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证据
从浴池出来,两人各自捡了张椅子坐着,闲适的喝茶。
“七皇兄,江映月已经被贬为粗使宫女,怎会跑来伺候你们洗浴?还有,您脸上这巴掌是怎么回事?”
里面的响动太过不堪入耳,欧阳慧茹撇嘴,主动寻卫王说话。
“这事巧了,伺候我们洗浴的两名宫女在池边跌倒摔伤了,里面那宫女本是来洒扫的,听见动静进来帮忙。莫说,那宫女长的可真是漂亮!”卫王表情荡漾了一下,眼里透出几分遗憾,捂着面颊尴尬的继续开口,“本王也是见她漂亮,心生欢喜,又见她谈吐不凡,是个有才气的,便叫她陪本王赏析几幅古画。没想刚翻开画册,那宫女莫名其妙就给了本王一巴掌,以下犯上,本王本不打算饶了她,可一听说她已是被父皇配了朝臣做正妻的,便不动她了。没想到太子听了反而不依不饶,把她拉了进去。”
许是觉得太子妃方才肆意的表现很合自己味口,卫王也不避讳,详细把经过说了一遍。
越是强调要嫁给刘文清,太子越是要碰她,江映月,激将法用的不错。欧阳慧茹笑着暗忖,眼睛朝榻上一本摊开的鲜艳画册看去。
“皇兄说的古画册就是这本?”走到榻边,拿起画册,欧阳慧茹嘴角一抽,幽幽的问。
莫怪卫王被江映月扇一巴掌,画册里哪是搜集的古画?分明是一本集满各色裸·体女子的春·宫图。他拉了江映月共赏,其龌龊的心思不言而明,不愧是以淫·靡著称的卫王。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卫王一时间忘了收起画册,表情顿时尴尬万分,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欧阳慧茹心里暗笑,视线好奇的往正翻开的一页看去,霎时就移不开眼了。她面颊紧绷,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指着那页画对卫王问道,“皇兄,这个女人是谁?”
卫王见她对自己不但没有鄙薄之色,反倒大大方方的拿起画册观赏,还好奇的向自己询问,顿时如找到了知音般,兴致盎然,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自动省略掉他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欧阳慧茹只捡重要的信息听。
原来,这画上美人个个都是有来历的,俱都是大周皇室的美姬宠妃。她正看得这个美人是大周末代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名叫蒋绿柳,容貌秀丽无双,生有一子一女,很得皇帝看重,儿子生来就被封为太子,女儿不到三岁就被封为公主。但是大金攻破皇城,蒋绿柳害怕被金军掳去羞辱,带着一子一女**而亡。
欧阳慧茹看着画上玉·体·横陈的美人,神色怔楞。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个女人,不但容貌与江映月姐弟有七成像,连画中她佩戴的血玉,此刻也正挂在江映月的脖颈上,江映月平日定是把玉佩捂的死紧,若不是今日被侵犯,脱光了亵衣,她还发现不了。
蒋绿柳,首尾两字的谐音不正是江映月姐弟俩的姓氏吗?这个女人一定就是他们的母亲了。难怪江映月这么谨慎的人也会冲动到对卫王动手,她根本不是因为被猥亵而反抗,她是因为卫王亵渎了她的母亲,所以才暴怒!看卫王那肿的半边高的脸,啧啧,下手真够狠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欧阳慧茹捧着画册,舒心的笑了。有了这幅画和画上的玉佩,她终于算是找到了一点证据,不过她还得仔细想一想,先和欧阳老爹商量以后再确定下一步该怎么操作,这个证据由欧阳老爹对父皇提出来会更有份量些,毕竟这只是一副画而已,不能确实证明他们的身世。这次,她一定要步步为营,把江映月姐弟一举除掉。
脑子转的飞快,欧阳慧茹合上画册,笑盈盈的看向卫王,柔声问道,“弟妹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兄答不答应?”
卫王向来无法拒绝美人的要求,更何况他的弟妹不但人美,性子也直爽大方,他很喜欢,因此想也不想便点头道,“太子妃有什么事?但凡本王能办到的,本王一定答应。”
“皇兄有所不知,家父也特别喜爱搜罗此类画册,您这本笔触细腻,人物唯美,纸张还都是经过特别加工的油纸,不易被虫蛀水浸,很是特别,弟妹厚颜,想向皇兄讨要过来送给家父,不知可否?若皇兄为难,弟妹叫家父用珍藏孤本与您交换如何?”
欧阳慧茹这席话一出,本来见她翻看春·宫图脸色就有些难看的秦嬷嬷和小雨差点晕倒。丞相大人何时有了这种下流爱好?小姐,您在说什么呀?
好在欧阳慧茹及时递给她们一个告诫的眼神,她们才反应过来小姐这话肯定另有用意,连忙收了面上异色。
卫王听了她的话彻底震惊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秦嬷嬷和小雨的异样。原来,堂堂的两朝宰辅竟和他是同道中人?他脑子有些发晕,得缓一缓。
怔楞了好半晌,卫王终于缓过劲来,心里的震惊没了,反而露出喜色,越加觉得这个弟妹很不错,很合他味口,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还连连摆手说不用以物易物,他直接送给丞相了。
只要一想到丞相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他心里就有一种病态的快·感。莫怪方才弟妹表现的那样云淡风轻,原来都是丞相教导有方啊!这样特别的美人配给太子那蠢货真是可惜了,若是本王的妃子该多好!他心中暗忖。
欧阳慧茹立马把书交给秦嬷嬷,叫她用锦帕包起来,好生收进怀里,面上没有半点撒了弥天大谎的心虚之色。反正这本画册最后总要交到欧阳老爹手里,她方才也算说了半句实话。
画册刚刚收好,门外便传来“皇上驾到”的通报声,引得做贼心虚的两人缩了缩肩膀,内里大呼幸运。若是被父皇发现了,他们俩都得吃一顿挂落!特别是卫王,一个教唆之罪是跑不了的。
完颜不破面色阴沉的进来,见到早已候在外间,正朝他行礼问安的小丫头,眸子闪过一抹愧色,心里的怒火又往上窜了窜,大有怒发冲冠的趋势。
江映月徘徊在玉液池的一举一动,暗卫都有向他汇报,他也猜到了江映月的打算,怕是要另起炉灶,勾搭太子了。他当时不以为然,以为凭她既定臣妻的身份,太子必不会碰她,一次不成,她回了宫总得动用人脉和暗桩再好生布局一番,他届时就等着顺藤摸瓜,却不想,她单枪匹马,仅一个照面太子就中了招。
如此简单就栽在女色上面,且还对自己心腹的未婚妻出手,太子昏聩无能的程度再次令完颜不破大开眼界,他霎时就被气笑了。一想到他亲自替太子相看的小丫头,还替两人指婚,他就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把他们弄出来!”走到丫头身边坐下,不敢去看她此刻面上的表情,完颜不破闭眼,抬手,冷声下令。
安顺低应一声,遣了两名身体强壮的嬷嬷进去处理。
“父皇您先喝口茶缓缓,待他们出来问明情况,该怎么处理自有定数的,您切莫生气,小心气坏身体。”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到父皇手边,欧阳慧茹巧笑倩兮的柔声劝解,仿佛里面正与宫女苟合的男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丫头乖!”完颜不破神色稍微舒缓下来,温声回应,而后定定看了她一眼,接过茶杯后用力捏紧,终于忍不住狠声开口,“朕真是后悔当初替你们指婚。朕的丫头值得最好的,怎堪与这不肖子相配?”若是嫁予朕,朕一定如珠似宝的护着,哪忍心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欧阳慧茹眼瞳一闪,睇见父皇面上浓重的悔意,真不知该作何回应,甜中带涩的难言滋味悄然浮上心头,不禁黯然忖道:大婚都过了,再来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不过父皇能亲口坦诚,可见还是非常心疼我的,但愿他这种情绪能够持续到我要求和离的那一刻。
卫王听见他直白的话也是一惊,没料到父皇偏疼太子妃竟然已经到了超越太子的地步,继而又暗自欣喜。太子妃每每替太子在父皇面前尽孝,帮他巩固地位,太子就偏要选在这种时候打太子妃的脸,让父皇一次次对他失望。上次围场救驾是,这次骊山侍疾亦是,太子做事还有脑子吗?莫不是被邪崇上身了吧?如此下去,不用他们兄弟几个出手,太子自己也能把自己玩完!
外间的三人俱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无人开口,场面陷入了沉寂。
“儿臣(奴婢)见过父皇(皇上),父皇(皇上)万安。”太子和江映月穿戴整齐,面色煞白的走出来,跪在完颜不破脚边行礼,打破了外间的沉默。
完颜不破回神,冷眼睨视着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身上散发的煞气沉郁的吓人。
江映月只顾俯身在地上默默流泪,不喊冤,亦不争辩,更没有寻死觅活,整个人如朽木般死气沉沉,仿佛失去了一切活下去的勇气,只静静等待死亡。
她的表演那样精湛,看的卫王和太子都面露怜惜之色。
太子本是一时酒醉的鲁莽之举,但尝过江映月的滋味以后,他却欲罢不能了。这个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连咒骂哭泣的样子都那么像他心中的爱人,特别是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她那隐含仇恨和蔑视的眼神,简直和刘文清一模一样,他当时竟然有种被电击打的错觉,身体忽然就升起一股极致的快·感,□来的那么猛烈,令他感觉自己死在这个女人体内也心甘情愿。就在那一刻,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类似为爱的感情,他放不开手了,若能同时拥有她和文清相伴左右,他的人生才算圆满。太子回味的暗忖。
早知道江映月真面目的欧阳慧茹和完颜不破无动于衷,瞥见卫王和太子动容的神色,眼里不约而同滑过一抹讽刺。
完颜不破不开腔,没人敢答话,场面陷入了凝滞,
江映月强压下心中的惶恐不安,并不开口求饶,只把身子趴的更低,泪水掉落在地板上,润湿了一大片。她知道,她这万念俱灰的样子,只会让太子对她更加心疼,继而出面保护她。
她现在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太子了,而且她确信太子不舍得她死,只因她看见了他眼里滑过的那抹爱意,哈!信誓旦旦只爱皇弟一人的太子,仅一个照面就爱上了她?这真是对他们姐弟俩莫大的讽刺。
太子在完颜不破的盯视之下冒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嘴巴开开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见江映月卑微的趴伏着,那么消瘦,脆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他心里一阵惊慌失措,瞬间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念头。
☆、怄到吐血
见完颜不破不说话,太子垂头略作思索后开口,“启禀父皇,是儿臣酒后失德,强迫了江姑娘,儿臣愿意负起责任。”
他语气坚定,瞥向江映月时眼里满是怜惜和爱意。
爱意?欧阳慧茹冷眼旁观,为自己在太子眼里捕捉到的感情而诧异。
依照剧本的描述,太子爱的应该是江映月的弟弟刘文清吧?怎么一会儿功夫,剧情又颠覆了?不过,也不算太大的颠覆,虽然喜欢上一个男人,太子对女人依然硬的起来,可见太子是个双性恋,男女皆可。如此,他现在身边有了一个女版的刘文清,移情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姐弟共侍一夫?哈,对自诩天潢贵胄的江家姐弟而言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好!既是如此,江映月,我更加应该成全你才是!欧阳慧茹敛眉暗忖,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滑稽到了极点,竟是忍不住低笑起来。
完颜不破正要开口训斥太子,却不想听见丫头的低笑,欲出口的话立即打住,转脸向她看去,语带担忧的问,“丫头怎么了?”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莫不是被太子气糊涂了?
如此一想,他瞥向太子时眼里带了几分杀气。
“父皇,我没事,只是方才想到一些好笑的事,一时没忍住。您继续。”欧阳慧茹连忙止住笑意,大方的解释道。她的语气那样轻松惬意,眼睛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可见压根没把太子放在心上,不但对他的丑事全不在意,竟然还有心思走神发笑。
完颜不破心里的担忧瞬间消失,继而心情大好。一再证明了丫头对太子无意,他内里渴望占有她的心情就更加急迫。
坚定的认为这是嘲笑,太子抬眼向欧阳慧茹看去,眼里燃烧着两簇怒焰,恨不能将她焚化成灰烬。
“逆子!你那是什么眼神?”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宝贝,完颜不破心中暴涌起一股戾气,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掷到太子头上。
茶杯碎裂,太子当即头破血流,血水混着茶渍从额头滑落,没入衣襟,染红了他半边肩膀,形容极为狼狈。
卫王被父皇的暴戾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缩了缩身子,只欧阳慧茹一人面不改色,冷眼旁观。
太子感受到父皇身上散发的慑人戾气,不敢呼痛,更不敢擦拭脸上污迹,立时收起眼中的怒火,换上恭顺的表情,俯□磕头请罪。
不过怒视欧阳慧茹一眼,太子亦要受到如此严苛的对待,且太子跪着,欧阳慧茹如何能够坐着?这一幕有些不合常理。难道欧阳慧茹竟比皇家嫡子,当朝储君还尊贵吗?为什么?
