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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1

    稚言再次醒来, 是在医院。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顾禹谦,她脑袋一片浆糊, 过了一会儿回想起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 她很庆幸,庆幸顾禹谦及时赶到了。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很坚强, 但始终是个女人,遇到那样的事,她还是有些后怕。

    顾禹谦抚了抚她的头发, 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没事了, 稚言。”

    稚言看着他, 声音很低,“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 我有保护你的义务。”顾禹谦温声道。

    稚言尝试着抬手,她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点,“陈泓,抓到了吗?”

    顾禹谦当时揍了陈泓一顿后,她抱着稚言,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被他趁机逃跑了,“放心, 我报了警,警方已经介入, 不会让他逃跑。”

    此时, 岳东海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门, 从外面进来。

    顾禹谦救下了稚言后, 陈泓逃了,之后顾禹谦立马报了警,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岳东海耳朵里。

    岳东海一路跑来的,他来到床边,看着稚言,“稚言,你怎么样?!”

    稚言道:“还好。”

    岳东海道:“遇到这种事,你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顾禹谦替稚言回答了这个问题,“岳警官,现在不是讨论该不该通知你的时候,稚言她去之前只把地址告诉我,当时她意识不清,能通知我已经非常不错了。”

    想到稚言差点被人迷晕带走,岳东海一拳砸在墙上,“岂有此理,要是被我揪出这个王八蛋,我撕了他!”

    顾禹谦挑眉,“所以,人逃了?”

    岳东海不想跟顾禹谦说话,对于这个问题,他回答地不情不愿,“还在追捕。”

    稚言道:“我的手机里有他的号码,如果他还带着手机,可以试试三点定位。”

    岳东海点头,“嗯,我让技侦那边试试。”

    稚言看向顾禹谦,“禹谦,我的手机……”

    顾禹谦从旁边的床头柜拿起稚言的包,从里面拿出了手机,递给了她。

    稚言目前还没完全恢复力气,但是可以使用手机,她把号码发给了岳东海,岳东海立即发去了技侦,让技侦的同事追踪。

    稚言想到什么,继续问:“包厢做了现场保护了吗?杯子和瓶子里应该有迷药。”

    顾禹谦温声道:“放心,已经留存了证据,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既然留存了证据,那就能治陈泓,“嗯。”

    岳东海道:“稚言,今晚你去我家吧,我爸妈都在家,你呆在我家安全点。”

    没等稚言回绝,顾禹谦道:“不必麻烦岳警官,稚言是我女朋友,要去也应该是去我家。”

    岳东海微微震惊,稚言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了?

    对于顾禹谦宣示主权的态度,岳东海气不过,看着稚言,“稚言,你说吧,去谁家里。”

    稚言抿了抿唇,“禹谦家里有我换洗的衣物,我过去比较方便。”

    岳东海的一口牙差点咬碎,所以他们还同居了!

    ——

    迷药的药效慢慢褪去,稚言也慢慢恢复力气,只是还有些后遗症,身体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觉。

    回到顾禹谦家洗了个澡,稚言躺在床上,头还有些痛。

    顾禹谦洗了澡出来,在稚言身边躺下,给她提了提被子,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遭受这样的打击,或许会处于应激状态,但稚言目前的情况还算良好。

    顾禹谦搂着她,给她安全感。

    稚言回想起今天,在想陈泓有没有事先露出了马脚,她将今晚进入包厢的事彻头彻尾地过了一遍,陈泓准备的两种饮品应该都下了药,这两种饮品的味道都比较浓,很难察觉被下了药,而她顾着听他说案子,脑海里也在分析案子,也没警惕太多。

    现在回想起来,她有些懊恼,“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没识破陈泓的诡计,亏我平时还自诩侦察能力不错。”

    顾禹谦轻轻抚着她的头,“稚言,不是你的错,我们每天会遇到很多人,我们无法准确猜测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对自己有威胁还是没威胁。你已经很棒了,你完美地完成了自救。”

    “可如果不是你……”

    “没有如果,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我只不过是你搬来的救兵。”

    当时顾禹谦到底多久赶过来的她不记得了,她大概推测,顾禹谦应该是在她拨了视频通话后上七八分钟内赶到的。

    按理说,不会那么快。

    “你当时是不是就在附近?”

    “我当时想,反正都要接你,不如去距离你近的餐厅用餐。”而他很庆幸当时自己有这个想法。

    顾禹谦把人搂的更紧,今天接到稚言视频通话的时候,他虽然没听到稚言呼救,甚至没看到她的人,但是他知道她出事了,那时候的自己竟有些慌乱,害怕。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有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那时他赶到餐厅,看到昏过去的稚言被一个陌生男人架着,他的心都差点炸开了,他一话不说就朝着那人踢了一脚。

    抱着稚言的时候,他的心都在颤抖,还好他及时赶到了。

    他也有后怕,怕自己没来得及保护她。

    ——

    稚言追着一名逃犯,一路追到了桥上,逃犯正要跳桥,稚言拉住他的外套,把他拽了下来。

    谁知逃犯忽然反击,将稚言推下了桥。

    嘭一声,她的身体落入了水里,水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她会游泳的,只是她的手脚怎么也动不了,任由身体沉入水底。

    “救命……”她用力挣扎,可手脚就好像不听使唤,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面离她越来越远,身体沉入黑暗的深渊。

    而后,借着最后一点光,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朝着她游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将她包裹。

    稚言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片漆黑,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但和梦境一样的是,她确实在一个怀里,那人正搂着她。

    “醒了吗?”黑暗里,传来顾禹谦温柔的声音。

    稚言平复了一下心情,“把你吵醒了吗?”

    并没有吵醒,他根本没睡着,“没有。”

    稚言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又失眠了?”

    “习惯了。”

    一定是旁边有人他睡不着。

    她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我去次卧。”

    顾禹谦把她按在怀里,“别去,你这个时候不在我身边,我更睡不着。”

    稚言一动不动,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我给你唱歌,催眠的。”

    “不是说没这个技能吗?”

    “最近才学的。”

    “唱来听听。”

    稚言轻声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

    顾禹谦意识到不对,立马制止,“稚言。”

    稚言停了下来,“嗯?”

    顾禹谦压着笑,“其实你不一定要学会这个技能。”

    稚言也笑了笑,这首《摇篮曲》是她特意学过的,没想到还是被嫌弃了,“嗯,看来我还是被嫌弃了。”

    “哪敢。”顾禹谦轻抚着她的头,“才三点,再多睡一会儿。”

    “嗯。”

    很快,稚言再次在顾禹谦的怀里睡过去。

    隔天天亮,她醒来时,旁边的顾禹谦已经起床了,也不知道他昨晚睡着了没有。

    她洗漱后换上衣服,顾禹谦已经做好了早餐,他今天煮了粥,加了香菇和瘦肉,很香。

    睡了一觉后,稚言的负面情绪好了许多,吃好了早餐,再进了次卧化妆,里面有一张化妆台,上面还有顾禹谦给她准备的各种化妆品。

    顾禹谦在次卧门口看着她化妆,“可以多休息一天。”

    “不了,我明天有案子开庭。”

    等稚言画好了妆,顾禹谦便把人拉过来给自己系领带,稚言不擅长系领带,在顾禹谦的悉心教导下,才学会。

    但其实系的并没有他本人系得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喜欢让她来。

    “今天下班后,我去接你。”顾禹谦道。

    稚言知道顾禹谦是担心她会再遇到危险,“没必要的,昨天是我大意,但我不会让这种是再发生第二次。”

    “我说好要下厨的,稚律师总要给我个机会。”

    稚言笑了笑,“那行吧。”

    顾禹谦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而后还不够,在她唇上又吻了吻,唇上染了稚言刚涂的口红,也有些红。

    稚言看着他,“顾律师,你得注意,你最近有点粘人。”

    “所以,我这是被嫌弃了吗?”

