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陆做噩梦了
江子昂老远就看到江棠了,他本想避开,却被姚羽书按住了手腕:“躲什么啊?搞得好像我们怕他似的。”
江子昂犹豫道:“丹臣让我最近别和他起冲突。”
“你怕什么?”姚羽书满眼嫉恨地看着不远处正偏过头跟身边人说话的江棠,“这两个月里,无论你对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即便有人知道了,也可以说是同学之间的正常切磋。”
学校是允许学生自由“比试”的,后果各自承担。
盛星竹订婚礼那天,丁佑把姚羽书带走后 不顾他意愿地进行了完全标记。
标记后Omega会依赖Alpha,可几乎每一个夜里,姚羽书都梦见陆应淮幽黑沉静的眼睛,梦见那个从来都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Alpha对江棠展露温柔的笑意。
他反复梦见陆应淮羞辱他、驱赶他,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江棠凭什么?
明明是他从小就和陆应淮有婚约,陆应淮本该是他的。
身体依赖丁佑的本能和那些梦境交织,反复折磨着姚羽书。
明明他该喜欢丁佑的,明明丁佑也是S级,姚羽书却莫名觉得丁佑不如陆应淮。
江子昂听了他的话,心中的烦躁都被抚平了一些。
也是。
集训期间不能回家,亲属也不能过来,这不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吗?
江子昂对江棠充满厌恶,这种厌恶自他出生就存在,一直到江丞言出现时达到顶峰。
有个高阶Alpha哥哥是极为值得炫耀的事情,偏偏这些人像是被下了药一样,一个两个都偏向江棠。
就连陆丹臣都警告他不要去招惹江棠。
江棠是个什么东西?
“等等,他身边那个人也是新生吗?”姚羽书蹙眉看着另一个穿着新生作训服的Omega,“今年不是只有他一个Omega入学吗?”
毕竟谢柚长得比江棠更乖,周身没有江棠自带的那种冷意,一看就知道是个Omega。
江子昂往那一看,脚步瞬时顿住。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迟疑了两秒,大步走过去。
“走过去”这个形容不太到位,因为他几乎是扑过去的。
江子昂上前猛地抓住谢柚的领口,目光扫到他胸前的铭牌,眼睛瞪大,瞳孔震颤:“你……谢柚?”
江棠一掌拍开江子昂的手,把谢柚拉到自己身后:“别动手动脚。”
Omega皮肤娇嫩,江棠刚才那下又是用了力气的,江子昂的手登时就红了一片。
“子昂!”
姚羽书啧了一声,伸手去推江棠,却被一边窜出的桑颂扭过手腕按在地上:“当我不存在呢是吧?”
江子昂仍呆滞地看着谢柚:“你……你是孔……”
“我没死,”谢柚控制着说话的速度,眼底一片冷漠,“你很、失望吧?”
当年脑部受伤加上窒息导致谢柚缺少一部分情感,对于熟悉的朋友亲人之外的人会显得格外冷漠。
“我当年不是故意的!”猜想得到印证,江子昂瞬间就慌了,他声音变得尖锐,“你不要乱说话!”
“你这人……”桑颂松开姚羽书,歪过脑袋看着江子昂,“真奇怪,不是故意的你在心虚什么啊?”
既然当事人都在场了,当年的事情不可能就那么过去。
江棠赶着去上枪械原理课,反手拍拍江子昂的肩膀,擦身而过时低声说:“这里只有一个Omega班级,等着吧,这事不算完。”
他声音偏沉,跟陆应淮以外的人说话时没有Omega天生的那股子柔软,反而带着些Alpha般的压迫感。
那一瞬间江子昂竟真有种被Alpha威胁了的错觉。
江棠他们离开之后,姚羽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子昂:“你真是白白比他大三岁!怕他干什么?就一个低阶Omega。”
姚羽书看过江棠的入学资料,信息素登记那一栏填的是“未知”,一般情况下填“未知”的不是没有测过信息素等级的,就是低阶。
江棠跟陆应淮在一起,陆家肯定不会不送他去测等级,这就说明江棠必然是个低阶。
江棠的信息素是冰凌花,偏苦的味道在Omega当中很少见。而几乎所有高阶Omega都是桑颂姚羽书这种甜甜的信息素。
“羽书,”江子昂的脸上蒙上一层荫翳,“这次实践我们选哪里?”
“我还没想好。”姚羽书和江子昂四目相对,眼里涔着几分恶毒,“他们选了荆山吧?”
江子昂点头。
“那就让他们死在那里。”
每年出任务或是实践去危险的地方都有人受伤甚至失去性命。
只要做得够合理……
就算死不了也能教训一下他们。
两人一拍即合,方才被威胁的压抑似乎都消散了-
夜幕降临。
市中心某套复式大平层里,冷杉信息素茫然飘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两小只看起来很没精神,蔫哒哒地趴在猫窝里。
Alpha神色狼狈,坐在滑梯出口边,捡起池里的小白狗,一只一只嗅过去。
凡是沾有江棠信息素的,无论浓度高低,他都挑出来放在一边。
可是仍然不够。
“皮肤饥渴”引起的症状越来越难以忍受。
陆应淮把小白狗们丢到床上,又去找江棠的衣服。
江棠用过的书本文具。
江棠的毛巾。
江棠的腺体贴。
他病态地搜罗着这个房子里所有带着江棠信息素的物品,然后如同囤食的仓鼠一般,一件一件拿到床上去。
如果江棠在,他会看见自己的Alpha眼里不再是一汪温柔的潭,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海,里面的思念和渴望能够轻易地将他吞没。
床上的“巢”搭建好了,陆应淮把围在中间,沉沉地闭上眼睛。
冰凌花的苦香安抚了他躁动的神经。
入眠也变得容易了一些。
或许因为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想着江棠,江棠竟出现在他的梦中。
是一周前他送江棠出门的场景。
江棠拥抱他,然后画面一转——
汽油味信息素环绕了整个房间,陆应淮胳膊卡着陆丹臣的喉咙,手枪枪口抵着陆丹臣的太阳穴。
这画面过于熟悉,梦里的陆应淮想起什么,蓦地松开陆丹臣。
仅仅是转过身的功夫。
他看见蜷在草垫上的江棠瘦弱的身躯轻微抽搐着,脸色如同将死之人般灰败。
真正经历之时他并未看清如此多的细节。
江棠的头发乱糟糟的,眉头皱着,似乎仅是喘息这样的小事都让他觉得困难。
陆应淮想开口喊他,世界却被按了静音键一般。
他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而这一次,他清楚看到江棠艰难地侧过身,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薄薄的手术刀片。
这仿佛是电影里一个无限拉长的慢镜头。
慢到陆应淮看见那刀尖是如何扎入腺体的。
江棠痛苦得呜咽一声,冷汗和鲜血混在一起,他的身体剧烈痉挛,眼睛紧紧闭着。
握着刀片的手也鲜血淋漓。
陆应淮看见江棠咬着牙把插进腺体的刀片旋转了一圈。
那是个无比残忍的画面。
二十岁的小Omega硬生生从身上剜掉一块肉。他的手已经没力气了,手腕抖得厉害。
陆应淮想象不出来那种痛苦,他看见迸溅的鲜血,看见江棠的胳膊脱力垂下,看见被生剜下的腺体和刀片一起掉落在地上。
心脏剧痛之间他看见江棠在他怀里冲他笑,到处都是血,然后江棠又闭上眼睛,乖得像个睡着的小孩。
接着画面轮换,暴雨倾盆。
Omega跌下轮椅,身体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清晰可见。
白皙的双手沾满泥土和脏水,死死扒着桥的边缘,把身体一寸一寸往前挪。
陆应淮一会儿看见自己开着车疾驰,一会儿看见江棠趴在地上。
他看见那身体如同被丢弃的玩具一般下坠,而他没能接住他。
他看见江棠落入水中,不断下沉,唇畔却留有释然的笑意。
怎么会这样?
陆应淮茫然地想。
梦里和梦外,到底哪一个才是幻觉?
如果只是梦,为什么他会这么痛?
陆应淮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胸膛剧烈起伏。
江棠不在家,他没开夜灯,拉着厚重的窗帘,屋里面是全黑的。
身边都是江棠的物品,他却一点都不安心。
梦里的心痛那么真实,哪怕是醒了此刻,他也疼得要命。
那把刀似是剜在他的心上。
陆应淮怔怔地坐了片刻,没忍住摸过手机,拨打江棠的号码。
他迫切得想要确认江棠的安全。
“哥?”
江棠跟桑颂谢柚住一间宿舍,那两个人都睡了,江棠蹑手蹑脚去洗手间里接的电话。
“宝宝……”陆应淮声线平缓,和往常无异,“睡了吗?”
“还没有,我在记步枪型号。”江棠问,“怎么了吗?”
江棠性格敏感,察觉到了陆应淮的反常。
他和陆应淮说好了不联系的,陆应淮不会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没事,”陆应淮轻声说,“想你了。”
江棠的眼眶发酸,本能的依赖又生出萌芽:“我也想你。”
特别特别想。
“宝宝也在想我……那么乖啊,”陆应淮笑起来,“我没遵守我们的约定,太想你了,想得受不了。听听你的声音就好了,就这一次。”
“哥……我好想你。”
我也受不了。
第142章 翻墙出来的
陆应淮边和江棠说话,边抚摸着离自己最近的小白狗。
刚才把他惊出一身冷汗的梦境明明在他脑海盘旋,他却用一种温柔到近乎蛊惑的嗓音催促江棠休息:“睡觉吧。”
江棠看着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只要和陆应淮说话他就忍不住带点撒娇的模样。
只有在陆应淮身边,他才最像个Omega。
“你也睡。”
“好,晚安宝宝。”
“晚安。”
互道了晚安,却没有人挂电话,能听到安静的环境下彼此的呼吸声。两人的想念跨越空间交织在一起。
“不舍得挂电话?”陆应淮轻声问。
他嗓音又低了一些,从听筒传出时江棠的整颗心脏都变得酥麻。
他委屈地“嗯”了一声。
“那不挂,”陆应淮在电话那头笑得撩人,“给老公亲一口。”
江棠听到他亲自己,心跳没出息地加速,手指别扭地捏着衣角,耳廓微微发烫。
顿了几秒,他也很轻地发出一声亲吻声,然后忍着羞耻:“晚安吻。”
陆应淮逗他:“没听清,亲大点声。”
江棠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嘴唇嚅动几下,在陆应淮的催促中把电话挂了。
他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打在脸上才压下那股烫意。
江小棠小朋友只要遇见陆应淮就没出息得不行。
他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床上,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那通电话。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陆应淮是很看重两人之间约定的那种人,他就是再想念自己也不会做出贸然打电话来只为听个声音的举动。
纵然江棠也是真的想他。
这下子思念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洪水猛兽奔腾而出,江棠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第二天夜里,陆应淮鬼使神差地再次按下号码。电话拨出去的下一秒,他又清醒过来,及时挂断了。
好在江棠那边没有提示。
所有的症状都因为那场噩梦而加重了,上午陆应淮还能硬熬着工作,下午他直接没去成公司。
这种感受类似于易感期,却又不是易感期,不至于疯狂,但足够让人精神恍惚。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Alpha蜷缩在江棠的被窝里,身边是江棠的物品垒成的“小山”。
陆应淮抱着一只小白狗,脑子里混乱地想,只听说过Omega会有筑巢行为,Alpha筑巢的,他算独一份了吧。
所有的感官都被蒙蔽。
陆应淮听不到心跳以外的声音,眼前的世界摇晃而模糊。
易感期的Alpha有一定的攻击性,如果他的Omega不在身边,易感期的S级脾气上来很有可能炸掉整座楼。
而此刻的陆应淮没有任何攻击性,他浑身都在发烫,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
他不想发脾气,甚至都不想动,他只想要江棠。
陆应淮心里很清楚,是昨晚的梦魇戳破了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情。
S级Alpha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陆应淮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相框,他像个变态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上的江棠。
唇畔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让你去成长。
舍不得让你去看整个世界,想要你的眼里只有我。
S级天性就是自私的。
“宝宝……”陆应淮着迷地看着照片,薄唇轻轻贴在上面,虔诚地闭眼,“好想你……”
江棠打开门就被满屋的信息素冲得倒退一步。
他从浓郁的信息素中嗅到一股自暴自弃的味道。
总是给予江棠安抚的道格拉斯冷杉没有平日里的沉稳、清冷,而是随着主人的情绪变得无比沉闷。
越靠近主卧的地方信息素就越浓。
即便这味道无比厚重,江棠还是喜欢得要命。
上楼前江棠注意到滑梯旁边的小狗池空了一半。
“睡了吗?”江棠咕哝一句,他回来之前给陆应淮打过电话,但是没打通。
他把卧室门推开一条缝,更加汹涌的信息素味道扑面而来,冷杉根系顺着门缝钻出来,一路向外延伸。
江棠听见几句模糊的说话声,以为陆应淮在打电话。
他没吱声,从冷杉的空隙中走过去。
离得近了,江棠才发现陆应淮的手机被扔在一边。
冷杉的根系和枝叶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还隐约有爬上天花板的趋势。
“宝宝……”
“哥?”
江棠应了之后发觉陆应淮不是在喊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入门以来的不对劲在哪里。
S级的感官无比敏锐,如果陆应淮状态正常,他进门的第一秒陆应淮就该发现了。
陆应淮绝对不会不理他的。
江棠轻轻抚摸绊住自己的根系:“我来了,没事了。”
那些根系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很快把房间恢复原状。
没了遮挡,江棠才看清床上的状况——
毛绒小狗和他的衣服凌乱地摆放在床上,Alpha蜷缩地侧卧着,把一个相框按在心口的位置。
“是易感期吗?”
可是不应该啊,陆应淮易感期不是才过去两个月吗?
江棠没空多想别的,陆应淮看起来很难受,他想过去抱一抱他。
现在只能先把陆应淮垒好的“城墙”给拆了。
他才伸手拿走一只小狗,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他的手腕,陆应淮睁开了眼睛,墨眸没有聚焦:“干什么?”
“哥,发生什么了?”江棠轻声问,“我回来了,我先把这些拿开……”
陆应淮怔怔地看着他,几秒后苦笑了一下:“又做梦了。”
他舍不得眨眼,心说做梦也没关系,别再变成噩梦。
他实在怕再看到江棠离开他的画面。
“梦?”江棠反应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所以我可以把这些拿走吗?”
“可以,”陆应淮笑,“宝宝做什么都可以。”
江棠:“那你要先松开我。”
可能是某根神经被烧断了,陆应淮变得无理取闹起来:“不松,这只是梦,我松开了就抓不到了。”
他心里的痒意好不容易因为这点肌肤相触而缓解几分。
“我不走,我只是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江棠说,“哥,抱抱我可以吗?我想你了……”
陆应淮抓着他手腕的手骤然用力,眼里一片惊痛,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心碎的话。
接着陆应淮用另一只手把阻挡在他和江棠之间的东西拿到身后,把江棠拉到怀里:“可以抱,别说这种话。”
“不是梦,哥,”江棠觉得最好还是把陆应淮从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梦境中拉出来,“哥,我回来了。”
他昨晚只是觉得陆应淮隐瞒了什么,却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陆应淮把他圈在怀里,高挺的鼻尖抵着他的侧颈,呼吸滚烫不稳:“宝宝。”
“嗯?”江棠心疼得不行,抚摸着Alpha的头发。
“别伤害自己,求你。”
“好,我答应你。”江棠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陆应淮不说话了,跟条大型犬似的嗅着江棠身上的味道。
焦虑逐渐被抚平,五感在恢复,陆应淮在冰凌花中清醒过来。
他亲亲怀里的乖宝:“怎么回来了?”
他的体温恢复正常,语气也不再发飘,江棠安心了些,又往他怀里拱了拱:“你昨晚打电话,我觉得不太对。”
“担心了?”
“嗯,”江棠在他面前又软又乖,“是发生什么了吗?”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夏凌发之前那种自残图片给陆应淮了。
“做噩梦了,”陆应淮没有要瞒他的意思,“梦见你伤害自己,梦见我没接住你,宝宝,我很害怕……”
“我没事,我好好的呢,”江棠呼吸到的空气都是冷杉味儿的,“别怕,哥。”
“你怎么出来的?”
“翻墙,”江棠脸有点发烫,急于解释,“不是不乖,我就是有点担心你,又很想你。应该不会被发现的,我找的是监控死角,只要在明早集合之前回去就行了。”
“好……”陆应淮抱紧他,哑声把皮肤饥渴症的事情说了,“你回来我就好多了。”
江棠想说你可能还有点分别障碍。
“你这样我放心不下,要不然我……”
“不用,没事的,”陆应淮打断他,“给我点信息素就行了。”
他亲亲江棠的脸颊:“不标记……就给点信息素。”
陆应淮的怀抱让江棠觉得安全,他释放出信息素,很快就昏昏欲睡。
但是想到明早就回去了,他又舍不得睡觉:“哥,最近学的东西太多了,我感觉我有点笨。”
“是错觉,”陆应淮这话不是安慰他,他是领略过江棠的学习能力的,“慢慢适应。”
“实践之后就要进入正式训练了,”江棠说,“好像和军训差不多,等集训结束,我是不是就能离你近一点了。”
小Omega不是没有野心的,他始终追寻着陆应淮的影子。
“是我要离你近一点,我是你的,你不用把我当成目标。”陆应淮紧贴着他,“宝宝,我爱你。”
“我也爱你。”
“很累吧?快睡。”陆应淮抚摸着江棠光滑的脸颊,“实践时注意安全。”
江棠实在困了,小奶音都出来了:“你抱着我,不要松开。”
“好,放心睡。”
等江棠睡熟,陆应淮摸过手机开机给陆不凡和陆清优各发了条消息。
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垂眸看着怀里的宝贝。
这几日应该累坏了,江棠睡得很熟,颈后的标记又褪色了一些。
第143章 编号0001申请复职
学校早上六点就要集合,入学以来一直五点准时就醒的江棠连闹钟都没听到。
陆应淮的怀抱像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让江棠放下防备,进入深眠状态。
这几天紧绷着神经,江棠从没睡熟过。
陆应淮知道他肯定睡不醒,早早就把他送到集训基地围墙外。
小孩儿困得厉害,陆应淮抱他下楼,抱他上车,到了地方停好车又把他抱进怀里,过程中江棠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快到点了,陆应淮轻轻拍着江棠的肩膀,柔声喊他:“宝宝,醒醒,要集合了。”
江棠依赖地蹭蹭他,迷迷瞪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又闭上了。
过了两秒,他猛地睁开眼睛:“集合了?!”
陆应淮看得好笑,低头吻他:“别着急,看看我们在哪儿。”
江棠很遵守纪律,但现在他明明有种要迟到的感觉,却还是靠在陆应淮怀里慢慢醒盹儿。
纪律和陆应淮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
几分钟后他清醒一点了,才发现他们在基地围墙外。
陆应淮把路上买的早餐塞到他手里:“吃完再去,来得及。”
“哥,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这里翻墙出来的?”
陆应淮没正面回答,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快吃饭吧。”
问就是当年陆应淮也从这里翻出去过。
江棠才十八,到底有点小孩儿心性,想在陆应淮面前展示自己酷酷的一面。
“哥,我给你表演一个。”
陆应淮笑得宠溺:“好。”
只见江棠退后助跑几步,猛地发力一跳,踩着垂直于地面的墙面往上蹬了好几步,双手攀上墙头,用力一撑,轻而易举就上去了,全程不超过十秒。
江棠警惕地往基地里看了一眼,“求表扬”般坐在墙头上看着正仰着脸望他的陆应淮:“还不错吧?”
“很帅。”陆应淮说。
这比夸他“很棒”“很厉害”更让江棠高兴,他跳下墙头,扑进陆应淮怀里,和他交换湿吻,之后才恋恋不舍地重复刚才的动作翻到了墙内。
“哥,等我集训完回家。”
“好,注意安全。”陆应淮在墙这边回答,接着就听见江棠跑远了。
陆应淮靠着车门站着,眼睛望着江棠曾攀上的墙头。
方才随着江棠助跑跳跃的动作,他的短袖下摆扬起,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
江棠很瘦,但腰腹部是有肌肉的,稍稍使力时小腹绷起来便可以看到清晰的腹肌轮廓。
真完了。
不仅晚上又要想他想得睡不着,更确定了他家脸美腿长的小Omega马上就变成ABO三路通吃了。
这谁受得了。
陆应淮沉沉叹气。
他“皮肤饥渴”的症状因为江棠回来而得到了缓解,陆应淮也不知道这种抚慰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陆不凡或许是年纪大了觉少,早早给他回了消息。
陆应淮:「撤回您的退休申请,您再回公司顶个十年八年。」
陆不凡:「?说人话。」
陆应淮:「我要辞职。」
陆不凡:「让你说人话,不是说梦话。」
陆应淮:「棠棠在学校我不放心。」
陆不凡:「你在他身边我更不放心。」
陆应淮:「?」
半个小时后,陆不凡发来一条语音,语气极其不耐烦:“公司的事情你跟小优小臣交接好。”
彼时陆应淮正在去SA总部的路上。
顾惊墨昨晚才谈好那批新型武器,凌晨往回赶,回到总部刚磨了杯咖啡,屁股还没挨到椅子,陆应淮就来了。
“会长。”
顾惊墨眉眼间皆是疲惫,纵使他再看重陆应淮,对方这个时候出现也够招人烦的。
顾惊墨坐到大办公桌后面:“敲门。”
陆应淮退出去重新敲了两下门又进来。
他在联盟是有特权的,是除了顾惊墨以外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这间办公室的人,但现在顾惊墨很烦他,看见他就给不了好脸。
“什么事?”