想到自己上次替欧阳慧茹检视伤口时误伤了她亦被完颜不破砸的头破血流的事,又将两人相处时的一举一动在脑海中仔细回忆分析,江映月眼睛一眯,心中滑过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她强压下心中巨大的震颤,微微抬头,朝身前的两人看去,不着痕迹的观察起来。
完颜不破脸上的怒火依然没有熄灭,对太子的请罪视而不见,欧阳慧茹也不劝解,只又拿来一个茶杯,倒上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他手边,对他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以做抚慰。见到她的笑容,完颜不破脸上刚硬冷厉的线条立时柔和下来,眼中甚至荡出几丝笑意。两人之间有着难言的默契,相处的氛围也十分亲昵,竟似恋人一般。
见此情景,江映月心中的猜想又明晰了几分,身子瞬间发冷,如坠冰窟。若真如她所想,她傍上太子还有什么用?太子注定被废!她想抠挠手底下的地砖,想站起来咆哮嘶吼,却只能按捺住这些疯狂的情绪,颓然无力的趴伏在地上,她再一次体会到了理想幻灭的感觉。
“好了,别磕了。动了臣下之妻,你怎么负责?跟朕说说。”被丫头的笑颜治愈,完颜不破脸色稍霁,睨视太子冷声问道。
太子想要江映月,他求之不得。江映月到了无能的太子身边才会彻底放松警惕,大肆动作,届时,他不但可以顺藤摸瓜清剿了这帮逆贼,还能以此为由废掉太子,真是一举两得。只是,一想到江映月进了毓庆宫,有可能危害到丫头的安全,他心下又有些犹豫起来。
太子见父皇略有松口,心中一喜,连忙开口道,“启禀父皇,江姑娘与文清的婚事只是口头约定,既无婚书,又无明旨,世人亦不知情,这事很好解决。”说到这里,他语句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只要封了那几名宫女的口,今天的事无人会知晓,文清那里儿臣也会安抚好。事已至此,江姑娘清白已毁,儿臣愿意承担起责任,还请父皇把江姑娘赐予儿臣,儿臣给她一个名分做补偿。”江姑娘如今只是一个粗使宫女,父皇应该不会在意她的去留,太子忖道。
真是想得美!封口?怎么封?杀了那三个宫女就能了事了?想法真是蠢到了极点,这里还有一个卫王太子难道忘了吗?江映月上位的每一步都是踏着别人的鲜血和尸体,她难道不会做噩梦吗?这两人一个愚蠢,一个阴毒,凑成一对简直是大金最佳狗男女!欧阳慧茹冷冷暗忖,对眼前这两人顿觉万分厌恶。哼,想上位,没那么容易,现在不能弄垮你们,让你们胆战心惊,顺便添些麻烦却是完全可行的!
抱着巨大的怨念,她缓缓开口,“太子这个处理办法不妥当,若是刘大人无法安抚,对太子产生了怨恨,继而想到玉石俱焚,这事必定会传扬开来。事情若被闹大,太子朝中声誉绝对会受到巨大的损害。要知道,如刘大人那样清风傲骨的文人雅士,眼里都是容不得沙子的。”
这番话让旁听的卫王眼睛一亮,心中忖道:事情闹大?恩,此法可以考虑。只要他操作得当的话,这件事必定是打击太子的一大利器。
瞥见垂头沉思的卫王,欧阳慧茹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
太子对太子妃的话嗤之以鼻,以他和文清的感情,如何会安抚不了?文清巴不得不娶妻才是。但细细一想,太子又变了脸色。他和文清的私情只是秘密,太子妃是以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父皇亦是,若他们觉得他的处理方法不妥,江姑娘就危险了。
太子的担心刚升起,欧阳慧茹便立刻接口道,“所以,儿媳以为,这件事还需慎重处理,从源头掐断隐患才是最妥当的办法,这也是为了太子的声誉着想。”
从源头掐断,在场众人俱都明白她话里的含义,那就是赐死江映月,把今天的事彻底抹除。宫里病死一个宫女是常事,如此,刘文清也无甚话说。
弟妹好周密的心思,真是替太子考虑的面面俱到,若是本王有这样的贤妻,何愁地位不稳,入不了父皇的眼?卫王刚策划好如何打击太子,就被欧阳慧茹三言两语把路给堵死了,心中不禁泄气,继而对太子各种羡慕嫉妒恨。
太子却不领情,瞪视欧阳慧茹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连受了打击,一直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地上的江映月都直起了身子,眼含惊骇的朝她看来。
面对欧阳慧茹,她所有的筹算都是一场空,这难道是她摆脱不掉的命运?她的报复注定不能实现吗?这样想着,江映月捂住左胸口,眉头忽然皱紧,嘴唇微张,竟是从唇缝溢出一抹艳红。
又一次落到欧阳慧茹手里,不但理想幻灭,且连生死都由她掌控,江映月这回再也承受不住双重失败的打击,生生被怄到吐血。
见她吐血,太子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揽她入怀,不停安慰。
丫头这张嘴竟然能把江映月给说到吐血,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完颜不破内里好笑的暗忖,却也从丫头的言行中知道,她不想饶过江映月,依然想置她于死地。
虽然少了江映月,探查起逆贼党羽来难度增加了,但是他对自己的暗卫有信心,不过是多耗些时间和精力而已。
这样想着,完颜不破轻松一笑,温柔的看向欧阳慧茹,语带纵容的开口,“太子妃所言甚是。太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皇,不要啊!您不能这么残忍!儿臣向您保证,这件事儿臣一定会处理妥当,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父皇您就放过江姑娘吧,是儿臣对不起她,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太子容色大惊,膝行到完颜不破脚边跪求。
完颜不破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太子灵醒,又朝欧阳慧茹看去,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连声哀求,姿态是欧阳慧茹从没见过的卑微。
完颜璟,为了一个女人,向来鼻孔朝天的你也有向我下跪的一天,真是难得呀!睨视着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太子,欧阳慧茹心里十分畅快。
说了那么些狠话,她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两人狼狈的姿态罢了。一个跪求,一个吐血,她心中满意,也可以适可而止了。不然,真把江映月弄死就不好玩了。原来的太子妃受过什么罪,是如何被构陷至生不如死的境地,如今的江映月也应该一一重蹈覆辙才行,毕竟,这突然改变的轨道是她自己选择的。
想罢,欧阳慧茹眼睛一闭,脸上自然的显出一丝不忍,再睁眼时,眸子已盈满了水汽,期期艾艾的朝完颜不破看去,迟疑的开口,“父皇,太子从没这样求过儿媳,儿媳实在承受不起。儿媳想了想,这件事两人都没有错,不过是酒后失控罢了。太子说能够处理妥当,那便是儿媳思虑过度了,父皇能否容儿媳收回前话?”
卫王撇嘴,心中叹道:果然是女人,容易被感情迷惑心智,连聪明绝顶的太子妃也不例外。不过这样很好,只要这宫女不被父皇赐死,就是太子失德的明证,他还能利用此事打击太子。
完颜不破睇视她以假乱真的不忍表情,差点绷不住笑起来。好一个狡猾的丫头!方才的狠话都是故意施为,只为折磨这两人一番,把江映月弄进毓庆宫才是她的最终目的!与狼共舞,胆子真是天大!罢了,丫头想做什么,他一定会支持,从今天开始,多派一队暗卫日夜保护她就是了!
忖度完,完颜不破瞥一眼表情楚楚可怜,正等着他回话的太子妃,抑制住嘴角的上扬,无奈的点头道:“既然太子妃求情,处死江映月的事就算了。太子,记住你方才的保证,若让朕听见任何不好的传言,这个女人的命朕随时可以要去。”言外之意便是他不管了。
太子闻言大喜,连忙磕头谢恩,江映月也跟着磕头,面上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倒有些神情恍惚。她已经被欧阳慧茹折磨到麻木了,而且,看清了欧阳慧茹和完颜不破的关系,她心中明了:选中太子,她走了一步死棋,前路依然是一片黑暗。
父皇到最后竟然对太子撒手不管,卫王眼里也露出几分喜色。父皇不插手,冷眼旁观的态度,是在变相的纵容他动手脚,这件事被传为丑闻简直是一定的,太子的声誉亦会大大受损,这是变相的惩罚。可怜太子还磕头谢恩,蠢到了极点!
☆、 启程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也不登不进后台!所以没改成,不好意思了!!今天也贴不进文,一贴就给清空!!
事情解决了,完颜不破不想再看见无能到极点的太子,怕自己会忍不住一脚踹死他,立时便起身,甩袖离开。
欧阳慧茹见父皇走了,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的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后面的伸出一只手挽留,不约而同的开口,“丫头,送朕。(父皇,我送你。)”
两人同时话落,俱都怔楞了一瞬,然后相视而笑,气氛亲昵融洽到了极点,使得落后几步的卫王频频向他们投去惊诧的目光,心中不由暗忖:看来,太子妃和父皇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更深。太子又一次重重打了太子妃脸面,父皇心中一定盛怒,因而才半点没有插手,见我在场也没有告诫我慎言,可见是纵容我动作的,如此,我就可以大胆施为了。
行事荒唐只是卫王的保护色,私底下,他是个极为精明的人,只略略一想,便完全猜度到了自家父皇的心思,为太子的愚蠢哀悼了两秒,心情愉悦的走了。
太子见人都走了,连忙拉着江映月起身,温柔的安慰道,“映月,不要担心,这件事孤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你名誉受损,你只管安心跟着孤,孤日后定然好生待你。”
江映月转头向他看去,乖巧的点头,心里却轻蔑的暗忖:完颜璟,是我有眼无珠,高看你了。还以为完颜不破真心立你为太子,今天的事定会顺着你,替你善后,却没想到你不过是个弃子罢了!没有权势,没有圣宠,仅靠一个太子的虚位,这件事你怎么处理?封了几个宫女的口,你能封住卫王的口吗?奸?污臣子的未婚妻,这样的丑闻一定会被卫王善加利用。完颜璟,你还没看清吗?这件事完颜不破不愿意插手,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你就等着被御史弹劾吧!
想到自己竟然与这种蠢货绑在了一起,日后不知要受多少牵连,江映月胸中憋气,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她不着痕迹的挣开太子的搀扶,快步走到门边,默默看着欧阳慧茹和完颜不破离去的背影。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完颜不破亲自替欧阳慧茹撑伞,替她遮住飘飞的大雪,脚步放的极为缓慢,并仔细挑选平顺的道路行走,生怕她摔跤。欧阳慧茹笑意盈盈,不时张嘴倾诉着什么,惹得向来神色冷厉的完颜不破频频失笑。
一片雪花沾上欧阳慧茹的鬓角,完颜不破伸手,温柔的替她拂去,看向她的目光极为深沉,仿佛倾注了一生的爱意。欧阳慧茹回望过去,漆黑的眼瞳闪闪发亮,满是道不尽的欢喜。
仅仅这一个对视,江映月更加确定了她方才的猜想:他们互相深爱!毋庸置疑!
江映月手指扣紧门框,睁大到极致的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极为扭曲。
“映月,别气了,她得意不了多久。待孤登基,定叫欧阳慧茹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届时,孤废了她,让你做皇后。”太子以为江映月是嫉恨欧阳慧茹,霎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她更加怜惜,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江映月听见这话,脸上表情更加扭曲,差点被太子的大言不惭逗的仰天大笑。
登基?太子,你是在做梦吗?你还没看出来你父皇爱上了你的太子妃吗?以你父皇霸道的性格,绝不会只满足于默默守护心爱的人。他要得到欧阳慧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废了你,因为,他绝不会让一个对他心存怨恨的皇子登基。我怎么就没早看清这一点呢?竟然费尽心思,甚至牺牲了身体,就为了和一个蠢货,和一个注定了要被废掉的太子绑在一起。怪不得!怪不得欧阳慧茹这么大度的放过她,成全她,怪不得她看向她的眼神满含讥笑和嘲讽。
想罢,江映月甩掉太子,大步冲入雪地,边疾速奔跑边频频大笑,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她这次牺牲巨大却依然换来一场空,原本以为的康庄大道瞬间变成死路一条,莫怪她受不住刺激,迷失了心智。
太子见状大为着急,连忙举步跟上。
江映月跑回房间,把门死死锁住,无力的软倒在榻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她发现了完颜不破和欧阳慧茹的丑事,这又如何呢?她不但不能将之宣扬出去,还得替两人保守秘密。只因,大金的皇族不会在乎这点伦常,完颜不破更不会被世俗所束缚。她若戳破两人的私情,只会使完颜不破更加肆无忌惮,更快的把欧阳慧茹占为己有,一旦他开始动作,迎接她和太子的只有覆灭。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江映月内心疯狂的嘶吼着,听见门外太子焦急的呼唤声,她抓起桌上的茶具狠狠掷到门上,厉声嘶吼,“滚!”