    “那倒不会。”

    ——

    稚言回到公司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如果她不说,根本没人知道她昨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惊心动魄。

    中午,岳东海约了她一块吃饭,就在她公司附近的餐厅。

    吃的是酸菜鱼。

    岳东海的眼眶下方挂着黑眼圈,看样子是昨晚一夜没睡。

    他说:“那个人根本不叫陈泓,真名叫梁锦华,他确实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但是不是拍婚纱照的,专拍不雅的照片和视频,也搞过偷拍,我们查封了他的工作室,发现了还有其他受害者,也就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了。”

    稚言并不避讳跟岳东海讨论那个害她的人,父亲从小锻炼她的心理素质,所以她比一般女孩更能抗压,“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挑中我?我之前跟他毫无交集,也没见过面。他就算广撒网,但我是律师,更懂得怎么运用法律,他所要承担的风险很大,他应该很清楚。”

    岳东海叹了一口气,“没错,而且我怀疑他早就计划好了逃跑路线,我们昨晚搜了一夜,附近的监控看遍,也找不到他,并且他的银行卡昨天还提现一大笔钱。”

    “那最近有没有人往他的账户转了一大笔钱?”

    “没,最近转账的金额都不算大。”

    稚言沉默了片刻,梁锦华悉心策划了一番,分明就是针对她,而她对这个人毫无印象,“我倾向于怀疑他背后还有人指使。”

    岳东海也想不到梁锦华这么做的目的,“你最近打官司,没得罪什么人吧?”

    “既然是打官司,要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法律上的纠纷,很容易引起对方当事人的不满,之前他们律所也有律师被报复,诸如在车上喷油器这类的恶作剧。

    岳东海想到什么,他试探着问:“那个顾禹谦,你真的跟他在一起?”

    昨天顾禹谦当着岳东海的面公开了他们的关系,虽说稚言并不希望岳东海知道,但说都已经说了,她再遮掩也没意思,“嗯,没错。”

    岳东海深吸一口气,“他那个人什么黑心官司都敢接,为人心术不正,你跟他在一起,真的没好处,稚言,听我一声劝,离他远点。”

    稚言道:“东海哥,作为律师,只要是不违反律师职业道德的案子,都是可以接的。就像上次张航的案子,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包庇杀人犯,但其实查清楚之后,人家确实是见义勇为,无罪的,不是吗?”

    岳东海摸了摸鼻子,“稚言,你跟他不一样,你心里一直都倾向正义。”

    稚言道:“但其实,如果你不是从小就认识我,也会觉得我是个不分是非的人。”

    “稚言,我没那个意思,不谈这个了。”岳东海转换了话题,“对了,你考检察官的事怎么样了?”

    “笔试通过,后面准备面试。”

    “你一定成,以后你要成了检察官,我们就是同一阵线了。”

    “我要是继续做律师,就跟你敌对了?”

    “也不是。”岳东海笑了笑,“我永远跟你同一阵线。”

    吃了饭,岳东海特意把稚言送到公司楼下,“你放心吧,我们会继续追查,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嗯嗯,谢谢了。”

    “于公于私都应该的。”

    ——

    下班后,顾禹谦接了稚言,两人一块去了超市。

    顾禹谦的冰箱一向都很空,只存放了一些牛扒,以及鸡蛋牛奶,这是顾禹谦平时做西餐会用到的食材。

    而这段时间冰箱里的种类,从蔬菜水果到肉类应有尽有,非常丰富。

    顾禹谦推着购物车和稚言并肩走在超市里,买好了生活用品,来到肉类区,稚言问:“顾大厨今晚要做什么菜?”

    “稚小姐可以点菜。”

    稚言道:“那就佛跳墙吧。”

    顾禹谦轻笑了笑,“点这道菜,那稚小姐至少应该提前三天预定。”

    “顾大厨还是自己定吧,做你拿手的,我不挑食。”

    顾禹谦看了她一眼,“倒是好养。”

    稚言来到水产区,看了看鱼。

    “稚言,真的是你啊。”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闻言,稚言循声看过去,见一对老年夫妻正走了过来,他们是钟明贤的父母。

    无论她和钟明贤关系如何,对待长辈的礼数还是要有,稚言礼貌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

    钟母对她道:“好几个月没见了,你也好久没来我们家了,要不这周末过来吃顿饭吧,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钟父钟母是不知道她和钟明贤已经分手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稚言道:“谢谢阿姨的好意,不过我跟明贤已经分手了,再去也不方便了。”

    钟母听钟明贤说过他们分手了,只是她以为是小情侣之间闹矛盾,毕竟他们也在一起四年了,她去上海读研,钟明贤也等了他三年。

    “稚言,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偶尔有矛盾是很正常的,有什么事摊开来说就好了,明贤那孩子待你是真心的,你去上海那三年,他也是无怨无悔地等你……”

    顾禹谦打断了钟母的话,“这位阿姨,你当着我的面,劝我女朋友和前任复合,这不大合适吧。”

    钟母这才察觉到稚言身后的男人,她脸色难看,显然并不知道旁边这个男人就是稚言的男朋友,毕竟她也是十二月才知道他们两分手的,潜意识认为稚言不可能这么快找第二个。

    钟父拉了拉钟母,“走吧,别丢人。”

    等钟父钟母走了,顾禹谦看着稚言,稚言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有一种被兴师问罪的感觉。

    顾禹谦说:“我决定好了今晚的主菜。”

    “嗯?”

    “红烧鱼。”

    稚言笑了笑,“你会做?”

    “不会可以学。”

    稚言觉得此时的顾禹谦虽然很淡然,但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胜负欲,据她所知,顾禹谦基本只会做西餐,“我比较倾向于等顾大厨学会了,我再吃。”

    “那可不行,我做的第一份红烧鱼,一定是为稚小姐做的。”

    稚言:“……”

    顾禹谦回到家后,看了两遍红烧鱼的教程才下手,稚言怕他操作不当,于是一直在一旁看着,准备随时指导。

    没想到的是,顾禹谦还有那么一点天分,看了两遍视频就完美记住了过程,连往鱼肚里塞姜丝的动作都学得有模有样。

    至于味道,确实还不错。

    顾禹谦问:“觉得味道如何?”

    稚言一边品尝一边点评,“还不错,但比我妈做的差点。”

    顾禹谦道:“那有机会,我得尝尝伯母做的。”

    稚言一笑而过,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们不会见双方父母的。

    吃了饭,稚言原本要洗碗,顾禹谦却把洗碗的活也包揽了。

    一开始,稚言以为跟顾禹谦谈恋爱,对方一定更喜欢追求刺激,会更注重□□上的满足,但跟他交往的时间久了会发现,其实和他在一起就跟普通情侣没什么区别。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窝在一起逗着猫,偶尔一块出游。

    甚至可以说,有些平淡无奇。

    ◉ 32、chapte□□

    第二天, 陈欣妍的那起买卖纠纷案开庭。

    稚言起得很早,她洗漱好后,顾禹谦的早餐还没做好。

    她先进了次卧化妆。

    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 是陈欣妍公司的采购宋莹莹打来的, “稚律师,我跟你说, 我终于找到那份质量保证书了!”

    稚言本该高兴,但又觉得蹊跷,毕竟从接手案子到现在, 过去二十多天她们都没找到,怎么开庭当日忽然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都怪我大意啦, 当时这份质量保证和订单是一起盖章寄回来的,我当时只把订单拿了出来, 质量保证书还在快递袋里,幸好,我一般有收集快递袋的习惯,然后昨天晚上,我想要拿个旧的快递袋装东西,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被我找到了。”解释完了之后,宋莹莹问:“这份保证书, 我要交给你吗?”

