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强比骆听雨高了足足一头,也壮实,衣服上有个没完全擦干净的脚印,到了办公室里还在抹眼泪。


    骆听雨背着小手站在那里,一脸乖巧,完全看不出这么甜美的小姑娘是如何把宋强打哭的!


    刚才在教室里听班里同学七嘴八舌一通说,没捋清经过,反而被吵的脑仁疼。


    这会儿办公室里安静,陈老师看向骆听雨,问道:“为什么打架?”


    好几个老师公用一间办公室,别的老师也看向这俩学生,都好奇软乎乎的小姑娘是怎么把旁边那个皮小子打哭。


    骆听雨条理清晰地道:“老师,宋强无缘无故过来揪我头发,我警告了他一次,他还揪,力气也大,揪得我头皮疼,我就掰了他的手腕,踹了他一脚。”


    反手一掏,一气呵成。


    几个老师又惊讶又好笑。


    不知道是几年级的一位任课老师笑着问她:“你怎么打的过男同学?不害怕啊!”


    骆听雨趁机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敌。我练了半年多武术,这点反应能力还是有的。”


    又小脸严肃地道:“我也不欺负人,但是谁敢欺负我,我一定打回去,绝不手软。”


    说着看了旁边的宋强一眼,宋强扁着嘴,本能的往旁边跨了一步,离骆听雨更远了些。


    “嗬,还知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制敌’,可以啊!”


    “这小姑娘挺有意思。”


    陈老师看向宋强:“你为什么要去揪骆听雨的头发?人家都明确表示过不能揪人家头发了,为什么还揪?”


    宋强低着头,抽抽噎噎地道:“是、是石珊珊告诉我,要是能把骆听雨揪哭了,她给我一颗水果糖……”


    声音越说越小,但办公室里的人都听了个真着。


    程老师有些意外,本来以为是男孩子顽皮,爱动手动脚,没想到还有别的内情。


    其他几位老师也都有点惊讶,但是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学生,就没说别的。


    陈老师先批评了宋强两句,让他给骆听雨道了歉,又让人喊了石珊珊过来。


    面对老师的询问,石珊珊小脸涨红,替自己辩解:“我是闹着玩的!”还不满的问宋强,“我就是闹着玩,你怎么信了?”


    宋强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道:“那你还不如不说!”


    陈老师也有点无语,哪能看不出来石珊珊这小姑娘心眼子挺多?出了事一句闹着玩就揭过去了,还把责任往别的同学身上推。


    极为纳闷这么小的孩子心思怎么这么复杂呢?


    批评道:“哪能这样闹着玩呢?”


    石珊珊认错倒是挺快:“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样逗宋强。”又去给骆听雨道歉,“九九妹妹,是我不好,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骆听雨不依不饶,她就哭一哭,老师应该不喜欢不懂事的学生。


    这两天净听各个老师夸骆听雨了,夸她聪明学得快。


    那些问题自己也会啊,只是老师没叫她。


    她得让老师知道,骆听雨一点也不可爱,她还是个外来户,上学都是借读,有什么资格得到老师的表扬!


    见石珊珊认错态度好,老师也不好再揪着不放,想息事宁人,又说了两句同学们之间要互相友爱之类的话,期待的看向骆听雨,小声问道:“骆听雨同学,你能原谅石珊珊同学吗?”


    “当然啦!”骆听雨大方的点点头,看着石珊珊,甜甜笑道:“你跟同学闹着玩没有做错,我也没怪你,不用跟我道歉。”


    这一下就把石珊珊接下来准备好的唱念做打堵了回去,她小脸僵了僵,勉强扯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道:“真的?那太好了,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骆听雨却低头伸手掏东西避开她的话。


    她掏了颗大白兔奶糖出来放在手里拧着玩。


    屋里一众老师:……


    旁边完全被冷落的宋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旋即想到什么,微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石珊珊的眼睛都有点发直。≈gt;


    这年头,大白兔奶糖绝对是稀罕物。


    陈老师再次认真的打量这位只有五岁的小姑娘。


    年龄小没错,可人家听课认真,作业做的认真,字写的整齐,不调皮捣蛋,乖巧…额,聪明机灵又省心。


    小姑娘的机灵却不会用在无用的地方。只会在受到‘攻击’需要反击时,她的聪明劲儿才会发挥出来。


    之前还担心会被班上大孩子欺负,现在看来,小姑娘不去欺负别的同学,不撺掇着在班里捣乱,就是班级之福啊!