太子没想到他心目中的柔弱佳人会有这么暴虐的一面,惊讶的停住了呼唤。
世界终于安静了,江映月双眼一闭,昏厥过去。
翌日,众人打点好行装,陆续来到宫门前集合,等候了许久才看见太子头缠纱布,扶着一名容色苍白的女子姗姗来迟。
顺王表情诧异了一下,郕王和卫王却是早有通气,俱都知道内情,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看见江映月脸色苍白,眼瞳浑浊,精神极度萎靡,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欧阳慧茹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江映月是精钢不坏之身,除非一刀劈死她,否则,受了任何打击她都能迅速恢复过来,如此颓败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觉得此景非常稀奇,她不由多看了江映月几眼。太子察觉到她的目光,狠狠朝她瞪去,眼里满是暴戾,脸色非常难看。
经过昨天的事,两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破裂了,太子和欧阳慧茹一样,连表面的平和也不愿意维持。只要一想到他曾经跪在这个女人面前哀求,他就恨不能让她永远消失。
他恶劣的态度那么明显,看向太子妃时眼中甚至闪现出杀气,引来众人侧目。
郕王和卫王对视一眼,内里嗤笑太子蠢到无可救药,继而又郁愤难平,暗道:这样的人怎配当太子?
“逆子,你在看什么?信不信朕将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完颜不破上前几步,挡在欧阳慧茹面前,语气平淡,甚至带着几分笑意,说出的话却叫众人胆寒。
欧阳慧茹起初被太子看的有些心悸,这会儿如吃了定心丸,神态悠哉悠哉的了,伸出手紧紧拉住父皇的一片衣角,低垂的眼眸里一片甜蜜。
察觉到丫头扯住自己衣角,完颜不破以为她被吓坏了,在向自己寻求安慰,心中凝结起数九寒霜,冰冷的忖道:想要杀了朕的宝贝,太子,你很好!朕本想废了你之后给你留条后路算作补偿,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他神色莫测的睨视着太子,身上同样杀气四溢。他手里斩杀人命无数,杀气浓郁到有如实质,甚至还带着股迫人的血腥气,哪里是太子那点气场可以相比的?太子和江映月当即被压迫的腿脚发软,立时跪下来请罪,也使得郕王和卫王心中惊骇,但细细一想之后却又齐齐面露喜色。
父皇为了太子妃,毫不犹豫便说要废了太子的双眼,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太子妃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超过太子,更意味着太子根本不得他的宠爱,在他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他的太子之位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他们老早就疑惑,父皇向来崇尚胜者为王,以他的脾性,怎么可能会选中昏聩无能的完颜璟做太子?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父皇布的局,只为引他们兄弟互相争斗,各展拳脚。
心里想明白了,郕王和卫王瞥向太子的眼神满含肆无忌惮的恶意,齐齐忖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太子,您日后可要当心了。
场中只有顺王一人表情平淡,他瞎了左眼,剩下的右眼却更加明亮,早看透了世情,更厌倦了尔虞我诈。兄弟们要争,他只冷眼旁观既可,反正牵连不到他这个半瞎身上。
任太子频频磕头请罪,完颜不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并不开口宽恕,待他磕了数下,额头包扎伤口的纱布沁出鲜血,才冷冷说道,“够了,滚上你的马车!”
太子拉起江映月,狼狈的爬上马车,颇有点屁滚尿流的意味儿。
“父皇,我不要和太子一起,我怕他会忍不住杀了我。您再给我找一辆马车吧?”撕破了脸,欧阳慧茹在外人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扯扯完颜不破的衣袖,撅着嘴哀求。
太子妃的话也太直白了点,引得郕王和卫王失笑,连面容冷峻的顺王都勾起了嘴角。这么率直可爱的佳人太子却看不上,他的眼睛果然可以废了。三人非常有默契的暗忖。
太子自小仗着嫡子和储君的身份张扬跋扈,横行霸道,长大以后更是目中无人,是以,兄弟三人虽然各怀打算,但是对待太子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厌恶,对同样厌恶太子的太子妃自然有种深深的认同感。
完颜不破见丫头嘴唇微撅,粉嘟嘟,水润润,十分可爱,差点忍不住俯身用口含住。稍一低头,他立即清醒过来,表情有些僵硬。
勉力抑制住心中的躁动,他伸手,摸摸丫头的发顶,温柔的开口,“没有多余的马车了,上朕的御撵,陪朕下几盘棋。”
“遵命!”能一路陪伴父皇,欧阳慧茹哪里还有抱怨,立刻俏皮的高声应诺,引来完颜不破朗笑一声。
“出发!”他挥手,声音已是满含愉悦。
众人各就各位,浩浩荡荡向上京开拨。
郕王和卫王跟在御撵后面护驾,两人策马并行,距离挨的极近,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昨晚的事皇兄感想如何?”卫王首先开口,语焉不详的问。
“感想只一个字??蠢!”郕王瞥向卫王,眯眼一笑,回答的干脆利落。
卫王仰头,无声大笑,凑近郕王,压低了嗓音道,“皇兄,储君竟是这么个蠢货,弟弟实在是忍无可忍。弟弟一直以为,只有皇兄这样的人中龙凤才配坐那个位置。”实力不够,卫王干脆直接投诚了。
“皇弟谬赞。”郕王嘴里谦虚,眼中却满是傲然。
卫王摆手,语气诚恳,“哪里,弟弟说的是肺腑之言。”话落,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太子这次的蠢事,皇兄不想借题发挥一下吗?若操作得当,虽然暂时动摇不了他的储君之位,但是影响却很深远,至少,欧阳靖宇会对太子寒心。”
丞相是太子最大的助力,因着上次围场的事,他最近本来就在疏远太子,太子再次重蹈覆辙,重伤太子妃颜面,护犊子的丞相恐是宁愿太子妃和离也不会再支持太子。卫王暗忖。
不得不说,卫王此人最大的优点便是生了一副玲珑心肝,分析世事非常精准。
“多谢皇弟提醒,为兄省得。”郕王点头,眼睛一眯,心中开始筹算。
郕王不是个省油的灯,心中定然有谱,卫王见他兀自思量,便知机的打住话头,策马拉开两人距离,专心赶路。
☆、启程回宫
马车里,太子不知道他的储君之位正岌岌可危,也不知道他的兄弟们正对他虎视眈眈,摩拳擦掌。他此刻正担心的凝视着坐在他正对面,自上车起就双眼紧闭,一言不发的佳人。
“映月,你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怪孤?是孤酒后失德,唐突了你,孤心中也很愧疚,你要什么只管说,孤都替你弄来。”太子柔声道歉,姿态放得非常低微。他就是拿江映月没有办法,就像他拿刘文清没有办法一样。
“我要太子妃之位,你能给吗?”江映月突然睁眼,冷声问道。
她对太子非常无礼,半点没有顾忌,只因为她知道,太子就喜欢她这种高傲不可一世的调调。江映月不知该如何形容太子,他骨子里丝毫没有身为皇室的骄傲。若江映月身在现代,她其实可以找到一个非常贴切的词来形容太子,那就是‘抖M’。
哼!果然是大金蛮夷,夺了江山又怎样?其卑贱的本质已经刻进了骨血,更改不了!江映月轻蔑的暗忖。
太子妃之位?太子迟疑,半晌没有回答。他的头脑还保有一丝清明,深知不到登基,他都动不得欧阳慧茹,他非常需要丞相的支持。
见他不说话了,江映月勾唇,冷笑一声,继续闭上双眼假寐。
江映月本打算把欧阳慧茹和完颜不破的私情告知太子,与太子联手想办法脱困,但思及他那外强中干,冲动易怒的性格,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告诉太子,太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蠢事,最后还得累她跟着遭殃,算了吧!
江映月皱眉,顿觉人生无望,心灰意赖。
与太子马车拉开一段距离的奢华御撵上,欧阳慧茹也正和完颜不破边下棋边聊天。
又吃掉欧阳慧茹一大片棋子,完颜不破眯眼,徐徐开口,“丫头有些心不在焉啊,怎么了?被太子吓坏了吗?”问到最后一句,他话语里带出些瘆人的冰渣子。
欧阳慧茹微笑,淡然的摆手道,“没有。他对我的态度向来如此,若要吓坏,我早就吓坏了。是我棋艺不精,实在不是父皇的对手。”
向来如此?非常好!完颜不破用力收紧捏着棋子的手,低垂的眼眸里杀气腾腾。
安顺瞥一眼帝王青筋毕露的拳头,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内里念着《沙门经》,提前为太子超渡上了。
“父皇,心不在焉的是你才对,早该轮到你落子了。”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在完颜不破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杀气,她轻扯父皇的衣角,娇憨的提醒。
“恩,棋子坏了,朕换一颗。”完颜不破回神,温柔的睇视她一眼,扔掉紧捏在手心的一颗棋子,换了一颗新的置于棋盘中。
欧阳慧茹瞥一眼被扔在案几上,顷刻间碎成粉末的白玉棋子,心中感慨:羊脂白玉这么精贵,拿来做棋子真是浪费了!整天被人摁来摁去,扔来扔去,不碎才怪。
安顺神色淡定的过来,把碎末拂到掌心,掀开车帘扔了出去,看着点点碎末在寒风中飘散,落到御撵后跟随的太子车顶上,仿似给太子的车顶罩了层寒霜,他眯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下完一盘,欧阳慧茹仔细的清点着自己的战绩,神情非常沮丧。
“莫要气馁,父皇日后好好教导你,凭你的聪慧,有一天一定能赢过父皇。”捏捏丫头嫩滑的脸颊,完颜不破笑着安抚。
听了他的安抚,欧阳慧茹心情没有恢复,反而更加沮丧了。
“想赢过父皇得等到哪一天呀?若是到时我已经不是太子妃了,父皇还会教导我,对我这么好吗?”欧阳慧茹眨眨眼,状似不经意的问。
完颜不破收拾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滑过一抹暗芒,忖道:不是太子妃了?这话何解?难道丫头也想与太子和离?
他抿唇,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一字一句答道:“不管身份如何,你都是朕的丫头,朕待你的态度永远不变。”
沮丧瞬间消失,欧阳慧茹的眼瞳闪闪发亮,脸上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容,语带惊喜的说道,“恩,父皇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可不要忘了!父皇,咱再来一盘!”话落,她快速捡起棋盘上散落的棋子,又恢复了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好。你这次可得努力,莫再输的那么难看。”完颜不破莞尔,戏谑道。
回应他的是丫头挥舞的小拳头和高高撅起的粉唇,逗得他仰头一阵大笑,笑声传出御撵,引得随驾人员频频侧目。
车队在禁卫军的严密防护之下不急不缓的行进着,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抵达皇宫,在宫门口平平稳稳的停下。
太后领着众位勋贵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见到皇帝车架,太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到了这一刻,她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定了。她身后站立的各位亲王们也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暗忖:皇上回来了,上京太平了,他们被软禁在宫中的正妻嫡子也可以回家了。
欧阳靖宇站在太后身侧,注意的却不是御撵,而是太子的车架。女儿一去将近两月,生死未卜。他心急如焚,夜夜担心的难以入睡却只能强自忍耐,如今女儿近在眼前,他恨不能穿透马车,立时看看女儿好不好。
隐在人群中的刘文清,焦急的心理比太后和欧阳靖宇更甚。一知晓完颜不破患上伤寒的消息,他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皇姐的机会来了。他相信,凭皇姐的手腕,一定会善加利用完颜不破病重脆弱的心理去打动他,继而献出药方救治他。待皇姐回归,将有无数的荣耀在等待着她,说不定,他们的婚约也能够解决掉。
他眼睛定定的在人群中搜寻江映月的身影,没有看见,便把目光紧盯在御撵上,心里的期待升到最高。
安顺先行下车,躬身,替车内的人掀开车帘,不久,完颜不破高壮的身影出现,大步跨下马车,站定后,他回身,朝车门伸出右手,做了一个牵引的动作。一只白嫩纤长的玉手轻轻搭在他手上,片刻后,一名穿着华丽的女子从车内出来,引来众人齐齐瞩目。
同乘御撵,皇帝亲自搀扶,谁那么幸运,有这等殊荣?由于那女子弯腰垂头,正缓缓步下御撵,看不清容貌,众人只能兀自猜测。
刘文清双拳紧握,勉力抑制住脸上的激动。是皇姐吗?一定是的!他坚定的暗忖。
待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张堪比芙蓉的艳丽脸庞,刘文清脑子空白,身子摇晃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欧阳慧茹?那皇姐去哪里了?他神色焦虑起来,疯狂的在人群中搜索,直至看见从太子车上下来的皇姐,他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直感觉脑门钝痛,天旋地转。
众人见与皇上同乘御撵的原来是此次侍疾的大功臣太子妃,立时收起了脸上八卦的神色,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样儿。
欧阳靖宇见到神采奕奕,显是过得很滋润的女儿,眉头一展,露出了两月里第一个笑容,待见到头上包着纱布的太子温柔小意的扶着一个女人下车,紧随女儿其后,他脸色立时阴沉下来,看向太子的目光比刀子还利。
欧阳慧茹迎上丞相老爹的目光,嘴角一勾,微不可见的摇头,安抚他的情绪。
丞相颔首,收起眼里的寒光,敛眉肃穆的领着群臣叩见皇上。
将这父女两的互动看在眼里,郕王和卫王对视,转脸看向太子时,眼里饱含同情和讥讽。蠢货,文武百官面前也敢这么嚣张,回头再给你添把火,你就等着欧阳老狐狸来收拾你吧,咱只管坐下看戏就成。
“哀家就知道皇儿自有天佑,定能安然度过这一劫!”众人叩拜,只太后一人站着,笑盈盈的上前两步,扶住完颜不破的胳膊骄傲的道。
“哪里是天佑?全赖太子妃尽心照顾,朕才有今日。”完颜不破指向身侧站立的欧阳慧茹,朗声说道。
他的话引得太后眉开眼笑,拉过欧阳慧茹好一阵搂抱安抚,也让前来迎驾的众人暗自心惊:皇上当场如此褒奖,太子妃这次骊山侍疾,功劳真是天大!但见随后跟上,揽着另一名宫装女子,态度过分亲昵的太子,众人默了,纷纷垂头,掩住脸上露出的鄙薄之色。
江映月迎上众人精彩纷呈的目光,特别是皇弟不敢置信的视线,急急垂头躲避,恨不能挖开地缝钻进去。
她退后一步,想隐入宫女们的队伍,但无奈完颜璟仿佛在怄气或炫耀一样,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拘在身边不让她挪步。
江映月狠狠瞪视完颜璟一眼,心中气苦,待察觉到太后和欧阳靖宇看过来的如刀视线,她身子一僵,脊背立刻挺的笔直,下颚自然的上扬四十五度,眼睑微合,露出睥睨之态,行走的速度不急不缓,每一步仿佛经过丈量一般,不多一寸,亦不少一寸,气质高贵,自然天成。
江映月果然还是那个江映月,哪怕再落魄,也决不会在仇人面前示弱。
她乍然表露的特殊气质引得太后、完颜不破和欧阳靖宇俱都眉头一皱,心中齐齐忖道:这等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比之皇室公主亦不差!不经过从小苦练是培养不出的,此女身份非常可疑!
