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回去了,你们一起么。”贵妇也不做什么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道。
“回哪。”文熙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憨憨回问了句。
贵妇看文熙淳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商不足65的低能儿:“回家,不然还能回到哪里去。”
这下文熙淳更迷惑了:“校庆典礼不是还没开始?而且您要回去为什么拉着我们一起。”
贵妇人扬起头,似乎对于文熙淳这种不识抬举的询问有些不满。
“你们不是警察么,这荒山野岭的,我自己一个人走不安全不是么。”
这话说的,文熙淳觉得她有点可笑。
“对不起太太,没有警局的文件我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贵妇人愣了下,最终她慢慢低下头,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一块。
“不听好言相劝,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是不想听么?并不是;是不明白其中隐藏的诸多不合理么?也不是,只是正如同文熙淳所言,自己是警察,身负的责任便是要为这所有的不合理之处找出合理的说法,所以不是不想走,只是不能走。
疾速的高跟鞋声渐渐消失于走廊尽头,但手机中那条不明身份的“救救我”还依然是个谜。
嘉宾们所住的楼是位于地下,只有文熙淳住的这间房因为位于走廊的尽头所以开了扇小窗户,就像是企图隐匿于光明之外的监牢,而这扇小窗户外也是无边无际的黑。
但这团如墨般的黑中,却意外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光晕的小缺口,这里也是唯一能接收到信号的地方。
文熙淳踩着椅子,半截身子探出了窗户,再往前一点,他可能就要跌入无边的黑暗中,但他只能这样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趴在窗口处找信号。
“查到那条短信的发信人了么。”姚景容还在一边研究女孩的口供,随口问了句。
文熙淳还在试图给黄赳打电话让他查号码的定位,但就算是有信号,信号也极其不稳定,黄赳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文熙淳听得焦躁,再加上这个姿势导致窗台一直卡着自己的腹部,弄得自己非常不舒服,道了句“把号码信息短信发我”后便挂断了电话。
不大一会儿,黄赳那边就回了消息:
【定位在颂月女高办公楼内,但具体是哪一件无法定位,号码主人无法查询,因为这是个王八机,机子连接着馈线,馈线的另一端则连接着天线,也就是说,这种机器可以任意转移甚至是改变电话号码。】
文熙淳看着黄赳发来的消息,诸多疑点涌上心头。
当他收到这条“救救我”的信息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女学生们的脸,但这条短信的发出位置却是在办公楼,也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内,而且根据黄赳所言,短信发出后并没有受到屏蔽仪的信号拦截,换句话说,发这条短信的人处在一个信号良好的地方。
想到这里,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点,犹如一颗惊雷炸响。
白天时,那个长发女孩给自己看了姜瑜发来的短信,而当时自己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她回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而收到短信时上午十点十二分,女孩回复短信的时间则是十点十三分,看样子是完全没有受到信号屏蔽仪的干扰。
他想找到这个女孩问个清楚,但当时并没有存储女孩的号码,并且也不知道她的班级姓名,更不可能去找校监询问,颂月女高几千名学生,挨个班级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还会打草惊蛇,所以说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文熙淳忽然打开房门,夺门而出。
姚景容还在分析口供记录,听到声音后马上望过去,而门口早已不见了文熙淳的身影。
文熙淳一路小跑,循着主教学楼找过去。
教学楼旁边是食堂,食堂后面是学生宿舍,那就只剩宿舍旁边那栋四层欧式小别墅,看起来刚建没多久,不超过十年。
文熙淳抬头望过去,寂静幽暗的的夜色之下,办公楼上笼罩着一层奇怪的黑雾,看起来邪崇鬼魅,只有一楼大厅旁一间小屋子亮着昏暗的灯光,屋里坐着个身穿保安服的中年男人。
保安看到了文熙淳,赶紧拿着手电筒跑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到处闲逛。”保安大叔捏了捏帽檐,“快回去吧,不要乱走了啊。”
文熙淳难得圆滑了一次,笑道:“没,就是好奇,过来参观参观。”
保安大叔干脆摆了摆手,像撵小狗一样,语气也生硬了几分:“这里不让外人进,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这大叔,怎么神经兮兮的。
文熙淳摇了摇头,勉强维持笑意:“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我这就走。”
