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体衣批的超火,胡敬友看着忙碌的成大发双眼喷火,气得恨不能上去掀了成大发的摊子。


    成大发抽空看了眼旁边脸色漆黑的老表,心说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躲不过去。


    骆常庆真是个宝藏,上回问了问他料子的事,才过了一个礼拜,就给他发了封电报,接到电报的当天下午,有人载了一批货过来找他。


    就是这款红裙子同款面料的连体衣。


    展开连体衣大致扫了一眼,成大发就知道飞燕如果再生产红裙子,怕是不知道要出到猴年马月了。


    胡敬友也在看旁边立着的塑料模特身上那件连体衣。


    真是同款面料,款式大不相同,较之那款红裙子,这一款连体衣稍微保守了一点点。


    不过,虽然保守,款式设计的却很漂亮。


    稍微改动后的连体衣扩大了受众群,填补了一部分市场空白,难怪会火的一塌糊涂。


    “你从哪儿搞的货?”胡敬友见成大发终于停下来,过去没好气地道,“帮着外人打自己的厂子喔,这么威风!”


    成大发斜眼睨过去:“那我活活饿死?”


    他又不拿厂里工资,不卖货吃老本吗?


    “你……”胡敬友让厂里压压他,是想给他一个小教训,让他清楚,从别的地方拿不到出厂价那么低的货,也不可能赚到那么高的利润。


    他去厂里拿货,厂里工人哪个给他难堪过?都是好货先紧着他挑。


    其他小商贩嘞?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拿到最新款。


    头几天成大发从别的地方找了货来卖,他也听说了,冷着没管,就是想让他体验体验没有人罩着的苦。


    没成想,苦没吃几天,这居然又翻起来了。


    胡敬友一把拽过裙子,翻开里面的厂标,顿时一声冷笑:“莞城制衣厂的货?出息了喔,捡他们的货?”


    莞城制衣厂是个老厂子了,厂房老旧,设备老旧,而且墨守成规的时间太长,出的货中规中矩一点也不时髦,很快就被新建立起来的几个厂子挤到了边缘位置。


    后来那小破厂就开始跟在飞燕后头捡他们推出来的畅销款。


    这次又是,还不是看红裙子卖的火才弄出来的这个连体衣?


    倒是这次款式改动大,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款衣服改的成功。


    成大发笑地温和:“便宜又畅销,卖谁的不是卖?”


    畅销程度又出现了红裙子刚上市的时候,之前拿过货的小商贩过来看到新出的连体衣,基本上都是一声惊叹:“我就说应该出一款露的没那么多的,好多女同志看着裙子心动不已,但还是不敢接受,有的怕家里爹妈骂,有的怕男人婆婆数落,又眼馋这红色,就自己扯布找人做,做的老款式,别提多土了。”


    这一款价格的批发价比红裙子便宜一块八,销货也快,小商贩往返拿货比之前红裙子的周期都短。


    出货出的快忙不过来了。


    胡敬友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指着成大发冷笑不已:“你出息了喔,吃里扒外的东西,白眼狼,厂里白养你这么长时间……”


    又来!


    成大发眼睛眯了眯,啪的将手里的衣服摔在临时撑起来的柜台上,冷声道:“我阿爷还真是明智,早就看出你们不是东西,难怪让我早早出来单干不让我留在厂里。”


    “他妈的你们才是白眼狼,我阿爷一手创办的厂子,把你们从泥里□□,结果嘞?我阿爷只不过出了一点小事,你们就一拥而上趁机把我阿爷踩下去夺了厂子的掌控权。”


    “现在说我吃里扒外,还说养我?我养你老母喔!”


    砰!


    成大发也是火大,说到激动处上去砰的一拳捣在了胡敬友的眼眶上。


    两人撕打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


    闹了这一波,成大发跟厂里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第二天又迎来一大波亲友劝说。


    劝说没成功,倒是眼看着成大发赚了个盆满钵满,来的时候看着这边有五大麻袋衣服,中午不到就只剩了半麻袋。


    还连着接了三张汇款单,把摊子一收,跑邮局收钱去了。


    飞燕压了近两万件红裙子,想象中的出货量却没有那么多。


    光生产出来的不算,还有一大批、足够制作三万多件衣服的布料。


    少了成大发这个档口,厂里其他衣服出的也慢。


    这时候厂里才发现,搞批发,还是得成大发。


    想找人一口吞下厂里的积压货,还是得找骆常庆。


    但是现在连骆常庆的人都见不到。


    管生产的副主任拿了件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连体衣过来找胡敬友:“既然这款卖的火,要不咱也改版做?”


    “咱们要跟在莞城制衣厂屁股后头混饭吃了?”胡敬友不赞同,觉得跌份,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龇牙咧嘴的吸气,一边道,“这小破厂去年不就说资金周转不过来停俩车间了,居然还没关门!”


    “咱不管人家啦,这个做不做?降低利润销售,莞城制衣厂争不过咱们。”


    “先把红裙子降五毛出出货吧!”胡敬友头痛地道,“便宜那帮扑街咯,让他们赚死。”


    副主任无奈地道:“这款连体衣比红裙子便宜一块八!”


    胡敬友顿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什么?要死喔!”