作者有话要说:抽了,除了贴文版面,我啥都看不到!!而且,似乎贴不进文,贴了就给qingcheng~~~~(>_<)~~~~
冲突加剧
遣散众位官员,完颜不破坐上御撵,起驾进宫,而欧阳慧茹这次又被请到了太后的凤辇上,和太后拉了一路家常。
御撵在乾清宫门前停下,五名精心打扮的后宫嫔妃早已候在路边,见完颜不破从车上下来,立时便红了眼眶,婀娜多姿的上前行礼,娇滴滴的齐声喊皇上。
跟随在太后身边的欧阳慧茹乍一下凤辇便听见这一声声婉转妩媚的呼唤声,缩了缩肩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些女人争先恐后的在完颜不破面前展露着自己最美丽最柔弱的一面,争相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和对他病情的担忧,有争抢不过的,便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姿态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欧阳慧茹看着这群为了博宠手段尽出的女人,心中苦涩,继而又大感庆幸:幸好她不是这群女人中的一个,为了见爱人一眼还要费尽心思,耍尽手段。这样的爱,何其卑微,何其低贱?不若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想爱就爱,不爱便彻底抛开。爱情,其实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
想到这里,她敛眉肃穆,微微退后几步,朝完颜不破和太后行礼道:“父皇,皇祖母,慧茹一路行来,有些累了,能否容慧茹先行告退?”
完颜不破定定审视她,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强烈的疏离感,颇觉有些不能适应,想细问,但此刻人多,却也不好开口,只得僵硬的点头,“既是如此,你便回去休息吧。安顺,替朕送太子妃。”
安顺应诺,领着太子妃往毓庆宫方向走去。
完颜不破目送欧阳慧茹走远,直至看不见她纤细的背影才徐徐回头,看见站在他身后这群花枝招展,眼含深情的女人,突然就明白过来——丫头吃醋了!他刚硬的脸上先是止不住一笑,继而又暴怒,挥手怒斥道:“谁准你们擅闯乾清宫的?新宫规只几个月又忘了吗?每人掌嘴二十!掌完就给朕滚!”
见到皇上温柔的笑容,众嫔妃心中大喜,以为今天有戏,却不想下一秒立马被打落深渊,连忙齐齐跪下求饶。掌嘴二十,行刑完她们起码得有半个月见不得人。
“吵吵什么?乾清宫前喧哗者,再加杖刑二十!”太后跟到乾清宫本是有话寻儿子说,被这些女人一闹,心里也有些不耐,厉声呵斥道。
太后一出马,世界立刻清静了,众嫔妃闭嘴,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
“鄂其,把她们拖下去掌嘴。不要以为今日皇上回宫,哀家心里高兴就会对你们触犯宫规的行为视而不见。在哀家面前耍手段,你们火候还差着!”见嫔妃们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太后眉头紧皱,对这些心思诡秘的女人更加厌恶。
鄂其遣人拉走众嫔妃时,太后和完颜不破早已在乾清殿里坐定,悠闲的喝上了茶。
“皇上气色不错,身体也不见消瘦,小茹把你照顾的很好。”太后放下茶杯,笑眯眯的开口。
“没有丫头,就没有朕今天。”完颜不破感叹,漆黑的眼中爱意翻滚。
小茹果然是化忌星降世,是吾儿的命定贵人!太后对骊山行宫里发生的事知之甚详,心中暗喜,经此一事,对耶撒的话更是深信不疑,打定主意要让两人走到一起。
她微笑点头,略略沉吟片刻,突然改了话题,“皇上,元妃被打入冷宫,柔妃被废,宫中无有高位嫔妃主事,皇上是否酌情给剩下的嫔妃升个位份?”纳人就算了,她怕纳进个贪狼星。
难怪那群女人今天如此热情!完颜不破恍然大悟,冷笑起来,“升位份?朕病重,她们可有主动要求去骊山行宫侍疾?可有每日去信询问朕的病情?可有每日在母后面前尽孝?”
每问一个问题,他的语气就冰冷几分。太后被他问得连连摇头,神色极度不虞。摊上这样的妻妾,也确实令人寒心。
“哼,这两个月,恐怕她们想得最多的就是朕死了,谁来坐那个位置。她们是不是私下里都有了动作,准备各自站队了?”完颜不破语气冷肃,看向太后,笃定的问。
太后默然,睇视着手里的茶杯,眼里寒光电闪。片刻后,敛去眼里的寒光,她抬首,冷声道:“她们确实不配提升位份。事实上,若不是在哀家的弹压之下她们不敢妄动,哀家总得再废掉她们几个!哼!”
太后重重拍击案几,脸上怒气勃发,可见这两个月里宫中的事确实让她很着恼。稍稍发泄了怒气,太后立时放缓语气道,“但是,哀家毕竟老了,一个人管理偌大个后宫,力有不逮,需要有人协助。”
完颜不破沉吟半晌,勾唇道,“便叫丫头协助您管理吧。这六宫事务,她早晚也要熟悉。”
太后微笑点头,立即对皇上的决议表示了赞同。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立刻找来锦帛,各自手书了一份圣旨和懿旨。将两份宫中最高指令又检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两人齐齐露出满意的微笑。
“如此,哀家今日便无事了。皇上一路劳累,早点休息。”太后温声嘱咐,走出两步,似想到什么,又突然回头,皱眉提醒,“那延误皇上病情的宫女,皇上莫要随意处置了!让她先待在太子身边也好。哀家怀疑她的身份不简单,还需探查清楚再做打算。”
想到江映月堪比皇子皇女的清贵之气和行止,太后笃定,她绝不会是出身卑贱的宫女。隐藏身份入宫,定然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耶撒口里的贪狼,她总算是有了一个确实的怀疑目标。但此间事是为天命,她只能提醒皇帝防范,却不能随意插手。
母后还是那般敏锐,仅一眼就看出了江映月的问题,何来年老,力有不逮一说?此次,是特意来试探朕的心意,顺便给丫头执掌六宫要圣旨来的吧?完颜不破明悟,莞尔一笑,保证道,“母后放心,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太后颔首,这才放心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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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毓庆宫自己的寝殿,欧阳慧茹一下就瘫软在靠窗的榻上,眉头紧皱,似在思忖什么。
“嬷嬷,方才怎么没见柔妃娘娘?”元妃被打入冷宫,现在还不得出,这个欧阳慧茹知道,但是柔妃被拔舌废掉之时,她已经在出宫的路上,因此并不知情。
“回小姐,宫里已经没有柔妃了。”秦嬷嬷上前几步给她捶腿,把小雨新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向她汇报。
“没想到柔妃竟然这么没有分寸!”欧阳慧茹感慨,眼珠子一转,嗤笑起来,“卫王的母妃已经被废,他却依然稳如泰山,面上丝毫不显。接驾时,我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真是好坚韧的心性!”
她猛然起身坐直,眉头紧蹙,语气坚定的道,“太子连卫王都不如,被拉下马是早晚的事!嬷嬷,咱们可要早做打算,决不能陪着太子一块儿送死。我倒是没什么,就怕连累了我爹。”
秦嬷嬷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小姐说的对!只是,与太子和离绝非易事!”
“这个我自有打算。”欧阳慧茹拿出一封薄薄的信,递给秦嬷嬷,“这个你想办法送到我爹手里,千万要小心。”
信里记述着江家姐弟的身世,欧阳慧茹考虑了良久,还是决定先和欧阳老爹通个气,让他把刘文清监视起来,那画册待到日后她去请了旨,获准召他进宫接见时再给。
秦嬷嬷连忙低声应诺,接过信小心收进怀里,正在此时,小雨哭丧着脸进来了,仓促的行了个礼后,语速极快的开口,“小姐,奴婢刚把江映月安置在邢氏的房间,太子就来了,怒斥奴婢以下犯上,怠慢江映月,要把江映月移往侧妃居住的偏殿。奴婢阻止,说是不合宫规,他便叫人掌了奴婢的嘴。”
小雨皱着眉,双眼蓄满泪水,两颊又红又肿,看着好不可怜。
“该死的蠢货!又来了!”欧阳慧茹一见小雨那可怜的模样便怒发冲冠,气势汹汹往江映月此刻待的小耳房走去。
“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也敢住进侧妃才能住的偏殿?想死吗?”欧阳慧茹走进耳房,瞥一眼正被太子搂着安慰的江映月和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邢氏,话里带笑,缓缓问道。问完,又朝来往穿梭,不停帮江映月搬行李去偏殿的宫人们看去,冷声命令道,“把东西再给本宫搬回来!”
宫人们连忙应诺,迅速行动起来。
“太子妃恕罪,奴婢不敢逾越本分,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江映月见情势逆转,非常乖顺的跪下,柔声解释,话没说完,又被太子猛然拉起,揽进怀里。
“这毓庆宫是孤的东宫,孤才是毓庆宫的一宫之主,而不是什么狗屁太子妃!孤要做的事,谁人敢不从?欧阳慧茹,你几次三番忤逆孤,孤实在忍无可忍,若你不想当这个太子妃,孤可以成全你!”太子温柔的睨视一眼怀里柔弱的佳人,面对欧阳慧茹时却又满脸煞气,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忍不了我?真是笑话!欧阳慧茹掩嘴轻笑起来,笑声惬意,如银珠落入玉盘,叮叮咚咚,悦耳至极。可惜,在场的人不但没有心思欣赏,反倒觉得她的笑声冷的瘆人。
太子微微揽紧江映月,心里有些不安。
“哼!你成全我?完颜璟,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个太子之位还想不想坐了?不想坐,我也可以成全你!看没有我欧阳家,你完颜璟是个什么东西!”欧阳慧茹笑完,猛力拍击面前简陋的桌子,语气突然转变为杀气腾腾。
桌子年久失修,腿脚早就有些松动,在她的大力拍击之下竟然直接散了架,‘哗啦’一声坍塌在地。
这一幕,直接让江映月看傻了眼。她垂眸,心里暗自发冷,对欧阳慧茹竟产生了一种惧怕的感觉。
太子也被她强悍的气势震慑,瞪眼看着地上散架的桌子,半天回不过神来。待他意识到欧阳慧茹话里的威胁之意,顷刻间暴怒,放开怀里的江映月,想也不想便伸手,欲掐她脖子。
眼见着完颜璟要行凶,欧阳慧茹冷静的退后几步,快速跨出房门与跟来保护她的禁卫们站在一处,表情气定神闲。正在此时,安顺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锦帛,嘴里高声唱道:“圣旨到,太子妃接旨。”
他话音刚落,鄂其带着一名宫女也随后跟来,手里同样一份明黄色懿旨,嘴里恭敬的说道,“太后懿旨,请太子妃接旨。”
欧阳慧茹挑眉,微微笑了。
耳房里,太子伸出的手成利爪状,面色狰狞似鬼,杀气四溢,被安顺和鄂其看个正着。两方俱都怔楞,太子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收回手,敛下表情,面色十分难堪。
奋力一搏
安顺和鄂其瞥一眼太子,心里明了他方才所为,面上却不显,只再次开口,提醒众人接旨。
众人齐齐下跪,表情毕恭毕敬。这定是嘉奖太子妃侍疾有功的圣旨和懿旨,双旨齐到,赏赐肯定非常丰厚。
宫人们边听着圣旨里冗长的对太子妃的溢美之词,边各自猜度着赏赐为何。
在这个时候,太子暴怒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暗暗懊悔自己方才失控的行为。若他真的伤了欧阳慧茹,他该怎么向父皇和皇祖母交待?还有欧阳靖宇,定也不会让他好过。他们的诘问和申饬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艰难。
仔细一想,没了欧阳慧茹,没了欧阳家,他确实寸步难行,这样的认知让太子万分难堪,心中的怒火没有熄灭,反而被压进心底深处,灼伤着他的五脏六腑。
欧阳慧茹和别人一样,也以为这两道旨意不过是普通的嘉奖圣旨,直至听到最后,太后和皇上竟然把执掌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她才悚然一惊,表情惊讶的抬头。
在她想方设法与太子和离之际,太后和父皇竟然把这样的重任颁给她,她心中顿觉非常愧疚,压力也随之而来。不过,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在宫中一日,便会认真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太子妃,请您接旨。”安顺见她表情怔忪,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笑眯眯的提醒道。
欧阳慧茹回神,连忙跪下磕头谢恩,而后双手高举过头,恭敬的接过安顺和鄂其递过来的两道旨意。
待宣旨的两拨人相继离开,欧阳慧茹站起身,转脸朝身侧表情阴郁的太子看去,笑盈盈的问道,“太子,我方才问你的话,你想清楚了吗?没了我欧阳家,没了我欧阳慧茹,你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脸色涨红,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双拳紧握却不敢再次行凶,只因,欧阳慧茹身后的禁卫们正眼含戒备的盯着他,右手俱都置于刀柄上,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显然,他们不会因为他是太子而对他留情。
这些禁卫只听命于帝王,他们的态度,就代表着帝王的态度。他们眼里只有太子妃,没有太子,完颜璟隐隐了悟,太子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凌驾于他之上。
见完颜璟额头青筋暴凸,却愣是忍住了怒火,没有再度失控,欧阳慧茹微微一笑,加大了刺激,“说到底,完颜璟你的太子之位还不是要靠我爹的支撑才能坐稳?没了我爹的支持,这些日子以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储君之位正岌岌可危?看看屋内那张崩塌的木桌,没了我欧阳家,你的下场绝不会比它好多少!哼!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能容忍我?你给我记好了,是我欧阳慧茹一直在容忍你!”
