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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恶鬼

    林和如:“喂,你干什么?老远就看见你站在这儿邪笑,又算计什么呢?”

    江辞被叫喊声打断了思绪,回过头,林何如正自小门处进来,右手拎着一包糕点。

    江辞:“你看错了。”

    “……”

    江辞看着他手里的点心不解问:“嗯?你什么时候爱吃糕点了?还是十里香的,我看看……荷花酥。可以呀,还是他家的招牌。”

    林何如右手提着一个小油纸包,小小的油纸包串着绳挂在小指上晃啊晃。说起手上的油纸包一脸的痴笑:“这是谢礼,一个特别可爱的姑娘给我的。那姑娘长的又小又可爱,说话温声细语,他还问我有没有受伤,还看了我的手,嘿嘿……”

    江辞:“你看上人家了?”

    林和如:“嘿嘿嘿……”

    江辞看着笑的一脸痴像的人,十分想捂脸走开,但毕竟两人交情在那,还是十分好心的问了一句,“……你莫不是把人家姑娘吓跑的吧?”

    林和如:“啧,江辞,你怎么说话呢!”

    江辞:“你说的这个可爱的姑娘你在哪遇见的?”

    林何如一脸茫然说道:“刚刚,就在二楼啊……”

    江辞无奈还略显痛心的摇了摇头说:“醉清风,上京都第一大妓馆,你遇见一个喜欢的姑娘,说出去信不信你爹回去直接扒了你皮?”

    林和如愣了愣脑袋唰的一下就耷拉下去了,委屈嘟囔:“……好像会。”

    江辞看对方又茫然又呆傻的样子着实同情了一把,然后拍拍他肩膀说道:“认命吧,你和小荷姑娘没有可能了,忘了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和如:“…… 不行!江辞,你得帮我!”

    江辞:“我敢去给你求情,你爹就敢把咱两吊起来一块扒皮!”

    林和如:“谁让你去求情了,你先替我兜着,然后过几天再陪我来一趟,然后……”

    江辞:“行。”

    “……”

    林何如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江辞痛快的打断有些惊讶,转而眼睛一眯,凉飕飕的问道:“江辞,你是有事没说吧?我还没问你,黑灯瞎火的来这么僻静的地方,要不是有姑娘看见你过来,我想破头也想不到你会来人家妓馆后院。而且现在又这么痛快的答应我来醉清风,呵呵……说吧,公事私事?”

    江老父亲是大庆国的镇国将军,江辞作为江家嫡子,从小性子就果敢刚毅,人也聪慧,所以江震江老将军自小就将他当作接班人在培养。

    但袁庆帝忌讳江震的功高盖主,一直都死死盯着江辞的动向,在内林和如知道江辞天纵奇才,但对外江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所以林何如问他私事公事,要是公事他不便过问,不过要是私事,问问也无妨的。

    谁知江辞果断答道:“私事。”

    江辞答的面色坦然,林何如有一瞬觉得可能是自己想歪了,不过又恍然想起自己刚进后院时江辞那一副比狐狸还要狡黠上几分的笑……

    林和如:“切,原来咱两半斤八两。”

    江辞笑着摸了摸自己颈项里藏在发间的伤口,回头对林何如说道:“走吧,该回了,回去我还得应付兰姨。”

    林何如还呆在原地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小荷姑娘拐回家,见江辞走了连忙跟上去颇好奇的问道:“兰姨一向温柔又明理,但是你若真将醉清风的女子带回家,约莫也不太容易吧?”

    江辞奇怪看他:“谁和你说我要把醉清风的女子带回家了?”

    “嗯?”林何如一愣,随后不可思议的叫道:“江辞,你莫不是要学金屋藏娇那一套吧!把人养在外面?那都上京都那些糟老头子才干的出来的事,亏你想得出来!”

    “……”

    江辞看傻子一样斜了林何如一眼,然后趁着夜色悠闲悠闲的往江府踱步。

    热闹的长街上灯火满铺,男男女女自身边擦肩而过,这世间美人几何,可偏偏只有这个人,只一眼,江辞的魂就被勾走了。

    一瞬间,长夜星空,吉光片羽都抵不上脑海中那人的粲然一笑。

    兰心:“宴清,快来吃早饭了,待会儿再练枪。”

    江辞:“来了,兰姨。”

    江辞放下手里的银白长枪,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湿布巾擦擦手,笑嘻嘻的走去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一旁是被江辞唤为兰姨的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子。

    江辞:“兰姨,怎的又是你做的早饭?家里有的是厨子,您让他们去做就好了,早晨多歇息会儿。”

    兰心将手里的粥递给江辞,笑了笑说道:“今天你爹早晨天不亮就被袁庆帝急着叫去,我这心里头惦记着也睡不着。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也好久没给你做顿早饭了,便也早早地起了床。而且今天宝儿乖得很,也没吵着找我。”

    江辞端着碗,把暖呼呼的白粥喝下肚,又就着桌上的小菜吃了几口,满足的呼了口气道:“兰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做几个小菜都这么香,我爹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才娶到了您。”

    兰清婉抬手轻拍了一下江辞的头娇嗔道:“少贫。”

    “嘿嘿嘿……”

    江辞早晨向来吃的少,一碗清粥,几口小菜,一个小巧的花馒头便放下了碗筷。

    江辞:“兰姨,今天袁庆帝把我爹叫去还是因为前几日的事吗?”

    兰心:“是啊,最近上京都不太平。前几日城南的城隍庙里,七八个乞丐惨死。听你爹说那些人全身青白,面僵眼突,死状十分可怖。我原本也想去看看,你爹怕那些个毒传人,说宝儿还小我得时刻照顾怕出事,说什么也不让我去。”

    江辞:“……兰姨,我觉得爹做的很对。”

    江辞像是有些着急,但又不敢把话说的太重太直白,“兰姨,你看小宝那么小,我爹又天天忙的不着家,家里都靠你照顾。这万一你出个什么事情,江家……”

    不待江辞说完,兰心咽下嘴里的食物接道:“这不你还在家吗?”

    江辞:“……兰姨,您出去问问,谁不知道大将军生了个二世祖,天天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兰心:“噗……哈哈哈……”

    江辞被对方的一笑噎的没说下去,看着对面笑的腰也直不起来的女子无奈的扶着额头,“兰姨,您又寻我开心。”

    兰心:“哈哈……好了,你不用说,兰姨都知道,我就在家看着小宝。说起当年,也是因为你年岁不小了,家里没什么牵挂我才敢跟你爹到处跑到处胡闹。放心吧,你兰姨有分寸。”

    也不怪江辞一听兰心想往出跑这么着急。兰心在没嫁给江震将军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师傅四处云游学习医术,虽说不上华佗在世,但是其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也不容小觑。

    兰心少年时性格就十分的跳脱,人也开朗,在外飘荡那么多年,性子早就养野了,虽说后来做了江家主母有所收敛,但毕竟骨子里的那份洒脱和不羁是从小跑江湖混出来的,终是难以磨灭,再加上江震的纵容,兰心虽说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但有时候行事还是让人非常的人头疼。

    江辞生母在其三岁时就生病去世,他九岁时兰心嫁入江家,一直以来视江辞如己出。就在江辞16岁那年,上京都以南一带突发疫情,因临近养兵之地,袁庆帝极为重视于是就派遣江震去当地镇守,随行的还有宫中的数十名太医。

    作为江家的女眷,还是将军夫人,按理说兰心理应坐守江家。可谁知道,就在调派军队的前夕,兰心褪下主母装束换回当年在外云游时的一身青衣,悄悄地跟着军队一路尾随南下。

    而且当年由于江震在外镇守,江家也只有江辞能够调派军队,那也是江辞第一次带领军队随父做事。可想而知,当时当兰心从军队光明正大走出来的时候,江辞脑瓜子一阵嗡鸣,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自己老爹吊起来毒打的场景。

    当时的疫情说大也不大,但突发地临近军营,而且疫病传染性很强已经死了不少人。江震自把兰心娶进家门那是百般顺从,千般恩爱。现在就这么直接被江辞带来疫区,江震又气又急的差点就当着全军的面对自己儿子动手了。

    最后这场毒打还是被兰心拦了下来,说江辞毕竟是江家独子要给面子的。她也知道江震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很害怕江辞出事,也舍不得自己这个半大的儿子,于是才跟出来。

    一月后疫情稳定,江震便直接遣送江辞和兰心回家,为由,毕竟江辞二世祖名声在外,之前也是迫不得已,趁着疫情稳定立马就把两个活宝送了回去。

    这件事也就被大家当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看了。将军夫人是个医者上京都无人不知,如此行事也是心中记挂百姓,于是当时的袁庆帝便也没有过于追究。

    只不过这件事把江家父子两吓得不轻就对了。

    兰心:“上京都现在人心惶惶的,都说是恶鬼逃进了皇城。”

    第五十二章 幺蛾子

    丫鬟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下去,然后为两人添上了热茶。

    兰心:“我听林家的几个姨娘说七夕那天你去妓馆了?”

    “噗!”江辞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要知道七夕那晚回来自己和兰姨说的自己只是去了趟茶楼。

    江辞:“兰……兰姨,我可以解释的,我那天……”

    兰心丝毫不受他影响,悠闲自得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冲他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你脸皮厚,肯定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和我说才骗我的。我猜你是在那里碰见了什么人不敢和我说吧,打那日回来就老是摸着自己脖子发呆”

    江辞下意识的又摸上了脖子。

    兰心眯眼瞅他:“看上妓馆的姑娘了?”

