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顾律师的恋爱协议 > 正文 26-30
    chapter26

    稚言隔天醒来的时候, 房里只有她一个,她倒不奇怪。

    她起床洗漱,出了房门时, 顾禹谦刚从外面回来。

    稚言还以为他会去住另外一间房, 但他却从外面进来的,莫非他还开了一间房?

    “你还开了另外一间房吗?”她下意识问。

    顾禹谦示意手上的早点, “只是去买早点,我查过,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 店里的小笼包很正宗。”

    也就是说,他早就起床, 还去买了早点回来。

    稚言说:“其实我们可以去店里吃。”

    “这家店需要排队, 我怕你昨晚太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稚言的耳朵浮上一丝红润, 除了太累,她其实并没有不适,因为顾禹谦很绅士,也很注重她的感受,甚至会问她那个力度会不会痛。

    稚言吃着顾禹谦买的小笼包,比她学校附近的那几家店味道都要好,难怪需要排队。

    如果他是去排了队才买到的早点,这说明他可能起得更早。

    或许不是他起得早, 而是他有睡眠障碍。

    稚言故意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顾禹谦打开一杯豆浆放在她旁边,“还不错, 睡了有五个小时。”

    睡了五个小时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不错的睡眠, 稚言无法想象平时的他是怎么在睡眠少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头脑清醒的。

    如果是她, 她大概一整天都会恍惚。

    “五个小时的睡眠, 够吗?”

    顾禹谦莞尔,“足够了,我试过连续一周每晚只浅眠一到两个小时。”

    果然不是一般人。

    稚言端起豆浆喝了一口,“你今天有打算吗?”

    “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稚言说:“就怕你嫌弃。”

    “怎么会。”

    稚言要去的是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寺庙,这座寺庙是明朝时期留下来的,斑驳的大门和建筑,都在诉说着这座寺庙悠久的历史。

    寺庙周围没开发成景区,连马路也没直接通往这里,只能徒步行走九十九道盘山阶梯,抵达这座古色古香的寺庙。

    这座寺庙商业化程度不高,自然香客也不像其他旅游景区的商业寺庙一般络绎不绝。

    也就是因为香客不算多,所以环境清幽。

    寺庙里大概有二十多位僧人,他们的平均年龄达到五十岁,都是虔诚的佛教教徒,有些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倚靠着每个月为数不多的香油钱,过着非常朴素的日子。

    稚言和顾禹谦来到时,刚好有香客在上香,是一家四口。

    等他们上完了香,稚言便走过去,也上了一炷香。

    顾禹谦只在旁边看着,他不信佛,只是看着稚言在佛祖面前虔诚的模样,觉得莫名赏心悦目。

    稚言带着顾禹谦在寺庙各个地方逛了一圈,由于这座寺庙香火不算旺盛,资金不足,所以有些地方破了也没来得及修葺,倒是打扫的很干净。

    寺庙里的和尚都认得稚言,见到她时,还笑着问她怎么半年多都没来了。

    “你以前经常来?”顾禹谦问。

    稚言点头,“嗯,不忙的时候一两个星期会来一次,以义工的名义。”

    “主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偶尔会接待香客,又或者做打扫的工作,我很喜欢来这里做义工。”

    顾禹谦在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闻着香火的味道,听着偶尔传来的念经声,他觉得特别平静,“这个地方确实能让人平静下来。”

    “嗯。”

    稚言拉着顾禹谦的手,两人在菩提树下的长板凳坐下,坐在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锦鲤池。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吗?”

    “愿闻其详。”

    “我的导师告诉我的。”稚言伸长了腿,让走了两个小时的腿稍微放松放松,她看着锦鲤池游来游去锦鲤,娓娓道:“我以前本科刚毕业的时候,怀着一腔热血投入到律师行业,实习的时候表现出色,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是一名好律师,直到我拿到了执业证,自己独立地去负责案子,独自上法庭,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稚言像是说故事一般,说着自己的过去,“我太容易把自己当做公平和正义的化身了,太容易把一件案子代入私人情绪,拼尽全力地去维护公平和正义,在法庭上,义愤填膺地跟对方律师争吵。”

    顾禹谦认真地听着,“可那并没有错,律师的工作可不就是吵架吗?”

    “不,那太糟糕了,极度的情绪化会让我失去判断的理智,我原本可以把案子办的更好,但盲目地追求公平和正义,冲动且感情用事,最终却把案子办的一塌糊涂。”稚言吸了一口气,“所以后来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我就决定再给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考了研究生,遇到了我研究生的导师,她建议我多练练自己的耐性,锻炼自己遇事要从容不迫,所以她推荐我来这里,这个地方很清静,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每次完成了义工的任务后,我会多留一会儿,读读佛学的书籍,慢慢地培养自己静下心来。”

    顾禹谦总算明白她每次上庭时,手上为什么会戴着一串佛珠。

    那是让她保持平静的信物。

    稚言看着他,“所以啊,当初你因为看了我一场庭辩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毕竟我还真不算什么优秀的律师。”

    顾禹谦看着她,“但如果让我早三年遇到你,我或许还会希望你加入我的团队。”

    “为什么?”

    “在我眼里,义愤填膺地跟对方律师吵架的你,为了公平和正义而冲动感情化用事的你,依旧是一名优秀的律师。”

    稚言笑了笑,“多谢顾律师安慰。”

    “不是安慰,是认真的。”顾禹谦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现在的你,变得更加优秀了。”

    在庭院里坐了一会儿,稚言又带着顾禹谦来到寺庙里的茶室,茶室里靠墙有一大个书架,两边靠窗的地方各摆了一张长方形矮桌,矮桌旁边放着蒲团。

    从茶室往外看,是一大片山林,今天天气有些阴沉,如果是晴天,太阳还会透过敞开的窗照进来,投射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最喜欢这里。”稚言一边说一边在书架上挑着书。

    这里的书大多是佛学相关的,顾禹谦也跟着她在书架上挑了一本,在稚言对面坐下,他问:“这里的书你看了多少?”

    “应该有一半都看过了。”

    “那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能清心寡欲。”

    “看这些书确实能陶冶心灵,只是清心寡欲的话……”稚言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清心寡欲,昨晚的平安夜礼物,我就不会想要去拆。”

    顾禹谦:“幸好。”

    “又幸好什么?”

    “幸好我的女朋友还没戒掉七情六欲。”

    此时,一名僧人从外面走过,稚言小声道:“顾先生,佛门清净之地,注意影响。”

    顾禹谦唇角笑意更深,他垂眸,看起了书。

    中午,他们在寺庙里吃了一顿斋饭,又小憩了一会儿,这才下山。

    这座山不算是热门旅游景区,但也有一些户外运动爱好者来这里爬山。

    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人。

    风有点大,吹得两旁的树叶哗啦哗啦作响。

    稚言的鼻尖被一滴液体轻轻打了一下,冰凉冰凉的,随后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

    顾禹谦脱下了他的风衣外套,微微举高,挡在了他和稚言的头上。

    他全身上下,身上的风衣外套是最厚的衣服,里面只穿着打底的衬衣和针织背心,还有就是他脖子上的围巾。

    距离山下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这雨眼看越下越大,他们要是在这种寒冷的天气淋雨下山,很容易感冒。

    稚言带着他来到了路边的宣传栏,宣传栏上方做了一个古代屋檐造型的遮雨棚,延伸出来大概三十四厘米,多少能遮一点雨。

    稚言赶忙道:“快把衣服穿上。”

