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荷是被安芳城明家的少爷送给宋裕堂哥的。
而英芝刚刚说，在这件事情里，安芳城的宋家和明家都有人掺合在里面。
这不由得人不多想。
沐寒曾以为，整个明家，或许只有巽丘卧底生下来的明奕，会与巽丘有关联。
没想到明奕死了以后，居然还有人能跟巽丘联系上……
沐寒不太是时候地想起，安晚荷告诫她不要查红霞背后的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地哆嗦了好几下。
那个时候，晚荷是不是就已经发现，红霞的消失，和明家的嫡系成员有关系？又或者是，她发现明家有人和邪修有关系？
“你怎么了？”叶英芝发现沐寒脸色有些差，关切地问道。
沐寒是为安晚荷感到后怕。
也是在为巽丘的渗透能力，而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到震惊。
“邪修很猖狂啊。”沐寒半真半假地道。
她也不知道，对着叶英芝提巽丘的问题，会不会显得自己知道得太多。
叶英芝很可能还不知道这事能和巽丘——
沐寒刚想到这里，就听叶英芝低声道：“背后有了巽丘修炼界的支持，仙门联盟这边前几十年又有些松懈，自然发展壮大了。”
英芝知道了。
“松懈也不奇怪吧，可能都不算松懈，”沐寒把话接过来：“哪有千日防贼的。累不累啊。”
“防的确难。——你果然也知道了。”
“元宝和我说的，”沐寒眨眨眼：“就在咱们仙门大选清场的那段时间。”
叶英芝哼笑：“那次啊。我听说了。她筑基以后迷路直接迷出几千里，从造化谷负责的范围迷到了剑派。”
“那你知道她这回还迷路到东宋去了吗？”
“……果然坏事漏不下她。”叶英芝是没听说过这茬的。
“但对我们其他人来说，她的出现就是好事了。”沐寒道：“没有她在，我们不一定敢做一些……在那种情况下，比较出格的事。”
元白鹤的存在，大概是起了一个给所有人兜底的作用。
和叶英芝分别后，沐寒御剑去了剑派外门边远处的一座荒山。
说是荒山，但实际草木茂盛，夏日里看着，是一片生机郁郁。
只是对修士来说，这里灵脉很差劲，灵气稀薄，少有人来。
她当初不敢将魏红霞葬在青虎宿附近，千挑万选后，看中了这里的“少有人来”，将魏红霞的尸骨葬在了此处。
想起晚荷以后，她打算来看看红霞。
可到了这附近以后，沐寒却在大惊之下险些失态：
“红霞的尸骨是不是被人取走了？”
沐寒盯着两株挨得很近，都已枯萎的树木。
不等伯赏回答，她神识先一步探入了地下。
真的没有了！
“是什么人发现这里有遗骨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把遗骨挖出来带走了？”
沐寒心中顾虑颇多，假作路过散心在附近飞了一大圈，神识也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便先离开了。
她卜术只学了个皮毛，仅有的两次使用卜术竟全是用来寻找尸骨，这境遇也着实是令人哭笑不得。
——不错，遍寻不着以后，沐寒取出了占卜用的家伙事。
然而看占卜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与魏红霞之间，既无亲缘，也没有信物，想卜算出个结果来，难如登天。
“一具残破到几乎连凡人遗骸都不如的尸骨，挖出去能干什么？”沐寒想不通。
最好的可能，就是有人发现红霞是死于采补邪功，所以给带走调查了。
不好的可能，就是剑派内有，或者是来了走歪门邪道的人，发现这里有具没立碑的尸骨，心知尸骨主人死因或者身份是有问题的，带走了没人敢来找，就把这尸骨带回去当修炼材料了。
要是后者，未免也太恶心了些。
可若是后者，沐寒又无法设想那人当时是这么想的。
魏红霞的尸骨，还不如大多数□□十岁寿终正寝的凡人。
拿走能干什么？
红霞尸骨丢失的事情，又让沐寒郁闷了好几天。
一者觉得对不住故人，二者担心明奕的事情又被翻出来。
她倒不怕剑派追究她杀明奕的事情。
但后面，可还有个她找伯赏瞎编邪修功法的事情呢。
最终，事情无可避免地被沐寒归因到了剑派内潜藏的邪修身上。
“我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可事实是想防也防不住。”
伯赏没接话，沐寒又道：“他们这么搞，我只觉得蓬煌里面到处都有巽丘人——蓬煌怎么不也到巽丘去按一堆卧底？”