    江辞:“嗯?不……不是。”

    不是个姑娘……

    兰心将手里的茶盏放下,非常大家闺秀的用手帕沾了沾嘴角说道:“你不用着急着否认。兰姨和你爹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你若是真的喜欢人家,只要那姑娘底子干净,我们给她弄个清白的家世不难。但如果……”

    江辞:“我觉得他是清白的,虽然还没调查,但是他……”

    江辞着急辩驳,一抬头就对上了兰心仿佛看破一切的目光,其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我就知道。’

    江辞:“呵呵……嘿嘿,兰姨……”

    兰心:“行了,别在这给我傻笑了。你要真看好了,就带回家看看。不过你要是怕你爹吓着人家,兰姨单独帮你看也行,看好了再和你爹说。”

    江辞听了这话嘴都要咧上耳朵根了,颠颠的凑过去蹲下开始给人捶腿,“兰姨,我就知道兰姨你最好了,最疼我了。”

    兰心斜他一眼,面上笑着嘴里嫌弃道:“多大的人了,起来起来,也不怕丢人。”

    江辞:“不不不,孝敬兰姨怎么能算丢人,别人羡慕还羡慕不来,看您儿子多好。”

    兰心伸出葱白纤细的食指怼怼他的额头,“你呀,留着这点好以后疼媳妇去吧。”

    江辞狗腿的说:“嘿嘿嘿,媳妇当然得疼,娘也得疼着。”

    兰心拿他没办法,知道这小子现在乐着呢,腿上确实也被捶的舒服就任由他去了。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小会儿,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夫人,小少爷醒了,吵着要找您呢。”

    兰心放下茶盏起身,“知道了,就来……宝儿醒了,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江辞:“不了,我先去我爹那儿看看,等中午回来给宝儿带小玩意儿了再去看他。”

    兰心:“你就好好惯着他吧,上次带回来的拨浪鼓死活不撒手,现在天天就盼着你给他带什么新奇玩意儿呢……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江辞:“好,兰姨,你快去吧。”

    送走兰心,江辞回屋收拾了一下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扬长而去。

    上京都的离奇命案大约得从两个月前的一次祭祀说起。

    京都多水,京都城内大街小巷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水道和小溪。其中有一部分的水道用来解决百姓平常的饮水问题,其他的水道有些是官宦和富贾人家为把水流引回自家院内专门挖通的,有些则是很久之前便留下来的。

    而且由于上京都的水路和陆路可以说是对半开,所以袁庆帝继位时特意设立了查水司对上京都的水道进行管制,以防止百姓使用不当而破坏上京都的水源水质以及地理构造。后来查水司建立工作多年后,上京都中凡是水出了问题的,都归查水司管。

    就在两个月前,一年一度的河神祭祀如期而至,当天夜里祭祀完成后水行部负责对祭祀后的场地进行巡查。

    就在此时,当众人巡查完毕准备回去复命时,黑沉沉的河面上摇摇晃晃的飘来一小只乌篷船。

    众人很快事觉不对,因为这条小船上船头点着一盏油灯正幽幽的燃着,而船中却看不到人影,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

    待小船漂至岸边,几人合力将船只拉上岸上期那查看,然后就发现船中并不是没有人,只是船中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船舱的正中央,一具尸体全身青白,盘腿坐立的姿势立在船舱中,双眼暴突面相恐怖。

    由于当晚的河神祭祀已经结束,留在现场的只有查水司和负责祭祀的人员,所以此事并未在坊间传开,而那具尸体在被仵作以及太医院的人查看后也因为时间久远而被焚烧,拉回去的乌篷船则被保留下来放在一间空屋内,未经允许不得查看。

    之后第二起案件大约发生在那半个月后,六月初时,城北的一座茶楼内,老板忽然报案,说是自己茶楼里新运回来几车的水货出了问题。

    据茶楼老板说当时那辆车就感觉不是很对劲,因为一靠近那辆车就觉得凉飕飕的,但因为是水货的缘故就没太在意。结果就在伙计们卸货的时候,那辆车怎么都打不开,最后硬是几个汉子用铁棍一起使力才将货物撬开。

    谁知这一开,货物周围那一圈的人都被吓得齐齐面色惨白,背后直长毛。

    原来车里的水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掉了包,现在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全身青白,面目可怖犹如僵尸的被冰冻了的尸体,尸体模样于之前在河神节发现的那具别无二致。

    而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尸体再次被送进刑部,太医和仵作查看时候,只是轻轻地用凿子撬开一点冰,棺材大小的冰柱就这么在众人面前直接粉碎了,包括里面的尸体,一样不留。

    最后的一起案子就是在五天前,正巧七月初八,七夕的第二日,城南的城隍庙突起大火,火势冲天。

    就这样也不用人报官了,官兵救完火后进去查看。庙内已经被烧的焦黑完全看不出来庙原来的模样。但就在神像之前,地上十分规整的画着一个圆形,圆形内被人摆放着八具乞丐的尸体。庙宇大火,但那个圆形却像一个屏障,八个乞丐尸体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的连一小片衣襟都没有被火碰到。

    而八具乞丐尸体,无一例外,依旧是全身青白,面目可憎,齐齐整整的头顶围成一个圈。

    江辞打马走在刑部门口,小将军的腰牌一亮提脚便走了进去。

    江辞:“爹,尚书大人,秦先生。”

    江辞一一行过礼,然后看了看地上摆放的尸体问道:“爹,查出什么了吗?兰姨让我来问问你中午有没有啥时间回家。”

    江震看了看江辞并未说什么,只是冲他摇摇头。江辞知道恐怕这事不好说,也没再过问,站在一边看秦先生检查尸体,然后仔细的记了一遍尸体的特征。

    将近眼看着到晌午了,江震也不在多留,和众人打了招呼便和江辞一起回了将军府。

    书房内,江震摩挲着桌上供着的长剑低声问道:“最近尽量不要和命案出现牵扯,袁庆帝对这件事盯得紧,别让他盯上你。”

    江辞点点头,问道:“那案件查的怎么样了,有线索吗?”

    江震沉思一下,放下手中的案件卷宗说道:“怕是过两日案件就要从刑部移交了。”

    江辞一愣,问:“移交去哪儿?”

    江震:“国师府,袁庆帝昨日去长乐宫拜会了国师,请他出手帮忙。国师看过尸体后,直接就把案件交给了乌祭司。”

    江辞也没再多问,一般到了国师府里的案件,那就不是他们凡人插手的了的了。

    吃过午饭后,江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上京都每年都有祭祀,袁庆帝按国师要求修建了一座百丈高台,祭祀当天晚上元天城内的祭天台上,国师携着自己的弟子乌良月在高台上进行祈神。

    这位国师打江辞记事起便没少见,但每次见对方都带着一面金黄面具,面具遮盖着对方三分之二的脸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样子。

    每年祭祀都是由这位国师在祭祀大典上集万千百姓的福愿,待日落西山星辰满布之时登上祭天台,将百姓的福愿传达至上神,作为交换上神将换取的福泽降至国师身上,国师在接下来的一年将顺应天命将这份福泽送向生灵万物,这样一来国师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半神。

    因此大庆很多不受朝廷控制的另外一个体系内事情,都交由国师府处理。

    吃过午饭后,江辞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

    盯着床帐看了半天,不知怎么的,原本乱哄哄的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一双桃花眼。

    不一会那双桃花眼一弯,眼角的泪痣也随之一动,眼睛的主人在笑,明晃晃的笑容晃得江辞心神荡漾。

    “小楼……”

    嘴里呢喃了一句,忽的江辞翻身坐起夺门而出。

    可他刚刚踏出房门,脚步就是一顿。院子里正在修剪花草的丫鬟们此时就看见自家少爷站在门口愣了一会,然后低头开始打量自己,从头看到脚,然后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丫鬟正想开口问问自家少爷有什么事,可还没开口,就见门口站着的人转身回屋砰的就关上了门。

    满院子的丫鬟相互对视一眼,少爷这是又搞什么幺蛾子呢?

    第五十三章 小荷

    院子里一众丫鬟看着自己少爷忽的走了出来,发了会儿呆又神经兮兮的回去关上了门。

    关门时那着急的样子,就像是出门发现自己少穿了一件衣服。

    “少爷……这是怎么了?”

    丫鬟身边的一个长的颇为机灵的少年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着,一会少爷指定要出门。”

    “嗯?”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江辞一身枫红劲装,踏着一双精致的黒靴,平时随意半散着的头发也利落的竖起,脸上是收也收不住的笑意。

    江辞一边往外跑,一边招呼刚刚那个机灵的少年:“小瓶子,一会你去告诉兰姨,晚饭我就不在府里吃了。”

    小瓶子得意的冲身边的丫鬟笑了笑,然后高声答道:“知道了,少爷!”

    小丫鬟等自家少爷走出门,惊奇的问道:“少爷还真出门了?小瓶子,你怎么知道的啊?”

    小瓶子抱着手里的花盆乐道:“嘿嘿,你不知道吧,当年咱家老将军出门见兰夫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女孩子不是有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少爷这也差不离。”

    不知怎的,丫鬟想着自家八尺男儿英俊倜傥的少爷,然后再想想‘女为悦己者容’什么的……呃,一阵恶寒。

    林和如:“江辞江辞,你说我今天能找到上次的小荷姑娘吗?你说她会不会忘了我呀?你看我给她买点胭脂水粉什么怎么样?你觉得……”

    江辞:“闭嘴!你都说一路了,你不累吗?”

    江辞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林何如带出来?现在吵得他脑袋都要掉了。

    林和如:“还好……不是很累。”

    “……”

    江辞一副忍受不了的模样把林何如一把拽进街边的点心铺,等两人出来时只见林何如两只手已经被挂满了油纸包,而江辞则一脸轻松,利利落落的站在一旁。

    林和如皱眉问他,一脸不甘;“为什么你不拿?”

    j江辞:“我问你,你第一次见你的小荷姑娘人家送了你什么?”

    林和如:“荷花酥。”

    江辞:“你去既然去见人家不得找点儿由头好开口吗?傻不愣登……”

    林和如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懂了!就说上次拿了她荷花酥,这次来还礼了。”

    江辞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

    林和如激动,“那我要不要再去买点?”

    江辞:“……你当人姑娘是猪吗?”

    “……”

    两人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不消片刻便到了醉清风门前。

    也不等门口的莺莺燕燕扑到自己身上,江辞一个转身便拉着林何如往醉清风的左边走去。

    醉清风内非常明显的被分成两边,进门向右进的是花露亭,里面均为女子,向左则是翠松林,里面清一色的小倌,其形色姿态因有尽有。

    而林何如被江辞拉进来的时候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然后便是神色复杂的看向江辞。

    林和如战战兢兢的跟着江辞往里走,问:“我、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你好这口啊?”

    在大庆,豢养兔儿爷,找小倌寻欢作乐不算稀奇,但也绝对上不得什么台面,这也是为什么醉清风门口有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却没有男子接客。

    但因为大清民风也算开放,也有娶男子回家的先例,但几乎没有娶为正妻的。

    而来醉清风找小倌找乐子的人绝对不比找女子的少,但无论进来有没有遇见什么认识的人,大家见面也从不会提这方面的话题,各自心里知道就好,不想提,也不屑提,也为之羞耻,可来的人却又从来没因此少过。

    江辞不在意的一边走一边答:“我何时说过我来是为了找女人的?”

    林和如惊呼:“那你也没说你要找男人啊!?”

    “……”

    还不等江辞再说话,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淡黄色轻纱的男子,举止并不艳俗,相反还有些清雅,颔首向两人打招呼,“两位公子应当是第一次来吧?”

    江辞笑了笑没有否认,而后说道:“我来找人的。”

    “醉清风每日来往客人不计其数,不知公子……”

    江辞斟酌一下措辞,问:“我不找客人,找……额……小楼,时小楼。我找时小楼。”

    说罢,笑着看着对面的人。

    只见黄衫公子身形一僵,脸上原本无懈可击的笑容缓缓透露出一丝的不可置信。

    “敢问公子姓名。”

    “江晏清。”

    “公子先随我来。”

    将林何如与江辞两人领至二楼的一处雅间,黄衫公子吩咐人备好吃食茶水便不见了踪影。

    雅间里只余下两人,林何如火烧屁股似的一把拉住江辞,“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江辞对他耸耸肩,“就这么回事。”

    林和如此时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之前、我之前也没见你、你、这样啊!”

