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箫箫走了

    霍沉修听乔必熏说过不少滕洛炀的缺德事迹,顿时明白易箫这是被滕洛炀逼得走投无路了,爽快道:“没问题,我这儿什么都有,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把你一直吃的药全部带过来就行了,许博士要化验一下。”

    易箫对霍沉修千恩万谢后挂断电话。

    他还要回家一趟拿药。

    高级别墅区内,路上来往的车辆本就少,车上的人见他咳得满身血,一副有上气没下气的样儿都不敢靠近。

    易箫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步行走到一公里外的公交站,别人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愣是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家收拾了两件应季的衣服,打包好药物,珂珂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张嘴咬着他的裤腿“呜呜”的不松口。

    易箫心里一酸,不舍地摸摸它的头:“珂珂乖,爸爸不得不走了,这次没法带上你,你自己要好好的。”

    “呜,呜呜……”

    易箫在它头顶轻轻吻了一下,“好珂珂,松开吧。”

    或许是感受到了易箫的万般无奈,珂珂听话地松开了,但眼睁睁地看着易箫离开的背影,它还是没忍住扑了上去,但留给它的只有一扇关闭的冰冷铁门。

    易箫被霍沉修安排在医院附近的一套小公寓里,静谧悠然,非常适合养病。

    易箫吃过药在安神成分的作用下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以往那些恩怨是非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他想不通,原该纯粹青涩的恋爱,为什么可以充满了刀光剑影。

    让他瞬间跌入地狱,让他痛彻心扉。

    或许是,他所谓的爱情都不配称之为爱情,从始至终,他都只是玩家棋盘上一颗用完就扔的棋子罢了。

    小郑看到易箫的消息后便兴奋地去找滕洛炀,“滕总,滕总,易总他来了,我就说易总他还是在乎你的……”

    滕洛炀脸色眼见的好看了,“他在哪?”

    “我问了,易总还没回我。”

    “算了,我自己去找。”

    一个小时过去了,滕洛炀没找到人,小郑的短信易箫也没回,甚至让人去家里找了一圈也不见人。

    滕洛炀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了,忙叫人查监控。

    “滕总,找到了找到了!”小郑急慌慌地嚷着。

    滕洛炀闻声立马飞扑到监控视频前,视频里显示易箫从大门进来直接去了宴会大厅,但不知为什么,没过一会儿身体就像受了重击一般佝偻了。

    易箫一路扶着墙艰难地走到后花园,背影看起来相当痛苦难受。

    滕洛炀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易箫这是怎么了?

    突然,他从视频里发现了一丝异样,易箫坐的这个位置……

    “小郑,这是什么?”滕洛炀紧张地指着易箫那个镜头角落的八角亭一角问。

    “是个凉亭啊。”小郑随手划开另一个镜头,一个完整的八角亭呈现在眼前,这个时间段亭中还有滕洛炀和顾星野等人在谈话,“下午滕总你们不还坐在这聊天么,跟易总镜头里是同一个啊……”

    小郑终于觉出了不对劲,同一个……

    小郑后怕地用手捂住嘴,只见滕洛炀像被抽干了魂一般,面目僵硬得不像个正常人。

    原来易箫一直就在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坐着。

    他们都讲了什么,他们都讲了什么?!

    易箫会听到吗?

    他们说得肆无忌惮,易箫肯定是听到了。

    否则怎么会消失不见?

    滕洛炀知道易箫对他们过去的感情有多看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他有恃无恐,逼得易箫一退再退。

    他简直无法想象易箫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滕洛炀脸上一片苍白,吩咐小郑:“往后调,看易箫去哪里了?”

    镜头一切,易箫猛地呕出一口血,地上依稀还能看到斑驳的血迹,他摇摇晃晃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的监控里显示,易箫没走两步便软倒在了路边,接了个电话,过了好久才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缓慢且艰难地走远,最后消失在了镜头里。

    这个过程滕洛炀一秒钟都没有快进,双目死死盯着屏幕,易箫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没有遗漏。

    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刺穿了一个大洞,缺氧失血,寒意从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易箫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会这么虚弱,他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吐血?

    滕洛炀就像一条被抛到岸边的鱼,他失去了判断能力,更不知如何自救。

    易箫失踪的消息顿时在滕洛炀的圈子里传开,有人为了巴结他立马动身找了起来,还有些习惯于诋毁易箫的在旁不冷不热 地风凉他。

    “我看易箫坐的那地儿离我们挺远的啊,未必就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就凭易箫这么多年对滕少死乞白赖的样子,能因为这几句话就离开?”

    “就是就是,装腔作势地拿乔罢了,恐怕就躲在那等着滕少你去找呢。”

    “是啊,上回不就是这样吗,勾勾手指头就回来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半个月,滕少你晾他半个月,肯定自己就回来了。”

    “我赌一周……”

    “……”

    滕洛炀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在别人看来上回易箫只是轻而易举就回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

    尤其是易箫上回出走不过半个多月,就招来好几个不知所以的野男人,这次还不定会怎么样。

    何况他还听了那样一番话……

    滕洛炀从没觉得这么茫然过,易箫真的还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易箫被霍沉修送进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原来的主治医师止不住地叹息,“这才半年不到,怎么会吐血吐成这样……”

    医生不说易箫也知道,到了控制不住的阶段,他的生命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一切都在按照预计的轨迹发展,易箫并不觉得可惜,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乔必熏守在他病床前,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是万般不忍,安慰道:“沉修昨天就把你全部的药交给许博士化验了,或许很快就能查出病因了。”

    易箫知道乔必熏是哄他的,一切都只是许博士的猜测,能够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就这么巧能让他碰上这种好事呢。

    这时霍沉修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许博士,两人面色十分复杂,说不出的凝重。

    乔必熏率先问道:“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霍沉修点头:“嗯。”

    乔必熏急切地看向许博士:“怎么样?”

    “我之前的猜测没错。”许博士有条不紊地道:“易先生的这种情况确实不是本身的身体原因,而是外物造成的,我猜测最有可能是药物所导致的,所以将易先生的药用特殊仪器全部化验了一遍……”

    “情况如何?”易箫疑惑地问,他的药全都是正规医院开的,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我们检测出了一种私人通过高级化学手段合成的药物,早期服用会有补气养血的功效,但长期使用会造成多重器官衰竭,直至最后死亡。使用这种药物,通过普通的医疗手段根本查不出病因,就是先生您这种说不出缘由的绝症,通俗来讲,您可以把它理解成慢性毒药。”

    “长期使用?”易箫大脑缓慢地运作,尽量理解许博士的分析。

    许博士肯定道:“是的,必须常年累月的使用,至少也得要个三五年才能把您变成现在这样。”

    三五年……

    易箫从去年开始身体不适,一直到身体各处时常绞痛 他才去医院查出了绝症。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才开始接连不断地吃药,就算那药有问题,这么算下来也才一年多,怎么会……

    乔必熏眉毛拧成了一团,他不解地问易箫:“什么药你要接连吃三五年?你,想想,你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药?!”

    什么药?

    这么一说易箫倒确实想起来了。

    有一种药,他确实一直在吃,断断续续的,已经吃了五六年了。

    父亲刚去世那会儿,易箫接手易氏才出现一点起色,便不断被易成涛从前的仇家寻仇,威胁恐吓尾随无所不用其极。

    易箫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很快身体就垮了,大病小病不断。滕洛炀担心得不行,最后找国外的医疗团队特地给易箫研究了特效药,才让他情况有所好转。

    一来这药确实对易箫的身体有益,二来这是滕洛炀费尽心思给他求的药,易箫没法辜负这片心思,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没有彻底断过。

    所以……

    易箫像是凝固了,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抱有一丝侥幸地问:“许博士,您的检测结果,能够说明是哪种药吗?”

    “能。”

    随行助理把药物的样品上呈,当许博士接过,把滕洛炀让人研制的特效药递过来。

    易箫看着那熟悉的药丸,整颗心仿佛被活生生搅成了一摊烂泥,然后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他的眼睛又干又涩,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第六十二章 箫箫动手术

    从一开始,滕洛炀就是为了易家的家产接近他,后来又为了易家的家产,想毒杀他。

    而他却傻乎乎地把此生全部的爱意,都倾注到了这样一个人身上,多么可悲,又是多么可笑。

    他以为最坏的结果是滕洛炀从未爱过他,现在才知道,滕洛炀甚至都接受不了他的存在,他成了滕洛炀飞黄腾达的绊脚石。

    一次又一次,滕洛炀的阴狠和无耻总是在刷新他的底线。

    霍沉修察觉出了不对劲,试着喊:“易箫,易箫?”

    “嗯,怎么了?”易箫勉强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乔必熏晦气道:“这药是哪来的 谁骗你吃了这么多年?”

    易箫梗着喉口,他说不出话,生怕一出声眼泪就跟着下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霍沉修看出了他心里难受,恐怕这药的来历并不简单,便直接说重点:“既然找出了病源,许博士便有可能想出治疗方案,你愿意试一试吗?”

    许博士道:“各种原因我们都分析清楚了,方案其实很简单,首先研制出能够对抗你体内毒素的特效药,然后对各个内脏进行手术。”

    真的会有听上去那么顺利吗?

    乔必熏忍不住怀疑,“那手术风险……”

    “风险高达百分之九十七,易先生这台手术特殊,过程中为了保证细胞的鲜活不能使用全麻。即便捱过漫长的手术过程,术后的剧烈疼痛也不是常人能够熬得住的……。”许博士从容不迫地补充,最后总结,“做与不做,一切全凭易先生自愿。”

    不能全麻,意思就是清醒着做手术,而且术后身上千疮百孔的该有多疼啊,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

    乔必熏简直没法想象,他宁愿易箫就这么安心快乐地度过接下来的时光,“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这……”

    “我做。”易箫突然出声。

    霍沉修复杂地看向他。

    许博士是个喜欢挑战自我的人,见易箫同意,双眸瞬间迸射出了兴奋的光:“放心,我一定尽我毕生所学。”

    乔必熏急道:“易箫,你想清楚没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易箫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俗话说置之死地方能后生,以他而今的处境,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死在手术台上,他也算对自己这条命尽力了。

    这一次,他仅仅想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谁都没有对这个手术抱有多大期望,看着易箫都不免忧心忡忡。

    易箫本人倒是将一切都看开了,回光返照一般,每天看书弹琴,仿佛要用最后这几天将过去那么多年都活回本。

    “明天就要手术了,紧张吗?”

    “咳咳……”易箫站在湖边迎着微风,掩唇咳嗽,“没什么可紧张的。”

    “你现在的状态,出门应该多穿一点。”霍沉修给他递了一件外套,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谢。”易箫把衣服披上,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了,这几天把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易箫说到一半,从口袋摸出一个半旧的钱包,交给霍沉修:“里面有几张卡,零零散散加起来还有十几万,就当抵医药费了,虽然有点儿少……”

    霍沉修没接:“我说了不用跟我提钱的事儿。”

    “拿着吧,这是我唯一能给的了。”易箫站在风里,身形看起来相当萧索瘦弱,却始终保持坚强温柔,“我死后还要拜托霍少你,随便找片海把我扬了,也不必浪费钱买墓地了。”

    总归也不会有人祭拜。

    他这辈子的目光算是被束缚了,希望死后海水能带他看到更多的风景。

    “别说这种丧气话……”霍沉修是个刺激挖苦人的好手,却独独不知怎么安慰人,但最终还是收下了易箫的卡。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万块钱的事儿,更是易箫不愿一味依附旁人的尊严。

    “还有一件事。”霍沉修道:“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在酒店被人陷害的事儿吗?”

    易箫点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我记得你是在医院,遇到了一个声称认识乔必熏的护士,和乔必熏通过电话,才被骗去酒店的。”霍沉修首先向易箫确定,然后道:“事后我问过乔必熏,他从来都没有让什么护士给你打过电话,后来李奇查到乔必熏的声音是通过变声器造成的……”

    “还有酒店里把你带去我房间的服务员,也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另外还有往我酒里下 药的,李奇查出来是一个濒临破产的不知名小企业,恐怕是被人当枪使了。”

    霍沉修说完这些前话,认真地看向易箫,道:“背后的人要害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猜到他是谁了吗?”

    被霍沉修这么提醒,他就是再蠢都该猜出来了。

    “没错,是你曾经的好朋友,也就是你丈夫滕洛炀的情夫,沈逍。”霍沉修毫不避讳,话风一转,还颇有些看热闹的语气,“李奇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沈逍还有个黑客前男友庾舒棠。沈逍的这些事儿没少让他帮忙,包括滕洛炀的文件被盗那次也是他的手笔,当然,沈逍是怎么说服他做这些事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霍沉修话说得颇保守,但听到的人都知道滕洛炀头上已经绿得发慌了。

    易箫一时还真不知该作何感想,滕洛炀既然喜欢沈逍选择了沈逍,就该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认不清自己的真面目,更认不清别人的,人的常态罢了。

    霍沉修倒是很好奇,“现在你知道了,打算怎么做?”

    “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现在想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能活着走出手术室再说吧。”

    沈逍如何,滕洛炀如何都与他没有关系了,报复什么的对他的意义也不大。

    对易箫而言,最实际的问题是能不能活过明天。

    “一定会的。”霍沉修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没说几句话,易箫便不可控制地咳嗽了起来,雪白的手帕染上猩红的血迹,看起来相当刺目。

    易箫假装若无其事,找了个借口便往回走。

    霍沉修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有才华有能力,却偏偏被一个男人害到如此地步,甚至最后傍身的才不过区区几万块钱。

    恐怕滕洛炀平时在外花天酒地,打赏一回小鸭子都不止这点。

    世上有易箫这种温柔深情至极的,也有滕洛炀这种狼心狗肺的,偏偏两人还凑到了一块儿。

    要问感情是什么,霍沉修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第二天,易箫如期被推进手术室。

    冷冰冰泛着寒光的金属仪器,带着口罩看不到脸的医生,构成一整个寂静如死的手术室,易箫本能地感到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瞬间终结,他像一只任人鱼肉的小白鼠,只能默默乞求命运之神的眷顾。

    手术过程如许博士所说的那样,只能采取半麻,是以手术的每个环节他都看得异常清楚。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皮肉在被切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脏器正被拉扯,医生唯一露出的眼部看起来相当严肃,每个医生的手上都沾满了他的血。

    好痛,真的好痛,比以前任何一次病发都要痛上数百倍。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疼痛,更是心理上的折磨,豆大的汗珠冲刷着易箫整个面颊,他疼得钻心,偏偏四肢也被完全固定在了手术台,一动也动不了。

    他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前路,这台手术让他感受到的只有非人的折磨。

    甚至于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平静坦然地面对死亡,总比现在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被手术刀切割得血肉模糊要好……

    他是真的撑不住了……

    有条不紊的手术室突然慌乱了起来,医生们的脚步声也重了,易箫依稀听到他们着急的声音,“病人局部开始意外出血了,快快快,凝血酶……”

    手术的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三,看情况像是失败了。

    易箫倒并不觉得失望,只是他好痛,好累……

    他眼角的清泪滑过面颊,控制不住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他想到了滕洛炀。

    滕洛炀现在会在做什么?

    有没有发现自己消失不见了?

    发现了应该也没什么,最多就是发发脾气而已,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应该陪在沈逍的身边吧。

    滕洛炀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从来就没有……

    都骗了他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为什么就不能再骗久一点儿,哪怕一个月也好啊……

    如果可以,易箫希望自己死在大四那年的毕业季……

    啊不,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遇见滕洛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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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沉修没有告诉易箫的是,易箫离开滕洛炀住院的这段时间,滕洛炀在外面发了疯似的找他。

    第六十三章 失去箫箫的滕狗

    滕洛炀找霍沉修闹了三四回不说,还上门去找了乔必熏和郁宁珩。

    甚至于曾经郁宁珩为了给易箫出气,找影帝黎长溪截了沈逍的角色,黎长溪仅仅是间接帮了易箫,现在人在国外都被滕洛炀盯上了。

    滕洛炀就像失智了一般,绝不放过任何一丝找回易箫的机会。

    这些天他为了找易箫,在霍沉修等人那屡屡受挫,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顿时就萎靡了起来。

    顾星野看着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只剩下叹息:“人在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现在人没了你伤心得跟死了亲娘一样,你当唱戏呢?”

    “你不帮我找就给我滚出去,少在这儿废话!”滕洛炀正心力交瘁地动用一切能动用的信息网,无死角地搜寻有关易箫的去向。

    “你骂我有什么用?易哥无论跟谁走了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心甘情愿的。”

    顾星野鄙夷地看着滕洛炀,刻意加重“心甘情愿”四个字。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心甘情愿地离开我跟别人走掉!”

    滕洛炀单手用力,几乎要把手里的鼠标捏碎,易箫明明那么爱他,都爱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掉。

    顾星野冷笑:“怎么就不可能?就你自己做过的那些缺德事,易哥早就该走了!”

    滕洛炀迷茫了,困顿了。

    他为什么要对易箫不好?为什么要鸡蛋里挑骨头欺负易箫?

    因为他想逼易箫主动离开,给沈逍腾位置。

    易箫走了,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情绪。

    滕洛炀不止一次思考过沈逍和易箫对他而言的区别,易箫也曾让他做过选择,可是他没能得出结果。

    但此时此刻,他能够清楚地知道,他想要易箫,只想要易箫。

    唯有易箫,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原来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是易箫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了易箫就没法正常地生活……

    这么多年都是他蠢,被小时候那点懵懂的感情桎梏,反而没有认清自己的真心。

    滕洛炀一刻没有找到易箫,心里都像油煎火烹一样难熬。

    他不要沈逍了,他得和沈逍说清楚断干净,他只想和易箫好好的。

    如果易箫回来……

    如果易箫回来了,让他怎么着都行,只要易箫能回来。

    这时,滕洛炀的电话响了。

    他生怕遗漏任何一丝有关易箫的消息,几乎瞬间就接通了,“喂。”

    “滕少,关于你上回让我化验的药,出结果了。”

    “如何?”滕洛炀一想起监控摄像头最后的画面是易箫一边咳血一边走远,就够心惊胆战的。

    他迫切想知道易箫究竟在吃什么药。

    医生那边迟疑了一下,“情况有点复杂,要不滕少你自己过来看?”

    滕洛炀情绪极为不稳定,还是顾星野陪着他去的。

    到了医院,滕洛炀捏着化验结果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浑身虚软仿佛站不住了一般,只能扶着顾星野,颤声问:“这是什么意思,顾星野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顾星野也难以置信,面如死灰,但总归比滕洛炀正常一点,“全都是治疗器官衰竭的药,中间还夹着几种止血和止痛的特效药,这,这些都是易哥吃的?”

    “是……”都是易箫的。

    他还眼睁睁地看着易箫吃下一把又一把,易箫还骗他只是维生素。

    滕洛炀的医生朋友表情相当沉重,“如果全是他一个人吃了的话,情况就糟了,这些都是治疗器官衰竭晚期的药物,通俗一点说就是绝症。而且他都已经开始服用止血和止痛药了,你们也说他吐血的情况相当严重,说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滕洛炀根本无法认同这个结果,破口大骂,“这不可能,绝对不知道,一定是你搞错了,你怎么能咒易箫死!”

    “够了,这里是医院。”顾星野怕他发疯,拼命用蛮力拦着他,“你少丢人了!”

    “如果你给的药没错,那么我的推测就完全合理。”医生是滕洛炀的朋友,也不怕得罪他,“易箫是你的合法伴侣,他生了这么重的病你却一概不知,不先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倒打算自我欺骗吗?”

    是啊,易箫这病肯定不是突然平白无故得的,怎么都会有些蛛丝马迹可循,他为什么会一点都不知情?

    “他有什么可好反思的,易哥病重的时候,他说不定还和哪个小情儿在外头谈天说地呢,哪还有余力顾上易哥的死活?”顾星野彻底憋不住了,易箫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人?

    都怪滕洛炀,都怪滕洛炀!

    顾星野死死揪住滕洛炀的衣襟,怒道:“易哥每天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他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病到吐血,他可是你违逆整个滕家娶回来的合法伴侣!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滕洛炀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字字诛心。

    他看到了,他都看到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你从来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你不爱他,却也不想放过他,现在装出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有什么用?强迫医生说出一个否定的回答,你就能否定过去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吗?!”

    他没有,至少他现在没有装。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一切。

    滕洛炀只觉得六神无主,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易箫其实是他的命啊,他从前是怎么能容忍自己忽视的呢?

    易箫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这么一想,滕洛炀更加觉得天昏地暗……

    易箫怎么没提过,明明就是提过的啊!

    易箫曾经给他打电话,用嘶哑的喉咙断断续续得跟他说:“阿炀,我快要死了……”

    易箫是说过的!

