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鞘的长剑有二尺之长,剑身银面折射出沈二发怵的眼,应庚冷哼,一脚揣在他的心口,“你想找谁!”
“啊!”
沈二吃痛摔倒。
“你,你是何人!”荀家小厮举起木棍,“我们可是荀家的人,你不怕荀家?”
应庚转了转手腕,几个月没动过手,还真是生疏不少。
若非主子让多盯着杜姑娘,他还不知道这小小溪川县城中竟有人胆大包天对杜姑娘起了歹心!
给他们得逞的话,多打主子的脸?
连这群小喽啰都解决不掉,让被派任务出去的东宏知晓,不得在背地里笑话死他!
那他这个左右护法之一的暗卫也不必当了。
“你也配?”
应庚哼道:“不过一个荀家,算的了什么?”
沈二捂着泛疼的胸口,直觉告诉他来人不好惹,那一身的煞气,是早就见过血的!
他吼:“住手,都给我放下棍棒!”
沈二一声令下,荀府小厮们全都“噼里嗙郎”丢掉了武器,应庚却没收起长剑,而是道:“不错,很有远见。”
至此,他不会杀了他们。
沈二颤颤巍巍仰视,“你,你究竟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应庚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令置于沈二眼前,“你只需明白我侍奉的是哪位主子。”
沈二瞳孔猛地收缩。
玉令是上等的和田玉所制,沈二跟在荀荣康身边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如此精美的玉却是头一回见。
其上刻有一只盘旋的大蟒,中间还有两个大字。
这,这,这是京中的天潢贵胄!
哪里是荀家能惹的啊!
稍有不留意,脑袋就要落地。
沈二心神俱损,惶恐至极,“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荀府小厮们紧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惟恐小命不保。
应庚收起玉令,长剑回鞘别在腰间,“杜姑娘是我家主子的大夫,是谁的人你该记住了吧?”
“是,小的明白。”
“回去告诉荀荣康,胆敢再乱动心思,我家公子要他的项上人头!”
不用宋杞和下令,应庚都不容许荀家人欺负到杜明昭头上。
泰平堂。
杜明昭正在追问:“师父,你什么时候离开?”
薛径见她面露急色,温和一笑,“是有要事得去,大抵五日之后。”
“那……”
“安心,以你如今的医术傍身,足以应付那些个病症,不必担忧。”
杜明昭的心逐渐平静,她笑回:“好。”
何掌柜趁这时去何家要来了泰平堂掌印,何老太将之交于杜明昭手上,此后泰平堂全权由她掌管。
“小姐,日后您多久来一次泰平堂?”何掌柜是考量如何安排她和林郎中。
林郎中也是泰平堂的老人了,在何老爷过世之后,泰平堂走向衰败时仍未离开。
何掌柜以为杜明昭坐诊有意将林郎中换掉,于是急着为林郎中说情,“小姐若一人坐诊逢人多怕是忙不过来,林郎中虽说医术不算精,但小病那类准有把握的,小姐不如留着林郎中为您分担一二。”
“何掌柜莫着急,我可没说要将林郎中打发走。”
杜明昭笑睨何掌柜,眉眼温柔舒展,“虽说我在坐诊泰平堂,但眼下家中事务繁多,我在抚平村恐脱不开身,泰平堂还是由林郎中主。若有女子的病症,或林郎中拿不准主意的,你再派人找我。”
“好好。”何掌柜为林郎中言道感激不尽。
杜明昭还说:“我每几日,不,或许尽可能来勤些,不必担心我撒手不管。”
何掌柜躬身应道:“小姐放心,小的会将先将小杜大夫的名号传遍城中,如小姐所说,女子病症是个好出路,药春堂那边无女郎中坐诊,许多妇人不便看医,这些人皆可揽入泰平堂。”
“何掌柜是个明白人。”
杜明昭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何掌柜再次行礼,而后便回泰平堂着手开始做准备。
薛径则与杜明昭回了西面的街头,在这里他们与应庚碰了面。
杜明昭目光落在应庚手中,他正推着一架轮椅,见她盯着,应庚摸鼻子解释道:“是公子的。”
“你可去了铁器铺?”薛径问道。
应庚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叠起厚厚的布包,他递给薛径又道:“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杜明昭杏眸一亮,这该是师父说的银针了吧?