    稚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那这份质量保证, 你今天带过来法院, 我大概八点半到法院, 到了后联系我。”

    “好的, 没问题。”

    稚言挂了电话,然后继续化妆。

    九点半开庭,稚言整整提早了一个小时到法院,宋莹莹和陈欣妍在九点多的时候才来到法院。

    稚言看了看那一份质量保证书,拿出了当初的订单,对比了一下公章。

    陈欣妍看她在对比,问了句,“稚言,怎么,有问题吗?”

    公章是一模一样的,稚言凭借肉眼看不出问题,只是这份质量保证并没有签名,“这份质量保证怎么没签名?”

    “其实只要公章就好了吧,我们平时也经常用公章而不签名的。”陈欣妍道。

    按理说,稚言不该随意怀疑自己当事人的证据真伪,这份质量保证书也并不是新打印出来的,而是看得出有一段时间了,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陈欣妍又问:“有了这份保证书,我们是不是就一定能赢?”

    稚言收起质量保证书,“不一定,如果这份保证书是真实的,那我们赢得几率就比较大。”

    陈欣妍冷笑一声,“稚言,你是怀疑这份保证书是假的吗?”

    稚言看着陈欣妍问:“那你敢保证这是真实的吗?”

    陈欣妍双臂交于胸前,微微扬起下巴,“稚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求证一下证据的真实性,你要知道,伪造证据,伪造公章,都是违法的,严重的还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稚言道:“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确保这份质量保证书是真实的吗?”

    “当然,我早说过,我不会跟没签质量保证书的工厂合作,这份保证书千真万确。”

    “那就行。”

    陈欣妍显然还不罢休,“但是你竟然怀疑我,稚言,你真的让我很心寒。”

    稚言没理会她这句话,“开庭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进去准备准备。”

    说完,她便转身往里面走。

    这次稚言的对手是陈威,稚言对他还有一点印象,当初在律协举办的联谊会上搭讪过她,后来他邀请她去看电影,她婉拒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法庭。

    不过倒也正常,南城法律圈就那么大,只要做这一行的时间够久,那总会把南城的律师都打个遍。

    陈威主动过来打招呼,“稚小姐,好久不见。”

    稚言回了个笑,“好久不见。”

    陈威道:“没想到这次的对手是你,我倍感压力。”

    稚言当然知道陈威这并不是在恭维她,而是客套话,“我倒认为,面对经验丰富的陈律师,我压力更大。”

    “那希望我们都能发挥出最佳的水平。”

    庭审在九点半正式开始,双方律师开启了庭上辩论。

    陈威出示了一份质量检测报告,“审判长,合议庭,这是我方当事人周先生给原告当事人生产的那一批服装的质量检测报告,上面显示,无论是成分含量,色牢度,甲醛,尺码,缝制质量等方面,均符合我国纺织行业一等品标准。而我方当事人与原告签订的买卖合约上显示,原告应在验货合格后支付尾款,但是原告当事人却在产品完成之后,以各种无理的要求,拒收货物,并要求我方当事人退还定金,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买卖合同约定。”

    稚言等陈威说完,她便开口,“我反对。虽说被告生产的服装符合一等品标准,但是与我当事人要求的质量并不一致,我方当事人明确要求服装的面料应采用高档的桑蚕丝,但是被告却采用了柞蚕丝以次充好,影响了服装的舒适度,并未达到我方当事人对这批服装的期望,我方当事人有权拒收。我方当事人拒收后并要求其按照约定的质量标准进行生产,但被告方态度恶劣,并不承认自己以次充好,所以我方当事人才要求其退还押金。”

    陈威道:“请原告方律师注意,刚刚我方已经举证,这批服装完全符合国家一等品的标准,并不存在以次充好的情况。”

    稚言心平气和道:“我方不否认这批服装符合一等品要求,但也请被告律师不要偷换概念,我从头到尾并没有说这批服装不是一等品,而是被告使用了顺滑度,垂度以及舒适度都比桑蚕丝差的柞蚕丝作为原料,并且为了仿真桑蚕丝,对柞蚕丝进行了化学漂白。我方当事人做的是高档服装品牌,对服装任何一个环节都有严格的要求,这样的面料显然不符合我方当事人的要求。”

    审判长道:“那双方当事人可否就这批服装进行了明确的质量约定?”

    陈威抢先道:“审判长,我方当事人当时与原告谈合作的时候,只谈论使用蚕丝,并未约定是哪一种蚕丝,无论是桑蚕丝还是柞蚕丝,两者都是蚕丝,所以我认为,我方当事人使用柞蚕丝,也合情合理。”

    稚言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上的佛珠,“审判长,我有几个问题想向被告发问。”

    审判长道:“准许。”

    稚言看向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请问被告,你是否全程参与了这个单子的接单生产流程?”

    周正福点头,“参与了。”

    “那么你应该记得,在生产大货之前,你们向我的当事人提供了几套样品,对吗?”

    周正福看了一眼陈威,回答道:“没错。”

    “按理说,工厂在生产大货之前送样,目的是让客户确定样板,工厂再根据客户确定的样板去生产,而大货的质量也要跟样板一致,对吗?”

    周正福眼珠子转了一下,“不全对。”

    “为什么?”

    周正福道:“有时候我们打样,只是想给客户看看样式,至于质量,大货和样品做出来,有时候会有一定的差别。”

    “那你们会跟客户解释,差别在哪里,并征求了客户意见,确保客户接受这种差别才继续生产吗?”

    “这……”周正福欲言又止,他朝着陈威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陈威道:“审判长,我反对,我认为这个问题我的当事人没有义务回答。”

    稚言道:“审判长,这个回答非常重要,并且也对本案有着重大影响。”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反对无效,被告,请回答原告律师的问题。”

    周正福脸色难看,他支吾着道:“一般要是跟样品有大差别,我们会跟客户确定,但是如果是细小的差别,一般不跟客户确定。”

    “那么我再想问,更换面料,是大差别还是小差别?”

    陈威道:“原告律师,请注意你的措辞,我方当事人并未更换面料,当初谈订单的时候谈的是蚕丝,但最终使用的还是蚕丝面料,如果有疑问,请查看我方提交的检测报告。”

    “但是据我所知,被告提供给我当事人的样板是货真价实的桑蚕丝,而大货却是柞蚕丝,这难道不是更换面料吗?”

    周正福狡辩道:“我当时送样的时候,随便拿了以前剩下的边角料,只是让他们确定款式和颜色,做工和颜色确定,我才订的面料。”

    稚言道:“那么现在问题就是,我方当事人确定了样品的一切,包含面料,颜色,以及做工,但最终你们更换面料,却未通知我的当事人,也未征得她的同意。”

    陈威语气有些激动,“原告律师,我再声明一次,我方当事人和原告谈订单的时候,只是谈到蚕丝面料,而柞蚕丝也是蚕丝,我方当事人不算更换面料。”

    稚言看向审判席,“审判长,我申请出示一份证据。”

    审判长道:“准许。”

    稚言点开了一份质量保证书,并解释道:“这一份是我方当事人对这批服装的质量要求明细,请问被告,你见过吗?”

    周正福道:“见过。”

    “也就是说你心里非常清楚我方当事人对这批服装的质量要求,对吗?”

    周正福道:“这份质量保证书要求太高了,一般很少有工厂能做到。”

    “但是你既然签了,那就应该严格按照质量保证书上的条款进行生产,如果质量不符合要求,那就是违反了质量约定。”

    周正福当即否定,“不,这份质量保证书我没签!我们工厂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么无理的要求,所以我当时就说,一定要签的话,我们宁愿不接单。”

    稚言看向审判席,“审判长,合议庭,被告说他知悉这份质量保证书的内容,由于觉得难度高所以并没有签这份质量保证书,但他却安排了生产,并生产出不符合我方当事人要求的服装,那么我方可否认定,其实被告方就是想要滥竽充数,蒙混过关?”

    陈威道:“我反对!”

