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八一章   见面

    舒鱼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间亮堂堂的屋子,侧过头便看见明亮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细微的尘埃在光影间浮动。

    她眨眨眼, 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心中纳闷:她不是在幽冥界吗?幽冥界什么时候有阳光了?

    脑海里一些碎片闪过, 舒鱼瞬间记起她之前和魔主交易,去了一个小空间,然后在那里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和师弟很像,但不是师弟的人。

    所以,她现在这情况,是又被人绑了?

    疑惑的同时, 舒鱼开始动用自己的灵气,看到顺利拿出来的沉渊,满意的点点头。

    好吧, 虽然可能再次被绑,不过这次没受伤,修为也在,丹田里的沉渊也可以顺利取出。

    武力在手, 她这次的自保能力, 提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绝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动。

    就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离开这。

    舒鱼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你醒了吗?”外面的人有礼貌的问道。

    舒鱼一惊,想起自己昏迷之前遇见的和师弟一模一样的奇葩男子, 这个声音和那男子的声音一模一样。

    刚刚准备逃跑,就被正主抓到,舒鱼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这运气,没有办法,只能回去继续躺着。

    门外的人果然不出所料,见没人应他,便直接推门进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鱼的身体已经进入一个戒备状态。一旦来人有什么异动,可以确保她立即反击。

    “你怎么还没醒?外面已经开始乱了,我救了一个女孩,她叫秦初月,说是认识你,但是我不敢确定。”

    男子絮絮叨叨的 ,最后不知从那摸出一个镯子,准备戴在舒鱼的手上。

    “你刚刚说的外面已经开始乱是怎么回事?秦初月在哪?”

    一连两个问题,男人没觉得意外,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像是早就知道她已经醒了。

    “那个不着急,来先把手给我,把镯子带上。”男人有些强硬的把她的手握住,准备把镯子给她戴上去。

    舒鱼看着那个黑漆漆的镯子,有些奇怪,她不喜欢这个东西,因此非常抗拒。

    男人见此抿了一下唇,也没强逼,只道“你想见秦初月吗?”

    这么一打岔,舒鱼忘了自己准备追问的事,连忙道:“我要见她,立刻马上!”

    秦初月被叫过来的时候非常忐忑,她时不时的偷偷看着前面的男人,心里像是有个小猫爪子一样,不停的挠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了。

    这家伙的背影,和舒鱼身边的那个小师弟一模一样。

    她偷偷观察过,这两个人的一些小动作也非常相似,她有九成把握这个人就是念鱼。

    不过,如果他是念鱼的话,又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而且,他看上去并不认识自己。

    还有,舒鱼呢?以念鱼的性子,定然不会离开她太远,为什么一直没看见她?

    “到了。”前面疑似念鱼的男人停下脚步,“进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有数,有数。”秦初月疯狂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

    秦初月走了进去,虽然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你这死鬼,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秦初月笑骂道,“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当初你说让我有事找你,结果群英会之后,人就没影了。”秦初月拿出当年舒鱼给的玉简,扔在她怀里,“你给的破玉简,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就等着你来救我,结果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初月确实没想过自己和舒鱼还能见面,在她消失之后,外界一直传言她被人杀了。

    但是无尘宗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无为尊者和君佑师兄也没什么反应,这样的反常,让她觉得舒鱼还活着,只是去历练去了。

    可是这段时间,仙门巨变,这种变化波及到了无尘宗,她不觉得这个时候舒鱼能坐的住。

    在发现秦寿的秘密之后,她立即传讯给她,但是没传出去。

    那时候,她便意识到舒鱼情况不对。就算她没死,但也一定被困在哪。

    而那时候,她已经被太初宗通缉了,想要去找他们也是有心无力,若不是无尘宗给了她一点帮助,她只怕早就死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以为早死或者被困的人实际上还好好的活着,她也被人救了。

    看到眼前判与之前若两人的秦初月,舒鱼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绝对和她有关。

    “抱歉,我失言了,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她曾经答应过,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向她求救。怎知世事难料,她被抓去了幽冥界,自身难保不说,也收不到仙门的任何消息。

    “你以为道歉就有用吗?我受了可多委屈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查那件事,我现在成了仙门都通缉犯,所有人都想杀我。”

    秦初月抹了抹眼泪,坐到舒鱼身边,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

    秦初月抽嗒嗒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自从群英大会结束后,仙门多地爆发出魔气。虽然这些魔气只是小范围的出现,也很好解决,可还是引起了仙门的警觉。

    这时候,太初宗以第一宗门的名号广邀天下所有宗门,一起共同商讨对抗古魔族的事。

    听到这,舒鱼皱起眉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太初宗可是无利不起早,但凡出头一定别有所图。”

    “你给我说说,到底有多少宗门去了?”

    秦初月回忆了一下,发觉去的宗门太多,便道:“肯定很多宗门啊,毕竟太初宗是仙门第一大宗,小宗又怎么敢拒绝?”

    “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宗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一个个都以为有什么油水,巴不得去呢。而且去的都不是一般人,全是掌门之类的主事人。”

    “至于大宗,当然也有,虽然不是掌门之类的,但身份也不低。”

    “不过剑阁、佛宗和无尘宗好像没让人去。为此,太初宗那边发了好大的火。”

    舒鱼沉思了一会,“太初宗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所图一定不小,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没错,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秦初月神情严肃,“我当时不在现场,具体发生什么并不清楚。”

    “但是我发现那些人的态度,一夕之间全部转变。就算原本与太初宗有些龌龊的,也倒向了他们。”

    “最为明显的,就是这次通缉令,除了太初宗之外,其他宗门也帮着他们一起。”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被他们逼的狼狈,不知道多少次,半只身子踏进了鬼门关。”

    “你什么时候回无尘宗,这段时间无尘宗一直被排挤,我觉得太初宗下一步就是你们。”

    “我还算了解那个男人,知道他的野望,他想一统仙门,让仙门只有一个声音,这时候被排外的无尘宗很危险。”

    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去无尘宗求助的原因,无尘宗自身都难保,她如果去了,只会是雪上加霜。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你被通缉是查到什么了吗?”舒鱼问道。

    秦初月点点头,拿出一个储物戒,对舒鱼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确不是我爹的女儿。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的证据,你要看看吗!”

    舒鱼打开储物戒,把这些东西看完,拍着秦初月的肩膀,“你准备怎么做?”

    这里面的东西是秦初月找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她有关,能决定这些东西来去的,也只有她。

    “我不知道。”秦初月有些茫然,查到这些东西之后她就被人发现,一直在逃亡的路上,没时间想那些。

    “那个家伙是我的仇人,对我也只有算计,按理我是要报复的,可是他曾是我的父亲,太初宗也庇护我多年。”

    “再说,那些事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如果我告诉天下人,太初宗其他弟子怎么办?”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我应该报复他的,可是我真的有些做不到。”

    那个人曾经是她最崇敬的人,是她这一生努力的榜样。可他又确实是她的仇人,杀父杀母灭门之仇,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不知道就先放一放吧,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舒鱼能够理解她,毕竟现在不是前世,她还没有遭受到那种非人的痛苦,她尊重她的决定。

    秦初月笑了一下,“不说这些,说说外面那个人吧,他是谁?小师弟呢?”