    再次着重批评了宋强几句,听着上课铃声响了,就让他们回教室。


    等出了办公室,宋强学着石珊珊的话问她:“骆听雨,你能原谅我吗?”


    骆听雨点点头,笑眯眯地道:“知错就改我们还是好同学,但下回如果再揪我头发,我还揍你,我不光揍你,我连在背后挑唆的人一块儿揍。”


    宋强:……


    石珊珊小脸一僵,旁边没有老师,她也不用装了,剜了骆听雨一眼,气哼哼的加快步子,回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武力伟小声问她:“老师批评你们了吗?”


    骆听雨回他:“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批评我?”


    不等再说,老师进来了。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姓钱,走进来还看了骆听雨一眼,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怎么看都是一副乖巧相,没想到小脾气这么硬。


    开始给大家讲课。


    下午放学出校门,出差的老父亲回来了,骑着自行车过来接她。


    骆常庆见闺女背着小书包哒哒哒走过来,笑着道:“我们的小学生放学了?”


    骆听雨看见她爹也开心:“爸,啥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多才进门。”骆常庆把闺女的书包摘下来挂到车把上,把她抱到前梁上坐好,骑车走人。


    路上问闺女:“重新体验小学生涯,感觉怎么样啊?”


    骆听雨扶着车把,叹气:“每天都想跳级。”


    她让妈妈帮忙找王有皓几人把一年级下学期和二年级的课本借了过来,挨着翻过一遍,想跳随时都能跳。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就歇了这个念头,年龄太小,先苟两年,等到三年级的时候跟学校商量商量直接跳到五年级,跟着五年级的进度考试、升初中,跳一级。


    今年的小学还是六年制,改五年制好像就这一两年的事,到时候看政策。


    初中她不准备跳,隔这么多年,初中的知识已经快忘光了,得扎扎实实学一学。


    骆常庆悠哉悠哉的蹬着车子,道:“知足吧你就,在家里闲着是一天,在学校里坐着也是一天,在哪儿都是过。”


    这倒是!


    骆听雨晃着小短腿,跟老父亲讲学校里的事,讲小孩子之间也有勾心斗角,顺便提到今天她揍人的事。


    骆常庆皱眉:“石珊珊挑唆这个干啥?”


    “可能是我不如王满满会由着她算计吧。”骆听雨道,“宋强脑子一根筋,为了一颗水果糖就去欺负女生,也够那瞧的。”


    “揍人有讲究,脸上别让人看出来。”骆常庆知道闺女有数,但还是提点她两句,“你们这个年龄段之间小打小闹你能应付,就怕宋强觉得自己吃了亏,他家大人掺和进来。”


    又道:“这年头重男轻女的家庭多,你能踹倒宋强,可他家长辈要是掺和进来,上手没轻没重,吃亏的还是你。”


    虽然他能打回去,但闺女也是受伤在先的前提下,已经不划算了。


    骆常庆道:“这样吧,要不明天我去学校跟你们老师谈谈,问问宋强家什么情况……”


    他也不能等事情发生了再去解释,那时候就晚了。


    骆常庆第二天早上送闺女上学,把闺女送进教室,他就转身去找老师问问情况。


    骆听雨擦掉落在课桌和板凳上的灰尘,坐下来整理书包,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数学课本,准备好上课。


    石珊珊正在跟彭苗苗大声说着:“昨天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写了几遍?”


    彭苗苗有点懵,随即又有点惊慌,道:“我就写一遍,老师要求写好几遍吗?”


