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魂丹单炉满丹是九枚，到后期，沐寒一炉能出五六枚丹，还能维持住最低八成七的品质。
这种长期吃的药，哪怕沐寒知道修士自己就能化解品质七成五以上的丹的丹毒，陈辛夷也不差吃净灵丹的钱，她也没打算给陈辛夷交品质低的。
品质低于八成五的她都没算数，若非六阶丹药想出九成以上的对她来说还是难了点，她都想全给九成的。
她可不怕尤长老觉得她这一手太惊人。
北益峰尤琬琰，当年九十岁出头就是九阶炼器师，剑派造物一道，单论早期，剑派这两三百年内，不谈那极少数因种种原因被隐去了姓名的，明面上可以与尤琬琰比较的，也就只有一个一百二十岁不到晋升九阶阵法师的姜硕。
曲易则是达到高阶炼器师的底线，即八阶炼器师的时间早，但达到九阶就是一百六十岁以后的事情了。
跟比他小二十来岁的尤琬琰算是同期的赵慢，造物也是一百五十来岁才到的九阶。
论天资，早期的尤琬琰，犹胜真正的曲易，与散修出身的姜硕相差仿佛，此外再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后面的将近两百年里，尤琬琰炼器术再无进境。
在尤长老这样的人眼里……恐怕平庸才属于异常。
沐寒自认，若是□□成丹混着交，她在尤长老眼里估计也就是勉勉强强正常人水准。
全交九成，或许并没有哪里奇怪的。
叶英芝回到剑派的时间很赶巧。
比沐寒回来晚上半个月。
正是沐寒把两百枚高品质固魂丹凑出来的第二天。
彼时尤长老正在轮值，沐寒知道后，没让尤长老再上门，把丹药直接送去了造物殿器堂。
尤长老并不知道沐寒已经从陈辛夷那里了解了佩剑的事情，碰见沐寒，态度如常。
——但这个如常对沐寒来说已经很不寻常了……
毕竟她之前和尤长老只见过三次，而除了上一次，尤长老另外两次给她留下的印象都是凶巴巴或者冷冰冰的。
她很真心地感谢了沐寒几句，然而沐寒一想到那两千中品灵珠的事情，就觉得浑身发毛。
这大概也跟尤长老给她留下的、最早的那些印象有关。
离开时，沐寒正撞见叶英芝独自从山门那边过来。
叶英芝是跟宋裕到白马城，去参加某位宋家长辈的丧礼了。
听江海平那意思，这两人这一路，怕也是被暴风卷着走的。
“宗内很早以前传过关于你的流言，你可知道了？”朋友偶遇，打过招呼，叶英芝第一句就是这个。
“是就我历练中途离队而发散出来的那个谣言吗？暗示我身后有不明势力支持的那个？”
叶英芝点头：“看来你知道。”
她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看着有些不善：“是因为青虎宿那一片地方的事情。好像上面有些风声，要你这个青虎宿出来的筑基修士，在那里主持几十年后才会开始的重建。”
叶英芝到现在对沐寒和青虎宿之间的事情还是朦朦胧胧，如此也能看出，大比期间江海平“转述”的那个消息，是有多隐秘、多超前。
“然后，应当是平潮湖挑头往外传的风声，小樟山知道平潮湖动作，也跟着推波助澜。
“这事情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叶英芝说到这里，神情稍缓，看沐寒的眼神带了一些安抚：
“我不知道下面的事情你是否知道——谣言能这么快压下去，是执法堂堂主陶师叔、宗务殿殿主张真人、阵法院院首姜真人、尚礼殿次座长老徐师叔都出手了的结果。
“陶师叔是明面上大力彻查打压的，张真人姜真人和徐师叔，都是侧面发力施压不让乱传的。”
半个宗门中枢都不认可这样的抹黑与胡闹。
所以——
“你不必害怕。”
这流言快速息止的背后原因，沐寒还真不知道。
她有些汗颜。
在听到“阵法院姜真人”时，她一瞬间明白了前些时候听到过的两句话。
一句是姜院首说的那句“你做的很好”。
一句是江海平那句“剑派态度强硬，谁都别想在青虎宿搅浑水”。
“只是这些流言虽止住了，但后面对你可能还有些影响——须知这世上从不缺嫉贤妒能的人，而且，你是不是这个月才回来？宗务殿和执法堂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查你了？
“但我说过，你不必害怕，上面的几位真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叶英芝见面就跟沐寒讨论这么闹心的事情，也正是为了说这最后一句话。
沐寒听了，却反过来安抚她了：“我应该是没事了，你知道东宋发生的事情吗？”
她觉得，按江海平的说法，叶英芝就算刚回来，就算之前很忙没时间到处打听，对东宋的事情，也应该是有数的。
果然，叶英芝眉毛一挑：“你赶上了？”
她心思转得也是极快的。
“不止赶上了。虽说各大仙门和散修联盟的前辈们集结迅速，没有我东宋也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是，”沐寒难得露出一个堪称得意的神色：