    说着,秦初月将自己被救的事说了一遍。

    舒鱼沉默了会,眼眸看着窗外,有些惆怅,“这件事一言难尽。”

    她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当然也隐瞒了其中一部分。

    两个难姐难妹相顾无言,齐齐叹了一口气。

    82.  八二章   叛徒

    阳光正好, 舒鱼趴在凉亭的柱子上,随手撒下鱼饵,看着下面五颜六色的鱼群争相进食。

    没过一会儿, 她觉得无趣, 收了手, 看了眼身旁默不言语的黑衣沉渊,便又转开身子。

    舒鱼想起前几日他们两人的交流,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自从她知道仙门现在的情况后, 便坐立不安,想要离开。

    结果这个家伙硬生生的,把她拦下,说, 她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走。

    她当时都被气笑了,宗门现在如履薄冰、群狼环伺, 她哪还有什么心思修养身体。

    可偏偏,她打不过,只能憋屈的被他关在这里。

    不过也不是全没收获,这次她就记得打听他的身份。

    据这个家伙说, 他叫沉渊, 是魔界尊主。

    舒鱼当时就觉得奇怪,还想问别的,不过这人嘴巴紧,什么都问不出来,逼急了也只说现在没到时候。

    她不信,这种东西还分什么,时不时候?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机密, 不想说就不想说,扯些七七八八的做甚。

    既然他不愿意,舒鱼自然不会强迫,只是不愿搭理他罢了

    日光融融,微风正好,舒鱼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就那样趴着眯了一会儿。

    反正这是他的地盘,以他的修为没有谁能够闯得进来。

    所以说真的很奇怪,这个自称沉渊的家伙和师弟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说,修为也比之前的魔主沉渊高了不少。

    如果之前她还有自信能够打败他,现在完全将这个心思歇了下去。

    这个人目前是友非敌,倒也不必非要和他立刻鱼死网破。

    又在这个宅子里停留了两日,沉渊才松口让她离去。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看到灵车旁身姿挺拔、光风霁月的沉渊,舒鱼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那么好心让她离开。

    “你要和我一起去?”舒鱼皱眉看着他那张脸,“你别告诉我,你要顶着这张脸和我回宗门。”

    “难道你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要知道小师弟他可是无垢神体,你看看你这样子哪点像无垢神体?”

    沉渊默默的拿出一块面具,轻轻罩在脸上,“这样就可以了。”

    黑色玄铁打造的面具被雕刻的精美至极,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半块额头和光滑的下颔。

    这么看上去,他确实不太像师弟。师弟心思纯净无瑕,身上的气息也是干净温和。

    不像这个人,虽然脸都是一样的,但他偏偏像是盛开在阴暗处靡艳的花朵,夺目神秘,让人忍不住去探究他的过往。

    见他准备好,舒鱼也不再阻止,毕竟他现在可是战力天花板,无尘宗这个时候正是需要震慑众人,免费的打手不要白不要。

    灵车有两辆,舒鱼揽着秦初月,“走,你和我坐。”

    还没答应,秦初月便感到一双冰凉的目光在盯着她的脖子。

    她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扯开舒鱼的手,“不了不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坐,独占又大又宽敞的灵车。”

    她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一溜烟的爬进了另一个灵车。

    放下车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幸亏我没答应,不然下一刻岂不是要尸首分离?真是太可怕了,我日后还是躲远些的好。

    秦初月都已经这样说,人都上了另一辆灵车,舒鱼还有什么办法。她横扫了一眼沉渊,见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魔主,这脸皮简直无人能及。别以为这个样子,她就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舒鱼冷哼一声,自己也进了灵车,刚刚坐下,后面便又进了一个人。

    灵车虽然宽敞,但是两个人还是有些狭小,随便伸个腿就能不小心触碰到对方。

    舒鱼默默的将自己的腿收回,在两个人中间放了一个枕头,示意对方不要过界。

    灵车有些虚晃,车角的香炉里燃着安神香,不一会舒鱼便觉得有些困,话本从她指下滑落,人也一点一点的,眼瞧着要磕在桌子上,一只白玉般的手伸了过来。

    那手稳稳的接住了她的脑袋,手的主人不知何时过了界限,将熟睡的人轻轻挪动。

    往日对他戒备非常的小人儿,乖乖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一直以来,表现的非常沉默的沉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伴着悠悠的铃音,沉渊轻轻的将唇印在舒鱼的额上,“好梦!”

    舒鱼被晃醒,还有些迷糊,半开半闭的眼,看到面前有一块温润的玉。

    眨了眨眼,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玉?

    玉?!

    舒鱼瞬间清醒,看清了整个全貌,那哪是玉,分明是别人的胸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结果就睡到人家的怀里?

    舒鱼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人推开,可是这家伙的睡颜看上去非常的乖巧,她有些下不了手。

    罢了,下次再说。

    虽然决定不和他计较,但舒鱼也无法让自己睡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她想要起来,但是这人的手臂是缠在她的腰上,一动不动。

    她稍微挣扎一下,那手的主人便将她往胸前压了压,眼瞧着整张脸要贴上人家的胸膛,舒鱼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开。

    被踹走的人,睁开眼,眼眸里还带着一丝茫然,由于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他说:“不睡了吗?”

    “睡什么睡?”舒鱼实在没有办法,对着这张脸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只能暗暗和自己生气,“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顶着这张师弟的脸在我面前晃荡。”

    “话说你为什么不换一张脸?顶着别人的脸四处乱晃,不会难受吗?”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这么厉害一大能,总顶着她师弟的脸像什么话。

    最主要的是,看到这张脸她总是会有那么一点心软。

    沉渊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舒鱼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道:“你说我小师弟现在很安全,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幽冥界出来?一直没有看见他,我很难安心。”

    说着,又狐疑的看着沉渊,“小师弟真的还活着吗,你别说骗我,如果被我发现,哪怕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没事,他现在很好。”沉渊唇角勾了一下,黝黑深邃的眼睛望着舒鱼,满腔爱意被他压制的死死的,生怕漏出一点,眼前的人就要离开他。

    “你最好说话算话。”舒鱼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嘴角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收敛一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好,我不看。”沉渊笑了一下,然后说话算话的收回眼。

    舒鱼松了一口气,想到沉渊刚刚黏糊糊的眼神,身子打了一个激灵,摸了摸手臂。

    幽冥界的魔族都这么奇怪吗,前一个是这样,现在这个也是这样,想到两个魔时不时抽风的举动,舒鱼默默远离了沉渊些。

    灵车飞快行驶,第三日已经停在无尘宗的山脚下。

    舒鱼三人刚下车,就发现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偷偷盯着他们。

    她和秦初月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对方心里所想。

    无尘宗现在是多事之秋,这时候在无尘宗的山脚下出现盯梢的人,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不管那是谁的人,都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只是不等她们两个出手,沉渊的手微微一动,那鬼鬼祟祟的家伙便被招致眼前。

    “叛徒,奸细……”那人看着舒鱼,眼睛里满是怒火,如果不是被力量压制着,只怕要扑上来和她决一死战。

    舒鱼不知想到什么,立即封了那人的嘴,拿着令牌瞬移至无尘宗的大阵里。

    “你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舒鱼把人拎起来,“什么叛徒、奸细,你最好和我说清楚。”

    “呸,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无尘宗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堂堂正道修士,居然和古魔族有联系……”

    那人骂的有些难听,眼睛里的愤怒不作假,舒鱼又问道:“你说我和古魔族勾结,有什么证据吗?”