顾惊墨抿了口咖啡,拉开抽屉取出眼镜戴上,心烦意乱地翻看这些天攒下的堆积如小山的文件。
陆应淮站在桌前,神态放松:“编号0001陆应淮申请复职。”
SA的编号不是固定的,而是通过每年的能力测验进行再次编号。自从陆应淮进入联盟,0001的编号就再也没有落入别人之手。
顾惊墨抬眸:“倒是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
他没有丝毫意外:“准许复职,联盟刚接了个危险的活儿,你回来得正好。”
陆应淮接过他递来的平板,看清上面的画面,“啧”了一声。
就在半个小时前,N国与本国交界线上空,一架飞机突然爆炸。
画面是一架无人机捕捉到的,镜头晃动剧烈,画面内容模糊。
“联盟所有医疗人员都在任务中,恐怕不能很快赶去支援,”顾惊墨手撑着下巴,“你带三个S级过去,争取别受伤。”
这个高度的突然爆炸能够生还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陆应淮需要去搜救……呃,拼凑遇难者遗体。
“这不是普通的意外。”
所以陆应淮还需要调查爆炸原因。
“可以,我有个条件。”陆应淮说。
“说。”
“回来之后,我申请去学校担任教官。”
“以前让你去你都不乐意,”顾惊墨了然地嗤笑一声,“行,答应你。”
飞机陨落的地点很不巧,底下有个化工厂,周围是树林。
化工厂发生爆炸,火势蔓延极快。
陆应淮没有时间多做准备,去宿舍换了作训服直接带着人乘直升机赶过去。
他们到达之时火光冲天,巨大的热浪让所有画面显得晃动而扭曲,又是六月末的天气,种种buff叠在一起,危险指数直线升高。
直升机侧门打开,热气直冲面门而来,陆应淮拉下面罩,第一个顺着绳梯而下,稳稳落地。
计划在路上已经部署好,陆应淮落地直接冲入火海中。
他是S级,又是队长,按照惯例都是由他负责进入火场搜查。
其他三个队员落地就感受到了陆应淮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极地冰川海盐。
这几个队员是新来的,飞速通过SA考验成为正式队员,他们都是S级。
却莫名觉得陆应淮的能力远在他们之上。
被大火吞没的身影被一层涌动的蓝色光芒笼罩着,所到之处冰层蔓延-
几天后的清晨。
“三天时间,三个任务:一,依靠个人经验以及基本教学,无自备任何装备的情况下,在荆山生存三天两夜;二,找到几日前山火的起火点;三,丛林内部有目标旗帜,共计二十支,两队比拼,最终拿到更多旗帜的小队获胜。”
听完实践教官的任务发布,姚羽书喊:“报告。”
“讲。”
“请示教官,是否可以从对方小队手中争夺旗帜?”
“可以。”A级教官扫视两队的八名队员,“你们两个,保护好Omega。现在开始自由组队。”
他很意外选择荆山的居然全是Omega,其中包括两名新生。
为保安全,学校强制安排了两个Alpha一起。
组队时Alpha自然更想和Alpha同队,但教官规定两队各有一个Alpha。
两个Alpha其中一个是A级老生,另一个是B+新生,凭借比江棠低五分的成绩进来的。
老生毫不犹豫选了江子昂那队,除了江子昂和姚羽书,剩下的那个Omega也是老生,起码经验比新生要足。
实践任务不是没有危险性,而且小队获胜可以得到加分,就算另一队平均颜值很高他也不想去带孩子。
相较之下,江棠这一队显得弱势很多。
除了桑颂,全是新生。唯一的Alpha等级也比另一队低。
江棠并不在乎跟自己一队的Alpha是谁。
组队完毕两队一起乘车去荆山,到了之后两个小队需要分别从不同的路直接进山。
他们没有食物和水,连帐篷都没有,只有每队分发的背包里面装了些药和抑制剂之类的生存必备品。
除此之外,背包还自带一百斤配重。
另一队的Alpha在车上就把包拎到自己面前:“这玩意儿哪能让你们Omega来背。”
江子昂他们马上就是一迭声的感谢把那个Alpha夸得飘飘欲仙。
江棠队里的Alpha还没江棠高,体型明显偏瘦,戴着厚重的眼镜,一看就不是经常锻炼的人。
江棠记得他的体能考试是踩线通过的。
Alpha名叫刘煜,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背包的带子:“我负责背这个吧。”
“不用,”江棠言简意赅,“轮流来背。”
扛着一百斤走路就够累了,别说还得爬山。
桑颂点头:“咱们是队友,没有让你负责背包的道理。”
几人小声商议了下。
江棠力气大,可以和刘煜换着背。桑颂随时接替他们,累了立刻换人。谢柚力气小,不需要参与背包,在危险的地方搭把手就行。
两队在同一辆大巴车上,另一队在前排,江棠听见对方丝毫不避人地商量策略。
唯一的Alpha冷年爽朗笑道:“我们不需要刻意搜寻旗帜,三天内没有食物,注意保存体力,等到最后一天抢他们的就行。”
桑颂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做到这么自信的?”
他往江棠身上一靠,作恐惧状:“哎呀小漂亮,我好害怕呀。”
江棠摸摸他的头发:“真实行这个战术的话,他们输定了。”
刘煜隐约看出他们和另一队的Omega有些不和,但那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进山第一件事是选择合适的道路,然后寻找食物,我是Alpha,体力相对好一些,三天不吃东西问题不大。你们找到吃的先别着急,有的食物可能有毒,我可以替你们试毒,确认没问题了你们再入口。”
第144章 有蛇
刘煜比较内向,说话声音也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我没有A级那么厉害……”
“等级的鸿沟不是不可逾越。”江棠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荆山低声道,“你不用处处觉得自己不如人。”
何况江棠并不觉得他们几个Omega需要被照顾。
下了车两队分别从不同方向进山,临行前冷年对刘煜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这要换成其他A级肯定就和冷年打起来了,但刘煜就跟没看见似的,拎起背包:“我们也走吧。”
“怂货,”冷年哈哈大笑,“你们输定了,等着挨罚吧。”
输了的那队将会连续一周每天负重跑二十公里。
转身之前江棠的目光和江子昂的对上。
如同浸着寒冰的眸色让江子昂浑身一激灵,他看懂了江棠的警告,并本能地感到害怕。
待江棠走远了,江子昂才终于被那目光放过了似的,心弦猛地一松,接着就是无名火自心头窜起。
江棠威胁他?凭什么?
或许是不愿接受江棠早就变得不一样的事实,江子昂心里一直仍把江棠当做那个很听他的话,惧怕他、并毫无怨言地为他顶下黑锅的弟弟。
桑颂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小漂亮,他还在看你们诶。”
“不管他,”江棠知道江子昂他们选择荆山绝对不会是巧合,“注意脚下。”
“小漂亮你好飒哦,”这种进山的实践桑颂已经参与过多次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由队伍里的Alpha作为队长的,“要不你来当我们的队长吧。”
江棠一到跟工作和学习相关的事情时就会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无奈地笑笑:“我吓到你了吗?”
“不是啊,再小的队伍有了队长才有主心骨啊,”桑颂说,“我只想被领导,就在你们三个当中决定队长好啦。”
如果同行的不是江棠和谢柚,这种情况下桑颂会主动担起队长的责任。但新人需要被锻炼,何况……
江棠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刘煜腼腆地挠挠头:“江同学来吧。”
他是真心佩服江棠,他的成绩比江棠低五分说明他的上限就在这里,而江棠的成绩是满分,说明江棠的上限远高于此。
谢柚没有异议:“棠、队长。”
队长的帽子和重担都被交给江棠,他仰脸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向天空。
内心一片平静。
哪怕是一个四人小队的队长,也让他有种靠近陆应淮的感觉。
他不知道千里之外,小陆队长正蹲在灭了火的废墟里跟其余三人部署后面的计划。此刻的陆应淮也是四人小队的队长。
“今天的最高气温是32摄氏度,”江棠说,“先找水源。”
确定好水源位置方便之后补充水分。
“这几天、气温、都高,”山里会清凉一些,但架不住他们需要不停赶路,谢柚说,“想办法、减少出汗。”
“目前的气候条件下爬山,差不多每小时会以出汗的方式排出0.5~1.2升的体液,”桑颂点头道,“减少出汗才能减少体液的流失。”
再走几十米就走出了学校规划路线入口的部分,之后的路线全靠他们自己决定。
另一队嘴上说着不去找旗帜,实际上出了规划路线直接扎进了深林里。
江棠之前查过资料,荆山里没有瀑布,水源主要有两个选择。
“山前有个潭,”江棠回忆,“在山背面有条溪,我们去山后,走这边林子。”
有密林遮挡的地方相对凉快,对于减少体液排出是有帮助的。
他们往山后走时路过了那个潭。
潭里水很清,水面静止,不时有蜻蜓贴着水面飞过。
江棠看都没看那个潭继续往前走。
细菌和病毒在静止的水潭中更容易滋生。
几人走到快中午才绕到山后,小溪流动的声音听起来就无比悦耳。
刘煜找出水袋:“我去装。”
小溪流动速度还算快,不太容易滋生细菌病毒,江棠让桑颂和谢柚在树荫下休息,他和刘煜一起走到溪边。
“先别。”江棠拦住俯下身的刘煜,他在溪流边观察了一会儿,“去上游看看。”
刘煜马上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他有点紧张,忘记了要先确定水源的安全性。
江棠先一步把放在地上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顺着小溪往上游走。
要确定溪流两侧没有动物尸体才能初步保证水源的安全性。
上游溪水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很清澈,水温清凉。
说明这水是安全的。
如果只有江棠一人,他会选择直接饮用这水。
而现在,他觉得最好还是煮沸净化一下。
桑颂他们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江棠就地取材制作弓弦钻,这些学校里还没教过,他也不知道江棠是从哪里学会的。
他的动作看上去很娴熟。
“那个!”谢柚看着小溪对面,一簇植物之间隐约露出一点红色。
刘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旗帜。”
真的是旗帜。
根本没有刻意寻找,就获得一面旗帜,是个不错的兆头。
水沸腾之后,江棠先把火给灭了,找了容器把燃烧过的木枝全部浸透,然后在不远处边休息边观察了快二十分钟,确定不会引发危险才带队离开。
这次实践别说地图了,就连个指南针都没给。
什么都没有的进山实践和徒步人有准备的丛林探险是有明显区别的,好在几人全程冷静。
江棠在陆应淮那里看过火势记录图。
他们根据太阳和植物生长趋势辨别方向,然后往江棠印象里的方向走去。
他们取水的位置和着火的位置是两个方向。走走停停到傍晚才看到那一片连绵的被烧得焦黑的山脉。
糊味依旧很重,脚下的土壤都是黑而松软的。
“瓒哥、受伤、”谢柚拧眉,“他们、怎么说?”
“说是意外。”
没有护颈是事实,但救人也是事实,根本构不成故意伤害。
“意外……”谢柚重复了一遍,看上去有些低落。
几个人朝着烧焦最严重的地方走去,傍晚时分的天空很美,却没人有心欣赏。
走了这么久,体力渐渐透支,几人原地休息了会儿,江棠看着远处的山头:“分头行动吧。”
桑颂点头:“好,我和刘煜一组。”
江棠和谢柚一组,继续去找起火点和谢瓒出事的地方,桑颂和刘煜走另一边去寻找目标旗帜。
“注意安全。”
桑颂武力值还可以,万一和刘煜起了争执不至于打不过。
他们身上没有通讯装备,江棠指定了路线方便几人汇合。
天幕渐渐暗了,距离起火点越来越近,周围树木越来越少,土地光秃秃的,只余下一些树的根部。
“柚子,累吗?”
谢柚摇摇头:“这里、不是。”
山火的面积实在太大,他们无法确定谢瓒出事的位置,只能借着月色慢慢往里走。
后来谢柚走不动了,两人一起坐在脏兮兮的石头上。
江棠让谢柚靠着他的肩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他看着天边皎白的月牙想起三个月前他穿梭在那座小镇后面的山林里。
原来才过去三个月,却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陆应淮在做什么?会和他看到同一个月亮吗?
飞机失事并不是一场意外,陆应淮在残骸里找出了专用定位贴,是一种新型炸弹上的。
显然是有人把炸弹装在了飞机上。
陆应淮抽丝剥茧锁定了目标嫌疑人,对方的老巢在国境线外,距离失事地点并不远,赶过去的路上偶然抬眼看到那轮月亮。
他们和机场工作人员有勾结,弄出这次事件的原因还不得而知。
机场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抓捕,陆应淮他们负责活捉始作俑者。
任务最危险的部分才刚刚到来,其余三个队员正兴奋地谈论要怎么收拾那几个嫌疑人,只有陆应淮一脸凝重。
对方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没有撤离,明显就是要与SA的精英同归于尽。
……
江棠的心口莫名有些不适,他默念着陆应淮的名字,按了按隐隐作痛的位置。
谢柚晚上就犯困,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江棠坐那里没动,想让谢柚多睡一会儿。
山里昼夜温差挺大,江棠从背包里拿出他早上多带的外套披在谢柚肩上。
六年前没能保护好他,江棠希望现在能够多照顾谢柚一些。
风声在山头盘旋,身后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棠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突然。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过来。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月光下除了萧瑟的山景并无其他。
可是那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江棠很快反应过来——
是蛇!
反应过来的那刻江棠已经看见了那条蛇。
他浑身僵住,屏住呼吸,拥紧了谢柚。
月光下那条蛇蜿蜒而动,冲着江棠的方向爬来。
江棠很冷静,只要他不发出声音,蛇应该不会主动攻击他。
然而在蛇爬到距离谢柚一米多远、即将绕过江棠他们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啊——”
“有蛇!快走开!”
原本贴地爬行的蛇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从地上弹起来,张大嘴巴朝着离自己最近的谢柚咬去。
谢柚被那声尖叫吓醒了,睁眼便看到朝自己扑来的蛇。
他没动弹,反手握紧江棠的手。
下一秒,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谢柚听见江棠轻轻的抽气声。
第145章 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谢柚心下一慌,从领口拽出脖颈上戴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型强光手电筒,他打开照向毒蛇的眼睛。
那条蛇瞬间蜷曲起来,闻声赶来的桑颂跟刘煜眼疾手快把蛇用袋子装了起来。
“靠!”桑颂急到手里握着的三四把小旗帜都掉在地上,“小漂亮,你怎么样?”
刘煜举着刚点起来的火把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蛇。
江棠倒在地上,头有点晕。这片几乎被火烧光的区域没有高大的植物,他可以看见那轮皎月。
“没事。”他声若蚊呐。
有事。
有点疼。
好想陆应淮。
“什么没事?”桑颂眼泪都下来了,“银环蛇毒性很强……”
谢柚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卷起江棠的裤管,他四下看看:“有绳子布条之类的吗?”
背包里没有绳子,刘煜硬生生把自己的衣服扯了,撕下一块布条。
江棠被咬的位置在小腿,伤口周围已经红肿。
谢柚把布条用力系在江棠伤口的上方,余光瞥见他脚踝还有一处伤口。
短短几秒内,那条蛇咬了江棠两口。
“他们没给信号弹,”刘煜说,“我们必须先下山。”
“距离山门太远了,等我们过去毒液已经扩散了。”桑颂从来没觉得如此孤立无援过。
他们在深山里面,出去肯定是来不及了。江棠走不了路,他们轮流来背只会走得更慢。
“有、药吗?”谢柚问。
能听出他情绪有些崩溃,却在死死强撑着。
“别着急……”江棠的语速很慢,他被咬的地方已经完全肿起来,“冷静一点。”
谢柚深深呼吸,红着眼眶扭头冲另外两人道:“我先、去找人,你们、走稳一点。”
他力气小,背不动江棠,只能把江棠交付给桑颂和刘煜,他往山下跑,路上遇见另一队也好,遇到山下的药农更好。
总之在这里呆着江棠只会越来越危险。
谢柚把谢瓒之前送给他强光手电筒项链塞到桑颂手里:“闪、求救。”
这个强光手电筒是项链吊坠,体积很小,注定它照不了太远的距离。不过有光总比没光强。
谢柚的意思是让桑颂和刘煜不背着江棠的时候轮流拿手电冲山下闪一闪,晃一晃,希望有人看得见这求救信号。
“注意安全。”此刻没有别的办法,桑颂只能这么叮嘱谢柚。
刘煜蹲在江棠身边,用水袋里剩余已经变凉的水冲着江棠的伤口,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棠微微皱眉说了句什么。
他说得很含混,桑颂两人都没有听清。
江棠想要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现在就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呼吸变得困难,他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在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没有任何药物的深山里给毒蛇咬了两口。
又恰巧是世界上毒性极强的蛇之一,如果没办法及时救治,致死率极高。
濒临死亡的感觉江棠经历过很多次,他并不陌生,甚至都能从容应对了。
此刻江棠比身边的两位都要平静——
当然,银环蛇的毒素是神经毒素,他现在脑子晕晕的,只想睡觉,真是很难不平静啊。
从这里下山,两个小时之内绝对没机会搭上去医院的车,无法及时注射抗蛇毒血清,他估计是要死在这里了。
江棠现在咽口唾沫都费劲,眼睛不受控制地要闭上。
“小漂亮,别睡,”水袋里的水全部用尽,桑颂协助刘煜将江棠背起来,“求求你,别睡。”
“没事,别担心。”江棠小声说,“别哭。”
桑颂边用手电往山下晃着,边用力抹了把眼睛:“你不会有事的,我才没哭。”
江棠伏在刘煜背上,歪着脑袋看桑颂,轻轻牵起苍白的唇角:“对,我没事,别哭……”
此刻他对陌生人肢体接触的排斥都消失了。神经格外迟钝。
他的声音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带着安抚的意味,刘煜的眼眶都湿了。
以正常Omega的天然柔软怕疼的性格,这会儿只怕要哭晕了。
“现在还不算太晚,山下应该有人没睡吧?他们能看到我们求救吗?”桑颂边走边拼命祈祷。
“小、颂,”江棠眼前在发黑,语速很慢,“以后时非承惹你不高兴……你就找陆应淮。”
桑颂又擦了把眼睛,恶狠狠道:“你别说这个!”
“我很担心小希和柚子,还有阿慕……”江棠的眼神涣散,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让他们、别受了委屈又憋在心里……”
刘煜吸了吸鼻子,尽量走得又稳又快。
“还有、还有……”江棠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支撑不住,眼睛慢慢闭上,眼角有颗泪珠滚落。
“和陆应淮说……我爱他。”
从前他没什么想交代的,只想干干脆脆死掉。
如今嘱托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他知道自己不想死了。
他有那么多放不下的。
他刚摸到一点边的前程,他心里惦记着的朋友们,还有……
他的爱人。
很爱他。却总是不好意思把“爱”这个字反复宣之于口。
要是之前多说几次就好了。
陆应淮会不会觉得是他不够爱他,才会狠心离开他的?
不要误会我,江棠心想。
不是狠心离开你,真的只是意外。
可能有点儿倒霉。
但他至少保护了谢柚。也算成全了多年的夙愿。
哥哥,哥哥。陆应淮。
会这样死掉吗?有点不甘心啊。
江棠听不见桑颂焦急喊他,神志逐渐陷入一片昏暗。
前路突然多了两抹亮光,桑颂看清之后,哽咽着埋怨出声:“你们怎么才出现啊!”
小眼围着江棠转了几圈,亲昵地贴贴那张惨白的小脸,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
江棠紧紧皱眉,像是想要睁眼却醒不过来。
“什么东西?”刘煜吓了一跳。
桑颂赶紧扶了他一把。
大眼心疼地贴在江棠的伤口上,如同雪花冷敷,那里竟然慢慢消肿了。
桑颂哭得眼睛都肿了,看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他们走了这么久却没走出多远,以江棠的状态,撑到医院几乎是不可能了。
大眼周身泛着莹蓝的光芒,随着小小身躯的颤动,不时冒出几片雪花。
清新海盐的味道拢着江棠。
刘煜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脚下一个踉跄。
“把他放下来吧。”桑颂突然想起来,S级的信息素压迫不是闹着玩儿的,难为刘煜又背着江棠走了好几步。
刘煜犹豫了一下,实在顶不住了,才依言把江棠放下。
他让桑颂扶着江棠,把江棠的外套铺在地上。
小眼紧紧挨着江棠的脸颊,还在掉眼泪。
千里之外,陆应淮心脏剧痛,似乎感受到江棠此刻状态不好,眉眼间多了几分不耐烦。
对方人多势众,那三个S级逐渐力不从心。
陆应淮觉得自己必须去荆山看一看,他看着对面毫无惧怕之意的几个人,沉声道:“撤退,跟总部报告。”
“陆队!”其中一个人扭过头,“我们不能放弃。”
陆应淮眸中带了些许戾气:“不放弃?你这么能耐别被人按在地上啊。”
对面组织的人哈哈大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外语的功夫,陆应淮动了。
他闪身到坐在主位的人身后,速度快到看不清。
冷杉拔地而起,伸出根系与藤蔓把自己人捆了起来快速往外拖。
接着陆应淮毫不犹豫按下主位的人手里的炸弹遥控器。
瞬时火光四起,爆炸声震得人耳膜发痛。爆炸的那一瞬他看见这个小型恐怖组织的成员错愕的表情。
按下遥控之后还有几秒的反应时间,陆应淮把人往前一推,藤蔓勾住窗户边缘,陆应淮迅速往外撤,接着身体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甩出好几米。
江棠不知道怎么了,陆应淮没心思继续和这伙人慢慢来,索性选择最极端的方式。
他重重摔在地上,缓过那股剧痛之后,按下通讯器:“对方引爆炸弹,任务结束。”
看到传送回来的影像,顾惊墨都要气笑了:“让你活捉,没让你送他们去死。”
陆应淮撑起身体,随便擦了下嘴角的血:“人总是要死的,他们找死,我送他们一程有什么不好?”
“算你有道理,”顾惊墨无语,对方毕竟是恐怖组织,哪怕是小型的也具有很大的威胁性,反正这种人嘴巴严得狠,抓到了也问不出什么,死了就死了,“遇难者的身份都确认了吗?”
“有四个人还没找到,”陆应淮说,“他们三个留下,我要去荆山。”
“再等等,直升机晚点儿去接你。”
通讯中断,陆应淮踹了几脚被炸晕的队员,纳闷道:“你们这么菜真的是S级吗?”
晕死过去的队员:……有没有可能被爆炸波冲击到,只是晕过去已经算轻的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似的不是人……
江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一脸担忧的桑颂,而是焦急乱飞的小眼。
身体的不适褪去了许多,脑子清醒了些,刚才的回忆也随之而来。
“你醒了?!”桑颂惊喜的话还没说完,江棠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完蛋好尴尬。
他刚才干嘛了?他是不是“交代遗言”了?