    可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滕洛炀简直不敢回忆。

    “那你就去死吧!”

    这一刻,仿佛多种器官衰竭的人是滕洛炀,他像是跌入了一个冰窖,痛苦到难以呼吸。

    滕洛炀死死揪住顾星野袖口的衣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星野,帮我,帮我找到易箫,帮帮我……”

    不论如何,总要先把人找到。

    易箫病了,他就把人带回来好好养着就是了。

    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总能想到办法救易箫的,只要把人找回来……

    顾星野看着他瞬间憔悴了许多,恐怕惊慌失措到下跪求他都有可能,内心也是复杂万分,“你这又是何必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星野虽然骂他骂得凶,但总会还是兄弟一场,该帮的还是得帮,何况他也很想快点找到病重流落在外的易箫。

    但两人都不知从何下手。

    顾家别墅的,家里附近的摄像头全都查遍了,也没有半点易箫的蛛丝马迹。

    明兰辰不可能有胆子在他眼皮底下抢人。

    郁宁珩这段时间频繁出国,而且一直断断续续地给易箫的手机发短信,像是对易箫失踪一无所知。

    想来想去,滕洛炀还是觉得霍沉修和乔必熏蛇鼠一窝,最有可能把易箫藏起来。

    滕洛炀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赶忙吩咐顾星野:“星野,你现在就安排人暗中盯着霍沉修和乔必熏,最好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不要放过任何一丝细节,易箫一定就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他们想让易箫做楚默的替身供霍沉修取乐,一定就是他们!

    滕洛炀一想到那个画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他扣住顾星野的肩膀,双目涌动着疯狂,“要不,你让人去把他们的助理帮过来,咱们动点手段审审,不怕他们嘴里吐不出真话……”

    “滕洛炀!”顾星野高声打断他,“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行为犯法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易箫跑了我找不到,我能怎么办?”

    “顾星野,你到底帮不帮我?”

    顾星野怒吼,“你别发疯了!”

    滕洛炀熬了几个晚上没睡,双目布满血丝,整个人疲惫不堪,已经将近崩溃了,“行,没有你我自己也能动手!”

    违法也好犯罪也好,不论通过什么手段。

    他一定要把易箫带回来!

    滕洛炀的行为根本不像正常人,放他出去还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顾星野右手一招,大门便涌入两排黑衣壮汉,将滕洛炀团团围住绑去了卧室。

    顾星野跟上去,痛心地看着他,“哥,我答应过会帮你找易哥,但是是通过正常途径。你发疯也要适可而止,易哥的事我会竭尽全力,现在你就在这清醒一下吧!”

    滕洛炀并没有像顾星野想象中那样失控发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什么都做不了,就默默在房里等着,等着顾星野带回有关易箫的消息。

    他像是把自己束缚在了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茧里,别人进不来他自己也出不去,只有易箫这个名字能让他有些许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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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滕狗听说箫箫死了

    滕洛炀不吃也不喝,就这么呆呆地等着,甚至后来顾星野都把人撤了,他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每天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分辨顾星野回家的声音,判断有没有找到易箫。

    他相信,只要他足够冷静足够正常,顾星野就一定能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天黄昏,顾星野正常回家没有别的动静。

    但没过一会儿门铃就被按响了,顾星野亲自去开门。

    门外有男声传来:“请问这里是顾先生的家吗?”

    顾星野:“请问你是?”

    “算了,我来跟他说吧。”突然有另一道男声插入,音色偏冷,“顾星野你好,我是霍沉修。”

    霍沉修……

    滕洛炀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不淡定了。

    他平白无故为什么会来找顾星野,绝对是有关易箫的事儿。

    滕洛炀什么都顾不上了,鼓足劲儿往外跑,他一定要当面问问这姓霍的。

    但他心里慌乱,跑得太急,有加上几天不曾进食,没跑几步就跌倒从旋转楼梯上滚了下去。

    滕洛炀摔到多处骨头,疼得龇牙咧嘴。

    霍沉修就在二十几米开外的门口,他想要找霍沉修问个明白,但他连站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咬牙忍痛,勉强用手向前爬行。

    门外顾星野道:“霍总今天的来意是?”

    “我知道你最近在帮滕洛炀找易箫。”霍沉修直言不讳:“易箫这段时间确实在我这儿。”

    “那这段时间真是多谢霍总对易哥的照料了,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谢。”顾星野露出了职业微笑,“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尽早把易哥接回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霍沉修当即就冷笑了起来,“你们真的有把他当成过家人吗?”

    “……”顾星野脸色相当难看。

    霍沉修接着道:“易箫死了。”

    轻飘飘一句话,对屋内的霍沉修而言却如同滚滚惊雷灌顶。

    他在说什么?

    霍沉修说了什么?!

    “霍,霍沉修……”滕洛炀哑着喉咙艰难出声,“霍……沉修,你给我……说清楚……”

    假的,一定是假的。

    霍沉修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编造出来骗他,好拐走他的易箫。

    滕洛炀手指死死扣着地,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滚,滴到手背在滑落地面。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门外顾星野同样难以置信,整个人都僵硬了,“你说什么?”

    “易箫生病了,是个治不好的绝症,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人知不知道这事儿。”霍沉修一边讽刺,一边从助理手里拿过文件夹,递给顾星野,“这是易箫的病历,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是不是真的顾星野心里有数,他没有勇气翻开那个病历,只是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几天前,他冒险上了手术台,但是没能走出来。”

    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在顾星野的心上,虽然知道易箫病重,却不料会这么快。

    这些天他还绞尽脑汁地联系各路名医,帮易哥想治疗方案呢。

    易哥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他半辈子都在受滕洛炀那个畜牲的气,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滕洛炀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了,他怎么就离开了?

    霍沉修接着说:“手术之前易箫跟我聊了聊,他说他死后骨灰想扬进海里,所以就没有骨灰给你留了,希望你能理解。”

    又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顾星野,解释道:“这里面是易箫的几张银行卡,密码是他的生日,他交给我说想抵医药费,我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听说你是唯一一个对他还像个人的人,易箫这点儿遗产还是留给你比较合适。”

    顾星野颤巍巍地接过。

    易箫是个宁死也不愿依附别人的人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步,他绝不会把仅有的傍身钱交出去。

    病历清晰记录着他一直以来的病变过程,就连他的医护人员都被登记在册。

    霍沉修说的是真是假,他们稍一调查就知道了。

    到这一刻,他终于相信,易箫是真的不在了。

    霍沉修最后道:“你也别太难过了,易箫说他这辈子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只是很后悔。”

    这话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在安慰人,反而是想让人难受一辈子似的。

    屋内的滕洛炀已经停止爬行,他仰躺在地面,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他的双目渐渐失焦,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分不清这是不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他很想快点醒过来。

    可是盘踞在他脑子里的只有霍沉修冷冰冰的声音。

    “易箫死了……”

    “几天前他冒险上了手术台,但是没能走出来。”

    “他的骨灰想扬进海里……”

    “他说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只是很后悔。”

    “……”

    不遗憾,却很后悔,多么矛盾啊。

    滕洛炀却偏偏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箫箫后悔了,他的箫箫恨他了。

    他像一尾搁浅的鲸,看不到任何希望,无法自救。

    滕家人没人在意易箫的死活,顾星野便主动挑起了操办丧礼的大梁,还埋了易箫的旧衣物立了块碑。

    滕洛炀前段时间找易箫找得发疯,到了这会儿,却是从来都没露过面,仿佛事不关己。

    到了丧礼的最后一天,顾星野终于忍不住了,企图拉他到碑前去看一看。

    滕洛炀却无动于衷,甚至反问:“有什么好看的?”

    顾星野怒不可遏,“易哥是你的妻子你的伴侣,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就算你不爱他,他现在都死了你总该去看看吧?”

    “我去看了他就能活过来吗?”

    滕洛炀直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木然,仿佛死的只是街边的一只老鼠一条流浪狗,而不是与他同床共枕七年的伴侣。

    顾星野被他气得冒烟,不跟神经病一般计较,骂骂咧咧地给易箫操持了一场有始有终的葬礼。

    滕洛炀却不为所动,反而天天泡在酒吧。

    渐渐的他习惯于将自己藏匿于最黑暗的角落,用醉到模糊的双眼打量这个世界,他可以告诉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泽和彭若宇一行人见他郁郁寡欢,便想着法儿地哄他高兴。

    当然这个办法的中心,只能是滕洛炀心心念念的沈逍。

    沈逍一出现,众人便互相挤眉弄眼地使眼色,顺理成章把沈逍推到了滕洛炀身边。

    滕洛炀看了沈逍一眼,脸上并无太大变化,仍旧自顾自地喝酒。

    彭若宇率先抛出话题:“滕少,下周二是沈逍新电影的首映式,兄弟们打算都过去捧场,你也一块儿吗?”

    滕洛炀瞥到沈逍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开玩笑,沈逍的首映式,滕少怎么可能缺席?”

    “那是,沈逍可是滕少心尖尖上的人,耽搁什么都不能耽误沈逍的事儿啊。”

    “……”

    众人不加掩饰地撮合沈逍和滕洛炀,滕洛炀已经麻木到根本不想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沈逍则是不好意思地娇羞微笑:“你们别瞎说,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怎么就误会了?迟早的事儿罢了。”

    众人都以为两人好事将近,都嚷成一团闹哄哄地起哄,却还是有人想起了滕洛炀的原配夫人易箫。

    不知这人是不是喝多了,竟不合时宜地问:“滕少,易箫呢,易箫会和你一起去首映式吗?”

    “……”

    滕洛炀没说话,一时间场面安静如死。

    那人看滕洛炀态度不对劲,吓得酒都醒了一半,忙挣扎着往人群外围挤。

    与滕洛炀关系亲近的彭若宇道:“这种场合肯定要带易箫一块儿去吧,易箫和沈逍还是多年的好朋友,不出席不合适吧?”

    盛泽也道:“带易箫去看看嘛,恐怕他这么多年还没有参加过电影首映式呢。”

    “是啊是啊,易箫也一块儿去吧。”

    他们倒不是真心想让易箫去开开眼,而是喜欢看易箫被蒙在鼓里,满腹深情,却被滕洛炀和沈逍耍得团团转的蠢样子。

    落魄原配大战滕洛炀的心头肉,那场面光想想就觉得刺激,这也算他们无趣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乐趣了。

    更何况他们对易箫的欺压还能取悦到滕洛炀,自然就更加乐在其中了。

    “他不会去。”滕洛炀终于缓缓出声。

    “怎么会呢,只要滕少你开口,易箫还会拒绝吗?”

    要知道易箫对滕洛炀可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不知是不是酒精麻痹了他,滕洛炀的反应显得有些迟钝,他空洞道:“易箫离开了。”

    “还没回来么?这回可超出预期时间了……”众人还以为是易箫上回出走还没回来,都纷纷算起了日子,嚷嚷着:“咱们上回赌了两周,到时间了到时间了,给钱给钱!”

    输了的人心不甘情不愿,“没想到这回还挺能忍的,真是晦气……”

    “我看呐,就是滕总最近惯着了,换了以前他可生怕滕总不要他,哪有这个胆?”

    “真是不知好歹,摆两天臭架子还不够,这易箫也太不识逗了。”

    “是啊,不会还真当我们滕少离不开他吧?哈哈哈哈哈。”

    “……”

    一众人嘲讽的声音此起彼伏,滕洛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从头到尾面无表情,淡淡道:“易箫死了。”

    第六十五章 他喜欢易箫

    “死了?”

    他们虽然惊讶,却并不怎么在意,反而更好奇易箫是怎么死的,顿时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一群人圈子小,信息网交错复杂,他们很快从滕洛炀的医生朋友那得到了结果。

    盛泽撇撇嘴,不屑道:“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死法,原来是病死的。”

    “易箫平时就是一副面黄肌瘦痨病鬼般的死样子,这么死了也不稀奇,看他那面相早就该死了。”

    滕洛炀坐在角落听着,一直以来他们就是这么说易箫的吗?

    为什么自己从前从来不觉得刺耳?为什么他能够忍受别人这么诋毁易箫?

    原来这么多年,易箫一直都是这么战战兢兢地待在他身边的,难怪易箫最后会说不爱他了。

    难怪易箫会走……

    滕洛炀顿时心痛得难以言喻,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刑具上凌迟,箫箫……

    彭若宇自作聪明地靠近滕洛炀道:“易箫平时玩儿不起还爱缠着你,现在死了正好啊,都没人挡沈逍的路了,你们可以……”

    “你说什么?”滕洛炀的眼神阴沉至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的话。

    可惜酒吧灯光太暗,彭若宇并没有察觉到滕洛炀的情绪变化,依旧无所谓地自说自话。

    “我说易箫死了正好,少了个碍事的……”

    砰!

    猝不及防的,滕洛炀突然暴起,抬起手便朝彭若宇的脸上狠狠砸下重重一拳。

    彭若宇压根反应不过来,嘴角还流着血,便要迎接滕洛炀的下一拳。

    盛泽等人赶忙上前拦着,“滕少,你做什么?!”

    眼前的人群,此刻在滕洛炀看来是那么的面目可憎。

    他们一个个都想易箫死,他们都觉得易箫碍事,都觉得易箫该死……

    自己竟然一直以来都跟这样的人称兄道弟,任他们欺负易箫,滕洛炀觉得愤怒,觉得恶心。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些什么?!

    逼得易箫离开的不止是他们,更是自己!

    这些天滕洛炀压抑的,隐忍的情绪如同决堤之水,在这一刻全都奔腾而出。

    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易箫,都想伤害易箫,都巴不得易箫早点死……

    滕洛炀对着一群人报复性地大打出手,仿佛失去心智一般疯狂。

    酒吧阴暗的灯光下,只有一群扭曲得不成型的影子在撕打纠缠。

    盛泽和彭若宇等人不敢得罪滕洛炀,只能单方面挨打,不敢使劲还手,最后都不重不轻折腾出一身伤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里,滕洛炀只有一双作为武器的拳头在滋滋冒血,护士看他气质冰冷,提心吊胆地帮他包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滕洛炀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这双不忍直视的拳头与他无关,他的脑子里只有“易箫”这个名字。

    这时盛泽和彭若宇的父母急慌慌地赶了来,他们的儿子被滕洛炀打了,不论是什么原因,反正都是得罪了滕洛炀。

    两对夫妇都赔着笑脸,争相挤到滕洛炀面前解释道歉。

    “我们家盛泽年轻不懂事儿,要是犯了什么错,还望滕少一定多多包涵,我们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

    “我们家彭若宇也是啊,这次虽然不知道翻了什么错惹滕少不高兴了,但他一定会改的,就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

    四人好说歹说,将自家儿子贬得一无是处,都是怕得罪滕洛炀会影响自家生意。

    滕洛炀看着头疼,冷声道:“滚吧,以后不要再让他们靠近我半步。”

    “哎哎哎,滕少放心,我们以后绝不会再让那孽障出现在您面前碍眼。”

    几人连声称是,趁着滕洛炀精神不好没功夫追究,赶忙溜之大吉。

    包扎好伤口,滕洛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曾经和易箫共同的家中。

    自从易箫失踪,滕洛炀便一直住在顾星野家,还是第一次回来。

    家里还是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属于易箫的每件物品都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是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气。

    滕洛炀没有心思做任何事,连鞋都没有换便直接去了卧室,在易箫躺过的床上躺下。

    安静如死,但没有办法,他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个充满易箫味道的房子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鲜活的心跳。

    他又做了和之前一样的梦。

    不同的是,易箫这次骑在自行车上并不是离开他,而是朝他而来。

    易箫在阳光下对他招手微笑,朝气蓬勃地道:“阿炀,久等了。”

    滕洛炀根本没法形容这一刻的欣喜,他想说等得不久,只要易箫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等多久都行。

    滕洛炀迫不及待地迈出步子,想将眼前的少年拥入怀中。

    可他抱住的只有一团空气……

    滕洛炀一阵心悸,梦醒了。

    梦醒后只有双人床另一侧的冰冷,黑黢黢的卧室落针可闻,说不出有多压抑难受。

    七年,他和易箫来来回回都折腾七年了。

    滕洛炀昏昏沉沉地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和易箫折腾这么多年?

    当初易氏的产业已经到手,滕家也认可了他的家主身份,以他当时的能力和手段,可以气死滕家人的方式不下千百种,他为什么非要娶易箫不可呢?

    这么多年他权势滔天,要逼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易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为什么没有怎么做呢?

    他真的想让易箫给沈逍腾位置吗?

    或者说,他想要沈逍的欲望真的多过易箫吗?

    以前滕洛炀想不通,现在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只有易箫。

    沈逍走了这么多年,他最多只是遗憾,但没有易箫,他活不下去。

    他喜欢易箫,他喜欢易箫,喜欢到根本离不开易箫了!

    权利,名望,财富,从小在滕家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样的环境让他渐渐丢失了自我,让他变得麻木变得错乱。

    他从前被太多东西蒙蔽了心,蒙蔽了眼,以至于到现在易箫丢下他彻底离开了,他才蓦然醒悟。

    有什么用呢?

    易箫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被好好对待过,现在迟来的深情又有谁能看到呢?

    一整夜,滕洛炀翻着易箫看过的书,摆弄易箫养的花花草草,弹着易箫弹过的钢琴,他不知自己何时失去的意识。

    滕洛炀醒来时,首先刺激他感官的是一股从餐厅飘来的熟悉的食物香味。

    刚睡醒的大脑模模糊糊,他没给自己任何思考的余地,赤着脚不顾一切地朝餐厅奔去。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厨房里的男人穿着围裙,正背对着他忙碌。

    滕洛炀连呼吸都急促了,他缓步上前,喉咙艰难发声:“箫……”

    这时,厨房中的男人回头,灿烂一笑:“滕总,您醒来啦!”

    小郑的脸清晰分明,滕洛炀的梦瞬间破裂。

    也是,小郑的背影看起来比易箫结实多了,也就是他最近浑浑噩噩地才会看错。

    滕洛炀木偶一样地坐下,示意餐桌:“这些都是你做的?”

    跟易箫做给他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都是冰箱里现拿的。”小郑打开冷藏柜给他看,“有好多混沌和生煎,都是滕总你喜欢的口味,想必是易总之前准备的吧。”

    滕洛炀呆呆地看向冰柜,给他准备的早点码得整整齐齐,除了易箫还有谁?

    都是给他准备的……

    易箫对他,从来都用心到极致。

    只是从前易箫一次次地给他送这送那,他却觉得厌烦随手扔了。

    他扔了易箫的东西,所以最后易箫也把他丢下了。

    滕洛炀舀了一勺馄饨送进嘴里,却怎么都没法咽下。

    他觉得憋闷,他觉得难受,更多的是恶心,为自己所做过的种种恶心。

    易箫这么多年是怎么忍过来的?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滕洛炀简直没法想象。

    最后滕洛炀真吐了个天翻地覆,小郑吓傻了,忙把人送去医院吊了两瓶水。

    滕洛炀隔断从前毫无意义的社交,哪里都不去了,成日泡在公司将自己浸在工作里。

    只有半夜才会缩在酒吧角落默默将自己灌醉,偶然有人认出他也不敢主动上前打招呼,只能悄悄扎堆议论。

    “刚死了老婆就出来花天酒地?还真不是一般人呐。”

    “这有什么,他那老婆在他眼里就是个屁。”那人声音又压了压,“当年他死了亲爹眼睛都没眨一下,何况如今只是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垫脚石……”

    “……”

    人来人往,滕洛炀难免听到几句,但是他无心辩驳什么,也没必要。

    他确实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易箫倒霉,所以遇到了他。

    滕洛炀一杯一杯地往下灌,这些日子他越来越沉迷这种神志不清的感觉,只有醉了没有意识了,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关切道:“洛炀,你没事吧?”

    是个关心他的人,滕洛炀下意识出声:“箫箫……”

    沈逍用力扶住他,“是,我是逍逍。”

    第六十六章 你不是箫箫

    “不,你不是……”滕洛炀摇摇晃晃地仔细分辨,最后推开沈逍,“你不是箫箫,你是逍逍……”

    他表意不清,绕来绕去,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沈逍轻声道:“我知道阿易离开了你很伤心,但已经是既定没法改变的事了,我们活着的人还要面对将来啊。”

    滕洛炀:“……”

    沈逍见他对自己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委屈地瘪瘪嘴,“阿易也是我的朋友,他死了我也很难过,但洛炀你真的要为了阿易的死,连我的感受都不顾了吗?”

    “我不是……”滕洛炀觉得憋闷,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面对沈逍。

    沈逍两眼一包泪,“你之前就说过,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和阿易离婚然后娶我,现在阿易都不在了,你真的有娶我的打算吗?”

