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失去骆常庆这个大客户,又跟批发好手成大发闹僵,今年的发展停滞不前。


    原本定好的扩展计划全部暂时搁浅。


    厂子不温不火的开着,虽说一时半会倒闭不了,但照这势头下去,很快就会被别的服装厂挤到边缘位置。


    意识到这个危机,厂里不断的给成大发施压,各种亲戚轮番上阵游说。


    骆常庆早把飞燕忘到了脑后,他正在接待主动找上门来的第一位代理——孟力平。


    孟力平一直跟着骆家服装店的步伐,刚开始摆摊,后来也有了门店。


    他在老店被烧的那段时间自己出去跑过进货,跑过齐城这边的服装厂,也去邻省淘过,发现一是进货难,拿不到最新款,带回来的衣服要不上价。


    二是进价真不便宜,有几款衣服的进价比从雨言服装店拿货还要贵个块儿八毛。


    后来索性就不折腾了,直接去雨言新店拿货,人家上啥他拿啥。


    年前还从万嘉商店进了一批特产回去,不如衣服利润高,但那批货也让他挣了一个工人一年多的工资。


    猎人品牌上线后,他一直想进猎人的货,每次都是货不足匀不出来。


    来进了三回货,才勉强给他匀出三十来件,回去往店里一挂,不到两天就卖没了。


    再来进货,又没有了。


    那次又来拿货,没看着老板跟老板娘,一问店员才知道骆老板家在外地开店了,海城一家首都一家,忙完海城那边的开业活动又奔去了首都。


    那边的店不叫雨言,是猎人这个品牌的专卖店。


    孟力平一听都开了猎人服装的专卖店,那一定是大批量进到货了呀,还满怀期待的问店员“这回能多给我匀点猎人的货吧?”


    结果被告知他们自己这边根本没库存,样品都被顾客抢走了。


    而厂里出的货也供不上海城跟首都那边卖,齐城两家店也在盼着赶紧来新货呢,好多顾客问。


    孟力平又来过几回,碰上骆常庆的时候跟他聊了聊专卖店的事。


    才知道如果开猎人专卖店,就不能再销售其他厂家的货。


    听起来有点霸道,但利润空间比他带别的货高,每年最少三次宣传福利。


    再者说,猎人服装也不单一,款式丰富,而且还会越来越丰富。


    光那个宣传福利孟力平就很动心,当时没马上拍板决定,是因为骆常庆提出,猎人专卖店对店铺面积有要求,装修上也有要求,不说跟良陈这边的小二层一样吧,但也得是差不多的风格,不能过于普通。


    孟力平那家店不算大,如果想开专卖店,就得重新找店铺,还得装修,前期的投入就少不了。


    他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了下,决定保留原来的铺子不动,再开一家猎人专卖店。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终于把铺子弄好,还让骆常庆过去看了一眼,今天过来签合同和商量铺货以及开业的事。


    定好开业日期,骆常庆找他们当地的报纸提前打三天广告。


    小二层这边近期也在做调整,把二楼的鞋店撤掉,商店那边匀出来两个大柜台,带着卖鞋,皮□□箱之类的则不再进货。


    一楼空出来铺猎人服装,二楼则是从别的地方淘来的货。


    长乌店同时调整,本来是两个大区域,服装和鞋子,现在还是一分为二,杂七杂八的服装和鞋子一块区域,另一半挪出来是猎人专卖。


    他这俩店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纯粹的专卖店,但谁叫他是猎人品牌的创始人呢。


    年前暂时这么定,等过完年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铺子,能分开还是分开,逐渐以自家品牌为主。


    第二个主动找到他提出想开专卖店的是成大发。


    骆常庆很惊讶“你这批发摊子干的不错呀,怎么想起来要换到别的地方开服装店?”


    还不是在本地开,想去湘省。


    “你对湘省熟悉吗?”


    成大发抓了抓有点长的头发,道“我阿婆是湘省人,小时候跟着我阿婆去过那边,跟我表叔家关系还不错,我打算过两天去拜访拜访,走一圈看看啦。”


    “真打算开我也是去星城开,不去投靠表叔家啦。”


    他就是想离这边那帮亲戚远一点。


    个老母的,闹的他生意没得做,以为他会待在穗城一辈子不挪窝呢?


