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禁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主峰上早课时,表情都是难看得可以。
其他弟子们对他的臭脸习以为常,反正他人缘差,没人在乎。
只有一旁的一名女修多看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也被江无禁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原本修为就比他这一批所有的内门弟子都高,现在又跳了个大境界,更是没人看得穿他的实力,在态度上便也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当有人若有似无的注意着他时,他便很快反应了过来。
江无禁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想起来那女修是林弱水那两个徒弟中的其中一个,跟其他入内门后,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同窗们比起来,他与这女修到还算有点交集。
有两家师尊交好的关系在,她会多注意自己一些,倒也无可厚非。这样想着,江无禁也就不再深究,而是又琢磨着今天要接个外出的任务,替师父寻一些珍贵花草来。
昨天没得到夸奖,江无禁是肯定失落的……沈酝还越过他的情况直接询问谢非容,这虽然理所当然,却还是让江无禁有些闷闷不乐。
只是他并不觉得这是沈酝有什么问题,只当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入不了师父的眼。
至于他师弟……
本来两人境界就不同,比他先出关几天。
但是谢非容不是孤家寡人,谢家不在修真界,在凡俗界也只能算个小家族,这次便是出关后等了江无禁一段时间,让他帮忙带个话,自个儿回家里一趟。
结果没想到,谢非容这一去,便去了半年之久。
……
沈酝倒是没怎么担心谢非容,到底是个升级流男主,绝境都是给他反杀的,他个小炮灰是真没必要去操那个心。
他这半年都在专注观察上次齐荣提醒他的那件事,结果他发现,还真如齐荣说的那样,那几个待他还算和善的长老,微笑即敷衍又塑料。
本来他以前也又点儿这种感觉,但因为不怎么上心,又觉得他们本就是庄主派系的长老,会看在庄主的面子上对自己抱有善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真的追根溯源起来,沈酝正视和庄主的关系,才惊觉问题很大。
他刚穿来那会儿,就没能接收到原身的记忆,遇到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倒是能得到零星的画面。
可那次回忆起自己上一世幼年时期的黑暗记忆后,他就无法再读取属于原身的记忆了,就好似,他的灵魂已经完全和这具身体融合,所以属于这具身体的那些过往,也已经全被他自己的记忆顶替了。
换句话说,他彻底顶替了原先那个灵合道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那个‘他’了,有的,只有现在的沈酝。
那这可就难办了,沈酝来历不明,对山庄无甚建塑,又体弱身残的,到底何德何能被庄主看重呢。
这一身烂账,他现在背着,还真是不处理不行了。
他这半年查了一下前身,查了一下庄主,明面上的资料看起来却没有丝毫问题,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问仙山庄的庄主叫毕崇华,原本就是问仙山庄的庄主,后来修真界势力整合,便成了问仙联盟的盟主,但大家习惯了喊庄主。
现在的庄主派系长老们,也都是原先问仙山庄的长老,这也没什么可置喙的。
一个联盟势力,其中的拉帮结派本就无法根除,各自站队他们原本效忠的势力,这也无可厚非。
这种站队情况下,不管是谁都是很排外的,哪怕后来问仙山庄又吸引了无数散修投奔,如齐荣那样的,但后来也演变成了散修人士又自成一派。
只除了,被毕崇华带回来的沈酝……
这些文献记载里,只说毕崇华救了身受重伤的灵合道君,并将之带回问仙山庄,后来发现他失去记忆,难寻根本,便留他当了客卿,还多有关照。
过了几年,有一散修寻上门来,自认是沈酝师父,但是因难获机缘,久久无法突破,寿数将近,来见徒弟最后一面。
虽然这里有些奇怪他为何拖了好几年才来找沈酝,但他拿出来沈酝的魂灯,又确实将死,倒是把沈酝身份一事搪塞了过去。
可由现在的沈酝看来,却觉得问题很大……倒像是,庄主拖了几年,确定了什么东西,才安排一个没有后患的身份给他。
看来要解决问题,还是得找毕崇华,但他要真的有所谋,自己去问他,肯定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难道只能暴力解决?