    滕洛炀的大脑缓慢地消化易箫的话,然后回避,“抱歉,我现在不想提这种事……”

    “你果然还是喜欢阿易的吧,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沈逍原本是想趁滕洛炀喝醉了,趁机让他承诺结婚,没想到易箫死了,滕洛炀还要为他守丧,真是晦气。

    到底被易箫那贱人下了什么蛊了。

    都到了这一步,沈逍自然不想管滕洛炀这个醉鬼,干脆以退为进假装失望生气离开。

    滕洛炀靠着以后一丝清醒,打电话叫小郑来接。

    从滕洛炀含含糊糊的话中,小郑听出了沈逍不久前来过。

    看着滕洛炀难受的样子,小郑心里不禁犯嘀咕,好歹滕总也对他巴心巴肺的好,现在竟然能不管不顾把人扔那……

    要是换了易总在,哪有这种事儿啊。

    小郑半扶半扛地把滕洛炀弄上车,看他要睡不睡的样子,怕他着凉又翻出条毯子给他盖上。

    滕洛炀挣扎着不想盖,含糊着皱眉:“哪来的?”

    小郑道:“之前换季不是冷么,易总就买了几条毯子,吩咐我放在你常开的几辆车上备用着。”

    滕洛炀微微一愣,然后冷漠地把毯子甩开:“用得着么,车里本来就有空调。”

    小郑看着他嫌弃的样子,打心眼儿里替易箫不值,偏偏他又没资格多说什么。

    滕洛炀强撑着朦胧的双眼,麻木地盯着车窗外快速变换的一景一物。

    车里的东西,平时吃的用的,包括家里的布置摆设都是紧着他方便来的,易箫对他确实好。

    但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现在还是离开了。

    回到家里,滕洛炀还醉得摇摇晃晃,嚷嚷着要把家里属于易箫的东西全都搬出去。

    小郑没办法只好先答应着稳住他,最后还是不放心,只好收拾出客房留宿。

    半夜起来喝水却发现滕洛炀房里的灯还没关,小郑本想帮他关灯,门打开一条缝却发现滕洛炀还没睡。

    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阳台上,像是在眺望远方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寂寞又冷清。

    小郑叹了一口气,默默关上房门。

    第二天他看到阳台上落满了烟头,一地狼籍。

    床上的滕洛炀竟是蜷缩着入睡的,听说这是婴儿在母体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走近一看,滕洛炀怀里还死死抱着易箫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脸上还有干掉的泪痕。

    没人知道滕洛炀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自从易箫离开,小郑觉得滕洛炀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上周例行体检他便发现滕洛炀轻了二十多斤。

    即便小郑跟了滕洛炀六年多,却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他一直知道滕洛炀对易箫是有感情的,却又从没对易箫好过,现在易箫死了,滕洛炀倒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这样的爱,谁又能负担得起呢?

    易箫再温柔耐受,也终究是血肉之躯,怎么能经得起这般千锤百炼。

    小郑为了让滕洛炀好受一点儿,只好把珂珂接回来,让滕洛炀分散分散注意力。

    珂珂一回家便兴奋地蹦蹦跳跳,先围着滕洛炀绕了两圈,然后才满心期待地去找它最喜欢的主人。

    楼上楼下都找了个遍,珂珂没找到易箫,不高兴地朝滕洛炀汪汪叫,像是在询问些什么。

    小郑忙拦着大胆的珂珂,“珂珂乖,易总……易总不在家……”

    珂珂好像听懂了,失望地垂下头。

    滕洛炀看到珂珂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珂珂是他为了讨好易箫特地买的,之后就再也没管过。

    易箫却把它当成两人感情的见证,对珂珂宠爱到了骨子里,珂珂的衣服玩具狗粮,每一件都充满了易箫的痕迹。

    滕洛炀目光一沉,吩咐小郑:“把这些东西全扔了。”

    小郑有些诧异,为难道:“可是这些,每一件都是易总为珂珂精挑细选的……”

    “我说,扔掉。”滕洛炀重复道。

    “珂珂自己也很喜欢,扔掉它会不高兴的吧。”

    滕洛炀看着珂珂,双眸深不见底,道:“它会有更喜欢的。”

    小郑不知道滕洛炀是不是在一语双关,但他听得背后一凉,只好把珂珂的东西全收了起来。

    滕洛炀窝在家里快长毛了,傍晚,小郑劝他带珂珂去外面散散步。

    没走多远珂珂便咬住滕洛炀的裤脚,停在一家蛋糕店前怎么都不肯走了。

    “你想吃蛋糕?”滕洛炀冷冰冰地问,他记得珂珂没这爱好啊。

    珂珂摇了摇毛茸茸的大脑袋。

    “那你要蛋糕做什么?”滕洛炀心情不好,对珂珂也没什么耐心。

    珂珂却抬起前爪,挠了挠自己脖子上的铃铛。

    “铃铛?”滕洛炀仔细辨认,确认道:“这是易箫给你买的铃铛?”

    珂珂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眼睛都亮了。

    易箫买的铃铛,滕洛炀突然恍然,“你想买给易箫,好哄他回来?”

    顿时无尽的心酸,齐齐涌上滕洛炀的心头。

    是啊,易箫最喜欢吃蛋糕了。

    尤其自己陪着他吃的时候最能让他开心,连珂珂都记得,他却一次次地忽视以至于最后彻底忘了这回事。

    他把有关易箫的所有东西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易箫早就渗透在了他生活的角角落落,避无可避。

    从前他对易箫不好,那么后半生就换他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瞧瞧,老天爷这事儿办得多么公正。

    不久后端午节,滕洛炀按旧例回了趟滕家老宅。

    易箫死后,他们对滕洛炀的态度反而更加平和了起来。

    一顿饭后,滕洛炀那不像个母亲的母亲蓝美琴,竟然还主动敲开了滕洛炀的房门。

    滕洛炀抬眼,淡漠道:“有事儿吗?”

    “有事儿。”蓝雅琴也不管他冷漠的态度,好声好气道:“前段时间易箫去世了,虽然你对易箫没什么感情,但毕竟七年夫妻,怎么都不好受……”

    滕洛炀受不了她假惺惺的一套,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美琴倒是不在意,“洛炀啊,妈妈是想着,既然易箫都不在了,你干脆趁这个机会把沈逍娶进门儿吧?”

    滕洛炀冷笑:“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沈逍吗,过年时还骂他赶他来着,怎么这会儿就同意他进门儿了?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唉。”蓝雅琴幽幽一叹,语重心长道:“之前那是有易箫在,我当然不能接受他一个小三儿,现在易箫走了,妈妈只希望你能快点找个伴儿安定下来,好有个人照顾你的日常起居,沈逍也好男人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能让你高兴起来的,妈妈都认了……”

    话说得真好听,但这个女人何曾有一次是真心为他考虑的?还不知道这回又在动什么歪心思。

    “小三儿?”滕洛炀扬唇一笑,嘲讽道:“妈,当年要不是你三儿当得好,又哪来我的今天?”

    “你……”蓝雅琴大怒,她知道滕洛炀是个不服管教的逆子,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戳自己的痛处。

    滕洛炀像是一眼就能将她洞穿,道:“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怎么都轮不到你来置喙,能不能得到你的同意也不重要,所以以后最好不要到我面前摆母亲的臭架子,少来插手我的事儿!”

    蓝雅琴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还有诸多地方需要仰仗滕洛炀,只好强忍下这股滔天怒火,咬着牙,和声细语道:“洛炀,妈妈不是想管着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喜欢沈逍就把他娶回来,不用担心家里的人会为难他,我们都希望你能尽快从易箫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行了。”滕洛炀打断她,“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出去吧。”

    “哎哎好,妈妈这就下去了。”蓝雅琴暗暗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堆满了笑。

    滕洛炀没把蓝雅琴的话当回事儿,继续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他想不通,过年时滕家人明明对易箫热情周到,对他简直比亲儿子还亲,怎么到了这会儿易箫死了,他们倒没有半点难过的情绪。

    反而还怂恿他娶沈逍过门儿,要真的滕家人眼高于顶,可从来瞧不上沈家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

    滕洛炀才不会信什么,他们会为了有个人照顾自己而妥协这种鬼话。

    第六十七章 我要箫箫

    滕洛炀之前以为滕家人是为了笼络易箫,让易箫帮忙偷自己的招标方案才对易箫体贴周到的,可后来证明,方案分明不是易箫偷的。

    以易箫的头脑,也不至于被这种藏毒的甜枣迷惑吧。

    或者滕家人想通过这种方式,蒙蔽自己,让自己误会易箫,为真正的凶手打掩护?

    目前也只有这种说法解释得通了,偏偏自己当时还中了计。

    说到底就是他不够相信易箫,其实以易箫对他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呢。

    易箫……

    明明他已经在努力逃避了,可滕洛炀只要一想到有关易箫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心痛到难以呼吸。

    滕洛炀一支又一支地点燃香烟,烟雾弥漫了整间卧室,他企图用浓烈的尼古丁麻痹自己的感官。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打开房门下楼喝水,楼下一家人围在一起倒是聊得热火聊天,竟还句句都与他有关。

    “蓝姨,你刚和他聊得怎么样?能光明正大把沈逍娶进门儿,我那傻弟弟该高兴坏了吧?”滕洛川问。

    蓝雅琴阴阳怪气地翻了个白眼,“哪儿呀,人家说这事儿我没有资格管,让我少插手。”

    滕洛依笑道:“怎么会呢,蓝姨您毕竟是洛炀哥哥的亲生母亲啊。”

    “唉,人家现在翅膀硬了,哪会把我放在眼里啊。”蓝雅琴撇撇嘴,“我看呐,还不如你们两兄妹。”

    “蓝姨你说笑了,我们怎么能跟洛炀比呢?”滕洛川谦逊地摇摇头。

    “怎么就比不上了,上回霍氏竞标赢的不就是咱们吗?只要咱们的手段够硬……”蓝雅琴为人愚蠢不堪,为了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就分不清自己的站位,反而和滕洛川兄妹统一了战线。

    她提起自己亲生的滕洛炀就窝火,哪有儿子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的?真是个白眼儿狼。

    “我刚上去看了,易箫的死对他打击还真不小,里面的烟就没断过,那么大间卧室,味儿还是飘到外面来了。”蓝雅琴幸灾乐祸道:“人乡下熏肉都不是这么个熏法,他不愿意娶沈逍也好,就这么颓废下去,公司迟早是咱们的……”

    “蓝姨说的是,或许有些人真就是养不熟的狼。”滕洛依贴心地安慰,“没事儿的,等川哥哥夺了权把公司抢回来,我们一定好好孝敬你……”

    “是啊蓝姨,这么多年,你为我们滕家付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您就安心等着享福吧。”

    “……”

    蓝雅琴被他们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忙点头应合着。

    滕洛炀站在楼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冷漠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

    他知道蓝雅琴蠢,却没想到她能蠢到这种地步。

    这么多年滕家兄妹不断给蓝雅琴输出糖衣炮弹,让她被这层光鲜亮丽的表象所蒙蔽,以至于让蓝雅琴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以什么身份,通过什么手段来到滕家的了。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蓝雅琴与原配滕夫人的一双儿女越走越近,甚至可以为了自己作为的荣华富贵,帮助他们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当他的母亲?

    从小到大,滕洛炀都知道自己只是蓝雅琴的一个工具人。

    如果自己不是滕家的种,一定早就被这个女人丢在街边垃圾桶,被野猫野狗叼走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母亲!

    这个家属于滕家的任何一个人,独独不属于他。

    从前他在这儿遭遇到了任何不快,都有易箫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现在易箫不在了,滕洛炀一时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处。

    他的父亲不像个父亲,母亲不像个母亲,从来没人给滕洛炀灌输过正确的三观,从小到大,他都是在依据自己所认知的生存法则步步前行。

    他的法则里面没有柔情,没有真心,更没有易箫那样纯粹炙热的一心一意,他所遵循的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惜任何手段拼命向前。

    终于,他凭一己之力在刀光剑影的尔虞我诈中胜出,从他人的脚底攀爬到了顶峰。

    或许是他经年的狼狈不胜高处的寒风,又或者是沿途的风景太过扰乱人心,他竟完全忽视了易箫的存在。

    走到而今这一步,滕洛炀什么都有了,但回首过去,他何曾有一时一刻离得开易箫?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

    对于易箫的离开,他可以在外人面前假装若无其事,假装不以为意,但到了寂寂深夜,只有他自己能明白,是何等的心如刀绞。

    他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晚上能梦到易箫,可惜从来没有过。

    就连在梦里,易箫也不稀罕见到他了。

    但这一夜,滕洛炀却奇迹般的梦到了。

    是一年前的今天,同样是端午节。

    滕洛炀记得去年端午节前段时间,彭若宇给他送了个小明星,长得很像大学时的沈逍,他当时稀罕坏了,一连个把月没有回过家。

    端午节那天,易箫特地给他送了自己亲手包的粽子送去公司,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一直到一周之后粽子生霉了他才发现。

    还因为这事儿觉得弄脏了办公室,回家对易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那天晚上他在外面玩儿,易箫好像给他打过电话,想催他回去过个端午,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句“在忙”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梦里的自己仍在花天酒地,易箫这边却在家用心做了七八个自己爱吃的菜。

    即便自己一个月不着家,易箫也想着让他回家一起欢欢喜喜过个节。

    后来电话被挂断,易箫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眼里顿时泛起了晶莹的光,脸上的伤心失落怎么都掩饰不住。

    滕洛炀一直觉得易箫固执又倔强,难得流眼泪,但他一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少爷,被自己这么对待怎么可能不觉得委屈呢?

    原来他的眼泪,都默默流在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或者说,他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回一次家,又怎么可能看得到?

    滕洛炀看着易箫难受的样子心里痛得不行,他很想上前抱住易箫安慰他,可是他做不到。

    一年前的滕洛炀也不会回家。

    哪怕易箫擦掉眼泪后,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给他发短信……

    哪怕是易箫将餐桌上的菜来来回回热了三遍,粽子煮了一回又一回……

    哪怕是易箫等到凌晨一点,最后撑不住睡在了餐桌上……

    滕洛炀还是没有回来。

    算算时间,去年的端午节易箫恐怕就已经病了,他早就开始消瘦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滕洛炀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恍如隔世,可这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他自己做的。

    他在痛心,在懊悔……

    现在他对易箫的感情越来越清晰,对自己就越仇视,看着易箫弱不禁风的身体,滕洛炀简直恨到想把自己掐死。

    梦里的他不断地想去触碰易箫,想去拥抱亲吻,想感受他鲜活的温度……

    可当他努力走到易箫面前,一伸手,梦境就破碎了。

    滕洛炀醒了,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痛苦心悸,今晚注定不能安眠,继续待在这个冰冷的房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临晨两点,滕洛炀披上件外套便去了酒吧,他需要一点儿酒精来麻痹自己。

    滕洛炀双目空洞地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从没有间断过。

    不够,不够,还不够……

    还是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霍沉修说易箫死了,箫箫真的死了吗?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在天上看到现在的自己?

    他会怎么想呢,一定会觉得很可笑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

    酒保看他喝得不要命的架势,心里直打鼓,生怕闹出人命,忙联系了经理。

    经理急慌慌地赶来,滕洛炀和一群狐朋狗友算是这里的熟客,被经理一眼就认了出来,半点儿不敢怠慢,不敢把酒撤掉更不敢让他继续喝。

    经理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滕洛炀的表弟顾星野。

    顾星野到现场时滕洛炀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桌子上还横七竖八摆了一堆空酒瓶。

    顾星野要气死了,揪起滕洛炀的衣领恶狠狠道:“滕洛炀,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箫箫……”滕洛炀不为所动,声音细若蚊蝇。

    “我呸,你还有脸提他?”顾星野骂道:“易哥都死了,怎么着,你还想给易哥陪葬啊?”

    滕洛炀被他骂了也不气,一副气死沉沉的样子,嘴里喃喃道:“我醉了,我喝醉了……”

    “废话!”顾星野火气腾腾的把他摔进沙发里。

    滕洛炀依旧自言自语:“我喝醉了,你打电话……打电话让箫箫,来接我吧……箫箫,一直很想我回家……”

    “回家?你早干什么去了?”

    “……”

    滕洛炀软在沙发里,不抬头也不出声,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顾星野一把拽起他:“起来,送你回家。”

    “不要。”滕洛炀却不乐意了,“你走开,我要箫箫,我要箫箫来接……”

    ——————————————

    第六十八章 箫箫,这一次换我去找你

    神经病!”顾星野见他这副死样子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让易哥来接?你究竟把他当什么了,想要就招到身边玩一玩,不要就一脚踢开?你他妈哪儿来这么大的脸,现在这是演给谁看呢?!”

    顾星野以前对滕洛炀的那些臭毛病是能忍则忍,现在易箫都死了,他积压已久的情绪也算彻底爆发了。

    他一直拿易箫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爱戴,凭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要折在滕洛炀这个人渣手里?

    现在的滕洛炀再悲伤再难过,对顾星野而言也不过是一场笑话。易哥都死了,要他的悔恨和道歉又有什么用?

    顾星野没耐心和他扯,找了两个酒保帮忙蛮横地把滕洛炀塞进了车里。

    回到家,顾星野煮了一杯浓浓的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滕洛炀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顾星野原本懒得再管他,但总归还是不放心,便打电话吩咐小郑过来守着照顾滕洛炀。

    顾星野走后不久,便有乌云压境,紧接着便响起了滚滚惊雷,倾盆大雨随之而来。

    滕洛炀被滚滚雷声惊醒,闪电落下,屋内有一瞬恍如白昼。

    醉酒的劲儿还没缓过来,他摇摇晃晃地坐起身,头痛欲裂,什么都无法思考。

    但他记得箫箫最怕这样的雷雨天,以前遇到这种天气,总是要他陪着的。

    却没想过这么多年,他对易箫一直不闻不问,易箫是怎么捱过去的。

    “箫箫……”

    “箫箫,箫箫……”

    滕洛炀费力地在床上摸索易箫的身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床的另一侧只有一片冰冷。

    箫箫在哪里,在哪里……

    箫箫一定是害怕,所以躲起来了。

    滕洛炀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找,结果一翻身便噗通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但是他顾不上这么多,什么都比不上箫箫重要,他要陪在箫箫身边。

    外面电闪雷鸣,屋子里黑漆漆的,偏偏滕洛炀还糊里糊涂地找不到灯的开关,屋内的桌椅摆设被他碰倒了一地。

    他怎么都找不到易箫,却又觉得易箫无处不在。

    “阿炀,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阿炀,今天的菜是你喜欢的吗?”

    “阿炀,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花瓶是今天新买的?”

    “阿炀,你怎么还没回家,我好想你……”

    “阿炀,你已经三十三天没回过家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回来陪陪我吗?”

    “阿炀,阿炀……”

    “阿炀……”

    整栋房子都充斥着易箫的味道,四面八方,无孔不入,每一声“阿炀”都叫到了滕洛炀的骨子里。

    偏偏滕洛炀看不见也摸不着,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滕洛炀软倒在地上,温热的液体不知何时开始不停地从眼眶中滚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易箫看不见的暗处绝望落泪。

    突然,一把硕大的闪电劈下。

    一瞬间,不知是眼泪模糊了滕洛炀的双眼,还是过度的思念导致情绪失常,让他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竟然透过落地窗,在楼下看到了易箫的影子,他看到易箫在朝他微笑招手。

    这对滕洛炀而言无疑是一束救他于水火的光,滕洛炀顿时心跳如沸,什么都顾不上了,双目根本无法从那影子上挪动分毫。

    “箫箫……”

    “箫箫,你终于回来了?”脸上分明还挂着眼泪,滕洛炀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整个画面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随着雷声变小,那影子也越来越模糊。

    眼看希望之光就要熄灭,滕洛炀怎么能够容忍得了。

    他像失了智一般,连鞋都来不及穿便疯狂地往外跑,他要把易箫找回来,他要把他的易箫带回来……

    大雨倾盆,滕洛炀光着脚在深夜里寻找,在暴雨中乞求,他希望易箫的身影能再一起奇迹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没有,直到冰冷的雨水将他整个人浸透,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易箫终究没有再出现。

    他在雨里兜兜转转地徘徊,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段时间他企图通过各种方式麻痹自己,但是易箫在他的脑海中依旧那样鲜活清晰。

    风声,雨声,雷声,他都置若罔闻。

    唯有易箫的说的话声声都敲在他心上。

    “下周末是爸爸的忌日,你陪我去扫墓好吗?”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阿炀,今晚可不可以不走?”