    骆常庆给成大发递了根烟,道“你这事,我也有责任……”


    成大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跟你没关系啦,我心里有数,是他们贪心不足。”


    而且,他以前就是能赚个丰衣足食,自从开始跟骆常庆合伙后,才算发了一把,挣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去想的数字。


    厂里也赚的盆满钵满,赚到了钱,还不拿财神爷当神仙,活该!


    看成大发的态度,骆常庆清楚他不是临时起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下来的,表示支持“行,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就去湘省看看,先开一家,如果打算一直干下去,可以考虑做湘省总代理。”


    “总代理?”


    “对,就是湘省范围内,你可以发展别的代理,你从中抽成,具体细节到时候再讨论,你先把自己的店开起来……”


    成大发原本被家里人折腾的有点萎靡,此时一下来精神了“可以啊,骆老板,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了。”


    “别盲目,你先去海城或者首都看看那边开的专卖店,看看近期才下线的几款服装,再看看店内装修以及店员的服务模式。”


    “专卖店,对装修有要求……”


    骆常庆大致谈了谈专卖店的要求,成大发问清楚那两家店的地址,拿笔记下来,决定去走一趟。


    他这两年一直在穗城,很少出去,也该出去走一走,看看各地的发展状况。


    骆常庆去合作的厂里转了一圈,把手里现有的图纸交出去,商量好服装版型上的一些细节,跟郭大旺交代完这边的工作安排,又见了见刘顺坤,听他汇报了下工作。


    刘顺坤现在能独当一面了,但是没让他管梦羽和莞城制衣厂这两家,摊子太大,怕他出纰漏。


    骆常庆又谈下了这边的一家针织厂,定了一批针织类服装,先交给他,练练手,也考察下他的工作能力。


    处理完这边的工作,郭大旺骑着摩托车把骆常庆送到车站,他去排队买到黔州的票,等挪到队伍中间的时候,冷不丁被人拽了出来,五六个小青年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其中一位头发染成黄毛的男子吊儿郎当地道“骆老板,有人想见你,谈个合作,你也别紧张,只要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就不会伤害你啦……”


    骆常庆看见了他别在裤腰带里的匕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左右,没看到穿警服的人,而那些排队买票和周围的过客仿佛没看见这一幕似的,木然的随着队伍蜗牛般往前挪动着,他点点头,道“好啊,去哪儿谈?”


    这帮人在车站这边有恃无恐,大摇大摆的拦人,要么是比较有势力的地头蛇,要么周围的人里头还有他们的帮手,笃定他跑不掉。


    “出了车站跟我们走就是啦,不用那么多废话。”左边一小青年不耐烦地催他,“别磨叽,跟我们走。”


    骆常庆被这几个人簇拥着往外走。


    出了车站,对面停着一辆面包车,后头那个小青年推搡了一把,道“快点,别磨叽!”


    骆常庆意外看到了突然去而复返的郭大旺,郭大旺也看见了他,愣了下,见骆常庆目视前方摇了摇头,他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到旁边,看见那几个小混混把骆常庆带到了街边那辆面包车旁边。


    “艹!”


    刚才他走的时候看见路上停的那辆面包车了,没多想,更没想到是来堵骆常庆的。


    郭大旺怕被人注意到,摸出烟低头点烟,眼角的余光瞥着那辆面包车缓缓启动,朝前开去。


    也是巧了,他上回托麻亮帮他买了点东西寄回自己老家,六十多块钱,一直没给麻亮汇过去。


    刚才走到半路想起这事,才反应过来干嘛不让骆哥帮他把钱捎过去啊。


    赶紧回到住处拿上钱,紧赶慢赶往回返,没想到正碰上他骆哥让人掳了。


    郭大旺吸了两口烟,才去那边骑上摩托,往面包车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车上,坐骆常庆旁边的那黄毛掏了掏他的口袋,总共就翻出来二十三块钱,他骂了一句“艹,出门不带钱的喔!”