    衣服只淋了一点雨,还没湿,但如果不穿,一定会受凉。

    这宣传栏的这雨棚位置实在有限,即便背后贴着宣传栏,依旧有雨飘到身上。

    稚言正在周围寻找着有没有大点的树叶,在她东张西望时,眼前忽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人,怔了片刻,“你……”

    顾禹谦仍旧举着外套,将稚言护在了自己和宣传栏之间,他脸上风轻云淡,“一个人淋湿,总比两个人都淋湿的好。”

    可他如果老老实实待在遮雨棚下面,飘进来的雨也只是会洇湿一点点,不会导致衣服全湿透。

    稚言说:“我说过,对着我你不必怜香惜玉的。”

    “对着别的女人,我没怜香惜玉的习惯,仅仅只限于女朋友。”

    “会感冒的。”

    “不怕。”

    稚言没了话说,恋爱中的顾禹谦会对恋人奋不顾身,会尽可能地给自己的恋人安全感,这点她体会透彻。

    被风衣外套笼罩的两人就像是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两人挨得很近,身体贴着身体,体温隔着厚厚的衣服互传,彼此之间的呼吸纠缠着。

    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明明是冬季寒冷的下雨天,这一小片空间却异常温暖。

    顾禹谦毫不掩饰地看着怀里的人,目光落在她的鼻尖,还有粉色的唇上。

    她喜欢淡妆,口红也很淡,向来薄涂,此时也看不出涂了。

    他还是第一次静距离仔细观察她的唇形,轮廓很好看,即便不笑的时候,唇角也有些微微上扬。

    稚言受不住他长时间深情对望,他的目光让她心猿意马,刚刚读过的佛学经书都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昨晚的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并不是初次,但她和前男友聚少离多,经验少得可怜,而昨晚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她莫名回味起来。

    她不敢抬眸,只好平视着他的下颌,而后她看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连喉结都在勾引她。

    稚言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蠢蠢欲动,大概是因为昨晚的食髓知味。

    她抬眸,轻抿着唇再次和他对视,而对方微微低下头,唇直接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她一直记得顾禹谦的禁忌,比如协议上写着,他不与人接吻。

    可此时此刻,拟协议的人却首先违反了协议。

    稚言一动不动,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失误。

    可顾禹谦下一步的动作告诉她,不是失误,他正在吻她。

    过了一会儿,他才离开。

    稚言还有些愣愣的,“你不是说,不喜欢……”

    顾禹谦看着她轻声打断,“稚言,别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他改为单手举着衣服,另一只手微微抬起稚言的下颌,轻轻摩挲,“如果不喜欢,就推开我,好不好?”

    稚言轻抿着唇,上面还有些甜甜的味道,“我不像顾律师,谈个恋爱还那么多禁忌。”

    顾禹谦唇角勾起,他俯下身,再次吻上去。

    他确实以为自己很抗拒,他有洁癖,也不喜欢口红的味道,接吻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

    刚刚的一切是鬼使神差,莫名的,他就像尝尝那两瓣粉色唇的味道,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稚言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缺氧,也体验了一次嘴唇发麻。

    雨停了,顾禹谦的那一件风衣外套也湿透了。

    稚言和顾禹谦一路下山,打了车回酒店。

    回程这段路并没有磨灭心里的萌动,回到酒店后,他们都心照不宣,尽情地从对方身上索取想要的。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稚言:你不是有洁癖,不与人接吻吗?

    顾禹谦:情不自禁。

    ◉ chapter27

    隔天回程, 稚言买的是高铁票。

    她喜欢上海到南城这一路的风景,读研究生时,她大部分时间坐的高铁, 因为高铁能直接在距离外婆家不远的站点下, 而飞机则要去南城机场,再从南城机场转车回家。

    昨天下了一场雨之后的上海更冷了。

    稚言带着顾禹谦轻车熟路地踏上了高铁, 她订的是硬座,最终顾禹谦也只能跟着她买硬座。

    两个人的座位刚好连在一起,本来稚言的座位靠窗, 最终她却让给了顾禹谦,她说:“这一路的风景很漂亮, 我看过很多次, 我希望你也能看一次。”

    平时顾禹谦出门,近的会选择开车, 远的更喜欢坐飞机,而高铁还是第一次体验。

    窗外的风景确实如稚言所说,很漂亮,窗外的画面像是幻灯片一般变换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白雪覆盖的山头,广阔的田野,炊烟袅袅的农家。

    他欣赏着稚言曾看过无数次的风景, 回过头时,发现旁边的人靠在他的肩膀上, 已经睡着了。

    高铁实在舒适, 坐在上面没有颠簸, 只有看着窗外时才会察觉到它在以25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朝着前方移动。

    看着看着, 顾禹谦微微闭上了眼睛,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

    而再次看到窗外的景色,窗外的山已经染上了几分金黄。

    他觉得这金黄色的光几分刺眼,等他彻底清醒过来,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睡着了。

    在这个有上百人的高铁车厢里。

    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在高铁上睡着不是什么值得探究的事,但他不一样,他无法在一个有第二个人的空间睡着,并且即便是入睡,也是浅眠,很难进入深度睡眠。

    而刚刚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看时间他还至少睡了一个小时以上。

    这有点不可思议。

    这些年,他往返南城和美国,每次飞行将近十四个小时,他从未在飞机上舒适的豪华座椅上真正入睡。

    靠在他肩上的人悠悠转醒,她看了看窗外熟悉的风景,从而下意识判断,“快到了。”

    “嗯。”顾禹谦看着靠在肩上的人,心里在想,她到底还能改变他多少?

    他的那些原则,在她面前一个一个打破,他的自我认知,也在她面前与他背道而驰。

    “要不要直接去我家?”顾禹谦问。

    稚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明天要上班,我得回去收拾一下。”

    顾禹谦没强求,“下次过来,带几身换洗衣物,其他的都为你准备了。”

    稚言抿的唇角微微上扬,“好。”

    ——

    原本算出差的几天,变成了和顾禹谦甜蜜的旅行。

    再次回到工作岗位,她全身心投入到陈欣妍的那一起买卖纠纷上。

    陈欣妍依旧没能找到那份质量保证的正本,稚言整理好了现有的证据,目前事实就是供应商提供的样板和大货面料对不上,但如果没有那份质量保证,供应商依旧可以赖账。

    稚言又去了一趟陈欣妍的工作室,进门时看到门口的‘欣禹’的LOGO,她心情有些微妙。

    但她很快就压下了那种不适的感觉,公事公办地进了门。

    陈欣妍这次倒没有让她等一个小时,因为她跟负责传达的姑娘说,如果陈欣妍没空,那就让她有空的时候过去律师事务所找她。

    陈欣妍说:“那份正本是真的很难找到,我也让员工在找。”

    稚言道:“如果能找到,那这场官司我们胜诉的可能性就很大,如果没有,那很可能会被对方律师钻空子。”

    “稚言,我也知道那份正本的重要性,可是……”

    稚言看她欲言又止,直接问:“你确定那份质量保证书,工厂签名盖章并回传了吗?”

    “当然,我们跟工厂对接的采购邮件往来记录也发给你了,我们当时把订单和质量保证一起发给他们,并要求回传的。后来正本协议是通过邮寄方式寄回来的,如果他们没签名,我根本就不敢把单子交给他们做,也不会付定金,你也看到了,我这个单子两百多万,光是定金都将近七十万了,现在工厂就是知道我们找不到他们签的质量保证,所以才赖账不承认。”

    “那电子版呢,有吗?”