保安大叔晃着手电筒,站在后面死死盯着文熙淳,文熙淳一回头,便立马用眼神制裁之。
文熙淳尴尬地笑笑,也没有继续逗留。
因为没有搜查令,更不是来查案的,自己顶多算是个特邀嘉宾,没有这个权利强闯办公楼。
文熙淳似乎心有不甘,走得慢悠悠顺带一步三回头,但每次看到的都是保安那张略带怒气的脸。
只是再次回头时,余光好像瞄到三楼的某个房间窗前晃悠着一道奇怪的黑影,但仔细一看,只有黑漆漆的窗户,根本就没什么人影。
看错了么?还是因为紧张出现了幻觉。
文熙淳又呆呆地看了会儿,直到保安大叔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麒麟臂即将要冲过来之际,文熙淳才自觉离开了这栋诡异的办公楼。
回到房间,姚景容还没走,正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见到文熙淳回来随口问了句:“去哪了。”
文熙淳脱下外套随手甩到地上,疲惫的往床上一躺:“办公楼,但是被保安拦住了。”
姚景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别想了,电视剧都这套路,不可能让你进的,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阒寂的房间内只有姚景容极富节奏的脚步声,与羊毛地毯摩擦时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出的房间,只是在文熙淳闭目养神半晌后再睁开眼,人就不见了。
这一夜文熙淳都没怎么睡好,翌日一大早就被学校的领导敲门叫醒。
门口依然站了一排嘉宾,他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处的不错。
但在这群人中并没有看到那个喜欢穿皮草的贵妇人,看来是已经离开了学校。
而且奇怪的是,那个几乎都要活成跟屁虫的校监太太却意外的没有出现。
带领他们去吃早餐的校领导是个头顶寸草不生的中年大叔,虽然得体西装傍身,但依然掩饰不住他那浑然天成的猥琐气质。
他和那个神神叨叨的校监不同,他似乎并不信仰所谓的耶稣上帝,直接跳过饭前祷告,领着众人来到了昨天那张几米长的长桌前。
早餐看起来就正常多了,面包煎蛋牛奶水果等等。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进食的文熙淳看起来是真的饿坏了,抓起面包就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而一旁坐着的一位中年男人似乎对他这种没家教的表现非常不满,小眼都快瞪出眼眶,甚至还嫌弃的将自己的椅子往一旁拖了拖,尽量离这饿死鬼远一点。
姚景容拿叉子慢慢划了划餐盘,看文熙淳这副模样,禁不住笑道:“我的也给你?”
文熙淳没理会他,只是木然的往嘴巴里塞着食物,时不时抬头用余光瞄一眼其他正在用餐的嘉宾。
尽管在这张长桌上,他依然是强忍恶心将食物吞咽下肚。
因为在他看来,毫无形象大口吞咽正常人该吃的食物,是作为人的底线。
吃完早餐,有几个嘉宾提出想要在学校里逛一逛,校领导看起来有些为难,思忖再三,才尴尬笑道:
“最近要准备校庆典礼,所以我不能作陪了,抱歉,大家可以随意在校园里转一转,但是有个提醒,因为学校建设七十多年一直也没有进行固化翻修,所以很多地方因为年久失修有脱落崩塌的危险,特别是一些地下建筑,大家尽量绕开走。”
奇怪,和校监一模一样的说辞。
反正这话说得顺理成章,大家也没多想,满口应下之后三五成群就在教学楼前的这块大空地前分散了开来。
但文熙淳心里却总也惦记着那栋发出短信的办公楼,悄悄走过去看了眼,白日之下的教学楼倒是正常了些,但因为处于山中背阴面,光线不足,看起来还是阴森森的。
门口的保安室里,昨晚那个面目狠厉的保安大叔正翘着脚倚在沙发里听音乐,闭着眼睛跟着哼唱,看起来十分惬意。
沙发旁放置的竟然还是原始的留声机,放黑胶碟盘的那种。
留声机唱针缓慢读取着唱片上的模拟信号,古典悠扬的乐声透过一旁的花型大喇叭层层迭出。
“你在这里望风,我进去。”文熙淳实在是太想进去一探究竟了,以至于不经大脑思考的就把姚景容当成了工具人。
“望风这个词用得很微妙。”姚景容调笑道。
然而文熙淳并没有和他打嘴仗的心情,冲他比了个手势后,就贴着墙角一路蹲行,小心翼翼的从保安室的窗户下穿行过去,顺利进入了办公楼。
兴许是因为校庆的原因,办公楼里一片寂静,楼内光线昏暗,像是雨天时那种朦胧清冷的灰蓝色。
文熙淳紧贴着墙走,目光也紧紧顺着每间办公室上的铭牌挨个看过去。
很普通,没什么特殊之处,和国内的办公楼没有太大区别。
文熙淳忽然想起昨晚临走前从三楼看到的那个似有若无的身影,其实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略过二楼直奔三楼。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赫然响起,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
在一声巨响过后,世界又重新归于平静。
走廊的尽头,阴暗的环境下,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窸窸窣窣,像是皮肉碰撞的声响,似乎就是从这层楼的某个房间中发出来的。
文熙淳定了定神,扶着墙,慢慢循着声音向那间发出奇怪声响的房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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