    “呵。”那人像是被气笑了,“你找我要证据?笑话,现在全仙门有谁不知道这次群英会魁首和古魔族勾结。”

    “你和古魔族的在一起的留影符早就传遍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仙门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还以为无尘宗会庇护你?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无尘宗为什么不敢收留她?她是我无尘宗弟子,怎么处置也是我无尘宗说的算。”

    “我身为无尘宗掌门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外人跳的比我还欢,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无尘宗掌门。”

    不知什么时候,无尘宗的掌门以及一干峰主长老之类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弟子舒鱼见过师父、师伯、师叔。”舒鱼对他们行了一个礼。

    秦初月也有学有样的行礼,只有沉渊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站着。

    掌门扫了他们一眼,对舒鱼笑眯眯道:“回来了,在外面受苦了,脸都瘦了一圈。”

    “师叔,我不苦,都是历练。”舒鱼摇摇头,又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他说我成了叛徒?”

    “唉。”掌门叹了一口气,“你不该回来,现在宗门正是多事之秋。”

    “罢了罢了,我们先回去,到时候再细细告诉你。”

    “至于这人?”掌门想了想,给自己的大弟子传讯,让他找两个弟子,把这个人押下去。

    议事厅。

    掌门和各位长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舒鱼坐在她师父身后,秦初月和沉渊就在她身边。

    掌门隐晦的看了看那两个,心中叹息一声。

    本来若是惯例,那两个人并不能出现在这,但今时不同往日,无尘宗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

    “唉。”掌门长叹一声,“这件事说来话长。”

    83.  八三章   师兄妹见面

    舒鱼从掌门嘴里得知群英大会之后发生的事, 虽然这些事情她已经从秦初月嘴里了解过,但掌门说的比她更详细。

    毕竟秦初月只是晚辈,一个不能代替宗门的晚辈, 参与不了宗门的商议, 有很多局限, 消息滞后也属正常。

    掌门所言和秦初月说的大同小异,不过在这里舒鱼了解到为什么其他宗门会倒向太初宗。

    据说开始不管是大宗小宗,太初宗都十分的给面子, 招待的非常周到。

    一些相熟的宗门还传讯给掌门,说他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掌门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长老去, 成全两宗的面子,毕竟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但是在所有宗门都到得七七八八之后,在正式商议的当天, 太初宗忽然变卦,将所有人全部扣押。

    说到这掌门还一脸的心有余悸,只说,幸亏派去的长老是一个机灵的, 察觉到不对立即脱身。

    当然也有部分逃脱, 但成功逃走的人非常的少。

    想想太初宗整座山峰都扣押着各门各派的掌门、主事人、有名望身份的长老,有这些人在手,他们的宗门又岂敢轻举妄动?

    太初宗这一招着实狠辣,若是放在万年前,那些人死就死了,各大宗门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仙门人才稀少,天才陨落的时候。那些被抓起来的除了极少部分, 身下的都是各个宗门的佼佼者。

    那么一大批未来栋梁被抓住,他们的宗门还能坐的住?

    自然就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这时候太初宗就提出要求,要各个宗门都倒向他。

    这才有了太初宗一宗发通缉令,其他宗门帮着一起的情况。

    听掌门说完,属于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师叔,被太初宗扣下的那些人,身份皆是不凡,身上有一两件保命的物品也不稀奇,为何没有一人想着用那些东西反抗?”

    “呵呵。”掌门苦笑了一下,“傻丫头,现在的仙门可不是以前的仙门,以前的仙门各宗各派守望相助,现在勾心斗角只怕坑不死你。”

    “你觉得那些老家伙有那么无私奉献,愿意牺牲自己的保命利器,来救别人?”

    “你呀,还是太年轻,还是要多出去历练历练。”

    “多谢师叔指点,弟子铭记在心。”舒鱼行了一个弟子礼。

    “不过,刚刚那人说叛徒、奸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舒鱼想到刚刚那人的表情,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

    掌门看着舒鱼,无奈道:“你自己看吧!”

    接过掌门手中的留影符,一打开,舒鱼的眼皮子就直跳。

    画面上是一个偏僻的小院里,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她,还有一个人裹在黑色的斗篷里。

    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前是一张地图,上面有些地方用红色圈了出来,时不时交谈着,像是在密谋些什么。

    画面中的她离开后,那个黑袍人便不再掩藏自己的气息,周身魔气缭绕,一看就知道是个货真价实的魔族。

    “师叔,这是……”

    “这是太初宗传出来的,说你和魔族勾结,那幅地图上被圈出来的标记,全都爆发过魔气。”掌门揉了揉眉心,“太初宗来势汹汹,外界一堆人都嚷嚷着让我们把你交出去。”

    “所以我说现在宗门多事之秋,你不该回来。”

    “师叔信我?”舒鱼诧异的看着掌门师叔,以及在座的其他长老们。

    “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傻话?”一位长老笑道,“你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你什么性子我们还能不知道?”

    “你要是和魔族勾结,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回来,我们又不是傻子。”

    “太初宗弄出这种事,一定是想让我们排挤雪峰。他倒想得美,雪峰可是我无尘宗最强战力,放心,师伯说什么都不会把你交出去。谁要是要把你交出去,师伯就把谁交出去。”

    在座的长老都是看着舒鱼长大的,她是这一代最小的亲传弟子,又是一个女孩,从小到大被他们宝贝的不得了。

    小时候的舒鱼,长得软糯可爱,笑起来甜到人心坎里,宗门上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也正是因此,这次太初宗闹出来的事,在无尘宗内部并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儿。

    笑话,要是小鱼儿/小师妹/小师叔,叛出仙勾搭魔界,那太初宗就是全仙门最好的宗门了。

    一定是他们嫉妒无尘宗这代出了两个天才,想借此挑拨离间,让宗门内讧。

    不然怎么偏偏在群英大会之后,才闹出这些幺蛾子。

    无尘宗所有弟子都知道,太初宗是他们的死对头。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更是不能给宗门拖后腿,一定要把雪峰留在宗门。

    这也是为什么察觉到舒鱼进来,掌门和各位长老立刻就赶过去的原因。

    舒鱼看着这一张张信任的脸,好像又回到了前世。

    那时雪峰死的死,残的残,她身为雪峰最小弟子临危受命,当时掌门和各位师叔伯也是这样信任的看着她。

    后来为了振兴宗门,她有意和太初宗联姻。那时候掌门师叔说什么都不同意,但最后还是让步。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掌门师叔就有所感觉吧,知道太初宗是龙潭虎穴,一去不复返。

    “感谢各位师伯、师叔的信任,弟子确实没有做过。”舒鱼皱眉看着那张留影符,“弟子并不认识那个魔,况且弟子也没有理由做这些。”

    “弟子从小在仙门长大,接受的是仙门正统教育,又怎么会为了区区魔族,背叛仙门?”