    “也没有。”

    陈欣妍说:“稚言,我那批货等着上架,等不了他们了,我已经找了别的工厂做,现在我要求也不高,只是要求他们退还我那七十万的定金。”

    稚言皱了皱眉,“你已经找别的工厂做了?”

    “当然,我这些都是春季新款,按照道理,一月中下旬就要上架,我哪能等他们。”

    对此,稚言也能理解。

    只是这一场官司输赢未定,工厂那边积压着货物,如果最终陈欣妍不要货,那工厂的损失也很惨重,大概率不会愿意退还定金。

    到时候上了法庭,法官会根据双方的过错以及损失来判。

    陈欣妍这边虽然留存工厂的样板,但是质量保证书并没有正本,这在法庭上,就无法证明双方的质量约定。

    对方如果死咬着未进行质量约定,那最终对他们这一方非常不利。

    “我想跟工厂那边再交涉一下,了解他们那边目前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工厂找他们谈谈?”

    陈欣妍非常抗拒,“工厂那些人实在太野蛮了,说话咄咄逼人,周维之前就跟他们交涉过了,没用的。”

    “我知道周律师交涉过,但是现在是我负责这件案子,我需要跟工厂那边交涉,否则我很难判断他们上了法庭之后会出什么招。”

    陈欣妍实在抗拒跟工厂的人交涉,在她眼里工厂的人都是粗人,蛮不讲理,还爱耍赖,“我这几天都很忙,我让我的采购跟你一起去,她经常跟工厂交涉,比较熟。”

    “也可以。”

    隔天,稚言跟陈欣妍工作室的采购宋莹莹去了一趟工厂。那一家工厂位于南城第二工业区,规模中等。

    接待他们的是业务部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微微发福,画着浓妆,说话气势很强。

    她直接把稚言带到了仓库,她拿出了那一批服装的成品,熟练地从包装里取出来,抖开展示,“你们自己看,这衣服,成色好,做工好,垂度好,你们到底还哪里不满意?我看你们就是诚心鸡蛋里挑骨头,返工一次又一次,你让我们工厂怎么活?”

    稚言道:“但是根据质量保证里的条款,这批货必须是桑蚕丝面料,而你们用了柞蚕丝,这点没错吧?”

    “无论是桑蚕丝还是柞蚕丝,都是蚕丝,处理好都是一样。再说了,什么质量保证条款?他们那个保证书就是个坑,我们根本没签。”

    稚言没跟她争论,工厂说没签,陈欣妍说如果他们不签不可能会付定金,现在她也并不能确定这份保证书到底签没签,她没必要跟她在这里争论保证书问题。

    “那你们提供的产前样,面料就是桑蚕丝,那按照道理,大货也应该用根样板一样的面料才对。”

    业务经理说:“姑娘啊,一看你就是外行,我们做服装的,打样的时候哪能真的订一点材料回来,都是用之前剩下的差不多的边角料,那时候我就跟他们说过,打样跟大货会有一点点差别。”

    稚言旁边的宋莹莹气急败坏,“曲经理,你别当我们好欺负,我们当时确定了样板,就等于确定了面料和质量,你们这就是赖账!”

    那位涂着红唇的经理嗓门更高,“什么叫我们赖账?哈?第一批做出来,你们说颜色不行,可你们说面料不行了嘛?那我们第一次做的跟第二次做的面料一模一样,你第一次说颜色不行,我亏本给你们重做,第二次又说面料不行,那等我们第三次重做,那是不是就要说做工不行了啊?哪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宋莹莹也高声道:“当时我们安排人验货,第一眼颜色都不对,根本没有验下去的必要了。你们自己以次充好,却怪我们第一次验货没发现,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吗?”

    “你们自己鸡蛋挑骨头还有理了?我们从头到尾,给你们报价的都是按照这种面料报的,否则你们凭什么能拿到那个价格?”

    “你们这就是赖账!”

    眼看宋莹莹和工厂业务经理就要对骂起来,稚言赶忙劝阻,她问业务经理,“这件事,你们想怎么解决?”

    “要么你们给了尾款,把货提走。要么就算你们违约,定金不退,我们另外找买家,低价处理了。”

    宋莹莹再次情绪激动,“你们是土匪吧,这是我们工作室的设计,凭什么卖给别人?”

    “你们不要货,也不给钱,我还不能卖给别人了,你们才是流氓吧。”

    眼看两人又要进行新一轮的骂战,稚言及时拉住宋莹莹,跟她一起离开了工厂。

    她选择来工厂一趟是对的,毕竟从陈欣妍口中得知的,尽是工厂的过错,而从工厂的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又是不大一样。

    目前她并不能判断他们之间到底谁说了谎,只能继续调查取证。

    作为律师,不怕接被告无理的案子,因为如果被告本身不在理的话,这场官司就已经赢了九成,但如果被告和原告都有过错,并且双方证词存在争议,那这起案子就会变得复杂。

    对于这个案子,想要庭外和解几乎不可能,稚言打算尽快去法院立案,收集足够的证据,最后等待法官判决。

    从工厂回来,已经六点多,稚言没回公司,直接去买了菜回家做饭。

    谢芫一回家就问到了饭菜香味,她进了厨房,看到正在炒菜的稚言,卖乖道:“小言言,我回来啦。”

    稚言看她一眼,“饭菜还有五分钟就好。”

    谢芫揭开冒着热气的汤锅,眼睛亮了,“哇,淮山排骨汤,有我份吗?”

    “当然有,我是那种独食的人吗?”

    谢芫嬉皮笑脸地,“我以为你是给我老板准备的。”

    “我为什么要给他准备?”

    谢芫听出了不对劲,毕竟稚言和顾禹谦的互动并不多,“稚言,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我老板病了啊。”

    稚言微微一愣,她确实不知道,从上海回来也才两天,他怎么就病了?

    “什么病?”

    “应该是感冒吧,我没看到他,但听办公室的人说挺严重的。”

    稚言想起他们去寺庙那天,下了雨,他挡在了她前面,脱下了风衣外套为她遮挡风雨,那种情况不感冒都很难。

    只是她回来这两天忙着陈欣妍的案子,都还没联系他。

    稚言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端了出去,而后进了房,给顾禹谦拨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果然带着很重的鼻音,并且还有些沙哑。

    “感冒了?”

    “嗯,有点。”

    “吃饭了吗?”

    “还没,现在还在公司。”

    “既然感冒了,那就早点回家休息。”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里带着笑意,“所以,你在关心我?”

    稚言抿着唇,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多管闲事,但她也不能掩饰她对他的担心,毕竟他生病跟自己有关,“如果你觉得我的关心会对你造成困扰,我也可以不关心。”

    “不会。”对方沙哑又带着鼻音的嗓音莫名勾人,“稚言,我很高兴。”

    稚言唇角勾起一抹笑,“那要不要吃我做的饭?”

    “求之不得。”

    “那你先回家,我待会做好就给你送过去。”

    “我去接你。”

    顾禹谦从公司开车回家只要十五分钟,但是再过来这里接,就要半个多小时,“不用,你直接回家,我待会打车过去就行。”

    稚言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迎上了谢芫的目光。

    谢芫此时倚在她的门框上,叹气道:“看来不仅汤没我份,饭菜也没我份了。”

    稚言过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有你的,我再多做一个菜。”

    稚言做好了菜,给谢芫留了一些,然后把其他的都打包好,自己那份也一块打包了。

    前天顾禹谦说下次去他家要带换洗衣物,稚言收拾了一套睡衣和一套明天要穿的衣服,带着饭菜一块,准备出门。

    谢芫捧着汤要喝,看到稚言手里提着衣服,“所以,今晚不回来了?”