    听说这是个老板,还以为有外快可以赚。


    骆常庆斜了他一眼,笑道“怎么?雇主不给你们钱啊?”又道,“是胡敬友?还是飞燕的其他领导?”


    副驾驶那边的小青年道“骆老板挺清楚自己得罪了谁喔。”


    “做人喔,尤其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上,该低头的时候就低低头嘛,和气生财咯。”


    骆常庆笑了笑,没再说话。


    车子没去飞燕服装厂,走的这条道骆常庆不熟悉,七拐八转,不知道要去哪儿。


    骆常庆看不出任何紧张情绪,倒是问这帮混混“快到了吧?到了我先上个厕所。”


    完全不像被绑架的样子,倒像是去朋友家做客。


    他身边的黄毛还放狠话“别想着耍花样!”


    骆常庆失笑“哥们,我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能耍什么花样?人有三急嘛……”


    “再坚持坚持吧,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最后车子开进一处旧厂房,停了下来。


    骆常庆像是很急的样子,还没下车就先问“厕所在哪儿?有报纸没啊?”


    那黄毛狐疑的盯着他,骆常庆夹着腿,艰难地道“不放心可以跟着,我真的很急啦。”


    副驾驶上的人下来扔给他一张报纸,指了个方向“那边。”


    骆常庆弯着腰往那边跑,边跑边解腰带。


    也不怕他跑,这厕所有顶棚,后墙上没有窗户,只要守住门口就行。


    往门口一站,还能听见里头传来骆常庆的嫌弃声“怎么这么脏,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往哪儿蹲啊……”


    然后就是解腰带和拉拉链的声音。


    骆常庆一闪身,飞快的进了果园,跑到屋里把他托人买的□□和匕首拿了出来。


    随后放在入口他能随意摸出来的位置,一闪身出去,弄出点儿动静,还嘟囔了句。


    听着外头没啥动静,又闪身进果园,拿起□□摆弄了两下,复习了一遍使用方法,检查了里头的子弹,再闪身出去。


    反复了两三回,听着外头的人催,他艰难地道“再等等……”


    磨蹭了片刻,隐约听着外头有摩托车的声音,这才站起来走出去,道“走吧!”


    盯着他的几个混混却看向门口的位置,其中一个示意那黄毛“这地儿怎么会有人来?你出去看看。”


    骆常庆装听不懂的,道“要见我的人呢?”


    话音刚落,胡敬友从前边一处废旧车间里走了出来,夸张的笑着打哈哈“哎呀,骆老板,想见你一面实在太难、太难、太难了!”


    “胡主任,好久不见。”骆常庆笑着寒暄,“怎么?贵厂已经到了混不下去,需要绑架客户达成合作才能维持厂子运转的程度了么?”


    胡敬友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


    周围那几个小混混惊讶骆常庆的豪横,为首的那人吐了口烟,威胁骆常庆“老实点!”


    拿了飞燕的钱,该帮着人家撑撑场子,再多,就看这位胡老板肯不肯让兄弟们赚个外快了。


    胡敬友脸颊上的肉抽搐了下,眯着眼打量了下骆常庆,冷笑道“看来骆老板是不准备好好谈了?”


    “哪里?好好谈,当然要好好谈。”骆常庆笑道,“开个玩笑,胡主任别介意。”


    胡敬友有点不解,他不清楚骆常庆是不是赚了俩钱飘了,分不清当前处境,还是有别的依仗。


    刚才那叫玩笑吗?那叫羞辱!


    骆常庆无视胡敬友打量的目光,看向他出来的位置,扬扬下巴,道“里头有茶能喝吗?”


    刚才跑出去的黄毛返回来,道“应该是凑巧,去的是潘家村方向……”


    为首的那人狐疑的瞥了骆常庆一眼,嘟囔道“这个姓骆的之前就是被一辆摩托车送去的车站……”


    他们也是等骑摩托车的人走了才进去围的骆常庆。


    看见郭大旺走,却没看见他又回来。


    另一位青年满不在乎地道“来就来啦,正好没外快拿,收辆摩托车也不错啦。”


    为首的混混笑着点点头,道“这倒是,走,去给胡老板壮壮胆。”


    又问黄毛“姓骆的身上真没有搞头?”