    “审判长,其实我方当事人一开始生产了一批服装,原告方派了专业人士进行验货,其指出我方当事人生产的服装颜色与其要求不一致,要求重做。但并未提出面料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我方当事人在未更改任何面料的情况下,进行了重做,但原告方在第二次验货时,才提出面料问题,那么我是否认为,根本就是原告方不想要这批货,所以才鸡蛋挑骨头?”

    稚言回驳道:“我的当事人派了人员验货,在第一眼看出色差之后立马责令返工重做,并未检验其他项目,但无论第一次还是第二次以次充好,都严重违背了买卖过程中的诚信精神。”

    陈威道:“但是据我所知,原告方已经找到了另外一家工厂生产这批服装,那是不是更加说明,其实原告方早就不想跟我的当事人合作,却没有提早告知,而是选择在货物完成后挑毛病拒收。”

    审判长看向原告席,“原告,你是否在跟被告合作期间,另外寻找了工厂生产?”

    陈欣妍道:“我们做服装行业的,讲求的是时效,我这批服装是春装,一月底就要上市,但是被告却不肯配合按照我的要求重做,在沟通无果后,我才决定另外寻找工厂。”

    陈威道:“所以说,原告根本没想过接受我的当事人这批服装是吗?”

    稚言觉得再这么吵下去,也没有一个结果,现在最有力证明双方买卖质量约定的是她手上这份质量保证书,但是这份质量保证书被找到的时间实在太蹊跷,并且她也知道陈欣妍的为人,伪造证据也不奇怪,她如果盲目相信她当庭提交这份证据,那如果是假的,后果会很严重。

    稚言道:“审判长,我今天临时得到一份新证据,但我需要时间整理并提交。”

    审判长一时难以做出判决,跟旁边的两位审判员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休庭,改日再审。

    从法庭出来,陈欣妍一直黑着脸,直到进了电梯,她才质问道:“稚言,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需要时间整理再提交,如果你刚刚甩出那份质量保证书,这场官司我们就赢了!”

    稚言轻飘飘看她一眼,“被告咬定自己没签这份保证书,就算我提交了证据,他们也会反驳说这份是伪造的。”

    陈欣妍道:“所以你还是不相信我?觉得我提供假的证据吗?”

    “其实我相信你没用,你搞清楚,法官相信才有用。这份质量保证书如果是真的,那么我送去鉴定机构鉴定,有了鉴定报告,那么对方怎么也赖不掉。”

    电梯抵达一楼,稚言出了电梯,陈欣妍跟了出来,“这有什么好鉴定的?”

    “怎么没有?”稚言停下脚步,看着她,“这份保证书是真是假,只要通过痕检鉴定,就能推算出公章真伪,盖章时间,朱墨时序,也就是盖章和打印的先后顺序,从而判断这份保证书是否具有法律效力。”

    陈欣妍咬着后牙槽,“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

    稚言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另外,我需要补充一下,如果一旦鉴定这个公章是伪造的,那就有可能被定伪造公司公章罪,量刑根据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还会处相应罚金。陈小姐,你想清楚的话,我就立马提交证据并申请法院做鉴定。”

    陈欣妍气急败坏,“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请你给我打官司,你倒好,还想着把我送进监狱!”

    这个理解能力,稚言无法理解,也不想和她辩论。

    稚言从进电梯的时候就开启了录音笔,她问:“所以,这份保证书,陈小姐是否决定作为证据提交法院?”

    “不,我对你失望透顶,这场官司我不用你来打!”

    稚言虽然生气,但是她强压着,“好,那等陈小姐考虑好了,我们就走个程序解除委托代理关系。”

    陈欣妍见稚言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心里的愤怒更甚,“你……”

    “稚言。”不远处传来一个好听的男音。

    稚言看了过去,见一身西装革履的顾禹谦正朝着这边走来,她问:“来办事?”

    顾禹谦单手插着裤袋,看着稚言道:“就不能是来接你么?”

    稚言下意识瞥了一眼陈欣妍,虽然陈欣妍刚刚把她气得不行,但她并不想和顾禹谦秀恩爱以此来刺激她。

    她朝着顾禹谦淡淡道:“走吧。”

    陈欣妍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旁边的宋莹莹看到了陈欣妍的模样,吓了一跳,她忙安慰道:“陈总,那个稚律师真的太过分了,你别难过。”

    陈欣妍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因为稚言刚刚说的那些话。

    而是因为顾禹谦。

    他们交往的时候,只要是正常工作时间,他几乎不回复消息,更别说主动找她。

    她以为他对谁都是这样的。

    直到她刚刚亲耳听到,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接稚言。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吗?

    他怎么能为了别人,打破他的原则呢?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羲玥:顾律师,你为什么为了稚言打破自己的原则?

    顾禹谦:在遇到她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真正爱一个人,是想和她时时刻刻在一起的。

    ◉ chapter33

    顾禹谦把稚言送到了公司楼下, 并和她一起在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才回到公司。

    赵泽跟在顾禹谦身后进了办公室,进门后把门锁上。

    他将手上的一份文件递给顾禹谦, “老板, 这是梁锦华的个人资料。”

    梁锦华逃跑后,警方追捕了两天仍然没有结果, 顾禹谦这边自然不会等警方那边的消息,那天晚上他就发信息给赵泽,让他去追查梁锦华的相关信息。

    赵泽是军人出身, 拥有很强的侦察能力,是他打刑事官司最得力的助手。

    顾禹谦粗略看了一下梁锦华的资料, “有没有特殊发现?”

    “有, 梁锦华和霍秀雅是认识的。”

    顾禹谦抬眸,“详细点。”

    赵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霍秀雅当模特的时候,梁锦华经常跟她合作,两人有点交情。”

    顾禹谦的眸子变得深沉,他想不到梁锦华为什么要对作为律师的稚言下手,如果跟霍秀雅有关,一切都说得通了。

    而她完全有足够的动机,动机之一是最近他接了徐美瑜和她的遗产争夺案,她慌了, 动机之二则是因为当初她对他动手动脚时,他说了一句, “我有洁癖。”

    对稚言下手, 就是对他的报复。

    顾禹谦眸子里的狠厉在赵泽面前毫不掩饰, “继续搜集证据, 如果真的是她,我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是,老板。”

    对于这件事,顾禹谦觉得有必要告诉稚言。

    下班后,顾禹谦再次去接稚言,稚言原本计划今天回自己家的,毕竟已经连续两天晚上都在顾禹谦家里住了。

    稚言上了顾禹谦的车,“顾律师,再这样下去,我们见面次数就要超标了。”

    顾禹谦道:“我最近应该要多看看《被女朋友嫌弃出现次数太多该怎么办》这本书了。”

    稚言:“估计这本书你找不到,顾律师还是自己杜撰吧。”

    “那我估计只能写两页,毕竟我还没找到好的解决方法。”

    稚言笑了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

    “稚言。”

    “嗯?”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看顾禹谦认真的模样,稚言也变得严肃起来,“嗯,你说。”

    “梁锦华跟霍秀雅认识,而我最近接了徐美瑜的遗产纠纷案,她有足够的动机通过伤害你来报复我。”

    稚言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跟霍秀雅扯上关系,“还有没有更有力的证据?”

    “暂时没有。”顾禹谦道:“我告诉你只是为了让你提防她,另外,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请私人保镖。”

    “私人保镖倒不需要,放心,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抱歉。”顾禹谦道,“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连累了你。”

    “顾律师,别把坏人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稚言道:“我很清楚,这并不是你的错。”

    顾禹谦看了她一眼,其实她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样,对着他发泄怒意,哭着说都怪你,可她偏偏那么理智。

    对她的明事理,顾禹谦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心疼。

    ——

    稚言知道陈欣妍的脾气,就坐等着跟她解除委托代理合同,没想到隔天一大早,她就被周维叫去了办公室。

    周维开口就问:“昨天的庭审,怎么样?”

    稚言不清楚是陈欣妍没跟周维说,还是周维明知故问,她回道:“案子比较复杂,已经安排择日再审。”

    周维又问:“你觉得你昨天的庭审,有尽心尽力地为当事人争取合法权益吗?”