    稚言点头,“嗯,晚上记得锁防盗。”

    “知道了。”

    ◉ chapter28

    稚言来到顾禹谦的小区, 他亲自下来接她。

    两天没见,稚言看着眼前已经换上居家服的男人,脸上确实有几分病态, 他的皮肤本身就白, 但平时的白是健康的白,而现在是苍白。

    顾禹谦接过她手上装着便当的袋子, 牵着她往小区里走。

    上了电梯,稚言看着他,“看过医生了吗?”

    “小感冒, 没必要看医生。”

    稚言无奈,“你还真会逞强。”

    “感冒可以自愈。”

    “我说的是那天在山上。”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两都感冒。”

    这人的口才还真是好, 无论多糟糕的事, 都能让他说得有理有据。

    稚言道:“那我还得谢谢顾律师帮我避免了一次感冒。”

    虽然是第三次来他家,稚言也没太客气, 进了厨房取了碗,给顾禹谦倒了一碗汤。

    顾禹谦喝了一口汤,他看着正在开便当盒的稚言,“我有点后悔了。”

    稚言抬眸看他,“嗯?”

    “我前天晚上开始有感冒症状,可我竟然今天才让你发现。”顾禹谦示意碗里的汤,“否则我可以提前喝到这么美味的汤。”

    稚言笑了笑,“你想夸我煲的汤大可以直接夸, 顾律师,何必拐弯抹角。”

    稚言把便当盒都打开了, 有三个菜, 红烧排骨, 姜葱鸡, 还有个茄子豆角。

    顾禹谦平时的食量不算大,今天因为感冒,胃口不大好,但稚言带来的饭菜,他非常给面子地清了盘。

    吃了饭,稚言进了厨房清洗餐具,顾禹谦则在一旁看着。

    稚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是我洗碗的方式值得学习么?”

    “是你洗碗的样子好看。”顾禹谦有些惋惜,“只可惜,没看到你做饭的样子。”

    “如果你让我在这住两天,你大概明天就能看到。”

    顾禹谦从身后搂着她,在她耳边道:“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住,不仅仅只是我生病的时候。”

    稚言看他一眼,“别靠太近,我怕被传染。”

    被嫌弃了的顾禹谦依旧不放手,他轻笑了笑,“有你这么嫌弃病人的么?”

    稚言刚要回话,门铃响了。

    会是谁?

    稚言下意识问:“需要我回避吗?”

    “我想没这个必要。”顾禹谦松开稚言去开门。

    门外一位长相艳丽的女人,脸上带着笑,“幸好你在家。”

    顾禹谦还算客气,“郑小姐找我有事?”

    女人将脸颊边的卷发绕到耳后,脸上几分娇羞,“今早看顾律师感冒比较严重,刚好我煲了鸡汤,所以给顾律师送了一点过来,希望顾律师可以早日康复。”

    “谢谢,不过刚喝了女朋友为我煲的汤,要辜负郑小姐的一番好意了。”

    听到了女朋友,对方显然很惊讶,不是说他已经分手了吗?什么时候又交了女朋友?

    但她也是个明白人,优秀又多金的男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空窗太久。

    “那算了,我也只是煮多了,所以才想给邻居分一点。”

    女人提着汤壶转身朝着对面走,他们这栋楼是一层两户,对面的女人是去年搬过来的,他们交涉不多,倒是她先前有一件案子,请了顾禹谦,所以还算有点熟悉。

    顾禹谦关了门,转身进屋。

    稚言刚刚无意间朝外面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女人,很熟悉,加上顾禹谦称她为郑小姐,稚言便可以确定,她就是那位著名女歌手郑茜微。

    倒也不奇怪,这个小区本身就住着很多公司的老板又或者是社会名人。

    洗了碗的稚言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着刚刚跳上她身上的黑猫,这黑猫稚言见过几次,没想到它一点也不认生。

    对于刚刚的女人,顾禹谦没有解释,稚言也半句没问,那一句‘女朋友为我煲的汤’就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虽说,这种安全感也只是暂时的,最起码在他们交往期间,是存在的。

    稚言说:“你说你替我准备了东西,所以我就只带了衣服过来。”

    顾禹谦牵起稚言,“那你看看我准备的东西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稚言跟着顾禹谦进了他的次卧,他的房子每周有临时工过来打扫两次,就算没住人的次卧,也干净得一尘不染。

    房里的被褥枕头都有,浴室里的洗发水洗面奶以及整套的护肤品一应俱全,毛巾牙刷自然不用说,就连女性用的卫生棉,他都准备了。

    稚言拿起柜子里的超薄日用,“这也是你买的?”

    “网上下单的。”

    稚言无奈笑了笑,“对这方面,顾律师还真是经验丰富。”

    “听稚小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哦?”

    “毕竟我是第一次做,还担心做不好,让你误认为经验丰富,至少说明我做的还不错。”

    闻言,稚言有些诧异,所以她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女人吗?

    他的前两任似乎都是因为太粘人,而他想保持距离,所以才会签那样的协议,既然是嫌对方太粘人,他应该不会和她们同住。

    而稚言,大概就是因为不太粘他,所以有了这个特权。

    但稚言并不为此感到窃喜,又或者庆幸,即便他的前任没在这里长住,也并不代表他没把她们带回家。

    并且,她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人,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顾律师准备得很充分,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谢谢。”

    “那就好。”

    稚言在睡前给顾禹谦量了一次体温,三十八点五,这个温度还算不上高烧,但也距离高烧不远。

    稚言坐在顾禹谦的床边,在他的额头贴上了退热贴。

    顾禹谦半躺在床头,任由稚言给他贴退热贴,“这个好像是儿童退热贴。”

    稚言看了一眼包装,确实写着儿童两个字,当时她提着东西,在药店买退热贴的时候没仔细看就让店员包起来了,“不必在意细节,反正功效都一样。”

    顾禹谦含着笑看着她。

    稚言示意他床头柜的抽屉,“这个退热贴放这里,待会自己换一下。”

    “好。”

    稚言拉开抽屉,却看到了里面的褪黑素和安眠药,她顿了顿,抬眸看着此时靠坐在床头的顾禹谦,“褪黑素和安眠药对人体都不大好,而且有依赖性,要少吃。”

    顾禹谦看着她,“我想我大概率找到了替代品。”

    “什么?”

    顾禹谦看着她,“我那天竟然在高铁上睡着了。”

    稚言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呢?”

    “那是我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睡着。”顾禹谦握着稚言的手,“稚言,确切地说,是在你身边。”

    稚言反应过来,“所以,跟我有关?”

    “我想是。”顾禹谦握着稚言的手把她慢慢带倒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分给她一半,“不如试试?”

    稚言侧躺着面对着他,“可为什么?什么原理?”

    “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缺乏安全感,而你武力值爆表,我潜意识的认为,在你身边会比较安全,可以放松戒备。”

    稚言哭笑不得,被男朋友说武力值爆表,可不是什么好话,“难道不是一山不容二虎,身边有武力值高的人反而没安全感吗?”