    江辞拍拍林何如肩膀,非常好心的给他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稍安勿躁,等人来了。”

    看江辞那一脸理所当然的坦荡模样,林何如愤愤的拿起杯盏灌了几杯茶。茶喝完了,人也冷静下来了。

    林何如和江辞打小两人就相识,说两人穿一条裤子长大一点不为过,要说最了解江辞那点尿性的,除了林何如估计也再没别人了。

    攥着手里的杯子,再看看对方那副天下老子最有理的模样,林何如忽然就觉得,这事放在江辞身上,一开始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砰的一下,连根毛都不剩了。

    不知怎么就想明白的林何如,感觉自己就是瞎操心,把茶杯放下摆了摆手,也有心情望着楼下开始观赏起来。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江辞,看见对方那姿态,知道对方估计想通了,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砰砰砰

    三下轻轻的敲门声过后,只见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之前的黄衫公子对两人笑了笑然后退置一旁。

    随后走进来的人带着半个银白面具,先是看了看愣着端着半杯茶水的林何如,然后将视线转到江辞身上。

    江辞见对方看过来,咧开嘴笑盈盈的看着对方,一脸春意盎然的模样直把坐在一旁的林何如看的哆嗦。

    江辞:“小楼。”

    “江辞。”

    江辞佯装惊讶:“哎呀,小楼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了。”

    被对方识破身份,江辞却没有一点囧然,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说道:“不过我也不算骗你,晏清是字。”

    时小楼走进来示意其他人离开,也不坐下,不像是要招待江辞的模样,问道:“找我何事?”

    江辞连忙摇头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专程来见你的。”

    时小楼不相信的看着他,然后用视线瞟了一眼林何如,明显是在问,没事你带别人来我这里?

    “哦,他呀。”江辞将胳膊往林何如肩膀上一搭把人拉了过来,“来找媳妇的。”

    林何如被他拉的一歪,没好气的瞅他一眼随即坐好,他也看出来了时小楼在这里地位不寻常,于是他十分有礼的对时小楼点了点头说道:“七夕当晚,我在醉清风二楼撞见了一位姑娘,当日她送了我一份糕点,今日是来还礼的。”

    时小楼听了点了点头,想着都找他这儿来了,就顺嘴的事儿,问道:“公子说的是哪位姑娘?”

    林和如憨憨的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当时她只给了我一份荷花酥,我听身边的人好像叫她小荷。她长得……很可爱,眼睛很大,个子不高,勉强到我的肩膀……哦,对了,我看她腰间挂着一个玉坠,是兔子形状的。”

    不知道是不是江辞眼花了,他总觉的时小楼在听到兔子玉坠的时候,眼中有一种十分复杂的东西闪过。

    时小楼问:“当晚,公子见到的姑娘可是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提着兔子灯笼与糕点?”

    林和如面上一喜,“嗯,没错!”

    时小楼有些犹豫,但还是应道:“这……好吧,公子稍等片刻,我将他叫来。无韵,进来。”

    门口一直候着的黄衫公子进来跪坐在时小楼身旁。只见时小楼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他便退下了。

    江辞:“小楼……”

    时小楼疑惑看他:“嗯?”

    时小楼听见有人唤他名字下意识的转头面向声音的来处,然后便觉得脸上的面具一轻,而江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自己的身边。

    时小楼下意识的捂上自己的面具,“你干什么?”

    江辞瘪着嘴,语气委屈巴巴的:“嗯?摘面具啊,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为何还要戴着,这里又没有外人?”

    时小楼下意识的瞟向一边的林何如,江辞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啊,你就当他不是人。”

    林和如炸毛:“江辞你说什么?!”

    时小楼看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林何如,低声说道,“那你摘吧。”

    然后此时,江辞就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竟然看见露在面具外的时小楼的下半张脸,可疑的像是撒娇一般,嘴几乎微不可查的稍微嘟了起来!

    我的亲娘嘞!

    江辞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这一下可爱化了,然后见对方放开了手,便迫不及待的就将对方面具摘了下来,嘴更是乐的怎么都合不拢,“这样多好看。”

    见到对方真容的林何如也是一怔,他算是知道江辞中了什么邪了……

    “久哥哥,我进来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又软又糯的声音,林何如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门口。

    而江辞则望向时小楼,像是在询问,久哥哥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

    结果时小楼看他一眼后,理直气壮的转头,像是在说,凭什么告诉你?

    时小楼就在门口招呼,“进来吧。”

    “久哥哥,还有这位……”

    江辞:“我叫江辞,不介意你可以叫我江大哥。”

    “江大哥好。”

    一样的月白的衣衫,一样的可爱,林何如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

    第五十四章 心动

    林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嗯嗯。”林何如的头都快被自己点掉了。

    “是有什么事吗?”

    林和如:“我、我、我是来还礼的,诺,糕点。”

    林何如结结巴巴的说完,然后呼啦一下,把手边的糕点小山朝对面的人前一推。

    “林大哥……这也太多了,而且那天是你帮了我,不用还礼的。”

    江辞坐在一边直翻白眼,心道,虎了吧唧的,丢人……

    林和如坚持的把桌上的东西有往过推了推,“没事没事,你收着,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些就当是我带来的礼物,你收着就好。”

    这次换对方发呆了,歪了歪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来看我?”还惊动了他久哥哥?

    林和如结结巴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我、我就是……”

    江辞:“他就是看上你了。”

    看不下去的江辞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就见原本已经坐下的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而身边的时小楼则是紧捏着茶杯,要笑不笑的模样,憋得辛苦。

    “不行!”

    见人反应这么大,林何如一愣,江辞也是一愣。

    “为什么……”

    林何如颇有些伤心的问,头耷拉着,手里有些无措的摸了摸手边的油纸包。

    “因为……因为你、你看上的是小荷,不是我!”

    林何如脑子都要成浆糊了,呆呆的问:“不管是小荷还是你,不都是一个人吗?”

    “不是!”

    林何如见对面的人急的都要跳起来了,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对方做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在脱衣服!

    饶是江辞都被惊的不小,连忙扭头看时小楼,结果对方头更低了,肩膀竟然都笑的开始颤抖。

    林何如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想的站起来就去阻止对方解衣服的手,可惜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哗啦一下,两手揪着衣领的两边蹭的一下把外衣退了下来,然后说道:“小荷是女的,可我是男的!”

    林何如彻底僵在了一旁,然后便感觉眼前一黑,世界天旋地转!

    “噗……哈哈哈……”

    当周围的默然被时小楼的笑声打断后,江辞最先反应过来。

    看了看身边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的时小楼,又看看另一边僵持着的两人,江辞立马起身,然后顺手拉起时小楼的胳膊将人往怀里一搂夺门而出。

    他知道,现在屋里的两人,怕是谁都不想自己那副样子被其他人观赏。

    江辞:“小楼……那两人可是被你害惨了。”

    “哈哈哈……”

    美人在前,还丁点儿不设防的托着自己胳膊笑的肆意,江辞无奈之间又生出了一种得到了天下人都没有的珍宝的错觉。

    他猜……不!他肯定!就自己第一次见时小楼的那副模样,这人肯定平常都矜贵的不敢让人靠近,更别提在自己面前笑的这幅灿然的模样。

    肯定见过的人不出三个,而他就只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江辞心痒痒的更加得寸进尺了,揽着对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嘴里戏谑道:“小楼怎的这般顽皮?”

    时小楼被他搂一怔,反应过来后,抵在对方胸口的手顺势一撑将人推开,像是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可思议,站在原地有些愤然的鼓了鼓脸颊,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江辞说道:“江公子平时都这幅轻佻模样吗?”

    随随便便搂人腰,轻狂,哼!

    江辞:“冤枉,我平常三尺之内不近人身的。只不过不知怎的,在小楼这里,所有规矩都烟消云散了。我也正奇怪呢,小楼知道为何吗?”

    还为何?还不是因为你就是个登徒子!

    时小楼不想理他,转身就想往房间里走,结果被江辞拉着胳膊转了个身,然后脸上一凉,冰冷的面具又被眼前的人戴在了自己脸上。

    江辞边给面前的人戴面具边说,“再给他俩一点时间,我带来的那个傻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动心,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让他静静。”

    时小楼:“我没要赶他走,但我得把小识带出来,谁知道那位林公子会不会对小识做点什么。”

    小识?江辞眉毛一挑,手上微微用力,不准眼前的人走,“小识就是刚刚那个姑……少年的名字?”

    时小楼斜他一眼,“小识全名莫相识,是我义弟。”

    江辞:“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看在林何如现在是个可怜人的份上让他两自己解决吧。”

    说完,江辞揽着时小楼的肩膀转身朝醉清风的楼上走去,然后打开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时小楼挣开他的怀抱,只留下一只手还被对方抓着,被迫跟着这人走。

    有些凉的夜风顺着脸颊略过,时小楼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冷,有些无奈,“江辞,你是将军之子。”

    江辞淡淡的应一声,继续搂着人往月色下飞跃,“嗯。”

    时小楼无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辞:“知道,时小楼。”

    时小楼:“你不知道,我是醉清风的人,被外人知道了你知道得怎么编排你吗?”

    一处小塔的飞檐上,江辞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等他继续说下去。

    时小楼想要轻轻挣开他的手,可无奈被抓的又紧了几分,便作罢任由他去了。

    时小楼:“江辞,我就当你是一时兴起,你,大庆的小将军,哪怕只是与我浅交,终日里只为吃茶看戏,你都会被世人抓住这一点把柄唾弃,诟病。说你纨绔无度不成体统,说你有损国体,说你江家有辱皇室尊严,说我一个妓子厚颜无耻,痴心妄想。江辞,不管为你,还是为我 ,回去吧,没必要再走下去了。”

    江辞怕把人掉下去,也不敢彻底撒手,就抓着对方纤细的手腕,问:“你害怕吗?”

    时小楼疑惑:“什么?”

    江辞;“被世人唾弃,面对流言蜚语。”

    时小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嘁,我是上京都第一妓馆的魁首,什么话我没听过,若真那般在意世人看法,我早去自尽了。”

    江辞看着这人上前一步握住了对方的手。

    有些凉,还有些湿乎乎的。

    江辞有些惊讶,原来他在紧张?看这副淡然的神情,根本就看不出来好吗?!

    “既然不害怕那便继续走吧,你若真不愿,我不会让你为难。”说罢,江辞牵起对方的手,继续朝着远处掠去。

    莫相识此时穿好了衣服,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一旁,“林……林大哥?”

    林和如蔫吧吧应了一声,“嗯?”

    莫相识乖巧的坐在桌边,林何如则拿着酒壶倚靠着窗,莫相识有些害怕又有些愧疚,只敢远远的叫一声不敢过去。被林何如转过身用眼睛这么一斜,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但又忍不住小声解释道:“那日事出有因,所以我才那副打扮的……林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帮我,但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

    “呵……”

    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反正小荷又不会变成真的。林何如看看快要缩成一团的人,心里有气,但又发不出来。

    “哎——”林何如长叹口气走过去,将自己外衣给眼前的小兔子披上,遮了遮被他自己扯坏了的衣服,“算了算了,你本来就没错,不用和我道歉。去换衣服吧,一直这样穿着不成样子。”

    莫相识紧紧抓着肩膀的衣服,有些着急,“林大哥,那你等等我,我、我去换衣服,然后我把衣服还你,行、行吗?我换衣服很快的!”