她伸出葱白的指尖,毫不客气的指着太子的鼻头,轻蔑的说道。
太子暴怒,眼睛血红,表情极度狰狞,咬牙上前两步,欲擒欧阳慧茹的胳膊,却被一名禁卫用刀尖抵住了胸膛。
“皇上有令,擅动太子妃者,杀无赦。”那禁卫语气平淡的开口,面对储君依然镇定自若,态度强硬,其展露的气势绝非一般禁卫可比。
欧阳慧茹奇怪的瞥那禁卫一眼,觉得这一队禁卫仿佛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欧阳慧茹的感觉没错,早在回宫前,她身边的禁卫就全被完颜不破换成了暗卫,明里一组,白日寸步不离的跟随,暗里还潜伏着一组,负责日夜监护,把她周身看管的密不透风。
太子瞪视着抵在自己胸膛上,不停闪烁寒光的刀尖,目眦欲裂的狠声问道,“父皇有令?孤可是太子!”
“皇上有令,擅动太子妃者,无论身份,一律杀无赦。”那禁卫板着脸,把话补充完整。
太子默然,脑袋如被重锤轰击,一阵阵剧痛,险些昏厥过去。
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欧阳慧茹冷冷一笑,“完颜璟,若你忍不了我,我衷心给你一条建议,回去写一份和离书,盖上你的太子大印,我二话不说立马离开毓庆宫。”她表情相当认真,显然不是在说气话。
和离?想得美!孤不但要利用你欧阳家的权势登上帝位,还要把你拴在身边折磨一辈子,让你生不如死以偿还这些时日你对孤的羞辱!完颜璟揉捏抽痛的额角,脑海里闪过这个恶毒的念头,面上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诡笑,甩袖大步离开。
再待下去,他就要被虎视眈眈的禁卫们瞪成筛子了。
你也只能靠这种低级的阿Q胜利法来找回尊严了!看见完颜璟的诡笑,欧阳慧茹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激得完颜璟和离,她并没有失望。她老早就知道,要想和离,只能靠非常手段,此刻的完颜璟哪怕用绑的,也会把欧阳家和他绑在一起。
“江映月,你给本宫听好了,进了毓庆宫,你便给本宫老老实实的趴着!若还像在骊山行宫时那般偷奸耍滑,玩弄手段,就不是八十鞭子那么简单,本宫活剐了你!”
撇下狠话,欧阳慧茹轻蔑的睨视江映月一眼,施施然离开。她知道,她越是狠戾的警告,越能激起江映月心中的仇恨,促使她立即展开报复。她要的,就是她快些行动起来,如此,她也好施展她的和离计划。
果然,欧阳慧茹一离开,本还死气沉沉的江映月忽然暴怒起来,一把甩上房门,狂砸屋内的摆设出气。
邢芳兰跪在地上,默默看着她发泄,待她累了,停下来休息时,才缓缓开口劝道,“主子,您消消气。欧阳慧茹此人手段狠辣,说过的话一定能够做到。您日前刚在她手上吃了大亏,这会儿她又统摄六宫,权利巨大,连完颜璟都要退避一射之地,您此时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咱们先在毓庆宫里站稳脚跟,日后再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江映月颓然的坐在榻上,喘着粗气低声呢喃,忽而怪笑了一声,道:“怎么徐徐图之?完颜璟很快就要被废,你我上了他的贼船,哪里还有时间徐徐图之?恐怕到时连命都难保!”
“怎么会?完颜璟只是地位不稳而已。您既然来了,便多多劝解他与欧阳慧茹打好关系,拉拢欧阳靖宇。有欧阳靖宇支持,又有您暗中辅佐,他一定能够坐上帝位。”邢芳兰对主子的能力很有信心,俨然把她和欧阳靖宇相提并论。
江映月嗤笑,“正是因为欧阳慧茹,完颜璟才会被废。你还不知道吧?完颜不破看上了欧阳慧茹,想要把她据为己有。你知道完颜不破的性格,他看上的东西,绝不会旁落。完颜璟是欧阳慧茹的夫君,只这一点,他就死定了。”
邢芳兰容色大惊,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这消息太惊悚了。
“难怪欧阳慧茹今日一再刺激完颜璟和离!难怪那些禁卫眼里根本没有完颜璟,对他也敢动刀!主子,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咱们把消息告诉完颜璟,让他暗中处置了欧阳慧茹?”邢芳兰对江映月的话深信不疑,忧心忡忡的提议。
“告诉完颜璟?你想我们死的更快吗?那蠢货脸上可藏不住心事,保不准三两下便在完颜不破面前露了行迹,惹来杀生之祸。况且,以他的能力,你以为他斗得过欧阳慧茹?想暗中处置了欧阳慧茹,不要到头来被欧阳慧茹暗中处置了才好!”
江映月掩嘴,笑容扭曲,言辞间毫不掩饰对太子的鄙薄和轻视。傍上太子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那怎么办?不如,咱们想办法出宫,去投靠太子吧?留下来别把命都送掉了。”邢芳兰瞥一眼地上散架的桌子,身子抖了抖。
“我想方设法的进来,可不是为了一事无成,再灰溜溜的回去的!皇弟现在被认命为詹事府的少詹士,也上了太子的贼船。为了皇弟,太子绝不能倒!我不但要想办法保住太子,还要叫他平顺的登基,乖乖做我们姐弟的傀儡。”
江映月表情极度不甘,垂头,静静思索起来。邢芳兰见状,乖顺的跪在一旁,屏声静气的等待。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男人对心爱的女人死心,且还会恨她入骨,恨不得她立时死了才好?”江映月抬头,阴测测的笑问。
邢芳兰沉吟一会儿,低声道,“当然是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正是!”江映月点头,声音放的极低,呢喃道,“我这次不但要欧阳慧茹身败名裂,还要她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上!让她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邢芳兰膝行几步,凑到她面前倾耳去听她的呢喃,表情紧绷,小心问道,“要诱欧阳慧茹出轨可不容易,主子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无需引·诱,只管布好局,弄出个既定事实就成。附耳过来!”江映月勾勾手指,命令道。邢芳兰立即侧耳。
两人密谈的声音放的很低,几不可闻,片刻后,邢芳兰稍稍放大了嗓音,迟疑道,“主子,您这次动用的人力太大了,若事情出了差错,恐是不好收拾,咱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脉便算是废了。”
“废了就废了,这些人能为了我们姐弟的大业而死,算是死得其所!用这么多人去换欧阳慧茹一命,值了!”江映月眯眼,冷声道。
邢芳兰见她心意已决,满脸都是对欧阳慧茹刻骨的仇恨,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得低头噤声,默默祈祷她们这次能一举成功。
欧阳慧茹死了,太子算是暂时躲过了被废的风险,至于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便留待日后一个个处理掉。或许,‘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江映月摩挲下颚,冷冷忖道。
各方齐动
自皇帝伤寒病愈,从骊山行宫归来已经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朝堂并没有像众位大臣们设想的那样风平浪静,反而更加暗潮汹涌,波涛起伏。
先是有御史上奏,弹劾太子掠夺臣妻,荒淫无度。这份折子被完颜不破弹压,留中不发,只对太子略加申饬,责令他自行整改。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完颜不破要废了太子储君之位,第一件事便是对他彻底的放纵,让他行事更加横行无忌,引来怨声载道。届时,太子声名狼藉,又加之与逆贼相互勾结,废除他的储君之位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事情果然如完颜不破所料,太子见他没有责罚自己,心中颇为得意,转眼便把被弹劾的事忘到了脑后,没有做任何声明或处理,且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至此,弹劾太子及其亲随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到完颜不破的御桌上,堆了厚厚一摞。
从宫里接到女儿密信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欧阳靖宇也终于有了动作,呈了一份厚厚的奏折,申饬新任詹事府少詹士刘文清卖妻求荣,德行有亏,并言明他没有三日内破获西北将军贪墨百万军饷大案的能力,质疑他与军中之人互有勾结,从中谋利,蒙蔽圣听,请求皇上把他革职查办。
欧阳靖宇眼光老辣,知道刘文清的真实身份后,一眼就看出西北将军贪墨军饷案内有乾坤。
一个小小的西北将军,要那百万军饷作甚?难道他还能谋逆不成?这就对了!西北将军恐怕也只是刘文清手底下的一个弃子。军饷到手,刘文清为了寻隙留在上京,西北将军便被他理所当然的推出来牺牲掉了。人死了,黑锅才能背的更加确实,那百万雪花银的去处也查无可查,真是好算计!如此看来,推荐他探查此案的顺王副将肖烨恐也是逆贼的党羽。
认清太子周身虎狼环伺的现状,欧阳靖宇更加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时便把女儿从毓庆宫里捞出来。
他的奏折就像一滴水倒进了油锅,引得本就暗潮汹涌的朝堂顿时沸腾起来,各种矛盾纷纷浮出水面。太子神情激动的站出来,极力维护刘文清,并狠狠批驳欧阳靖宇滥用职权,污蔑朝臣,不配为一国宰辅,言辞激动间再三要求他提早致仕,让出丞相之位。
欧阳靖宇被太子的倒打一耙气得倒仰,竟不管完颜不破还在场,当朝拂袖而去,离去前冷冷甩下一句,“竖子昏聩!不可与之谋!”