    “阿炀,中午没准备好饭菜是我不对,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难道不是你不想这段关系张扬出去吗,否则我们搬家怎么会选在这么偏僻的位置呢?”

    “阿炀,你是不是只喜欢大学时期的我?”

    “……”

    一次又一次,易箫对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惶恐不安,可他却从没将这些放在眼里过。

    反而将易箫的示弱与深情无情地踩在脚底,还在为易箫的唯命是从洋洋得意。

    殊不知易箫早就将一切都看透了,易箫只是缺少一个离开的契机罢了。

    最后易箫走了,他把人强行抢了回来,可那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易箫看向他的眼神只有冷漠,麻木和恐惧。

    “我不爱你了。”

    “滕洛炀,我说,你不配让我喜欢了!”

    字字诛心,声声泣血。

    易箫那么温柔那么耐受的人,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被他逼的啊。

    滕洛炀如同木偶一般在雨里漫步,渐渐的,就辨别不出方向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再也找不到易箫了,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仅仅两个月,就已经足够生不如死了,未来还有漫漫几十年,他该如何熬过去。

    滕洛炀突然想到,霍沉修好像对顾星野说过,易箫死后想把自己扬到海里……

    滂沱大雨中,浑身湿透的男人嘴角突然扬起一抹怪异的笑。

    滕洛炀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报完目的后,无论司机说什么他都坚决不搭理。

    司机也不敢与他过多交谈,这人虽衣着不凡,但浑身淋得透湿,脚上连双鞋都没有,还被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整个人几乎都被浓重的悲伤情绪侵染。

    谁家死了老婆都不能摆出这样的苦瓜脸,况且,哪有人半夜要去海边的,这不有病吗?

    司机将人送到目的地生怕染上晦气,立马开车走了。

    暴雨还在下,海水一下一下地拍在乱石滩上,听声音异常凶悍。

    滕洛炀却只是冰冷地看着眼前可怕的自然威力。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易箫会在这里吗?

    会在吧,霍沉修说过的,他的箫箫被扬在海里。

    他的双脚与地面零距离接触,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过乱石,走过软沙,他看向海水的目光越来越温柔,仿佛再看自己久别重逢的挚爱恋人。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错而不自知,等到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易箫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在他什么都不懂心如铁石的时候,给了他最真挚的深情最纯粹的爱,在他终于醒悟过来想要悔改的时候,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点儿改错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在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早已将易箫融进骨头化进血液的时候,却又逼着他活生生将易箫从自己的生活中剥离。

    他如何能承受得住这种锥心之痛?

    滕洛炀弯腰鞠起一捧水,对着海水苦涩地笑了笑,喉咙沙哑到近乎失声,他说着说着就哽咽了,“箫箫,你不是……不是最爱我了吗?我们七年,七年的感情啊,你走了……怎么能,不带上我呢?”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无情的暴雨。

    “没关系。”滕洛炀却不失望,声音反而越来越细致温柔了,“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多次,这次抛弃我,不带上我……没关系的,我,我去找你,这一次……换我去找你……”

    暴风愈演愈烈,海水越涨越高,很快就没过了滕洛炀。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海水中起起伏伏,浑身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海水的咸涩。

    空气越来越稀薄,以滕洛炀的游泳功底,这种程度他完全可以后悔,游回岸边。

    可是他没有,他完全没有这样的求生意志。

    滕洛炀的口腔鼻腔慢慢有海水侵入,肺部几乎要憋到爆炸了,脑部也开始因为缺氧而变得模糊。

    他清晰时最后的记忆是有个人在飞速朝他奔来,又怒又气,十万火急地呼唤着他:“滕洛炀,滕洛炀!哥!”

    顾星野打电话时小郑睡得正香,一接到电话便慌慌张张往滕洛炀家赶了去。

    打易箫离开后滕洛炀就不正常,未免滕洛炀那事儿精出什么意外状况,小郑还特地将各种措施都准备齐全才出发。

    没想到小郑赶到时,滕洛炀的房子乱得根本没地方下脚。

    最关键的是,人不见了。

    小郑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忙联系顾星野汇报情况,一边马不停蹄地查社区的监控。

    两人看到镜头里的滕洛炀人不人鬼不鬼地在街上飘,浑身湿答答的连鞋都没有穿,背影萧索步履蹒跚,看上去和街头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流浪猫没什么区别。

    第六十九章 两年后

    后他们看到滕洛炀上了一辆出租车,顾星野着急忙慌地各种找关系牵线搭桥,才借助出租车车牌号找到驾驶的司机,打听到滕洛炀竟然去了海边。

    不想他们赶到时滕洛炀都被海水淹没了,两人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人下水去捞,另外一个火急火燎地联系急救人员。

    急救病房里抢救了一天一夜,总算捞回了滕洛炀一条命。

    谁也没想到滕洛炀从前漠不关心的易箫,死后会对他影响这么大。

    别说小郑,顾星野都觉得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旁人不知道,顾星野却看得一清二楚,或许是从小的生存环境问题,也或许是爸爸妈妈的不闻不问,让滕洛炀从小就有性格缺陷。

    滕洛炀对别人没有同理心,更看不懂自己的心。

    他从来就没有明白过到底什么是感情,即便滕洛炀曾经那样喜欢沈逍,顾星野却不以为意。

    直到滕洛炀大学时遇到易箫,让他看到了滕洛炀的改变,那对于滕洛炀而言或许只是演技,顾星野作为一个旁观者,却看到了滕洛炀此生都没有过的三分真情流露。

    顾星野觉得易箫或许会是填补滕洛炀的缺陷的契机,所以他虽然心疼易箫,却从没强行插手干涉些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滕洛炀能醒悟过来。

    却不曾想过会闹成而今的局面。

    滕洛炀醒来后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连他自己为什么没死成也懒得去追溯缘由。

    顾星野一进房门看到他,什么话都不说,先大步向前哐哐往滕洛炀身上砸了两拳,他揪住滕洛炀的衣领,眼圈都因为怒极而红透:“你他妈到底想做什么?怎么着,还想给易哥陪葬啊?”

    滕洛炀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依旧木木的不出声。

    顾星野把他往病床上一甩,恶声恶气道:“就你这样的,死了陪葬下去都是污了易哥的眼睛!”

    “……”

    良久,滕洛炀才有所反应,他缓缓捂住了自己的头,声音又轻又缓,他难受道:“可是,我想见箫箫,我没有办法……如果他不高兴见我,我可以偷偷地,不让他发现,就悄悄地……躲起来看他,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箫箫跑了他可以去追去找,但是易箫死了让他该怎么办?

    顾星野做梦都不敢相信,这样一番自贬身价卑微到尘埃里的话,会出自心高气傲的滕洛炀口中。

    可现实就这么戏剧性的发生了。

    看着滕洛炀这半死不活的样儿,偏偏也没人在意他的死活,顾星野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其实也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混蛋罢了。

    等滕洛炀脚上乱七八糟的伤口拆了纱布之后,顾星野便遵医嘱给滕洛炀四处搜罗心理咨询师和精神科医生。

    希望滕洛炀能尽早走出这段阴影,重新面对新的人生。

    所幸经过这一次,滕洛炀没有再继续作妖,除了不肯配合做心理治疗,其余一切都正常。

    唯一一点就是,他锁了从前和易箫共同住过的房子,易箫的衣物书籍钢琴乃至生活用品,都被他吩咐小郑,要求这些东西再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滕洛炀本人也是再也没有提过易箫这个人了。

    他好像获得了新生,又好像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过去。

    ——————————————————————

    两年后。

    京城正午烈阳高悬,酷暑的高温无情地灼烧整个剧组,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甚至有些吐着舌头像小狗一般散热。

    唯有被镜头包围在中间的男人周身皆是悲凉的气氛,连带着气压都好像低了不少。

    长发被发冠高高束起,腰肢被腰封紧束,一袭白衣翩然迎风而立,整个人松劲挺拔,面容更是鬼斧神工般的精致,他轻启薄唇,却更像是叹息:“若有来世,只愿你不再是我的君,我亦不再做你的臣……”

    镜头慢慢拉远,镜头中的男子初看起来凄清又惆怅,再一看又仿佛从没有任何情绪,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cut!”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其他相关人员终于才敢松下一口气。

    “谪仙”也卸下了生人勿近的清冷表象,笑容温柔到能让男女都为之沉醉。

    “小秦,这条不错这条不错,就是我要的感觉!”导演双眼认真盯着摄像机,手却控制不住,激动地拍秦书眠的肩,“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只有你最符合这个角色的气质,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

    秦书眠谦逊道:“都是李导和编剧老师指导得好,承蒙这回运气好能入李导的眼,自然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才能对得起李导的赏识。”

    李导满意地点点头,他最初是觉得秦书眠的长相和气质贴合角色,没想到进了组,本人更是勤学努力,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戏都能自己上,要是踏踏实实坚持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秦哥,秦哥,没事儿吧?”秦书眠的助理落落在一旁默默蹲守,一直到李导离开才敢撒开丫子奔过来,担心道:“李导说了什么,不会又骂你了吧?”

    “没有,人李导还夸我来着呢。”秦书眠佯装叹息,“你怎么就不想我点儿好呢。”

    落落放心道:“人家这不替你担心嘛。”

    落落这么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李导脾气火爆,对作品的要求极高。

    李导最初看上的是秦书眠的脸,刚来那会儿就只想把他当个花瓶放着,每天风风火火的,秦书眠没少被他的口水星子喷,一直到最后他发现秦书眠是块值得雕琢的璞玉,态度才稍微好转。

    秦书眠正在卸妆,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落落招呼道:“冉姐才下戏不久吧,怎么就来了?”

    “咱们书书今天杀青,我当然要来送一下啦。”陈冉走到秦书眠身后帮他整理头发,调戏道:“咱们书书真是越发标志了。”

    秦书眠笑道:“冉姐,您就别取笑我了行吗?”

    按年龄来算,陈冉比秦书眠还小几岁,只是比他早进娱乐圈几年。秦书眠是做替身出身,陈冉对他比较照顾,便习惯性在他面前称“姐”了。

    “话说书书,这部戏拍完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陈冉这两年资源比较好,陆续接了两部女主戏,倒是对一直不温不火的秦书眠有些着急。

    秦书眠本人却很佛系:“有戏就拍,没戏就给自己放假,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冉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你呀,要是不火都白瞎了这张脸。”

    陈冉走后,秦书眠和落落带上随行衣物离开剧组。

    为期一个月的拍摄结束了,秦书眠突然从角色中出来还不适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受阳光明媚。

    落落道:“累了吧?”

    “是有点儿。”

    李导要求严格,这一个月围着剧组绕就没停过,怎么会不累呢。不过只要赚了钱秦书眠就很开心,这样他就能早一点还完债了。

    两人正准备打车回去,落落突然道:“秦哥,霍总之前发消息说晚上请你吃饭,地址我转发给你了。”

    落落是黎长溪配给秦书眠的助理,不了解秦书眠和霍沉修之间的关系,又叮嘱道:“你可盯着点儿时间,千万别迟到得罪了霍总。”

    “好,我知道了。”

    霍沉修是秦书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最近才回京城,秦书眠刚出剧组便收到他的邀约自然高兴。

    晚上,日料餐厅内秦书眠与一个高大贵气的男人相对而坐,男人气场不凡,难得的是秦书眠竟也没被压下去。

    他笑容温和:“霍少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霍沉修道:“这不新戏杀青么,给你庆祝庆祝。”

    “霍少,可不像是会记住我杀青日期的人。”

    “哈哈哈。”霍沉修全不复两年前的阴郁,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笑嘻嘻的,“是楚默给你记着的,他本来也要一块儿来,结果公司临时有事儿。只能派我来了,没办法,你也知道他就是离不开我……”

    自打楚默回来跟他和好,霍沉修跟谁都要秀一秀,秦书眠已经习惯了。

    “楚总忙我是知道的,我这儿就是一部连主角都没蹭到的戏,没什么好庆祝的,太麻烦了。”

    “就见不得你这种假客气的。”霍沉修大咧咧地摆摆手,“拍戏还适应吗?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吧。”

    “没有。”

    “楚默还担心你呢,他老觉得要不是他你都不会进娱乐圈,总吩咐我多关注你点,他这么关心你,我都快要吃醋了。”霍沉修酸溜溜地看着秦书眠。

    “能让霍少吃醋这是我的荣幸。”自从楚默回来,霍沉修的脑回路就一直很清奇,秦书眠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两人的近况,相谈甚欢。

    临了霍沉修意味深长地看了秦书眠一眼,道:“听说姓滕的那位闹出了不少蠢事,你这两年一直待在京城可能没有什么,但马上就要回上海了,可得小心点儿。”

    秦书眠点点头:“我会留心的。”

    滕洛炀……

    时隔两年,秦书眠已经很少会想起这个人了。

    第七十章 秦哥喜欢谁

    时隔两年,秦书眠已经很少会想起这个人了。

    两年前易箫在手术台上出现意外,好在医生们抢救及时,帮他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易箫却在医院的病床上足足养了大半年。

    生活上的琐事和期间产生的费用全都是霍沉修帮忙照料着,霍沉修说用的是他卡里的钱,易箫却知道他卡里的钱连零头都抵不了。

    出院后易箫一直想做点什么报答霍沉修,霍沉修便安排他在自己手下处理些事儿。

    不久,霍沉修的心上人楚默回来,两人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和好了。

    楚默为了还名导陈航的人情,答应他与影帝黎长溪合作,拍摄一部以同性恋为题材的电视剧。

    但霍沉修这两年间为了给楚默报仇,惹出不少事儿需要处理,导致楚默时间非常有限,部分镜头只能用替身。

    易箫本就与楚默长得非常相似,被导演一眼就相中了。

    但霍沉修不同意,易箫知道霍沉修是怕自己受委屈,但易箫自觉欠了霍沉修很多,好不容易能帮上他的忙自然义不容辞。

    在对戏的过程中,黎长溪别具慧眼看上了易箫,戏一杀青便朝易箫抛出了橄榄枝。

    至此,易箫和黎长溪的娱乐公司签约,在黎长溪的建议下更名秦书眠,陆续接了几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一直不温不火的。

    陈冉时常担心他这种状况,毕竟他年纪不小了,早就过了娱乐圈中黄金时期,再过几年怕是……

    易箫倒不觉得有什么,与其大红大紫地抛头露面,他现在能够赚钱自力更生,还能还上还上霍沉修的钱就已经很好了。

    易箫能做的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对演员这份事业他本就不是科班出身,只能比常人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钻研。

    至于以后怎么样,易箫没有具体规划过,如果有一天退出娱乐圈,他想开一间属于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就足够了。

    “秦哥,秦哥!起来啦!”

    第二天大早,秦书眠酒店的房门就被砸得砰砰响。

    “来了来了,等等我……”

    秦书眠穿着一身蓝白格子的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朦胧地起来开门,看上去就像十八九岁的大学生,哪里能看出濒临三十的沧桑?

    落落再一次因为秦书眠绝美的脸蛋儿原谅他,无奈道:“咱们今天可是要去上海呢,飞机都快到点起飞了,秦哥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秦书眠一惊,顿时清醒了。

    或许是最近实在太累,昨晚跟霍沉修吃完饭回来就睡下了,哪里还记得这回事。

    两人火速收拾好东西奔往机场,正好赶上检票。

    飞机上落落看上去颇为兴奋,拉着秦书眠说个没完,“秦哥,你原本就是上海人吧,上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推荐吗?”

    “去了就知道了,你要是喜欢我明天陪你出去逛逛。”

    “好啊好啊,秦哥你真好。”落落整个期待住了,又突然想起,“你可是明星,哪儿能陪我抛头露面啊?”

    秦书眠笑了笑,“我才演了几个角色?算哪门子明星啊,放心吧。”

    落落听他这么说又开心了,喋喋不休:“秦哥,你原本在上海待得好好的,怎么去京城了?喔,你是跟着黎总去京城的,那你应该很怀念上海吧……”

    怀念吗?

    过往种种在脑中匆匆掠过,倒有种黄粱一梦的感觉,而秦书眠现在像是大梦初醒。

    “没什么好怀念的……”

    飞机一落地,秦书眠便接到了郁宁珩的电话,“秦哥,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郁宁珩与黎长溪相熟,秦书眠给楚默做替身的时候,郁宁珩便找了过来,秦书眠为从前突然断联的种种向他道歉,所幸郁宁珩了解他的情况并没有责怪,两人便慢慢熟络了起来。

    秦书眠一听他这话就猜到了:“你来接我了。”

    “嗯,我听黎长溪说你今天回上海。”郁宁珩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想到下了飞机有人接,秦书眠心中不禁一暖。

    电话挂断后,很快乔必熏也来了电话,秦书眠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便立马挂断了。

    秦书眠正奇怪,落落突然示意一个方向指给他看,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乔必熏和郁宁珩都来接他,两人还撞到一块儿去了,郁宁珩把乔必熏的手机按住了。

    郁宁珩一直就喜欢秦书眠,但秦书眠自觉配不上郁宁珩的好,也没有那么多精力面对感情上的事了,便始终没有松口答应。

    但说来奇怪,原本想把他介绍给霍沉修的乔必熏,却突然嚷嚷着说看上了秦书眠。

    此刻俩情敌面对面,可不就是分外眼红的刺激画面。

    两人看到秦书眠都争相着奔上前,俩行李箱一人拖去了一个,最后倒让落落两手空空了。

    “书眠,房子还没找好吧,要不先住我那儿?”郁宁珩和乔必熏同时开口。

    秦书眠和落落有点惊讶与他们的默契,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书眠,去我那!”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与对方视线交接的一瞬间,几乎要滋出火花。

    郁宁珩率先道:“我跟书眠认识的时间久,了解他的喜好,应该去我那。”

    乔必熏也不甘落后:“我与书眠接触得还比你多呢,凭什么说你更了解他?”

    秦书眠站到他们中间,无奈插言:“谢谢你们两位的好意,但是我早就订好酒店了。”

    “可是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啊。”乔必熏道。

    “我过两天准备和落落去看看房子。”

    “但是……”

    知道秦书眠心意已决,郁宁珩立马换了个方向殷勤,“书眠你住哪个酒店,我送你过去?”

    乔必熏立刻急眼了:“凭什么你送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之际,落落弱弱地插嘴道:“下飞机时我叫了网约车……”

    于是两人便都上了网约车,一起把秦书眠送到了酒店。

    两人全程针锋相对吵个没完,秦书眠一直到请他们吃完饭把人送走才得安静。

    落落都不禁感慨:“这两个人真是的,一遇到秦哥你的事就幼稚得跟个小孩儿一样,一点都没有大人样儿……”

    秦书眠笑了笑:“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秦哥你喜欢谁啊?”

    落落是黎长溪手下的人,黎长溪和霍沉修有些私人恩怨,于是落落偏心眼儿地站在黎长溪的朋友郁宁珩这边,“秦哥,我觉得郁先生挺好的,长的又高又帅,性格又温柔,还对你这么好好,你要是和他在一起……”

    秦书眠重重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笑着教训道:“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还不快收拾东西去。”

    落落赶紧捂着头委屈巴巴地去收拾东西了。

    秦书眠无奈地摇摇头,打开电脑,陈冉问他到上海后的工作安排。

    他现在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当然只能选择经纪人给他挑的剧本,至于好与不好全凭运气,他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秦书眠准备睡了,经纪人却给他发来了一封邮件。

    浏览之后,秦书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拉着落落过来确认:“落落,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林锐德导演的《忆春秋》剧本嘛……”落落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秦,秦哥,你……你要参演林导的作品,你要火了?”

    秦书眠也不敢置信,“还没敲定呢,林导就是给了一个试镜的机会,别瞎说。”

    话虽这么说,但林锐德是圈内出了名难啃的一块硬骨头,能被他点名要的演员寥寥无几,但凡他开了口,八成就能过。

    林导的作品不多,但每一部都是精益求精,参演过他作品的演员哪怕是个小配角都能得到升华。

    按理说这样的好机会怎么都轮不到秦书眠,林导怎么会指名要他呢。

    秦书眠没想明白,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把握住。

    几分钟就把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都安排明明白白了,剧本由小说改编,他首先决定观摩原著,研读剧本揣摩角色。

    尤其这是部武侠剧,除了台词功底,人物的情感表现更是要相当细致,虽然只是个男四,他也要用百分之百认真的态度对待。

    落落看他又是兴奋又是着急地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不禁道:“秦哥你这是何必呢,乔先生和郁先生都对你那么好,霍总还是你的好朋友,只要你愿意,林导这部剧男一都能是你的……”

    “落落,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秦书眠皱眉道:“人总归是要自己有本事才是真本事,若只会一味依赖别人那成什么了?”