    看来,周维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问她挑起这个话头。

    稚言道:“我觉得我是尽心尽力的。”

    周维继续问:“但是欣妍手上一份很重要的证据,你却没有使用,为什么?”

    “那份证据我不确定是否真实,想要查证后再使用。”

    周维深吸一口气,“然后你还恐吓她,说证据是假的就要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吧?”

    稚言道:“不算恐吓,我只是提醒她。”

    周维捏了捏眉心,“稚言,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但是这一次,你真的很让我失望。首先,我们作为律师,可以怀疑当事人提供的证据的真实性,但是我们不该当着她的面质疑,甚至说那么难听的话,你明知道欣妍有抑郁症,而且她承受能力也低,经常因为一些小事难过而很难走出来,你却这样对她,你不觉得真的很过分吗?”

    所以,周维这不是站在上司的角度训话,而是陈欣妍男朋友的角度。

    稚言道:“我说那样的话是有原因的,我可以提供录音证据。”

    “好,你把录音给我。”

    稚言把随身携带的录音笔拿出来,播放了昨天的录音。

    周维听完后,他眉头皱得更深,“稚言,录音里,你的语气确实咄咄逼人,她既然都那么肯定证据是真的,但却得不到你的认可,你不觉得她很绝望吗?”

    周维的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稚言的胸口,但周维毕竟是她的师兄和伯乐,她不想跟他吵,她尽量心平气和道:“但是在法庭上,被告一口咬定自己没签这份保证书,而且他也很坚定,对方或许有赖账的嫌疑,但并不代表我的当事人就一定正确,我只能是私下里鉴定这份证据的真伪,再在法庭上打他们的脸。如果是假的,提交到了法院,伪造证据,又或者伪造公章的罪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维道:“稚言,打官司不应该这么死板。”

    稚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死板吗?那份消失那么久却突然出现的证据很有可能毁了她的职业生涯,她想要求证后再提交,到底有什么错?

    “周律师,你要是这样认为,我无话可说。”

    周维道:“这件事确实是你没处理好,找个时间,你跟她当面道个歉吧。”

    稚言沉默了片刻,“我没有错,我拒绝道歉。”

    周维道:“我知道因为欣妍以前跟顾禹谦交往过,你对她有点私人上的偏见,但我觉得这是公事,你应该公私分明。”

    稚言觉得可笑,对于陈欣妍的这件案子,当初她已经表明了自己应该回避,是周维执意要她来负责,她最终才决定接这个案子。

    现在倒好,又拿出她们之间的关系来怀疑她公报私仇。

    曾经那个让她欣赏的周律师去哪了?眼前的这个被陈欣妍成功洗脑的人,完全变了。

    “那我辞职吧。”

    周围一愣,他后知后觉地回忆是不是刚刚自己说话太重了,“稚言,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跟欣妍道个歉,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你理亏。”

    稚言依旧是不卑不亢,“周律师,你觉得我理亏,可从我的角度,我并没有理亏。当然我提出离职也是有别的原因,你知道我的志向在检察官上,下周是面试,我想多点时间准备。刚好我手上目前除了陈欣妍的案子也没别的,她似乎也不愿意让我继续打下去,那我也刚好可以抽身。”

    在大学的时候,周维就很欣赏稚言,当初的法庭辩论赛他也参加了,当时他大三,稚言才大一,但是稚言的气势完全不输给他,后来两人在学生会共事,一来二去也算是好朋友。

    毕业后联系比较少,后来再次遇见是在上海,周维在她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好了,等她一毕业就过来光合律师事务所,就算她以后考公也没关系。

    稚言也很乐意地过来了,如今过去半年,稚言却因为他的原因而离职,他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稚言,我比你大两岁,在律师行业混得时间也比你长,刚刚我只是作为上司给你的一些建议,如果我刚刚语气有点重,我跟你道歉,但是关于离职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也不算冲动,刚好还有十来天就春节了,如果我下周面试过了,那年后可能会随时通知上岗,就算不是因为陈欣妍这件事,我年底也是要跟你提的。”

    她考公的面试还没面,根本就不能确定能否进入公检法,而她现在离职,要是面试没过怎么办?

    所以,她其实还是在生他的气。

    周维的语气少了之前的那份怒意,他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但是据我所知,面试到后面的政审,一般还有好几个月,我认为你还是接到正式上岗通知再跟我提离职比较合适。”

    “谢谢,不过我再继续接案子的话,我也不知道能打到哪一步,要是我打到一半就离职,对客户也不负责。还不如趁着现在没有案子在身上,先离职,反正我也打算回家一趟,好好陪陪我妈和外婆。”

    周维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心意已决是吗?”

    “嗯,没错。”稚言道:“这几天我也会把一些工作交接好。”

    周维道:“但我想告诉你,我可以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如果面试结束,你依然决定离职,那就再跟我提。”

    “不用了。”

    “那行吧。”周维忽然感到头很疼,昨天晚上陈欣妍在他怀里哭了一夜,他心里确实对稚言有些怨言,可他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看稚言的态度,她是心意已决,“稚言,你之前的工作我都非常满意。”

    “谢谢。”

    ——

    自从稚言上一次出事,顾禹谦几乎天天过来接她下班,他今天订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稚言虽然和他说话时面带微笑,也表示这家意大利餐厅的菜品不错,但顾禹谦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离开餐厅后,稚言坐上了副驾,“你送我回家吧。”

    顾禹谦看着她,“去我那不好吗?”

    “最近好几天都住你家,你不觉得烦吗?”

    “不觉得。”顾禹谦道:“稚言,我从来没有那样想。”

    “那可能是我的问题。”稚言背靠着副驾的座椅,她很累,“我也好些天没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顾禹谦迟迟未启动车子,他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腹间的手,“你有心事。”

    稚言偏头和他对视,“很明显吗?”

    “最起码,对我来说,显而易见。”

    稚言无奈笑了笑,她一直觉得自己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被别人看穿了,“那挺糟糕,还被你看出来了。”

    “那说给我听吧,我作为倾听者。”

    稚言笑了笑,“其实只是工作上的事,不是什么大事。”

    “是关于陈欣妍的案子?”

    稚言不知道该不该跟顾禹谦说这些,毕竟他们的关系虽然从生理到心里都亲密了不少,她还是很难对着他倾吐心事。

    顾禹谦生来矜贵而有距离感,对着她的时候,她没办法打开心扉,对着他大吐苦水,想必对方也不是那种喜欢听人家吐苦水的人。

    她想回去,找谢芫聊天,对着谢芫,她可以无话不说。

    “其实,以陈欣妍跟你之前的关系,我们两还是不要讨论到她比较好。”

    “可那怎么办?”

    稚言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等着他解释。

    顾禹谦说完下半句,“我很在意你为什么不开心。”

    稚言脸上的神色一顿,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没有不开心,如果你真的很在意,我也可以说,我今天提离职了。”

    顾禹谦应了一声,“嗯,所以你想回去,跟你的好朋友倾诉。”

    稚言对顾禹谦这句话感到惊讶,所以他其实已经把她看穿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顾禹谦道:“我希望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倾诉对象。”

    “顾律师每小时的咨询费比我一个月工资还高,我付不起。”

    “稚小姐在我这是有特权的,我的所有服务对你都是免费的。”

    稚言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顾禹谦抬起食指在她侧脸轻轻一点,“如果稚小姐觉得我服务满意,给我个笑就行,稚小姐的一个笑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

    稚言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真怕自己陷在顾禹谦这,长得帅有能力就算了,还这么会说情话。

    她示意方向盘,“快开车。”

    “去哪?”

    稚言道:“我家。”

    作者有话说:

    谢芫:完了,我老板会不会怪我抢了老板娘,明天把我开了?QAQ

    ◉ chapter34

    稚言在小区门口附近买了宵夜带了回去, 刚开门就看到了搂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的谢芫。

    “啧啧。”谢芫扭头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个星期, 你整整一个星期没回来。”

    稚言关好门, 上了防盗锁,“没那么夸张吧, 也才四天?”