“你怎么知道没有？”伯赏反问。
“有，有啊？”
沐寒其实只是想发个牢骚。
在她看来，若旧日陈辛夷说过的便是事情的起因，那两界打起来，只会是巽丘过来打蓬煌。
那蓬煌在对方的地盘上安卧底就没什么好处。
“也是，至少能把控对方的部分动向。”
她转念一想，也明白了。
但单就东宋、大逄两个国家的问题而言，蓬煌的卧底，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苍歌，你说那晚出现在东宋边境的金丹，身上气息与十万大山某处灵脉一致？”
“是。”
沐寒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问道：“是哪一条灵脉？——姜院首是不是也能看出来？”
“……这就未必了。”那金丹身上也做了气息伪装的。
姜唯馨在灵脉一道上，洞察能力，暂时还追不上伯赏的敏感。
这是境界与对道的感知拉开的差别。
姜唯馨灵脉上的天赋至少不会比伯赏更高，灵道修为也在七八阶之间，同样不比伯赏强。
而伯赏对道的参悟远胜于他。
伪装过的气息，没那么好认。
再有就是，姜唯馨未必对蓬煌境内全部灵脉的气息都了如指掌。
“那是哪一条呢？”
“……你想干什么？”
伯赏已有猜测，但又觉得自己想的离谱。
他隐约感到，在沐寒这里，他真的不能高兴太早。
伯赏的猜测是正确的。
沐寒把那地方打听明白以后，走传送阵去了趟杉荣城。
四座仙城，现在其实都因为人手略紧张，而有一些小小的混乱。
不过，这混乱是不怕被人乘虚而入的那种。
四大仙城现在都有两个到三个金丹修士镇着场子，上百筑基修士随时待命，这防守力量，比沐寒当初刚到蓬煌时得强出三四倍。
散修联盟对外公示的高层力量是金丹二十七人，元婴三人，和九大仙门的前几家相仿。
沐寒挑上杉荣城，是她对杉荣城最熟悉，以及，她知道，四大仙城的散修联盟分部，现在……就属杉荣城和白马城的最忙。
一个被分配去处理东宋，一个还在继续处理宋家丧礼上的混乱带来的后续。
沐寒在城里闲逛几圈，但她心里装着事，感觉干什么都没意思。
她一副等着参加拍卖会的模样，在云霞阁租了个房间住下。
等了几天，眼看着各大商会的拍卖会都要让她参加完一轮了，沐寒才终于等到伯赏提醒她，杉荣城下面镇子送公文的人，进城了。
挺巧，还是青禾镇的人。
虽然她不认识。
来的是个炼气四层的修士，没有穿镇卫府侍从的统一服饰，可以说很低调了。
但他进城门的时候可是要报身份的。
就算不报身份……杉荣城下面各个镇子里的情况，伯赏也能看见。
沐寒盯紧了那人的行踪，赶在那人进城主府前，觑着个空子，把准备好的东西塞了过去。
那人冷不丁被高阶修士传了音，半晌没敢动弹；沐寒东西塞了嘱咐说了，也不等他回神，先行撤远了。
她看两条街外正好有一家隶属于百工阁的百工坊，干脆钻进去看新品了。
她这几天已经来过这家店两回了，要不是知道今天是六月二十六，昨日会有新法器从百工阁送到这里来，这儿她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二三楼的伙计已经认得她了，还卖过她五六阶引灵笔各五支，知道这位前辈不会不花钱，拿了昨日新到的暗器法器就是一阵推销。
沐寒成功在这里消磨掉了一点时间，等到了伯赏告诉她，那个修士已经把她塞过去的东西，都上交给了杉荣城城主府幕僚的时候。
还挺谨慎。
里头有一百个灵珠是沐寒给的跑腿钱，这人怕里面有暗手，也一并交上去了。
沐寒知道东西到了城主府的幕僚手里，便付账买下了伙计大力推荐的那五阶的袖箭法器，回了云霞阁。
当天半夜，伯赏告诉她，她给的那封拿四阶符纸当信纸，用四阶法诀封了印的书信已经递到了筑基期城主的案前。
她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事儿不该全给剑派忙活啊。”沐寒对此是这样解释的。
东宋和大逄国，本来和剑派可以说是一点干系都没有，最后剑派全都派了顶尖的力量过去。
往东宋国去了个阵法大师，两个金丹中期的剑修，还搭了尚礼殿和执法堂几十个筑基中高阶修士。
至于之前大逄国那边，据说剑派派了一个金丹中期把整件事情从头跟到尾。
当然，这么干的最大好处是……沐寒会被查出来的风险，被降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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