    “太初宗如此算计,怕是我与他们的计划密切相关。”

    其他人纷纷点头,在座的都是太初宗的老熟人,又怎会不知他们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如今这般算计,所图一定不小。

    “我觉得小鱼儿说的有道理,太初宗一定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大家可不能上当。”一位长老附和道。

    “是极,太初宗向来无利不起早,这次费了这么大劲,又是统一大半个仙门,又是算计咱们家的弟子。这口气我不能忍,掌门,你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当然不能忍,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这次要是忍下去,下次岂不是要翻了天。”掌门冷哼一声,“我去联系一下佛宗和剑阁,看看他们怎么说。”

    身为小辈,有事在自家宗门,这件事自然不需要舒鱼去处理。

    掌门和长老们在商量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做,舒鱼他们就被赶到外面,让他们自己去玩。

    舒鱼刚刚出去,就看见站在外面的白衣飘飘恍若仙人的大师兄。

    “师妹,你回来了。”君佑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师妹。

    然后一脸痛惜,“师妹在外面受苦了,脸色竟然如此苍白。”

    说完,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入舒鱼怀里,“补身体。”

    师兄出手必属精品,不用看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是好东西。因此,舒鱼格外无奈,“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师兄比我更需要这些。”

    “乖,师兄给你的就收下,师兄不用这些东西一样厉害。”君佑想像幼年那样揉一揉自家师妹的脑袋,但是他看看师妹身边的人,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师兄这次去秘境得了很多好东西,回头师妹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这两个师兄师妹还在继续交谈,一旁的秦初月无比羡慕的看着他们。

    她和舒鱼的身份差不多,都是最小的亲传女弟子,可两个人在各自宗门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她的师兄从来都不会这样温和的和她说话,不会问她开不开心,不会将奇珍异宝当成随处可见的小玩意随手给她。

    宗门里的人都说,无尘宗大师兄一心修道,不问外物,是个冷心冷肺的人物。所以万事万物,在众人心中他皆比不过太初宗的月宿。

    可现在看来,那些传言说不定是下面弟子故意污蔑,毕竟大家都知道无尘宗和太初宗面和心不和。

    亏她以前觉得自家师兄最好,谁也比不过。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月宿那个狗东西和君佑师兄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这么想着,秦初月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嗖嗖的直冒。她看向身边这个脸都黑了的男人,默默的远离几步。

    这三个人每一个好惹的,她还是离远些,免得万一打起来伤及她这个无辜。

    出乎意料的,他们一行人非常安全的到达雪峰,路上没人动手,也没人阴阳怪气。

    秦初月松了一口气,面对安排她住宿的君佑,笑道:“多谢君佑师兄。”

    说完,人就跟着杂役弟子离开。

    秦初月离开后,君佑瞬间沉下脸,“师妹,这位是谁?你还没介绍呢。”

    舒鱼偷偷离开的脚步立刻停下,她看着一副你不说清楚今天就不能离开的师兄,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只恨秦初月刚刚跑的太快,为什么不把她也带上,有外人在的话,师兄绝对不会翻脸,或者这件事就让他们两个解决。

    “师兄,这位是沉渊前辈,我这次遇险,都是前辈救了我。”舒鱼硬着头皮解释道。

    “原来是前辈。”君佑立刻换了一张脸,原本看猪一样的脸,瞬间变得恭敬,“小子无礼,误以为前辈是外面那些登徒浪子,前辈大人大量,定然不会和我一介晚辈计较。”

    “师兄说笑了,什么前辈不前辈,你是小鱼儿的师兄,自然就是我的师兄。”沉渊走到舒鱼身边,柔情似水的看着她,然后一副歉意的递出一个储物戒,“这次匆匆上门,没准备什么,小小心意,还请师兄不要在意。”

    “前辈说笑了,我只有一个师妹和师弟,也当不起前辈一句师兄。”君佑脸色黑的可以滴出水来,“至于礼物,前辈救了师妹,该是我们给您备礼才是。”

    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家伙就是对师妹图谋不轨,他师妹从小在宗门内部长大,遇见的也都是和蔼可亲、团结友善的长辈和弟子,会被人骗也是正常。

    师妹单纯,他可不是,这种打着英雄救美的旗号来勾搭不知事的女弟子的人,他见得多了。

    “前辈来的正好,小子最近修为有些瓶颈,还请前辈指点指点。”

    “师兄客气,指点说不上,切磋切磋还可以。”

    见这两人几句话就约好去练武场切磋,舒鱼懵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让师兄不要去,那个家伙真的很厉害,她担心他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伤了师兄。

    但是她怕自己一张嘴,只会让师兄更加生气,认为她偏向沉渊;而沉渊这边……

    算了,她还是担心师兄吧。

    84.  八四章   揭露

    演武场上, 君佑和沉渊已经打了起来。一白一黑两种身影,不断在空中交织,他们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使用武器, 仅仅凭着肉身, 互相攻击。

    他们俩人的动静越来越大, 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年轻的小弟子们纷纷围上来凑热闹。

    稍微大一些的自持身份,虽然不像小弟子那样外露, 但是他们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一双双激动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打起来,打起来’的神采。

    看着这些神采飞扬、年轻鲜活的弟子们,舒鱼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算了, 他们愿意打就打吧,反正迟早会有这么一次。只希望大师兄发泄够了,可以放过她。

    不知何时, 无为站到舒鱼身边,看着空中不断交战的身影,感慨道:“哈哈,还是年轻好, 年轻就是有活力。”

    “你师兄向来修身养性, 也就只有你才能让他如此失态。”

    “师父,你怎么也和师兄一样,我和那家伙明明只有救命之恩,偏偏师兄看着一个人都觉得是猪来拱他家白菜。”舒鱼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她很高兴。

    “师兄也不想想,我既修无情道, 自然不会与人谈什么情爱。”

    “说到修道,师父倒想问你。”无为笑眯眯的看着舒鱼,“你现在修得道,和你最初的道是一样的吗?”

    “你,找到真正的道了吗?”

    无为的话叩问在舒鱼心头,让她不经想起自己当年去凡界就是为了寻道而去,后来发生了种种意外,回仙门后她直接闭关修炼,出关后又有各种事情。

    这么多年来,她竟然没有一次停下来,好好问心。

    她的道还是以前的道吗?舒鱼在心里默默地询问自己,然后发觉自己想不出答案。

    舒鱼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一直没有停歇,便立刻道:“多谢师父指点,此次事了,徒儿便去问心台问心。”

    问心,明悟心境,回顾自己所有的经历,然后感悟,抽丝剥茧,从中找寻自己真正的道。

    “你记着就好,别忘了。”无为叮嘱道,“为师可不想看着你离大道只差临门一脚,结果还偏了。”

    “若是如此,你出去可千万别说你是我弟子,丢脸。”

    “我知道,师父。”舒鱼笑了笑,“师父看看,您觉得师兄和那位谁厉害?”