    难道她听错了么?


    说到最后都快要哭了。


    石珊珊道:“没有啊,老师布置一遍,但是我写了五遍。”


    她左侧的孟莎诧异道:“珊珊,你为啥写五遍?”


    刚才乍一听石珊珊问彭苗苗写了几遍作业,她也产生自己是不是听错的幻觉,吓的心噗通噗通跳。


    石珊珊一边整理她的书包一边道:“我就是想多写几遍。”


    四组一位男同学称赞她:“石珊珊你也太努力了。”


    彭苗苗跟石珊珊关系好,道:“珊珊就是很努力呀,她把整本的语文课本都背下来了。”


    石珊珊掩饰着自己眼底的骄傲,大声道:“背课本有啥难的?只要你们认识上头的字,你们也能背下来。”


    班里正热闹着,一个老太太拽着宋强从外面冲进来,一进教室就大声嚷嚷:“谁挑唆我孙子?哪个小破鞋挑唆他揪同学辫子?给我站出来!”


    “家里大人都死绝了么不会教育孩子?”


    “小小年纪咋这么多歪心眼子呢?”


    热闹的班级瞬间一片安静,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石珊珊。


    这年头村里人掐架骂街,都是啥难听说啥,也别提什么文明,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石珊珊脸瞬间红的跟滴血一样,站在那里被吓住了,不敢吭声。


    “是那个!”宋强一指石珊珊,道。


    他可没学会给不给谁面子,他脑子一根筋,但不傻,昨晚回去他奶奶看见他衣裳上的鞋印子,问他咋回事,他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奶奶拧着他的耳朵骂:“你缺心眼子啊,为了一块烂糖让人家当傻子戳哄,还是让个小丫头片子戳哄的米溜溜转……”


    又让另一个小丫头片子踹了一脚。


    但他奶奶更气那个拿她宝贝孙子当傻子的小丫头片子,今天来送孙子上学,直接进来骂。


    骆听雨见宋强他奶奶直接杀了进来,担心一会儿波及到自己吃亏,她先离开座位,站到旁边可进可退的讲台上,捏了一块碎粉笔夹在指头缝里,如果宋强奶奶敢调转头来骂她,她就打宋强。


    骂她一句,她打一下。


    这方法是激进了些,无赖了点儿,但绝对奏效。


    宋强奶奶站在过道上指着石珊珊开骂,她可不管孩子大还是小,不讲究这个,什么脏的臭的也往石珊珊身上招呼。


    单骂还不过瘾,过去拿手狠狠的戳她脑门,唾沫星子喷了石珊珊一脸。


    石珊珊招架不住,哇的哭了出来。


    “哭哭哭,这时候知道哭了,不长好心眼子的时候你咋不哭呢?”宋强他奶奶骂够了,转身一瞪眼,厉声道,“踹我孙子的是哪个?”


    “我!”


    “你个小丫头片子下手咋那么狠……”


    宋强奶奶刚一开口,门口那里传来比她声音还大的咆哮:“哪个龟孙子揪我闺女头发?谁叫宋强?再特么手贱老子把他爪子剁了!”


    哐的踹了离他最近的那张课桌一脚,动作幅度不大,桌子毫无损伤,但挺镇场子。


    骆常庆个头高,拉下脸来往那儿一站也挺唬人。


    宋强当时就吓哭了,直往他奶奶身后躲。


    宋强他奶奶没想到人家小姑娘家长也找学校来了,说话更狠,她先前的气焰一下子灭了不少。


    正好陈老师赶过来,赶紧好生劝着,让骆听雨和宋强留在教室里准备上课,把骆常庆和宋强他奶奶请到办公室调节。


    骆常庆可以凶神恶煞,也可以让人如沐春风,进了办公室很卖老师的面子,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这一方跟宋强一方的矛盾,出来的时候跟宋强奶奶说说笑笑,还夸宋强:“看来是个性格很单纯的孩子,你们做家长的要多引导,一颗糖就能把他骗的团团转,如果在外头遇上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宋强奶奶危机感顿生,连声道谢,又骂了石珊珊两句,两人一起出的校门。


    在班里上课的宋强却如坐针毡,他担心自己奶奶‘打’不过骆听雨爸爸,自己是不是会被剁手?