    “那四舍五入不就一个星期么?”

    稚言笑了笑,示意手上的外卖盒,“牛杂莲藕, 还有炸鸡。”

    谢芫听到这两样东西,口水都流了出来, “我刚好有啤酒!!”

    说着她立马跑去冰箱拿啤酒了, 两人围着茶几一边吃一边聊天。

    今天在意大利餐厅,稚言吃得不多, 倒是这个牛杂莲藕勾起了她的食欲。

    “对了,我今天提离职了,估计三天后正式离职。”

    谢芫睁大了眼睛,“为啥?你检察官助理那岗位还没面试呢,这么快辞职?”

    “遇到一点事,所以提前提了。”

    “能让你当场提离职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其实,就是跟当事人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 上司让我道歉,我拒绝了。”

    “什么?!”谢芫异常气愤, 稚言的上司她也是认识的, 当初还是他们南大法学院的男神, “周维竟然让你去道歉?那个当事人什么来路?”

    “他女朋友。”

    “我靠!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谢芫义愤填膺, “他这绝对是假公济私!”

    “是不是假公济私我不清楚,不过他这次确实让我很生气,当初是他硬要我接下这起案子,我公事公办,他又觉得我太死板了。”

    谢芫越听越气,“岂有此理,我觉得他以后要从我的男神榜里除名!他不配!”

    稚言听着谢芫为她打抱不平,她笑了笑,忽然又想如果她真的跟顾禹谦吐了这些苦水,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想象不到,所以最终并没有说。

    谢芫握着啤酒罐搂着稚言的肩膀,“来,我们干一杯,周维这样对你,辞职是应该的,别不开心。”

    “其实我不开心主要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今天又冲动了。”

    虽说,她早就在计划辞职的事,但在今天这样的情况提辞职,还是太冲动了。

    她永远记得当初本科毕业后第一次独立办案的经历,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导致那一起明明可以赢得很漂亮的案子一塌糊涂,她太讨厌那个冲动的自己了,像个莽夫。

    她用了三年时间调整自己,锻炼自己,遇事要沉着冷静,而她今天又犯了。

    谢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不算冲动,要我我也辞职。”她不屑哼了一声,“自己没犯错却要道歉,这谁受得了?我们又不是活菩萨。”

    “就是,简直有大病。”稚言也喝了一口啤酒,这是她第一次骂周维。

    谢芫和稚言聊得很晚,到凌晨十二点半才睡觉。

    隔天是周五,稚言继续回公司上班,毕竟陈欣妍的案子目前她最熟悉,就算周维接手她也该好好地做个交接。

    而谢芫回到了公司,还有些困,刚要去买咖啡,没想到在咖啡店遇到了顾禹谦。

    顾禹谦看到她时,他的目光显然停顿了。

    谢芫作为臻铭律师事务所的一颗小螺丝钉,还没资格独立办案,自然平时也接触不到顾禹谦这个级别的人,上次校庆她和稚言在一起,顾禹谦都没注意到她。

    而这次他竟然朝着她看了过来,谢芫感觉自己身体都僵了一下,有一种上课被老师盯的感觉。

    不过或许是她多想了,顾禹谦根本不是在看她。

    就在她质疑的时候,顾禹谦朝着她走来,“谢芫?”

    “顾律师。”谢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她仪态端庄,跟她平时八卦顾禹谦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禹谦道:“昨天稚言遇到了点不开心的事,她应该跟你说了。”

    谢芫一愣,所以顾禹谦其实是知道她和稚言的关系的,否则他为什么一上来就问稚言,“她……是跟我说了点事。”

    对于具体的事,顾禹谦没多问,只是道:“她似乎不乐意跟我分享她不开心的事,更愿意跟你说。”

    谢芫在心里道:我靠,现在她老板难道是想要找她算账?觉得她霸占了稚言?

    “其实……我们稚言是不想烦你,她就是太在乎你了,她总跟我说她很珍惜你,所以不希望你看到她不好的一面。”

    “哦?”顾禹谦虽然对谢芫的话表示怀疑,但却非常感兴趣,“她还说了我什么?”

    谢芫心里叫苦,如果自己没把握住度,跟顾禹谦说了不该说的,稚言会不会揍她?她支吾了一下,“挺,挺多的,我,我记不住。”

    她声音越来越小。

    顾禹谦也没为难她,只是道:“女生之间的心事女生才更懂,希望她跟你说的时候,你可以认真听她说,必要时安慰一下她。”

    谢芫点头,“嗯,那是当然的。”

    顾禹谦道:“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谢芫受宠若惊,“谢谢顾律师。”

    谢芫捧着顾禹谦买给她的咖啡上了办公室,一坐下,她立马拿出手机拍了咖啡的图片给稚言。

    谢芫:稚言,你猜这杯咖啡谁请我喝的?

    稚言:你老板。

    谢芫:我靠!我靠!为什么你猜得到!!!

    稚言:这家咖啡店就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们公司的人我只认识你老板,如果是别人,你根本不用我猜。

    谢芫:牛逼,果然不能小看我们稚大侦探。

    谢芫:话说,你都不生气吗?你男朋友请我喝咖啡了!!!

    稚言:可他请你喝咖啡不是很正常吗?我们的几个合伙人也经常请。

    谢芫: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单独请我的!嘿嘿嘿。

    稚言:看你笑得那么奸,是有别的事想跟我说吧?

    谢芫:你知道他为什么请我喝咖啡吗?

    谢芫:因为他找我打听你!

    稚言:……

    稚言:你没跟他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谢芫:没,我知道分寸,就是吧,他好像也知道你昨天不开心,然后就跟我说,希望我可以要认真听你倾诉,安慰你什么的。

    稚言:[笑哭]

    谢芫:天辣,他好爱你。

    稚言:谢小姐,你以为你在看偶像剧呢?

    谢芫:本来就是偶像剧啊,我老板,哪点都秒杀现在的偶像剧男主角!

    稚言:不跟你聊了,我要工作了。

    谢芫:你都不感动的吗?稚言?他跟我说让我多安慰你耶,我感觉他绝对不会这么在意他的前女友的,我感觉他对你很特别。

    稚言:我其实目前还挺清醒的,跟他在一起,最重要就是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要过度解读,否则最终伤的是自己,毕竟我们是签过协议的。

    谢芫:那也是,那你当我没说吧,我就是恋爱脑。

    稚言:没关系,他既然请你喝咖啡,你好好享受。

    谢芫:那当然,嘿嘿嘿。

    ——

    高级餐厅里。

    霍秀雅穿着一件貂皮大衣,搭配黑色皮裤,她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这个人是上海有名的律师楚忠,打过不少遗产纠纷案,霍秀雅联系过他多次,这次他刚好过来南城出差,便立马约了他见面吃饭。

    楚忠听完了霍秀雅对案子的陈述,便道:“如果二审原告拿不出俞老先生合法有效的遗嘱,那二审维持一审判决的可能性极大。”

    霍秀雅撑着下巴,风情万种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男人,“那楚律师对我这个案子有没有兴趣,我这个案子胜算这么大,要是成功了,律师费可是不小一笔。”

    楚忠打的遗产纠纷官司多了,也见不少这种有富翁的二婚妻子争夺遗产的案子,但这件案子的对方律师是顾禹谦,他曾经跟他交过手,输了一场他觉得胜算很大的案子,原本他该斗志昂扬再跟他比一次,只是如果连续输两次,那他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但这块肥肉,他也不想舍弃。

    楚忠道:“我刚好最近几个月都忙别的案子,我人在上海,分身乏术,霍小姐不介意,我可以让手下的律师来跟进,我要是有时间,也会一旁指点。”

    霍秀雅问:“那到时候你出庭么?”