    无为仔细观察了空中的两个人,下面看热闹的弟子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这两人明显穿黑色衣服的厉害些,犹有余刃,他那固执的大徒儿比不过。

    “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厉害,若不是他为了给你师兄点面子,不让他输的难看,只怕一上场的时候,你师兄就得输。”

    “师父。”舒鱼喊道,“为何您还有掌门师叔他们,不问我小师弟的去想,还有那个黑衣人的身份呢。”

    无为衣袖下的手指颤了颤,故作平静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师弟的魂灯还亮着,人没事就行。”

    “孩子长大了,作为长辈可不能管东管西,不然会让孩子们觉得啰嗦。”

    “至于这个和你一起来的这位,他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实力,他若是能够成为宗门的助力,那么这次不管发发生什么,宗门都不会有事。”

    “仙门一直都是一个现实的地方,你拳头大、厉害,就听你的。”

    舒鱼点点头,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同意沉渊和她一起过来。

    别的且不说,就这家伙的实力,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那边,沉渊和君佑之间的交战已经结束。没有谁输谁赢,看上去两个人是打了一个平手。

    “承让。”沉渊对君佑拱了拱手。

    “哼,不用说了,是我输了。”君佑深深的看了一眼沉渊,“虽然我这次输了,可不代表我会一直输。”

    “小鱼儿是我放在掌心里的师妹,你如果对她有意思,那就做好被我一直打扰的准备。”

    “我精心娇养长大的人,可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最后几句话,君佑是传音的,毕竟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他可不想师妹就这样被打上这个男人的标签。

    沉渊勾着唇,看上去并不生气,他道:“放心吧,师兄,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让师兄知道,除了我没有人配得上她。”

    两个人在台上云淡风轻,友好交流,下面的弟子们快疯了。

    “那个人是谁?居然能和大师兄打成平手。”

    “太可怕了,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如果是我,只怕上去就得下来。”

    “有人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他是谁带进来的,是哪家弟子,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

    君佑作为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他的天赋毋庸置疑。就连剑阁大师兄都曾公开说过,他比不过君佑师兄。

    可这个不知名的家伙,居然能够和大师兄打成平手,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众弟子看着沉渊的眼神逐渐微妙,这样一个天赋卓绝的人物,现在这个时间来到无尘宗,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怪这些小弟子这么想,实在是这个时间很巧,无尘宗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若是再有这么一个强敌,很容易人心涣散。

    “哈哈哈,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果然英雄出少年,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得不服老啊。”掌门不知何时出来,站在他们身边笑眯眯的看着沉渊。

    “哪里,前辈客气,晚辈也只是雕虫小技,献丑了。”沉渊表现的非常谦虚,就像一个真正的晚辈一样。

    他既然这样,掌门也不客气,直道:“小友远道而来,可要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君佑人我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贵客。”

    君佑听完立刻行弟子礼,“是,掌门。”

    沉渊留下这件事已经沉了定局,为了不让其他弟子打扰这位不知深浅的家伙,他被安排住在雪峰。

    虽然是住在雪峰,但是他的住所和舒鱼的住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有着不小的距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安排,但是这人是舒鱼的师兄,也是他分·身的师兄。

    因着这点仅存的师兄弟的情谊,沉渊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他这样知情识趣,也让君佑对他的感观好了不少,至少在见面的时候不会再横眉冷对。

    沉渊的事情解决好之后,舒鱼便去了问心台问心。

    问心台上幻境丛生,以前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舒鱼面前。

    她封闭记忆沉浸在这些幻境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层层幻境中抽丝剥茧,寻找自己的道。

    舒鱼在这上面待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在这团乱麻中找到那个线头,然后又是梳理,让这团乱线变得有规律,这些时间加起来一共是大半年左右。

    在她闭关期间,太初宗那边步步紧逼,一定要让他们交出和魔族勾结的舒鱼。

    但是这时候,无尘宗这边也拿出一张留影符,上面的人赫然是太初宗宗主,他身边的也是一个魔族。

    这留影符一出,天下哗然,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无尘宗这边有一个和魔族勾结的,太初宗这边也有一个和魔族勾结的,并且两边都拿出了证据。

    留影符做不得假,它上面显示出来的一定是真的。

    因为这个,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太初宗瞬间变得进退两难,太初宗弟子也因此受到很多奇怪的眼神。

    不等太初宗想出解决办法,另一个消息再次将太初宗推入更深的深渊。

    那就是太初宗掌门之女——秦初月,状告太初宗掌门杀她父母,灭其家族,养她二十余载,是为了夺她身体,为他的亲女儿作容器。

    她就是发现了这些,才连夜逃走,太初宗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将她通缉。

    并且,她拿出了证据。

    看到那些证据,太初宗再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原本站在太初宗那边一直为他们说话的人,看到这些东西也说不出什么。

    那些原本就有怀疑的人,这下恍然。怪不得太初宗掌门有一个嚣张跋扈、没有头脑的女儿,原来是因为他想将她养废;为什么这么不留情面的通缉,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亲父女。

    所有不能理解地方的,这下都有了解释。

    悠悠众口,太初宗根本没有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好在他们还有人质,这才不至于落的人人喊打的地步。

    “那个孽女。”太初宗内部,秦寿狠狠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挥在地上。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看她可怜便当成亲女教养。我就该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让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那个院子。”

    骂完秦初月,秦寿便盯着他下方的大弟子,呵斥道:“月宿,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我让你杀了那个孽女,你就是这么做的?别告诉我,你对她产生了感情,舍不得下手。”

    “回师父,弟子原本可以杀了她,但是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把她救走了。那人气势非常,不是弟子能抵抗的。”

    “哼,你最好没骗我。”秦寿越想越气,但自己不好下手,便冷冷道,“去刑堂领罚,该怎么说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是,弟子遵命。”月宿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便围上来一群弟子,纷纷担忧道:

    “ 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师父怎么说?”

    “……”

    月宿对他们笑了笑,回答道:“我没事,不过这件事发生我难辞其咎,当去受罚。”

    像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一样,月宿示意他们停下,“和师父无关,是我自己要去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怕我是大师兄也不能例外。”

    众人只能看着月宿越走越远,受了一百鞭之后,踉踉跄跄的从刑堂出来。

    85.  八五章   秦寿与魔

    太初宗掌门禁闭室。

    秦寿跪在地上, 面前是一个阵法,他划破手掌,嘴里念念有词。

    鲜血滴落在阵法上, 瞬间就被吸食, 阵法也因此闪了闪。

    没过多久,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冒了出来,“你唤我有何事?事情已经办完了,我要的人也杀了?”

    “请原谅, 我……”

    秦寿刚想解释,就被黑色的魔气打中,“事情没有办好,那你叫我干什么?”

    “你以为动用一次阵法很简单?秦寿, 别考验我的耐心,我能看中你,自然也能看中别人。”

    “可你要是没了我, 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还能好好的坐在太初宗掌门的宝座上?”