    “我,我错了……”

    “好了好了,又没骂你,这么委屈干什么。”

    落落只是年纪小,看待问题还停留在表面,秦书眠只是纠正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罢了。

    而今的他,已经做不到依赖任何人了。

    ————————————————

    第七十一章 秦书眠再遇沈逍

    一周后,秦书眠如约参加试镜,不出所料拿下了男四的角色。

    陈冉包括郁宁珩等人都对他表示了恭喜,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剧组叫去参加开机宴会。

    秦书眠本就是个小透明,没人注意得到他,他原本准备走个过场混一圈就打道回府,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逍。

    无数不堪回首的记忆扑面而来,秦书眠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他像一只趋利避害的草食动物,第一反应是选择回避。

    他知道沈逍在娱乐圈,所以这一年半无论是拍戏还是参加活动,都特地避开了沈逍的。

    秦书眠觉得奇怪,问落落:“落落,我怎么记得这部剧的演员表上没有沈逍?”

    “带资进组嘛,他背后的大**强行帮他换掉了原定的男二。”落落的声音刻意压低了,“林导的电影谁不想分一杯羹啊,不过林导对这种靠手段进来的可一向不待见……”

    原来如此。

    林导为人刚正不阿,单纯砸钱恐怕做不到吧,必定还想了其他招儿。而沈逍背后的那个人,秦书眠用膝盖都想得出来,他对沈逍一向都愿意倾尽全力。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书眠准备离开,沈逍这时也注意到了他。

    沈逍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呼吸一窒,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有一瞬间,沈逍的理智被冲动淹没,主动喊道:“那个……”

    秦书眠听到声音回头,看到秦书眠脸的那一瞬间,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合,沈逍简直觉得像在做梦,一个让他惊恐的噩梦。

    是他,真的是他!

    可是他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了两年前,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逍几乎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惊慌上前:“易,易箫,你是易箫,你没有死,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书眠露出了一个最标致的礼貌微笑,从容道:“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易箫,你不认识我了?你在装对吗?”沈逍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眼底涌动着疯狂,“你就是易箫,你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

    秦书眠则是一片平静,对他的种种怪异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自然地伸出手:“你真的认错人了,初次见面,我叫秦书眠。”

    “秦,你姓秦不姓易?”沈逍凌乱了。

    “千真万确,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秦书眠穿着定制的高级礼服和皮鞋,举止从容优雅,笑容点到为止,不会显得过于亲近也不至于失礼。

    整个人看起来贵气不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让人无法靠近,就像个娇生娇养的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

    沈逍对比了一下易箫,易箫虽然也是个富家贵公子,但他自甘堕落和滕洛炀磋磨了这么多年,整个人变得灰暗破落,早就把那点儿高人一等的气质磨没了。

    这么一对比,沈逍确实觉得易箫离眼前自信昂然的秦书眠不像,难道真是他认错人了吗?

    但天底下真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吗?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他就是易箫,易箫回来了……可他不是死了吗?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是秦书眠!”沈逍一向在人前装得彬彬有礼,但突然碰到易箫这个两年前的敌人,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滕洛炀这两年还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秦书眠浅浅一笑:“哦,那我应该是谁呢?”

    “你,你是易箫,你别以为换个名字就能骗过我!”

    沈逍知道现在易箫的出现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威胁,气得眼眶都红了,他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仿佛要强行撕下秦书眠的假面,比他承认自己就是易箫。

    这时落落冲出来挡在秦书眠身前,他并不清楚秦书眠的来历,反而说得厉声厉色:“沈先生,你确实认错人了,我们书眠是黎总亲自签下来的,根本就不知道你口中那个易……易什么的是谁,麻烦你不要无理取闹,影响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秦哥好不容易才接到林锐德的戏,他可不想还没开机就闹出什么幺蛾子,影响秦哥的路人缘。

    “黎总……”沈逍的表情更诡异了。

    在娱乐圈混谁不知道黎长溪的大名啊,当年不就是黎长溪受郁宁珩所托,为了给易箫出气抢了他的角色么?

    现在又是黎长溪签了秦书眠,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沈逍顿时敲定了这个结论。

    哪怕他现在再不像从前的易箫,但他也确实就是易箫本人。

    落落一番话说得相当有气势,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沈逍不能也不敢再纠缠秦书眠了。

    秦书眠倒是气定神闲,风轻云淡地朝他伸出手,勾唇一笑:“久仰沈逍老师大名,很高兴这次能有机会合作,接下来在剧组请多多关照。”

    秦书眠进退得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在围观群众看来就是一个对前辈谦逊有礼的后辈,完美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反而两厢对比之下,因为太过震惊而不知所措的沈逍,显得有些狼狈。

    秦书眠带着落落离开时,回头深深地看了沈逍一眼。

    沈逍被他看得心头一凉,易箫为什么会没有死,而且为什么还进了娱乐圈?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了报复自己吗?

    沈逍心里清楚,对比两年前,这回他对上易箫完全没有胜算。

    且不算他在外面结交的那些“好朋友”,就说滕洛炀,这都两年了还没把他放下。

    无论沈逍如何苦口婆心,滕洛炀还是跟自己提了分手,只是尽力在经济和资源上补偿自己。

    若是让滕洛炀知道易箫回来了,恐怕魂都要被勾走了吧!

    沈逍狠狠握紧了双拳,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回到酒店,秦书眠却并不是表面那般从容淡定,猛灌了两口水才平复下来。

    落落担心道:“秦哥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沈逍碰着你哪儿了?”

    “没事儿,哪儿就这么脆弱了。”

    秦书眠选择进娱乐圈时,就想过会碰到沈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经过这一次碰面他也想通了,犯了错的人都还大摇大摆地活动,自己作为受害者凭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顺其自然吧,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想通后秦书眠便全身心投入到了剧本上,由于《忆春秋》是部武侠剧,秦书眠在打斗的武戏动作上颇费了一番功夫。

    尤其是空中的打戏,一开始他怎么都适用不了,无法让身体保持平衡,最后甚至借用了黎长溪留在上海的设备,独自一人吊着威亚练习,在半空一挂就是小半个月。

    加上经过武术老师的耐心指导,到开拍那天,让许多人头疼不已的打戏对秦书眠而言已经如行云流水。

    但不巧的是,秦书眠和沈逍的对手戏相当多,两人在开拍第一天就碰上了。

    这回沈逍收敛住了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只有秦书眠知道,一切都是他伪装的表面罢了。

    比如在两人拍对手戏的过程中,谦谦君子沈逍便故意截住了秦书眠的身位,秦书眠一个重心不稳,便狠狠地摔倒在地。

    偏偏沈逍拍戏经验丰富,这么一下在外人看来,就是秦书眠配合不当,没接上沈逍的戏才摔的。

    秦书眠看到林导明显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下达命令:“再来一次!”

    沈逍故技重施,偏偏秦书眠没有拍武侠戏的经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击或者避开,最后一个小小的场景,因为他再三摔倒被NG了五次。

    林导终于忍不住了,指着秦书眠的鼻子破口大骂:“秦书眠,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双腿没长骨头吗,狗都比你站得稳!”

    秦书眠连忙诚恳致歉,“对不起导演,都是我的错……”

    “当然都是你的错!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演员……”林锐德又将怒火转向沈逍,骂道:“秦书眠是新人你还是新人吗?他身位错了不平衡,你不会补位配合一下吗,真是蠢得离谱,能拍就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不能拍就趁早给我滚……”

    林导本就对沈逍带资强行进组不悦,现在又一点儿职业素养都没有,可算给林导的怒火带来宣泄的口子。

    被骂了一通,沈逍没敢继续在这个动作动手动脚。

    很快,沈逍又找到了个新的乐趣。

    第二天拍空中的打戏,两位演员都需要吊威亚在空中完成大部分动作。

    沈逍的武器是长枪,秦书眠所扮演的角色用的却是暗器,两人对戏的过程中沈逍一直故意把长枪往秦书眠身上招呼,偏偏秦书眠手上又没有东西可以挡,简直就成了沈逍的活靶子。

    地上的人对着半空也看不真切,直以为是演员不适应吊威亚动作产生了偏差,一场戏又过了好几遍。

    这就导致了沈逍愈发肆无忌惮,反正这回落在围观群众眼中,动作失误的是秦书眠,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导演怎么都不能骂到自己头上了吧。

    第七十二章 沈逍针对秦书眠

    果然一个下午下来,林锐德被气得冒烟,逮着秦书眠骂了个狗血喷头。

    秦书眠挨完骂后诚恳道歉,浑身被沈逍弄伤了多处,一天的戏份结束后被落落扶着都走得一瘸一拐的。

    女主角的演员薛琳琳关心道:“书眠,你没事儿吧?”

    秦书眠摇摇头,勉强笑道:“没事儿,就是第一次吊威亚,不太适应,勒得身上有点难受……”

    “我那儿有药,你拿回去让落落帮你擦点吧。”秦书眠为人温和性格又好,剧组内不少人都对他挺有好感的。

    秦书眠道:“那就谢谢琳姐了。”

    落落接过药,扶着秦书眠缓慢地离开了剧组。

    林锐德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有些犯嘀咕,他问薛琳琳:“秦书眠怎么了?”

    薛琳琳随口道:“吊威亚太久了有些难受吧。”

    林锐德若有所思。

    酒店里,秦书眠脱掉上衣让落落帮忙上药,沈逍那杆枪虽然没有开刃,却也有十足的份量,秦书眠一身被沈逍打得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落落看着都不忍心下手,偏偏秦书眠忍着一声不吭。

    结果沈逍愈发猖狂,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秦书眠好好的进组,伤痕累累地出来。

    “秦哥,吊威亚的戏份你辛苦练了那么久,就算有点儿小失误也不至于一直NG,还把自己弄伤成了这样……”

    落落一边帮他上药,都心痛死了,又不免猜测:“是不是那个沈逍暗中对你耍了什么小手段,我一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你张牙舞爪的跟看仇人似的……”

    秦书眠没说话,落落是自己人,算是默认了。

    落落那个气不打一出来,愤愤不平道:“秦哥,他坑你你怎么不跟导演说啊?还害你被导演骂得那么惨……”

    “无凭无据的事儿,你怎么说啊,又有谁会信呢?”秦书眠意有所指道:“落落,你要记住,并不是每个人的冤屈都能昭雪。”

    两年前被沈逍屡屡算计,至少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自身不够强大的情况下根本就左右不了舆论的走向,人们只会相信他们认为的,而不会去追究所谓的真相。

    狗咬了你你不能咬回去,但可以修炼自身,等到合适的时机把他的狗牙全都敲碎。

    这天,秦书眠一场落水的戏,被沈逍坑得来来回回跳了十来次。

    沈逍假惺惺道:“书眠,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紧张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秦书眠:“……”

    林锐德正要发火之际,两辆大餐车推进了剧组,俩车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壕,甚至还配了专门的厨师现场做。

    在场的人瞬间就被吸引住了,正当众人猜测着是男主还是女主请客时,两辆餐车的主人分别下了车。

    乔必熏环视一圈,准确无误地找到秦书眠,并对他抛了个坏坏的媚眼,另一边郁宁珩也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两人都是奔着秦书眠来的,但为免秦书眠受舆论影响,两人都是以投资商的身份来巡视现场慰问工作人员。

    大小演员都巴巴地围了上来,只有沈逍恨不得自己能隐身,他跟易箫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想必这两位都是知道的吧。

    可不能让他们找自己晦气。

    乔必熏和郁宁珩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会儿,乔必熏忍不住指向秦书眠,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那个演员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不过来吃东西?”

    副导立马招呼道:“秦书眠,乔少叫呢,还不快过来?”

    秦书眠走上前恭恭敬敬的,“乔少,郁总。”

    郁宁珩看他还穿着落水的一身湿衣服,心疼得不行,面上却是一副体恤工作人员的排头,“小秦是吧,这么敬业啊,赶快换身干净衣服过来吃东西吧。”

    副导又忙让落落把人带了下去,生怕自己落一个苛待演员的罪名。

    乔必熏和郁宁珩来到剧组又不能正大光明和易箫接触,两人装模作样半天,终于奔向主题,“今天要拍哪场戏啊?”

    副导道:“男四和男二针锋相对,两派交锋,男四棋差一招落水,就是刚才秦书眠……”

    “咳咳。”乔必熏大咳了两声,皱了皱眉。

    副导心领神会,忙递上剧本供两位菩萨翻看。

    乔必熏和郁宁珩商量:“郁总,这场好像不错哦。”

    秦书眠不明白两人想做什么,一脸懵地看向落落,落落倒是笑得很开心。

    最终两人选了男二为了救女主勇闯飞剑大阵的一幕戏,导演虽然看不惯资本,但也无可奈何,让人去把沈逍找来。

    沈逍这下怎么都明白两人来者不善了,面对两人的笑都快僵硬了。

    郁宁珩甚至还“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亲切”微笑:“放轻松点,不会有事的,我们又不吃人。”

    乔必熏难得和郁宁珩统一战线,“是啊,我们就是一圈外人,能瞧出什么来?”

    沈逍:“……”

    于是沈逍硬着头皮开拍了。

    乔必熏虽然口头自认圈外人,但等沈逍套上威亚开拍了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角度不太好看,失去了原著的鲜活。”

    “停停停,这个动作应该要重新来一下,太僵硬了,林导你说呢?”

    “与群演接洽得不合时宜,像在打空气,重来重来!”

    “手没有力气。”

    “腿放松一点……”

    “身体被群演挡住了……”

    “……”

    两人一唱一和地吆喝了大半个下去,沈逍愣是一条都没过,三伏天又闷又热,别说沈逍,群演们吊着威亚在半空飘来荡去地挂了半天,早就累蔫了。

    结束后群演们都怨声载道,将矛头全指向了沈逍。

    “这沈逍到底怎么回事啊,还影帝大明星?我呸!就这烂演技,还白白连累我们。”

    “遇到这种人也不是我们能说什么的,真是晦气!”

    “你要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之前秦书眠跟他对戏不也次次没过吗?现在看来不是秦书眠的问题,而是沈逍……”

    “可不是?秦书眠跟别人对戏都能轻松过,偏偏一对上他就不行,是谁的问题显而易见……”

    “……”

    两位导演行走江湖多年,自然能看得出两位菩萨是在整治沈逍。

    但他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则他们也没能耐管,二则他们也看不惯沈逍平时两面三刀的作风。

    林锐德早就听说秦书眠在进组之前,就在吊威亚上下过功夫,怎么都不至于接不上戏还被弄得一身伤。

    让沈逍长长教训也好。

    沈逍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灰头土脸地在旁默默挨骂,只能在心里大骂秦书眠。

    傍晚秦书眠刚回到酒店,郁宁珩便派车悄悄将他接了出来。

    乔必熏眉飞色舞地冲他道:“怎么样,解气不?”

    秦书眠笑了笑,无奈地看向落落:“是你告诉他们的吧?”

    “人家这是替你抱不平嘛,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受了他欺负还要忍气吞声?他背后有人,咱们背后也有……”

    “落落。”秦书眠严肃地打断他:“别胡说八道!”

    秦书眠拿郁宁珩和乔必熏当朋友,只是单纯觉得他们值得结交,他不想这份纯粹的感情被任何东西物化,就好像在刻意利用他们一般。

    “别生气嘛。”郁宁珩安抚道:“你背后确实有人呐,我们都是你坚实的后盾,别的不能保证,但有我在,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献殷勤倒是快啊。”乔必熏对郁宁珩不屑地撇撇嘴,继而看向秦书眠:“别想这么多啦,难道你觉得今天这一出不爽吗?”

    秦书眠也笑了:“就是辛苦了群演们。”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们,但不是给他们送了很多吃的嘛,别有心理负担啦~”

    “而且他们越是累,就会越不待见沈逍……”

    “……”

    这边欢声笑语,而沈逍这边却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给滕洛炀打电话,撒娇诉说委屈。

    滕洛炀声音低沉浑厚,仔细还能品出淡淡愁绪,“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就是……就是最近觉得压力好大……”沈逍隐忍着,故作坚强:“洛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就算咱们已经分手了,但我只有你了……”

    “……”滕洛炀沉默数秒后,道:“是不是在剧组遇到什么麻烦了?要不我改天抽空去打个招呼……”

    虽然是自己提出的分手,但滕洛炀始终觉得伤害了沈逍,只能在别的方面尽量弥补。

    “不不不!”沈逍连忙推辞,“不用了,我知道你工作忙,就别为我耽误时间了。”又暗自神伤,凄楚道:“我的事情自己能解决,你能时常陪我说说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既然这样,滕洛炀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实在不想刻意关心,给沈逍再造成什么不合适的误会。

    电话挂断后,沈逍的指甲愤怒地抠进了肉里。

    自从分手以后,滕洛炀难得主动提出要来见他,但他却没法把握这个机会。

    他绝不能让滕洛炀来剧组,要是让滕洛炀知道易箫还活着,那就一切都完了。

    第七十三章 滕洛炀发现箫箫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逍在剧组着实不好过,因为上回吊威亚的事儿完全败坏了路人缘,导游虽然没说什么,但有郁宁珩和乔必熏在上面施压,他也不敢再贸然对秦书眠动什么手脚了。

    相反秦书眠性格好,勤奋又刻苦,非常乐意向别人虚心求教,在剧组愈发如鱼得水了。

    沈逍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无计可施,只能一遍一遍地找滕洛炀述说心中的委屈,企图让滕洛炀为自己主持公道。

    滕洛炀不胜其烦地被他骚扰了一次又一次,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两人虽然分手了,但滕洛炀知道沈逍对自己还有感情,之前甚至一次次地登门约自己见面。

    但现在沈逍明明就是遇到了麻烦,自己想出面帮他,为什么沈逍反而那么抗拒呢?

    莫非是他被剧组什么人威胁了?难道还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滕洛炀对沈逍始终还是愧疚,他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同样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滕洛炀没有事先通知沈逍,直接到了剧组准备客观看一看。

    组内不少群演在对沈逍的言辞中确实不太友好,沈逍又是那样一个骄傲与世无争的性格,会在意这些话也不奇怪。

    于是滕洛炀私下找副导聊了聊,同时增大投资金额,又作为沈逍的粉丝兼大学校友,以沈逍的名义派了餐车来剧组。

    一时间群演们对沈逍的态度都有所缓和,小演员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几位主演对滕洛炀也是毕恭毕敬,纷纷表示与沈逍的关系十分友好。

    只有沈逍看到滕洛炀的反应极为不正常,惊慌之余更多的仿佛是害怕。

    滕洛炀也注意到了:“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太意外了。”沈逍强行让自己表现得自然,笑道:“洛炀,你要来剧组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啊?我们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滕洛炀有些心不在焉,“就是想看看剧组什么都没准备是什么样子,你这段时间表现得相当不正常,亲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沈逍知道滕洛炀怎么做只是出于愧疚。

    滕洛炀来了这么久,双眼根本就没放在他身上过,啊不,自从易箫死了,滕洛炀眼里就容不下任何人了。

    滕洛炀怎么可以来剧组……

    沈逍东张西望,提心吊胆了半天,直到等助理打听到今天没有秦书眠的戏,秦书眠不来剧组才稍微放下心。

    但林锐德一看滕洛炀来了,沈逍今天戏也没法拍了,只好临时叫秦书眠过来,提前拍男四的戏份。

    沈逍顿时急了:“林导,书眠难得有时间,您就让他好好放松休息一下嘛,我可以拍的。”

    林锐德在圈子内德高望重,也丝毫不畏惧滕洛炀的权势,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沈逍留,“行了,既然滕总都来了你好好陪滕总就行了,到时候别落得两边都不讨好。”

    沈逍坚持道:“没关系的,滕总在场并不会影响我的发挥……”

    “但我的要求是精益求精!”林锐德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已经让人去打电话给秦书眠了。

    秦书眠那个呆子就算休假也不会走远,一定就待在酒店里钻研剧本,电话打过去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

    导演这边没法改变,沈逍只好在滕洛炀身上下功夫,顺便卖卖惨。

    沈逍拉着滕洛炀的衣袖,因为为难让声音显得格外小:“洛炀,要不你先回去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滕洛炀不解,沈逍最近是越来越奇怪了。

    “没,就是导演觉得你在这儿会影响我的演技……”

    滕洛炀问:“那你会吗?”

    “当然不会,生活和工作我当然拎得清。”沈逍连忙摇头,假装迫不得已道:“只是林导对作品要求严格,不放心有些不放心,特地让我今天休假换别人来演,我理解导演怎么做的目的,但是我怕传出去……别人会误会我耍大牌……”

    沈逍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

    “好吧,那我走了,你好好工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及时说。”滕洛炀知道干他这行不容易,关心了两句吩咐助理好好照顾沈逍,就真走了。

    看着滕洛炀离开时背影,沈逍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越想越气。

    以前的滕洛炀怎么舍得说走就走,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受气?到底是哪一步错了,滕洛炀为什么会说变就变?