    林何如点点头,笑了笑,“好,去吧。”

    “嗯!”莫相识见对方答应,开心的蹦着往出跑,生怕身后的人后悔。

    林何如见对方要甜死人的笑,忽然心里的那股郁气不知怎么的也消散了。

    林和如:“罢了罢了,媳妇没了,就当自己捡了个便宜弟弟,倒是挺可爱。”

    林何如家中姐妹众多,他和林家大哥是嫡出,林家大哥年岁最大,可他的年岁却是家中最小的一个。诈然出来这么一个小孩,林何如被对方那副模样乖得心软。

    出门瞅了一圈,林何如气的捶门,“江辞这个臭小子,把我扔在这自己去逍遥快活。”

    气还没生完,林何如身后的衣摆便被人轻轻的拽了拽,“林大哥,你的衣服。”

    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接过衣服穿上,“小识,我能这么叫你吗?”

    莫相识点头:“嗯嗯嗯!”

    林和如:“你……能出门吗?我带你去吃饭吧。”

    莫相识等的溜圆的眼睛看他:“诶?林大哥,你、你要带我去吃饭?你不生气了吗?”

    圆溜溜水濛濛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林何如,林何如觉得自己真的养个兔子也不会比这更可爱了,随即揽着人的肩膀就往出走,“嗯,带你去吃饭。你叫我声哥我就不生气了,我就当在外得了个小弟,怎么样?”

    莫相识脆生生的应道:“好!”

    林和如心情彻底阴转晴,“说吧,想吃什么,林大哥带你去!”

    莫相识:“嗯……我想吃太白楼的白灼虾!”

    林和如大手一挥:“走!”

    林大尾巴狼奸计得逞,拐带小兔子成功,媳妇没了的事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乐呵呵的带着人往太白楼走去。

    第五十五章 星光

    “林大哥,你不吃吗?”

    林何如一直给对面的人剥虾,自己都没动过嘴,这让莫相识非常不好意思。

    林何如倒是无所谓,给人剥了一小碟虾转而又不停的给人夹菜,自然又顺手。

    “没事,我剥 ,你吃就可以了。”

    “哦……”

    “不要紧张……吃这个,你还小,吃这个长个子。”

    “林大哥,我不小了,我都十七了。”

    这下轮到林何如瞪眼了,十七?就这小个子,小脸小脑袋的,十七了?

    “小识,你……没骗我?”

    语罢,林何如就见小兔子眼睛都要瞪红了,可爱的眉毛倒竖起来,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额……我错了,我就随便问问。”

    莫相识生气了一下下,然后又有些蔫吧的说道:“我五岁多被捡回家,当时我生了场大病,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直到十岁以后,身体才好了起来,所以我长不高是有原因的,才不是天生的。”

    林何如见小兔子一副小贵公子的模样就知道这些年被照顾的很好:“这样也很好,可爱。以后有人敢欺负你,林大哥帮你教训他。”

    莫相识吞掉嘴里的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别人欺负不到我的……”

    莫相识说的是实话,可在林何如眼里,对方就是个小可怜。

    另一边时倾久自从进了林子后就被江辞捂上了眼。

    时小楼:“江辞,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辞:“马上马上。”

    时小楼脚下跟着,但回手一肘冲着这人胸口给了一击,“……你只是捂个眼睛而已,为什么要抱着我?”

    江辞闷哼一声,但痛并快乐着:“……嘿嘿,夜里风冷,怕你凉着。”

    江辞嘴上不认错,身体却十分自然的退开,克制的和身边的人保持开了一定的距离。

    感觉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耳边除了林子里偶尔的虫鸣声,夜晚十分寂静,“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江辞问:“小楼,你有没有注意今天的星星特别多,特别亮?”

    小声闷笑了一下,时小楼说道:“你带我跑这么远不会是为了看星星吧?”他很想说,醉清风楼顶就有一处观星阁,不用跑这么远。

    江辞笑了笑没再多言。

    时小楼不知道江辞到底带他走了多久,直到脚下的触感变得越来越湿润,有些凉的水没过脚面,江辞终于停下了脚步。

    江辞:“好了,到了。”

    边说,江辞手下稍稍用力,将时小楼的头微微仰起,然后松开。

    “这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故意栽种的,四周茂密的树林将周围包围的严丝合缝,形成一个十分规整的圆形。

    抬头看去,好像天上最密集的那片繁星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教人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碰,想要纳入怀中。

    江辞见他眼中亮起的光电,笑着问:“好看吗?”

    时小楼仰头看着,确实与城中看着不太一样,应道:“嗯……”

    他正专注看着,就听身边的人继续问他:“小楼想不想要?这些星星。”

    “你说什么胡话……”不待自己将话说完,时小楼便觉眼前一黑,双眼再次被对方的一只手捂上,然后自己的一只手则被身边的人握进手中。

    “小楼想要,我就给你摘。”手被对方握着然后蹲下身,指尖随着对方的动作触到一片冰凉。

    而后,手被温热的大手包裹着,手心向上,轻轻托起。

    江辞放开捂着对方的手,说道:“好了,睁眼吧。”

    “星……星星……”

    时小楼先是看着手心里耀耀生辉的星辰,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忽的站起了身。

    被周围树林围成的这一方天地,像是镜面一样映照着天上的星辰,清澈的水面此时则是一片星海。

    而他们两人不偏不倚的站立在这片星海的正中央,分不清天地,浩瀚明亮的星光毫不吝啬的散发着光亮,点亮了整个空间。

    江辞拉着他手问:“喜欢吗?”

    时小楼现在真的看呆了,喃喃的问:“喜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辞状似不经意间握上了他被水浸的有些凉的手,趁着对方的注意力还被星星吸引的空档,不停的揉搓着说道:“前不久被林二虎那个傻子坑了,在林子里转了好半天都没出去。机缘巧合来到这片地方,也没舍得告诉别人,出去的时候记了路,偶尔过来看看。”

    时小楼:“林二虎?是谁?”

    “额……”江辞被问的一愣,然后颇有些愧疚的笑了笑说道:“是林何如的乳名……一时嘴快……”

    时小楼顿了顿,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和他很配。”

    江辞扑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嗯,我也觉得挺配的。”

    “你的乳名呢?叫什么?”时小楼忽然歪头问道。

    江辞邪着一笑,满脸流氓相的凑上去问道:“小楼想知道?”

    时小楼眯眼看他:“你愿不愿意说?”

    江辞:“愿意,小楼想知道那我肯定愿意说,不过……小楼要先把自己真名告诉我。”

    时小楼看看他,开口说道,“时倾久,倾慕的倾,久远的久。”

    “真好听……那我以后叫你小久?久久?怎么样!”江辞眼睛一亮张嘴就占便宜。

    时倾久眼皮子一瞅,看他那眼神就是在看一个登徒子,“不行。”

    本着绝不吃亏的原则,时倾久生气的瞪着江辞,一副你敢不说我就咬死你的架势,“现在可以说了,你的乳名叫什么。”

    “江筠,取茂林修竹之意。”江辞向来厚脸皮惯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老底都兜了出来了。

    江辞:“筠是我生母取的,父亲是个糙人,乳名向来他也不叫,只有母亲这样唤我。后来兰姨进了家门,不知该怎么唤我就去问父亲。可能是当时父亲的嘴没跟上他的脑子,出口便成了元,然后兰姨后来便开始叫我元儿。我倒也不甚在意,就随她去了,现在正好又有了个小弟,顺理成章的乳名就给取了宝。元宝,寓意还不错。”

    时倾久打趣他:“……你今年虚龄二十二,名字却有四个,也是有趣。”

    江辞:“无事,只要你记得住,随便你叫。其实……”顿了一下,江辞满脸正经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叫?”

    听他这样说,时倾久惊奇道:“还有?”

    “嗯。”

    江辞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稍稍弯腰凑到这人耳边,嘴唇一碰说了出来。

    然后就见面容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时倾久,刷的一下,红的连耳尖的都没落下。“江辞!你怎么这般、这般不正经!”

    看着眼前的人被自己戏弄的面红耳赤,江辞都要乐死了。

    或许是第一次时倾久给他留下的那种不可亲近的印象,越是和平时不一样,江辞就越是满足。

    看着对方红扑扑的耳垂,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抬起了手。

    感觉耳边传来的热气,时倾久下意识的偏过了头,耳后的长穗顺着江辞的手心滑过,让江辞一愣,然后清醒了。

    自然的放下手,江辞依旧笑着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顺势抓上了这人的手说道:“走吧,带你出去。夜里水凉,一直浸着脚夜里该腿疼了。”

    时倾久这下倒是没挣扎,毕竟刚刚一路都是被他这么抓过来的,然后神色如常的被这人牵着走。

    黑色的长发被江辞自己高高的束起,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很是好看。

    时倾久跟在江辞身后缓缓的打量着这人的背影,不禁莞尔。

    他感觉的出来,虽然这人一路想着法的占他便宜,但实际上一直在试探。

    自己不反抗对方就继续厚着脸皮揩油,自己有什么不乐意的,对方立马克制的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再越踞。

    或许是为对方对自己的尊重给予的奖励,时倾久快走几步和身边的人并肩,顺便还往江辞身边靠了靠,胳膊挨在了一起。

    暖呼呼的热气透过衣服半点不吝啬的往过窜,时倾久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也莫名其妙的流淌过一丝热气。

    江辞被他忽然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即反应了一下,试探的揽了一下时倾久的肩。

    嗯?没躲!

    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对方肩膀,江辞十分心虚的直视着前方然后说道:“马上入秋了,夜里是有点冷……”

    时倾久有些失笑,上京都的十月份也不见得会冷到哪里,更何况还在夏初的现在。

    这人,自己躲他的时候他倒是脸皮够厚,现在自己主动了他反而不自在了。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走出小水塘,开始在林间小道上慢悠悠的散心。

    狭长的小道两旁长着丛丛绿草,没什么姹紫嫣红的花,失了些热闹,多了份静谧。

    时倾久很多时间都待在醉清风,哪怕出门也很少有时间能在这样的林子里散散心,现下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心里变得舒畅很多,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语气也轻松:“江辞,你日日往醉清风跑,老将军都没想着打断你腿?”

    江辞不在意的说道:“谁不知道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来醉清风不正常吗?”

    时倾久看他一眼,也不和他兜圈子:“你若是二世祖,你让上京都的那些天之骄子脸往哪里搁?”

    第五十六章 还能见到你吗?

    夜幕下,虫鸣声此起彼伏,湿凉的空气拂过皮肤,引起了些许的颤栗。

    江辞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落在后面,正凝视他的时倾久。

    江辞:“久久这话什么意思?”

    时倾久:“你是凌云而上的鹤,迫于形势装做金丝笼中锦衣玉食的雀鸟,你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江辞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前的人玲珑九窍,在月光的映衬下美的不似凡人,他能感觉到对方构建起的,那道透明的隔与两人之间,名为‘不对等’的高墙。

    江辞:“久久,若是今日别人说出这番话,他怕是走不出这个林子。”

    时倾久笑着看他,“那我该感谢你对我的宽宏大量?还是信任有加?”