    “可那个人是我的恋人。”

    稚言抬手,帮他把快要掉的退热贴按了按,“躺平。”

    顾禹谦朝上躺平,稚言再提了提被子,手臂横在他的胸口,“如果你十一点半还没睡着,我就去次卧。”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顾禹谦道:“我认为你至少要给我唱一首催眠曲。”

    “不行,没这个技能。”

    顾禹谦:“……”

    稚言不知道顾禹谦几点睡着的,因为她在十一点半之前就睡着了。

    隔天六点半醒来,发现只有自己躺在床上,旁边的位子已经没了温度。她无从判断顾禹谦到底是已经起来了,还是昨晚自己去了次卧。

    她起床出了房门,看到正在厨房里忙的顾禹谦,他身上还穿着居家服,头发也没有定型,刘海罩了下来,看着年轻了不少。

    稚言走了过去,正在做煎蛋的顾禹谦看了她一眼,“早。”

    稚言抬起手探了探他的额头,顾禹谦一动不动,任由她探,仿佛两个生活在一起很久,有了十足默契的老夫老妻。

    那退热贴总算有点用,他额头也没昨天那么烫了。

    稚言没问他昨晚有没有去次卧,只是问:“昨晚睡得好吗?”

    “验证了我的猜想,稚小姐果然比安眠药管用。”

    稚言笑了笑,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他昨晚睡着了,而且还是在她身边。

    稚言特意过来是为了照顾生病的他,此时却让他做早餐,她说:“早餐我来吧。”

    “已经好了,你去洗漱。”

    “好。”

    ——

    稚言在顾禹谦家里住了两晚,虽说顾禹谦能在她身边睡着,也不排斥跟她一起同住,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她还是希望和顾禹谦保持着一点距离。

    这种距离对她来说,也算是自我保护。

    刚好遇上元旦假期,稚言回了一趟家,陪母亲和外婆过了元旦。

    外婆家在农村,住的是自建房,三层楼。

    舅舅常平胜一家四口平时在外面打工,租房子住,过年过节才回来。

    对于常玉莲住在娘家的事,常平胜倒是很乐意的,母亲上了年纪,本该由他这个做儿子的带在身边抚养,但现在姐姐在家替他照顾母亲,他也乐得清闲。

    倒是舅妈一直提防着他们母女,生怕等老人家走了之后,她们母女会来争家产。

    舅妈大概是从常玉莲口中得知她分手了,她元旦一回去,就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稚言以刚分手不久不想那么快找为由推拒了。

    她也想过跟家里人坦白自己交了新的男友,但又觉得没必要。

    一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能跟顾禹谦交往多久,二是如果常玉莲知道顾禹谦的存在,一定会吵着要见他,看看他人怎么样。

    而她和顾禹谦的协议写的清清楚楚,不见双方父母。

    虽说那份协议已经被拟协议的人违反多次,但稚言不想去挑战顾禹谦的底线,破坏他们目前的关系。

    至于他的违反,目前对她而言都没造成困扰和伤害,所以她并没有在意。

    陈欣妍的那起买卖纠纷案在元旦前立了案,定在18号开庭,对于目前掌握的证据,稚言没把握赢。

    而陈欣妍这个当事人又飞去了法国,参加时装周,预计要15号才能回来。

    陈欣妍不在国内,没办法第一时间跟她交流案子进度。

    她甚至有种错觉,她作为律师比当事人陈欣妍更关注案子的情况,而陈欣妍以忙为由,好几天都不回她的消息。

    稚言也不是没见过不好沟通的当事人,但像陈欣妍这样的,还是比较少见的。

    要不是看在周维的面子上,她大概不会太给这个当事人面子。

    恰好,考公的成绩公布了,稚言抽空查了一下,她的成绩是报考这个岗位的36名考生中成绩最高的,且比第二名还要高二十几分。

    她刚查了成绩,顾禹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成绩查了吗?”

    稚言端着杯子起身走到茶水间,“嗯,刚查了。”

    “如何?”

    “第一名。”

    顾禹谦道:“不出所望。”

    稚言把杯子放在饮水机上,开了开关,“那如果我没考第一,顾律师打算怎么圆?”

    “大概会说,继续努力。”

    稚言笑了笑,“顾律师巧舌如簧,难怪打官司那么厉害。”

    “过奖。”顾禹谦道:“为了庆祝未来的稚大检察官考第一,今晚安排一次Chef's choice 怎么样?”

    Chef's Choice稚言是最近跟顾禹谦去各种餐厅吃饭才听说的,表面上的意思是厨师的选择,实际上是去一些高档餐厅,按人头计算,没有菜单,全凭厨师当着面私人订制美食,单人大概三千到五千一位。

    稚言关了饮水机的开关,问:“我做的菜不香吗?”

    “当然不是,只是不想你太累。”

    “那行吧,你安排。”

    ◉ chapter29

    稚言挂了电话, 端着杯子正要出去,迎面遇上了周维。

    周维刚刚无意听了一部分,此时遇到, 他调侃一句, “这么甜蜜。”

    稚言神色顿了顿,她说:“周律师就别取笑我了。”

    周维问:“对了, 欣妍的案子进行得还顺利吧。”

    稚言想跟周维说当事人非常不配合,但介于陈欣妍现在是他女朋友,她没说的太过分, “不算顺利,最重要的质量保证书正本依旧没找到, 而且陈小姐出了国, 我很难联系上她。”

    周维道:“欣妍最近确实比较累,她一个女人挡起一个工作室不容易, 稚言,你多费费心。”

    稚言露出一个应付式的笑,“明白。”

    ——

    臻铭律师事务所。

    赵泽敲了顾禹谦办公室的门,而后推门进来,“老板,餐厅已经预约上了。”

    顾禹谦抬了抬头,“知道了,今天下班我会准时走, 下午四点半之后不见任何人。”

    “明白。”赵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板, 雄振集团的大小姐想约您见面。”

    顾禹谦顿了顿, 雄振集团的董事长就是霍秀雅丈夫徐振林, 据他所知, 徐振林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徐美瑜,是前妻生的,前段时间在和霍秀雅打遗产继承官司。

    当初霍秀雅是想让他来打这个官司,但是他并没有答应。

    而徐美瑜此时来找他,大概也跟这个官司有关。

    顾禹谦吩咐赵泽,“跟她约在公司见面,今天下午两点前,或者明天早上十点后。”

    “好。”

    ——

    徐美瑜下午就来了公司,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和她年纪相仿,是她的闺蜜,也是汤氏集团董事长的亲妹妹,叫汤嘉韵。

    顾禹谦进了会客室,坐在里面等的徐美瑜和汤嘉韵看着进来的男人,都看愣了眼,她们多少听过顾禹谦的名字,知道他不仅长得帅,打官司也很厉害。

    她们的圈子里不少长得帅的男人,平时奢侈品牌举办的宴会也会有男明星参加,按理说,世上已经很少有男人能让她们惊艳。

    而顾禹谦则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徐美瑜先开了口,“是顾律师吗?”

    顾禹谦回道:“没错。”

    徐美瑜笑了笑,“顾律师一表人才,难怪……那么受欢迎。”

    原本难怪后面的话应该是‘难怪她的那个不怀好心的继母会想着他’。

    顾禹谦走到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随口说了一句,“徐小姐过奖了。”

    徐美瑜旁边的汤嘉韵看着顾禹谦的眼睛都直了,她对这种气质矜贵,又有能力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顾禹谦似乎察觉到了汤嘉韵的目光,他朝她莞尔一笑。

    汤嘉韵心都漏跳了一拍。

    顾禹谦不喜欢绕圈子,他直接问:“徐小姐找我,应该是为了官司的事?”

    “对的。”徐美瑜点头,“我父亲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之后,我继母,也就是霍秀雅,她就一直想要侵占雄振集团,四个月前,我把她告上了法庭,直到前不久才开庭,案子在一审的时候,我败诉了,我会继续上诉,要求二审,而二审,我想让顾律师做我的代理律师。”

    顾禹谦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徐小姐把一审的资料都带来了吗?”