    “口袋里没有,就那二十几块钱嘛。抠死了,出门不带钱么?”黄毛道,“一会儿看看他鞋底、裤子里,仔细搜搜。”


    又咬牙发狠,低声道“不然直接绑人,让他家里拿钱来赎。”


    为首的混混顿了顿,很难不动心。


    胡老板可是说了,姓骆的以前在他们厂里下订单都是几十万几十万的下。


    艹,看着就是个土老帽,怎么那么有钱?


    骆常庆这边,跟着胡敬友进了临时谈判的地方,就是一处废车间,他无视胡敬友难看的脸色,跟他要了根烟,点着吸了一口,打量车间大小,还问“这里以前是干嘛的?”


    刚才进来光顾着打量周边地形,没注意到厂门口有没有挂牌子。


    胡敬友冷笑“骆老板,与其关系这破厂子,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咱们之间的合作?”


    骆常庆不紧不慢来回走了走,还拍了拍车间里立着的柱子,仰头打量一眼,应该是承重柱。


    听胡敬友这么说,他转头把烟从嘴角摘下来,道“合作?都闹到这一步了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黄毛几人正好进来,几个混混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摇摇头,道“土老帽就是土老帽,难不成真以为咱们请你来就会真对你客气了?”


    为首的混混看向胡敬友,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咧嘴笑“胡老板,有额外的红包么?只要胡老板大方,我的小弟们不介意活动活动手脚。”


    暗示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看来之前谈的合作里只有请人,不包括揍人这一项,如果额外动手脚,那得额外加钱。


    胡敬友不满意这几人趁机要求加钱,他还以为交了钱给老猫,老猫手下的人就会全力配合他。


    这帮贪得无厌的鳖孙。


    胡敬友先看向骆常庆,提示道“骆老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骆常庆还在打量车间,又走到另一根柱子那里,还往柱子后头瞧了一眼,然后佯装惊讶的挑了挑眉,小声‘哇’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这一举动,让胡敬友和黄毛一行人都有点懵。


    胡敬友看向那一帮混混,混混们也在看他,小头头不耐烦的道“搞毛啊?”


    骆常庆不再装神弄鬼,没理会那混混,倚着柱子叼着烟,问胡敬友道“先说说你的条件。”


    胡敬友觉得今天的节奏有点歪了,尤其是气势这一块,他跟这帮混混也没压住骆常庆。


    而且刚才在外头的时候让骆常庆羞辱了一句,自己的情绪也很受影响。


    进来这里头,面对他的暗示和威胁,骆常庆不但没顺坡下,还毫不犹豫的打脸,面子都扔地上踩了。


    所以,也不想再跟骆常庆浪费时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哪怕谈妥了,也得让骆常庆吃个教训,让他清楚,在他的地盘上做买卖,就得跪着趴着,耀武扬威可赚不到钱。


    要是谈不妥……


    胡敬友眯了眯眼,面上一片狠厉,他不介意让这帮人打断骆常庆两条腿,让他从这儿爬着回去。


    “骆老板不是搞了个品牌么?交给飞燕生产。每个月最少从飞燕进五万块钱的货……”


    胡敬友从怀里掏出一卷合同弹了弹,笑道“我相信以骆老板的实力,五万块钱小意思,绝对没问题啦。喏,只要骆老板在这合同上把字一签,咱们仍然是朋友。”


    骆常庆把烟头弹出去,笑道“利润呢?”


    “利润嘛……”胡敬友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要孝敬猫哥,又要分给厂里,啧啧,你知道,钱不够用啦。但是也不能让骆老板白忙活,一件衣服…赚三块?”


    骆常庆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胡敬友眯了眯眼,冷声道“看来骆老板还没认清眼前的形式啊!”跟着看向混混头子,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几位,活动活动啦!”


    “胡老板大方。”


    混混头子一扬下巴,道“过去招待招待骆老板!”


    黄毛几个咔咔拧了拧脖子,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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