可他打不过毕崇华吧,他好像活了很久了,他继承问仙山庄的时代甚至可以追溯到好几百年以前……
这会儿沈酝心里下意识的想起了林弱水。
这半年林弱水回来过三次,从第二次回来起,就帮他在收集一些信息,关于‘反噬’的,和他现在了解的这些,都是林弱水带回来的。
要说半年前,沈酝对林弱水还有个十分防备,这半年时不时的传信相处后,这防备就已经只剩三分了。
倒不是他态度转变多快,单纯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之前没和林弱水接触,面对他也就跟面对陌生人一样。
但熟悉了以后,就很容易相信别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灵魂是个现代人,在那个和平的世界里,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特别坏的、大奸大恶的人,所以普遍防备心较低。
可是,找林弱水帮忙……他又总觉得是自爆短处。
这一纠结,就又纠结了一个多月。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再是七月……
林弱水帮他收集了大半年的信息,其中关于反噬的,他尤其上心。
沈酝那症状他是知道的,此时有了点线索,他也希望能找出解决之法帮好友从中脱离。
不过就算走遍修真界,还是没能找出第二个例子,但却收集到了一些相关信息。
反噬虽然目前无解,但似乎并不会强势的夺人性命,那位被炎火纠缠了一辈子的前辈,最后还是老死在家中的。
沈酝打算趁这次的极阴之月验证一下,他准备了足量的丹药,却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吃,如果实在觉得熬不过去了,再借助外物来度过这一月。
但若是他什么都不做,也能熬过这月,则说明他这状况确实是反噬造成的。
那么原身多年来没对这一状况做出处理也就可以理解了,同时,原身的去向,又变成了无解之谜。
沈酝闭关实验,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知道这样做或许很鲁莽,但他既然来了这里,他就不想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诚然实验的过程肯定会有危险,也许他最后关头根本来不及吃药,但他考虑之后,还是一咬牙,决定这样做了。
这一世本就是多送的,解决后患,才会迎来新生。
他并不怕会碰撞出裂痕,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不过沈酝不知道,在他闭关进行到中期的某一天,谢非容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他每年七月需要闭关,自然没人会不识趣的来打扰,可江无禁不一样。
他记得,沈酝见他回来的第一眼,就询问这个小师弟的情况。
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要告知师尊吧?他也有快一个月没见到师尊了。
而且……师尊的极阴之月,他可以帮上点忙的。
江无禁想着,身体已经快他一步做出了行动。
沈酝住的石府,数年不变的简陋,江无禁不费什么功夫的轻松进入,却在看见那即将蔓延到洞口的一层寒冰时,心脏重重一跳。
这种程度……
不应该是后期才会出现吗?
他陪沈酝度过一次极阴之月,知道他的寒毒是逐渐增强的,这样开始冻住外物的情况,应该是最后一阶段才是……这次的寒毒发作怎会如此严峻?
江无禁来不及去追寻答案,只是快步走向石床,果然见那人已歪倒在床上,原本的一头青丝再次化作灰白斑驳的杂色,面上也已经结了一层白霜。
最让江无禁心惊胆战的是,师尊与石床接触的地方,已经凝成冰块了。
江无禁不再犹豫,快步上前,俯身将那如冰雕雪砌一般的人罩在身下,心脏最滚烫的地方,帖着他的心脏,随后咬破自己手腕抵到沈酝嘴边。
他依然不会自己吮吸,江无禁没有犹豫,又收回手腕,已经吸了口血,驾轻就熟的贴上那被他血液染得红艳的唇。
撬开他的唇齿,将血液和一点自己的唾液渡了过去,倒是熟练得很……
沈酝在迷糊之间,感觉一道滚烫的熔岩从自己口腔进入,划过食道,落进胃里,接着就像烈火撞上干柴,他的五脏六腑包括四肢,就像‘砰’地一下被点燃,然后肆无忌惮的燃烧了起来,烧得他手脚发软,又偏偏想要缠住点儿什么,才舒服似的。
心底也有一把烈火在烧,烧着烧着还往下落了一截,往他小腹处窜去。
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是那条小黑蛇。
不过脑子里还有点儿别的东西,沈酝觉得,似乎是很关键的信息。
还不待他想出其中关键,一只手臂从他背后揽住他腰,另一只手,覆上了他脆弱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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