第零章 漆黑世界的后记

    日月轮转,阳光刺破云霾,明朗地将金色的温度忠实地投射在这片崭新的大地上。

    坐在乘客稀少的电车中,随着颠簸轻微摇晃着身体,程让看向窗外掠过,被树林一次次遮挡着闪烁的太阳,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程让放松身体靠在座位上,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自己身边正眼皮打架不停被睡意拉扯着脑袋点头的列蒂西雅,被睡意和困倦缠绕的她不同以往冷硬的模样,没睡饱的头发倔强地在她头顶竖起呆毛,微张的唇无意识地抿了两下,发出轻声的呢喃,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昨天一整晚列蒂西雅都没有休息,准确的说,从之前的几天开始就一直没有休息。

    所谓拯救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无论是情报的搜集,咒法阵的设计绘制,咒力庞大且精确的持续运转,都是非常消耗精力和体力的事情。

    更不用说最后的修缮才是最麻烦最耗费心神的事情,据她介绍,是参考了赫尔沙雷姆兹大结界的底层逻辑进行重编译,虽然是成熟的技术,但用法却大相径庭,需要更加详细的设定各种参考系,而且需要影响的范围也更大。

    具体那些专业术语程让反正是一句也听不懂,但只需要重新走出门见识一下这个一夜之间焕然一新的美好世界,便能够理解列蒂西雅到底做出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下一站,逝者纪念碑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到右侧车门等候下车。”

    温和的女声从电车广播中传来,虽然下一站是需要下车的地方,但程让并没有叫醒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正熟的列蒂西雅。

    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就算坐过站也可以在之后用飞的。

    列车缓缓停下,程让看向另一个车厢站在门口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

    咦,那是筱田小姐对吧?

    不过在这个世界线中两人并没有交集,今天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她。

    但借由天璇琉璃的记忆了解到筱田小姐的过去之后,程让对于能够迎来新生活的她而感到开心。

    伴随着开门声,筱田在这一站下车,似乎是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视线回头看去。

    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黑发男子,他的肩旁靠着一位面容精致的银发女孩,她好像很累,睡得很香。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但筱田总觉得那人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警示灯闪烁着亮起,并没有给筱田询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种问题的时间,车门关闭,电车缓缓加速驶出站台。

    隔着透明的玻璃玄窗,筱田看到他向自己微笑着招了招手,像是在和自己道别。

    “啊”

    筱田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回应,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于是只能有些遗憾地放下手。

    会坐这趟车的人很少,以后应该还会遇到的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筱田走出电车站,向着那耸立在不远处的巨大黑色石碑走去。

    前巨石碑结界,通体由金属錵打造,目的是为了阻止原肠动物侵袭东京区域。但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摆设,石碑的体积也被大幅缩减了,回收的材料被拿去制作其他的物品和送去工厂研究设施了。

    顺着青翠草地簇拥的笔直柏油路,筱田向着黑色的石碑走去。

    现在,那里只有一种用处了,也被称作逝者纪念碑。

    被分成小块的黑色石碑上刻着所有在“审判日”逝去之人的名字,这里已经成为了纪念过往之人的慰灵碑。

    干净石板铺就的平台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花束,时不时也能看到几个前来此处祭奠友人或是亲人的幸存者们。

    这样的人们,在那次审判日之后,被统一称作“金色的世代”。因为只有胸前连接着金色的因果之线的人们才存活了下来,迎来了这个崭新、和平而美好的世界。

    而逝者纪念碑上刻着的人们的名字,却并没有被冠以“罪人”之名。

    而是

    【奉献者们】

    为了洗清人类在这个世界的罪孽,为了人类继续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迎接审判。

    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人类和原肠动物之间的因果已经两清了。

    筱田抬起指尖,顺着冰冷的刻痕抚摸着面前的名字。

    【五十岚 煌生】

    “煌生,我要继续向前走了。”

    筱田的家中,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辆儿童三轮车,电视机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趴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观看。

    “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筱田释然地微笑着,将胸前的项链解下,放在慰灵碑前。

    “抱歉,忘记买花了。我的脑子最近还是有些乱”

    “之后会再来看你的。”