濒死过的人都知道,以为要死了说出一堆矫情话,结果没死那尴尬程度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和出了意外被抢救时警察为了确定身份和意外原因翻看了浏览器搜索记录有什么区别?!
人是没死成,但脸丢光了。
一朝被蛇咬,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
第146章 桑颂:你死不死
江棠感觉到身体知觉在一点点恢复,意识也变得清明了许多,被咬过的地方不痛了。
他坐起身,发现大眼还贴着他的伤口飘雪花。
“柚子和刘煜呢?”江棠问。
他的嗓音仍然哑得令人心疼。
小眼拱在他的掌心里,眼泪和喷泉一样停不下来,江棠无奈地揉着它的小脑袋。
“柚子下山去找人,刘煜去追他了。”
江棠点点头:“我应该没事了。”
毕竟大眼是陆应淮的第二信息素,可以净化一部分毒素的。
桑颂红着眼眶:“那也不行,我背你下山,必须去医院检查了才能放心。”
“真的没什么感觉了,要不我自己走吧。”
桑颂不准,执拗地让江棠趴到他背上,然后勾住江棠的膝弯。
走了几步,江棠听见桑颂压抑着的呜咽声,他歪过头:“小颂,你怎么又哭了。”
江棠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这种长得很漂亮,一哭起来就让人心疼的Omega,此刻他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别哭,我真的没事了,你看。”
为了表示出自己的活力,他还蹬了蹬腿。
桑颂不说话,埋头走路,又走下一个坡,桑颂才哽咽道:“你怎么这么轻啊!”
明明比他高,却又比他轻。
桑颂边走边哭,难过得不行:“陆应淮那小子都不给你吃饭的吗?”
三年前曾有个夜晚,十五岁的小孩就是这样背着他穿梭在漆黑的密林里的。
桑颂有点受不了。
三年前的他和现在身高体重差不多,可那时的江棠比现在矮,比现在瘦。
他也伤着,哪儿来的力气背着自己走那么远的路啊。
“我饭量挺大的其实。”江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憋出一句。
回应他的是桑颂的抽泣声。
又走了一大段路,江棠捏捏桑颂的脸颊:“休息一下。”
“不,我们得快点。”
从江棠被咬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距离山脚起码还有一小时路程。
而且是这座山的山脚,不是荆山的山门,前面还有很远的路程。
江棠劝了好几遍,桑颂才肯停下来休息。
江棠坐在他身边,怀里抱着哭累了的小眼和信息素透支的大眼。
伤口完全不疼了,腿也恢复了力气,只是还有一点点麻木。
直升机到的时候,首先发现的是刘煜,他还没找到谢柚,拿着谢柚的手电冲着天空有节奏地晃着。
陆应淮作训服没来得及换,只在飞机上随便洗了个脸。直升机放下绳梯,陆应淮顺着降到最后一阶,看清了刘煜不断挥舞着手电筒。
直升机是SA的,但刘煜不认识来人是谁,他大声喊:“长官,我们这里有伤员。”
他跳起来,给陆应淮指了个方向。
下山的路不好走,桑颂扶着没被烧干净的树小心翼翼地选择下脚的位置,生怕自己走不好把江棠摔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滚,汇聚到下巴处滴落。
直升机的轰鸣声近了,他才反应过来,扶着江棠坐下,就看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接着便是汹涌袭来的冷杉信息素。
桑颂擦了把汗,都没看清来人,陆应淮就一把将江棠拥进怀里,语气焦急:“宝宝?”
陆应淮来了,桑颂安下心,跑到一边吐了些酸水。
“哥?”
刚才江棠没说实话,其实他并没有好很多,他怕桑颂太紧张。
或许只是大眼缓解了他的症状,走了一会儿意识就又模糊了,看起来人是醒着,但脑子是down机的。
他盯着陆应淮的脸看了半天,目光无法聚焦,好半天才笑:“哥……”
陆应淮“嗯”了一声,低眉去看他腿上的伤口。
江棠靠在他怀里:“我爱你。”
陆应淮一手握着江棠冰凉的手,侧过头安抚地亲吻他的耳廓:“我也爱你。”
桑颂因为刚才运动过于激烈,一天又没吃什么东西导致胃里反酸,吐出来了才好一些。
“什么蛇?”陆应淮问。
桑颂也顾不上纠结为什么陆应淮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了:“银环。”
Alpha的眸子瞬间阴暗下去,他没说什么,捏捏江棠的小腿:“疼吗?”
江棠像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来了似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不逞强了:“疼。”
“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左右,”桑颂咋呼不起来了,蔫蔫地跟陆应淮道歉,“对不起,陆哥。我们没有通讯器,只能徒步下山。”
陆应淮伸出手,江棠怀里的两小只垂头丧气地飞过去,然后消失在他掌心里。
“不是你的错,小颂,”江棠小声安慰,因为陆应淮在身边,他嗓音都变软了,“哥的信息素能解毒的,对吗?”
“只能解一部分。”
陆应淮神情严肃,从背包里拿出抗蛇毒血清和药包,熟练地为江棠注射。
“银环蛇咬人通常情况下不会有明显疼痛和红肿,”陆应淮说,“可能混上了其他毒液。”
“会有危险吗?”桑颂听到只能解一部分毒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江棠这会儿又昏昏沉沉地靠在陆应淮怀里,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
“不会。”陆应淮笃定道。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让江棠出事。
蛇毒需要尽快治疗,耽误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尤其是银环蛇这种有剧毒的,得不到有效救治很快就会危及生命。
可能是陆应淮的出现让江棠紧绷的弦松了,各种症状一下子涌上来。
他窝在陆应淮的怀里不时扭动身体,唇瓣微微分开,换气急促且困难。
陆应淮抓着他的手,一边低声安抚“没事,宝宝”,一边扣住他的下巴去吻他。
“你干什么?”桑颂瞪大眼睛,拍了陆应淮一掌,“他正喘不过气,你非得这个时候亲吗?”
陆应淮没理他,唇瓣贴着江棠的,轻声诱哄:“宝宝,给我点信息素。”
江棠的信息素受毒素影响,无法自动释放了,陆应淮诱导他主动释放。
江棠闭着眼睛,意识到自己的Alpha在索求信息素,下意识就释放了一些。
微苦的冰凌花香散开。
陆应淮这才朝不满地瞪着他的桑颂解释:“冰凌花可以解蛇毒。”
居然没有人想到这一层。
江棠出事,他们几个顿时就慌了,忘记了冰凌花也是能解蛇毒的。
随着信息素的发散,蛇毒也会随之消散一些。
江棠脸色渐渐好了些,呼吸也不再粗重。
陆应淮问:“蛇呢?”
桑颂一拍脑门:“扔了……”
不光是蛇,还有他们的背包,以及他和刘煜一起找到的旗子。
为了背江棠下山,他们把能扔的都扔了,旗子当时受惊掉在地上也没捡。
陆应淮拽过自己带来的背包,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和压缩饼干一起递给桑颂。
“我们现在怎么办?”桑颂抿了口水,问道。
“另一组有谁?”
在早上集合之前都是不知道自己对手队伍的,江棠自然也没法告诉陆应淮。
桑颂才想起来另一队,顿时咬牙切齿:“是姚羽书跟江子昂,要不是他们,小漂亮也不会受伤。”
他和刘煜找到几面旗子之后听到不远处有声音,见姚羽书鬼鬼祟祟的,他们就跟了上来。
谁知道跟到了江棠这边,老远就看见一条蛇朝着江棠的方向蜿蜒爬行。他和刘煜都不敢轻举妄动,结果那蛇快要绕过江棠和谢柚,桑颂两人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姚羽书那个傻.逼叫了。
连尖叫带蹦跶的。
后来江棠受伤,他们没顾上追那个傻.逼,就让他跑了。
陆应淮听完桑颂脏话量极高的叙述,薄唇不悦地轻抿着。
休息了约莫半个小时,江棠醒了。
“柚子还没回来吗?”他问,声音有些虚弱。
“别急,”陆应淮侧脸紧贴着江棠的脸颊,“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去找他。”
刘煜已经去找了,桑颂刚才也提议要去,陆应淮怕他们三个走散了遇到危险会很麻烦没同意。
江棠一惊,从陆应淮怀里弹起来:“我现在就好了,我们快去找柚子。”
注射了血清又释放过信息素,陆应淮判断江棠应该没有大碍了,他把江棠放下,半蹲在他面前,把后背展露给江棠:“上来,我们现在去找他。”
刘煜是Alpha,体力更好一些,按理说这会儿差不多该追上谢柚了。
“找到柚子我们就离开吗?”桑颂还是担心,“小漂亮用不用去医院看一下?”
陆应淮没说话,等着听江棠的决定。
江棠知道自己没事了后,果断道:“把这次实践进行完。”
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了,主要是谢柚还没去谢瓒出事的地方看过。
桑颂想再劝几句,就听陆应淮说:“好。”
江棠趴在陆应淮背上,精神好了许多,双腿小幅度晃着,有点不舍:“哥,你等会儿会走吗?”
“先陪你找到谢柚。”陆应淮说。
陆应淮没有马上答应他,以江棠的性格怕是会既舍不得他走,又为了任务故意赶他走。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啊。
陆应淮背着江棠下山毫不费力,几米高的矮崖说跳就跳。
江棠怕桑颂跟着会累,又怕他落单有危险,纠结得要命。
陆应淮沉默几秒:“要不,你过来。”
桑颂觉得他没憋好屁,警惕地看着他:“?”
陆应淮一手拎着死沉的包,一手拿着手电筒:“我可以叼着你。”
叼着后衣领那样。
桑颂面露惊恐:“你滚啊!”
这是显摆牙口好,还是在嘲笑他矮!
他想说“你死不死”,碍于这小子是小漂亮的对象,硬生生忍了。
第147章 说实话,我不打你
最终是陆应淮把手电给了桑颂,他这把手电的光照距离比谢柚的要远,桑颂不必辛苦跟着他的速度,只要一直开着手电走陆应淮走过的地方就行。
陆应淮能根据路线和光线晃动情况判断桑颂是否安全。
他速度很快,追上刘煜不过十几分钟的事。
刘煜听见声音警惕回头,便看见这位“长官”背着自己队长下来——
“长官,我们队长怎么样了?”
队长……
陆应淮细细品味这个词。
这称呼放他身上他早听惯了,但是放在江棠身上就有种新鲜感。
他能想象出江棠冷静果决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带着一些压迫感,在他眼里却是要了命的可爱。
上辈子他一定瞎了,这么好的江棠,他怎么能不为他彻底心动。
“我没事。”撒娇地搂着陆应淮脖子的小酷哥在老早看见刘煜影子的时候就松开了。
江棠这下真的好得七七八八了,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经历了被毒蛇咬、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就医、濒死感等种种复杂情况,江棠其实远比这个年龄段的Omega要镇定。
只是他记得以为自己熬不过去时那瞬间的遗憾,有些后怕。
他死了陆应淮会伤心的。
不想哥哥伤心。
也不想死掉,死掉就没法被亲亲被抱抱、没法感受到陆应淮的爱了。
江棠在泥泞沼泽里挣扎十几年,这才幸福了三个月,要他如何舍得。
刘煜一直没敢休息,跑累了就走,缓过一点就继续跑,当时策略是谢柚要径直下山的,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该追上了。
偏偏连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江棠腿还没完全恢复力气,为了不拖后腿他只得继续被背着。
丢脸就丢脸吧。
“刘煜,你现在原路返回和桑颂会合,”陆应淮背上传来清冽的嗓音,“我们先去山脚。”
刘煜虽然是Alpha,但天生没有领导别人的才能,遵守命令对他来说比做决定容易很多。
他应了一声,没有拖延,立刻转身。
“等等。”陆应淮叫住他,隔了十米左右距离把矿泉水扔过去。
刘煜下意识接住,得到江棠允许后才带着水走了。
实践内容是不允许带水和食物的,但眼下出了意外,实践的成绩如何判定都不一定。
换了冷年会唧唧歪歪,但刘煜觉得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别的他都听队长的。
陆应淮背着江棠下到山脚,一路上仍没有见到谢柚的身影。
江棠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要求下地自己走路。
陆应淮把他抱到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单膝跪地握着那细瘦的脚腕仔细检查了伤口,确定没事才同意了。
不知不觉已近半夜,陆应淮带着枪茧的手牵着江棠,带他走过山下的林子:“宝宝,别着急。”
又把谢柚弄丢了。
江棠心里焦虑得不行,但脸上是一派的镇定。
现在不是反思埋怨自己的时候。
为了稍稍缓解自己内心的窒闷感,江棠把目光放在快他半步的陆应淮身上。
被蛇毒麻痹的感官恢复有点慢,他这才嗅到一些血腥味。
脚步猛地一顿,把陆应淮扯得后退了一步。
月光下江棠的小脸被映得苍白,神情严肃:“你受伤了。”
他说的是陈述句。
平静无波的语气下蕴含的心疼和愧疚只有陆应淮能懂。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陆应淮拉着他边走边说,“临时执行了个任务。”
“你答应过我……”小孩儿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实际上眼眶是红了,但小脸紧绷着没什么表情。
“对不起宝宝,事态紧急。”
江棠没再说什么,因为这次实践让他知道发生意外时受伤无可避免,何况他也没有保护好自己。
就没脸说陆应淮。
“真的只是皮外伤?”
“嗯。”
江棠抿着唇,现在找谢柚要紧,情景不适合和陆应淮腻歪。
两个人折返与桑颂刘煜会合。
“没找到?”桑颂问。
江棠“嗯”了声:“小时候他方向感一直很好,但现在不排除会迷失方向的可能性。”
谢柚这几年没怎么出过门,山路又崎岖,走错方向了也很有可能。
江棠抬头看着下来的山路,自言自语:“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走错的。”
又走错去了哪个方向。
刚开始下山时江棠不清醒,桑颂和刘煜都很急,根本不会注意观察地形。
现在一开始分析,就发现记忆全是模糊的。
此时他们站着的区域是一块难得的平地,抬头可以看见这座山上半部分的轮廓。
江棠拿着强光手电仔细而飞快地掠过上面他们有可能走过的部分,然后判断出两处最可能走错的位置。
并不十分确定,但他不敢耽误时间。
野外生存就是这样,有机会能试则试,总比在原地干磨浪费时间强。
四人再次分成两队,但这回陆应淮被安排给了刘煜。
两个Alpha一组,两个Omega一组,这分组怎么看都不太理智。
但陆应淮没有异议。
虽然他根本就不是江棠的队员,只是单纯来找媳妇儿的而已。
现在已经半夜了,山里不安全,哪怕刘煜是个Alpha也不能落单。
右侧的山形更加危险,实在不适合Omega去走,江棠的分配是合理的。
在外人面前陆应淮没有表现得跟江棠很亲密,他把一只哨子塞到江棠手心,然后趁机捏捏自家宝宝的手手。
软乎乎的。
刘煜和陆应淮一起走着,他能感觉出陆应淮的信息素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长官,您为什么会过来?”刘煜纳闷道,“不是封了山不准任何人进吗?”
“我?”陆应淮神情淡漠,实际上还没从他家宝宝冷静下命令的那种撩人姿态中回过神,随口道,“路过。”
刘煜:你看我信吗?谁家好人会没事乘直升机路过一座山啊?
距离谢柚下山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江棠越来越心焦,好在半小时之后他和桑颂找到谢柚。
谢柚分不清方向,又担心江棠,在山里越转越晕。
江棠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扶着一棵残树焦急地四处打量。
茫然着这里是不是已经走过一次了。
“柚——”桑颂的呼喊才脱口一半,就看见阴魂不散的姚羽书跟江子昂出现在谢柚身边。
姚羽书和江子昂皆是一身狼狈,看起来是和队友走散了,两人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不干净。
那两人没看见桑颂和江棠。
像是刚准备休息一下,就发现了六神无主的谢柚。
两人飞速对视一眼,江棠看不清江子昂的神色。
江子昂突然冲出去,嘴里大声喊着,像是给自己壮胆:“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怪就怪你太幸运了,你当年怎么没死!”
发现谢柚活着的那天,每天每夜,每分每秒,江子昂的内心都深深受着煎熬。
他怕谢柚说出当年的真相。
到时候所有人会如何看他?当年他强扣给江棠的那顶“杀人犯”的帽子又将回到他的头顶。
父母会如何看他?妹妹会如何看他?那个本就偏袒江棠的江丞言会如何看他?陆丹臣又会如何看他?
江子昂几乎夜夜梦魇。
而现在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
谢柚落单,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
江子昂心脏剧烈,伸出双手推向被他吓了一跳的谢柚。
电光火石之间,江棠如同一把利剑出鞘,在桑颂眼前快出残影,迅速把谢柚往怀里一带,重重一脚把江子昂踹了下去。
江子昂的尖叫响彻半片山头。
江棠拥着谢柚,眸光凌厉扫向不远处的姚羽书。
吓得姚羽书往树后躲了躲。
谢柚累得头晕,看见江棠如同看见神明,眼眶瞬间就红了:“你怎么、来了?”
“找不到你,我们都很着急,”江棠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没事了。”
话毕,他朝着姚羽书走去:“蛇呢?”
姚羽书见躲不掉,目光游移:“什、什么蛇啊?”
他的手背在身后,悄悄解开背包的带子。
“你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的。”
“小漂亮!小心!”桑颂眼尖瞥见姚羽书包里的东西,吓了一跳,冲过去想拉开江棠。
那条银环蛇从姚羽书的背包里露出头,桑颂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姚羽书脸上得逞的笑意展露了一半就愣住了。
因为陆应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江棠另一侧,他捏住那条蛇的要害部分:“就是这条?”
桑颂悬着的心放下来,疯狂点头。
陆应淮拎着蛇靠近姚羽书,脸上的笑容如鬼似魅:“你带来的?”
蛇的毒牙近在眼前,姚羽书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纸。”陆应淮说。
刘煜马上递来几张纸巾。
于是几人看着陆应淮徒手把那条银环蛇的牙掰掉了。
姚羽书被这一幕吓得浑身直哆嗦。他总感觉陆应淮下一个掰掉的可能会是他的脑袋。
偏偏陆应淮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把毒牙包起来,语气堪称温和:“说实话,我不打你,这蛇是你带来的吗?”
姚羽书颤颤巍巍且倔强地摇头,双腿软得站不住。
桑颂往下面看了看:“诶?下面那个不会是死了吧?没声了呢怎么?”
第148章 召蛇
六七米高的小坡,陆应淮跳下去把江子昂“捡”起来,然后跳上来,两个大嘴巴子把江子昂扇醒全程只用了几秒钟。
江子昂捂着肿起来的脸颊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眼眶一红嘴一瘪,哭了。
姚羽书听见他哭,也终于坚持不住,一下跪倒在江子昂身边。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江棠他们五个人仗着人多在霸凌另外两人。
可惜这里并没有监控可以被二人用来颠倒黑白。
“再问一遍,”陆应淮拎着那条还在扑腾的没了毒牙的蛇蹲在那两人面前,越是平静温和,气场压迫力就越足,“蛇是你们带来的吗?”
江子昂只顾哭,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还是刚才被打疼了。
姚羽书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不是我们。”
他这话说得肯定,但人没忍住以江子昂为盾又往后躲了躲。
陆应淮“哦”了一声,转眸盯住江子昂:“刚才咋咋呼呼,是准备把谢柚推下去?”
陆应淮刚才那两巴掌没用全力,但对一个皮肤娇嫩的Omega来说肯定是不轻,何况他手上还戴着着婚戒。
江子昂脸上登时就破了皮。
冷杉压迫性信息素并不浓烈,而是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姿态一步一步瓦解掉江子昂与姚羽书的心理防线。
江子昂单手撑着地,明显是想往后面挪。
却不曾想,他一动弹,钻心的痛从膝盖和脚踝传来,疼得他大喊一声,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往下滚。
陆应淮手指轻捏他的膝盖,露出一个微笑:“骨折了而已,没必要嚎这么大声吧。”
毕竟他家宝宝在这人面前被车撞时都没吭过一声呢。
江棠坚强能忍,他要是掉一滴眼泪陆应淮都得心疼半天,但这换了别人,陆应淮只觉得反胃。
刘煜不适应陆应淮的信息素躲远了些,拉着桑颂问:“那个长官是谁啊?”
“长官?”桑颂想起不久前陆应淮犯的那个贱,心说他还长官,他就是个贱人。
他与陆应淮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是陆应淮让他不能有效实行一夫一妻制。
“他就一路人。”桑颂说。
刘煜老实,真的开始相信陆应淮只是路过了。
陆应淮把毒牙收起来,随手把那条蛇往山下一扔:“知道那条蛇的品种吗?”
江子昂瑟瑟发抖,疼得脸色惨白。
“银、银环蛇。”姚羽书结结巴巴道。
“还说蛇不是你们带来的?你连人名字都知道。”
天色太暗不适合赶路,闲着也是闲着,陆应淮跟逗傻子一样遛着他们。
这话一出姚羽书他们直接震惊住了。
还能这么不讲理?
那蛇身上银白色的环那么明显,就算编也能把品种名编出来吧?
何况……
“学校有教过。”
“那学校教没教过你们遇到蛇的时候如何避免被蛇攻击?”陆应淮问。
他语气和煦,温声细语,那张俊美得令姚羽书心悸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妖孽。
陆应淮把江棠的手牵在掌心轻轻摩挲着,继而站起身,已经玩够了这场游戏,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蛇没有听力,如果不是你的尖叫和跳动振动了地面,蛇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桑颂说,“蛇不是你们带来的,那你们怎么解释它会出现在你们的背包里。”
“遇到蛇会害怕很正常的好吗!”姚羽书争辩道,一边暼着陆应淮的神色,然而后者连余光都懒得放在他身上,“尖叫是人的本能反应!”
“你要是连这种本能都没有能力控制,还是趁早滚出SA吧!”桑颂说,“你们选择荆山是什么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姚羽书咬牙,“反正这蛇跟我们没关系。是你们把它丢下,我好心想着它咬了江同学,想要抓起来带回学校的。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们!山上有蛇不正常吗?!”
一直没出声儿的谢柚冷然抬眼:“你刚才、不是、还在、害怕蛇吗?”