    不过,易箫回来了又怎么样?

    他还敢出现在滕洛炀面前吗?

    滕洛炀一向不关注娱乐圈,更没有看电视剧的习惯,易箫都三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才刚踏入娱乐圈,简直是找死,绝不可能突然火到让滕洛炀发现他。

    现在只要自己控制好局面,不让他们见面就好了。

    滕洛炀出去时,秦书眠正和助理落落火急火燎往里面赶,两人擦肩而过就在一瞬间,但谁也没有认出谁。

    走出几步后,滕洛炀仿佛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感应,这种感觉绵密地牵拉着他的心脏,传递到身体的每一滴血液,细细密密酸痛不已。

    鬼使神差的,滕洛炀回头了,看着那两道奔跑的背影,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悸动,好熟悉……

    滕洛炀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便先问出了口:“那是谁?”

    送滕洛炀出来的工作人员这时才回头,并没有看到已经跑远的秦书眠,以为滕洛炀说的是正在搬器材的两人,“他们啊,就是俩后勤而已,滕总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去忙吧。”

    工作人员走后,滕洛炀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语:“我好像看到他了。”

    一旁的小郑见他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滕总,我什么都没看见。”

    “嗯,你又什么都没看见。”滕洛炀失意到了极点,像是自嘲:“只有我看得见,这一次,又是我的错觉……”

    两年的时间,餐厅,花园,书房,办公室,不论白天黑夜,易箫总是会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地方。

    但等他回过神来想要靠近,那抹脆弱的影子便会立刻消失不见。

    他每天每夜的希望都是易箫能出现,而这份希望出现后的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以破灭告终。

    他就在这反反复复的循环里磋磨了三年,心理医生没有治好他,时间亦无法自愈,他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终点。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滕洛炀都没有再见到易箫的影子。

    唯一的心理慰藉没了,滕洛炀又开始无措难安了。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易箫的影子是在剧组,想起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滕洛炀决定碰一碰运气,希望能在剧组再次看见那抹影子。

    于是滕洛炀去剧组去得越来越频繁,这就意味着他随时可能和秦书眠碰面,对沈逍而言这无疑与走钢丝有着同等的风险。

    实际上在滕洛炀第二次来剧组时,秦书眠就看到了他,只不过他设法巧妙地避了过去。

    毕竟沈逍在剧组,滕洛炀会出现在这儿秦书眠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回想两年前的滕洛炀可巴不得亦步亦趋守着沈逍,这都快个把月了滕洛炀才来,秦书眠才感到意外。

    在滕洛炀的眼中,恐怕自己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吧。

    他实在难以想象两人再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和和气气地打招呼问好?秦书眠想想都觉得好笑,绝对不可能,他也不想再出现在滕洛炀面前了。

    好在滕洛炀不像两年前那般了,每次进组不会待很久,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陪沈逍说一会儿话就走了。

    秦书眠也理解,毕竟两年的时间过去,两人不可能永远都像热恋期那般粘在一起。

    这倒方便了秦书眠,每次滕洛炀一来,他只要假装不舒服稍微回避一小会儿就行了。

    加上沈逍本来也不想两人见面,使劲横在中间打马虎眼儿,滕洛炀一时间还真就没再与秦书眠碰过面。

    “秦哥,那位是滕家的家主,你不认识他吗?”落落问秦书眠。

    “大名鼎鼎的滕总,谁能不知。”秦书眠说这话时不带任何感情基调,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普通路人。

    “你知道?”落落不理解,“秦哥,你知道还每次都躲着他干什么?人滕总又不吃人,不说刻意接近,但在滕总面前露个面混个脸熟总是好的吧!”

    “落落,你觉得郁先生,乔先生和滕总相比,谁更厉害一点?”

    落落对商业上的事儿没什么概念,只知道几人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稀里糊涂道:“差不多吧……”

    “是啊,差不多。”秦书眠故意取笑落落,“你常说咱们有郁先生和乔先生罩着,如果咱们真要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找他们帮忙不是更方便吗,何必舍近求远选滕总呢?”

    “是哦。”

    他家秦哥可是一股纯纯的清流,并不是没有门道,只是不屑于搞这些小把戏罢了,这么一想落落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都跟着高大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滕狗与箫箫碰面?

    落落最后还是没忍住问:“秦哥,滕总和沈逍是什么关系啊,只是校友的话不能来得这么频繁吧?”

    秦书眠用力弹了一下这傻孩子的脑门:“小孩子别瞎打听这些事儿。”

    落落委屈捂头。

    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后女主薛琳琳生日,薛琳琳是新晋当红小花,各种资源接到手软,一时间风头无两,她的生日自然不能马虎过去。

    剧组的高层工作人员,包括几位重要的主演都受邀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哇哦。”看着金碧辉煌的宴会现场,落落止不住地感叹,“当红女明星果然就是不一样。”

    “是啊。”

    落落察觉到自己失言:“秦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以后肯定能跟琳琳姐一样红的……”

    秦书眠并没有觉得有被这话伤害到,“没关系的,我又不在意这些,咱们进去吧。”

    今天到场的人员大部分非富即贵,不是商圈精英就是娱乐圈大牛,中间夹杂着不少利益关系。

    秦书眠受邀不过是薛琳琳对同剧组的演员客气友好,实际上压根没他什么事儿。

    秦书眠露面走了个过场,把礼物和祝福给薛琳琳送到,便戴好墨镜口罩准备功成身退了。

    刚才与几位认识的演员寒暄了两句,落落不便在场,这会儿绕了一圈竟找不到人了。

    秦书眠跑到安静的后院准备给落落打电话。

    突然,有一个人无声靠近,并且一只手还搭上了他的肩。

    “你是谁?”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

    这个人恐怕是秦书眠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存在,而此刻,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呼吸。

    秦书眠想起自己的脸被墨镜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便淡定转身,“先生,我就是一个小演员,您喝醉了吗?”

    滕洛炀确实喝了不少酒,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秦书眠甚至能闻到淡淡酒香,他执着道:“告诉我,你是谁?”

    秦书眠懒得跟醉鬼一般见识,转身就走。

    滕洛炀却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凶兽捕猎的姿态扑面而来,他命令道:“把你的墨镜和口罩脱了。”

    秦书眠浑身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寒气,冷声道:“抱歉,我没有理由答应你如此无理的要求,如果你再不放开,我可以控诉你骚扰我。”

    控诉,骚扰……

    滕洛炀努力让混沌的大脑缓慢地消化男人冰冷的话语,他无法思考,但眼前的男人让他感到熟悉。

    自上回从剧组离开,这是他第一次再看到箫箫的影子。

    不,这次不是影子……

    这一次的“箫箫”能被他握住,会回应他说的话。

    秦书眠不知道他把自己认成了谁,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与滕洛炀继续纠缠,他正好挣脱之际,沈逍不知从哪冒出来,用力推开秦书眠分开了两人。

    “你干什么?!”沈逍怒声大吼,将滕洛炀牢牢挡在身后,仇恨地看着秦书眠,仿佛秦书眠企图偷盗他什么东西一般。

    秦书眠觉得可笑:“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沈逍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滕洛炀在场,他也不好做些什么。

    “他是……谁?”滕洛炀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

    沈逍庆幸两人还没有相认,安抚滕洛炀:“他谁也不是,就是一服务员。”

    一个二百五,一个心机婊,两人还真是绝配。

    秦书眠不想再和这两人牵扯不清,冷漠得扭头就走。

    滕洛炀却急了,踉跄着朝秦书眠扑过去,“别走,你不许走……”

    他是箫箫的“影子”,他是箫箫,这几乎是滕洛炀日思夜想两年的梦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这时,顾星野出现制住了撒酒疯的滕洛炀,“哥,你在干什么?”

    “箫箫,我看见箫箫了,他回来了……”滕洛炀努力向顾星野证明。

    秦书眠早就趁此机会离开了,顾星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逍刚才都看到了的……”

    沈逍道:“刚才那是服务员。”

    “服务员……真的是服务员。”滕洛炀不清醒地喃喃自语,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

    想易箫想到发疯发狂,他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星野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即便易哥真能奇迹般地回来,也不可能靠近滕洛炀了,滕洛炀对易箫早就没有资格奢求任何了。

    秦书眠找到落落回酒店,落落一离开,秦书眠便被一道充满敌意的声音叫住了。

    “易箫!”

    秦书眠停住脚步。

    沈逍缓缓靠近,狞笑道:“终于承认了?”

    秦书眠无所谓:“既然你认定我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要装你就给我装彻底一点!”沈逍双眼涌动着熟悉的疯狂 破口道:“两年前的教训还不够,现在还妄想靠近洛炀纠缠他,你贱不贱啊?!两年前的你在他眼里就是块愚蠢的垫脚石,到了而今他也只会把你当成一条下贱的狗,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秦书眠淡然一笑:“既然威胁不了你的地位,那你又何必跟我这样下贱的人论长短呢?”

    秦书眠这两年不是没有听说过滕洛炀的事,不知道是心虚,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自己的死让滕洛炀伤心了一段时间。

    想必这段时间沈逍待在滕洛炀身边并不好受,所以内心扭曲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

    威胁他的地位?何止啊,滕洛炀可是直接跟他分手了,秦书眠可算是说到了沈逍的痛处,沈逍控制不住情绪,伸手就准备掐住秦书眠的脖子。

    不料秦书眠一个利落的转身,躲开攻击的同时,反倒掐住了沈逍的后脖子将人按在冰冷的墙上,一时间沈逍竟无力挣扎。

    秦书眠笑得云淡风轻,伏在沈逍耳边犹如恶魔低语:“现在的滕洛炀在我眼里就是条狗,将他奉若至宝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男人的声音尔雅低沉,却又隐隐透露着理性和睿智。

    沈逍终于意识到,此刻眼前带刺的秦书眠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软弱废物了。

    最后秦书眠轻声奉劝,“今后的日子,要么你安分守己,要么就找你的滕总全心全意把你护住了!”

    秦书眠离开许久,这句话都还一直在沈逍脑中回放。

    被易箫威胁?他怎么可能甘心,易箫只是一个废物,一个只会倒贴追着滕洛炀跑的烂 货,他凭什么可以威胁自己?!

    沈逍当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娱乐记者的电话,连笑容都是阴森扭曲的,“喂,李记,别来无恙啊,给你报点儿料如何?”

    “……”

    ——————————————————————————

    第二天叫醒的秦书眠不是闹钟,而是落落比奔丧还着急的急促敲门声。

    秦书眠捞过手机看时间,揉了揉惺忪睡眼,“时间还早,还能睡俩小时呢,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哎呦喂我的爷呀,你怎么还睡得着啊?”落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把手机塞给他,“你自己看,都上热搜了!”

    “什么上热搜?”秦书眠一十八线小透明,自然不会觉得热搜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慢吞吞地点开手机,直到看到热搜上明晃晃的自己,还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秦书眠在剧组耍大牌,苛待工作人员!】

    【秦书眠酒店夜会某豪门大佬,十八线抱大腿被包 养坐实?】

    下面还似模似样地配了图,耍大牌那张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组内负责搬运器材的一个场务犯错影响了一整个下午的拍摄进度,被导演骂了个狗血喷头,秦书眠当时离得近,就安慰了两句。

    拍摄的角度聚焦在场务小心翼翼的委屈姿态上,看上去倒真像是秦书眠在欺辱人。

    尤其照片下方还配了采访那个场务的视频,场务一听到秦书眠的名字就瑟缩哽咽着涕泪俱下,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反而说明了一切。

    另外包 养那一张,确实是个档次不低的高级餐厅,秦书眠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是乔必熏和郁宁珩探班那次,三人临时找了个地方聚了一会儿。

    照片里他暴露在光影下,他身旁的人却在暗处,秦书眠仔细辨认剪影应该是乔必熏。

    拍摄的人倒是相当费心,不惹招惹不起的人,像是想单纯把他捶死。

    底下的评论区更是灾难现场。

    “内娱现在真是变了天,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能进。”

    “秦书眠?秦书眠是谁啊,这假鼻子假眼儿的哪冒出来的……”

    “楼上的,也别这么说,人家也并非百无一是,至少功夫了得啊!”

    “楼上的,能具体说说是指哪方面的‘功夫’吗?”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就说他一十八线小透明,哪儿能突然就上了林大导演的戏呢,要是这么回事就怪不得了……”

    “……”

    秦书眠不以为意,点开图片一张张仔细查看,“拍得还挺清楚嘛。”几乎每张都能认出是他。

    落落都快急哭了:“秦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些,薇薇姐刚跟我打电话恨不得把我吃了,估计这会儿都准备买机票过来抓你了。”

    第七十五章 问题解决

    许如薇是秦书眠的经纪人,这段时间因为工作调动出差,没顾得上秦书眠,落落想起这个风风火火的女魔头就瑟瑟发抖。

    “怕什么,这不都是假的吗?”

    落落纠结地拧着眉毛,“但别人不知道是假的呀!”

    秦书眠笑了一下,起床换好衣服,“去上班了。”

    落落根本就无法理解秦书眠的淡定,心中悲情又凄凉,自己要是失业了应该去哪个工厂打螺丝?

    果然一进剧组,所有人看秦书眠的目光都不对劲了,秦书眠一如既往地跟大家打招呼,大部分人脸上都写满尴尬。

    尤其是沈逍,扬着脸对秦书眠灿烂一笑,那满脸的得意根本控制不住。

    导演严声厉色,吼道:“老子请你们来不是发呆吃干饭的,都各就各位,不想干的就赶紧卷铺盖走人!”

    组内人员被吼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收心干正事。

    秦书眠一整天手机都没停过,微博里对他骂声如潮,他不看也知道,无非就是把他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再顺便诅咒他早死早超生滚出娱乐圈呗。

    就这点事儿,跟两年前因为沈逍引起的网暴相比根本不够看。

    一天的拍摄结束时,他无意中听到副导跟导演商量:“林导,微博上的热搜你都看到了吧,网上对秦书眠的讨伐声很大啊,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影响到咱们这部剧,不行就只能趁早把他换了。”

    “再看看吧……”

    “……”

    “秦哥……”落落一脸担忧地看着秦书眠。

    秦书眠道:“看着我干什么,让你调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落落忙点头,“查到了,那个场务叫刘广民,前天就借口说有事儿离职了,这是他家的住址。”落落不确定地偷瞄秦书眠的表情变化,“秦哥,你查这个做什么啊?”

    “下班了。”秦书眠粲然一笑,“该去做自己的事儿了,落落要一起吗?”

    落落立刻傻乎乎地举手:“要!”

    秦书眠带着落落蹲守在刘广民家楼下,一直到临晨一点,男人才迈着醉醺醺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回家。

    落落尚未反应过来,秦书眠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将刘广民飞速按倒在了停车场。

    一柄充满寒气的匕首顿时抵在了刘广民的脖颈,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刘广民酒都被吓醒了。

    秦书眠直入主题:“沈逍给了你多少钱?”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广民才敢小心翼翼地偷瞄秦书眠的脸,秦书眠虽然带了口罩,但一双漂亮的眼睛几句辨识度,被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书眠,你是秦书眠……”刘广民断定他不敢真的做什么,胆子彻底大了起来,“什么沈逍什么钱,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秦书眠声线一凉,握着匕首的手一用力,刀刃瞬间破开皮肤表面迸出了鲜红血丝。

    刘广民顿时慌了,忙举手妥协:“我说,我说!”

    “洗耳恭听。”

    刘广民贪婪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你能给多少?”

    “一分钱都没有。”

    “那我凭什么……”

    秦书眠由上而下冷冰冰地俯视他,打断道:“但你要是不说,我今晚就先废你一只手!”

    “你敢?!”

    “你大可以试试。”秦书眠一只脚用力踩着他的后背,看起来随性而慵懒,说出的话却像极了疯狂的恶魔:“你们想毁了我,我当然不介意和你们鱼死网破。”

    秦书眠平时在剧组温温柔柔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种变态,刘广民彻底被他这副鬼样子吓尿了。

    落落也从没见过秦书眠这副模样,蹲在暗处一声都不敢吭。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双爪子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落落害怕得拼命挣扎。

    “嘘,别出声!”

    乔必熏转过落落的身体,面对面俏皮一笑,“是我。”

    “嚼少?”落落睁大眼睛,由于被捂住嘴,吐词相当含糊。

    秦书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喊:“落落!”

    落落挣扎着要朝秦书眠扑过去,连带着乔必熏也跟着暴露了。

    秦书眠惊讶道:“乔少,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打算跟你做一样的事啦,没想到被你抢先了。”乔必熏目光上下打量着秦书眠:“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一面啊。”

    “让乔少见笑了。”

    秦书眠进圈这么久,被欺负被打压的事儿没少碰到,当然不能事事想着依赖别人,若是自身手段还不够硬,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落落小心翼翼道:“秦……秦哥,你不会真砍过人手吧?”

    “真的哦。”

    落落石化了。

    像这次这么激烈刺激的,秦书眠也是第一回做,虽然没有经验,但装也要把气势装到位。

    “哟,都赶到一块儿啦?”

    一道熟悉的声线响起,郁宁珩哭笑不得地走近众人,估摸着也是想干一样的事儿。

    不过郁宁珩是个斯文人,还特地带了个专业的打手。

    刘广民被秦书眠吓得还没缓过神来,现在简直要吐血,艰难道:“你们,你们……”

    秦书眠踩在他后背的脚愈发用力,轻声笑:“我们怎么了?微博上不是传言我被人包 养吗,这二位可都是我的金 主,你是想得罪他们呢还是想得罪沈逍,自己考虑考虑吧!”

    孰重孰轻用膝盖想都知道。

    最后刘广民被被迫录下视频,说明照片上那天的实情,并诚恳向秦书眠致谢,并表示让公众对秦书眠造成了误解表示抱歉。

    秦书眠目的达到,原路返回,落落啧啧惊叹:“秦哥,你演反派真有一手。”

    郁宁珩道:“你秦哥什么演不好?”

    乔必熏嬉笑道:“耍大牌的事儿解决了,还有包 养呢,照片上的人是我,只要我公开承认咱俩是名正言顺的恋爱关系,传闻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书眠你觉得呢?”

    郁宁珩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凭什么是你啊,那天我也在,占这种便宜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

    “……”

    两人一如既往吵得不可开交,秦书眠在他们胡闹的时候给霍沉修发了条消息:霍少,你能弄到滕洛炀的邮箱吗?

    霍沉修很快就回了:没问题,不过你要做什么?

    秦书眠想了想,打字:有些东西,突然就想给他看一看了。

    霍沉修喜上眉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东西立马都给他安排妥了。

    乔必熏突然想起:“书眠,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这回的事儿是沈逍动的手脚?”

    “我一十八线小透明,跟人无冤无仇的,又是花钱买热搜又是收买工作人员,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整治我?”秦书眠确定的原因,最主要还在乔必熏和郁宁珩身上,“那天你们来剧组探班,并没有露出半点马脚,整个剧组也就沈逍知道咱们是旧相识,所以那天才能准确无误派人跟踪,并拍下了那样的照片当证据,这一切,只有认出我的沈逍才办得到。”

    乔必熏欣慰地看着他,秦书眠这两年是真成长起来了,表面上还是只乖巧温顺的小绵羊,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根暗刺。

    从前温柔的易箫便让人心动,而今睿智冷静的秦书眠也更加让人沉沦了。

    第二天刘广民的道歉视频一发出,乔必熏也紧跟着出面解释,声称自己只是替秦书眠的直属领导黎长溪看管下属,本人与秦书眠并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甚至还放出了和黎长溪的聊天记录。

    说法有些勉强,但也足够说服人了。

    乔必熏有家世有背景,一向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儿,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区区的情儿郑重其事地发布公告。如果是受黎长溪嘱托,那么一切就合情合理了起来。

    娱乐圈的瓜接二连三,一时间有关秦书眠不好的舆论,都被沉了下去。

    沈逍看着手机里刘广民的道歉视频和乔必熏的声明,人都快气炸了,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

    他知道秦书眠背后有人,能度过这次危机。

    却没想到这么快,秦书眠甚至没受到任何影响,毫发无伤就过去了。

    想想秦书眠上回对自己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沈逍如何能忍得了这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帮着秦书眠?!

    沈逍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胡乱砸着屋内的摆设装饰。

    助理在旁看着一地狼籍不敢做声,却不得不靠近,小心翼翼道:“沈哥,有你的电话?”