    江辞慢慢走进,眼神中渐渐泛起寒意,语气不急不缓问道:“久久不如说说,你是怎么这么了解我的?”

    感受到江辞越来越近带来的压迫感,时倾久也不退不避,语气平常:“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江辞在心中已经想了无数的可能,对方到底知道多少?还是只是试探他?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自己暴露了什么吗?

    短短几瞬,江辞连过往他可能遗漏的地方都想了一遍。

    时倾久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说道:“你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而且我知道的并不多,你大可放心。”

    江辞嘴角牵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笑容看的人心底发毛,“我怎么相信你?说轻点儿我是欺君之罪……”

    时倾久听的也是嘴角一抽,欺君之罪在你嘴里还是小事儿?

    江辞:“说重些,那是掉脑袋的大事儿,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干心里没谱、无法掌控的事情。”

    时倾久的倔劲儿也上来了,直视着江辞,毫不退让:“那怎么?江公子要杀人灭口吗?”

    “那我怎么舍得?”江辞舌尖舔过唇角,好像是看到了肉的狼。

    抓住对方的手后直接反钳到背后腰际,顺手解下对方的发带,将手捆了个结实。

    时倾久眉毛蹙起,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分毫,头发披散下来后更是气恼,转头瞪向江辞,“你要干什么?”

    江辞:“干什么?把你关起来,严刑拷打。”

    说完江辞直接搂着时倾久的细腰,脚下使力往江府掠去。

    夜色已深,江辞翻过自家院墙直接把人关回了自己屋里。

    小瓶子原本在江辞院子门口打盹,忽的听见身后砰的关门声,一个激灵就跑了过去。

    他敲了敲屋门,小声问道:“少爷?你回来了吗?”

    屋子里时倾久正要开口吵闹,江辞一下子捂上他的嘴,凑到他耳边说:“别出声,从现在开始,你敢出声一次,我就……”

    时倾久瞪他,眼神在怒吼,我就叫,你敢怎样?

    江辞眼睛一闭,不要脸的笑着说:“你敢出声一次,我就亲你一次。”

    时倾久好看的桃花眼都瞪圆了!满脸不可置信。

    见人又羞恼又不甘,但那样子确实不会再出生了,江辞把他放开走到门边说道:“嗯,你去厨房帮我弄些吃食来,晚上我没吃饭。动静小些,别惊动了其他人。”

    小瓶子应了一声,江辞就听见门外脚步声远去。

    他走去桌边坐下,拿起茶杯倒了两杯茶,“坐吧,这是凉茶,冷着喝也不碍事儿。先歇歇,饭一会儿就好。”

    原本江辞想着等带人看完星星后,就直接在林子里打野味给时倾久烤了吃,但谁成想变成眼下这情形。

    时倾久此时脸颊都气红了,也不和江辞客气,衣摆一撩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江辞看着他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你是着急用凉茶降火吗?我还没生气呢,你到先耍上脾气了?”

    时倾久扭头不想理他,闷声闷气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辞:“不知道。”

    时倾久扭头看他,疑惑问:“什么?”

    江辞默默叹口气,“不知道,打你杀你又舍不得,放你走又不放心,要不你给我想想我该怎么办?”

    时倾久堵着的一口气,噗的一下,泄了。

    时倾久别别扭扭坐正了,看着江辞说:“你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如果有一天被别人知道了,那也肯定不是我说的……”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时倾久自己都听着觉得不靠谱,空口无凭。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忽的就听门被轻轻敲响,小瓶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瓶子:“少爷,我回来了。”

    江辞走出去,顺手把里屋的帘子放了下来,去开门。

    门口小瓶子端着托盘,里面放着清汤面,还有一碟子小菜,他说道:“少爷我给你煮了碗面,没多煮,夜深了不好吃太多。”

    江辞接过面,说道:“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今晚不用守夜了。”

    小瓶子不好意思挠挠头,“那少爷你吃完把碗放门廊木椅上就行,我明天一早就来收。”

    江辞应了一声,然后冲他扬了扬头示意他快回去睡觉吧。

    小瓶子冲着江辞咧嘴一笑,然后乐呵呵回屋睡觉去了。

    把门关上,江辞一手掀起帘子一手拖着托盘,把面放在了时倾久面前。

    江辞:“吃吧,晚上害得你都没吃上饭。”

    然后他把帘子又还挂了起来,天气热怕时倾久觉得闷。

    时倾久看看他,小声问:“你不饿吗?”

    江辞将对着后院的窗户拉开一个小小的缝,坐回桌边,“你要喂我吃吗?”

    时倾久瞪他一眼,拿起筷子捧着面碗开始吃。

    面的味道十分好,而且很清淡,时倾久确实有些饿,就自己低头吃起来。

    因为有些烫时倾久吃的有些慢,那样子和小猫嘬食一样,江辞就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不一会儿就出了神。

    江辞确实不知道该拿时倾久怎么办,想起自己暗地里的那些作为,一旦捅出去往轻了判都得是掉脑袋,他不能放任一丁点的隐患从自己手里溜走。

    但是……他舍不得……

    时倾久吃着吃着觉得不太自在,因为他总感觉江辞盯着他看。

    他捧着碗借着喝汤的空档掀起眼皮看了看江辞,就发现对方确实在盯着他,但是那样子显然是在出神。

    时倾久放下碗筷,轻轻咳了一声。

    江辞回了神,下意识的问他,“吃饱了吗?”

    时倾久点点头,他晚上向来吃的少,这碗面似乎是按照江辞食量做的,对他来说有些多,碗里还剩一小半。

    然后,他就见江辞十分自然的拿起了筷子,几口下去就把剩下的面刨了个干净。

    时倾久耳朵都红的发烫了,结巴着问:“你、你怎么吃……吃我剩下的。”

    江辞把碗一放,挑眉问他:“嫌弃我?”

    时倾久扭头看向别去,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说道:“倒也没有……”

    江辞笑了笑,拿起托盘放去了门廊。

    回来的时候时倾久正低着头,小口的抿着杯子里的凉茶。

    江辞:“要不……”

    时倾久:“其实……”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是一愣,江辞反应过来抢先道:“你先说。”

    时倾久放下杯子,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杯子,说道:“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这样,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了。”

    江辞一愣,也没说话,就站着看他。

    只见时倾久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上面雕刻着一个大大的‘乌’字。

    时倾久:“我其实是国师府的人,醉清风是国师府的一处情报收集地……这事儿,皇宫是不知道。”

    江辞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他看得出来时倾久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他身份如此不简单。

    国师府作为大庆的一处不受管辖的地界,只有袁庆帝有资格能踏入国师府,而国师虽说是大庆的国师,但作为半神一样的存在,从不受皇家所挟,甚至朝堂上的任何人都要对其礼让三分,包括袁庆帝。

    时倾久收起玉牌,看看江辞,问:“这下,你放心没?”

    江辞坐回桌边,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倾久知道他的意思,因为他肩上的责任,他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逼着他要自证清白。

    时倾久:“咳……没关系,那你能放我走了吗?”

    江辞:“放你走了,还能再见得到吗?”

    时倾久愣了愣,然后沉默了。

    随着空气越来越安静,江辞的心也慢慢的沉了下去。

    时倾久此时心里有头梅花鹿疯狂乱撞,震得他脑子都有些乱,因此他也没注意江辞渐渐失落的神情。

    就在江辞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想再问一次的时候,就听时倾久磕磕巴巴的嘟囔道:“你要是还愿意去醉清风找我……那自然是能见到的……”

    江辞猛地抬头,就看见时倾久从脸到耳朵的绯红,像是天边软乎乎的暖色云霞,看的他也跟着晕晕乎乎的。

    向来脸皮比得上城墙厚的江辞脸颊难得烧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表心迹:“那、那我肯定愿意去的!你……你不躲我啦?”

    时倾久红着面皮,但眼神坚定,“不躲了。”

    江辞正要再说什么,就见时倾久霍地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往外走。

    江辞也不敢拦着,就眼巴巴的盯着他,一直到对方打开门停了下来,“有什么话,下次见了再说吧,我走了!”

    说着推门而出,就见刚刚还软乎乎一点不反抗的人几个箭步飞上屋顶,向着月色奔去。

    江辞就傻乎乎目送他离去,一直看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色下、

    时倾久一路提气飞奔回自己的阁楼,一阵风似的冲回屋里,往床上一趟用被子猛的把自己蒙上。

    胖乎乎软绵绵的小圆包里,控制不住的传出阵阵笑声。

    第五十七章 凭什么看上你?

    第二日,因为前一晚过于激动,江辞硬是睁着眼等到天都有了明意才闭上眼,所以现在直到日上三竿,江辞才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爬出来。

    洗漱完后小瓶子拿了些糕点给他垫肚子,眼瞅着要吃晌午饭了,江辞就随手拿了块绿豆糕往嘴里一塞,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了,伸着懒腰往前院走。

    江震刚将手里的案子交接给国师府,今日正好赶上休沐也没什么事,他在前院一直逗走路还打滚的江云玩儿,就见着自己大儿子伸着懒腰打着哈切往过走。

    原本在地上刚摔了个屁墩儿的小糯团子,扭头看见了哥哥,小手一撑爬起来,哒哒哒的就朝着江辞跑去。

    一把将糯米团子捞进怀里,江辞举着他和他举高高玩儿,逗的糯米团子咯咯直笑。

    江震:“越来越出息了,一觉睡到中午饭。”

    江辞把小团子架在肩膀上让他骑大马玩儿,信步走在江震身边,笑着说道:“昨天有事儿,睡晚了。”

    江震瞅他一眼,“你能有什么事儿?又忙着去哪儿玩儿了?我今日问平安才知道昨夜你夜半三更才回来。”

    江辞把脖子上的团子抱在怀里,拿着桌上的拨浪鼓逗他玩儿,抬头挑眉看了江震一眼,嘚瑟说道:“我办的可是正事儿?我的——人!生!大!事!”

    江震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江辞:“竟然有人看上你?”

    江辞嘴角一抽,“凭什么看不上我?家世、背景、样貌,我什么没有?”

    江震喝了口茶慢悠悠吐槽儿子,“整个上京都都知道江家的大少爷最不靠谱,整日里吃喝玩儿乐无所事事还到处闯祸,近日还直接进了春楼,你说,别人凭什么看上你?”

    江辞:“那说明有人看上了我深沉的内在。”

    江震被他恶心的连茶都不喝了,一把夺过江辞怀里的小儿子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哄儿子,“小宝啊,以后你千万别和你大哥学,忒不要脸。”

    “……”

    江辞吃了午饭后也睡不着,一直晃荡在日头不那么热的时候又像只求偶的花孔雀似的出了门。

    江震远远的看见,心里纳闷,“难道这小子真有情况了?”

    殊不知,他这有出息的大儿子直奔青楼去了。

    江辞熟门熟路的跑去了醉清风三楼,谁知他刚开门,就看见林何如正靠在醉清风的窗户边,抱着一壶酒美滋滋的喝着,一旁的桌上一小堆一小堆的摆放着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其中属七里香的糕点最多。

    江辞看见桌上的食物就要上手,结果被林何如一掌拍开了,“去去去,要吃自己买去。”

    江辞那个气,现在连口吃的都讨不来,这兄弟不能要了。

    江辞:“怎么的林二公子近日很闲呐,比我来的还勤?”