    秦寿忍着背部火辣辣的疼,他当然知道自己若是没了这个魔,会下怎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容忍这些家伙对他指手画脚的原因。

    没事,再等等。等这个世界变成魔族的世界, 他就再也不用惧怕别人的眼神, 不用担心暴露他堕魔的事。

    在新的世界里,他会是王者,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至于这些欺辱刁难他的古魔族,当然也不会放过。

    想到自己日后风光无限,秦寿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对面前的魔更加低身下气。

    “回大人, 不是我不想杀,而是那人现在不好杀。”秦寿给那魔解释了一下,那个人的身份。

    “她现在回到她的宗门去了,那个宗门您也知道,正是无尘宗,而且那家伙的师父比我厉害……”

    “哦。”那魔恍然大悟,“我记得,就是那个把你逼到入魔的死对头吧。”

    魔想起他和秦寿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他还很稚嫩,不像现在这样,喜怒不形于色。

    年幼的太初宗首徒,抱着他的大腿哭诉,说自己有多么多么不容易,明明已经很努力,可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个人。

    不管他做什么,都比不过那个人。

    做的好,他们只会说是因为那个人没做;做的不好,他们只会说,果然比不过。

    有那个人在,他永远都只能是第二,永远是他的影子,不会被人看见、发现。

    嫉妒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慢慢的长成参天大树。

    每见他一次,心就像被东西咬过一般,疼痛难忍。

    在真魔面前,他被蛊惑的说出自己内心深处所思所想的一切。

    那些不为人知的,难以启齿的,全部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人,魔心中嗤笑,明明他才是最丑陋的那个,却总能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仿佛全天下只有他最纯洁,余下的不是蠢笨就是恶毒。

    不过,这正好符合魔的想法,他需要一个在仙门的钉子,这个钉子要在最关键的位置,越深越好。

    还有谁比他眼前这个更合适呢!一宗首徒,未来掌门。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起,魔便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机会来了。

    魔和年幼的首徒达成交易,一个为了力量,一个为了重临世间。

    此后数百年,一人一魔也见过数次,每一次见面,魔都只会对这个人越来越满意。

    这个天生的野心家,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是和堕魔的好苗子。

    秦寿脸上僵硬了一下,心中恼怒,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家伙怎么还记得,但他面上还是恭敬非常,“大人好记性,那人正是我死对头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最得宠的那个。”

    “无尘宗向来护短,哪怕我们传出去那丫头和魔族勾结,无尘宗还是一如既往,拒不交人。”

    “所以,你想要什么?”魔问道,“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提升一次力量?”

    秦寿双眼微亮,他天赋不算好,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都是因为面前的魔不断给他提纯,每提纯一次,就强大一次。

    “咳,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小人也是没意见的。”秦寿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连忙表示忠心,“再说,小人也是为了魔族大业,毕竟……”

    “好,我知道你最忠心。”魔没说什么,只分出一缕魔气。

    魔气钻入秦寿的身体,哪怕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叫了出声。

    疼,好疼,全身上下像是被打断骨头,无数的细针扎在他身上一样。

    不一会儿,地下就聚集了一滩血水,秦寿的瞳孔有些涣散,要不是他内心坚定,只怕这时候已经被疼死了。

    过了很久,秦寿的意识逐渐回笼,感受着自己体内澎湃的力量,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你要的,我给了。”魔盯着秦寿,“我要的,你什么时候给?”

    “大人放心,出去之后,我立刻组织人手,争取一举拿下无尘宗!”秦寿跪谢道。

    “那就好。”魔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蝼蚁,“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办妥。”

    “秦寿,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你好自为之。”

    说完,阵法瞬间黯淡,魔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接受完力量提纯的秦寿,此刻还很虚弱,察觉到自己此时的情况,他叹息一声。

    这东西虽好,就是副作用太大,每提纯一次,所受的痛苦便加倍。

    如果不是担心撑不过去,这个仙门早就是他的天下了。

    变得强大的秦寿走了出去,露出志在必得的目光。他将月宿招来,道:“无尘宗窝藏逃犯,和魔族有勾结之嫌,身为仙门魁首,我等岂能坐之不理?”

    “你去召集人手,率领众弟子与我一道去趟无尘宗。”

    月宿迟疑了一会,然后移动脚步,道“是,师父,弟子这就去办。”

    太初宗没有解释,反而直接宣战,这种行为让所有吃瓜群众大吃一惊,心中恍然,太初宗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太初宗和魔族勾结,那岂不是说明这几千年来他们一直在魔族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时候,所有人才开始慌了,他们是没有经历过那场大战,但是从有记载的书上可以看出魔族到底是一群怎样可怕的生物。

    一魔出,仙门不存。

    无尘宗方向,来自太初宗的战船缓缓前进,大大小小的战船形成铺天盖地之势,令人望之生畏。

    前来报告的小弟子将话说完,无尘宗议事厅瞬间沉默。

    面对一众大能隐隐散发出的威视,年轻的小弟子有些腿软,他求助般的看向君佑。

    君佑微微叹息,他起身将那名弟子扶出去,回来道:“诸位前辈生气晚辈理解,但这是无尘宗,前辈们还是收收自身的气势,毕竟大家来这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太初宗,而不是来砸场子。”

    被一个晚辈这么敲打,有些人自觉伤了面子,下意识的想要呵斥,但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齐齐闭上了嘴。

    “前辈们要是控制不住,晚辈愿意为前辈分忧。”君佑上前一步,流露出一丝气息。

    这缕上清境的气息放出来后,有很多人都被压了一下。

    一个年纪不过百的上清境,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这家伙不作,进入玉清境也不是不可能。

    玉清境,仙门至今也不过是一只手的数。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为了一时意气,给自己和宗门招惹这样一个强敌。

    因此,众人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收敛好自身的气息,然后转移话题。

    掌门在上座看着这一幕,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这套。

    呵,说什么是各宗门间守望相助,实际谁不知道他们心里哪点小九九。

    不就是想借着这个名义留在无尘宗,看两大宗门打起来,鹬蚌相争,他们在后做个得利的渔翁。

    这群蠢货也不想想,若是太初宗赢了,他们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可不是普通的宗门交战,而是种族之战,仙门和魔族的第一次战斗。

    如果仙门输了,那么等魔族真正出来之后,一下失去两个大宗的仙门能守得住?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时间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千万年沧海桑田,仙门已经堕落至此,忘记了昔日的人族屈辱?

    被记载在书页之上,终究只是一张薄纸啊,掌门叹息一声。

    恰在此时,问心台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有人在渡劫。

    掌门立刻站起来,对着众人抱歉道:“抱歉,宗门有人渡劫,人多眼杂,为了安全起见,各位还是回到各自的住所,刀剑无眼,伤到了就不好了。”

    “君佑,这些前辈就交给你了,务必好好招待这些前辈。”

    “是,掌门。”

    听到这饱含威胁的话,在场的人都郁闷极了,他们来无尘宗是为了帮忙,顺便占点便宜,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囚禁,出入无自由。

    “你们怎么这样啊,怎么说我们远道而来是客,无尘宗就是这么待客的?”