怎么又敢抓起来了。
一句话把姚羽书堵得哑口无言。
陆应淮把简易折叠帐篷给了刘煜,让他带着桑颂谢柚去上面找个地儿把帐篷支好。
姚羽书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他颤抖道:“你们这是违规的!实践不能自带装备!我要举报你们!”
“欢迎举报。”身边没了外人,陆应淮如愿搂到了江棠的腰,“荆山里面没有银环蛇,你们不承认我也不逼问,太晚了。”
就在江子昂以为两人终于要被放过的时候,强大而冰冷的信息素笼罩四周,道格拉斯冷杉不再温润,根系在地底穿梭鼓动,几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
蛇感受到地面振动就会受惊,一时间数不清的蛇从黑暗中爬出来,像是接收到某种召唤,目标明确地冲着这一方向而来。
陆应淮轻轻捂住江棠的眼睛。
他再怎么表现得云淡风轻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陆应淮真不知道有的Omega心思恶毒至此,纵蛇咬人这样的手段低级却有效。又在野外,有蛇很合理。
又挑的这种位置,根本来不及去就医。
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尽。
可他们就是没算到陆应淮会来。
陆应淮不是第一次来到荆山,他对这里的生物类型不说了如指掌,有没有剧毒的蛇他还是清楚的。
既然姚羽书说山上有蛇是正常的,那么他就让这两人看看这座山里到底有些什么蛇。
陆应淮“召唤”出最近两个山头的蛇,这些蛇有毒没毒的五花八门,就是没有身上带着银白色环状花纹的。
江棠推开陆应淮的手:“我想看看。”
他对这两个人没什么怜悯之心。
一个害他差点见不到陆应淮,另一个时隔六年还想伤害谢柚。
江棠没有做过信息素评级鉴定,但他和陆应淮的信息素匹配度说明他至少是个A级。
Omega大多天生善良,越高阶的Omega心灵越纯净,但抵不住有的人会被宠得硬生生磨灭骨子里那点善良。
例如姚羽书。
而江棠不是被宠大的,他前十几年的生活让他对自己不太在意,但他有在意的人。
要是陆应淮不爱他,他死便死了。
可现在一边是陆应淮,一边是谢柚,爱人与朋友,在江棠心中比自己重要多了。
所以此刻,他心里有些阴暗地希望那两人死掉。
江棠眸里一闪而过的狠戾被陆应淮精准捕捉,他侧过头亲吻江棠的发丝:“有我在。”
有我在,不用你亲自动手。
越来越多的蛇慢慢接近,场面看上去如同末日般骇人。
刘煜他们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
江棠漠然地看着蛇群把那两人包围,没有半分要开口替他们求饶的意思。
“看清楚了吗?”陆应淮问。
江子昂吓得浑身僵硬,差点尿了裤子:“我承认、我承认!蛇是我们带来的!放过我们……求你……”
见陆应淮不为所动,他又求助地看向江棠,几乎要破音:“江棠、江棠!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们……”
“你是觉得,我该感激你?”
浸着冷意的语气让江子昂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霸凌者的保证成了“恩赐”一样的存在?他们一句“不会再欺负”,被霸凌者就得感激涕零?
江棠内心足够强大,性格也并不软弱,他不需要江子昂的保证,他今天能把江子昂推下去摔断腿,明天就能把刀架在江子昂脖子上。
他根本就不是弱势的那方。
“宝宝,我带了你喜欢的东西,我们去帐篷那里。”
游戏结束了。
剩下的交给蛇群。
江棠明显兴奋起来:“我的小白狗吗?”
“你怎么知道?”陆应淮从包里掏出一只小白狗。
这是家里所有小狗当中冰凌花味道最重的。
陆应淮去SA时顺便带过去了,出任务直接揣在包里。
快要被蛇群彻底围住的姚羽书瞳孔震颤,看到江棠接过小白狗抱在怀里侧过脸和陆应淮说话。
不是在恐吓他们。
陆应淮这是来真的。
姚羽书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跑,江子昂腿骨折了动弹不了,他也顾不上会不会刺激到蛇了,总之逃命要紧。
这些蛇大多没毒,但Omega本性就是怕疼的。
然而他跑不掉。
低头一看,冷杉根系缠住他的脚腕把他牢牢钉在地上。
姚羽书衣服都被冷汗浸湿,却叫喊不出声音,终于意识到陆应淮的可怕。
这个Alpha温和无害的一面只在江棠面前展现。
他早该意识到的。
之前那次陆应淮不是没有能力杀掉他,陆应淮只是急着去找江棠而已。
无毒?陆应淮内心冷笑。
江棠中了蛇毒,他会只让那两个始作俑者单纯被咬几口?
绝不可能。
荆山里没有剧毒的蛇,有毒的蛇数量也少,但架不住几种毒蛇一起咬。
此外,无力挣扎只能等着被蛇群环伺的绝望恐惧也能逼疯人。
他们如果不发出声音,或许蛇群没了兴趣便会散开,但到时生性软弱的Omega也会崩溃。
陆应淮要的就是心理生理双重报复。
欺负了江棠的,总该加倍还回来。
这手段不能说不残忍,但陆应淮根本就没有同情心。他只知道他家宝宝刚入学就受了委屈,而他作为江棠的Alpha就有为他的Omega撑腰的义务。
江棠毫无防备地被陆应淮横抱起来,胳膊下意识揽住陆应淮的脖颈,眼里的惊讶可爱极了:“哥?”
“让我抱抱,”陆应淮低头吻他鼻尖,“特别特别想你。”
江棠想起他的皮肤饥渴症:“又开始难受了吗?”
他紧贴着陆应淮,释放出浓郁的信息素。
到了帐篷旁边,小眼围着他们飞了几圈又消失了,再出现时嘴里叼了朵娇艳的小黄花,看起来洋洋得意。
陆应淮把江棠放下来,毫不客气地伸手:“给我。”
小眼不情不愿把小黄花上交了,陆应淮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本子,妥帖地把花夹了进去。
第149章 江队,可怜可怜哥哥
陆应淮是抱着江棠上来的,刘煜就是神经再大条也能发现两人关系不一般了。
他站在帐篷旁边,胳膊肘拐了桑颂一下,压低了声音:“能嗑吗?”
桑颂正神游天外,脑子不在线,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嗑啥?嗑药吗?这可不兴乱嗑啊!纪检委的还在这呢!”
陆·兼职纪检委·一队队长·应淮无语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位路人长官是纪检委的吗?”刘煜被桑颂说懵了,下意识把自己代入了嗑药的角色,一整个瑟瑟发抖,又瞬间反应过来,“不是,我说嗑cp。队长和那位路人长官的cp。”
从前他只知道读书,对自己的感情、别人的感情都没有半分兴趣。现在没有书需要读了,他的目光自然就会寻找新的感兴趣的事情。
“cp?”桑颂看看正在喝水的江棠和一瞬不瞬盯着江棠的陆应淮,“他俩?你真不觉得这里除了那个b……咳,除了那个路人,还有别人跟队长更配吗?”
队长是个Omega,跟Omega配的显然应该是Alpha,如果不是路人长官的话,那就只剩下……
“你?”刘煜试探着问。
桑颂对他的上道表示十分满意:“你眼光不错。”
刘煜:……
帐篷不大,但容纳五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没有睡袋,但也可以将就休息——比直接睡在外面还是要舒服一些。
刘煜和桑颂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棠不太困,或许是因为被咬之后昏迷了一段时间。
但他没什么精神,注射了抗蛇毒血清之后有些副作用。
帐篷后面有块平整的大石头可以仰望整片天空。
江棠歪着脑袋靠着陆应淮的肩膀,眼睛眺望着对面的山头。
夜空。繁星。皎月光辉照亮的山头。被大火烧光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山。山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像是一同经历了灾难,精疲力竭走出来,气氛总算变得温馨,然后时间停滞。
没什么话要说,只是这样靠在陆应淮身边就足够安心。
不多时,身后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谢柚停在他们身后一米处,前方的画面过于静谧美好,让他不忍心去打扰。
“柚子?”江棠听见脚步声停下来,转过头招呼谢柚过来,“睡不着吗?”
谢柚靠过去,低着头,神色愧疚:“对不起。”
“道什么歉?”江棠冲他笑,“看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累着了。”
“你、救我,才受伤。”
当时蛇是冲着谢柚过去的,谢柚明知道自己会被蛇咬到,还是压着恐惧没动弹。
为的就是不惊吓到蛇,以免江棠被咬伤。
但江棠护住了他。
清瘦的身体却带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我不是队长嘛,”江棠眉眼温和漂亮,看得陆应淮挪不开眼睛,“保护你是应该的,你来学校谢瓒都不知道,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就成罪人了。”
谢柚听到谢瓒的名字,不太好意思地抿抿唇角。
那天他说出那句“如你所愿”之后,其实两人的进展并没有很明显。
之前发生了强迫的事情,导致谢瓒一直不太能放下。两人关系有些尴尬,肢体接触也只限于拥抱了几次,谢柚给了不少信息素来刺激谢瓒信息素恢复。
两人都不是能从朦胧的暧昧阶段逐渐过度成不需要宣之于口彼此心知肚明的恋爱阶段的那种人,需要有一个人明确提出交往,另一个答应了,恋爱关系才算正式成立。
“我们、明天、怎么……”
“明天去确定起火点,”江棠说,“然后分头寻找旗子的过程中留意谢瓒受伤的位置。”
如果都一股脑去找谢瓒受伤的位置反而浪费体力。
谢柚点点头。
“去休息吧,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谢柚依言乖乖回帐篷里休息了。
陆应淮重新把江棠揽在怀里,温声问:“找到多少旗子了?”
江棠有些沮丧:“一个都没有,他们为了背我下山全都扔掉了。”
“没关系,”陆应淮揉揉他的发丝以示安慰,“明天我和谁一队?”
“我想想……”江棠怏怏地启动进入休眠状态的脑子,“等等,你要留下来吗?”
小孩儿语气中兴奋是大于不解的,陆应淮觉得他应该乐意让自己留下。
“先前说找到谢柚就离开是怕你觉得我在相当于作弊,”陆应淮低声解释,“我很想你,让我留下好不好?”
江棠心中本来就不舍,哪里架得住陆应淮这么示弱添柴。
“多跟你在一起解一解相思之苦,家里那些东西上有你的味道,但终究不是你,”Alpha眼角耷拉下来,像只无辜讨好主人的大型犬,“宝宝,可怜可怜哥哥……”
酷哥江棠真的吃这套。
他明知道陆应淮是装的。
但是陆应淮精准拿捏了一个酷哥对爱人充满保护欲的心理。
江棠软乎乎的时候,陆应淮就温柔。
江棠冷静沉稳的时候,陆应淮就示弱。
这小子算是把这些恋爱技巧玩明白了,但他却全然不懂什么技巧。
夫夫之间的小情趣罢了。
“那公司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最近用不着我,实践结束了回去就行。”
他都这么说了,江棠便不再犹豫:“好。”
“我能跟你一组吗?”陆应淮亲他一口,得寸进尺。
这不是跟陆应淮腻歪的时候,江棠纵使在他面前再恋爱脑也无法一口答应下来。
他要冷静地部署,做出最合理的规划。
一共五个人,分三队必然有人落单,分两队也不太利于分散找旗子的效率。
江棠想了想,还是觉得分三队比较好。
落单的人首先要排除陆应淮。
按理说他能力最强,最适合单干,但他毕竟不是真的来参与实践活动的,江棠怕真的让陆应淮单独一队,他一个人分分钟就能把所有旗帜找到。
这一点江棠没想错,找点小破旗子对陆应淮这种经验丰富的Alpha来说易如反掌,都不用一天时间,三个小时就够了。
所以要有人跟陆应淮一组。
江棠想了半天,觉得最适合单独行动的是他自己。
桑颂和刘煜能力相当且互补,很适合一组。
陆应淮最强,谢柚最弱,也适合一组。
只有江棠具备Alpha的勇气和力量,也具备Omega的细心和认真。
如果陆应淮没来,江棠不会做出任何需要人落单的决定。因为他们没有通讯工具,要是有人走散了遇到危险,根本无法及时赶到。
现在陆应淮来了,他带了声音穿透力极强的哨子,还有信号弹。
或许不如通讯器,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只是这个决定究竟要如何告诉陆应淮?
陆应淮看出他的为难,神情稍稍严肃了些:“把我当普通队员就好,江队。”
一声“江队”把小江队长撩得脸都红了,他忍着羞意跟陆应淮说了他的安排。
陆应淮对他的安排没有半点异议,相反,眸中的欣赏之意越来越重。
关键时刻做决策时万不可把私人感情代入其中。此外,陆应淮还欣赏江棠没有个别人那种清高的破毛病。
他之前也半路支援过这种学生的实践活动,有的小队队长很奇怪,明明队员已经遇到危险了,陆应淮带去的装备人家就是不用。
非得说规定不让用。
最后因为这个假清高破毛病害得两名队员不幸去世。
一个是因为那个小队队长在没水了的情况下,不接受陆应淮带来的矿泉水,非得让人去找水源硬生生渴死在路上的。
另一个是因为小队队长不愿接受陆应淮带来的通讯设备,让一个队员遇到危险时无法求救,最后失血过多去世的。
这种事不是个例,没有其他人去世,但造成的后果依旧严重。
而江棠就没这种毛病。
就跟你在战场打仗,敌人的空投掉到你面前一样。
为什么不用?弹尽粮绝的时候要那点守规则的清高有什么用?
接着江棠又把自己的判断和路线规划讲给陆应淮听。
旗帜数量不多,所以绝不可能在很近的位置。
但毕竟是实践活动,难度又不可能太高,结合前一晚桑颂刘煜很快就找到几面旗子,所以江棠猜测有一半分布在起火点这座山,其他均匀分布在周围山脉。
之所以说是均匀分布,是因为这片山脉面积其实很广,如果随机分布,想要找到全部旗子就要地毯式搜索,三天两夜走遍这片山是不可能的。
陆应淮没有评价江棠的推测。
他不是来干扰江棠决定的,他作为普通队员只要服从安排就可以了。何况江棠的想法都是对的。
入学第一次实践难度不会太高。
江棠平时话少,分析起任务时侃侃而谈的样子格外让人心动,等他停下来,发现陆应淮看他入了迷。
形状好看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弯着,里面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江棠的心脏像是被谁轻轻推了一下,悸动中他突然吻住陆应淮的唇。Alpha很快反客为主,夺下这次亲吻的主动权。
唇瓣纠缠之间江棠模糊地哼了几声,小猫一样撩人。
陆应淮扣住他的后脑勺,目光瞥向江棠侧颈。
冷杉图腾在他意念下显现,颜色还算鲜艳。
第150章 有事你就狠狠扇它们
还是淡了些,但没有太明显。
标记消失的速度不是稳定的,时快时慢。
陆应淮大掌拢着江棠后颈,珍惜地摩挲着留有标记的那一小块皮肤。
明明是夏日,江棠的体温还是偏低,皮肤摸上去不是温热而是微凉的。他的体重配上身高换Alpha该称得上骨瘦如柴了。
但江棠毕竟是Omega,他身材匀称,该有的肌肉线条一处没少。都是这么多年一直工作造就的。
别人家Omega都是肉乎乎的,或者桑颂谢柚那样不算圆润,但健康得很漂亮。
唯有他家的宝宝……
也漂亮,就是惹人心疼。
好在他好不容易给江棠养出的肉没有在这次实践中消瘦,要不然陆应淮真的是忍不了一点。
亲吻过后江棠像是被他日日思念的信息素冲懵了一样,晕乎乎地拱进陆应淮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小奶音要多乖有多乖:“哥哥抱抱我。”
陆应淮依言抱住他,低下头亲吻他的发丝:“明天要注意安全,那两个小东西跟着你,有事你可以……”
这也是陆应淮认同江棠分组规划的原因之一,他的信息素能跟江棠一起,江棠就不算孤身一人。
他跟信息素光球有精神联结,但是江棠平时就爱摸摸那俩小东西的脑袋,陆应淮为了避免信号错误,想了下:“有事你就狠狠扇它们。”
江棠:……倒也不必。
无语的不止江棠。
小眼飞出来,尾巴弯成问号,又讲究地丢了个柠檬片当点。
大眼有样学样,尾巴弯成问号,尾巴尖向下渗出一片雪花,然后雪花与尾巴分离,成为问号下面的点。
陆应淮视而不见,手掌轻轻拍抚着江棠的后背。
江棠渐渐有些困了,知道陆应淮会留下来,他不再那么舍不得,闭上眼睛嗅着陆应淮身上的味道:“哥,我想要标记了。”
但是最近不能标记。
陆应淮用信息素屏障把两人笼罩起来,在这个属于他们俩的小空间里把信息素释放到极致。
不能标记,但信息素可以给,要多少他给多少。
江棠整个人如同浸在冷杉林里一般,醇厚沉稳的木质香气舒缓他的神经,冰凌花变得有些甜腻,一如江棠此刻的嗓音。
“想要、哥哥……唱歌哄睡。”
小孩儿困得话都说不利索,搂着陆应淮脖子的胳膊失去力气垂落下来,陆应淮一把握住。
还用哄吗?都困成这样了。
陆应淮抱着他,遥望着天边的星辰,低声哼唱着一首曲调柔和的歌曲。
可惜江棠说完那句话秒睡了,根本没听到一点。
陆应淮哼唱之间突然顿了下,唇角轻轻勾起。
本来小孩儿只有床上才叫他哥哥,平时都是喊单字,最近越来越爱撒娇了。
这样……等他喊句“老公”是不是也指日可待?
谁懂啊,一个顶级的Alpha对攻城掠地施展抱负没有半分兴趣,一心惦记着让他的小Omega喊句“老公”。
他甚至觉得江棠哪天喊他句“老公”他能包下雾渊市中心江边最大的广场来放烟花庆祝。
翌日一早。
陆应淮跟个老母亲一样往另一个小背包里放小药包,放矿泉水,放各种压缩饼干。
他包里甚至还有从国境线另一边带来的炒松子和果干。
江棠头发有点长了,桑颂不知道从哪找了根小皮筋,在江棠脑后扎出一个几厘米的“小尾巴”。
江棠老老实实任由桑颂给他扎头发,一边无奈道:“哥,我又不是来度假的。”
陆应淮低着头把小背包的拉链拉上:“压缩饼干不好吃,你尝一下不喜欢就别吃了,吃点别的。不准吃山上的野果子,不安全。”
其实江棠有能力分辨什么样的果子可以吃,但有陆应淮准备的这些,确实也没必要吃野果。
分配完陆应淮带来的物资,江棠带队去找起火点。
这会儿天亮了,整座山的情况一览无余。
江棠早上观察了一下,昨晚他被蛇咬的位置焦黑算是最为严重的,起火点应该就在那附近。
几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没有人提起昨晚被留在下面的江子昂和姚羽书。
果然,在距离江棠昨晚和谢柚一起休息的那块石头直线距离不足二十米的位置。
“根据烧焦情况和碳化程度基本可以断定这里是起火点了。”刘煜四下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谢柚有些失神地看着脚边的黑土。
起火点几乎可以断定了,不远处还插着另一组的标记,显然对方先一步确认了起火点。
但谢柚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陆应淮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神情很冷淡。
他看着江棠把标记物插在另一队的标记旁边。
短暂的休息过后就是分头行动,江棠交代陆应淮一定要照顾好谢柚,又确定了傍晚集合的位置,率先转身朝着规划的路线走去。
按照规划,他要去后面那座没有被火烧过的山。
才下到山的一半,江棠就看到了一个坑。
这个坑很深,边缘还有些比较平整的滑痕,像是有人从边上下去过。
他心头一跳。
江棠蹲下身往里看,根据周围的踩踏痕迹判断,曾有不少人在这边缘停留。深坑里面还有残余的血迹。
很符合时非承欺骗他们时的说辞。
“不知道哪个孙子在林里挖了个深坑,上面铺着草叶子,谢瓒踩空掉下去了。”
坑很深,底部是有些杂乱的树枝和叶子。
当时失足掉下去的不是谢瓒,这个高度突然摔下去,普通人百分之百会骨折,听说当时那位护林员是个Beta,受伤爬不起来是注定的。
谢瓒是被封望派下去救人的。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江棠闻声看去,是陆应淮和谢柚。
江棠分完组同意陆应淮这一组优先找谢瓒出事的地点。
陆应淮曾问过谢瓒大致位置,只是谢柚走路有些慢,这才比江棠晚了些。
江棠没起身,冲谢柚招招手:“柚子,这里。”
谢柚也蹲下看了看那个坑,眉宇间有些愁绪,像是心疼。
“蛮、高的。”
这坑也不知道是挖来干什么的,江棠目测足有十米左右。
陆应淮带了十米的卷尺,全部放完还没到坑底,但也差不太多了。
这个高度对谢瓒来说问题不大,但底部比较窄,护林员掉进去之后就卡住了。
谢瓒下去后上面又塌方,石块直接砸在他头上。
但最严重的还是腺体受伤。
谢柚带了个小玻璃瓶,拔下木塞,从坑边装了些细土进去。把瓶子妥善收好之后,敛眸观察旁边的东西。
坑口因为谢瓒被拉上来而扩大了一些,谢柚看了半天没看到奇怪的东西。
他问江棠:“棠、你觉得、伤害腺体的、是什么。”
江棠也沉默了。
显然这周围的树枝不足以把谢瓒的腺体扎得那么严重。
造物主还是偏向Alpha的,他们的腺体比Omega的多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如果伤害物没有明显的尖端便无法伤害他们。
陆应淮把手电光照到坑底,沉声道:“东西在这里面。”
可以清晰看见坑底有一根木枝,大概是谢瓒被救下时掉下去的。
没用多说,陆应淮跳下深坑,上面又有石头砸下去。
“哥!小心!”
陆应淮偏头躲过直奔他后脑勺而来的一块尖锐的石头,伸手去够那根木枝。
底下太窄,他没下到最底部,而是抠着坑壁上的一块石头挂在坑壁上,然后捡起木枝插在坑壁上借力上来。
他一上来,江棠就抱住他:“受伤没有?”