    林和如看他一眼,不受他影响,依旧护着桌上的糕点不让江辞动半分。

    江辞:“我来是追媳妇的,你天天跑来干什么?不务正业,花天酒地。”

    林和如:“你追媳妇我来找小弟,不冲突。”

    江辞:“小弟?”

    林和如:“小识啊,这小家伙太可爱了!我就把他收入麾下了。”林何如抱着酒坛子往桌边一坐,一脸得意,“我和你说,我陪他玩了一早晨,他就说要把他的宝贝拿给我看,现在去拿了。”

    江辞白他一眼,“你别是在小识这里专门找存在感的,那天我也看得出来,小家伙心思单纯,你要是为了找乐子,就别打他主意。”

    林何如不在意的喝了一口酒,“嘁,我是那样的人吗?小家伙确实很可爱,他是真招人疼,我怎么舍得拿他找乐子。”

    江辞好奇:“你们林家天天都没事让你做吗?近日伯安侯对你管教十分松懈啊……”

    林和如嗤笑一声:“你是纨绔,我也是啊。我天天越不务正业的,家里人就越是开心。”

    江辞了然,静默了片刻,他拿过一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声说道:“最近去西郊看过吗?上京都这边老鼠多,得去西郊抓两只猫盯着点。”

    林何如拿酒的手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老东西那边又让你为难了?”

    江辞摇头说道:“为难倒是谈不上,只是最近老东西动作奇怪,无缘无故要叫那些邻居来玩儿,防患于未然。”

    林何如皱了皱眉,“是有些奇怪,还有半月,得去好好挑两只机灵的猫回来。”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就在一言不合马上要掐起来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推开了,小小的,打扮的白乎乎的小人,抱着一个有自己一半高的箱子艰难的挪了进来。

    林何如也不理江辞了,连忙走过去帮人把东西搬进自己怀里,“呦!还挺沉。”

    莫相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笑着说道:“都是久哥哥和另一个哥哥给我的,很多好东西呢。”

    往里走了走看见站在一旁的江辞,莫相识笑着连忙和打招呼,但很快小脸就是一红,“江大哥也来了,要、要不就先别看了,等有时间了再……”

    林何如帮人把东西搬到桌边,江辞上围了上去笑着说道:“别呀,都是你的宝贝,给你江大哥也长长眼,介意吗?”

    莫相识急忙摇头,小脸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兴奋,红扑扑的,然后便开始一点一点的从箱子里往出掏东西。

    箱子满满当当的,但里面的东西却都被保存的十分妥帖。

    莫相识:“这个是我刚被捡回家,久哥哥为了哄我开心给我的布老虎……这个是我和另一个哥哥上街的时候看上的,这其实就是个假玉,但是那个哥哥为了哄我开心,被那个摊主狠狠宰了一笔,回来还被久哥哥教训了……还有这个……”

    莫相识一件件的从里面拿东西,一件件的说,每一件都是他怎么样被疼爱照顾而保存下的东西。

    江辞和林何如两人听得认真,更是觉得这小家伙太可人疼了。

    莫相识:“还有这个,是有一次我生辰,当时久哥哥刚16,第一次出远门回来送给我的小木牌,上面的桃花是久哥哥自己弄上去的。”

    江辞看着桌上颜色较深的木块,认出了是沉木。这种木块材质坚硬,雕刻十分困难。但这块木牌上的花纹却清晰又利落,而且十分平滑不揦手,桃花的花纹也分外别致。

    江辞心疼了一下,心道,也不知道自家大美人那么白嫩好看的手,怎么雕的动这么硬的木头的。

    几人正看呢,就听身后时倾久的声音响起:“小识,你怎么把你的百宝箱都搬出来了?”

    几人正埋头翻宝贝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辞听见咻的一下就把头抬了起来,几乎是瞬间就蹦到了时倾久面前。

    江辞:“久久你来了~”

    “久哥哥!”莫相识也像只小兔子似的,欢快的蹦到时倾久面前,拉着人的胳膊就往里带,把人径直拉到桌边,从一堆吃食里刨出了一个紫檀小木盒递了过去。

    时倾久稍微愣了愣问道:“给我的?”

    莫相识:“嗯嗯嗯!”

    这头点的,林何如在一旁都想忍不住给他托着点,生怕被他一个不小心晃下去。

    时倾久把东西接过去,在莫相识热切的目光下打了开来。

    一枚坠着一个红色珊瑚珠的浅色扇穗,正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扇穗制作的不能说多么精致难得,细节方面有不少瑕疵,但是却做得十分细心。

    时倾久:“这是……”

    莫相识站在一边开心说道:“这个是我自己做得,做得不是那么精致……”眼中满是期盼。

    时倾久看了半晌手里的穗子,什么也没说,但手底下动作却极快。

    把自己带着的扇穗往下一解,随手扔给一旁的江辞,然后十分珍重的把刚收到的穗子挂了上去,整个打量了一眼,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道:“好看,以后就戴这个了。”

    看着红彤彤的小脸和越来越亮的那双大眼睛,时倾久上手好好捏了捏才舍得放手。

    被捏了脸的莫相识捂着小脸,乐呵呵的看向一旁的林何如,满脸兴奋。

    时倾久瞬间了然,这小东西从小都没这么正式送过自己东西,一看就是别人给他出主意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是自家弟弟送的他就喜欢。

    看了一眼林何如,时倾久也不再深究问道:“吃饭了吗?”

    莫相识:“嗯,吃了!林大哥还带我去买了好多吃食,久哥哥你尝尝!”

    一旁的江辞手疾眼快,伸手拦下了要被递在时倾久嘴边的食物,转头问时倾久:“久儿吃饭了吗?”

    时倾久一进门就被江辞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一直没好意思看他,现在才正眼看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那正好。”把食物推回莫相识手里,拉着人就往外走,“江大哥带你久哥哥去吃饭,好吃的你留着吃,不够再让你林大哥给你买,他人傻钱多,别给他省钱!”

    林和如拿起桌上的果子丢他,“江辞你才人傻钱多!”

    不理会咆哮的林何如,江辞凑到自家大美人身边说道:“这话没错,我钱多,人也傻,都留着给自家媳妇花呢。”

    时倾久斜他一眼,“你看我缺钱吗?”

    时倾久话接的太快,江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还想欺负大美人来着,没想到对方不吃这套了。

    但是一转头,江辞就看见了大美人红的快要烧火的耳尖。??!!!

    第五十八章 小馄饨

    江辞心里偷着乐,面上不显继续道:“久久你不知道,我们家呀有家规,丈夫的钱都得交到妻子的手里。你想想以后整个江家都是我的,你要不要也来分一杯羹?”

    眼见着精致的耳朵红的越来越透彻,时倾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你爹听见你这么霍霍家财,不打断你腿。”

    “久久……久久,久久~~”

    时倾久感觉到周遭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对,没忍住回头瞪了一眼江辞,“你好好说话!”

    江辞:“好。但你得理我。”

    刚刚话说的把人羞着了,自从出了醉清风的门,时倾久就没理过江辞。

    “美人心胸开阔,宽宏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了……赏脸和在下用个晚膳怎么样?不骗你,我真饿了。”

    走在前面的时倾久顿了顿,转过头问他,“去哪吃?”

    穿过两条街,一个小小的馄饨摊上,一对姿容不凡的年轻人落座,惊的混沌摊主急忙过去招呼。

    摊主:“两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江辞伸出两根手指,“来两碗馄饨,再来一碟你们这儿的小菜。”

    见江辞笑眯眯的模样,摊主一开始紧张的情绪少了一些,也笑得回问,“两位口味如何,要不要来点辣?”

    江辞回头看时倾久,时倾久想了想问道,“辣吗?”

    摊主看着不似凡人的小公子,总觉得自己的馄饨摊都变得有仙气了,摊主笑着说:“不辣不辣,可香了,公子若是想尝尝我给你少放点就成。”

    “好。”时倾久点头应道。

    馄饨摊主把小菜拿上来就下去忙着煮馄饨去了,时倾久看着成色十分不错的小菜,拿起筷子想尝尝。

    菜没碰到,筷子尖就被另一双筷子夹住了。

    时倾久看了看江辞,有些不解。

    江辞夹着美人的筷子问道,“真不气了?刚刚是我过分了,不该吃饭前逗你的。”

    时倾久无奈,“真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江辞放开对方的筷子,又把白瓷碟往对方那里推了推,“那就行,吃饭不应该生着气吃,就该开开心心的,那才叫吃饭。”

    小菜爽脆顺口,时倾久吃了两口才放下筷子问道,“那不开心的时候吃饭,该叫什么?”

    江辞:“充饥,续命。”

    时倾久好笑,“哪里来的歪理?”

    江辞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可不是歪理,这是兰姨给我们家定的规矩。吃饭得开心,尤其是和家人吃饭。家里人不该有隔夜仇,在兰姨那儿,家里人连隔饭仇都不能有。”

    时倾久好奇问:“那要是吃饭前有不顺心的事呢?”

    江辞:“谁敢在饭前闹事,多数要被兰姨拿着鞭子抽一顿的。”

    “……”

    时倾久低头吃东西小声嘀咕,“怪吓人的……”

    摊主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过来,就看见两个小公子,一个低头吃着东西,另一个就笑着看着,顺便还给人斟了杯茶。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看。

    “两位公子,馄饨来了……小心烫。两位公子慢吃,有什么事就招呼我。”

    “嗯,好,谢谢摊主。”江辞道了谢,从一旁递了个小勺给对面的人,“这儿的馄饨,要和汤一块吃才好吃。”

    接过勺子,时倾久舀出一个皮薄馅大的馄饨咬了一口,嚼了嚼,眼睛一亮,然后又就着勺子喝了口汤,结果把自己呛着了。

    “咳咳……”

    江辞被吓了一跳,连忙给人把杯子递过去,“怎么呛着了?”

    “咳……辣……咳咳”

    江辞看看碗面上零星的几点红油,了然。

    看来他家久久是一点辣都吃不得……刚刚那口混沌估计是还没沾到。

    江辞赶忙给他递茶,“快喝点水……摊主,摊主!”

    “诶,来了……这怎么了,小公子没事吧?”