    红色连体衣以薄利多销的形式迅速铺出去了最少五万件货。


    有了飞燕的例子,骆常庆现在也不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目前来说跟梦羽的合作非常愉快,没有对外流出一笔单子。


    别说正经签了合同的,哪怕之前合作过的鸭绒服,骆常庆自己拿过来的样图,他们也单供他这一条线,当然,骆常庆要的量也大。


    供给别人的都是厂里出的款式。


    现在没有,等猎人这个牌子做大了就不好说了,所以他也得提前铺路。


    至于跟莞城制衣厂的这次合作,也是对方报价最低,不光报价低,姿态放的也低。


    厂里眼看着就要转不动了,突然砸下来一笔几万件的大单,而且人家自带设计图,款子给的还痛快。


    就是原材料是对方提供,中间可赚取的利润少了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别的厂家报价高还不愿意接的原因。


    骆常庆就光给个加工费,但这么大的单子,光加工费也有几万块钱了,这几万块钱对一个被周边服装厂打压的节节败退的小厂子来说,简直是一笔救命钱。


    所以那边对骆常庆提出的出货要快,自是没什么不答应的。


    工人加班加点,总算如期交货,痛痛快快的拿到了尾款。


    紧跟着,第二个单子又到了,不过这回骆常庆是带着律师来的,谈代加工。


    莞城制衣厂的厂长叫赵亮党,代加工就代加工,他直觉上判断,这是盘活厂子的一大机会,错过他得悔的撞墙。


    对合同没异议,对骆常庆安排过来盯着厂里的人更没异议。


    郭大旺现在就准备混这一片了,他还联系了这边的一个战友,叫刘顺坤,介绍给了骆常庆。


    目前还在观察阶段,如果这个小伙子能带出来最好,带不出来也得继续培养人,郭大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他去做。


    至于飞燕的死活,他才没工夫去考虑,但红裙子在批发市场上想再爆,有点难。


    他是喂大了飞燕的胃口,可没想着有一天让飞燕牵着他的鼻子走。


    抛开牛仔款式不提,什么叫觉得他会加单而提前采购下大量原材料,最后不加单还是他的错了。


    骆常庆实在难以理解在穗城服装市场上处于时尚前沿的飞燕会有这样的二百五管理者。


    而厂里其他管理人员还默认了。


    还是成大发就飞燕的款式嗅觉给他解了惑:“有空多看点香江电影啦,国外杂志啦。”


    厂里压了那么多货卖不出去,钱全压在里面,没有新的大款项入账,飞燕的诸多计划也都停了下来。


    仿佛所有的好运气都在去年用完了一般,胡敬友想不通,仅仅只是这一步棋没走好,怎么就像是衰神附体了一样,做什么都不顺了。


    连衣裙出货慢,连体衣比照着做出来了,出货量也没有想象中的快。


    到了这时候,厂里的管理层才真正急眼了。


    北方的夏季都快过去了,按照往年的时间线,这时候厂里都得开始打秋款服装版了,这批裙子再卖不出去就只能压到明年再销售,到时候还能爆吗?


    胡敬友拉下脸去找成大发,到了那边正听人在问:“猎人是哪个厂里的货?整个批发市场上都没有吗?”


    这名字听着好像有点耳熟,胡敬友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说过,只听成大发很简短的回应对方道:“不知道。”


    胡敬友刚想凑上去说话,又听成大发道:“不过猎人在穗城这边要有代理点了,东华街那里,有个铺子正在装修,是猎人服装搞的,你去那边看看。”


    胡敬友顾不上跟成大发的矛盾,拦住来拿货的商贩,道:“同志,你是从哪儿听说的猎人这个品牌?”


    他怎么没听说过?


    那人道:“首都啊,人家在首都、海城都有店,齐城也有,齐城有两家,海城一家,首都一家,卖的超火。”


    齐城?


    胡敬友猛地看向成大发:“骆常庆?”


    成大发讥笑:“你这回反应倒不慢。”


    胡敬友深吸一口冷气:“他、他什么时候搞的品牌喔?”


    “从你把他设计的牛仔服泄露开始。”成大发冷笑道,“这回你还把人家当傻子,觉得北方人没版权意识么?”


    又道:“别打猎人的主意,人家注册了,你做仿款看骆常庆告不告你。”


    胡敬友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别的什么东西,被他抓住了,失声道:“连体衣也是他搞的?”


    “对啊,骆老板又赚翻啦,不指着飞燕人家也赚的盆满钵满。”成大发讥讽地说,“没有厂里‘养’我,我也能活。”


    起初他以为连体衣是骆常庆用来反击飞燕的武器,后来才知道在连体衣之前人家就不声不响的弄了个品牌,而且还连开两家专卖店,并且火到有商贩一个接一个跑到这边来打听。


    他头一次听说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猎人是骆常庆弄的,还是他主动提起,问他有没有听说过‘猎人’,骆常庆才指指自己,很坦荡地道:“我弄的品牌!”


    一句话成大发就明白了骆常庆的意思。


    飞燕跟他有关系,出了那档子事,连带着他在骆常庆这里的信任度都降低了。所以,人家一开始提都没跟他提。


    不过成大发反而觉得这样更好,他自己也没想到能跟厂里决裂到这种程度,如果骆常庆一上来就跟提,搞不好他还会傻缺缺的帮厂里说话,促成他们的继续合作呢。


    幸亏骆常庆一开始没提,不然两人现在也尴尬。


    即便知道,现在猎人的单子也落不到他手上,厂里生产出来直接发给专门店,还不够卖,哪有多余的库存搞批发啊?


    肯定火,不火骆常庆能准备在穗城这边开展销店?


    说什么只招专卖店,不走批发市场,也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


    总之就是,他决定以后跟着骆常庆喝汤了。


    虽然没拿到猎人的货,但骆常庆跟莞城制衣厂有了合作,那边时不时送过来几款热门,出货量还不错,不比他专搞飞燕服装批发时赚的少。


    心里甚至隐隐觉得,莞城那个老制衣厂,搞不好要让骆常庆给盘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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