陆应淮哭笑不得:“没有,别这么紧张。”
谢柚接过那根一米来长的木枝。
这根木枝不粗,但是有很长的枝刺。
枝刺长的有十公分,短的也有两三公分,上面沾着血迹。
细闻之下还残余着谢瓒信息素的味道。
陆应淮看着谢柚掰下沾着血迹最多的那根刺,那根应该就是刺伤谢瓒的木刺。
好在它很短,要是最长的那根刺进腺体……
随着那根木刺被掰断,截断面渗出了不少浅黄色黏稠的液体,看上去格外恶心。
“给我。”陆应淮接过木枝,示意谢柚去给手和掰下来的木刺消毒,他凑近那液体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酸臭味直冲鼻腔。
陆应淮蹙眉思索之间,江棠接下了木枝。
用纸巾包着避免直接接触,然后闻了一下。
这味道难闻中又有些熟悉。
江棠想到什么,拿着木枝全方位地看了一下。
果然,在木枝底部找到了几处圆孔。
他与自己腿上的毒蛇牙印比对了一下,对陆应淮道:“那条银环蛇咬过这根木枝。”
银环蛇是江子昂他们带来的,但木枝是几天前就在这里的。
说明江子昂他们来过这里,并知道这玩意儿有毒,为了加强蛇的毒性特意让蛇咬过。
木枝出现在坑底或许是被江子昂他们用过了撇下去的。
但此刻这些不是最重要的……
谢柚说:“这片山域并没有这种植物。”
荆山植物的分布是不规则的,这座几乎被烧光的山头的确没有这种植物。
如果这植物曾在这里生长过,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江棠看着木枝最大的断口:“但它是不久前才被折断的。”
说明它生长的地方据此没有太远,可能是附近的几个山头。
那又是什么人将它折断了带到这里来呢?
只是巧合吗?
第151章 看你表现
关于这根木枝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太多了。或许是山上药农护林员从别的山头带过来的。
看过谢瓒出事的地方,谢柚留好了沙土和木刺,几人便再次分别,踏上去寻找旗帜的路。
陆应淮收回看着江棠下山的目光,对谢柚疏离地道:“走吧。”
江棠一人下山,跨过快要干涸的溪流,正要穿到前面的林子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
这条小溪和昨天他们取水的不是同一条。
溪流旁边有些杂乱的骨头,江棠分析是动物的。
这座山上许是有剧毒的植物,动物啃食后中毒干渴来饮水,在溪流边死掉,尸体污染了这条流速不快的小溪。
导致其他来喝水的小动物一并中毒。
这或许也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生存法则的一部分,江棠不再唏嘘,转身进入林子。
在这边果然发现了那种长有长木刺的植物,江棠小心避开,并在这些植物无比繁密的地方找到了一面旗帜。
第一面旗帜找到,别的就顺利多了,他预判自己不需要越过山头,只要横向走在山的这一面就有很大几率找到其他旗子。
没等他走远,就听到一声微弱的呼救。
江棠猝然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丛林遮挡中他看不清有没有人。
只是那声音有些熟悉。
似乎是——
另一队除江子昂和姚羽书之外的那个Omega。
对方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的:“救……命……”
江棠并没有马上过去。
他想起当年救了夏凌的事情,相当于救了一个麻烦。
江棠讨厌麻烦,且自认为是个恶人。
他表现给朋友的,表现给陆应淮的,只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那些人没有真实见过他的阴暗面,倒不是江棠伪装,而是他在喜欢的人面前就会自动变乖。
那个Omega的呼救还在继续,江棠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能狠下心。
娇生惯养的Omega在他认知里是弱势一方,而对弱势一方的保护好像也是他的本能。
比如保护桑颂,比如保护谢柚。
江棠没人疼爱的生长环境注定了他无法成为一个和别人一样怯弱的Omega,所以哪怕分化成Omega,江棠也从不把自己当Omega看待。
嗯,除了在陆应淮面前。
发出求救声的位置在坡上面,对方的求救声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声音了。
江棠动作迅速敏捷,如同猫一般在树间借力攀爬,身影穿梭极快,几分钟时间就出现在那个Omega面前。
苏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作战靴,来人身高腿长,吓得他浑身一颤:“别……别,求你……”
紧接着那长腿一弯,单膝跪下来,苏越听见不同于冷年的清冽嗓音:“怎么回事?”
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他的脸颊,苏越明显感到那只手抖了一下。
江棠放开他,压抑着想吐的感觉,目光凌厉扫向苏越的下半身。
裤子是穿着的,但腰带散着。
“他强迫你了?”
被人直白戳中伤心事,苏越的眼泪掉下来,江棠的长腿在他眼里变得模糊起来。
不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哭,江棠有些烦躁,但发生这种事不让人哭显然不太人道。
“还能走路吗?”江棠问。
苏越摇摇头。
“他……信息素压迫……”
懂了,一个A级的Alpha对不愿被自己占有的Omega使用了信息素压迫,强行摧毁苏越的心理防线。
“你能……带我走吗?”被信息素压迫过的Omega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害怕与人接触,尤其是苏越这种一看就很内向的。
江棠轻轻叹气,简单地帮他把受了皮外伤的地方包扎了一下。
苏越起不来,江棠没法背他,所以干脆把他抱起来。
为了压制身体本能的反胃反应,江棠释放出信息素。
两只光球一左一右漂浮在半空,对着江棠的信息素一顿猛吸,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我想把我找的旗子给你,但是被他拿走了。”
江棠低眸看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用不着。”
接下来的时间苏越不再说话,一直看着江棠的脸出神。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怪不得他喜欢。
这里距离山下不算远,江棠抱他下山,看着提前瑟瑟发抖的两小只,无奈一笑。
他又不会听陆应淮的真的狠狠扇它们。
事到如今江棠已经认清了这两只的戏精属性。
陆应淮和谢柚找到了三面旗帜,正短暂休息时,一朵小黄花在陆应淮面前不远处悄然绽放。
大夏天的山上哪来的冰凌花。
陆应淮蹲下身端详着那朵小花,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小花似有所感,花茎微微朝着陆应淮的方向倾斜,像是在邀请。
花瓣触到陆应淮的手指,亲昵地蹭蹭,接着花茎转向另一个方向。
一定是棠棠。
陆应淮把那朵花摘下来收好,冲谢柚示意:“走。”
昨晚江棠看见陆应淮把小黄花夹进书页里就有想过自己的信息素或许也是有实体的。
果然。
陆应淮和谢柚一起下山,然后隔着老远看见江棠怀里还抱了一个。
有种莫名其妙又多一个情敌的感觉。
问清了情况,陆应淮说:“累不累?”
其实不累。
但江棠不喜欢抱着陌生人,于是“嗯”了一声。
周围地上都不平整,出于人道主义,江棠找不出能把苏越放下的地方。
冷杉藤蔓迅速编织成一张网,苏越眸里露出几分惊讶和期待。
哪知陆应淮只是使唤小眼用根系在地上扫出一片略微平整的地盘,然后从江棠怀里把苏越捆了捆,不算温柔地放在地面上。
苏越眼睁睁看着陆应淮半抱着江棠坐上那张“网”,两个小光球狗腿子一样给江棠捏肩捶腿。
谢柚站在一边冷淡地看了苏越一眼,扭身把手里攥着的旗子交给江棠,脸上难得露出“求表扬”的表情。
江棠察觉到谢柚对苏越的敌意,把谢柚拉到自己身边,凭空变出一朵小黄花来安抚他。
只是那花没到谢柚手里就被陆应淮截胡了。
吃醋的小陆队面无表情:“江队,实践不允许擅自使用信息素,这花没收了。”
这条规定其实是针对Alpha的,但看见陆应淮真的吃醋了,江棠没争辩什么。
“回去我买个蔷薇园补偿你。”陆应淮沉着脸道。
意思是谢瓒的信息素是蔷薇,送谢柚一园子蔷薇,让他别跟自己抢小黄花。
谢柚点点头,他不在乎有没有蔷薇园,也不介意陆应淮抢走他的小黄花。因为他想要的江棠的态度已经要到了。
不喜欢江棠抱不认识的Omega。
陆应淮庆幸现在在这里的是谢柚而不是桑颂,否则他就算拿一地窖的朗姆酒作为交换,桑颂也要跟他争这朵小黄花。
陆应淮有和总部联系的通讯器,顾惊墨听说有人出事,干脆派了直升机来接苏越。
等待直升机到达的时间,陆应淮的手不老实地轻轻捏了一下江棠的腰,把他以半禁锢的姿态护在怀里:“宝宝,以后花都给我好不好?”
他掌心的温度在江棠皮肤上激起小小的战栗,但乖宝并没有如同他想的那般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狡黠地笑笑:“看你表现。”
苏越有些不甘地躺在地上,想要说什么引起江棠的注意,却在刚张开嘴时被谢柚眼神冷冷一扫。
闭上嘴不敢出声儿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遭遇了这么惨的事,却没有得到一丝同情?
然而他的耳朵里却听见一个愉悦的男声。
「干得不错。」
正跟江棠说着悄悄话的陆应淮抬眸看过去,眸光晦暗。
林越与他的目光接触,后背竟生生渗出一层冷汗。
与此同时,江棠听见一声呼唤,全身都僵了一下,下意识扭头往身后看去。
“李方……”
身后一切正常,而那声模糊不清的呼唤似乎从未出现过。
陆应淮察觉怀中人的异样,收回目光:“怎么了宝宝?”
江棠摇摇头,几乎瞬间断定是幻听。
他以前就有幻听的症状,来到陆应淮身边之后还出现过一两次,自从完全标记之后就消失了。
现在又出现了。
江棠有些委屈。
看向陆应淮的眼睛湿湿的,没有要哭的意思却显得可怜,江棠张张嘴,说出的话却是:“你要花吗?”
陆应淮有些严肃地看着他,几秒后在展眉露出温柔笑意:“你给吗?”
堵在江棠心口难受的感觉好了许多,他伸出手,释放信息素,掌心就出现一朵花瓣娇嫩的冰凌花。
陆应淮问:“会疼吗?”
江棠摇头。
陆应淮收下那朵花,轻轻亲吻那柔软如江棠的唇的花瓣,果不其然,看见他家乖宝耳朵红了。
谢柚不远不近看着这一幕,眼里浮上些许欣慰。
与江棠的重逢晚是晚了些,好在见面之后得到的都是好消息。
江棠变了很多,这些年过得不快乐,他从桑颂和谢瓒口中拼凑出一点江棠的过往,不是全部但足以让他心疼。
这六年来谢瓒对他处处都好,他唯一的玩伴却没人疼爱。所以如今每每看见陆应淮对江棠好,他都真心为江棠高兴。
只是……他又看向地上那位。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苏越和江棠有一点点相似?
第152章 这是人的指骨
苏越没有江棠那样好看,在Omega当中算是普通长相。
跟他比起来,江棠的脸绝美,身高腿长,除了偏瘦以外挑不出任何一点外貌上的毛病。
而苏越,谢柚觉得他差了江棠几条街,却还是莫名地有种两人一定在某个方面有相似点的错觉。
直升机的轰隆声逐渐近了。
来接人的队员冲陆应淮点头示意后抱起苏越,那个瞬间谢柚突然反应过来相似点究竟在哪儿。
是眼神。
苏越方才慌乱恐惧的眼眸深处其实是一片停滞的冷漠。
这种冰冷到极致的漠然谢柚曾在江棠的眼睛里看到过。
或许连江棠自己都从未察觉到。
直升机来了,江棠自然不太好继续和陆应淮黏在一块儿,他看着苏越被抱上飞机,接人的没直接走,而是跟陆应淮去一边说起了话。
一直是对方在说,陆应淮偶尔会微微点头表示在听。
没有紧急情况的状态下S级Alpha可以一心多用,陆应淮一边听队员汇报飞机失事遗体的搜寻情况,一边用余光暼着江棠。
本来江棠只是乖乖站在一边,可能是无聊,他沿着面前的小溪观察起来。
和之前那段一样,这小溪边也有些零散的白骨。看起来已经很久了,它们的颜色和浅褐色的鹅卵石区别不大,形状不一,体积偏小,应该是小型动物的遗骨。
谢柚跟在江棠身边,指着一小块骨头说:“这是、野兔的、腿骨。”
谢瓒是医生,哪怕不常在谢柚住的那栋别墅留宿,也不免留下了很多医学与解剖方面的书,谢柚统统看过。后来发现谢柚对这些有兴趣,谢瓒没少买相关的书给谢柚看。
此时通过骨头推断小动物还是很轻松的。
江棠不时问他几个问题,他也能答上来。
心里还隐隐有种自豪的感觉。
被江棠需要了!开心!
“这个……”江棠盯着一块漂亮的石头看了半天,突然发现石头旁边有块小的骨头,不仔细看跟周围石头几乎融为一体。
他嘶了一声,左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抵在骨头的两端,把它捡了起来。
“诶、脏……”谢柚话没说完,就见江棠表情凝重了几分,把骨头递到他面前。
“看。”
谢柚皱眉看着那个骨头,脑海里一时检索不出它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骨头大同小异,他脑子里有了一堆备选,但都被他逐个排除掉了。
江棠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根本没往另一个方向想:“这是人的指骨,小指第二指节。”
闻言谢柚的思路被打开,确认了那的确是人的指骨。他的脸色难看了些。
随着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变大,陆应淮走过来:“怎么了?”
江棠捏着那节骨头给他看。
陆应淮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这种东西他见多了:“分析是男性Omega,年龄22到27岁。”
“25到27。”谢柚说。
这年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陆应淮没有学过医,只会一些紧急药品的注射,能够推断出是男性Omega已经属于在他学过的范围之外了。
那小截指骨完整,但是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骨头外部光滑,没有任何人体组织附着。
这里怎么会平白出现一截指骨呢?
“会是被山里的野生动物咬断的吗?”谢柚在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来自人类的骨头。
静默了片刻。
江棠说:“那场山火真的是烟头导致的吗?”
他的确看过不少烟头没熄导致起火的新闻。
之前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提出来:“如果是烟头导致火灾,他们在火势变大之前应该就能发现了。”
“山上风大,火势蔓延迅速是正常的,”陆应淮认同江棠的推理,但他需要以事实为依据来反驳江棠的猜想,“以起火点、当天的风向与风力,结合几名药农口述的站位来判断,烟头引起山火是有可能的。烟头点燃草木需要的时间比较长,这个过程中不被发现其实很合理。”
江棠点点头,提出了另一种猜想:“如果还存在另一个起火点呢?还记得那个长刺植物吗?它是被人为带到那边的,在周围植物都有不同程度烧毁的情况下,它上面没有太多烧焦痕迹,会不会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那个坑、会不会、为了埋尸?”谢柚问。
那坑太深了,而且不像是旧的。
这种事情按理说应该报警处理,但毕竟是SA先发现的,SA需要先进行考证,确定的确是桩命案后移交警方。
陆应淮乌黑沉静的眼珠看向江棠,似乎在等着江棠做决定。
江棠找到两面旗子,谢柚二人找到三面。一个队不可能找完全部二十面旗帜,江棠已经不在乎实践的胜负。
他想了想,道:“一起吧。”
这个决定正中下怀,陆应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看得江棠眼眸也微微弯起。
捡到人骨了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起码应该去山上看看。
一起上山时江棠又听见有人喊他“李方”,声音时远时近,伴随着听不清内容像是吵架的低语,放在晚上会格外瘆人的那种。
这边山路更难走,陆应淮紧紧牵着江棠的手,江棠另一只手攥着谢柚的手腕,两边的触感都是温热到令人安心的。
江棠再次确定只是幻听。
因为陆应淮和谢柚如果也听见了,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没办法,随着幻听而来的就是焦虑感,江棠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连喘息都急促了些。
一阵风吹过,江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陆应淮马上停下来:“冷吗?”
六月底的天气,就算山里凉快也不至于到了冷的程度。
江棠刚才感觉有人揪住了他的耳朵,本能有些排斥而已。
他看着陆应淮充满关切的眼睛,很想把这些不适和盘托出,可他就像被下了禁令一样,根本说不出口。
他不想隐瞒。
那些感觉让他心慌,他知道说出来会好些,陆应淮会有办法帮他。
偏偏他被魇住了一样,话到嘴边了也说不出来。
说话这样的简单的事情竟也会变得艰难。
只要他开口,声带就被静音,所以最终江棠只是撒娇地笑笑:“我累了。”
“休息一下,还是我抱你?”
耳边还是有嘀嘀咕咕的声音,江棠为难地看了一眼谢柚。
陆应淮会意,就近折了根不粗不细的结实安全的树棍给谢柚充当登山杖来用。
身体倏地腾空而起,江棠下意识搂住陆应淮的脖子。
陆应淮低头吻他的鼻尖,抱着他朝山上走去。
烦人的声音不见了,冷杉气味浓郁,江棠的心跳慢慢安稳下来。
他感觉自己不酷了,像个软乎乎的撒娇精。
以前他能熬过去的现在全都不想熬了,有任何一点不舒服都想到陆应淮身边求安慰。
陆应淮负重上山毫无压力,然后听见谢柚的一声惊呼。
闻声望去,谢柚冲他俩招手:“看这里。”
他刚才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眼疾手快抓住了旁边的树。
然后就发现了和深坑里的断枝相吻合的截断面。
这丛长刺植物明显被人拨动过,掰断的那里令人反胃的黏稠液体半干不干。
江棠蹲在谢柚旁边,指着地上被脚踢过的沙土:“这里有血迹,被刻意掩埋过,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提取DNA吗?”
应该是嫌疑人发现受害人的血滴在地面上,随便用脚蹭了蹭,觉得没有人会注意这些小细节所以没再仔细清理过。
“可以提取。”DNA提取都是要经过技术分离的,只是……
陆应淮仔细观察地上唯一一点明显的血迹。
看血迹形状是自然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呈圆形,边缘放射状比较均匀。
直径约莫一厘米,位置在长木刺植物下方,比较隐蔽,嫌疑人应该是没有注意到。
那滴血迹周围还有一圈环形痕迹,不是很明显,宽度不足五毫米。
陆应淮脑子里闪过一些不好的记忆,他闭了闭眼:“这是腺体血。”
外面那圈是腺体液的痕迹。
别的地方血液没有这项特征,而根据陆应淮的判断,伤者应该是Omega,且腺体恐怕被人生剜下来了。
他亲眼见过剜下腺体之后血液和腺体液的状态,和普通受伤是不一样的。
——Omega受伤的血迹和Alpha的也有区别。
那个Omega会流很多血,止也止不住。
陆应淮亲眼见过那种画面。
那是他想起来就痛,却绝对不能忘记的画面。研究表明越高阶的Alpha对感情的兴趣消失得越快。
陆应淮不觉得他会对江棠失去兴趣。
但他的确不能忘记自己曾经如何歇斯底里地痛过。
没有直接提取样本,陆应淮找了个容器把那滴血液所在的位置扣住保护了起来。
附近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天色渐暗之前,三人回到了那个大坑旁边。
之前没有往命案的方向想过,现在顺着一找,果然在距离深坑十几米远的另一个方向发现了类似于起火点的特征。
只是这个“起火点”并没有那么明显。
而且大概是烧着后不久就被打断强行扑灭了。
“集合晚了小颂会担心的。”江棠拧眉,“但是我们有必要再去主起火点看看。”
去确认一件事。
第153章 怎么办?更爱了!
主起火点距离这里直线距离不远,但是一个在山前一个在山后。
知道江棠不想让桑颂担忧,陆应淮主动请缨:“江队,我申请去把桑颂带过来。”
小江队长一面对陆应淮就没出息得要命,耳垂马上就红了,大脑宕机好几秒才逐渐反应过来:“可以,但是你怎么带他过来?”
据他的了解,陆应淮似乎很反感抱别的人。
除非受了重伤没有办法,他会忍一忍。
陆应淮微微一笑,眉间多了几分痞气:“我把他叼过来。”
江棠犹豫一秒,答应了:“那我和柚子先过去。”
谢柚一脸震惊地看着江棠:“真的、让他、叼过来吗?”
婴儿肥的脸上表情太可爱了,江棠没忍住伸出手捏捏他的脸颊,愉悦道:“对啊。”
谢柚有种被他调戏了的感觉,脸渐渐开始发烫,他逃避似的转开头:“我们、走吧。”
江棠不在陆应淮身边时气息偏冷,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冰凌花香,或许跟他过往的经历有关,整个人显得淡漠。
所以有种不自知的吸引力。
尤其吸引桑颂谢柚这种Omega。
自小就是竹马情谊,就算江棠不是Alpha,哪怕是个Beta,这里面都不会再有谢瓒什么事儿。
江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上面山路略微陡峭,有的地方还需要攀爬,他心里惦着谢柚这么多年恐怕从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于是冲他伸出手:“我背你。”
谢柚没有逞强,他的脚可能已经磨破皮了,这会儿火辣辣地疼。
趴在江棠背上他才感觉到这具偏瘦的身体蕴含了多少力量。
江棠的力气甚至不输一个普通Alpha。
但他毕竟是个Omega,翻越山头的时候多少有点困难。
谢柚想下来,却被他制止了:“我背得动,柚子,以后受伤了不要逞强。”
谢柚鼻子发酸,轻轻“嗯”了一声。
他也没表现出来不对劲啊,不知道江棠是怎么发现的。
救命,好让人心动。
江棠把他安排在起火点附近的石头上坐着,从陆应淮分给他的小包里找出便携药包,脱了谢柚的鞋给他上药。
冰凉的触感让谢柚忍不住把脚一缩,又被江棠有些强硬地拽回来。
唔……这个画面。
谢柚脑子里胡思乱想。
人就是这样爱上江棠的吧!谢柚感觉他快被桑颂同化了。
桑颂天天念叨江棠好A,谢柚原本还觉得江棠仍是他儿时那个朋友,乖乖的软软的,又听话又,现在发现确实好A!
“棠、我们、找什么?”
本就说不利索的话更不利索了。
天地良心,谢柚发誓他真的喜欢谢瓒,愿意和谢瓒共度余生,可是心脏它没出息,就是会因为江棠一些帅帅的动作而乱跳!