    沈逍吼道:“没空接,让他滚!”

    “可,可是……”小助理小声提醒:“这是滕总的电话?”

    沈逍像是瞬间被打了强心剂,冷静了下来,对,他还有滕洛炀,至少现在滕洛炀还是帮他的……

    沈逍接通电话,细声细语道:“喂,洛炀?”

    滕洛炀的态度却比想象中冰冷百倍,命令道:“沈逍,你过来一趟。”

    沈逍懵了:“现在吗?”

    滕洛炀:“现在,立刻。”

    沈逍不明白滕洛炀的态度,但也只能选择乖乖过去。

    沈逍一到滕洛炀就感觉到了,气氛压抑到有些不正常,最后他在书房找到了滕洛炀。

    第七十六章 秦书眠的反击

    “来了。”滕洛炀从电脑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逍,“叫你来,是想给你听个东西。”

    沈逍忐忑道:“是什么呀?”

    滕洛炀没说话,只是点开电脑上的音频。

    一段滋滋的电流声后,渐渐开始有了人声。

    “给我准备一个变声器,再帮我打听清楚霍沉修的行程安排,另外还要准备点不易察觉的东西,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到霍沉修的饭菜和酒水里……用变声器模拟乔必熏的声音,骗易箫去霍沉修下榻的酒店,我会安排人接应把易箫弄去霍沉修的房间,到时候两人碰在一起,干材烈火……”

    “可是……”

    “怕什么,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房间里放了实时摄像头,到时把照片给滕洛炀一发,捉奸都来不及,他哪儿还有功夫管这些?”

    说话的人正为了自己的周密部署洋洋得意,声调越来越高,“这样一来滕洛炀肯定是不会要易箫了,至于霍沉修,他正为了他那个分手的男朋友守节伤心得死去活来,要是知道易箫这么暗算他……”

    音频中的男声在静谧的书房中响起,是那么的熟悉和刺耳。

    每一个声调都像是砸在了沈逍的心脏上,他像是跌进了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他企图呼救,却只能对上滕洛炀面无表情的脸。

    “不,不是这样的,洛炀,你相信我……”沈逍惊慌不已,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沈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滕洛炀,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实则酝酿了滔天怒火,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沈逍根本无法想象滕洛炀会如何泄愤。

    滕洛炀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沈逍身上。

    “沈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易箫?”滕洛炀目光锐利,不给沈逍留丝毫情面。

    “我,我……”沈逍含糊了半天,心虚道:“洛炀,我都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鬼迷心窍?”滕洛炀一把揪住沈逍的衣领,目眦欲裂,“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时鬼迷心窍,会让易箫遭遇什么?他一直那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刻意挑拨我和他的关系?!”

    易箫和霍沉修在酒店的那事儿,滕洛炀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他看到那些照片,憋屈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确实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记得自己冲去酒店做了什么来着?

    没给易箫留丝毫解释的机会,信誓旦旦坚定自己就是去捉奸的,还不留余地地当着外人的面羞辱责骂了易箫。

    甚至他用楚默刺激了霍沉修,和霍沉修缠斗在一起时,还错打了易箫一拳,那一拳可是生生把易箫打吐血了啊……

    当时易箫的病情恐怕已经步入晚期了,哪里还经得起他那番折腾?

    难怪易箫后面再也不理他了,每天冷冰冰的不说话,一开口就是让自己放他走。

    难怪……难怪易箫最后会和霍沉修离开,难怪易箫到最后都不告诉自己他的病情,难怪易箫去了之后连骨灰都不肯给他留……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场火灾是毫无缘由突然发生的,都是物体内部的能量积累到物体本身无法承受的极限,才会呈现燎原之势。

    与之相同的,易箫就是这样一个燃烧体,一点一滴积攒得太多,终于让他承受不住了,便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让他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之一,竟是他曾经尊重爱护小心翼翼疼惜的沈逍,这让滕洛炀如何能接受?

    “洛,洛炀……我不是故意的,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这样的滕洛炀太可怕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掐到了他的脖子上,沈逍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这件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洛炀你啊……”

    沈逍最大程度地低着头,豆大的泪珠直接滚落在滕洛炀的手背,他哽咽道:“当时你明明还在跟我交往,你明明一遍遍承诺,跟阿易离婚之后就会跟我结婚,可事实上,你却对我越来越冷淡,反而对阿易的一举一动越来越重视了。我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不能多想,不能多想,可事实摆在面前根本让人无法忽视啊……”

    “我不想失去你,我即便冒着被人骂小三儿的风险也要……也要跟你在一起,自然没法承受……失去你的后果,所以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而已啊。”沈逍哭得梨花带雨,不住地用衣袖抹眼泪,“喜欢阿易的人那么多,可是我想要的只有阿炀你一个啊,我真的怕你会不要我……”

    沈逍哭得喉咙越来越哑,后面竟还自嘲的笑了笑:“最后的结果……不也证明我确实没有胡思乱想吗,我们分手了,洛炀,你还记得你跟我分手时,说了什么吗?”

    滕洛炀当然记得。

    纵然内心对沈逍有着万般愧疚,他当时还是坚定地说出了口:沈逍,我们分手吧,我放不下他。

    滕洛炀怒气稍敛,却依旧冷若冰山:“无论你的猜测多么合情合理,都不是你可以伤害易箫的理由。”

    “洛炀,我爱你,我都是因为爱你才鬼迷心窍的啊!”

    从滕洛炀开口说分手的那一刻起,沈逍就知道滕洛炀心中的天平再也扶不正了,滕洛炀容忍不了任何伤害易箫的事儿。

    滕洛炀双目失焦,空洞道:“易箫也爱我,爱了七年多,但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

    “沈逍,从前我觉得你温柔乐观,坚强善良,所以我一直打心眼儿里尊重你,尽全力满足你的一切需求……”滕洛炀对上沈逍双眼,将他用力往地上一推,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凉声道:“却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一直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不,不是这样的!”沈逍全然不顾摔在地上的疼痛,几乎是半爬着过去抱住滕洛炀的腿,顶着满脸泪水弱声道:“洛炀,十一岁我把你从火海里救出来,我们从小就认识,难道你真的那么不信任我吗?”

    “沈逍,就是因为你小时候从火海里救了我,所以我一直感念着这份恩情,这次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抵过了……”

    滕洛炀如今再面对沈逍,已经没有任何温柔的感情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事儿会给易箫造成多大的伤害,他推开粘在自己身上的沈逍,“往后,有事你可以找小郑,能帮得上忙的他会解决,他解决不了的你也不要再找我,我不希望再给你造成任何错觉,今后,好自为之。”

    滕洛炀清楚知道会造成易箫最后离开的结果,沈逍只是原因之一,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所以他没有过分为难沈逍,但是对这个人再也没有任何愧疚怜悯之心。

    “洛炀,洛炀!”沈逍崩溃大哭:“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啊,我们从那么早之前就相爱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滕洛炀没有再低头看他一眼,整个书房除了沈逍的抽泣声,就只有定制皮鞋踩在木制地板的声音。

    滕洛炀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在沈逍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我喜欢易箫。”

    五个字几乎击垮了沈逍全部的防备,换在之前他或许还能利用对滕洛炀的救命之恩,打打时间站。

    可现在易箫回来了,危机感顿时成几何倍数增长,让沈逍瞬间失去了方向。

    第二天沈逍失魂落魄地回到剧组,心不在焉的状态让简单的一幕戏NG了一次又一次。

    沈逍道歉解释的时候瞥见了秦书眠,简直恨不得撕了他那张伪善做作的脸,偏偏秦书眠还对他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微笑,真是作呕。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一整天下来沈逍脸都快笑僵了,晚上最后一场戏也是他的,等拍完组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沈逍的助理阿桥小心照顾着,蹲下给他换鞋,“沈哥辛苦了……”

    沈逍看着阿桥,无名之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扬手便在阿桥脸上甩下清脆的一巴掌,“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接滕洛炀的电话?!”

    要不是阿桥接了滕洛炀的电话,他怎么会去找滕洛炀,他跟滕洛炀怎么会到现在这一步?

    沈逍从来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哪怕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阿桥一下就被打懵了,浑身直哆嗦,“沈哥,是你跟我说,有滕总的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啊……”

    “你还敢嘴硬?!”沈逍一脚踩在阿桥的手上,狠狠蹂躏着。

    阿桥疼痛难忍却不敢出声,生怕再次惹他动怒。

    “哟,沈逍老师,这是在做什么呀?阿桥犯什么错了让沈逍老师这么生气?”秦书眠似乎是忘了东西要回来拿,满脸都是对这一幕不理解的震惊。

    沈逍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玩味,松开脚命令阿桥:“你先出去。”

    第七十七章 秦书眠警告沈逍

    秦书眠被他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却也丝毫不惧:“沈逍老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是你……是你做的!”沈逍咬牙切齿。

    秦书眠的笑容却柔和如三月春风,“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呢。”

    “别装了,滕洛炀手里的东西,是你给他的吧,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秦书眠似乎才恍然大悟,又道:“从沈逍老师今天的状态看来,我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吧?”

    沈逍怒不可遏,“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情,你却要问我为什么?”秦书眠觉得很可笑。

    秦书眠的反应太不正常了,沈逍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前两天微博热搜上的事儿是你做的吧?”

    沈逍:“……”

    “你的那些可都算捏造诽谤,我手上的可都是真材实料,为什么不能放出去给人知道?”

    “你……”沈逍凶狠地瞪着他,扬手便张牙舞爪地朝秦书眠挥出了拳头。

    秦书眠一个敏捷的转身,躲开攻击的同时,正好扼住沈逍的手腕将人按倒在地上,并用膝盖压在他后背让沈逍无法动弹。

    沈逍涨红了脸,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就生气了?”秦书眠呵呵笑了两声,漫不经心道:“你动手在先,你让我不开心了,我凭什么要让你好过!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秦书眠每个字每句话包括每个音调都是那么的平静,不带任何攻击性,沈逍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真的跟从前那个废物是同一个人吗?

    沈逍强忍住内心的波涛,不甘示弱地笑:“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不会真以为娱乐圈这么好混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是啊,还长着……”

    秦书眠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十来张照片,扔到沈逍脸上,“这些都是落落抓拍的,技术还不错吧?”

    沈逍看后大惊失色。

    照片上全是两人拍对手戏过程中,沈逍暗中给秦书眠使绊子的细节,拍戏现场或许一眼看不出什么,但在落落放慢数倍的镜头中可谓异常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沈逍针对秦书眠的动作,就连薛琳琳生日宴那次,沈逍在酒店对秦书眠挥拳相向都被记录其中。

    秦书眠那助理看着是个傻的,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这些照片要是流传出去,哪能逃过网友们雪亮的双眼?那他的职业生涯就彻底完了。

    现在滕洛炀对他的态度也不明朗,秦书眠如果真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他可真就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沈逍强压内心惊恐,艰难道:“你想干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让沈逍老师知道……”秦书眠看起来一派单纯,慢悠悠地道:“娱乐圈嘛,我一个十八线混不下去退圈就完事儿了,沈逍老师你能说退就退吗,退了之后你能做什么呢?”

    沈逍脸贴着地,双拳握紧了又松,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微弱道:“易箫……”

    秦书眠却加大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力度,双眸一沉:“你在叫谁?”

    沈逍立刻改口:“秦书眠。”

    秦书眠满意应声:“什么事?”

    沈逍咬唇,屈辱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细若蚊蝇,“对不起……”

    秦书眠勾唇一笑:“我听不见。”

    想想秦书眠手里握着自己那么多把柄,为了今后的职业生涯,沈逍咬咬牙,大声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沈逍老师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我道歉?”秦书眠故作疑惑。

    “为两年前,我……”

    秦书眠打断他,再次提问:“两年前的我们认识吗?”

    沈逍看出秦书眠想把和两年前的易箫划清界限,忙配合:“不认识,不认识的……”

    秦书眠笑了,问:“那你是哪里错了?”

    两年前的沈逍高高在上,对易箫颐指气使好不风光,而今却被那样一个不屑一顾的人踩在脚底,被威胁被嘲弄,卑微到了尘埃里。

    面对秦书眠的咄咄逼人,沈逍简直要被气炸了,但又不得不向他手里的东西屈服。

    “我错了……我不该在对戏的时候故意刁难你,不该利用道具弄伤你,更不该花钱买通工作人员污蔑你,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错了,我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谁告诉你道歉就一定能得到原谅的?”秦书眠话虽这么说,脚却从他背上移开了,冷漠地俯视:“这事儿暂时就到这儿为止,如果之后你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秦书眠说完就走了,沈逍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有些麻木。

    助理小桥忙冲进来关心:“沈哥,你没事儿吧?”

    “你看我像没事儿的样子吗?”沈逍将怒火全对阿桥撒了出来,眼圈都因为愤怒变得通红。

    易箫,易箫这个贱人……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副诡异莫测的样子?

    包括刘广民的事儿,竟然都是秦书眠亲自出马,动用那样的暴力手段解决的。

    此前沈逍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当初那个废物确实是变了,来日方长,跟他硬碰硬还需从长计议。

    “秦哥,你把沈逍那朵白莲花怎么样啦?自己没受伤吧?”在同一个剧组待这么久,落落对沈逍也已经是厌恶至极,期待地搓手手。

    秦书眠取笑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什么,别以为趴在门口偷听我没发现。”

    落落被戳穿了也不慌,缠着秦书眠:“我在门口还得分心盯着白莲的助理阿桥呢,没听得清楚,你们动作好像还挺激烈,打起来了吗?我只听到沈逍扯着嗓子对你道歉了。秦哥,你就给我说说让我开心开心呗。”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呗!”

    “不说。”

    “……对了,秦哥,你和沈逍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呀?”

    “不认识,没见过。”

    落落脸上挂满了问号,“那他为什么这么针对你?”

    “或许,有可能……他在嫉妒你秦哥我的美貌?”

    “……原来你是这样的秦哥……”

    “……”

    有了刘广民的先例,回酒店的一路上落落都在疯狂脑补秦书眠大战沈逍,并将人狠狠碾压的画面,时不时还会蹦出两句“秦哥好棒”“秦哥太厉害了”之类的话。

    秦书眠对此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样的事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或许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秦书眠只后悔两年前的自己被那虚伪的感情蒙蔽了心智,孱弱的身体加上被驯化的性格,使得他根本无力反击。

    让他被当成软包子,被人肆无忌惮地蹂躏欺压了一回又一回。

    老天爷到底慈悲,给了他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可是刚才将沈逍狠狠踩在脚底,眼睁睁看着他狼狈卑微求饶的样子,秦书眠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快意。

    原来沈逍也不过如此,自己曾经竟然被一个不过如此的人欺压得苦不堪言,秦书眠更多的是觉得可悲。

    这事儿之后,滕洛炀给自己休假,一连几天都泡在顾星野的酒吧,浑浑噩噩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最后顾星野看不下去了,让人把滕洛炀的酒全部撤走,并给灌了两壶醒酒汤。

    “哥,你到底怎么了?”上回滕洛炀这样还是得知易箫的死讯。

    滕洛炀分辨了一下眼前的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逍呢,最近怎么不见沈逍来找你?”两人虽然分手了,沈逍可还紧紧抱着滕洛炀这棵大树舍不得撒手。

    滕洛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

    顾星野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追问:“他怎么了吗?”

    沉默良久,滕洛炀才缓缓开口,“他陷害了箫箫,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虽然滕洛炀不愿多说,但顾星野也猜得到,以沈逍的为人,当年肯定没少陷害设计易哥,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顾星野道:“那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我不知道。”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滕洛炀补充道:“小时候他救过我的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星野心中有数,试探醉鬼:“你还喜欢沈逍?”

    要是真喜欢又怎么会分手呢?

    “……我喜欢易箫。”滕洛炀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楚。

    顾星野嘲弄道:“易哥死了,所以我就喜欢易哥了?”

    “不,不是这样的……”滕洛炀缓慢地思考着,艰难吐字,“我喜欢易箫,一直都喜欢,只喜欢他一个……”

    沈逍小时候救过他,所以滕洛炀认为自己喜欢他,可易箫什么都没做,他却不受控制地为易箫痛苦流泪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从前滕洛炀什么都不明白,但经过这么多事,他再迟钝也该懂了。

    对比沈逍,越来越不像他想象中那个样子了,或许那样的人本身就不存在,只是他的臆想罢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沈逍,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酒精慢慢散去,滕洛炀的大脑越来越清晰,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枯燥的一天又一天,他慢慢蜷住了身体。

    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脆弱地缩在沙发一角默默流泪,简直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从前的滕洛炀不懂感情,而今感情自然也不会善待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第七十八章 杀青

    沈逍知道滕洛炀段时间之内不会搭理自己,失去了撑腰的大树,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在剧组只能安分守己地和秦书眠维持表面和平,好在秦书眠也没再刻意找他晦气,一部戏顺利拍到了收尾部分。

    杀青宴上林锐德一高兴被灌了不少酒,拉着秦书眠的手一个劲儿夸,“小秦啊,你这个年轻人是真不错,可塑性强,勤奋又肯吃苦……老李之前跟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最开始你老是出乱子我也没少担心,没想到后面竟然表现得越来越好了……”

    “原来是李导……”秦书眠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暖意,他就说就凭自己一个区区的十八线,何德何能入得了林导的眼。

    “不容易啊……”林锐德喝得醉醺醺的,再次在秦书眠肩上落下重重两巴掌,“好好演,以后咱们这个圈子,迟早会有你一个位置的!”

    秦书眠谦逊道:“谢谢林导,我一定虚心学习,不负您今天这番话。”

    组内其他演员私底下没什么矛盾,都是一派和气,对性格温和与世无争的易箫更是颇有好感,都纷纷附和林瑞德的话替他高兴。

    秦书眠那边有林瑞德镇着,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相比之下沈逍这边就冷冷清清显得寥落许多。

    秦书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十八线,凭什么盖过他的风头?

    沈逍有气撒不出,可苦了助理阿桥,跟在身边一声都不敢吭。

    酒过三巡,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秦书眠蹲在包厢的独立卫生间呕吐。

    落落担心道:“秦哥,他们劝酒你怎么能全喝了呢……”

    “咳咳……”秦书眠艰难道:“他们……咳咳,都是照顾我的前辈,盛情难却……”

    “那也不能折腾自己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肯休息才要催吐的。”落落跟了秦书眠这么久,自然知道他为了工作有多拼命。

    “明天……如薇姐就到上海了,咳咳,咱们得去见她呢,怎么能休息?”

    “如薇姐是自己人,哪儿值得这么拼?”

    “下午她给我发了两个剧本,都是网络小说改编的,我得抓紧时间看看原著……”秦书眠这才说出重点。

    落落为秦书眠感天动地的敬业精神流泪,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摆烂的人能遇到秦书眠这种老板。

    秦书眠吐过之后清醒之后灌下半瓶水,在回酒店的车上眯了一会儿。

    回到酒店果然就打开原著小说看了起来,落落劝道:“秦哥,你已经很好很努力了,今天连林导都夸你呢,何必还这么拼呢?”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落落你去先睡吧。”

    落落知道劝不动,只能叮嘱让他早点睡。

    门锁卡塔一声合上,屋内静谧一片,秦书眠坐在床头,只开了一盏用来照明的台灯,整个画面看起来寂寥而冷清。

    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秦书眠也说不上来,但他除了认真工作,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好像是在填补前面那么多年在事业上的缺陷一般。

    只有工作能让他感到充实,只有不停攀登才能获得安全感,这已经成了秦书眠一个固有的行为模式了。

    这一次,他只是想将前途,命运都把握在自己手里罢了。

    第二天上午许如薇如期而至,并没有落落想得那么恐怖,热搜的事秦书眠自己全数解决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因为林锐德这部戏夸了秦书眠好一会儿。

    “我许如薇带了这么多艺人,还没见过咱书眠这么省心的,还是黎总眼光毒辣,真给我长脸!”

    “是薇薇姐带得好。”秦书眠是黎长溪亲自签下的,即便只是个十八线小透明,公司也没人敢怠慢他,一来就把他放在了王牌经纪人许如薇手下,所以秦书眠一路走来并没有过分坎坷。

    “害!”许如薇爱死秦书眠这个乖巧听话的样子了,耐心给他分析当前的形式和接下来的安排。

    “我手上现在还有几个剧本,我挑了几个比较适合你的,你有空也可以看看,合适咱就演……对了,你要不要休假一下?听落落说你这段时间没少拼命……”

    秦书眠没来得及拒绝,许如薇便继续自己的看法,“或者你可以趁热打铁一口气多拍点儿戏,你在林导这部戏里的角色挺亮眼挺吸睛的,等这部戏上映绝对能圈一波粉,到时候我再看着给你接点儿综艺……”

    两人紧锣密鼓地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落落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秦哥是怎么可以做到不停歇连轴转的。

    不过到底许如薇还是给他空出了几天休息时间,正巧楚默给秦书眠来了电话。

    楚默就是霍沉修心心念念的那个男朋友,他是上海本地人,前段时间陪霍沉修回京城了,这会儿该是回来了吧。

    秦书眠接通电话:“喂,楚总?”