太子呆怔,朝臣静默,完颜不破却忽然大笑起来,抚掌道:“丞相还是那等火爆脾气!这样精神健硕,再做二十年宰辅也未尝不可!退朝!”竟是对丞相蔑视朝堂,辱骂太子的行为轻轻放过。
皇上不但没有因丞相过激的行为而勃然大怒,离去前还声称丞相还可再做二十年宰辅,其支持丞相的态度不言自明。果然,不到一日,刘文清被革职查办的圣旨就颁布了下来。
退朝后,闻听圣旨,众位大臣心思浮动起来,把丞相那句‘不可与之谋’的话翻来覆去的思量,又联想到皇上大笑离去的诡异情景,心中顿时如明镜一般:太子的储君之位恐是坐到头了。
刘文清被革职查办,却没有被抓进天牢,而是被拘在京中,不准擅自离开。只要不离京,他的行动还算是自由,并没有受什么罪。是以,太子虽然心急,却不是很担心,只每日走访有关大臣,试图尽快帮他官复原职,洗清冤屈。
和丞相撕破了脸,太子起先并没有多大感觉,除了略有些焦虑,心中竟隐隐有种畅快的感觉。他自以为,只要欧阳慧茹还在他手上,丞相的势力就一定能够为他所用。
但是,在营救刘文清的过程中,他终于认识到,他的想法大错特错。欧阳靖宇那句‘不可与之谋’便是和太子彻底决裂的宣言。自此,原本在欧阳靖宇的支持下聚拢的太子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太子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过之处,众臣退避,‘废太子’的传言甚嚣尘上。
太子孤立无援,第一次尝试到了恐惧的滋味,而更加让他恐惧的是,对于传言,父皇竟然没有明令禁止,亦没有否认,只是一笑而过。
自此以后,太子停止了为刘文清奔波,因为他知道,再奔波也是徒劳,如今,京里已经没人肯卖他的账了。被太子妃一掌拍碎的那张桌子夜夜出现在太子的噩梦中,有好几次,太子都梦见自己的身体也被太子妃一掌拍碎,化成了粉尘飘散。
他惊醒过来,一次次的自问,没了欧阳家,他到底是什么?回应他的只有内心更深的恐惧和焦虑。与父女两都已经彻底决裂,无法挽回,太子极度懊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太子的窘境江映月看在眼里,也早有预料,但是她没有想到,欧阳靖宇对付太子,竟然会首先拿她的弟弟开刀,这让她忍无可忍,更加卯足了劲的布局,要置欧阳慧茹于死地。她深知,完颜不破的棋盘已经铺开,太子已经被渐渐围死,只有毁掉欧阳慧茹,才能让棋局峰回路转,使太子获得一线生机。
太子声望大跌,郕王和卫王见时机到了,也陆续出手。在他们的授意下,几名大臣率先向皇上递交了‘废太子’的奏折。
欧阳靖宇没有如往日那样站出来维护太子,而是相继也弹劾了太子身边硕果仅存的几名死忠亲随,捋了他们在朝所有职务,大有对太子落井下石的趋势。完颜不破收下大臣们递交的奏折,当朝检视良久,而后照样对奏折留中不发,表情极为平静。
皇上对废太子竟然保持这等淡然的态度,显是早有预料,且已经在认真考虑当中,朝堂上一时间风云变幻。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当中,半个月又过去了,新年即将到临。
腊月二十六日,完颜不破宣布‘封笔’、‘封玺’,罢朝五日以庆祝新年,所有政事待到正月初一上朝时再行定夺。
‘废太子’事关国体,皇上的确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众臣们消停下来,不再弹劾太子。郕王和卫王心情极为舒畅,只等着新年过后便看着太子覆灭。
顺王虽然对夺嫡没有兴趣,但是应完颜不破要求,也留在京中过年,待到正月过后再回边疆驻守,顺便观望一番究竟谁会是下一任储君。
太子整天惶惶不可终日,脸色蜡黄,精神萎靡,身体瘦得脱了形,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令走出宫门,欲往太和殿参加新年晚宴的欧阳慧茹看见他后悚然一惊,差点认不出来。
“太子?”她上前,迟疑的唤道。
“太子妃,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太子勉强扯开一抹笑容,温声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欧阳慧茹意有所指的说道,而后瞥他一眼,自顾先行。
在她眼里,太子已经是一条落水狗,而她和欧阳老爹日后要做的事就是痛打落水狗,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必要再与太子维持表面的平和。
太子咬牙,眸色深沉的盯视欧阳慧茹挺直的背影,半晌后终是颓然的佝偻□子,独自往太和殿走去。
欧阳慧茹没有先行去太和殿,而是转道去慈宁宫接太后同行。
在慈宁宫中叙了会儿话,两人才踩着点儿出现在太和殿,欧阳慧茹的座位也因此被安排在太后身边,免了她与太子同座,食不下咽的悲惨境遇。
完颜不破自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见人都已聚齐,他略略讲了几句祝词便宣布宴会开始。席间,他频频指示安顺将御桌上的菜品端到太后和太子妃桌上,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众臣们看看孤零零备受冷落的太子,再看看如鱼得水,颇得圣宠的太子妃,心知若太子被废,太子妃还有更好的出路,谁叫她身背两次救驾之功,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呢?皇上届时定然不会亏待她。莫怪欧阳丞相全无顾忌,近日里对太子一党极尽打压之能事,人家早把圣意揣摩的透透的了。
大臣们心中唏嘘不已,对待太子更加敬而远之,竟是没有一人上前与他共饮,其身周冷冷清清的状态和郕王等人身边热闹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子双拳紧握,咬牙忍耐。
欧阳慧茹一头埋进美食里便不可自拔,对太子的窘境毫不在意,更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有人在她右手边极近的位置放了满满一壶烈酒。
“呀!”欧阳慧茹听见太后与她说话,停下进食,放下银筷,正欲回答,右手却自然而然的带倒了酒壶,忍不住低呼一声。
壶盖翻开,冰冷的酒液全数泼洒在她的膝盖和裙裾上,瞬间浸透厚厚的布料,令她皮肤感觉一阵湿冷。待小雨扶起酒壶,壶里已经空空如也,欧阳慧茹身上则散发出一阵浓烈醇厚的酒香。
每一桌的酒壶本就被放置在右手边,不过是因为放的近了点,欧阳慧茹又太过沉溺于美食才没有发现,失手撞翻。因此,她并没有多想,只拿手绢不停擦拭着**的裙裾,尴尬的看向太后。
“你这孩子,吃个东西把什么都忘了!”太后嗔怪的刮刮她挺翘的鼻头,看向身后站立的宫人们,发现鄂其不在,便指着她平日极为看重的一名大宫女道,“碧兰,过来,带太子妃寻个就近的偏殿换衣服。”
碧兰应诺,毕恭毕敬的带着欧阳慧茹离席,秦嬷嬷紧跟在她身后,小雨则飞奔去毓庆宫帮她拿替换的礼服。
静静站立在毓庆宫门前的江映月见小雨匆忙回来,带着一件礼服离开,朝太和殿的方向眺望,忽而咧嘴,无声的笑了。
惊魂一刻
欧阳慧茹和秦嬷嬷紧紧跟在碧兰身后寻找僻静的偏殿换衣服。
太和殿只有在新年或重大国宴时才会启用,平时都空置着,少有人光顾,欧阳慧茹也是第一次在异世过年,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太和殿,对这里的路径和布局都很陌生。跨过一道道门槛,路过一间间黑暗的房间,她心里有些警觉起来,暗自后悔没有带上禁卫一起出来。
“碧兰,随意找个房间让本宫把衣服换下就是,再往里走,恐怕小雨会找不到本宫。”欧阳慧茹盯视走在前面,提着宫灯带路的碧兰,试探性的问道。
“启禀太子妃,太和殿很多房间都空置已久,拿来换衣服并不合适。奴婢知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间房,因为环境清幽,地处僻静,时常被贵人们用作宴会时的休憩之所,里面摆设俱全,亦被打扫的非常干净,您去看看如何?”碧兰屈膝,缓声解释道,又随意推开一扇门,提起宫灯照明,让欧阳慧茹探看里面情况。
欧阳慧茹大致扫一眼房内情形,果然像碧兰说的那样,除了空荡荡的墙壁再没有任何摆设,确实不方便换衣服。
“那咱们走吧。”这人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欧阳慧茹压下心中的怀疑,继续跟着她往里走。走到一处影影绰绰的花坛前,但见花坛旁边有一个房间已经亮起了灯,碧兰停步,推开这扇亮灯的房门,对欧阳慧茹屈膝道,“太子妃里面请。”
欧阳慧茹神色莫测的睇视碧兰一眼,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房门前朝里四顾。只见房间布置的非常简单大气,一张软榻,一套楠木桌椅,一扇织锦屏风,屏风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非常巨大的飞瀑图,再无其它多余摆设。
“这屋子怎得还燃着火盆和香炉?难道早就知道本宫会来此处换衣?”
温热的香气从房里溢出,欧阳慧茹联想起古装电视剧里面那些被下熏香春·药的狗血镜头,心中一惊,连忙掩鼻屏住呼吸,退后几步,看向碧兰的视线锐利如刀。
碧兰微微一笑,恭敬的解释道,“这间房原本就是供宴席中场,贵人们醒酒休憩用的。太和殿里这样的房间还有好几个,俱都在开宴前布置妥当,只等有人使用。您看,那处,那处,都是一样的。”
碧兰指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偏殿,欧阳慧茹看去,果然见还有好几个如是亮着灯的房间。
“本宫不爱这股香味儿,熏的人脑袋发晕,你带本宫去别的房间看看吧。”欧阳慧茹摆手挥去香味,皱眉说道。
“好的,太子妃请随奴婢来。”碧兰带着欧阳慧茹挑挑拣拣,一连又看了好几个房间,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的神色。
除了墙上挂着的画作不一样外,这些房间俱都布置的一模一样,和现代的宾馆性质差不多,可见真是用来给客人休息用的。
欧阳慧茹见碧兰态度恭敬,任劳任怨,只管提灯引路,并不多话,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最后终于挑中了一个没有熏香,空气清新的房间。
“就这间吧!空气好。”欧阳慧茹欣然开口。
碧兰低头应诺,垂下的眼瞳微微闪动,心道:果然选中了不带异味的房间!主子真是对太子妃了解甚深。
她再抬起头来时,语带轻松的开口,“如此,奴婢便去替您带小雨姑娘过来,这里道路曲折,奴婢恐怕她中途迷失方向。”
“不必,咱们站在这里等着,她自会找来。”见碧兰要走,欧阳慧茹蹙眉,拦阻道。
碧兰躬身应诺,只得陪太子妃站在寒风里等候。约莫过了一刻钟,小雨才终于找了过来,手里抱着一套正红色的礼服,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卫。
看见自己的禁卫跟来了,欧阳慧茹内里夸了小雨一声‘聪明’,接过礼服却没有进房换衣服,而是摁住碧兰的肩膀,让她熄灭宫灯,陪自己在房门外的阴影处又等候了一刻钟。
禁卫们也隐入黑暗,一双双警觉的眼眸四处查探,显然与太子妃想到了一处。
一刻钟过去,见确实没有可疑人员跟随过来,欧阳慧茹松开摁在碧兰肩上的手,低声道,“无事了,累女史陪本宫吹了会儿冷风。”
太子妃真是警觉!想要设计到她,主子万分不易!碧兰心中感叹,脸上却丝毫不显,只摆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对太子妃怪异的举动却也并不多问,只低头受宠若惊的答道:“哪里”。
欧阳慧茹审视她表情半晌,这才微微点头,收回摁在她肩上的手。碧兰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举起手里熄灭的宫灯道:“灯油没了,请太子妃容奴婢去换盏宫灯过来。”
“不必,房间里有蜡烛,你待会儿在宫灯里插支蜡烛也是一样。”欧阳慧茹微笑婉拒,朝秦嬷嬷和小雨看去,嘱咐道,“我进去换衣服,外间昏暗,又没了宫灯照明,恐女史一个人会害怕,嬷嬷和小雨便留下陪她吧。”
欧阳慧茹向来习惯自己打理衣物,并不需要人伺候,又对眼前这碧兰有种直觉上的警惕,因此留下秦嬷嬷和小雨监视。
眼前的场景多么类似于电视剧里常播的那种‘换衣被外男闯入,清白尽毁’的狗血桥段?方才那些熏香又多么类似于‘换衣被下春·药,迷糊中与外男苟合’的烂俗剧情?
欧阳慧茹越看碧兰越是可疑,心里不由万分警惕。若是真的不小心被泼了以上两盆狗血,满朝文武就在前殿,此事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开,她就不用和离了,而是直接被休弃,被休弃也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皇室不容她这个污点存在,下旨赐她一条白绫或一杯鸩酒。
想到这里,欧阳慧茹眸子一眯,慎重开口道,“嬷嬷,小雨,好生陪着女史。”话落,又朝守在房门十步开外的禁卫们嘱咐道,“仔细看着,切莫让人靠近房门半步。”
随行的人俱都点头应诺,面容冷肃,欧阳慧茹稍稍放心,跨进房门后在房里监视一圈,发现没有地方可以藏人,这才把门反锁,准备换衣。
听见房门内传来落锁的响动,碧兰低垂的眼瞳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心道:成了!
欧阳慧茹把干净的礼服搭在屏风上,自己躲进屏风后,快速脱□上的衣物。但由于这是冬天,又是参加新年晚宴,身上的礼服非常繁琐厚重,光是拆开层层叠叠缀满珠宝的上衣就花了她不少精力。
上衣解开,露出里面纯白单薄的亵衣,欧阳慧茹冷的缩了缩肩膀,正要伸手去拿干净衣服替换,屏风后悬挂的巨幅画作突然簌簌作响,她悚然一惊,连忙回头,却已经晚了,一只大掌忽然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将她一把拉进了画作后面遮掩的一个小暗门里。
暗门喀拉一声合上,从里面看竟然是严丝合缝的一堵墙,丝毫看不出门存在过的痕迹。同理,若人在外间,哪怕掀开画作仔细探寻,亦是很难发现这道机关的。
欧阳慧茹心头惊骇,剧烈挣扎起来。
“美人儿!真是绝色美人儿!”一道猥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继而来人放开捂住她嘴的手,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是卫王!欧阳慧茹一听见声音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她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备这间房里会有一个暗室,且暗室里还早先就藏了个人进来!真是大意了!