“这边起火时间应该比刚才那里要晚一些,”江棠神情认真,“推测是那边着火吸引了药农的注意力,把人引过去才在这边纵的火。”
破案需要讲究证据,但推理不用。
“药农必然是对警方隐瞒了什么。”江棠看着地上的灰迹,那架势恨不得自己对这片区域用肉眼进行一个地毯式搜索。
江棠心里几乎已经断定这就是场凶杀案,或者至少也是个毁尸案,药农不一定知实情但肯定有所隐瞒。
那条长木刺的木枝是有心人留下的提醒,而这个“有心人”可能是嫌疑人团伙的其中一人。
他留下了提醒,但如此不明显。如果谢瓒没有因此受伤,江棠就不会申请来荆山。
火灾结束到现在已经很多天了,若不是江棠几人来到这里,那个失去腺体失去生命的Omega的正义将无人伸张。
江棠感到一丝悲哀。
几分钟后,他猛地站起身,刚要说话,眼前一黑。
身体一瞬失去意识,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谢柚离得不远,单腿蹦过去扶住了江棠。
远远看来,这两人的姿势像是紧紧拥抱在一起。
“哎——”桑颂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抱抱吗?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然后齐齐沉默了。
讲真的,江棠知道陆应淮不可能叼着桑颂过来,他原本想象中陆应淮会背桑颂过来,又想想陆应淮对桑颂的态度,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后来他想过陆应淮会把桑颂扛在肩上带过来,他甚至还想过更离谱的——陆应淮跟刘煜把桑颂抬过来。
但他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或者说,他忘记了桑颂是只吗喽。
他是自己开开心心抓着冷杉林的藤蔓荡过来的,身后不远跟着刘煜。
显然刘煜没有桑颂那般适应良好,本能屈服于s级强大的信息素,战战兢兢且满脸无法理解地荡过来。
然后诧异地看着桑颂游刃有余仿佛回归了自己家园一般自由自在地荡来荡去。
刘煜先一步落地,但桑颂还没玩够。
三个人沉默着,不约而同感觉头顶缓缓飘过一只乌鸦和六个黑点儿。
世界癫癫的,真让人安心。
陆应淮慢了几步,见到江棠被谢柚扶着,神情立刻变了,冲过来把人抱进怀里:“宝宝,怎么了?”
刘煜缓缓转头,面无表情。
还没从世界癫狂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被撬开嘴硬塞了一嘴狗粮。
不是,知道你俩是两口子,但你们现在完全不避人了是吗?
“没事,”某不久前还被谢柚确认超A的江队,嘴上说着没事其实一个劲儿往陆应淮怀里拱,“起猛了。”
陆应淮安抚地拍拍他后背:“还晕吗?”
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
冷脸镇定和撒娇脆弱的迅速切换谢柚是佩服的。
怎么办?更爱了。
但江棠赖在陆应淮怀里没有一分钟就挣脱开,指着起火点旁边的白灰,嗓音沉静:“这里不对劲。”
谢柚桑颂已然习惯了,只有刘煜大为震撼,喃喃自语,怀疑人生:“队长……不是,切换这么快的吗?”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这个世界肯定不正常。
迅速进入状态的还有陆应淮,他蹲下身,手指捏起一小撮地上的粉末,用手捻了捻,眉头蹙起:“的确不是草木灰。”
而是骨灰。
从外表上看骨灰与草木灰的区别不大,但骨灰不像草木烧完之后的灰那般细腻柔软,而是像沙子一样的粗糙粉末。
听了他这话,气氛突然凝重了起来。
没有人再说话,几人齐刷刷看着那和草木灰混在一起的骨灰。
好几天了,更多的灰都被风卷走了。
几个人在周围仔细寻找过,再也没有别的发现。
——现场被人清理过。
至少两次。
且其中一次应该是火没灭的时候。
“有人混进了救火队伍,趁乱把尸体带走了。”江棠说。
火的温度达不到,没法把一具尸体烧得像在焚化炉里出来那样。焚尸的人显然意识到这一点,混进救火队伍,趁其他人发现之前带走了尸体。
但这并不算结束。
那时候尸体已经被烧了一会儿了,为了毁灭证据,这个人或者这群人会在火势扑灭后参与后续检查。
顺便带走或抹去其余痕迹。
江棠甚至觉得,在后续封山调查的时候这伙人没有离开荆山,他们第三次清理现场。
若不是前面发现蹊跷,江棠不会注意到这点骨灰——量真的很少,说明不是对方有心遗漏,而是和草木灰混在一起没有被发现。
在场其他人的想法和江棠不谋而合,几人又沉默下来。
几分钟后,刘煜开口请示:“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江棠琉璃般清澈的眸转向陆应淮:“报警。”
陆应淮应了一声。
有点享受被自家宝宝指挥的感觉。
他联系了顾惊墨,把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静了很久,接着是顾惊墨的叹气声:“我联系学校,这一组的实践提前结束。你把定位发来,我派人接你们。”
“Cao。”看着陆应淮把电话挂了,刘煜眼睛通红地骂了一句。
他有个Omega弟弟三年前失踪,被找到的时候已经遇害了。
他一个天资不如人的B+级Alpha拼了命努力进SA就是想要亲手为像他弟弟一样无辜的Omega寻得一丝天光。
他的弟弟被人先奸后杀,找到尸体之后整整一年,刘煜都不停梦见他弟弟哭着说疼。
警方说他弟弟很乖,为了保命没有挣扎全程配合,还是被杀掉了。腺体在他死后被剜了下来。
黑市里,Omega的腺体有的卖得上天价。
这个世界只有Beta最安全。
其实他不知道,苦难不曾饶过任何一个人。
医院里抢救室的灯刺得人眼疼,方慕直勾勾地盯着,脸色白得吓人。
方希又被送进去抢救了。
方希状态时好时坏,这几天又不太好了。方慕找陆清优批了假,二十四小时在方希身边陪护。
就在刚刚,方慕去个洗手间的功夫,方希咳得很厉害,氧气罩上都是血,又顺着内壁滑落到方希脸上。
他叫了几声,方希却无法回应他了。
方慕回过神时,方希已经进了抢救室。
方慕浑身发抖,蜷缩地坐在长椅上,手机屏幕滑来滑去,也不知道能给谁发条消息。
他该找谁倾诉。
找谁倾诉才能既不打扰别人,又能纾解心中的恐惧。
鬼使神差地,他发了条消息给江棠。
「小希又被抢救了,我该怎么办。」
他知道江棠在实践,手机没在身上。
第154章 阳光照亮飞雪
他也并不期待能够得到回复,只是江棠那样坚强的人总会给他一些勇气和希望。
总觉得一件令自己难过的事情,告诉了江棠,这件事就不是彻底没办法解决的。
江棠能够绝处逢生,在绝望中开出花。
抢救室的指示灯无比刺眼,方慕把屏幕保持在和江棠聊天页面的手机紧紧按在心口,整个人颤抖地蜷缩成一团。
直升机上。
陆应淮给江棠剥松子:“实践提前结束,我跟顾惊墨要到了你们这一组的假期,明天要出去玩吗?”
他把几人的手机都要来了,此刻江棠刚刚开机,正想应句“好呀”,屏幕上就弹出了方慕的消息。
江棠神色一凛,把屏幕转给陆应淮看。
“我想去医院陪陪阿慕。”
但是这样就不能陪陆应淮了……明明之前陆应淮也因为想他生了病。
一边是他很珍惜的朋友,一边是他的爱人。
江棠有些为难,挨着陆应淮小声而歉疚地开口:“哥,下回有假期再陪你好不好?”
他家宝宝跟赶场似的,其实陆应淮哪有那么小气。宝宝有了惦记的朋友,陆应淮为他开心。
S级对感情很淡漠,几个发小若不是分化前就一起长大,恐怕他这会儿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陆应淮不怕这个。
但Omega是很需要集体感一种生物,他们柔软但善妒,如果没有朋友,很容易被当成针对的对象。
也许如今的江棠早不是六年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小受气包,但陆应淮还是希望他交到能够交心的好朋友,不用太多,只要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人真的爱着江棠就好。
陆应淮不是一点醋都不吃,他只是怕一个人的爱不够……
不够留住江棠。
江棠心理上的问题时隐时现,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揪紧了陆应淮的每根神经。
他怕有天引线烧到了尽头,这些天的幸福终成一场镜花水月。
陆应淮敛起心中的担忧,笑道:“小海王,今天是方妃,明天是桑妃谢妃,哪天轮得到我陆妃啊?”
他说了这话,江棠才想起来这两个月是完全没有假期的。集训结束之前,他想陪陆应淮,就这么一次机会。
“你不是陆妃,”江棠严肃道,“你是皇后。”
陆应淮揉揉他的头发:“好~皇后等着你宠幸,我们直接去医院。”
方慕那边要紧,先去了医院再把其他人送回去便是。
方慕怀里的手机嗡嗡一震,抬眼时整张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他的指尖颤抖,消息还没看清就误触了桌面键。
他又返回去,见江棠回了句:「别着急阿慕,我们在去的路上了,小希会没事的。」
人都是这样,越是脆弱的时候越听不得别人的安慰。方慕握着手机,眼泪簌簌往下落。
别人都说陆氏那个方特助能力超群,临危不惧,一个Beta冷静自持的样子不输任何一个Alpha。
可此时,他也只能在这里哭着祈求上天留下他唯一的亲人。
身后不远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方慕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并没有察觉。
直到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扶住了他的双肩,方慕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满脸的泪水刺得陆清优一阵心痛。
“会没事的。”他轻声说。
方慕怔怔地看着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许多画面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里闪过,他突然抓住陆清优的手腕,抖声道:“你说过你从不对我说谎。”
陆清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本能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哪怕他知道方慕感受不到:“对,我说过,所以这一次也不是在骗你。”
这次方希吐血严重,医生说多个器官有在衰竭的趋势,方慕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得相信点什么。
给他一点希望就好。
此刻的陆清优就是那根救命稻草。
陆清优任由方慕用力把他的手腕攥得发痛,一遍遍重复:“慕哥,我不会对你说谎话,小希会没事的,别怕。”
直到方慕看上去冷静了一些。
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方慕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陆清优回国之后,他每次丢脸陆清优都在,方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有他眸中真挚的爱意。
“是江棠让你来的吗?”
“嫂子?”陆清优微怔,随即摇摇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想着来看看。”
刚才似乎是有人打电话,但方慕的情绪过于糟糕,根本没法接,也没注意到底是谁打来的。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但鬼使神差的,方慕竟问:“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陆清优提了下手边的饮料:“下班路过那家店,顺道买了想送给你,你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就直接过来了。”
不对。
方慕的表情变得古怪的一瞬,陆清优火速改口:“其实不是顺道,是我想来见你特意找的理由,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这段告白更加不合时宜。
但陆清优很真诚。
前一段说辞是司空见惯的借口,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
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顺道”?还不都是刻意为之。
陆清优改口是因为,至少今天,至少在方希平安出来之前,他不能骗方慕。哪怕这种借口和真正的欺骗是有区别的。
方慕的眸中似有动容,他伸出苍白的手:“那个,我可以喝一口吗?”
“当然,”陆清优又想起什么,为难道,“但是加了冰。”
方慕本身就在发冷,他的手就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一样。
但此刻方慕急于找事情做压下自己内心的焦虑,冰的,或许能让他恢复一些冷静。
“没关系。”
陆清优低低叹了口气,把吸管插好递到他手里。
医院里空调打得很低,方慕浑身发冷在喝冰饮料,整个人如同在寒窖中一般。
他的眼泪又涌出来。
浑身颤抖,牙齿紧咬着吸管才没有让自己唇间泄出一两声呜咽。
身体猝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Alpha体温比他高不少,暖融融的,像是一道阳光照亮了纷飞的雪。
陆清优自小就是绅士风度,从不强迫别人。当年追求方慕时就是这样,给予最大的真诚和尊重,从来不会让方慕不适。
方慕和田修在一起之后他也不曾纠缠,确认田修会好好对待方慕之后,他主动出国,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成为方慕与田修之间的芥蒂。
而此刻,他心痛难忍,自知行为逾越了,还是把方慕抱入怀中:“慕哥,我向你道歉,过后再惩罚我。”
他太珍惜了,所以从不敢强硬。
他觉得方慕这样的人配得上他全部的尊重。
方慕混乱地摇摇头,脱力瘫软在陆清优的怀里,闭上眼睛咬着吸管流泪。
这个怀抱很暖,混合着一股清新的香气,不知不觉就缓和了他的焦虑。
方慕跟田修感情好的时候也爱赖在田修怀里。
也是,哪有人会不贪恋爱人的怀抱呢?
但他要强,后来和田修的感情出现裂痕,即便他工作累或是生病难受,都从未开口索要一次拥抱。
爱人之间的拥抱和亲吻是自然而然的,不是索要来的。田修不主动给,他不会开口要。
很多次田修醉意醺醺,回来抱住他时,他仍会没出息地享受那片刻的安全感。
有很长时间方慕没有这种被人全心爱着的感觉了。
陆清优的怀抱像是有魔力,太暖了,太舒服了,也……
太让人心痛了。
方慕有些恨自己。
他不该拿陆清优跟田修做比较。
凭心而论,田修最好的时候跟陆清优也没有可比性。田修只是B级,但陆清优是A+级高阶。
不仅仅是等级,还有很多个方面。
田修比不上陆清优。
所以方慕更无法接受陆清优。
他无法回避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悸动,但那只是因为陆清优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出现了。
陆清优是很好的人,他又年轻,他值得更好的……
但方慕此刻不想离开陆清优的怀抱。
他是真的需要一些安慰,需要一些人来托起他不断下沉的心。
抢救的时间很长,方慕不知熬了多少天,最终昏在陆清优怀里。
可能那个怀抱接住了他所有的疲惫,所以他坚持不下去了。
陆清优吓得不行,陆应淮走了之后在公司主持大局的代理总裁此刻像个无措的小孩,抱着方慕去找医生。
简单的检查之后,医生说只是太过疲惫造成的昏厥,睡一觉就好了。
陆清优放了心却放不下心痛。
他抱着方慕继续在抢救室门口等,垂眸看着方慕的目光中满是怜惜。
“抱歉。”他低声说。
接着缓缓俯身,吻了一下方慕的额头。
“别怕。”
亲吻心上人的感觉令陆清优心跳加速,他眼眶竟漫上一股子泪意。
像是多年夙愿得偿。
却是偷来的。
消毒水味道弥漫在整个医院里,陆清优知道方慕不喜欢,他释放信息素,哪怕方慕闻不到,也能驱散一些异味。
他身后几米开外的拐角,一道瘦高的身影扶着墙,满脸愤恨地看着他的背影,那表情恨不能直接把陆清优撕碎。
然而他只是掏出手机对着陆清优的背影一顿拍照。
“喂!鬼鬼祟祟干嘛呢你!”
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这一幕,桑颂一嗓子吓得田修一激灵,一瘸一拐地钻入楼道逃走了。
第155章 方慕怀孕
但是刚逃走没几步,楼道里就出现一道闲适的嗓音:“怎么慌里慌张的?”
对方是个Alpha,长相俊美,等级明显在田修之上。
他在田修不解且烦躁的目光中抬了抬手:“前些日子工作忙,没顾得上来看你。”
田修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拎着几个礼品盒,架势不小,种类很多,但很不走心。
什么中老年核桃粉,婴幼儿玩具套装的。
田修满脸黑线,不耐烦道:“你是谁?”
对方“啊”了一声,微微歪过脑袋,无奈道:“医生刚才没和我说你被撞失忆了啊。”
田修明白过来,脸色登时冷了下去:“陆清优敢做不敢当找了个替罪羊?你还真是什么活都能接啊。”
时至今日他仍然觉得自己被车撞是陆清优干的,或者最起码也会是他指使的。那小子对方慕的心思不单纯。
温轻宇“啧”了一声,蹙眉道:“我自己凭本事撞的,怎么变成我接活了?”
田修面容微微扭曲:“你也对方慕有意思?”
“没有,”对方答得干脆,“我只是对撞人有兴趣。”
何况那天他好端端开着车,是田修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人行道不走,红绿灯不看,一言不合就非得往他车轮底下钻。
既然田修看上去很需要被车撞,他就只好在没法躲避的情况下成全了田修。
成全别人也是一种美德。
就当日行一善了。
反正当时交警判定田修全责,温轻宇有工作要忙就走了,今天突然想起来这位被自己撞的人是谁,才特意赶过来看一眼。
明明对方看着很年轻,笑容和煦,整个人透着一股人畜无害的气息,那种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友好的态度让田修觉得浑身不适:“现在你看过了,走吧。”
“你这腿都这样了还是别乱跑了,”温轻宇语气真诚得不行,听在田修耳朵里却全是挖苦意味,“我先把你送回病房吧。”
他强硬地握住田修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却让人无法挣脱开,半拖半拽地把田修拉回楼下病房,然后留下了自己带来的“礼物”,笑着说了句“下次见”,就离开了-
桑颂刚才那一嗓子吓了陆清优一跳,他转过头看见陆应淮他们来了,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棠走过去,看见方慕脸色白得吓人。
几日不见,方慕又瘦了一大圈,躺在陆清优的臂弯里脆弱得如同一张纸片。
江棠突然有了某种熟悉的感觉,耳畔拉出一阵悠长的嗡鸣音——
“李方,给我倒水!”
“李方,饭怎么还没好!”
“李方,给我捶腿!用点力气,家里没给你吃饭吗?嘶……这么用力做什么?你个贱人要疼死我吗?”
……
颐指气使的话语一句句在江棠脑海中盘旋,以至于他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听,还是仅仅只是他的回忆。
江棠小心地瞥了陆应淮一眼,心道,终究还是躲不过。
和陆应淮在一起之后他很少情绪不稳定,他以为一切终于好起来,他一脚踏进了阳光里,可这几天频繁的幻听让他认清,没好起来。
或许根本好不起来。
没关系的,只要在陆应淮身边就好了,这些不适和之前比起来不算什么,他忍得住。
似乎兄弟之间有什么感应,方希被推出来前几分钟,方慕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几张面孔说不出话。
连刘煜都一起跟来了,想着或许可以帮点忙。
放在平时,方特助很快就能和陌生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方便以后的合作。但此刻方慕没有一点精神,他几乎是放纵自己躺在陆清优的怀里。
很快,方希被从抢救室里退出来。
两兄弟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个醒着一个昏迷。
方慕挣扎着站起身,跟医生询问方希的状况。
医生同情他,可他是患者唯一的家属,病情不能隐瞒,只能如实相告。
方慕讷讷地听完,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双微凉的手扶住了他,方慕转脸对上江棠关切的眼睛。
桑颂和谢柚跟着方希去了病房,江棠扶着几乎站不住的方慕。
医生刚才说方希最多只剩下十个月时间了。
这还是好好治疗,中间不再出现任何意外情况的条件下。
这一句话击碎了方慕全部的幻想。
他弟弟才二十岁。
才过完二十岁生日不久。
他可能活不到二十一岁了,就是因为一个破Alpha。
那一瞬间,不夸张地,方慕恨上了全世界的Alpha。
凭什么一个Alpha对Omega的影响会如此之大?凭什么Omega要依附Alpha而生?凭什么Alpha可以轻轻松松害死一个还没好好拥抱过世界就被迫躺在医院里哪里都去不了的Omega?
他更恨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方慕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身体止不住下坠,又被江棠稳稳扶住。
那稍稍压紧的力度给了方慕一些力量。
陆清优正要过来接过方慕,方慕的眼睛突然看向他,眸中皆是恨意和惊惧。
哪怕知道那都不是针对他的,陆清优还是免不了心口一窒。
在场Alpha自觉退避,江棠扶着方慕朝一边走去:“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方慕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机械地跟着江棠的脚步走。
而后急急顿住,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速度快到江棠差点被他带倒。
陆应淮去找医生了,刘煜不知所措地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跟着陆应淮。
只有陆清优坐在抢救室门前的长椅上,目光晦暗地看着地板。
约莫十分钟左右,洗手间那边传来脚步声,但只有一个人。
陆清优抬眼看去,猝然起身:“他怎么了?”
江棠横抱着方慕出来,而方慕已经陷入昏迷。
刚才吐得太剧烈,脸上手上都沾上了秽物,江棠抱他出来之前先给他洗了手和脸。
方慕以前有多体面,现在就有多狼狈。
江棠顾不上跟陆清优解释,甚至没给陆清优接过方慕的机会,示意他赶紧去按电梯。
陆清优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江棠这小身板抱方慕抱得似乎还挺轻松?要知道方慕即便瘦了些也还是明显比江棠重的。
“嫂子,我来吧。”
江棠表情不太好,没有理他,硬是吓得陆清优没敢再重复一遍。
陆清优沉默地看着电梯内张贴的科室楼层,选择了消化科正准备按下去,被江棠拦住了。
江棠那张漂亮的小脸紧绷着,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和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怒火,嗓音发哑:“去五楼。”
陆清优下意识听他的,按完了五楼,才去看对应科室。
……孕产科。
“嫂子,这是……什、什么意思?”
陆清优一边问,一边谨慎地瞟着江棠的神色。
江棠见他这样,脸色缓和了些。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冷起脸有那么吓人,看把孩子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但是……
“我只是怀疑。”江棠说。
陆清优赶紧认同地点头。
但是怀疑也不带这样怀疑的啊。男性Beta不是全都没有生殖腔的,这个概率极低。
不会这都能让方慕赶上吧?
江棠没再说话。
他十三岁那年就分化了,后来李母怀孕全程都是他端茶倒水伺候的。
李母还没去医院查出怀孕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而今天他有了同样的感觉。
他当然不希望方慕怀孕,但不能因为不希望就逃避这个可能性。
一通检查下来,江棠和陆清优齐齐沉默了。
真的怀了。
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只是因为方慕偏瘦,又一直在忙碌,所以不显怀。
陆清优焦躁地走来走去,然后下定决心:“嫂子,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他,孩子生下来我养,我会当成亲生的来对待。”
他这番话的真实性江棠一点都不怀疑。
可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番保证而缓和半分。
“清优,孩子在发育过程中会很需要父亲的信息素……”他没说完,接下来的话对陆清优也很残忍。
Beta怀孕比Omega怀孕还要凶险,随着宝宝在生殖腔逐渐长大,他会需要更多来自Alpha父亲的信息素。
别人的,都不好用。
也就是说,想要孩子平安降生,在方慕身边的就只能是田修。
没有足够的来自亲生父亲的信息素,孩子会成倍从受孕体汲取营养,到时候就算能留下孩子,也留不下方慕。
陆清优的脸色变得铁青,眼里却一片茫然。
他该怎么办?