    “我说了别这么客气,叫我楚哥就好了。”楚默看着清清冷冷一个人,待人却出奇地温和周到。

    “楚,楚哥……”秦书眠不太习惯,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给我打电话,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没什么,听沉修说你最近在上海拍戏,正好我昨天回上海,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楚默有才华有个性有主见,具备成功男人所有的一切条件,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尊重崇拜,秦书眠也不例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两人约在陆家嘴的一家餐厅。

    秦书眠到的时候楚默已经提前到了,男人坐在暖黄色的灯光底下,俊朗不凡的一张脸显得更加英挺清朗。

    不似霍沉修那种极具野性的张扬美,而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高贵的美,两者形成鲜明的反差反而让人觉得般配至极。

    就是这么个堪称绝色的男人,正笑着朝秦书眠招手打招呼。

    秦书眠落座,抱歉道:“楚哥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

    秦书眠环视一圈,古怪道:“霍总呢,他没来吗?”要知道自打楚默回来后,霍沉修就彻彻底底成了老婆奴,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的。

    楚默玩笑道:“总要留下一个人赚钱养家的。”

    两个人聊了聊彼此的近况,从工作聊到生活,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楚默说明了这回约吃饭的目的:“书眠,听你助理说你一到上海就进组拍戏了,至今还住在酒店。如果你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的话,我倒是有一套公寓可以给你推荐,各方面都比较合适,你要去看看吗?”

    楚默当年和影帝黎长溪合作了一部电影,秦书眠给他当替身演员解决了燃眉之急,楚默一直将这份人情记在心上,总想着多照顾他一些。

    秦书眠确实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于是便领情前去了。

    地理位置和周围环境都不错,小区安保很是到位,非常适合艺人居住,房子内部结构也非常合理,最后包括租金都在秦书眠的预算之内。

    秦书眠喜出望外,谢过楚默之后当即便签下了合同。

    这时,秦书眠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霍沉修的短信:小秦啊,没事儿别霸着我老婆了,赶快跟他说你有急事要先走一步,让他赶紧回家陪我!

    秦书眠对霍沉修这样已是见怪不怪,调侃道:霍总怎么不自己跟楚总说?

    这回隔了足足两分钟霍沉修才回消息:……这不怕他嫌弃我粘人嘛,惹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哎呀总之你别废话,赶紧让他回来……

    秦书眠暗自偷笑了两声,果然对楚默道:“楚哥,那个我经纪人那边还有事儿找我,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有空再聚?”

    “行,搬家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告诉我,总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儿,有空的话还是尽快搬了吧。”

    “好,麻烦楚哥替我费心了。”

    “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看着秦书眠离开的背影,楚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你托我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剩下的你自己争取吧。

    ————————————————

    秦书眠搬家那天,陈冉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也赶来凑热闹了。

    陈冉最近风头正盛,但也有突然窜红的苦恼,“眠眠,我收到了在上海举办的一个电影节的邀请函,但是不知道该不该去……”

    陈冉口中的电影节实际上是一个高级酒会,里面商圈精英娱乐圈大佬云集,一般的企业家混不进去。

    像陈冉这样的流量明星,有机会多去露露脸总归是没错的,万一碰到个运气好的,可真就算鱼跃龙门了。

    “没想到还有事儿能难倒我们冉姐啊。”秦书眠笑道:“这个电影节的入场券本身就非常难得了,冉姐拿到这个票已经算机缘了,当然要好好珍惜……”

    落落云里雾里的,突然就听清楚了,从口袋掏出张烫金卡制的邀请函:“是这个电影节吗?秦哥,你也收到了唉,你可以和冉姐一起去……”

    都七十九章 找到箫箫了

    “我就算了吧……”以秦书眠而今的咖位入场券怎么都轮不到他,邀请函还是郁宁珩私下塞给他的,有点儿走后门的意思。

    秦书眠想了想还是不去了,毕竟自身的实力没到位,倒时给郁宁珩丢人了怎么办?

    陈冉倒不在意秦书眠的入场券是怎么来的,而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眼睛亮亮的,“去吧去吧,就当陪我了,我第一次去这种场合,没有你这个好朋友在场陪我我一定会紧张死的……”

    秦书眠最经不得旁人撒娇恳求,到底还是妥协了。

    宴会当天,秦书眠和陈冉都悉心装扮了一番,但到了恢宏大气的会场,连空气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在两人一块儿还有个伴,不至于手足无措。

    为了控制体重吃不得现场的美食,好在两人都不是被利益蒙蔽心智的人,并没有刻意耍手段去接近那些个商圈大佬,而是一块儿跳舞解闷去了。

    郁宁珩接到秦书眠要赴宴的消息,在会场四下查看了起来,看到秦书眠和圈内的朋友在一块儿,最终也只是假装不经意从旁边路过,与秦书眠短暂地眼神交流。

    陈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奇怪道:“眠眠,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郁总路过,一直在盯着咱们这边看?”

    秦书眠不想暴露自己和郁宁珩的关系徒惹是非,便道:“你都说了那是郁总,郁总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注意到咱们这种小角色。”

    “也是……”陈冉便不放在心上了。

    另一边楼上贵宾区,滕洛炀被顾星野半拖半拽地弄来参加了宴会,但依旧满脸写着不高兴。

    “成天泡在酒吧里像什么话,我那地儿都被你待得晦气了。”顾星野希望他能出来透透气,换个心情,就劝道:“偶尔出来瞧瞧不也挺好吗,你之前还打算进军娱乐圈来着,这个电影节不少知名导演都会出席,你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碰个面……”

    滕洛炀摇晃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目光无所皈依,依旧心不在焉。

    无所事事环视一圈,敷衍着那些上来敬酒的人,被人群环绕的滕洛炀觉得无趣,还是打算回去。

    顾星野拉住他:“哥,来都来了,干脆好好玩玩儿呗,反正你回去也没事儿……”

    滕洛炀抗拒,“我不想在这儿。”

    自从易箫走后,滕洛炀就疲于跟人接触,这回被顾星野忽悠出来也就是一个鬼使神差,这会儿缓过神来他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噪杂热闹的人声只会愈发突出他的孤寂。

    两人缠斗之际,楼下大厅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钢琴声,滕洛炀瞬间被刺了个激灵。

    贵宾区的视野非常好,能将楼下整个舞池尽收眼底。

    大厅中的男男女女都合着音乐扭动身姿,无比和谐的画面,滕洛炀偏偏从人群中注意到了那抹最亮眼的身影。

    不,应该是从这抹人影出现的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有这一抹刻骨铭心的颜色。

    瞬间的心跳如沸,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尽管知道这道身影是时隔多日出现的幻觉,他还是舍不得挪开视线,静静的默默的看着。

    顾星野见他突然安静下来不闹了,也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待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是呼吸一窒。

    顾星野忍不住惊讶,下意识道:“那个人好像易哥……”

    贵宾区不少人是知道滕洛炀那男妻的事儿的,一听这话纷纷起身来看,忍不住评头论足。

    “长得是挺像易箫,好像是个小明星吧。”

    “巧合吧,一小十八线怎么可能能参加这种宴会呢?”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的呢,这假鼻子假眼儿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整的……”

    “……”

    “你们在说什么?”滕洛炀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吗?他们看得到……他们怎么可能看得到?

    众人不明白滕洛炀是个什么意思,都不敢得罪他,纷纷缄口不言。

    滕洛炀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仿佛生怕幻境消失一般,他的目光甚至不敢从这个身影上挪开分毫,他慌乱地抓着顾星野过来给自己证实。

    滕洛炀指着楼下酷似易箫的人影,逼问顾星野:“顾……顾星野,你看得到他吗?”

    顾星野早就看到了,呆若木鸡,一直到滕洛炀迫不及待追问,他才恍若梦醒一般:“我看得到……”

    “你看得到,你看得到……”

    顾星野看出了他眼底的疯狂,不希望他期望落空,就劝:“或许只是远看像,明星出席这种场合都是化了浓妆的,卸妆之后就不一定像了……”

    一旁有人明白情况了,也跟着道:“滕总,这只是巧合,只是长得有点儿像啊!”

    “不是像,不是巧合,就是他,一定就是他!” 滕洛炀喃喃自语,随后又欣喜若狂,“不是幻觉,不是我自己在做梦,是他,是他,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没等顾星野回过神来,贵宾席便空了个位置,滕洛炀已经不见了。

    楼下舞曲毕,陈冉意外地看着秦书眠,“眠眠,没想到你舞也跳得这么好,我差点没跟上。”

    “没有啦,就是凑巧对这个曲子很熟悉。”

    “你对钢琴曲还有研究吗?”

    “一点兴趣爱好而已……”

    两人闲聊着往外走,等在门口的落落两眼放光,“秦哥真好看!”

    陈冉故意道:“难道我不好看吗?”

    落落嘿嘿一笑:“冉冉姐也好看,但是还是秦哥最好看……”

    接下来的舞曲两人都不太熟,便一块儿去花园透气去了,秦书眠依旧被陈冉亲昵地挽着手臂。

    两人并肩在花园小径散步,默契地谈笑风生,时不时还有些肢体互动,外人换个角度来看,简直像极了亲密无间的情侣。

    寂静的花园,谁也没注意到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从他们身后缓缓靠近。

    还是陈冉先发现地上多了一道影子,便回头去看。

    不远处果然有个高大的男人,奇怪的是他们停下之后,男人也跟着停下了。

    男人的五官在黑夜中显得愈发锋利,极具攻击性的俊美,只是周身极低的气压让人难以靠近。

    那冷冰冰的目光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的,把陈冉看得心里直发凉,陈冉不安地扯了扯秦书眠的衣袖,“眠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秦书眠也看了过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一瞬,秦书眠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道:“冉姐,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行,快进去吧……”陈冉被看得直发毛,挽着秦书眠往回走。

    两人没走几步,滕洛炀便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握住了秦书眠的手腕。

    “箫箫!”

    男人口中吐出这两个字,又沉又稳,两个字像是蕴含了无尽的深情与热切。

    秦书眠能透过衣料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很明显,男人抓住他的手越来越用力了。

    秦书眠看着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再看向滕洛炀,双眸除了惊讶并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他似乎有些疑惑,一副害怕得罪人的样子,冲滕洛炀微笑:“滕总?”

    滕总……

    从前易箫生气了,便会刻意像这样疏离地叫他滕总。

    只不过而今的秦书眠,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让人觉得无比陌生。

    “箫箫,跟我回去。”滕洛炀的声音由于过于急迫显得有些沙哑,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无视外界的一切,只想把秦书眠一人吞入其中。

    “箫箫?”秦书眠更加疑惑了,笑容礼貌而不失优雅,轻轻将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挪开,从容道:“不好意思,滕总,您认错人了。”

    秦书眠拉过陈冉,转身就走。

    “眠眠,你认识滕总?”陈冉觉得刚才那一幕实在太不正常了。

    秦书眠压低声音,“怎么可能,我上哪认识这种大人物去?滕总好像是认错人了吧。”

    “哦哦,这样啊,我想也是……”

    “……”

    箫箫不认识他了?滕洛炀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他回头,企图再次靠近易箫。

    听着秦书眠风轻云淡的声音,滕洛炀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飞速上前,长臂一揽将秦书眠紧紧拥在了怀里。

    秦书眠低呼一声,陈冉更是被吓了一跳。

    偏偏滕洛炀能自动屏蔽外界一切影响,勉力压抑着即将决堤的情绪,将头埋在秦书眠的脖颈处,贪婪而沉醉地呼吸着专属于秦书眠的气息。

    秦书眠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男人身上独有的冷香一如既往,只是施加在他身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眠眠……”陈冉试图帮忙,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秦书眠双手抵住滕洛炀的胸膛,用力推拒,但无济于事。

    像是生怕宝物被夺走一般,秦书眠越是挣扎滕洛炀抱得越紧。

    滕洛炀仿佛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只一遍遍的重复同一句话:“箫箫,跟我回去,跟我回家……”

    第八十章 我是书眠的男朋友(一)

    “哥!滕洛炀……”

    就在这时,顾星野终于找了过来。

    在看到秦书眠正脸的一瞬间,顾星野也愣住了,但理智还是让他选择先把滕洛炀弄开。

    滕洛炀体型高大力气惊人,无论顾星野如何拉扯,他都像块磐石一样牢牢挂在秦书眠身上。

    秦书眠和顾星野干脆不采取任何措施,一动不动任他抱着。

    滕洛炀也慢慢松懈了下来,持续挽留:“箫箫,跟我回去好吗?”

    秦书眠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才缓缓松开滕洛炀的手,试图从他的怀抱中逃出来。

    滕洛炀这回倒是真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强迫他什么,只是低下头,直勾勾地望着秦书眠那双让他日思夜想了快两年多眼睛,带着点试探,小心地询问:“跟我回家好吗?”

    “我说了您认错人了。”秦书眠后退两步,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笑容既温和又有耐心:“滕总,我不是您口中的箫箫,又怎么能跟您回家呢?”

    他不是箫箫……

    他说他不是箫箫……

    这怎么可能呢?滕洛炀也恍惚了。

    可是眼前跟易箫长着同一张脸的男人,看向他的时候,双眼没有任何温存的情意,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般。

    易箫可是与他相知相恋,爱了他整整七年的人啊!

    如果这个人真是易箫,眼里又怎么可能空落落的,丝毫都装不下一个他呢?

    “哥,你喝多了认错人了吧,他怎么可能是易哥呢。”顾星野拉住滕洛炀,阻止他进一步的过激行为。

    同时对秦书眠抱歉道:“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位是我表哥,刚才喝多了酒认错人了撒酒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秦书眠摇摇头:“没事,你赶紧带他回去好好照顾吧。”

    顾星野:“好。”

    话一说完顾星野又忍不住看了秦书眠两眼,越看越觉得迷糊。

    尽管顾星野也对眼前的青年产生了怀疑,但在确定之前他决不能放任滕洛炀。

    秦书眠头也不回地走了,陈冉还心有余悸,轻声道:“那就是滕家的家主吗?太可怕了,他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儿的。”秦书眠轻描淡写道:“应该就是喝多了,认错人了……”

    “……”

    滕洛炀看着秦书眠渐渐走远的背影,顿时红了眼眶。

    顾星野别无他法,趁他没发疯,赶紧把人带去了别墅的贵宾休息室,企图让他冷静冷静。

    男人靠在沙发里,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浑身的低气压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经过刚才的闹剧,身上的衣服被来回拉扯,皱皱巴巴扭曲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狼狈。

    沈逍也闻讯赶来,担心地问顾星野:“洛炀怎么了?”

    顾星野本来就不喜欢沈逍,看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了点儿酒就发疯呗,逮着个路人就说是易哥,还非要抱着人不撒手让人跟他回家,真是丢脸死了……”

    “阿易?”沈逍对这个名字已经非常敏感,“洛炀又见到阿易了吗?”

    “可不是,认错人了,还硬逼着拦着人家不让走……”

    “我没有认错!”滕洛炀抬起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顾星野,纠正道:“顾星野,我没认错,他就是箫箫!”

    “哥,你醒醒吧!”顾星野痛心疾首,掏出手机打开资料给他看,“我都查过了,他是个叫秦书眠的十八线小明星,家庭背景关系一应俱全,跟易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就是今天的宴会他一个小透明挤进来难得,化了浓妆跟易哥有几分相似罢了……”

    沈逍满脸惊恐,向沈逍确认:“星野,你刚才说洛炀认错谁了?是叫秦书眠吗?”

    顾星野无暇注意沈逍的脸色,不太耐烦地点头:“嗯。”

    滕洛炀却依旧面不改色,坚定道:“他就是易箫,我没看错。”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顾星野都无语了,懒得跟他白费口水,来了沈逍这个免费劳动力正好:“沈逍,你好好照顾他吧,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滕洛炀现在完全没把沈逍放在眼里,沈逍愿意缠着就缠着吧,反正滕洛炀又吃不了什么亏。

    顾星野让人备了点吃的喝的,拍拍屁股就走了。

    滕洛炀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刚才秦书眠如梦似幻的身影,甚至连身旁坐着他前不久刚闹翻的沈逍,都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相反沈逍的心中便风起云涌难以平复,他千防万防,两个人终究还是见到了面,还是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场合。

    沈逍一时着急,甚至都忽略了秦书眠为什么能出席这种级别的宴会,他的直观感受只有,滕洛炀见到易箫回来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加激烈十倍。

    以而今的他,对上捉摸不透的秦书眠,成败几何显而易见。

    看着眼前丢了魂一般的滕洛炀,沈逍的危机感难以言喻,想想秦书眠将他狠狠踩在脚底时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沈逍含恨咬牙,他决不能坐以待毙!

    宴会结束,秦书眠送陈冉回家 陈冉还有些担心:“今天那个滕总奇奇怪怪的,之后不会找你麻烦吧?”

    秦书眠语气轻松道:“他的表弟看起来是个讲道理懂礼貌的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误会找上我们吧。”

    陈冉回想了一下顾星野,勉强放心下车回家,“眠眠,干咱们这一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秦书眠冲她眨了眨眼,“冉姐放心吧。”

    除了陈冉不放心,回家的一路上落落也对秦书眠唠叨个没完。

    秦书眠正式入住了楚默推荐的房子,落落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住处,为了方便起见秦书眠得到许如薇的同意,邀请了落落与自己同住。

    生活上是方便了不少,但老妈子一样的落落时常让人哭笑不得。

    司机把车停好,两人打打闹闹地往家走,一边商量着假期该怎么玩儿,休假的夜晚连空气都是甜的。

    但车库暗处突然转出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闪到中间,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车库光线昏暗,看不清脸,但秦书眠凭着在一起多年的默契,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熟悉的男人——

    滕洛炀来了。

    落落不知道宴会上的闹剧,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横在两人前面怪不正常的,他悄悄拉着秦书眠的衣角:“秦哥,这个人……”

    不待秦书眠说话,滕洛炀便先开口了:“易箫。”

    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仿佛非要秦书眠应声不可。

    听着男人口中陌生的名字,落落看看滕洛炀再看看秦书眠,一脸懵逼。

    秦书眠无奈道:“滕总,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没有任何误会。”滕洛炀用一种恨不得把秦书眠穿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唯一不理解的一点就是,你为什么从易箫变成了秦书眠,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关秦书眠的那些伪造资料是谁帮你弄的?”

    从宴会离开到家,最多不过两个小时,秦书眠没想到滕洛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的身家背景全部打听清楚了。

    有关秦书眠这个身份上的事,霍沉修和乔必熏当然给他办得滴水不漏,但也就是太滴水不漏了,才更加显得不正常有问题。

    秦书眠冷静地与滕洛炀对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滕总产生了错觉,但我确实不知道您口中的易箫是谁……”

    秦书眠说到一半又叹了一口气,续道:“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千千万,实话不瞒你说,混我们这一行的整容是家常便饭,我只是恰巧整得像您口中的易箫,您可能……”

    整容?

    落落听得都惊呆了,他跟了秦哥这么久,秦哥什么时候整容了他怎么不知道?

    落落傻愣愣地看着秦书眠,秦书眠却悄无声息地把他往后拉,只要闭嘴不说话。

    “不可能!”滕洛炀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了,大跨步上前,简直让秦书眠有种滕洛炀会手动暴力检查他脸上有没有假体。

    “我调查过你,和易箫一样今年三十一岁,两年前做为楚默的替身演员被影帝黎长溪选中,这才签合同进了娱乐圈。”

    这回滕洛炀倒没有情绪上头,理智地分析:“两年前黎长溪为了帮易箫,曾经让底下的演员抢过沈逍的角色,而今黎长溪又签了一个三十一岁——在这个圈子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你,我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你一定就是易箫!”

    滕洛炀横行商场多年,怒火中烧的时候让人心惊胆战,但当他心平气和冷静下来时,却又睿智敏锐得可怕。

    就连一直藏在后面的落落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担心地想,这个人不会对秦哥怎么样吧?

    好在秦书眠对上滕洛炀,气势也是不输分毫,不卑不亢地道:“滕总,不是只有你会调查人,我回来的路上也让落落去打听过了。如果没错的话,那位叫易箫的先生应该是您的……”他卡了一下,才说出一个合适的词:“……伴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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