    艰难挨到下课,老师还没走出教室,就腾的弹起来冲到骆听雨旁边,道:“骆听雨,我不让我奶奶找你,也不让她骂你,你能不能跟你爸爸说别让他杀我!”


    他的理解,剁手跟杀差不多。


    骆听雨嘴角抽了抽,道:“别乱说话,我爸爸不杀人。”


    宋强担忧的往教室门口那里看,生怕骆听雨她爸爸冲进来,道:“那能让你爸爸也别找我吗?我给你道歉。”


    “好啊,只要你奶奶别骂人,我跟我爸都不打你。”


    宋强:……


    这话听着哪里怪怪哒,但是得了骆听雨的保证,他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没勇气去办公室看看奶奶跟骆听雨她爸爸是不是打成了一团……


    石珊珊也不拉着人去踢毽子了,一下课就又趴到了桌子上。


    小组长来收作业她也不理会,仿佛是小组长惹了她似的。


    但是从这以后,骆听雨依然是比较‘孤独’的那个,但是没人再欺负她。


    骆听雨的小学生活就在这种有欢声笑语、有小打小闹,还有浅浅的勾心斗角中不紧不慢的过着。


    她开始上学后,早上五点的练功时间挪到了五点半,练到六点半,回去吃饭、上学。


    中午回来补一觉。


    晚上做完作业就练字、练琴,周末去少年宫上课。


    间隙还跟画画设计图纸,跟老父亲讨论猎人品牌的流行走向。


    很充实!


    骆常庆还是天南海北的跑。


    除了家里创的牌子,依然走着海城、杭城那边货。


    至于全国各地的特产,很多商品的物价今年都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尤其是猪肉价格,今年放开价格后蹭蹭上涨。


    水果和蔬菜价格也有涨幅。


    进价涨,商店里的售价也跟着上涨,他这边倒是吃不了亏。


    不光不吃亏,倒是价格提高,他去年存下没卖完的存货都是按照去年的价格进的货,严格来说他的利润空间还扩了扩呢。


    考虑到明年开始会逐步提升的物价,今年进货比去年还疯狂。


    除了原本固有的物品,又囤了一批库存积压布,还找各个服装厂进了一批款式普通,但价格便宜的衣服鞋袜。


    生活用品和各种干货也进了不少。


    每一季的海鲜水产品,能收的也收。


    转眼已到深秋。


    忙完八月十五的活动,盯着各个铺子铺完货,骆常庆就开始准备今年冬季猎人要推出的新款冬衣。


    也要推出猎人羽绒服。


    “羽绒服今年找的那个厂家料子比去年那批货的料子要好,咱要的几款颜色也做出来了,就是羽绒的质量不是很称心…我跟梦羽的老方去看过,变化不大,这一块让梦羽那边去盯着……”骆常庆翻着手里的图纸,“这款式可以,长款的一定会成为主流。”


    骆听雨握着笔给几款大衣做编号,还有推出的加绒裤子。


    猎人在市面上反响很好,中秋的时候又打了广告,配合做了个中秋活动——买猎人服装送半斤月饼。


    海城、首都也有。


    穗城的店只展览,挂了牌子出去招代理,目前还没有进展。


    倒是飞燕那边在确定骆常庆真的不再搭理他们之后,生了怨怼,默认了胡敬友要等骆常庆开业的时候找人去捣乱,不让他在穗城把生意做下去。


    结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没做生意,里头的服装不卖,就摆在那里让大家看。


    穗城那边只挂招牌,倒是骆常庆见海城和首都的专卖店生意好,打算再开两家,早就开始找人打听铺子了,一旦有消息,位置跟价格又合适,就租下来,等着装修结束开业的时候正好能推出冬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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