    摊主急急忙忙过来,看见面色已经咳的有些红的时倾久有些担心。

    江辞对他笑笑说道:“没事,就是辣着了,麻烦摊主再给找些温水来。”

    摊主慌忙去倒水,江辞给人抚背顺着气,然后低声问道:“还吃吗?不想吃的话我带你换一家。”

    时倾久摇头,“没事……咳……我自己呛着了,又不是馄饨的错。”

    店家从里间倒了一碗温水出来,时倾久咳嗽也勉强止住了,只是嗓子辣的有些不舒服,慢慢饮了几口温水,脸色也缓了过来。

    江辞看向摊主说道:“麻烦摊主再重新做碗馄饨,不要辣的,一点都不要。”

    摊主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也没说话,转身回去做馄饨去了。

    时倾久有些窘迫的坐在木凳上,手里攥着茶杯,不好意思抬头看江辞。

    好丢人……

    江辞可从来没有见过大美人这副模样,羞窘,无措,还有些可怜兮兮的。心里痒是痒,可也有点心疼,哪舍得这人吃个饭还这么不自在。

    于是,江辞当着大美人的面伸手把碗端到了自己跟前,拿起勺子把被啃了一小口的馄饨直接送进了自己嘴里。

    “你、那个我咬过了……你怎么又吃……”甚至可能呛咳的时候还沾上了自己口水……

    江辞说的随意,但笑的十分的……荡漾。

    江辞:“是吗?我没注意,怪不得比其他馄饨香呢~”

    见对方还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唇,时倾久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同时,心里有一小块地方变的软软的,热热的。

    不一会摊主又送上来一份馄饨,清澈的汤底,冒着腾腾的热气,被放在了时倾久的面前。

    江辞这时候已经把碗里的馄饨吃的差不多了,重新拿了个勺子塞在美人手里说道:“快吃吧,一会吃完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嗯……”接过勺子,时倾久也开始吃起来。但刚把汤喝进嘴里,好看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江辞问道:“怎么了?”

    “好像味道……不太一样……”

    要说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刚刚那碗那么香了,虽说这碗也不差,但总好像缺点味道。

    看对方有意无意的瞟着已经被自己吃空了的碗,江辞好像隐隐约约知道是为什么了,顿了顿说道:“可能刚刚你吃的太辣了,嘴里淡,多吃几口就好了。”

    时倾久疑惑的看着碗:“是吗?”

    江辞:“嗯,你再吃两口,看看是不是就好多了。”

    时倾久将信将疑的又吃了两个混沌,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了,也就不在意的吃了起来。

    最后,江辞把先上来的两碗都吃完了,两人才准备动身离开。

    夜晚上京都十分热闹,灯火通明夜景也好看,于是江辞挑了一间就近的茶楼,把人拉了进去,坐着一起吃茶看风景。

    江辞倚在雕花木窗边,双手抱胸,看着正细细品茶的美人目光温柔,“久久,我过几天要出门,约莫走半个月。”

    时倾久:“嗯。”

    江辞一下子扑去矮桌边坐下,双手撑着脸颊可怜兮兮说:“都不问我去哪吗?我这半个月不在,你被别人拐走了怎么办?”

    时倾久淡淡看他一眼,不想理他,任他自己在那儿撒泼。

    “哎……”叹口气,江辞自己继续说道:“我自己老实交代,我要去广陵,得去处理些事情。这半个月我不在,林子应该会经常去的,万一有那些不开眼的人惹你生气了,你就直接告诉他,之后等我回来再给你出气。”

    时倾久:“为什么非要告诉我你的打算?万一我不是什么好人,卖了你怎么办?”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江辞竟然十分认真的思考起来,“这事儿我们不是跳过了嘛……”

    沉默了半晌,江辞忽然说道:“卖就卖了吧,若是就卖我一个人,我认了,你造的孽报应在我身上,应该的。”

    时倾久气的用手边的花生米打了他一下,“什么叫我造孽,会不会说话。”

    江辞立马讨好,“错了错了……不过咱算是说好了,万一以后你真要卖我,也只能卖我一个人,不牵扯到别人身上去。”

    时倾久挑眉看他,“听这话,江公子身上估摸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

    江辞注视着他笑了笑,顿了一下说的十分温柔,“嗯,是不少。”

    时倾久:“不必告诉我。”

    时倾久看着窗外,捧着茶杯,语气淡淡的。

    江辞反而不要脸的往上凑:“不想听啊,不想听那我就不说,等以后你想听的时候可就得求我了。”

    三句话有两句不正经,时倾久不想理他,“喝你的茶,谁求你。”

    “哈哈哈……”

    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林何如时常去醉清风晃悠晃悠,其余时间几乎都见不到人。

    上京都的夜晚不经意间凉了几分,时倾久倚靠在醉清风三楼包厢的窗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沉溺在温柔乡里的丑恶嘴脸,目光冷漠。

    忽然一道灼热的视线让他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

    墙角的暗影中,江辞正抬头望着他,嘴角带笑,目光深情。

    不知道对方看了自己多久,时倾久注视着楼下的人,半晌忽然露出一个浅笑。

    彻底不走正门的江辞直接几个跃起,趴在了窗边,“久久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时倾久从窗边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请你,你就不进来吗?”

    第五十九章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嘿嘿……”翻窗入屋,江辞乐呵呵的拽着美人的手坐在桌边,“这几天累死我了,屁股都要给我颠坏了。”

    时倾久笑他,看了看他眼底隐隐的青黑问道:“吃饭了吗?”

    江辞:“没呢,想你,刚回来就想着赶紧来见你。”

    时倾久不想理他,唤了人进来准备饭菜,然后转头便看见桌边的人拿起酒坛子就往自己嘴里倒,一个伸手夺了下来。

    时倾久:“你看看你眼底的青黑,饭也不吃就往自己肚里灌酒,给,喝这个。”

    转眼间手里的酒坛子被换成了一杯热茶,江辞还有些愣,看着杯子眨了眨眼。

    时倾久看他:“怎么了?”

    江辞:“没事,没事,你说喝什么就喝什么。”

    江辞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暖化了,两只大手捧着小小的茶杯,像捧着个宝贝。

    时倾久吩咐人备好菜,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耳朵漫上了红晕。

    把筷子递过去说道:“把茶喝了,吃饭吧。”

    江辞乖乖答应,坐在桌边难得的规矩:“嗯,好,吃。”

    时倾久让人给江辞煮了碗鸡丝面,江辞闻着香味彻底败下阵来,端起碗呼噜呼噜开始扒拉。

    时倾久问他:“你回来不先回将军府没关系吗?”

    这几天为了赶路,属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下松闲下来,吃什么都香,囫囵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接过时倾久递给他的茶仰头喝掉说道:“没关系,我原本就准备着明天再回去,今晚……我能留宿吗?”

    时倾久桃花眼咻的一下睁大,“你!这里没你住的地方。”

    江辞撒泼:“诶呀,久久~我好累,我为了赶路都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现在头昏脑涨的,你舍得把我赶出去吗?”

    “我这里没地方给你住。”时倾久不理会他撒泼,伸手往开推快要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也不知道江辞是真的太累了,还是故意的,时倾久推这一下竟然真的把他推得身子一歪往外倒去。

    时倾久:“小心!”

    赶忙一把把人拽了回来,时倾久只见江辞揉了揉眉心,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心里不免有些仟疚,又有些担忧的问道:“真的很累?”

    江辞冲他笑笑,安抚道:“没事儿,别担心,还好。”

    其实江辞说是三天没好好睡觉,说的是这三天往回赶路,他当真休息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三个时辰。再加上风餐露宿,之前为了追查躲避眼线精神紧绷,他虽说不至于倒下,但累是肯定的。

    时倾久:“填饱肚子了吗?你几天不好好吃饭,不好一下吃太多。”

    江辞把碗筷放好,“嗯,差不多了,想再和你待一会儿,一会儿我再回去。”

    “嗯……”时倾久能看出来他疲惫,但就是强撑着想赖他一会儿,心里就感觉酸酸软软的。

    低着头沉思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忽然把人拉起来就往外走,“今晚就住着吧。”

    时倾久不好意思看身后跟着的人,所以没发现,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江辞嘴角勾起的那抹奸笑。

    这条路江辞十分熟悉,大美人终于舍得把自己领进后院了。

    进入院内,大片的桃花铺散在地上散发着阵阵的香气,一个小竹楼被桃花林包围着伫立在院子中央。

    时倾久将人领进小楼内,径直走到里间,把人按在床上说道:“这是我的屋子,你今晚住一晚就走,哪里都不许去,不准瞎看,听到没有?”

    江辞眼睛一亮,“久儿,你把床让给我了,那你……”比如一起睡吧。

    但不等他话说完,时倾久就说道:“我去外面的榻上睡一晚。”

    江辞一听立马就不干了,他是想耍赖留着,可舍不得自家美人受苦,“要不还是我去吧,你睡外面我不舍得。”

    说着江辞就要起身,结果就被时倾久一把又按了下去:“你睡不睡,不睡就回你的将军府去。”

    江辞:“睡!”

    不给这人反悔的机会,江辞当机立断一个翻身躺上去,抱着美人香香的被子就闭眼。

    时倾久看的好笑,也不着急出去,给人熄了灯,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借着月光打量了一阵床上的人,等人呼吸平缓了,才转身出去。

    江辞是真的累了,躺下没一会,脑子就已经不清楚了。只不过怀里香香的,一股大美人的味道,哪怕是迷迷糊糊困得要死,都觉得自己是把美人抱在怀里了,乐的嘴角上扬。

    江辞是被院子里一阵阵的鸟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窗外蒙蒙亮的天,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见屋里没人,轻声唤道,“久久?”

    见没人应,江辞从床上坐起来,非常贤惠的把床收拾好,之后倒也没有在屋里瞎晃,只是坐在桌边喝茶。

    正出神的时候,时倾久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疑惑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江辞:“心里有事儿,睡不踏实。”

    时倾久把水盆放在桌上,嫌弃道:“有事还不走,难道还等我给你准备早饭吗?”

    时倾久把水盆放在桌上说道:“收拾好了赶紧走。”

    江辞捧着水浇在脸上,嘴里还嘀咕着,“我以为久儿要亲自给我洗呢……”

    时倾久:“你是没长手吗?”

    江辞:“久久,这叫情趣。”

    “……”

    啪叽,江辞被毛巾糊了一脸。

    越挫越勇的江辞洗漱好之后就黏糊糊的往美人身上凑。

    时倾久拿他没办法,自己坐在桌边趁着饭前清理清理账目,任由江辞坐在一边自娱自乐。

    谁成想,静谧美好的清晨,被门外传来的急促敲门声打断了。

    无韵焦急的声音传进来,“主子,不好了,春风堂里出人命案了。”

    时倾久听见一皱眉,一旁正想着调戏心上人的江辞也是一愣,扭头看向时倾久。

    走去将门打开,无韵正要说话,看见从时倾久身后走出来的江辞一愣。

    时倾久示意他继续说。

    无韵又看了眼江辞,江辞识趣正要转身,就听时倾久说道:“无事,你说。”

    无韵原本只是惊讶江辞为什么在时倾久屋里,但是听时倾久不在意的语气惊讶更甚。

    不过事态紧急,他赶忙说道:“今早小莲花去春风堂里给订好早饭的人送饭,到了其中一间甲字房,推门进去就发现昨日留宿的兵部亭长,死了。”

    时倾久:“可知道死因?”