布包里裹着两件分开的小布袋,同是折叠裹起的。
薛径摊开其一,杜明昭发觉是刀具那类,有小片刀、大宽片刀、还有很是锋利的锐刀等,刀面打磨的很是细致。
“溪川县最好的器具只能如此了。”薛径还仍有遗憾,“若在京城,为师能予你更好的一套。”
杜明昭笑着摇头,她很喜悦,“这很好了,师父。”
薛径又展开另一包,“这一套是银针。”
杜明昭的眼被银光闪到了,这套银针如银蛇鳞片,波光粼粼,不知为何制成,做功和材质都比刀具强了不止一倍。
光看上一眼,杜明昭的喜爱之情就快溢出眼角。
薛径抬眸往应庚那睇去,应庚有所感应挪开了眼不看他,他就说:“银针收好,要好好的用。”
这几个字说得有点重。
杜明昭没有领会深意,只是点头将银针与刀具全收入手中,她郑重道:“徒儿定不负师父的重望。”
……
自溪川县回到抚平村后,杜明昭被应庚送回了家。
此时主屋内不时传出若有若无的哭声,在这落日晚霞之中,随屋顶的轻烟一同飘入杜明昭的耳朵。
她以为是何氏哭了,心切地奔入主屋。
然而屋内杜明昭却见郑婶子与何氏分别坐在两旁,中间的胡氏正红着眼眶抽抽搭搭。
“二嫂,你这身子本就没多好,哭多了伤身啊。”何氏难得有这般平和的语气。
郑婶子余光瞥到杜明昭进屋,愁容当即换上笑脸,“杜丫头来了,正正好,你快给你二婶看个诊。”
何氏扭头,笑着喊:“昭昭。”
杜明昭仔细端详何氏,见她无碍也没有红眼睛,稍稍放下心。再又去看杜二婶胡氏,胡氏抬起头时一双眼肿得像桃子,喏喏地跟着叫她“昭昭”。
胡氏的双手干瘦得可怕,只看着就能比划出那手腕的粗细,皮紧紧贴着骨头,真是一点肉都没有。
她的身板与何氏与郑婶子比也是最瘦小的那个,双颊凹陷,气色相当的沉闷。
杜明昭想起来了,胡氏就是何氏上回提的,卷在杜家深渊之中的可怜人。
“二婶的风寒还没好?”
胡氏在小辈面前不好意思再哭,她止了眼泪声音很低,“嗯,一直不好。”
杜明昭在胡氏的对面坐下,让她伸出手来,“我给二婶诊脉。”
胡氏伸出手来。
杜明昭感知着手指下跳动微弱的脉搏,拧眉问道:“二婶这热有多久了?”
“算下来得快十日了。”说时胡氏掩住口鼻咳了几下,“夜间发热许多回,白日又会降下来。”
杜明昭松开手,转而去按压胡氏的左下胸部,问:“可有痛感?”
胡氏点头,“有。”
“伸出舌头,侧过来。”
杜明昭看到胡氏的苔中根黄厚,心下已有了判断。
她微微叹气,去杜黎书房拿了纸笔来,细细地说道:“二婶绝不可再看轻这病了啊,此前我不知你如何治的,但你这病拖久了,病气转下直入胸腔,这会儿都变重了许多。”
本来可能是扁桃体发炎,但如今却变成了左下肺炎。
胡氏眼眶湿润,泪水再度涌起,“啊……”
她恍恍着,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何氏刚想握住胡氏的手以好安慰她,杜明昭却抬了手,“娘,二婶这病气是会传给人的,最好还是让二婶待在家中养病,接触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她说的委婉,在场几个人却都能听懂。
胡氏狠狠垂头,眼睛更红了。
杜明昭给胡氏开了药方,其中冬瓜仁与薏苡仁好清肺热与化痰,黄芩可燥湿消炎,浙贝母与芦根治热伤阴津。
她交给胡氏后嘱咐道:“二婶不可拖着,定要进城买药,不论您心中有诸多烦心事,病好了才能去想那些。”
胡氏还是蚊子一样的声音,“我省得。”
有杜明昭说的易传人,胡氏满脸燥得慌,在杜家是片刻也待不住,拿着药方就要回去。
何氏沉沉叹气,瞥眼时见杜明昭端了一盆沸水,叮嘱她二人,“娘,婶子,来先洗一把手。”
“昭昭,你二婶她……”何氏是可怜胡氏。
杜明昭擦了手,目光定定,“若二婶还是听不进去,她那个病我也无能为力。娘,大夫治病都说初期易治,越到后病越重,也越难治。”
“娘知道了。”
“杜丫头自学医后,是懂得越来越多了。”郑婶子洗罢手,笑脸迎来,“你娘还说你有意整个药田?”
“是有这个打算。”杜明昭回笑。
“嘿呀,要我说你得赶紧将你家那几亩地给收回来呀!”
郑婶子一拍膝盖,神情激动的不得了,“那赵家用田种劳什子的玉米,你可知多糟蹋地,干旱土地结块玉米不可结穗的,赵家就没想着好好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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