田修会为了这个孩子回心转意重新疼爱方慕吗?
方慕躺在病床上,汗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粘在脸上,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所察觉,右手轻轻覆在自己小腹上面。
陆清优长久地看着方慕,眼眶发红,好半天从病床边起身:“嫂子,帮我看着他。”
江棠“嗯”了声,嘱咐道:“别做傻事。”
“不会的,我只是去问问小希的情况。”
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医生跟陆清优详细说了方希目前的状况:“养不好了,只能小心一点,多发作一次就是多受罪。”
陆清优沉默听着,谢过了医生,走到走廊尽头,背影有些萧瑟。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嗓音沙哑但坚定:“伯父……”
再次被迫上岗的陆不凡:孩子都忙,忙,忙点儿好啊。
第156章 不是记混了
在方希住的病房里多添了一张病床,方慕苍白地躺在上面。
江棠和桑颂站在床边。
桑颂的脸垮下来,不知所措道:“怎么这种事也能赶上啊?”
人在无助的时候常常提出一些质问。
江棠对命运给予的一切都适应良好,用洗好的毛巾擦去方慕额间渗出的冷汗。
Beta作为没有信息素也不能感知信息素的群体,女性有子宫,可以正常怀孕生子不用面临太大的危险。
而男性Beta拥有生殖腔的本就是小部分,没有子宫对母体天然的保护,怀孕期间本来就遭罪,要是腹内宝宝得不到Alpha父亲的信息素滋养,那危险程度不亚于被标记后得不到信息素安慰的Omega。
桑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他会愿意放弃这个孩子吗?”
话音将落,方慕的手微微动了,苍白的手掌覆盖在小腹的位置。
江棠满眼痛色,冲桑颂摇摇头。
他觉得方慕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但这意味着方慕要么和田修复合,要么……用自己来换这个孩子。
谢柚在窗边站着,目光落在方慕的手上。
平淡的眼眸深处洇出一点疑惑。
他不太明白,真有人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身体孕育一个“陌生人”吗?
方慕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醒来就拉住江棠的手,苍白唇角牵出温和的笑容:“小棠,辛苦你了。”
他记得自己吐得很凶,眼前一黑就往下摔,好在一双手稳稳接住了他。
后面的事情他就全然不知了。
此刻稍微清醒一点,发现面前两个漂亮Omega脸色都不对,方慕纳闷:“怎么了?我就是最近有点低血糖了,你们怎么这个表情?”
桑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反复复好几次,还是没法将那个答案说出口。
江棠看着还在昏睡的方希,犹豫了下,也没直接开口。
若田修是个好丈夫,这个宝宝或许对方慕来说就是惊喜。
可他不是。
陆清优进来的时候病房里一片沉默。
方慕没得到回答,有些茫然地看着刚进门的陆清优:“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陆清优脚步一顿。
强行压下心尖猛烈的痛感,脸上带了几分温润的笑:“说什么傻话。”
江棠似乎都能看见陆清优无措的灵魂,因为他也从方慕那个问句里听出了一丝期待。
留不住方希,方慕也不想活着了。
这种负面的情绪很容易就吞噬了江棠。
很多心理疾病有个特别麻烦的地方,类似于从众心理。
哪怕这个人好好的,已经好转很多了,一旦接收到别人的负面情绪,就很快转化成自己的。
他们看上去与常人没有区别,却在时时刻刻重复着挣扎、被击溃、自我修复的循环。
江棠退到窗边,后腰抵在窗台上才稍稍安心。
他不敢回头看。
这里是十一楼。
方希不想活着,方慕不想活着,江棠觉得他好像也不该活着。
身边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江棠心里有个声音在蛊惑他——
转过身,拉开窗,跳下去。
无论现在的生活有多么幸福,都只是暂时的,只有死亡才能结束这一切。
冷杉香气适时笼罩住江棠,陆应淮快步走过来,把江棠拥入怀中,并设下一个不会被别人打扰的信息素屏障。
江棠怔怔地看着他,眸中照不进一点光亮。
陆应淮心疼得要命,抱着他不敢用力,因为江棠神情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怎么了宝宝?哪里不舒服?”
江棠抓着他的衣服,求助的本能让他想把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说出来。
可他又说不出来。
因为陆应淮抱住他的那一刻,所有负面情绪都消散了。
他甚至不太记得自己刚才的想法,那么明晰的想法此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陆应淮的吻落在江棠眉间:“宝宝,不要吓我。”
江棠闷闷点头,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想吃虾仁小馄饨。”
想吃东西是好事,陆应淮当即把他抱起来:“我带棠棠去吃点东西。”
桑颂就算再喜欢跟江棠呆在一起,也发现江棠状况不对了,他点点头:“我和柚子等会儿出去吃。”
刘煜在这里帮不上忙,陆应淮让人把他送回学校了。
谢柚看着病房的地板,突然道:“我饿了。”
桑颂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不在这里当电灯泡,听了这话,吗喽一样窜起来:“好,我们现在就走。”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陆清优握着方慕的手低声问:“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
方慕摇摇头:“你还没告诉我我怎么了……还是……”
他慌张看向另一张病床,语气急促:“我弟弟又怎么了吗?”
动作太大,有些心悸。陆清优忙按住他不让他乱动:“没事的,你和小希都没事的。”
陆清优是陆应淮二叔家的独子,长相上和陆应淮有几分相似。
两人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眼睛。
陆应淮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就连双眼皮的褶都能勾引人,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别人时却总是没有感情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卷起风暴还是落下冰锥,明明一片平静却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
而陆清优从里到外都是绅士阳光的。
从来不似陆应淮那样让人觉得后背发冷。
尤其是在看向方慕时,那双眼睛就跟小狗眼睛似的,透着真挚和忠诚。
小狗眼尾阔开,显得无辜又有些勾人,看得人总想摸摸他的脑袋。
陆清优在外都是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的,此刻他摘掉眼镜,一下子从小狼狗变成小奶狗:“慕哥,饿不饿?”
方慕摇摇头:“可以点杯茉莉奶绿吗?”
方希从抢救室出来的那一刻方慕对Alpha这一群体的恨达到了顶峰。可面对陆清优,他又讨厌不起来。
谁会讨厌一只乖乖小狗啊!
但是小狗拒绝了方慕:“不可以。”
方慕好不容易有点想喝的,这么拒绝方慕他有些于心不忍。
想来是自己的身体不允许吧,方慕没多想:“哦。”
“换个常温的或者热的好不好?”陆清优弯下腰,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歉疚?
那家店茉莉奶绿只能做冰的。
方慕无奈:“我没怪你,我知道是我身体不允许。”
“不行,这个饮料我今天必须让你喝到,”陆清优说,“配千层蛋糕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陆清优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吸引人。
方慕弯了弯眼睛:“可以选口味吗?”
“可以,榴莲味怎么样?”
“你不是讨厌榴莲味吗?”
陆清优眼睛一亮:“慕哥,你记得我的喜好。”
那是不是证明,他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方慕想说他记得所有人的喜好,这是他作为特助的基本素养。
可是脑海中闪过了几个片段。
田修把他买回来的草莓味果酱扔在地上,玻璃瓶碎开,鲜红的果酱汁水如同鲜血般在地上蜿蜒。
“我草莓过敏!方慕,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那时方慕只当自己记混了,没有生气,温和问田修:“你喜欢什么味的?下次买百香果可以吗?”
“榴莲的吧。”田修随口道。
方慕当时脱口而出:“你不是讨厌榴莲味儿吗?”
田修脸色黑如锅底:“我不讨厌。”
……
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撕开裂缝。
方慕从来没有多想过,他就以为是自己太忙了,记错了。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察出不对……
自小的经历让他格外在意别人的感受,他会特别关注身边人的喜好并默默记住。
他当时明明记得……
他喜欢的那个人是讨厌榴莲味的。
他还特意告诉自己以后买东西规避这个口味。
田修不讨厌榴莲,甚至是和他一样喜欢的。
这怎么……
思绪如同浆糊一般。
方慕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他很快就打消了。
他别开头,似乎承受不住陆清优过于炙热的目光:“算了,还是蓝莓的吧。”
“不,就榴莲。”
陆清优已经在下单了。
方慕不理解地蹙眉:“我记得你说过你闻到榴莲味道就想吐。”
“现在不会了,”陆清优目光柔和,他丝毫不掩饰,把自己的深情摆放到明面上,“我在国外经常吃榴莲,现在已经喜欢上了。”
他还有点得意。
方慕的心却狠狠痛了一下。
他似乎能看见陆清优从一闻就吐到渐渐适应的画面,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他们是成年人,完全有机会拒绝自己讨厌的事物。
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尝试?
陆清优下完单,把手机放到一边,双臂撑在方慕脸侧,看着方慕的眼睛,诚实道:“我以为我不会回来了,很想你,想得浑身都难受。所以和你有关的,你喜欢的,我都想试一试。”
那样就能假装你其实在我身边。
我们只是交错出行。
我在上班的时候,你在家。我回家了,你又去上学。
方慕不知道,陆清优还会给“不在家”的方慕留字条,让他好好吃饭,给他买了好吃的放在冰箱里。
回家之后把字条收起来,假装方慕看过了。
方慕明白他的意思。
脑海中那道裂纹逐渐变大,似乎可以窥见真相了。
方慕却有些胆怯。
吃完小蛋糕,医生恰好进来,检查完方希的情况,又把几张检查单递给陆清优。
“商量好了没有?”
“商量什么?”方慕看着陆清优,狐疑道。
第157章 陆清优:孩子是我的
陆清优一愣,示意医生先出去。
关起门来,他神情严肃了几分:“慕哥,我郑重地跟你道个歉,我瞒了你一件大事。”
方慕:“?”
陆清优:“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很离谱,但它是真的。我做好准备迎接把这件事向你坦白的后果了。”
方慕的心不安地提起来,呼吸放缓,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陆清优深深吸了一口气:“慕哥……”
方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总感觉这样忐忑的表情不该出现在陆清优脸上。
“听我说,慕哥,”陆清优在病床边站直,唇角牵起苦涩的笑意,“你还记得你前几天陪我应酬喝多了那次吗?”
方慕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还有印象。
陆清优重重呼气,下定了决心一样:“慕哥,我对不起你。那天晚上我趁人之危,我知道我不该……”
另一张病床上的方希:!!!刚醒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真的好吗?
方慕满脸问号,但没打断陆清优,示意他说下去。
两个人都没发现方希醒了。
陆清优狠下心,把后面的话说了:“我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碰了你,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所以……刚才你突然昏倒,江棠抱你出来,我们带你去做了一些检查……你……”
方希的意识模模糊糊,又要逐渐离他远去 。
别啊,方希在内心疯狂挣扎,起码让他把这个瓜吃完啊!他哥怎么了?!
“你怀孕了,是我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同时劈中了方希和方慕两个人。
方希在一片眩晕之中默默给陆清优点了赞,放心昏睡过去。
陆清优干得不错,他哥有了陆清优的孩子,起码以后不会和田修沾上关系了,这正是方希想要看到的。
陆应淮对江棠很好,江棠对方慕很好,有这层关系在,陆应淮也会帮衬方慕。
陆清优这人更是方希早就知道的,他当年就纳闷为什么他哥没选陆清优,现在生米熟饭,还有了孩子,以后有的是日久生情的机会。
哥哥会幸福的,方希总算放下心。
可他并没有听见后面的对话。
方慕躺在病床上,神色冷下来,轻声质问:“你觉得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陆清优撒了那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他早就知道会被方慕识破。可是要他怎么说?
直接说方慕怀了田修的孩子?
田修凭什么?
“陆清优,我只问你一句话,”方慕说,“你刚才说的那些内容里,有没有真话?”
他眼看着小奶狗的表情变得低落,眼角耷拉着似乎藏着无法言说的心疼和委屈,然而陆清优没有犹豫:“有。”
这些天来常常反胃,方慕一直以为是累的,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但种种症状跟“怀孕”二字牵扯到一起,一切都说得通了。
方慕清楚,除了这件事,陆清优那句“我太喜欢你了”也是真话。
他一个高阶Alpha怎么会这么傻?
这种锅都往自己身上揽。
也许是怀孕脆弱,也许是近日太劳累了,总之方慕此刻看着陆清优的脸,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他别过头去调整情绪,余光还能瞥见陆清优耷拉着脑袋。
干嘛喜欢我呢?
方慕轻轻叹息,转过来,问:“你要哭了吗?”
陆清优吸吸鼻子,摇摇头,话没出口,眼泪先滴落下来。
是心疼的。
心疼方慕被辜负。
“别哭,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方慕沉寂的心脏似乎恢复跳动,早就对爱情失望的神经似乎被陆清优的眼泪浸润了。
记得陆清优刚回国那时,他还对陆清优这几年仍念着他这种偏执心态感到畏惧,此刻他却又有些庆幸。
好似这是他想要的。
他抬起无力的手,伸到一半就被陆清优湿润的掌心包住,二十二岁的年轻Alpha望着他,眼眶还包着泪,一声一声、无奈而怜惜地道歉:“对不起,慕哥,对不起……”
他该怎么办?
田修本就不愿意离婚。
如果知道方慕有了孩子,一定会死缠烂打。
方慕再心软了怎么办?
或者说,陆清优怕的不是方慕心软,而是田修会继续欺负方慕,冷落方慕。
孩子得不到父亲的信息素,方慕还是一样会有危险。
那双手没有将他握得很紧。
陆清优总是这样,从来不逼迫他,总给他逃离的机会。
方慕轻而易举挣脱了那双手,指尖颤抖地伸向陆清优的脸。
陆清优躬下身,握住他的手腕,让方慕的掌心贴住他的脸。
“别哭了,一个Alpha,传出去丢人不丢人?”方慕抹着陆清优的眼泪,“我没怪你,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做错事的那个人对他没有半分歉意,只想着保护他把一切破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却哭着跟他说对不起。
世界真的不公平。
“你要这个孩子吗?”陆清优问,“如果你要,我给他信息素,我等级比田修高,我可以多给一些,你需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你……”方慕有些说不出话。
“我会找到办法,让他接受我的信息素,”陆清优继续道,他说得很急,几次哽咽都被他强行压制,“我会保护你们,不让你受到伤害……”
他可以耗尽信息素换方慕平安。
方慕摇摇头,目光柔和:“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所以你不要为他折腾你自己。
陆清优眼里摇曳的光熄灭了。
方慕的意思是他要和田修继续在一起吗?
“也不是田修的,”方慕轻声说,“他是我的。不需要你或者田修来为他负责。”
方慕似乎听见心碎裂的声音,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陆清优的。
他想他果真没法接受陆清优了。
陆清优还年轻,干干净净的一个Alpha,与一个同等干净的Omega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他配不上陆清优。
再也配不上了。
病房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陆清优漆黑的眸子盯着方慕。
不再像小狗狗了,方慕想。
他露出了常见于高阶Alpha脸上的那种冰冷神情。
应该挺失望的吧。
许久,陆清优低声开口:“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慕哥,请你优先爱护你自己。”
方慕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半天才道:“我会的。”
陆清优还要说什么,他的手机震了两下,拿过来一看是陆应淮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了?」
他按灭屏幕,没有回复,再看向方慕时眼里的阴郁一扫而空:“慕哥,我给你洗点水果吧。”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拿着苹果去洗手间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方慕轻抿的唇角勾了勾。
或许是陆清优扯的那个狗屁不通的谎,方慕接受起自己怀孕这件事并没有太难。
他没有力气思考为什么这么小的概率会落到他身上。
也许老天只是以此来警告他,尽早把那点不该有的悸动掐死在摇篮里。
他又想起那个谎……
多容易拆穿啊,看来陆清优是真的不太会说谎。
那天晚上陆清优比他醉得还厉害。
他跟代驾一起把陆清优送上去,陆清优一个劲儿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说晚上太危险。
一直到他答应不走了,陆清优才松开他,一个人乖乖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白天去看过方希,方慕又跟医生确认了方希的情况,得知方希睡了,他就放下心在陆清优家的沙发上睡下了。
酒精逐渐上脑,他对睡着以后的事情毫无知觉。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陆清优的床上,外套换下来了,里面的衣服没动过。
陆清优说他趁人之危,他就不信陆清优能把他睡了之后再把衣服给他穿好。
他是醉了,但睡得沉主要是因为累。有没有被侵犯过他还分得清。
陆清优回国还没来得及买新房,现在住的是朋友家的一居室。
起来之后发现陆清优躺在沙发上睡得明显不太舒服,沙发有些短,他腿太长,只能憋憋屈屈地躺着,衣服也没换,一条长腿垂在地上。
比起陆清优,明明是他更有趁人之危的时间和精力。
他想出去买点早餐,刚开了门,陆清优就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坐在沙发上揉眼睛,委屈地问他:“你要去哪里?”
人都没清醒,也没等他回答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衣服在床头,你去洗个澡换一下,换下来的丢在洗衣机,等会儿我洗。”
他看起来在头疼,方慕没忍心拒绝他,回到卧室才发现确实给他准备了新的衣服。
他问了另一个助理,助理说是陆清优半夜让他送过去的。
等他洗完澡出来,陆清优还穿着前一晚那身衣服,已经在厨房做早餐了。
也是那一天方慕察觉到,自己对陆清优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挺贱的,还没跟田修离婚就已经在肖想陆清优了。
为此他还躲了陆清优好几天,但凡需要和陆清优交涉的工作他都交给了别的助理。这些天比较忙,陆清优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谈业务,方慕下班直接走人,两个人连面都没怎么见。
直到几个小时之前陆清优出现在医院里。
方慕本来慌得不行,看到陆清优时难得有了几分脆弱。他放纵自己接受陆清优的怀抱时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
只是现在……
方慕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自嘲地笑了下。
应该是在田修易感期的时候怀上的,他对这个孩子没有感觉,只觉得这是一个让他清醒一点的警告。
也挺好。
方希的状况不好,他也的确该掐断不该有的幻想。
第158章 哥哥,摸摸腹肌
陆应淮带江棠去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吃虾仁小馄饨。
他不太饿,全程撑着下巴看自家宝宝吃饭。
江棠的头发还是被随意扎在脑后,低头吃饭时刘海垂下来遮住他的眼睛。
软萌萌的,好乖。
陆应淮想。
江棠握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顿,整个人抖了一下。
陆应淮赶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宝宝?”
江棠抬眼看他,刘海遮挡下更显得脸小,眼里一片懵懂:“好像听见一个声音,但是又忘记了。”
如同被湿冷蛇身缠绕的错觉还停留在皮肤上,刚才听到的内容却已经忘光了。
陆应淮眸色渐暗,起身绕到这一边来。
他特意开的包厢,没有人来打扰。
陆应淮轻松地把江棠抱起来,自己往他刚坐过的椅子上一坐,让江棠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从背后把江棠圈在怀里。
江棠的脸腾地红了:“不用喂我。”
陆应淮放弃了拿勺子的动作,收回手,双手十指交叉在江棠身前把他抱得结结实实:“不喂,你自己吃,我抱着你。”
自己没有任何不适,这么坐在陆应淮腿上吃饭江棠觉得怪怪的:“哥……吃完再抱。”
“不要,”陆应淮耍赖,“皮肤饥渴症犯了,不抱就难受。”
这话半真半假,江棠在身边病犯不了,但是不抱真的难受。
江棠心疼他,听了这话就不再挣扎,甚至还往他怀里窝了窝。
陆应淮不说话,只是把江棠护在自己怀里,看着他颈侧最近没怎么褪色的标记图腾出神。
“哥,头发长了,难受。”江棠突然道。
“那就剪剪,”陆应淮闭着眼睛,下巴搭在江棠肩上,嗅着冰凌花微苦的味道,“明天我给你剪。”
理发钱都省了。
江棠不在意陆应淮会不会把他理成一只刺猬。
陆应淮睁开眼,看见江棠清晰的下颌线和冷白的皮肤,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
江棠这两天明显状态不对,陆应淮本想带他去看医生。但是想到SA过段时间会有心理和精神上的测验,那个结果比一般医院通过基础检查和填写量表得出来的结果更加准确详细。
那就再等等。
谢瓒出任务还没回来,陆应淮还是尽量避免带江棠去医院做检查。
凌晨两点的医院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
院长副院长以及为方希治疗的一整个医疗团队全部到场,另外还有陆清优和陆应淮两口子。
主治医师把方希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之后,叹了口气:“他Alpha的信息素注入对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他本身对他的Alpha信息素有一些排斥。
“长期以来的病痛摧毁了病人的心理防线,他私下里找我问过很多次能不能放弃治疗……显然他已经不想坚持下去了。”
“不会,”陆清优说,“他很爱他的哥哥,但凡有一点方法,他都不会选择离开。也许只是太痛苦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医生说,“目前以国内的仪器和医疗水平只能做到这样,再出一次问题,就不一定能抢救回来了。”
医疗团队不是这家医院的,而是陆应淮重金聘请来的,在国内外的这个领域都是十分知名的,如今他们都束手无策说明方希的生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他还有大约十个月的时间?”陆清优问。
“是的……但这是在他不再出现任何情况的条件下……”
“那就保证这十个月内不再出现意外。”陆应淮接话。
“但是国内医疗器械还没有达到……”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陆应淮身上,因为除了住院和打针的费用,其他费用都是陆应淮替方慕结算的。
然而陆应淮却偏头看着江棠,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一个目光就让在场的所有人明白了,小陆总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他伴侣手里。
江棠轻轻点头,陆应淮才道:“用最好的设备。”
后面的治疗方案足足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几人从会议室出来,天边都隐约多了几分亮色。
陆清优和陆应淮并肩出来,似是打算说点什么,又注意到江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嫂子困了?”