    无韵犹豫一下,继续说道:“和青面尸死状相同。”

    因为之前上京都几具奇怪的尸体,大家都称其为青面尸案。

    时倾久也一愣,真是小鬼找麻烦找到了阎王家门口,竟然作乱作在了他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江辞给时倾久撑着伞走去春风堂,无韵跟在两人身后。

    春风堂是醉清风的一处给留宿客人准备的楼,其中按照价格不等分为天、地、人三种类型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独立的名字。

    醉清风不同于上京都其他的春楼,楼内若有客人要和楼里的姑娘或者男子过夜,是需要其本人同意的。

    尽管有很多达官显贵的客人因为被看中的姑娘或者男子拒绝而生气闹事,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没掀出任何风浪,所以上京都的人们都猜测醉清风有了不起的人给撑腰。

    死者是兵部亭长李蜀,死时正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双眼暴突,手里抓着身下的被子,因为用力过猛,手指已经微微有些变形。

    时倾久让无韵将人都拦在了门外,同时让人去报官顺便关了醉清风的大门,让护卫看着大门。

    半盏茶功夫后官府的人到了,可谁都没想到,来的不仅仅有官府的人。

    江震原本要去上早朝,但半路上遇见了兵部尚书的轿子着急往反方向走,两人的轿子在街上走了个对过。

    兵部尚书看见前两天一起办案的江震就是一喜,直接拉着人一起来了醉清风,顺便差使下人去宫里送口信给两人请假,说去调查案子了。

    江震纳闷,几天前不是把案子交出去了吗?怎么又要去?

    兵部尚书一脸的菜色,江震才知道死的人是兵部的一个亭长,而且好死不死的在青楼出了事儿。

    兵部尚书陈寻心中烦躁,干脆就把江震也捞了过去。

    于是此时……

    江震和江辞父子俩在青楼大堂里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陈寻还好死不死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儿子去广陵看祖父了吗?怎的现在出现在青楼里……”

    看着已经头顶冒烟的江震,陈寻意识到他嘴又快了,一手捂上自己的嘴,忽的噤了声,然后赶紧挥手让身后的人跟上加快几步往案发现场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江辞一脸正经,“爹,你听我解释。”

    江震冷冷一笑,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呵呵……解释,你今天解释不出来一朵花来,我直接给你屁股打开了花。”

    时倾久跟着兵部尚书后面走上楼,路过江辞身边时候摇了摇头,但最终还是是十分无情的没管他,只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江辞觉得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今日的天气,似乎是有些凉啊……

    第六十章 大将军:你个小废物

    时倾久在案发现场门口等着,屋里仵作在验尸,兵部尚书陈寻来认了尸,确定就是李蜀后,就面色铁青的在一旁看着。

    听见身后楼梯传来脚步声,时倾久转过身看,就见江震黑着一张脸往上走,江辞跟在后面双手搭在脑后吊儿郎当的往上走。

    江震走进屋里去看尸体,江辞上来就和时倾久站在一起,两人就这么等在门口。

    时倾久悄悄问他:“你怎么和你爹说的?”

    江辞:“我就说我是来找相好的啊。”

    时倾久险些让自己口水呛着,吃惊的看向江辞。

    怪不得大将军那脸色黑的像锅底似的,时倾久此时是真的替江震觉得心累……

    江辞看着难得惊讶的时倾久,又看看他悄悄红了的耳朵也不戳破他,就笑嘻嘻的站着不说话。

    半晌时倾久才反应过来,把江辞往门的远处拽了拽,问他:“你真这么说的?”

    江辞点头,不是他逗时倾久,是他确实就是这么和自家老爹说的,诚然老爹差点儿让他气晕过去。

    时倾久有些踌躇问:“你……你爹他什么反应?”

    江辞靠近他,稍稍俯身凑近盯着他看,笑眯眯问他:“久久是紧张了?”

    时倾久一把将他推开,有些恼羞成怒想要转身走,继续守他的门去,“你爱说不说!”

    江辞伸胳膊一撑墙壁挡住他去路,“别气别气,我说。我爹他……”

    故意拉长语调,江辞看着时倾久有些期待的眼神心里要乐开花了,“我爹说他知道了。”

    时倾久:“然后呢?”

    江辞:“没有然后了。”

    时倾久腮帮子都鼓起来,他觉得江辞就是在框他!

    江辞赶忙解释:“是真的,再说了,他还能说什么?我说我有心上人了,就在这里,他一个当爹的总不能就着急的要和儿媳妇儿见面吧?”

    时倾久真恼了,抬脚踩了他一脚,想生气但又怕不远处的江震听见,只能压低声音说:“你瞎说什么!”

    江辞:“嘶!”

    踩的真疼呀!

    江辞可怜兮兮的看向时倾久,“干嘛踩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时倾久对他的死缠拉打是彻底没办法了,怒斥了一声:“你果然就是个登徒子!”

    江辞:“久久可别瞎说,我只流氓你一个人。”

    时倾久觉得自己刚刚和他掰扯那半天就是在浪费时间,一把推来他怒气冲冲回去门边,等着官府的处理结果。

    江辞知道不能再逗人了,于是讨好的陪着笑站在时倾久身边,也不敢瞎说了。

    仵作验完尸,确定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后就让捕快将尸体带走,稍后送去国师府。至于醉清风近三天来是不能再营业了,而且楼里的人一会儿都要去排队登记,然后陆续等着问话。

    这下醉清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块儿遮羞布是彻底藏不住了,好多人都窝在屋里觉得倒霉透了,不是很想出门。

    作为醉清风的老板,时倾久自然要第一个被问话,他正要跟着捕快下楼,正好江震也准备走了,他就听见江震路过江辞时候说道:“既然定了,我和你兰姨也该见见的,有时间……回家看看吧。”

    说完江震不想再理眼前要笑成花的儿子,扭头就往外走。

    时倾久愣在了原地。

    等捕快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神,然后唰的一下就转身看江辞,那表情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辞此时就倚在楼上的栏杆处,整个人趴在栏杆上,一手托着下巴正满面笑容看着他。

    江辞:“可惜呀,我没来得及和我爹说,我还没把人追到手呢~”

    时倾久微微仰着头看着他,忽然粲然一笑,“再试试,说不定呢?”

    说完后时倾久就往楼下走去,不理会已经呆在楼上的江辞。

    楼上的捕快正给房间贴封条呢,忽的身后本来安静的江辞猛的一蹦,嗷的一嗓子!

    吓的捕快手一抖险些把封条一把撕了!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激动的满脸通红,上蹿下跳的江辞,不经怀疑江辞是不是和李蜀有什么杀父夺妻之仇,对方死了他怎么高兴成这样?

    醉清风里还要忙一阵,江辞录完口供后看着上下忙碌的时倾久就先没打扰他,而是和正好碰上的无韵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和时倾久说一声自己晚上在了看他然后就回了将军府。

    果然,进了大院,江辞就看见自家老爹正坐在石凳上发呆。

    江震听见门口有动静就抬头看去,看见是江辞后气的把身体一转,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儿子。

    江辞赶忙跑过去讨好他爹,“爹?我最最开明伟大的爹?大将军?老江?”

    江震转过来上后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你个不孝子!”

    江辞:“我怎么了?”

    江震:“你兰姨也和我说了!你真上了妓馆的姑娘?”

    江辞:“不是啊。”

    江震一愣,然后江辞下一句话就差点给他气背过去。

    江辞:“是个男子。”

    沉默片刻,江震一声怒吼!

    江震:“你个不孝子!你今日就给等死吧!”

    兰心正抱着小宝玩布老虎呢,就听自家相公一声惊天的怒吼,然后前院就霹雳乓浪鸡飞狗跳的一阵响。

    怀里的小团子也没被那一声后吓着,反而一脸好奇的往远处张望。

    兰心把团子递给一旁的奶娘,自己就往前院里走去。

    谁知刚跨过远门,就见一个白影扑过来,江辞咻的一下子就躲在了她身后。

    往前看去,江震已经震怒到手里拿着剑要劈儿子了!

    兰心也惊呆了,江震怕伤着自己媳妇没敢过来继续挥舞,但是仍然喘着粗气指着江辞:“你个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江辞从兰心身后探出头来,冲他爹叫道:“爹!我又没做错什么!”

    江震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你还敢说?!你还要怎么样,啊?!”

    兰心上去赶忙给江震顺气,一脸疑惑的看向江辞:“你怎么惹你爹了又?”

    江震已经语无伦次了,和自家媳妇告状:“他!他、兔崽子!不孝子!他在青楼、姑娘、不是、我……”

    兰心听的云里雾里的,心想着刚刚不是已经把人劝好了吗?这又怎么了是?

    兰心:“诶呦,你先顺顺气。江辞,你说,到底怎么了?”

    江辞还一脸委屈,“我和就和我爹说我有心上人了,是个男子,他拿剑就要砍我!”

    兰心安慰自己相公,“哎呀,元儿的事不是我们……什么?男子?!”

    说到一半兰心也反应过来了,猛的转头看向江辞。

    江辞点头啊点头。

    兰心倒抽口气,然后她就觉得自己后脖梗子一凉,转头一看,果然自家男人眼睛都红了,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不过兰心是谁,这将军府里她说一绝对没人说二,就是大将军都得给她面子。

    知道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事儿,她干脆一手拉着一个把两人拉在桌边坐下,她坐在中间,先是一指江辞说道:“你说。”

    然后一指江震:“你,闭嘴。”

    江辞看看被媳妇压着暂时不能动的暴躁老爹缓口气,然后就开始解释:“我喜欢上一个人,他虽然是青楼出身但是他很好,有教养有学识有本事,我喜欢他有什么错?他是男子怎么了,大庆律法允许娶男子为妻,我没有一点儿错!”

    兰心抚了抚有些头疼的额头,抬手示意他闭嘴,然后让自家相公说话。

    江震把剑往地上一扔,一手一拍桌子,“你之前怎么不和我们说!”

    江辞:“因为我还没把人追到手。”

    江震都被气笑了,“怎么?现在是追到了来和我耀武扬威?谁还没个媳妇了?”

    兰心:重点是这吗?

    江辞摇头:“现在也还没追到呢。”

    江震憋了半天,骂了一句:“废物!”

    江辞不服:“爹!你怎么又骂人!”

    兰心无语看向江震,那眼神在问,你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

    江震被媳妇看的泄了气,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闷闷说了句:“你没错。”

    兰心一愣,看着蔫了吧唧的相公捂嘴一笑,行吧,合着两句话就让儿子说服了。

    江辞就短短两句话,但把江震说哑火了。

    江辞确实没错,接受不了的是他这个爹而已,不是江辞。而且娶媳妇的也是江辞,不是他。

    大庆确实可以娶男妻,只不过少之又少,反倒是将男子纳回后院当妾的风流事满大街都是。

    那他要怎样?让儿子把喜欢的人当妾一样从后门接进来?让他儿子真和那些脑满肠肥的蠢货一样?就因为他这个当爹的不乐意?

    他可干不出来这缺德事儿!

    江震心里是不乐意,但他知道,江辞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他无权替他决定这些事,即使那是他的儿子。

    这事儿说破天了就是别人背后戳他江家脊梁骨的事儿,不过说到底,他将军府腰杆子硬,只怕有些人心里想得也不敢多那个嘴!

    也是鸡飞狗跳的将军府,以老江落败落下帷幕。

    最后江震拉着媳妇儿走的时候还要刺激江辞两句:“你个小废物,追个人也追不上。”

    然后江爹爹留给江辞一个傲娇的后脑勺走了,留下江辞一个人气的在原地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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