    “带了。”徐美瑜翻着旁边的包包,抽出了一个大文件袋,交给了顾禹谦,“资料都在这里。”

    顾禹谦打开文件袋,翻阅了资料,徐振林在和霍秀雅结婚之前签订了一份婚前协议,协议规定婚前和婚后的财产均属于徐振林的个人财产,如果与霍秀雅离婚,则女方将不能分割徐振林的个人财产。

    一审判决书上则显示,霍秀雅作为徐振林的合法配偶,应当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徐振林一半的遗产。原因是因为婚前协议虽然规定了徐振林的个人财产界定,也说明了离婚后的财产分割,但并没有限制徐振林死后财产继承的问题,于是乎,霍秀雅在法律上仍旧继承权。

    徐美瑜说:“我爸当时也是被霍秀雅冲昏了头脑,在她的花言巧语下,没限制她的遗产继承的问题。”

    有钱人没在婚前协议阐明遗产继承问题,那是因为有钱人都喜欢立遗嘱。

    顾禹谦一边翻阅资料一边问:“徐先生患有心脏病,按理说,他应该准备了遗嘱。”

    徐美瑜抿着唇,“我也觉得我爸早就立了遗嘱,我问过我爸的律师,我爸确实跟律师仔细探讨过遗嘱的问题,甚至我爸也起草过,只是他一直没有做公证。”

    “关于徐先生探讨过的遗嘱内容,徐小姐知道大概吗?”

    “我是完全不清楚的,我问过律师,我爸没向他透露遗嘱内容。”

    顾禹谦抬眸,“那你上诉的理由是什么?”

    “我怀疑是霍秀雅把我爸的遗嘱藏了起来,我爸的律师说过,他可以确认他曾经写过遗嘱,但是我翻箱倒柜,都没找到。”

    “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想,并没有有力证据。”

    徐美瑜咬着唇,她确实没有证据,可直觉告诉她,一定是霍秀雅藏了起来,甚至已经毁掉了,“我觉得我这个推测是对的,毕竟我们家只有霍秀雅能进出我爸的卧室和书房。”

    “没有证据的推测,法官不会相信。”

    “我知道,所以我找到了顾律师,我知道你打官司很厉害,律师费你可以开价,我只是想保住我爸的财产,不想被霍秀雅那个坏女人夺走。”

    顾禹谦道:“我需要多了解一些关于案子的事情,再决定接不接受徐小姐的委托。”

    “可以的,顾律师想知道什么,我会全力配合。”

    ——

    这边徐美瑜来找了顾禹谦,霍秀雅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她立马打电话让钟明贤来了一趟。

    她坐立不安,如果顾禹谦成为徐美瑜的代理律师,那二审反转的几率会更大。

    同时,她也咬牙切齿,当初她主动找顾禹谦做她的代理律师,他竟然拒绝了。

    而现在却又做徐美瑜的代理律师。

    钟明贤过来后,霍秀雅直截了当地问:“徐美瑜找了顾禹谦做二审代理律师,你有几成把握可以赢。”

    钟明贤先是一愣,但很快恢复常色,“除非他们有徐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否则我们胜诉的几率更大。”

    霍秀雅道:“放心,他根本没有遗嘱。”

    “那你就不用太担心。”

    霍秀雅冷笑一声,“我能不担心吗?对方是顾禹谦,你同样是律师,应该知道他有多厉害,你能比得过他吗?”

    钟明贤听到霍秀雅这句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他对于顾禹谦这号人,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自从稚言和他在一起之后,他心里就对他产生了一丝嫉恨。

    大概男人对自己的情敌,都有一种莫名的胜负欲。

    他早就盼着有一天能跟他在法庭上辩论,打败他一次。

    这一次,刚好是绝佳的机会。

    而霍秀雅这边可就没那么淡定,就算她因为顾禹谦当初的拒绝产生了恨,但她绝对不怀疑他的专业程度以及能力。

    她忐忑不安,如果顾禹谦出马,她真的可能会一无所有。

    今天徐美瑜是第一次去见顾禹谦,或许他们还没签委托代理合同,只要还没签,那顾禹谦就不是徐美瑜的代理律师。

    霍秀雅当即决定去一趟臻铭律师事务所。

    但是没想到被顾禹谦的私人秘书赵泽挡在了门外。

    赵泽公事公办的态度道:“霍小姐,顾律师现在不见客。”

    “那你就说我有一笔千万级的生意想跟他谈。”

    赵泽道:“实在抱歉,顾律师今天晚上有重要约会,所以这个时间点不见任何客人,如果霍小姐有生意要谈,不如明天再跟顾律师约时间。”

    霍秀雅心想,今天徐美瑜来找顾禹谦,那顾禹谦今晚约的会不会就是徐美瑜?

    毕竟这一起遗产继承案涉及的标的七八十亿,这对顾禹谦来说也是大标的案子。

    霍秀雅故意试探,“那他今晚约了谁?”

    “这是顾律师的私人约会,我无权过问。”赵泽做了个请的手势,“霍小姐请回吧,要是想见顾律师,请另外约时间。”

    霍秀雅是知道顾禹谦的脾气,现在也不是得罪他的时候,她只好乖乖地离开了。

    只是她并没有放弃,他让司机等在臻铭律师事务所楼下,顾禹谦的车一出来就跟了上去。

    她跟着顾禹谦的车一路到了光合律师事务所,当看到稚言上了他的车,她大为震惊。

    她早听说顾禹谦是个工作狂,常常因为工作而忽略女朋友,甚至被认定性冷淡,竟然有一天会为了跟一个女人约会而拒绝工作上的会见。

    当初顾禹谦当着她的面说对稚言一见钟情,她后来仔细想想,并不以为然,毕竟她深信像稚言这种身材和样貌都一般的女人配不上顾禹谦,顾禹谦自然也不会真的喜欢她。

    只是真正看到他们在一起,并且顾禹谦还为了和她的约会拒绝见她,她妒火中烧。

    司机一路跟着顾禹谦的车来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这家日料店虽然不算起眼,但价格和米其林餐厅有得比,人均三四千的。

    霍秀雅尾随他们进了餐厅,在顾禹谦和稚言刚坐下时,她便来到了他们面前,“顾律师,这么巧。”

    顾禹谦看她一眼,并不觉得这是偶遇。

    霍秀雅又看了一眼稚言,“没打搅你们约会吧?”

    顾禹谦道:“显而易见,打搅了。”

    霍秀雅脸色难看,她沉住气,挤出一个笑,“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顾律师说,说完就走。”

    顾禹谦毫不留情面,“下班时间,我不谈工作。”

    “也算私事。”霍秀雅径直道:“听说徐美瑜找你了,她正在跟我打官司,说实在的,你当初拒绝了我,我认为你至少不要跟我敌对。”

    顾禹谦道:“我个人对霍小姐并没有敌意,我作为一个律师,也只是尽量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应得的权益而已。”

    霍秀雅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一定要给徐美瑜做代理?”

    “这件事,霍小姐没必要知道。”

    霍秀雅气得血管都快要爆炸了,她太讨厌顾禹谦这副对她不屑一顾的模样了,好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他凭什么?

    “顾禹谦,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给徐美瑜代理,否则,我也不是好惹的。”放下了狠话,霍秀雅便气冲冲走了。

    稚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着顾禹谦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

    顾禹谦察觉她的目光,“抱歉,是不是影响你的心情了?”