    “不一定,不过大概率是我手下的律师出庭。”

    一听是别人出庭,霍秀雅脸色变了,她就是想让楚忠亲自负责这件案子,如果他给自己手下,那还不如继续让钟明贤来负责。

    霍秀雅笑了笑,“那我考虑一下吧。”

    两人吃了饭,霍秀雅去收银台结账,收银员却提示信用卡无法使用。

    霍秀雅不悦地皱起眉头,“怎么可能无法使用,你看清楚,我这是白金卡!”

    收银员道:“那我再试一次。”

    试过一次之后,还是显示未扣款成功,收银员为难道:“小姐,真的不行,你还有别的卡吗,能不能换一张试试?”

    霍秀雅不耐烦地从随身包里拿出另外一张信用卡,“试试这张。”

    收银员接过她的信用卡,霍秀雅输入密码之后,依旧提示扣款不成功。

    “对不起,小姐,你这张也不行。”

    霍秀雅怒了,“我看你是骗子吧?我经常来你们这消费,从来没试过说付不了款,叫你们经理过来!”

    收银员打电话叫来餐厅的经理,经理尝试之后,依旧是无法扣款,经理和善道:“霍小姐,我刚也试了,确实是扣款不成功,我建议你咨询一下银行那边。”

    霍秀雅脸色很难看,她瞥了一眼那边还在等他的楚忠,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

    她只好拿出手机,打算用支付宝,最终显示,支付宝也被冻结无法使用了。

    最后是楚忠走了过来,支付了这一顿饭的钱。

    楚忠善意提醒道:“想必是法院那边冻结了霍小姐的资产,霍小姐可以留意一下法院寄来的通知书。”

    霍秀雅觉得脸都丢尽了,她立马叫来了钟明贤,经过一番了解,发现确实法院冻结了她的财产以及她丈夫的遗产。

    徐美瑜胆子再大也不敢冻结她的资产,那么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就是顾禹谦。

    霍秀雅气冲冲地就跑去了臻铭律师事务所。

    这次顾禹谦的私人秘书赵泽并没有拦着她,她直接进了顾禹谦的办公室。

    顾禹谦对她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早就猜到了她一定会来似的,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霍秀雅,“徐太太应该去学一学礼仪,最起码进门之前要敲门。”

    霍秀雅才管不了那么多,踩着高跟鞋来到顾禹谦的办公桌前,“我问你,是不是你冻结了我的资产?”

    顾禹谦靠坐在椅子上,“是法院冻结,我可没那个权限。”

    “但是你让法院冻结的!”

    “没错,我确实向法院提交了申请。”

    霍秀雅面目狰狞,“你凭什么?!”

    “就凭徐太太故意转移徐先生的遗产。”

    霍秀雅道:“我老公的钱也是我的钱,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个外人管得着么?”

    “徐太太还是回去多看看那份婚前协议,徐先生的资产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属于他的个人财产,而他现在去世了,所有资产都是他的遗产,他的遗产分割尚未明确,任何一方的继承人都不得擅自挪用,如果你实在不懂,就回去问你的律师。”

    霍秀雅气急败坏,“你冻结他的遗产可以,那为什么要冻结我的?”

    “那大概是徐太太有转移遗产的事实,法院为了保全徐先生的遗产,所以把转移出去的账户也冻结了。”

    霍秀雅恨透了顾禹谦风平浪静却说着最无情的话,她咬牙切齿,“顾禹谦,你别太过分,如果你想毁了我,那我一定也会毁了你!”

    顾禹谦不屑,“那你可以来试试。”

    “别以为我不敢?”

    顾禹谦挑眉,“所以,梁锦华就是你用来毁掉我的人?”

    霍秀雅刚想说没错,但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梁锦华现在是通缉犯,她这个节骨眼不能跟他扯上关系,“你说什么,我可不认识什么梁锦华。”

    说完,她慌慌张张地想要离开,她是知道顾禹谦的厉害的,如果再说下去,她可能就露了马脚。

    顾禹谦叫住她,“徐太太!”

    霍秀雅停住脚步。

    顾禹谦眸子阴沉,冷声道:“你动了我的人,我却让你活到了现在,已经算是我宽宏大量,再有下一次,我大概会让你生不如死。”

    霍秀雅全身的神经紧绷,她语气慌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匆忙离开了。

    ◉ chapter35

    距离春节还有一周, 大街小巷开始出现买年花,卖对联的摊子,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

    稚言完成了陈欣妍案的交接, 便正式办理了离职。

    检察官助理的面试很顺利, 结束面试后,稚言去了一趟商场, 给母亲和外婆买了一些衣物,打算明天就回外婆家过年。

    回到家之后,稚言开始收拾行李。

    她这次回家过年, 至少要半个月后才会来南城,她答应了顾禹谦, 今晚要过去他那。

    她刚把给外婆和母亲买的礼物塞进行李箱, 谢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稚言, 今晚我们年会,你知道吧?”

    “知道。”

    “嘿嘿,我们可以带家属,要不,我带你呗。”

    稚言单手把行李箱盖上,“你们公司内部的年会,我就不去了。”

    “别嘛,来呀, 你可是老板娘啊。”

    稚言无奈笑了笑,“谢芫同学, 别乱叫, 谢谢。”

    “在我眼里, 你就是老板娘。”谢芫像个孩子一样开始撒娇, “来嘛来嘛,我的小言言。”

    “不方便,而且我在收拾东西。”

    “别呀,你明天下午的高铁,这么早收拾做什么?快来,我可以给你约车。”

    一般谢芫公司里的活动,她从来不会带上稚言的,毕竟稚言不熟悉他们公司里的人,去了会很尴尬。

    稚言想到什么,她问:“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可以带家属的?”

    “就今天早上。”

    稚言想起昨天跟顾禹谦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就问她要不要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但稚言秉承着绝对不能让臻铭律师事务所的人知道她和顾禹谦的关系的原则,坚决不参加。

    而谢芫今早才收到通知可以带家属,显然有猫腻。

    “所以,你老板没跟你说什么?”

    谢芫心虚,“他说,可以带你来。”

    “哦?”稚言还真猜的没错,“原话呢?”

    谢芫清了清嗓子,学着顾禹谦的声音,“今晚稚言一个人吃饭,你把她叫过来吧。”

    稚言道:“所以,你现在只听他的了?”

    “没办法啊,吃人手软,我老板他今天请我们吃下午茶了。”

    “可下午茶没我份呐。”

    谢芫道:“我的还没吃,留给你吧。”

    “这么舍得?”

    “是啊,所以来嘛来嘛,好嘛好嘛。”

    稚言受不了谢芫的一连串撒娇,她笑了笑,“行吧,我去。”

    “嘿嘿,好!”

    臻铭律师事务所的年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律师和行政人员加起来有百来人,这个规模在律所里已经是算大的了。

    今天的年会可以带家属,稚言跟着谢芫进了宴会大厅时,看到不少律师都带着伴侣和孩子过来,她预想之中的尴尬没有发生,反而觉得有点亲切。

    宴会厅里摆了将近三十张桌子,谢芫拉着稚言在靠近舞台的桌子坐下。

    稚言下意识在宴会厅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禹谦的身影。

    谢芫幽灵一般凑到她耳边,挑逗着道:“啧啧,找谁呢?小言言。”

    稚言看了她一眼,小声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记着呢,我啥也没说呀。”今天稚言答应来参加年会,她有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和顾禹谦的关系。

    跟她们同一桌的是谢芫同个团队的,其中两人带了家属过来,还有一名男律师,坐在了稚言旁边。

    男律师朝着谢芫示意了一下,“谢芫,这位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谢芫搂着稚言的手臂道:“这位是我姐妹,叫稚言。”

    随后谢芫又介绍了那位男律师,“稚言,这位叫苏鸣,跟我一个Team的。”

    稚言礼貌地朝着刚刚的男律师点头,“你好。”

    苏鸣显然对稚言很感兴趣,“zhi言?哪个zhi?是姓吗?”