欧阳慧茹勾起一脚踹向身后卫王的膝盖,跑到进来的那堵墙边寻找开关,并大声拍打墙面呼救。
“哈哈,叫啊!只管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这里只有本王知道!美人儿能来到这里,就是咱俩的缘分!”卫王被踹中,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大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癫狂的叫嚣。
“皇兄,我是太子妃呀!”看见卫王手里拽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鼻孔还沾满了某种白色粉末,俨然一副吸了毒,失了心智的模样,欧阳慧茹心脏紧缩,连连大声提醒。
她方才试过了,这暗门没法打开,好像需要拉开某种机关,但是情况紧急,根本不容她去细细搜寻,这里的墙壁也很厚重,外面很有可能像卫王说的那样,听不见她的呼救。待到外面的人发现异样进来查看,再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她定然早就出事了。不行,她要自救!
越是危急关头,欧阳慧茹越是冷静,她环视房间,搜寻着可以用来防身的工具。
“什么太子妃?你明明是本王的美人!”卫王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不待她看清房内摆设,已是边淫·笑边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嘴里浪·荡的叫嚷着。
卫王虽然性情淫·靡,却没有因此而荒废一身好武艺,再加上他受药物刺激,神智十分亢奋,下手便没了轻重,三两下擒住欧阳慧茹,把她摁倒在榻上胡乱的亲吻起来,双手还不停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把她如玉的肌肤捏的青紫一片。
亵衣本就轻薄,不到半刻钟便被撕扯成了碎片,被卫王胡乱扔到地上,欧阳慧茹只剩下一件衣不遮体的肚兜。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纤浓合度的精致酮体,卫王眼里淫·光大盛,动作更加粗鲁,转而伸手朝下,去扒拉她的裙裾。还好裙裾厚重,一时半会儿扒不下来。
欧阳慧茹起初还剧烈挣扎着,待到亵衣被剥光,卫王眼见着就要失去理智,她突然停下挣扎,深吸了口气,樱唇凑近卫王耳畔,娇媚的蛊惑道,“大王,强迫人家有什么意思?这种事自然要两厢情愿才美妙呢。您放开人家,让人家来伺候你好不好?”
边说,她边轻轻在卫王耳畔吹气,双手主动在卫王身上游移,撩拨着卫王的敏感地带。
她在现代时本就感情生活丰富,调·情的手段比起荒淫的卫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卫王很快就被她撩拨的连连喘气,脖子高高扬起,身体不停轻颤,竟是沉迷在她的手上,忘了动作。
欧阳慧茹见状,眸子一暗,忽而一只手伸到背后,抓起软榻上的玉枕便朝卫王头上狠狠砸去。
卫王还在享受当中,半点没有防备,当即被她砸的头破血流。
“贱人!竟然骗本王!好啊!本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心甘情愿!这颗红丸是本王的珍藏,今儿便宜你了!”吸食了太多不明药物,卫王哪怕头上血流如注也没有昏迷过去,反而更加癫狂,擒住欧阳慧茹的下颚,从怀里掏出一颗火红色的药丸塞进她嘴里。
红丸?传说中的顶级春·药?欧阳慧茹心中惊骇,疯狂的摇头,想摆脱卫王的钳制,把红丸吐出来,但她动作越激烈,药丸就越往她的喉咙深处滑去,很快便滑进了她的胃里。
卫王癫狂的大笑,压在她身上,一双充斥着欲·望的血红双眼紧紧锁定她的表情,等待着药效发作。听说服用红丸之后的女人个个会化身吸食男人元阳的精怪,与其交合的滋味噬魂销骨,令人欲罢不能。卫王心痒难耐,表情更加郁躁。
眼前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就是一头禽兽,被禽兽凌虐,还要受药物所控与之苟合,欧阳慧茹只略略一想便感觉生不如死。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决绝,她的手悄然滑向凌乱不堪的发间,拔下一根金簪,猛然暴起,毫不犹豫向卫王脖颈刺去。
金簪扎进肉里,无声无息,抽出来时干净利落,连血花都没带起一滴。卫王白眼一翻,缓缓向后仰倒。
欧阳慧茹看着他从软榻上栽倒下去,半晌没有爬起,知道警报解除,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神情怔忪。金簪入喉,她不知道卫王还有没有存活的机会,但是她知道,她要活着!且一定要活到最后!
疑似暗桩的宫女、无人知晓的宫廷暗室、预先被引进暗室的卫王、令人发疯的白色粉末、前朝秘药红丸,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只有前朝公主江映月才会有这样的手笔!
江映月,你给我等着!若不亲手杀了你,我誓不为人!欧阳慧茹从怔楞中回神,盯着手里沾满鲜血的金簪,表情狰狞。
同一时间,暗门被人从外面轰然踢开,完颜不破焦急的冲了进来,看见神色异常,衣不遮体的欧阳慧茹,面上一沉,闪电般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入怀里。
江映月,若朕的丫头有什么差池,朕要把你碎尸万段!他杀气四溢的暗忖。
秘药红丸
江映月的一举一动虽然都在暗卫的监视当中,但是她本人并没有亲自出面联络宫中的暗桩,而是把她的命令写成纸条,叫邢芳兰秘密传递出去。纸条里的内容都是用一些无法辨认的神秘符号组成,除了接到纸条的人,外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在布置些什么。
暗卫无法预先获悉她们的布局,只能严密的监视。可惜,百密总有一疏,那房间里有一个暗室,卫王又不知何时藏身在了暗室里,这是他们预先没有想到的。
太和殿的暗室是大周历代皇帝修建的,藏在暗室里,若外间有人进门,落锁,锁上的机关就会被触动,暗室里就会响起预警的铃声,打开暗门的一个小孔洞,还可直接观察外间动静。这些暗室可用来监视,可用来藏身,可用来做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且并不是每一个太和殿的房间都会有暗室,它们的分布完全随历代大周皇帝的心意,若没有详尽的宫殿建造图,没有人会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但遗憾的是,宫殿建造图已经在大金铁骑踏破上京城门时被大周皇室焚毁了。
幸好安顺曾听某位伺候过大周皇室的老太监唠叨过这件事,无意记在了心里,在暗卫回禀太子妃动向时及时提醒了一句,完颜不破才会亲自赶到。
用大氅包裹住欧阳慧茹伤痕累累,衣不遮体的身体,完颜不破把她死命摁进自己怀里,胸口如被剜心般剧痛。
“丫头,没事了,朕来了!”虽然心里翻腾着狂猛的怒意和杀气,完颜不破拍抚欧阳慧茹脊背的动作却温柔到极致,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干涩,隐隐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他害怕会失去丫头,在踢开房门没有看见丫头身影时,他差点发狂。
“父皇。”欧阳慧茹拽住他的衣襟,轻声呢喃,语气还有些飘忽,“你终于来啦!”她表情明显放松下来,指向地上翻着白眼躺倒的卫王,冷静的叙述,“那是卫王,我拿金簪刺了他喉咙。”
完颜不破这才转眼,发现地上的卫王,脸部线条瞬间充斥着暴戾。
“父皇,他怎么样了?”欧阳慧茹拉扯完颜不破的衣襟,询问的语气冷静的过分。
刚才她又经历了一场生死磨砺,她一次次在绝望中涅槃,一次次的强迫自己成长,到现在,哪怕她预感自己有可能杀了人,坚韧的心智也没有受到丝毫动摇。对这样的成长,她并不感到欣喜,只感觉悲哀,她知道,她的心性正被江映月一点点同化,变的残忍而冷酷。
只有除掉江映月,这个世界才能恢复本来面目!我才能做回原来的我!这是必须!欧阳慧茹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悟。
“启禀皇上,卫王还有气。”一名暗卫试探过卫王脉搏后说道。
“启禀皇上,卫王吸食的粉末是五石散。这里还存放着很多瓶,想必这个暗室是前朝皇帝招待大臣们玩乐,吸食迷幻药用的。”另一名暗卫擦拭卫王鼻端的白色粉末,用指尖碾了碾,轻嗅后肯定的断言到。
五石散同红丸一样,也是一种致人亢奋的迷幻类药物,同样会吸食上瘾,在大周贵族圈中颇为盛行。大金灭了大周,为不重蹈周皇室灭亡的覆辙,把五石散和红丸尽皆销毁,严禁在国内流通。
宫廷暗室,五石散,一切都指向前朝,完颜不破思忖,更加肯定,江映月对大周皇家秘闻如此知之甚详,其身份绝不只前朝余孽那么简单。
在暗卫们探查的时候,欧阳慧茹逐渐缓过劲儿来,身体一阵阵发烫,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半开半敛的眼瞳中流光溢彩,媚态尽显。
她用滚烫的面颊摩挲着完颜不破宽阔的胸膛,对两人肌肤相贴的感觉极度渴望,几欲伸手去扒拉他胸前的衣服。待察觉到自己快要失控,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扬起下颚,粉唇凑近他的耳畔,用低不可闻的柔媚嗓音呢喃道,“父皇,不只五石散,卫王还强迫我咽下一颗红丸,我现在很难受。”
话落,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枕在完颜不破肩膀上,在他耳畔娇喘连连。
竟是随同大周皇室被一起埋葬的红丸?完颜不破神色大惊,稍稍推开怀里的人,仔细查看她脸色,果然见她面色潮红,气息短促,一副意乱神迷的模样。
“安顺,把卫王带下去秘密医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善后之事朕明天处理。顺便通知太后,今晚年宴由她主持,朕先行一步。”
完颜不破匆忙交待几句,抱起欧阳慧茹朝他的寝宫飞奔。
“丫头,你给朕老实点!到了寝宫,朕一定满足你!”完颜不破低声警告着怀里不停扭动,揉捏自己胸膛挑逗的女人,声音暗哑低沉,显然被撩拨的不轻。
“父皇,快点!我要烧死了!”欧阳慧茹媚眼如丝,凑近他耳畔低声吟语,而后伸出粉舌,打着转儿的舔舐他的耳垂,像只迫不及待引入堕入情欲深渊的妖精。
虽然被药物控制了身体,但是她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这个男人,哪怕一生只这一次。柏拉图式的纯美爱恋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完颜不破被她舔舐的浑身发麻,脚步一乱,差点摔倒。他稳了稳身形,眸色深沉的睇一眼怀里令人目眩神迷的小精怪,脚步变的更加快。
他几乎是飞身进得殿,一跨进殿门便直奔龙床。
“丫头,看着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小心的把欧阳慧茹放到宽大的龙床上,他擒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极为严肃的问。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父皇,我想要父皇!快点!”欧阳慧茹眸子泛着水汽,嘟着粉唇娇声催促,边催促,边去拉扯身上包裹的大氅,露出她几近赤裸的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我给你们赠送的半章,咳咳,回复留言时低调点,你们懂得
她的亵衣早已被撕毁,一件小小的艳红色肚兜根本遮不住她浑圆挺翘的双峰,双峰半遮半掩,风景更显旖旎,令人完全移不开视线。似觉得身上的布料极其碍事,她伸手,继续拉扯肚兜,曲线丰满迷人的上身彻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她满足的叹息,朝完颜不破伸出双手,嘴里急切呼唤着‘父皇’。
见此情景,完颜不破压下听见她告白后的狂喜,身体越发滚烫,毫不犹豫的回抱住她,沉声道,“想要朕?那便做朕的皇后吧!”