    项链中是一张小小的相片,但能够打开挂坠的机关已经被焊死了,照片的内容只有筱田一人知道,是和七星村的孩子们玩耍时的合影。

    她将项链留在了这里,轻轻活动了一番肩膀,似乎是感觉轻松了许多。

    放下过去,遵守与你的约定,选择前行。

    直到最后,在一切道路的尽头,迎向希望。

    停留了片刻准备离开这里的筱田和另一位来到这里的少女擦肩而过,她一袭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风轻轻摆动着,身着黑色的水手服。

    天童木更也来到这里,她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了那个名字。

    【里见 莲太郎】

    少女无声地抚摸着石碑上光滑的刻痕,许久之后才扯起嘴角道:“莲太郎你变小了呢。”

    “小到一只手就可以盖住了。”

    木更带来的东西是一个手表样式的粉色手环,那是延珠和莲太郎上次在商场里买的天诛少女周边。

    是一对里的其中一个。

    “这是你的,别忘了收好啊。”

    感觉到失重感,之后直到双脚重新接触地面,列蒂西雅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景色。

    “唔到了?”

    “到了。”

    程让插着口袋,在一旁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抱着我下车的?”

    “你睡得和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列蒂西雅不满地半睁着眼睛:“没办法,我很累啊。”

    “嗯,辛苦了,所以让你多睡了一会儿。”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呜啊~~”

    列蒂西雅长大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抬手摘走眼睛溢出的泪水,伸了个懒腰。

    “不客气。”

    这里是当初两人穿越时来到的地点,不过周围已经不是一片废墟了,而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点偏僻的小公园,周围的低矮建筑是为曾经住在这里的诅咒之子们所建立的新家。

    周围时不时还能隐约听到孩子们追逐嬉闹的欢笑声。

    列蒂西雅问:“你确定莉娜不和我们走吗?”

    “嗯,她说要留在这里,我尊重她的选择。”程让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地摊开双手接着道:“嘛,毕竟这个她还是不怎么亲近我了啦。”

    “明明拯救这个世界的动机都是那个孩子给予的,结果你为了她做出这么多,她却一无所知甚至也没有对你说过谢谢,不感觉其实你是最亏的那个吗?”

    列蒂西雅一边说着,一边在四周布下层层叠叠的咒法护盾,用来阻隔视线和声音。

    “完全不会啊。”程让笑着勾了勾小拇指,“我达成了与她的约定,虽然是在之后才弥补上的但我让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

    “那是我干的,你只是砍了一刀而已。”

    “是我先找你帮忙的啊!而且别说那么轻松呀什么叫只砍了一刀?你知道这一刀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砍出来啊!”

    列蒂西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程让嘴角一抽:“列蒂西雅你不拆我的台,是不是浑身难受啊?”

    “是。”列蒂西雅毫不避讳地重重点头。

    “喂!”

    程让不满的声音被列蒂西雅挥手打断,精密的咒法阵已经在两人脚下成型,随着磅礴咒力的拥入开始扭曲防护领域内的空间,她向自己伸出手。

    “准备好,抓紧我,要回去了哦。”

    程让叹了口气,最后抬起头看向四周的景色,在远处的公寓楼某个打开的窗户中,看到了松崎老人的面孔,正看向这边的松崎被身边的女孩扯了扯袖子,随后笑着转过身回应了她什么,消失在窗边。

    “她们会好好生活下去的吧。”

    “当然了,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程让看向列蒂西雅,握住她的手。

    “我当然相信。”

    “嗯,那么出发?”

    “等一下!”

    程让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叫了一嗓子,在列蒂西雅疑惑的目光中,他补充道:“你好像还没告诉我怎么用力量稳固灵魂来着,上次穿越过来我可是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哦,这个很简单的。”列蒂西雅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最后她将一个塑料袋拍在程让胸口。

    “用这个。”

    “塑料袋?这东西能帮助我在穿越世界的时候稳固灵魂?”

    “当然不能。”

    “那”

    在程让一脸精彩的表情注视下,列蒂西雅淡淡道:“这是用来把你的胃里的东西吐在里面的,现在才想起来拜托我教你那种事不是强人所难吗?”

    “哈?”

    光芒猛地从脚下的咒法阵中亮起,程让脸色发紫,等一下的“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随着一声琉璃破碎的声响,世界与时空的障壁被撕碎,两人的身影在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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