“但是这都是假设……事实就是，我是最先动手的那个。
“我率先把邪修在东宋斥巨资打造的边禁阵法，给拆分了。”
“是你啊。”叶英芝恍然。
两边都忙，宋裕和江海平的交流过程十分简练。
交流的开始，就是知道东宋会出事、目前已解决的宋裕，主动确认了一下江海平的情况。
两人简要叙了几句，其余的并没有多谈。
“我从刘师叔那里——执法堂新上任的执法长老姓刘，刘之彬——知道东宋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是很惊险。
“刘师叔口才太好，把我们几个吓得浑身冒冷汗呢。没想到其中从内部破坏阵法的人是你。”
把沐寒送回杉荣城前，出于某种原因，姜唯馨没有对任何人提过沐寒的身份，之后倒是和执法堂宗务殿都传过消息。
“怎么会吓到你们？”
“——你不觉得，啊，对，从内部破坏阵法的人是你，你当然不会觉得——
“你们动手的时候，离东宋开始邪炼全国，是不是只差几刻的功夫了？”
“是。东宋定的子时一到就开始，我们约的亥时正。正好差半个时辰。”
“吓人就是这里了。你们在里面是什么都知道，去救援的前辈们，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指东宋的动手时间。
“其实那天晚上还出了一点差错，负责平靖东宋邪修的人已经打算把动手时间推迟一点了……要不是有人在里面动手了，打断了一整套闭合邪阵的沟通，东宋的邪炼，就真的开始了。”
怪不得。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害怕了。”沐寒笑道：“这我要是没辙的话，过后被人救出来，联系之前的那些流言，不知道又会被人生出多少事。”
怪不得她这回被摘得这么干净。
沐寒还有些好奇宋家丧礼期间发生了什么，宋裕不在，她问叶英芝倒也方便。
“我们这回回去，是参加白马城宋家老夫人景茜的丧礼。
“你还记得上回大选的时候，我和宋裕去过一次东篱镇吗？”
沐寒想起了宋裕的那个远方堂哥。
想起了安康灵庄与安晚荷。
“你说你们在宋裕堂兄家里借住了？”
叶英芝没想到沐寒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把目光放在了她当时一句话带过地方：“对！他这位堂兄是景夫人二十多年前选定的继承人，但是因为宋家内部的争斗，被人暗算了。
“这回宋家丧礼上出的事，就是他把近几年查到的事情公开了，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个新兴的邪修势力，还涉及到了安芳城宋家下面的某一支，与明玉商会明家某一支之间的勾连。
“接着，散修联盟顺着往下一查，牵带着查出大逄国、东宋国两个近疆的大国都和这个邪修势力有关——其中大逄国是几年前就已经处理了的，东宋算是大家新查出来的。”
“你们那时查出来的东宋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后来听说，光是那天夜里，东宋那一带就集结了十来位金丹修士。”
“直接查出他们目的是要邪炼全国。
“所以人手集结得特别快。”
当然，刚查出来的时候，心情也格外悚然就是了。
“那揭露了此事的人，现在如何？”安晚荷一日没走，她和宋裕堂哥一日就是一体。
若是宋裕堂哥出了事情……
以安晚荷的性格，她既然决定要把“宋公子”送走或者伺候到痊愈，那必然是处处跟着那人的。
若是那天发生了危险，安晚荷很可能也会被波及。
“好了。”
“谁？”沐寒一时不能理解。
“宋裕他堂哥。好了。原本说是金丹修士出手都很难救得回来，景老夫人才放弃他的。白马城宋家还因此乱了将近十年。
“景老夫人也因此做了失职的事情，没告诉散修联盟自己寿元将尽，。
“但他运气好。”叶英芝叹了一口气，但显然不是觉得他不该好，而是想起了叶英林：“他运气是真的好啊。百味宗的一个专研毒道的炼丹大师找人试药，说了只有一二成的把握，他豁出去了，最后也赌成功了。
“他这回回来，就是夺权来的。他现在修为只有炼气六层，远离宋家这么多年势力也没有多少了，但他揭发了这么大一桩事，散修联盟肯定会对他有所表示。”
否极泰来。
沐寒没从中听到能与安晚荷挂上钩的事情，但想来，宋公子好了，她也大概是告辞离开了。
转念又听说后面还有明家的事情，沐寒心里略略有些恍惚。
或许是明奕已死，她身边再没有会让她想起明玉商会的人，她忽然感觉，一切都已经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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