话落,他垂头噙住自己渴望已久的粉唇,忘情吸吮。两人早已渴慕对方良久,吻在一起后立即点燃了各自心中的热情,动作逐渐激烈起来。
两人边抵死交吻,边伸手去脱对方的衣服。欧阳慧茹三两下就被剥了个精光,玉白的酮体紧紧交缠住完颜不破,身体上下起伏摩擦,表情非常急迫。她的欲望已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再不被人填满,她会疯掉。但越是急迫,她越是扯不开完颜不破的龙袍,不由泪水迷蒙,低声啜泣喘息起来。
“父皇,我忍不住了!”嘴里急切的宣告,她不知跟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将完颜不破反压住,不剥他的衣服,直接伸手去拽他裤头。裤头被解开,巨大坚挺的物事猛然弹跳出来,她想也不想便俯身含住,快速吸吮起来。
“嘶~”完颜不破舒服到了极点,连连抽气,完全没想到丫头在床第间会这么狂野生猛。他强忍住激射的欲望,伸手去摸索她的**,发现那处早已润湿一片,能渗出水来。
受到完颜不破指尖的刺激,欧阳慧茹低吟一声,吐出嘴里青筋暴凸的巨龙,用手扶住,对准自己的**毫不犹豫的坐了下去。
“啊!”忘了自己还是个处,欧阳慧茹痛叫一声,软倒在完颜不破强健的胸膛上。
察觉到丫头那处紧致的不可思议,完颜不破惊愕,伸手在两人交合的地方一抚,满手鲜血。他怔楞,继而狂喜,但不待他追问,欧阳慧茹在药物的控制下已经迅速恢复过来,手臂撑在他胸膛上,翘臀微抬,自顾上下律动起来。
完颜不破低吼一声,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身体自动自发的配合起来,两人顷刻间沉迷进狂野的性爱当中。
“父皇好棒!再快点!”**包裹着他的巨龙,坐在他腰腹之上,欧阳慧茹被他大力的律动颠的上下伏动,强烈的快感闪电般袭来,她忘情的呢喃,呻吟。
被她野性的呻吟和直白的赞美所刺激,完颜不破额头青筋暴凸,更加狂猛的动作起来。本来丫头是初次,他想温柔一点,慢慢循序渐进,但无奈丫头根本不给他机会,不停的撩拨着他的欲望,让他理智全失,想停都停不下来。
丫头一定是个勾魂摄魄的妖精!沾上她,唯有一辈子沉沦,逃脱不掉!完颜不破忘情律动,灭顶的快感尽皆释放的那一刻,他隐隐想到。
抵死交缠了半个时辰,两人双双软倒在榻上。欧阳慧茹发髻凌乱,满脸春色,赤裸的身体被啄吻的斑斑点点,粉嫩的**还不停往外渗着白浊的**,浓烈的情欲味道覆盖着她的全身,景象淫靡却美得惊心动魄。
完颜不破凝视着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里闪动着痴迷的神采。如此完美的爱欲结合,虽然身体疲惫,但他的心里却满足到了极点,巨大的欢愉无处盛放,直接从毛孔溢出体外,使他通体舒畅。
“丫头,你怎会还未破瓜?”瞥见床褥上沾染的点点血迹,他眼瞳一眯,俯身不停啄吻欧阳慧茹的面颊,语气略带诱哄的问道。
回应他的是丫头无力挠过来的一爪子,继而翻身,背对着他沉沉睡去。完颜不破无奈低笑,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愉悦的闭上双眼。两人都疲惫至极,竟连清洗都来不及就双双陷入梦境。
自作聪明
翌日寅时,虽然不用上朝,完颜不破依然习惯性的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他搂抱着怀里温软滑腻的娇躯,静静感受着与丫头肌肤相贴的美好触觉,竟然破天荒的不想起床。
但想起昨晚还留有一大堆烂摊子等待他收拾,他小心翼翼的放开丫头的身体,确定没有惊醒她后,温柔的摩挲她恬淡的睡颜,在她额头印上眷恋的一吻,而后静静换上常服,满脸带笑的悄然离开。
“照看好皇后,切莫吵醒她。”行至内殿门口,他低声朝守在门边的两名宫女吩咐。
听见帝王忽然改换的称呼,两名宫女心中一惊,面容不自觉绷紧,慎重的应诺。
完颜不破一走,欧阳慧茹就睁开了双眼,静静躺在床上,细细咀嚼着‘皇后’两字,心里并没有惊喜的感觉,反而有些低落。
皇后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虽然地位崇高,为了帝王的宠爱,依然要争,要抢,要夺。她要这种靠争抢才能得到的爱有什么用?爱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不是勾心斗角的战利品。她曾经拥有过父皇的爱,这就够了,并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
回味着昨晚激·情的画面,明白原来父皇也早已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并不是她自作多情,欧阳慧茹洒脱一笑,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至于皇后之位,和江映月的缠斗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她实在没有兴趣再参演一部宫斗大戏。而且,父皇真要娶她为后,凭两人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届时,她必定要被狠狠折腾一番。
此间事了,我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去。淡淡一笑,她满怀期待的忖道。
笑容刚刚绽开,随着昨晚更多记忆的复苏,欧阳慧茹的表情迅速冰冷下去,双拳用力握紧,紧到指关节发白。
江映月!想置我于死地?很好!你彻底激怒我了!她咬牙,重重锤击床面,猛然发力坐起,下床穿衣。
“皇后娘娘,您不再多睡一会儿吗?”两名宫女见她掀开床幔,连忙走过来,跪到她脚边问道。
屏蔽掉两人对自己的称呼,欧阳慧茹拥着被子,遮住光·裸的身体,摇头拒绝道,“不用了。给本宫找一套衣服来换上,本宫要回毓庆宫。”
“您不等皇上回来吗?”一名宫女迟疑的问道。
“不必,本宫要马上回去。本宫的嬷嬷和婢女呢?”想起秦嬷嬷和小雨,欧阳慧茹面露担忧。
“回皇后娘娘,她们正在外间候着呢。”两名宫女边齐声应答,边替她找来一套精致华贵的常服,本打算帮她换上,却被她不耐的挥开,只得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等待。
欧阳慧茹利落的穿好衣服,疾步离开寝殿,对两名欲言又止,想要挽留她的宫女视而不见。她没空留下来等完颜不破,她要杀了江映月,立刻!马上!
“小姐,您可出来了,您昨晚……”心急如焚的等待了一晚,大清早就来乾清殿门前守候,看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的出来,秦嬷嬷和小雨大喜,连忙迎上去询问。
“什么都别问,随我回去,我日后再解释。”欧阳慧茹扬扬下颚,干脆的命令道。
“是!”秦嬷嬷和小雨应诺,立即收声,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离开。
欧阳慧茹一走出正殿便看见往常总是跟随在她左右的那些禁卫正列队站在殿外,面容整肃,俨然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
对帝王的阴·私毫不避讳,又能深入乾清殿,可见这队禁卫的身份绝不简单!欧阳慧茹明了,冲领头那人走去,低声询问道,“卫王情况如何?”
“回主子,您那一刺,穿卫王颈部的肌理而过,并未伤及他任何要害,只是卫王吸食五石散过量,有中毒迹象,情况有些不好,太医正在秘密救治当中。”禁卫头领如实将情况回禀,没有故意隐瞒不报,也没有故意夸大事实。
昨晚,她金簪插·进卫王咽喉时手感非常平顺,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可见金簪避过了颈部脊椎,从颈部肌肉里穿插而过;抽·出金簪时没有大量鲜血迸射,可见也没有刺到颈部动脉。避开了这两样要害,卫王顶多声带受损,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欧阳慧茹垂头回忆,立刻便确信了禁卫头领的话,心中稍安。
卫王没被她重伤就好,不然,她真不知道日后如何面对父皇。卫王对她施暴并非本意,是被药物迷了心智,如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她亦不会动手反击。若卫王今次没能熬过这一关,绝不能怪她,只能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映月。
心中漠然的暗忖,欧阳慧茹点头道,“寻一条僻静的小路带本宫回去,切莫让人看见本宫从乾清殿出来。”她不想暴露她和父皇的关系。
那禁卫头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欧阳慧茹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行人隐入一条幽静的小路,不紧不慢的离开。
绕了一个大圈,远远离开了乾清殿的范围,一行人调整方向,朝毓庆宫走去,途经一个地处偏僻的小湖,欧阳慧茹停下脚步,怔怔朝湖上看去。
寅时,天还未大亮,早已冻结成冰的湖面氤氲着寒气,形成一道朦胧的薄雾。一名宫女为了走近路,正杵着一根拐杖,战战兢兢的穿行过薄雾,从湖那头朝湖这头走来,那宫女快速跨上湖岸,表情放松,大大吐了口白气。
“从冰面上穿行过来,一定很危险吧?”从小路的阴影中走出来,欧阳慧茹温声问道。
“奴婢见过太子妃!”那宫女被突然出声的太子妃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诚惶诚恐的答道,“启禀太子妃,起初确实有些危险,但是走多了就会知道哪里冰层厚,可以行走,因此很安全,只是心里依然会有些紧张罢了。”
宫女的回答非常老实。
“恩。”欧阳慧茹不置可否的低应了一声,晦暗不明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平滑的冰面,沉默不语,似在思忖什么。
良久,她回神,看向宫女,伸出自己玉白的手掌,柔声询问,“你的拐杖很精致,可否借与本宫?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本宫日后还你一个更好的。”
宫女闻言,连忙双手高举过头,毕恭毕敬的奉上拐杖,一迭儿声的说不用太子妃还。
欧阳慧茹微笑,耐心的再次开口,要求那宫女留下姓名,语气非常坚定,不容人拒绝。宫女无法,留下姓名后神情激动的走了。
待宫女离开,欧阳慧茹举步朝湖面走去。
“主子切莫妄动,让属下们探过路后再过去。”禁卫头领连忙阻止她轻率的举动。
欧阳慧茹微笑点头,不放心的交待一句,“小心点。”
这些人是暗卫出身,俱都是探查的高手,功夫十分了得,一刻钟便把整个湖面的冰层检视了一遍,对哪里危险,哪里安全了解的一清二楚。
缓缓行至湖中心,踏上一块被禁卫们标注为安全的冰面,欧阳慧茹拿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敲击,听见冰层传来清脆的回声,她微笑点头,以自己为圆心,以拐杖为半径,原地画了一个圈。踏出被拐杖画出的圈,她朝禁卫看去,询问道,“能否把这圈冰层敲击至欲碎不碎的程度?”
“敢问太子妃,何谓欲碎不碎的程度?”禁卫头领显然是个做事十分认真尽责的人,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依令而行。
“所谓欲碎不碎便是,我人站在上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碎,但若用我手里的拐杖大力敲击两下,这冰层顷刻间就能碎裂。”欧阳慧茹耐心解释。
“可以办到!”禁卫头领拱手领命,指挥禁卫们行动起来。小片刻,一个布满裂痕的圆形冰面就被他们敲击出来。欧阳慧茹亲自踏上冰面试探,禁卫头领对自己的工作很有信心,也不阻止。
微不可闻的碎裂声传来,冰层却没有崩塌,欧阳慧茹满意的点头。
“用雪把这个圈遮掩好。你们站到岸边去,没有听见本宫呼唤,不准过来。”欧阳慧茹小心踏出冰圈,面无表情的下达自己的指令。
皇上既然把他们送给了太子妃,太子妃就是他们的主子,禁卫们对她的命令没有异议,虽然疑惑她的行为,也没有多问,只管整齐的列队,站在湖边定定看着她,随时准备冲出去保护。
他们昨天已经失手过一次,绝不能失手第二次。怀着这样的想法,众人表情紧绷,高度戒备起来。
“嬷嬷,你去把卫王送与我的那本画册拿来,等会儿事了,咱们便带着画册即刻出宫去找我爹。小雨,你马上去毓庆宫,告诉江映月,我知道她此生最大的隐秘,她若不想死的难看,便马上来这里见我。”
欧阳慧茹转脸看向表情莫名其妙的秦嬷嬷和小雨,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都不要多问,快去。”再次催促,欧阳慧茹表情冷肃,话语里隐隐带出几分杀气。
秦嬷嬷和小雨连忙点头,快速朝毓庆宫奔去。
同一时间,毓庆宫里,江映月一宿没睡,待闻听邢芳兰回禀的,‘卫王在宫中走失,卫王妃心忧如焚,宴后失态大闹’的消息,她畅快的低笑起来。
“欧阳慧茹呢?也没回来?”江映月笃定的问。
“回主子,是的。太子昨夜派人好一通找,待听说卫王也失踪的消息后,脸色非常难看,派去的人也立马叫了回来。”邢芳兰嘴角勾着笑,低声道。
“完颜不破呢?”江映月语气有些紧绷。她最在意的还是完颜不破的反应。
“他也派人找了一夜,到现在还没停止搜查。奴婢方才还看见好几队禁卫匆匆从毓庆宫前走过。”
“哼!好一招欲盖弥彰!完颜不破有派禁卫随时跟着欧阳慧茹,她莫名在一间房里失踪,他怎会找不到?那暗室只能瞒过他一时,绝瞒不过整晚。他这会儿肯定是找到两人了,只是心中还有不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隐而不发罢了。”江映月搅动着手里的绣帕,语气非常笃定。
她已经可以想象欧阳慧茹的惨状。红丸,五石散,这两样顶级迷幻药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凑在一起,欧阳慧茹不想与卫王媾合都控制不住。
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与人□的激·情场面,不知完颜不破的心情如何。要知道,自两人有私,他连太子多看欧阳慧茹一眼都不许,如今丑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一定气怒至肝胆欲裂。得不到就彻底毁灭,这是完颜不破惯常的行事作风;一条白绫或一杯鸩酒,这是欧阳慧茹逃脱不掉的命运。
想到这里,江映月志得意满的笑了。
邢芳兰见她心情好,适时提出心中的疑惑,“主子,您怎么就知道欧阳慧茹一定会挑那间房?您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独自进去换衣服?若这中间出现任何差池,咱们的计划就毁了。”
江映月瞥她一眼,笑容更深,“欧阳慧茹此人极为精明,且生性多疑。见碧兰行为古怪,她一定会心生警觉,她警觉起来便好,挑选房间时一定会避开熏香,因为她害怕熏香里有问题。但碧兰又是太后身边有头有脸的大宫女,她哪怕警惕碧兰,也不会做出让禁卫看管碧兰的无礼举动,只会体贴的留下她那两个奴才好生‘照看’碧兰。呵呵~欧阳慧茹绝想不到,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自作聪明,反而使她一步步往我的陷阱里跳。”
邢芳兰点头,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继而又面露忧虑,“若完颜不破震怒,彻查这件事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查出来?”
江映月摇头,沉声道:“放心,我已嘱咐碧兰,把一切都推到卫王头上去。卫王性情淫·靡,荒诞不经,迷·奸弟妹这种事他绝对做的出来。且他吸食的那些五石散都是经过我二次炼化的,药性极为猛烈,绝不能吸食过量。卫王此人不知节制,这会儿怕是已经昏迷,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主子,您真是算无一漏!”邢芳兰听完她的叙述,竖起了大拇指,拍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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