“有什么等会儿再说。”
陆应淮丢下一句,抱起江棠朝着另一间无人的病房走去。
毕竟是Omega,实践两天走那么多路,就算身体再好也难免疲累。陆应淮哄着江棠睡熟才起身,步子还没迈开,就感觉到衣角处小小的阻力。
他回头一看,是江棠捏住了他的衣角。
人还睡着,动作是无意识的。
“怎么了?”陆应淮没有半分不耐烦,也没推开江棠的手,温柔地问。
“哥哥……”
小孩闭着眼睛,小声梦呓。
他一说叠字,陆应淮就更加心软了,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哥哥在呢。”
想着他或许会把隐瞒的那些不适说出来,陆应淮还微微俯身,仔细倾听。
“哥哥……”江棠又喊了一声,乖乖软软的,差点把陆应淮的心喊碎了。
哪知他下一句说:“摸摸腹肌。”
睡着了还想着腹肌,看来馋他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应淮无奈地攥着他的手腕,撩开衣服下摆,让江棠的掌心贴着他的腹部。
微凉的手贴上温烫的皮肤,江棠似乎很满意,连着摸了好几把,还傻乎乎地笑:“嘿嘿。”
还好他是真的睡着了,胳膊也没什么力气,摸完了胳膊就垂下去,翻了个身舒舒服服接着睡了。
只有升旗的陆应淮无奈地站在床边。
宝宝学坏了。
勾引完又不负责。
陆应淮低头看看自己,作训服的裤子不是紧身裤但也绝不宽松。医院的洗手间对他来说小了点,不太方便,好在有阳台。
大夏天的,有人看见医院十一楼某病房小阳台上在下雪。
陆应淮出来时发丝上还顶着两片雪花,又在陆清优的目光下渐渐消融。
外泄的S级信息素让陆清优往后退了半步。
陆应淮明明没什么表情,陆清优就是觉得他欲求不满。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陆清优心里装着一件事,除了陆应淮,他无法告诉别的人。
“哥,小希的信息素是迷迭香。”
陆应淮早就知道,也大概能猜到陆清优准备做什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陆清优的信息素也是迷迭香。
如果他没经历过上一世失去江棠的撕心裂肺,没体会过这一世江棠在他身边的心动与庆幸,作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S级他会劝陆清优尊重他人命运。
可他现在懂了,人没有办法在心上人难过痛苦时袖手旁观。
于是陆应淮拍拍陆清优的肩膀:“你自己考虑清楚。”
陆清优无助地看着陆应淮,苦笑道:“哥,我以为你会拦着我。”
“拦你做什么?我拦了你你还是一样要做,再跟我长篇大论地说你做这个决定的理由,有这时间我不如陪陪你嫂子。”
提及江棠,那软乎乎的掌心贴着他皮肤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刚才忘记录个像,他家宝宝睡醒了该不认账了。
陆清优转过身,双手抓着栏杆,透过单面玻璃窗看向泛起橘黄与深蓝的天边。
那个答案在心中更加清晰,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我会试一试。”
陆应淮后腰倚靠着栏杆,漫不经心地站着:“钱的事情交给我,你先休息几天,等谢瓒回来研究具体方案。”
按理说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不能相融,因为Alpha的信息素是具备功能性的。
越高阶的Alpha信息素功能性越强,而就目前研究结果表明,Omega的信息素只具备发情以及安抚自己Alpha和部分同类的作用。
陆清优的迷迭香是攻击型信息素,和方希的看似一样,却又在本质上不一样。
他想要救方希,就要承受用科技改变降低信息素攻击性的痛苦。
方式大概是有仪器深入他的腺体输入试剂进行中和,但这项技术如今不成熟。
国内目前没有实施过,陆清优查找到的资料都是国外的案例,而且……
致残致死率很高。
陆应淮不干涉陆清优的决定,但陆清优决定了,他就会最大限度提供经济支持,尽量在这项和自杀没什么区别的行动中保住陆清优的命。
除此之外,他做不了别的。
也正巧陆清优和方希的信息素一样,否则连这条路都没得走。
“哥,”陆清优轻声说,“帮我隐瞒一下。”
“瞒不了,”陆应淮说,“我和你嫂子之间不能有秘密。”
但他不会告诉别的人。
“瞒住慕哥和小希就好了,”陆清优脸上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明朗的笑意,“到了我做英雄的时候了。”
到时还要看谢瓒那边检查匹配过后的意见。
如果真的有希望,他愿意以性命一搏。
陆清优从外面买了早餐回来,方慕已经起来了,正在拿着插了吸管的水杯喂方希喝水。
方希见他进来,笑意掩都掩不住:“哥夫好。”
方慕面色如常,接东西的时候小声跟陆清优解释:“他以为孩子是你的。”
不想方希再操心,方慕便没有解释。
陆清优点点头:“知道了。”
“哥夫,你可得对我哥好点,”方希这称呼说得无比顺嘴,“宝宝取名字了吗?”
“放心吧,”陆清优笑得颇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孩子的名字我想了一个,还没跟你哥说。”
“直接说没取名就好了啊。”方慕小声道。
陆清优反手握住了方慕的手腕,在方希期待的目光中道:“叫陆惜慕,珍惜的惜,阿慕的慕。”
第159章 宝宝要高冷
这是个很巧妙的名字。
“惜”可以是“珍惜”“爱惜”“怜惜”,“慕”可以是“爱慕”,也可以是方慕。
陆惜慕,这名字吐露陆清优的心声——他会好好对待方慕,爱护他珍惜他,承认但不介意他的过往,如同接受最好的方慕那样接受他的伤口。
另一方面,“陆”既可以指代陆清优,又可以指代陆惜慕本人,是提醒孩子也要珍惜爱护方慕。
一个名字寄托着“爷俩儿”一生的目标,就是对方慕好。
方慕被陆清优牵着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挣脱了。
他转过头,尽量自然地抬手,悄悄抹掉眼角的湿润。
他知道陆清优起这个名字绝对不是为了搪塞方希,他是认真的,他想要接下自己这个大.麻烦和肚子里的小麻烦。
方慕从不知道人可以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
明明越高阶的Alpha掌控欲越强,基本没有替别人养孩子的可能性。
说不动容是假的。细节之处可以窥见真心。
方慕有生殖腔这事是大学时期检查出来的,他接受良好。
后来和田修“爱”得轰轰烈烈之时,他也曾问过,如果有了孩子,田修会取什么样的名字。
彼时田修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书,闻言在书页上瞥见一个“乐”字,随口道:“叫田乐吧,可以读lè,也可以读yuè,总之希望我们的孩子快快乐乐。”
倒也不是说田乐这名字不好。
寓意挺好的,可惜是田修随便取的,根本没用真心。
当时方慕就站在沙发后面,亲眼看着田修的手指从书页上划过,像是想要随机找个能当名字的字。
田修不在乎孩子是不是快快乐乐,他显然只想先把莫名其妙提这茬的方慕糊弄过去。
孕期人心思敏感,情绪也不稳定,方慕自始至终都坚强得不行,这会儿却无法抑制地难过起来。
“你们聊着,我去找医生。”方慕强撑着最后一分冷静,没等陆清优回应就出了病房。
他朝着走廊另一头疾步走去,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看到有人拐进了走廊的洗手间,他没办法,看了一眼身侧的病房没有插病患卡判断里面没人,推了门就进去。
正一起吃早餐的陆应淮小两口:……
好在陆应淮已经吃完了,他把江棠从自己身上抱回床上,很有眼力见儿:“我回避一下。”
方慕现在不仅难过,还想死。
总让前上司看到自己狼狈得不行的样子,方慕就算在各种社交场合再游刃有余也要自闭了。
怔在门边纠结是上吊比较好,还是用上吊绳勒死前上司比较好,就听前上司夫人温声道:“阿慕?”
温润的嗓音带着纯净的通透感,方慕一瞬原谅了一切。
没等他朝着江棠走去,江棠就主动过来,轻而坚决地把方慕的身体按向自己,安抚地拍了拍:“没关系,哭吧。”
眼泪夺眶而出时方慕分心在想,江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很快他就顾不上想别的。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方慕隐忍的哭泣声,和江棠偶尔拍抚他后背的声音。
之前担心方希,方慕都是等方希睡了躲到洗手间哭一会儿,但心里有事惦记自然不能哭个痛快。
这一次方慕算是把自己心中积压的痛苦狠狠发泄了一次。
哭到最后他眼前发黑,但被江棠稳稳撑住。
不得不说,江棠真的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坐下缓了一会儿,方慕才说:“他取的那个名字,我是真的喜欢。”
江棠已经从陆应淮那里得知陆清优的想法了,但他无法告知方慕。
“阿慕,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他?”
方慕眼神空洞,微微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他有一个真的能叫陆惜慕的宝宝就好了。
方慕最近身心俱疲,他懒得思考自己对这个孩子的看法。
因为他知道,他只有留下孩子这一条路能走。如果现在把孩子打掉,他就没法照顾方希了。
孩子是无辜的,却也不是方慕想要的。
之前和田修说好了不能进入生殖腔,是田修易感期失控,事后方慕紧急避孕,但显然没有成功。
“或许你可以试试接受他呢?”
陆清优想要敲门的手顿住了,他想等等方慕的回答。
病房里静了两秒,方慕摇头:“我没办法接受。”
过不了心上那一关。
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陆清优替别人养孩子。
二十二岁,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他身上?
门外的陆清优眼里划过自嘲,他曲起手指敲敲门:“慕哥,嫂子,你们在吗?”
方慕一惊,他直觉刚才的话被陆清优听见了。
那他……
方慕发觉自己第一反应竟是陆清优会不会误会。
他,方慕,终于变成以前让他瞧不起的那类人了。
既要又要,又当又立。
病房门一开,陆清优正对上方慕哭肿的眼睛,他心里一窒,下意识想要抬手触摸,但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动作。
慕哥不愿意接受他,那他就不该做一些过于逾矩的动作。
他爱方慕,所以不该让方慕为难。
陆清优退开半步,温声道:“小希要去前面楼做检查,需要两个人陪着,我来叫你。”
方慕下意识按按心口,那里太堵了。
他不该埋怨命运,可是……如果他没和田修结婚就好了。
方慕认清了。
他对陆清优是有心动的。可惜这心思太龌龊,无法拿到阳光下曝晒。
就这样吧,方慕告诫自己,别再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俩离开后,江棠走到窗边,给一个号码发去消息。
对方很快就回了话。
“温轻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陆应淮念着江棠手机上的名字,有些吃醋地问,“谁啊?”
“我认识的一个……”江棠依赖地往后一靠,后背贴上陆应淮的胸膛,暖烘烘的感觉让他舒坦得微微眯起眼,“我记得他是研究腺体的……唔……”
话没说完,陆应淮强硬地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乖宝,晚上睡着了还要摸摸哥哥腹肌,醒了就开始找别的男人聊天了?”
江棠本来就喜欢被亲亲,这会儿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脑子突然短路了一样:“他也可以是女的。”
江棠把手机放下,转身勾住陆应淮的脖子,气势汹汹地回吻过去,手手不老实地伸进陆应淮衣服里,然后清醒状态下摸摸腹肌。
这吻逐渐变了味儿,江棠被抱到窗台上,脑袋极力往后仰,纤长的脖子白皙脆弱,喉结艰难滑动,像是在死死压抑某种快感。
裤子挂在他的脚踝上要掉不掉。
……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江棠完全不想动弹,在陆应淮怀里窝成一小团,闭着眼睛昏昏欲睡:“那个温轻宇……他以前找我做过防火墙……”
温轻宇是搞医疗科研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腺体生物学。
他们的资料库曾经被别人黑进去过,可能是走投无路了,找了他这么个无名小卒来试试。
江棠连夜把被盗走的数据改了,最终除了请江棠的费用,他们科研机构没有任何损失。
江棠给他们的资料库层层加密,之后又受到几次攻击,别说进入资料库了,还没攻到一半就被江棠写的程序把底裤都套出来了。
当初提议让他试试的人就是温轻宇,之后他们又有过几次的合作,甚至那个经常需要被“救命”的老板也是温轻宇介绍的。
如果当时资料库数据不被更改,他们近几年的心血就都毁了,温轻宇一直说他欠江棠一个人情。
江棠不善于和别人建立关系,也从来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早上听说了陆清优那个计划,他想着问问温轻宇是否可行。
温轻宇回了一条链接,点开是篇论文。论文主题就是AO同信息素之间的治疗作用。
陆应淮一目十行地看完,里面把原理和几种中和方式都写得很完整,但无一例外都需要破坏腺体。
而腺体是脆弱的,一旦造成伤害就不可逆转。
温轻宇还发来一条消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讲,能帮我都帮。」
陆应淮抱着犯困的江棠回复:「好,谢谢。」
还没发送,江棠说:“不对,我不说谢谢的。”
陆应淮又把“谢谢”和标点符号删了点下发送,随口问:“为什么?”
他倒不在乎这个,只是想起曾经的江棠一口一个“谢谢陆先生”,礼貌到让人心疼,就觉得江棠似乎是把礼貌用语挂在嘴边的人。
“要高冷。”
他也就是被陆应淮带回家之后才渐渐发生改变的,以前的他都不用刻意维持“高冷”,他本身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的。
能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对不说两个字。
他戒心很重,与其树立一个懂礼貌讲文明的人设,不如平等对所有人冷淡。
反正不能跟个学生似的,让人觉得他好拿捏-
去检查的路上,方希还在夸陆惜慕这个名字好。
方慕冷不丁说:“孩子和我姓。”
方希下意识看了眼陆清优的脸色,后者神情如常,温柔道:“都听慕哥的。”
见他没有介意,方希想想道:“叫方惜……”
似乎加哪个字都不好听。
陆清优没看方慕,温声道:“叫方锦。”
“方”有“正直”之意。
锦字寓意美好。
既然方慕想要撇清他和孩子的关系,那他也不强求。
他希望那个孩子正直善良,不会辜负任何人。
第160章 那是你们嫂子
在医院陪了一天,晚上桑颂和谢柚回了学校。
三天两夜的实践本该在这个时候结束。
陆某人利用职务之便愣是把江棠多留了一个晚上。
方希的状况他们帮不上忙,方慕情绪稳定了一些,只是和陆清优看起来跟小两口冷战似的。
谁也不理谁。
陆清优表面一切如常,其实背地里疯狂打手势让陆应淮他们离开。
方希又陷入了昏睡,方慕坐在病床边,对江棠柔和道:“回去吧。”
江棠点点头,跟着陆应淮走到门边,转过头来,眸光深邃悠长:“阿慕,好好的。”
方慕吸吸鼻子:“嗯。”
明明是夏夜,出了病房门却还是觉得冷风嗖嗖地往身上扑,江棠瞥了眼空调出风口,那里系了根红绳。
看红绳的飘扬程度就知道风并不太大。
陆应淮遇见了医生,又聊了几句。
江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要蹭到陆应淮身边去,身形忽地定住了。
腺体传来尖锐的疼痛,耳边是逐渐嘈杂的医院大厅的声音。
江棠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好在有个坚实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强大沉稳的信息素在走廊铺开,江棠额间慢慢渗出冷汗,他张了张嘴:“哥,我……”
要说什么来着?
江棠拧眉仔细回想,回应他的却只有剧烈的头疼。
冷杉信息素包裹住他,给他无法言喻的安全感。陆应淮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没事的宝宝,想不起来就算了。”
江棠乖顺地点头。
可谁家好人莫名其妙就失忆啊,他这也没碰没摔的。
在外吃了饭,回家一夜安眠。
入学以来在宿舍住江棠从没有睡这么沉过,只有在陆应淮身边他才能进入深眠模式。
翌日凌晨,天还没大亮,陆应淮就带着江棠等在围墙外。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走正门的,却非得寻求点刺激。
江棠记得自己今天回学校,陆应淮叫他之前就醒了,窝在陆应淮怀里醒盹儿,软乎乎地撒娇:“又要好久都见不到你了。”
小孩儿头顶的呆毛都蔫蔫的:“我会很想你的。”
这话换平常江棠说不出来,但现在他还没醒,想着要离开陆应淮心里就委屈,忍不住一股脑儿全说了。
“有多想?”陆应淮捏捏他的脸颊。
江棠嘟着嘴:“会很想,就是……”
形容不出来,更泄气了:“就是很想。”
“那你想我了就翻墙出来好不好?”陆应淮说,“我给你发消息,在这边等着,你翻墙出来我带你回家睡。”
到底是没睡醒的小恋爱脑,要是清醒了的江棠会很守规定,但现在的江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好。”
吃了早餐又腻歪了一会儿,江棠彻底醒了,他看了眼时间:“我走啦。”
陆应淮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笑着道:“去吧。”
江棠照例几步窜上墙,蹲在墙头上冲陆应淮很帅但也很孩子气的挥挥手,轻松跳下去。
陆应淮收回目光,眼里的笑意被平静取代,他调转车头,去SA总部。
“又送你那个Omega翻墙头是吧?”顾惊墨对于这个时间见到陆应淮没有半分意外。
这几天事情多,他吃住都在总部,没怎么休息,眼底下一片疲惫的乌青。
陆应淮熟门熟路地去摆弄咖啡豆,就听顾惊墨道:“警方那边出结果了。”
“嗯。”陆应淮不怎么感兴趣地应了声。
“被你的Omega猜对了,当时的药农确实有所隐瞒,”顾惊墨眼里划过一丝欣赏,“他们没看见尸体,据他们后来的口供,说是纵火者说自己烟头没掐灭,拜托他们救火,还给了很多钱保证不再犯,让药农不要说出去。
“药农见他们确实可怜,加上收了人家的钱,后来警方和消防调查时就把过错揽了下来。
“后山血迹、溪边指骨、起火点骨灰经基因检测确定为同一人,是个B级的Omega,失踪一个月没有人报案。”
陆应淮蓦地联想到三年前,江棠失踪了好几天,李家也没报案。
他转动着手动研磨机的手柄,漫不经心道:“我只好奇,他们明明可以用各种办法处理尸体,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引人注目的一种?”
“在挑衅吧,”顾惊墨说,“警方追踪那些人身份的时候陷入了困境,不过这个暂时不归我们管。”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手动研磨机的声音格外明显。
“还有一件事,”顾惊墨啜了口咖啡,“之前送回家的那个Omega,叫什么来着,哦苏越,体内确实提取出冷年的体液,但冷年在实施‘侵害’之前录了音,可以证明双方是你情我愿的,完事的时候苏越故意激怒冷年,让冷年对他进行了信息素恐吓。”
陆应淮随便“嗯”了声:“违规带了录音笔?”
“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违规二字?挺新奇的,”顾惊墨嗤了一声,“实践三天两夜,不允许自备食物和装备,你倒好,水和食物都备好,药品装备也齐全,把自己当空投了?”
“我家宝宝肠胃弱,山里的东西他吃不了,要是他出点什么事,荆山我都能给填平,你该庆幸我及时过去。”
顾惊墨:……
“这是你召蛇吓唬另外一队的理由?你作为外援对另一队着实不公平。”
“他们不也有外援?”陆应淮不想喝咖啡,纯粹是想玩那个机器,磨好了就装到罐子里,再磨新的,“银环蛇一条,那晚被咬的但凡换个人都撑不到去医院。”
这事儿想起来就心疼。
顾惊墨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你生气,那两个Omega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失禁了,根据联盟和学校的规定,情况属于正常切磋,均不予退学和处分。”
陆应淮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意外。
另一边的江棠也知道了学校的处理结果,他没什么异议。
桑颂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我真服了这破规定,什么玩意儿都是正常切磋。”
“没事,”江棠不怎么在意,“就是正常切磋。”
这回和姚羽书他们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他们这两天住院,等出院之后免不了再出幺蛾子。
江棠不怕,以他的武力值“切磋”起来多少有点欺负人了。
晚上刚躺下就收到陆应淮的消息:「宝宝,翻墙吗?」
江棠一骨碌爬起来,惊得桑颂谢柚也爬起来:“怎么了?”
“没事。”江棠说,手指飞快打字。
「你在外面?」
「没有,」其实陆应淮真的在墙外边,但感觉江棠已经睡下了,就扯了个谎,「我在加班,宝宝早点睡。」
于是桑颂和谢柚眼看着江棠又躺下了。
「马上睡了。」
江棠盯着手机屏幕,抿抿唇角,又补了一句。
「想你。」
然后跟手机烫手似的把手机丢到了床尾。
怪肉麻的。
谁知第二天一早就出了事。
刚集合不久,旁边其中一个Alpha班气氛就沸腾起来,接着一个清俊的Alpha被从队伍中拉出去。
“这点东西还得找代写,”江棠听见很大声的训斥,“你们有没有点出息!”
虽然江棠听不懂,但是他感觉怪怪的。
那个Alpha被拎去罚站了。
“另一个IP地址破译了,”有人匆匆跑过来,“也在学校里。”
很快教官解散了所有人,要求回宿舍拿手机。
然后江棠就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走了。
桑颂差点冲出来拉住他,江棠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陆应淮出现在集训场地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带Omega班的教官是一队的队员,见到陆应淮眉飞色舞道:“队长,我们班来了个很厉害的队员!不管什么东西都一教就会。”
因为江棠几乎能把普通Alpha按着打的能力,这队员最近没少出风头。
“长得也帅,丢Alpha群里也没违和感,听说是今年的满分选手,你不知道那个气场——”
哪知陆应淮淡淡瞥他一眼,以一种装逼于无形的姿态冷道:“什么队员,那是你们嫂子。”
细品之下,这语气里还带了点自豪。
教官石化了,其他围过来的一队队员也石化了。
Omega班教官郑则退后一步,震惊道:“怪不得之前会长让你来当教官你不当,这次却主动来了……”
就算是Alpha也摆脱不了人类爱八卦的本质,后面很快就议论起来:“浅浅嗑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
陆应淮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视旁边体能训练的班级,蹙眉道:“他人呢?”
“刚、刚被纪队长叫走了,因为……”
陆应淮没听完,大步迈向办公楼。
老远就听见技术部的前辈在骂:“我说你小子为什么每次上课都很菜,作业交上来又很完美!你请外援是吧!”
听起来骂的不是江棠,陆应淮稍微放下心。
接着就听见纪望添柴:“这个Omega也不无辜,如果不是他,楚然不至于犯错误。”
楚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是我有求于人家,怎么还成人家的错了?”
技术部前辈:“你闭嘴吧,十几年才出这么一个有天赋的,你别给我气走了。”
纪望没想到这两人一边倒地偏向江棠,有些气不过,假借拿杯子的名义想推江棠一把。
结果手还没碰到江棠就被攥住手腕用力一扭,整个人都被江棠按在地上,小Omega嗓音浸了冰似的:“离我远点儿。”
纪望咬着牙动了两下,发现他居然挣脱不了这个Omega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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