    “幼稚的稚,是姓。”

    “哇,好特别的姓,我是第一次听。”

    稚言道:“确实,这个姓氏不大常见。”

    苏鸣问:“你是不是也是律师?”

    “没错。”

    “看着就像。”

    谢芫看穿了苏鸣的心思,“苏鸣,那你说说,我闺蜜哪些地方看着像律师,你瞎蒙的吧?”

    苏鸣确实是瞎蒙的,但他却理直气壮道:“气质像啊,在这行做久了,一眼就看得出来。”

    谢芫翻了个白眼,“吹牛。”

    苏鸣又继续问稚言,“你以前在哪个律所做?”

    “光合。”

    “是吗,我有个大学舍友也在那……”

    就在苏鸣说得起劲时,一个身影从他们的桌旁走过,稚言下意识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复又看向和她说话的苏鸣,“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不过不在同一个团队,平时接触比较少。”

    “那很正常,我对我们Team之外的同事,也不熟。”

    晚上七点,年会正式开始。

    臻铭的年会跟其他公司的年会差不多,一开始就是公司领导致辞,先是顾禹谦,再是谭家文。

    顾禹谦上台时,稚言发现同桌的女同胞都全神贯注,眼睛里闪着光。

    她在认识顾禹谦之前,常听谢芫说起她的这位老板,并且从谢芫口中得知,她们办公室的女孩几乎都是顾禹谦的迷妹,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稚言看着舞台上握着话筒说话的男人,他身材修长,容貌姣好,谈吐得体而富有感染力。

    他此时此刻是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为他的魅力所折服,那一瞬间稚言觉得他很遥远,感觉自己不过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他女朋友。

    致辞之后,还有十个节目,有一半节目请的是外面的人,还有一半节目是公司内部的人准备的。

    在表演节目时,菜陆陆续续地上,看着桌上的菜色,稚言不由感慨,还真是财大气粗,年会吃的都是一些比较贵的食材,酱汁鲍鱼,清蒸龙虾肉,金枪鱼和三文鱼刺身拼盘等。

    旁边的苏鸣又开始跟稚言搭话,“稚小姐,你们公司年会是什么时候?”

    稚言道:“其实我已经离职了。”

    “是吗。”苏鸣嘿嘿笑道:“那可以来我们律所啊,你看,我们律所待遇多好,年会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平时两个合伙人也挺好,今天下午还请全公司吃下午茶。”

    稚言笑了笑,“确实挺不错。”

    苏鸣见稚言被说动了,忙暗示,“我们团队还在招人呢。”

    谢芫朝着苏鸣道:“苏鸣,平时在法庭上,我怎么没见你这么多话要说。”

    “那是因为跟稚小姐投缘,一不小心聊了这么多。”

    谢芫露出一个假笑,“只可惜我闺蜜名花有主了。”

    苏鸣脸上几分尴尬,但仍旧保持风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投缘聊几句。”

    稚言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一了一口,并没有搭话。

    此时,舞台上的灯暗了下去,等到亮起来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特别是女生,都在尖叫。

    “哇!好帅!”

    稚言朝着舞台看过去,舞台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高脚凳上,他修长的双腿,一只脚随意支着地面,一只脚微微曲着踩在高脚凳的横梁上,他的西装扣子敞开,衬衣领口也微微解开了一颗扣子,比起平日里的正式,多了几分不羁。

    正是顾禹谦。

    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他脸上,他很白,被灯光一照,就像是会发光。

    舞台上响起了柔缓的钢琴前奏,前奏结束,顾禹谦握着话筒,磁性的嗓音响起:My tea's gone cold, I'm wondering why

    I got out of bed at all

    The morning rain clouds up my window

    ……

    宴会厅里的人大多都停下了筷子,看着台上的他,听他唱歌,甚至不少人都举起了手机,想要拍下这一幕,这也太养眼了。

    底下不少人都是他的迷妹,大家恨不得此时有荧光棒,为她们心目中真正的男神打call。

    伴随着顾禹谦的歌声,稚言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如果刚刚在台上发言的他是焦点,而现在的他就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他在夜空里发光发热,让人为之倾倒,为之迷恋。

    稚言这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她不知道他唱歌原来这么好听,他的嗓音顺着耳朵流淌进了心里,引起了她心里的战栗。

    忽然,垂眸唱歌的人抬眸,刚好对上了稚言的目光,两人的目光隔着十几米远碰撞。

    顾禹谦唇角微微勾起,深情而又温柔地继续唱着:

    And I want to thank you

    For giving me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O□□ to be with you

    Is having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稚言的心漏跳一拍,后知后觉地挪开了视线。

    莫名地,心,狂跳不止。

    顾禹谦的表演结束之后,宴会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等顾禹谦下了台,稚言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发现自己的心跳还很快。

    回想起刚刚顾禹谦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后悔自己没用视频记录下来。

    她的男朋友怎们能这样迷人呢。

    从洗手间出来,便迎上了一个人他便是刚刚让她心猿意马的男人。

    “你……”

    还没等稚言说话,顾禹谦牵起她,从旁边的侧门出了去。

    侧门外是花园,灯光昏暗,有些冷,并没有什么人出来。

    稚言被他牵着来到了墙根底下,背贴着墙,顾禹谦的手臂撑着墙,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在昏暗的灯光下,稚言迎上对方的目光,“顾律师这是想做什么?”

    “偷情?算不算?”

    稚言笑了笑,“我不做违反道德底线的事。”

    “不算违反道德底线,毕竟我未娶,你未嫁。”

    稚言瞥了一眼旁边的侧门,随时都有人推开门出来,“好了,别开玩笑了,待会被人发现。”

    顾禹谦问:“刚刚那首歌怎么样?”

    “很好听,顾律师要是做歌手,估计会成为顶流。”

    “为你唱的,听出来了吗?”

    “嗯哼?”稚言挑眉,“我怀疑你在骗我。”

    “Just to be with you,Is having the best day of my life,(有你相伴,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顾禹谦把歌词念了出来,“这句歌词说的不是你的话,还有谁?”

    稚言的脸微微红了红,刚刚顾禹谦唱歌的时候,她只顾着听他的歌声,并没有留意歌词的意思,“顾律师是情话高手,这点我是承认的。”

    顾禹谦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有没有奖励?”

    “比如?”

    “比如……”话音刚落,顾禹谦便吻了上去,对于她这一吻,稚言猝不及防,但她并没有推开,双手抓住他的西装外套。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并不知道这侧门外昏暗的灯光下,一男一女正在亲吻。

    顾禹谦松开了她,他温热的呼吸打在稚言的眉心,“别回去了。”

    稚言像一条离开水的鱼,缓了缓气,她说:“年会还没结束。”

    “可我不想你回去。”

    稚言无奈,“又怎么了?”

    “我的稚小姐太有魅力,招蜂又引蝶,我不希望你回去。”

    稚言压低了声音道:“我的魅力,又怎么比得上顾律师的,顾律师该不会这点自信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奇怪,我明明那么自信,却还是吃醋了。”

    稚言微微一愣,这还是顾禹谦第一次承认自己吃醋,刚刚?因为苏鸣?

    “那你想怎样?”

    “回家。”顾禹谦道:“明天你就要回去,今晚好好陪我。”

    后面四个字说得十分暧昧。

    ——

    谢芫看稚言去了洗手间二十几分钟还没回来,她发了一条信息。

    谢芫:稚言,没事吧,怎么还没回来?

    稚言:我不回去了。

    谢芫:哈?那你去哪里?

    稚言:被你老板拐跑了。

    谢芫:[再见]我刚吃饱,别给我塞狗粮,谢谢。

    作者有话说:

    满满的一章狗粮*^_^*

    附注:顾律师唱的那首歌,名叫《thank you》,很温柔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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