    “还好,我没那么容易被影响。”稚言撑着下巴,看着他,“只是想起了一个词。”

    “愿闻其详。”

    稚言一字一顿道:“蓝颜祸水。”

    顾禹谦轻笑了笑,“可我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位红颜。”

    稚言道:“那还真是荣幸了。”

    ——

    陈欣妍的案子还有三天就要开庭,原本计划十五号回南城的陈欣妍在电话里说因为还想去一趟米兰,所以没办法赶回来,甚至还说可能开庭都赶不回来。

    如果是放在四年前,遇到这样的当事人,她或许会很生气,恨铁不成钢却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

    但是经过那几年的锻炼,她可以说服自己,自己已经做好了一个律师的本分,把尽可能收集的证据都收集了,并且也会尽最大可能去争取当事人的利益。

    如果最终因为当事人的缘故而导致败诉,她不会有半点自责。

    十五号晚上,稚言打了一通国际长途给陈欣妍,也没说废话,开门见山道:“陈小姐,如果你这边没办法在十八号开庭之前赶回来,我明天就去法院申请延期审理。”

    陈欣妍说:“稚言,没必要吧,我问了周维,周维说原告如果有正当理由不出庭,是可以由代理律师出庭的。”

    稚言道:“关于这个正当理由,是由法院决定的,如果一旦被判定非正当理由,法院会直接默认原告撤诉的。”

    “我也是没办法,我国外这边的事情还没办好呢。”

    “所以,延期审理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稚言,要不你让我们公司莹莹跟你一块去吧。”

    陈欣妍的工作刚起步不久,规模不大,员工总共也就七八个,那名采购员的实权并不大,在法庭上,遇到抉择她根本做不了主,“陈小姐,这件案子本身就是买卖双方的纠纷,开庭后,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发展,有些事情需要你亲自做主,我才能按照你的意思应对庭辩,所以我希望你还是能参加本次庭审。”

    陈欣妍道:“我尽量吧。”

    “那陈小姐尽量在明天之前告诉我答案,那我还能有时间去法院申请延期审理。”

    “知道了。”

    说完,陈欣妍挂了电话。

    稚言也挂了电话,她刚刚跟她通话全程录了音,也就不怕她到时候反咬一口。

    靠在沙发上吃薯片的谢芫在一旁听完她讲电话,好奇问:“谁啊?感觉是个难缠的当事人。”

    “没错,是一个难缠的当事人。”

    谢芫送了一块薯片到稚言嘴里,稚言张嘴吃下,薯片在嘴里咔吱咔吱作响。

    谢芫想到什么,“稚言,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

    稚言正看着手机,听到这,她抬头,“什么消息?”

    “我老板,也就是你男朋友,她接了徐美瑜的遗产纠纷案。徐美瑜你可能不知道是谁,但霍秀雅你一定知道,徐美瑜就是霍秀雅的继女。而钟明贤又是霍秀雅的代理律师,也就是说,到时候我老板要和钟明贤在法庭上对抗了。”谢芫嘿嘿地笑,“你不知道,昨天下午,霍秀雅听说我老板接了这个官司,风风火火跑过来,吵着要见我老板,结果吃了个闭门羹,笑死。”

    稚言道:“所以最后,她跑去我们吃饭的餐厅了。”

    “啊?”谢芫眨了眨眼睛,“霍秀雅跑到餐厅找你们了吗?”

    “没错。”稚言想起昨天的情形,记忆犹新,“还威胁了你老板。”

    “啧啧,这个女人真的是难缠。”谢芫道:“这么一来,我就更期待这件案子了,要是公开审理就好了,我一定去围观。”

    作者有话说:

    羲玥:对于稚小姐认为你是蓝颜祸水,你怎么看?

    顾禹谦:这至少说明她认可了我的魅力。

    ◉ chapter30

    此时, 稚言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她按下接听键, 听筒传来一个男音, “请问是稚律师吗?”

    稚言朝谢芫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继续讲电话, “没错,我是。”

    “我是朋友介绍过来找你的,我开了一个摄影工作室, 刚好最近有个顾客因为一点事把我的工作室告了,所以我想请个律师。”

    稚言应了一声, 对谢芫做了个写字的动作, 谢芫立马明白,给她找到了纸笔, 拿到了纸笔后,稚言问:“请问怎么称呼?”

    “哦,我姓陈。”

    “你可以大概跟我说一说情况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给一对新人拍婚纱照,有个镜头是在马背上拍的,但是呢,马躁动,新郎摔了, 不是很严重的伤,我们也承担了医药费, 但是后来他们又让我们赔五十万, 我觉得这是趁火打劫嘛, 就没赔, 他就给告上了法庭。”

    稚言一边听一边坐笔记,之后她道:“那伤者的伤情鉴定做了吗?”

    “没做,他就咬定自己是重伤,我看他来闹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电话那头的人道:“稚律师,电话里讲不清,要不我们见个面,我见面跟你说。”

    “行,你明天带着法院寄给你的资料,到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来吧。”

    “我这几天其实白天都地出外景拍摄,只有晚上有空,要不这样,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到时候我跟你说说具体的情况。”

    对于和还没见面的客户吃饭,稚言并不想去,“吃饭就算了,我明天晚上加班,陈先生过来律所也能找到我。”

    “稚律师别这么客气,你不吃饭我也要吃的,我的摄影工作室旁边就有一家不错的粤菜馆,明天晚上七点半吧。”陈先生又说了一个地址,稚言记了下来。

    ——

    隔天下午,陈欣妍给稚言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会在十七号晚上赶回来,参加庭审。

    稚言看了消息后,回了一句好的,然后退出了聊天界面。

    此时林杨从外面回来,拖开椅子刚要坐下,稚言道:“林杨,我今天晚上约了个客户吃晚饭,你有空的话,跟我一块去吧。”

    林杨有些为难,他支吾了一下,“言姐,我今天约了人了。”

    稚言可不喜欢强人所难,“那行吧。”

    林杨露出小虎牙笑着,“为了弥补,这几天去法院跑腿的工作就全部交给我。”

    “嗯,我会考虑的。”

    稚言继续整理开庭资料,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拿起来一看,是顾禹谦发来的。

    顾禹谦:晚上我下厨,稚律师要赏脸吗?

    稚言:我倒是想赏脸,只是今晚约了客户。

    顾禹谦:在哪,结束我去接你。

    稚言发了昨天客户说的那家餐厅的地址给他。

    稚言:要聊案子,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到时候结束后我打车去你那也一样。

    顾禹谦:多久我都可以等,结束后给我发消息。

    稚言:嗯。

    ——

    稚言和客户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地点有点远,她六点四十从公司出发,去到那刚好七点二十五分。

    对方名叫陈泓,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老板。

    为了这次会见,他特意订了一间包厢。

    稚言进了包厢,里面只有陈泓一个人,他留着一头长发,梳起来扎了个马尾,确实像是搞艺术的。

    陈泓看到她忙起身,“是稚律师对吧,来请坐请坐。”

    稚言应了一声,走过去和他相隔一个位子坐下。

    陈泓笑了笑,兀自解释道:“谈案子嘛,我还是觉得包厢比较合适。”

    稚言拿出了录音笔,“关于陈先生昨天说的案子,能否再重新复述一遍,最好详细一点。”

    “案子待会一边吃一边谈,我点了菜,我叫服务员上菜。”陈泓站了起来,出了包厢通知服务员上菜。

    回到包厢,陈泓指了指桌上的饮品,“我也不知道稚律师的口味,点了啤酒,苹果醋,稚律师想喝什么。”

    稚言道:“苹果醋就好。”

    陈泓给稚言倒了一杯苹果醋,很快,菜陆陆续续上。

    他们两个人,陈泓点了五个菜。

    陈泓示意桌上的菜,“稚律师,来,动筷子,别客气。”

    稚言拿起筷子,随意吃了点,“陈先生还是继续说案子吧。”

    陈泓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他喝了两口,“就是跟我昨天和你说的那样,我们前不久接了个单子,给一对新人拍婚纱照,有个户外拍摄,新郎骑马的镜头,但是没想到拍摄当天,那匹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躁动把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们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了,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手臂脱臼,我当时也付了医药费,哪知道隔天他就带了一帮人来我工作室,让我赔钱……”

    稚言听他说完,她问:“你们拍摄的时候,有专业的驯马员在场吗?”