    “明明是过来帮忙的,结果被当成犯人一样,老子受不得这个气,老子不干了。”

    这些人见君佑不说话,误以为他年纪小脸嫩,不好意思反驳他们这些前辈,故此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说话越加的放肆。

    但更多的人是默默远离那几个说话的,那些人脑子不清楚,看不清形势,他们可不会。

    君佑是什么人?无尘宗早早定下的继承人,一宗继承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如他们所想那般软弱。

    现在不说话,只怕后面憋着大招。

    果不其然,又有一些被那几个人扇动的,这群人骂骂咧咧,动不动就以离开为威胁。

    君佑看了几次,确定不会在加人之后,被那几个人笑道:“前辈说的有理,前辈是贵客,无尘宗庙小,供不起这样的贵客,诸位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别让我亲自动手,伤了各宗派之间的和气。”

    “哼,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你们不成?”其中一人道,“各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先走一步。”

    说着便大步向前,然后越走越慢,他一回头发现之前附和他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那人气急,当初说不干的是他们,现在不离开的也是他们,这些人……

    不过这可不是他们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他们不离开,自然有人会帮他们离开。

    “诸位前辈请稍等。”君佑向没说话的人歉意一笑,然后走向那些说要离开的人。

    “这几位前辈是准备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这毫不客气的话,明晃晃的打着他们的脸,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厚脸皮,那也是一方霸主,还从来没被一个小辈这么下过面子。

    “走就走,以后无尘宗就算求我我也不会来。”

    离开的人走就走吧,还要放下豪言,这其中的愚蠢,让剩下的人简直没眼看。

    那些人走后,余下的齐齐松了口气,就知道无尘宗继承人不是个好惹的,还好他们没有失智。

    86.  八六章   心魔劫

    君佑安顿好那些人之后, 立刻赶去问心台,他到的时候,四周已经围满了弟子。

    看着这么多人, 他挑了挑眉, 走到前方无为身边, 低声询问道:“师父,小师妹渡劫,这么多弟子围在这, 会不会不方便?”

    不是他多想,而是今时不同往日,谁知道这些弟子里面有没有被收买的,事到如今不得不防。

    无为看了眼雷云, 他明白君佑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雷劫本就凶险万分,若那幕后之人等小鱼儿疲惫之时出手攻击,一旦受伤, 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无法进入劫云里抢人。

    想到这,无为点点头,道:“嗯,你去安排一下, 我和掌门说一声。”

    舒鱼的劫云一直酝酿, 问心台早就乌沉沉一片,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直到他们将这里的无关人员疏散完毕,并由几个大能守着四方,以防偷袭。

    这时候,舒鱼的雷劫才慢悠悠的劈出第一道。

    看到雷劫,舒鱼还是如之前一般,用肉身去抗, 引天雷淬体。

    但第一道天雷劈在身上的时候,她诧异地向上看了一眼,怎么感觉这雷劫没什么威力,还不如她之前的洞天境的雷劫。

    后面几道雷劫劈在身上依旧不痛不痒,让舒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雷劫真的没什么威力。

    可这是她渡上清境的雷劫,堂堂上清境的雷劫,又怎么可能如此温和?

    要知道前世的上清雷劫,直接去了她大半条命。

    舒鱼的脸色逐渐凝重,如果前面的雷劫都是这样的威力,那只说明接下来的劫难将会更加危险。

    正如她所想那般,前面将近三十多道雷劫温和至极,过完三十九道雷劫,进入四十道雷劫的时,异变突起。

    舒鱼只觉的身边的空间突然变化,一晃眼,她到了师兄重伤,师父消失,她独自一人扛起无尘宗的那个时间。

    被囚取骨,九死一生出逃,无尘宗灭门;人界流浪,重归仙门,报复开始。

    前世种种再度出现在她面前,那些曾经出现过的面孔围绕着她,伸出黑黢黢的双手,想要将她抓住。

    “小鱼儿,师兄好冷,你过来陪陪师兄!”

    “舒鱼,你个孽徒!在那里想什么?还不快跟为师过来。”

    “舒鱼师侄,我们好疼啊,我们这么疼,你怎么可以光看着?”

    “师侄……”

    “小鱼儿……”

    “神仙姐姐……”

    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全部围绕在她身边,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人’越来越多,舒鱼发现自己被这东西围的密不透风。

    她不是小孩子,有着重生一世的经验,她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心魔劫。

    心魔劫一出,舒鱼松了一口气,若这雷劫再那么轻飘飘,这劫只怕更难过。

    舒鱼看着自己四周的心魔,冷冷笑了一下,拿出沉渊,一剑挥下去,这批心魔就消失了大半。

    消失的心魔不会再出现,但是她身边还有很多很多的心魔。

    外面的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眉头紧锁。

    “我就知道这雷劫不会这么简单,果然是有大坑在。”不知那位长老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一句。

    但是现在能够留下来的,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位长老的话自然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这些人修为不凡,早就发现雷劫的不正常,一众大能观察了一下,对着无为问道:“无为师兄,你觉得这是什么劫?”

    “心魔劫。”无为面色凝重的吐出三个字。

    “什么?心魔劫?”剩下的人齐齐惊呼,不敢置信。

    “小鱼儿多大年纪,又经历过什么,怎么会是心魔劫?”

    “这心魔怎么总是缠着小鱼儿,我记得小鱼儿年幼时,也曾渡了一次心魔。”

    “真是奇怪,只希望小鱼儿能平安渡过此劫。”

    无尘宗掌门长老之类的在窃窃私语,有些还特意过来安慰无为,“你别担心,就算小鱼儿有心魔也不会太严重,她毕竟年纪小。”

    无为摆了摆手,在场众人只有他最为了解各种雷劫,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们都问他这是什么劫。

    因为了解,所以心魔劫一出现他察觉到,同时也发现了这心魔劫的不正常。

    小鱼儿的心魔劫,居然比一般人颜色浓厚很多。

    心魔劫,颜色越浓,心魔越厚重,所以他家小徒弟到底经历了什么,心魔才会如此严重?

    无为感到自己的失职,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居然连自家小徒弟为什么有这么重的心魔都不知道。

    劫云中,那些心魔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舒鱼扑去,沉渊都被黑色黏糊糊的东西弄了满剑,以至于越来越重,舒鱼渐渐抬不起手。

    心魔察觉到她这一刻的破绽,顷刻间,铺天盖地的涌来,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原本是人形的心魔化作黑色的粘液,一层又一层。

    舒鱼被这些东西困住,身子动弹不得,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外面的人看不见劫云里的情况,但是原本声势浩大的动静渐渐消失。抬头看劫云浓厚,这时候动静消失可不是什么好事。

    无为看着劫云,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犹豫了半会,最后离开人群,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布下隔音阵。

    “殿下,您看这……”无为对着面前的人恭敬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再看看,坚持不下去,我会出手的。”沉渊随意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捏着小巧的糕点,面无表情的塞入嘴里。

    “你怎么还在这?”过了一会儿,沉渊皱眉问道,见他盯着自己手中的储物袋恍然,“你看这个,这是她给我的,里面是她亲手做的糕点。”

    “味道还不错,就是太甜了。”

    沉渊假模假样的点评一番,然后又是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无为:……

    殿下,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没发现那储物袋上写着君佑二字。

    他大弟子嗜甜,但因着身份,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小鱼儿关心师兄,便想出这个法子,将糕点做成小小的,放在储物袋里,一口一个十分方便。

    这东西不用说,定然是殿下趁着大徒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过来的,不然又怎么会是这个表情。

    嗯,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殿下,这里面的糕点实际上是买的,而不是他想的那般。

    “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想我分你一块?”沉渊撇了一眼无为,立刻把储物袋收了起来,强调道,“这是我的。”