    “稚律师,这拍婚纱照本身就赚的辛苦钱,租一匹马一天都要好几百,哪还能请一个专门驯马的。”

    “非专业人士在没有专业人员的指导下骑马是很危险的,那你们怎么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匹马我们经常租的,听话的很,当时纯粹是新郎操作不当。”

    稚言问:“那法院的传票以及原告起诉状呢?给我看看。”

    陈泓敲了一下脑袋,“瞧我这记性,今天出了外景,回来后急忙就过来了,都忘了带资料过来。稚律师,你看这个情况,我们到底要不要赔?”

    稚言端起旁边的苹果醋喝了一口,她说:“我需要看原告的起诉状,以及他们提交的伤情鉴定,才能判断。”

    陈泓道:“第二天他们带人来我的摄影工作室闹事,这种行为完全就是□□行为,他们提出五十万的赔偿也是敲诈勒索。”

    稚言问:“有监控吗?”

    “有,当然有,对了,我的工作室就在附近,要不待会稚律师跟我回去一趟,看一看监控吧。”

    稚言刚想说话,一阵晕眩感袭了上来,她强撑起精神,只见旁边的陈泓道:“稚律师,你没事吧。”

    稚言揉了揉太阳穴,依旧觉得晕眩,这种晕眩太不正常了。

    陈泓给稚言的杯子满上,“稚律师要是不舒服的话,多喝点苹果醋吧。”

    稚言看了一眼那杯满上的苹果醋,忽然意识到不对,她这是被下药了。

    她全身的力气就好像快要消失了,她拿起了包,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想要逃离这里。

    陈泓跟了上来,他握住了稚言的手臂,“稚律师,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放开。”稚言的声音很低,声带像是用不上力,她卯足力气甩开陈泓往外走。

    她踉跄地来到门边,握住了门把手,想要打开包厢的门,没想到陈泓上来搂着她的肩膀,“稚律师,我带你去我的工作室看看,你不是说要看法院的传票嘛,我带你去。”

    稚言感觉身体使不出力气,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身边的男人,她头重脚轻,像是要晕过去,靠着一股意志力坚持着,她喊着,“救……救命!”

    只可惜她的声音太小,根本传不出去。

    陈泓捂住了她的嘴,“听话,别乱叫。”

    稚言挣扎了一下,奈何她全身发软,挣不脱,情急之下她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陈泓吃疼松开,她趁机开了门,陈泓立马又把她拉住,此时一名女服务员从这里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请问需要帮忙吗?”

    陈泓把稚言拉到一边,用门挡着门外服务员的视线,对门外的服务员笑了笑,“我老婆,喝醉了耍脾气呢。”

    稚言歇斯底里地喊救命,只可惜外面大堂声音很吵,她的嗓子像是哑了一样,声音传不出去。

    等服务员走后,稚言借助自身重力的惯性朝着陈泓背后一推,陈泓被推了出去,他手握着门框,想要推开,稚言背靠着门铆足力气将门合上,陈泓的手被门夹了后,他疼得面目扭曲,便松开了门框。

    稚言的呼吸变得急促,感觉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就像是一条搁浅了的鱼。

    她握着门把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门锁摁了下去。

    门外传来扭门的声音,陈泓在外面一直试图扭门。

    稚言身体一软,贴着门跌坐在地上,她的包甩在了两米之外,她的手机在里面。

    可就是两米的距离,对已经没有力气的她而言就像是两公里的距离。

    小的时候,父亲就跟她讲过一些麻醉药物,一般麻醉药物不会立即让人丧失意识昏过去,会有五分钟到十几分钟的过程,而从她喝下第一口苹果醋,到现在,已经耗了七八分钟,能保持清醒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她很快就会丧失意识昏过去。

    这个陈泓到底什么来路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很危险,必须得报警,可她现在出不了声,就算报警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顾禹谦的影子,顾禹谦知道她在这。

    她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的包挪动,门外的陈泓还没放弃,外面传来他的声音,“我老婆喝醉了,耍酒疯呢,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我怕她出事,你们这门能不能撬了。”

    “先生,这个我得请示经理。”

    “别请示了,我老婆喝醉了,待会出事了你们餐厅赔不起。”

    “那行吧,我去找人开锁。”

    “找人开锁多慢,我来吧,你们给我工具,门锁到时候我赔给你们。”

    稚言听到外面的对话,心如擂鼓,如果门被撬开,那他一定会被陈泓带走。

    带走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她咬着牙继续往前爬,每一次用力都很艰难,寒冷的冬天,她额头全是冷汗。

    终于挪到了可以伸手碰到包的地方,手机露出了一个角,她伸出手,想要把手机拖过来。

    明明只是一部手机,可她却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极度的晕眩感让她感觉自己在梦里,被鬼压了床,却没办法动弹一样。

    门外响起了暴力开门的声音,稚言的心提了起来,必须要快点搬救兵,否则来不及了。

    她满脸的冷汗,手指没骨头似的点开了手机屏幕,吃力地点开了顾禹谦的对话框,点了视频通话,每一步都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视频通话终于接通了,稚言躺在地上,手机在距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视频接通后,只显示了天花板的画面。

    “稚言?”听筒里传来了顾禹谦的声音。

    稚言张了张嘴,“禹谦……救我……”

    只可惜她的声音太小太小,根本传不到话筒里,只有门外撬锁的声音。

    她的意识努力保持着清醒,但是眼皮早已经快要合上。

    稚言强撑起眼皮,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可此时,纵使她心里有一头猛兽,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猫。

    保持一丝意识的稚言觉得每一秒都很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砰一声,门开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陈泓说:“幸好撬了锁,我老婆都快晕了。”

    稚言在心里喊:“不是的,救我……这个人是坏人……”

    可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服务员道:“先生,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她就是酒品差,喝一点就醉,我带她回家睡一觉就好。”陈泓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稚言就像是一个没有力气的木偶。

    服务员见状,也搭了一把手,“我也帮你扶一下。”

    稚言凭借着一丝力气,开口向服务员求救,她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报警,救我……报警……”

    服务员觉得不对,他看着男人问:“先生,这位小姐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男人笑了笑,“当然,她喝醉了。”

    刚走出包厢,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在面前,陈泓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脚踢了出去,陈泓极速后退了好几步,后腰撞上了一张桌子,还没反应过来,再次被一脚踢中了头,力道很重,他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牙齿混着血被打了出来。

    保持着一丝意识的稚言提起来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他赶到了。

    “稚言!”

    身体一暖,她被揽入了一个怀里,那个怀抱很舒适,有淡淡的香味。

    稚言这才放松了警惕,任由重如千斤的眼皮合上,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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