    “你做了她师尊,这么多年享受的也不少了,别仗着我现在心情好,得寸进尺。”

    “是,殿下。”无为无奈,提起他这次来的事,“那就麻烦殿下多多照看。”

    “你不说我也会管的。”沉渊看着劫云,过了一会道,“回头你和她说说,让她早点去秘境,时间不等人。”

    “我出来了,那边也快了。”

    “殿下放心,我明白。”

    无为还准备说点什么,就发现身旁的人消失了。

    与此同时,劫云内出现了沉渊的身影。

    他一出现,所有的心魔同时转头,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齐齐盯着他。

    看到这么多心魔,沉渊愣了一下,怪不得破不开,原来被这么多东西围着。

    “是你们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走?”沉渊问道。

    没等回答,他慢慢走进,随着他身形的移动,离他最近的心魔瞬间消失。

    心魔虽然没有五感,但身体的本能让他们后退。有些不信邪,刚刚扑上去,连人的衣角都没碰到便消失了。

    原本密密麻麻的心魔一个一个的消失,那些已经缠绕在舒鱼身上的心魔,在沉渊的响指下,瞬间灰飞烟灭。

    看着紧闭双眼的她,沉渊皱着眉,“已经被压制的这么厉害吗?看来真的不能再拖了。”

    沉渊消失之后,强有力的雷劫立刻劈下,舒鱼此刻正好醒来,立刻运转心法抵抗雷劫。

    沉渊离开劫云,并没有回到仙门,而是直接闪身去了幽冥界。

    幽冥界的天空还是灰暗暗的,他隐匿身形,虚空而立。

    他的下方,是一排准备接受刑法的魔族。

    这些魔都是曾经参与叛逆的,那一晚,几乎血洗整个魔都,不知连根拔起了多少暗桩。

    雪亮的大刀被高高举起,刀锋雪亮,泛着寒光。

    “咔嚓”一声,一排排魔头落地。

    刑台四周观看的魔族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看着那些死去的魔,心里骂道:“该。”

    好不容易魔主心情好,他们的生活好过不少,偏偏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想造反。

    也不想想,这任魔主是什么人,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当年现任魔主登位,清理前任魔主的手下,血洗魔都,手段残忍令魔发指。

    满都城都是血腥气,若是往常,这股血腥气一定会让大家兴奋,可偏偏那段时间,所有活下来的魔族安分的不得了。

    众魔皆以为这次登位的是一个残暴的魔主,但意外的是,魔主并没有那么残暴,就连大批的砍头也只有那一次。

    甚至在魔主登位后,他们的生活还好过了不少,当然前提是,不在魔宫。

    结果这些魔……

    得了,这段时间还是乖一些,听说这次魔后也消失了,谁知道失去伴侣的魔主会干出什么事。

    沉渊自然不知道这些魔在想什么,他停下,只是因为在这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魔——利修。

    想起之前利修的忠心耿耿,再看看如今的阶下之囚,心道:真不愧是魔。

    感慨了一下,沉渊瞬间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一间普通屋子的后院。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真魔殿下。”

    87.  八七章   真魔

    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响起, 在这间略带陈旧的屋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浑身黑漆漆的,只有上半截身子, 下半截身子乃是黑漆漆的雾, 那雾连着地下的阵法。

    这样怪模怪样的‘人’忽然出现, 沉渊却脸色如常,显然他早就知道到这里有什么。

    那人见沉渊没有理他,也不意外, 自顾自道:“听说最近魔界热闹非常,这任魔主血洗魔都,看着旧日的臣民的惨状,不知真魔殿下作何感想?”

    “呀, 瞧我这记性,忘了真魔殿下非人,又怎么会怜惜那些臣民?”

    “真是可惜了, 忠心耿耿的奴仆,遇上这样冷漠的主人。”

    “你该知道,这些对我没用,人类的道德与我无关。”沉渊极为平静的看着他, 一点恼怒的表情都没有。

    “不是为旧日的臣民而来, 那殿下是为么?”那‘人’向前移动了一下,像是有些好奇。

    “噢,我想起来了,殿下是为了仙门那群废物而来吧。”

    “瞧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如此。殿下是出去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仙门的情况?”

    沉渊拿出一块令牌,“这么说你果然插手了, 既然插手就要接受惩罚。”

    “这么多年过去了,殿下还是偏爱人族吗?明明我们才是一起的,同生为魔,殿下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同族?”看到令牌,那个‘人’开始愤怒。

    “殿下既然已经苏醒,那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那些臣民?看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什么仙门那群软弱可欺的废物可以占据大好的地盘?而我们魔族,只能蜗居在这贫瘠之地?”

    “殿下,这不公平。您不能为了您一己之私,弃千万臣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沉渊的目光没有半点波动,他看向‘人’影,“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同族。”

    “外面那些不过是借着我一缕气息,才成为魔族。而你,不过是因为有我半道真魔之息,才成为了一个伪真魔。”

    “这样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是我的同族?”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魔。”

    说着,沉渊举起令牌,道:“吾,以真魔之名,令万魔之息,镇!”

    随着他的话落,那个‘人’影逐渐扭曲,痛苦哀嚎道:“沉渊,你以为你还能镇压我多久。我迟早会从这里出去,夺取魔息,成为真正的魔。”

    “今日之耻,来日必报。沉渊,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确定镇压之后,沉渊再次拿起令牌,“以真魔之名,封!”

    双层镇压和封印完成后,沉渊在这里设下强大的结界,一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二是为了防止这个人破解封印出来后,他不知道。

    做好这一切,沉渊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仙门,舒鱼的雷劫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道雷劫劈下,劫云渐渐散去,问心台上的人,此刻生死不知。

    不过多时,灵雨降下,众人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舒鱼的身体逐渐被灵雨修复,再次经过淬体的身体越发的坚韧,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不输于体修的肉身。

    她走下问心台,脸上不再是故作的冷漠,而是温和,乌色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师父,我找到自己的道了。”这是舒鱼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大道无情,可有时候无情也是有情,如若不然,这天下万事万物如何生生不息。”

    “大道不对任何一个事或者物所偏爱,不管是草木还是人,在大道眼中都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①,这便是我的道。”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无为夸笑道,“这么多天辛苦了,现在回去休息一下吧,为师待会有事让你办。”

    “是,师父。”舒鱼行了一个弟子礼,再道,“弟子告退。”

    “唉,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偏偏修了无情道。”这时候掌门凑了过来,满是感慨。

    “怎么,我徒弟修什么道,你还有意见了?”

    “不是,我这不是想着给宗门再添一个天赋卓绝的孩子吗。”

    “你说什么呢?”无为差点急的跳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个身影,松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不要打我弟子的注意,她还小。”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不就是这么一说。”掌门狐疑的看着无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师兄,这可是你的不对,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互相欺瞒呢!”

    “去去去,谁瞒着你了。一大把年纪了,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不和你说了,我先走了,你别忘了那些个远来贵客。”

    掌门看着无为一溜烟跑走的身影,心中怒骂,就知道这老货不是啥好东西,不过谁让他有君佑呢,真是天道好轮回。

    掌门得意的笑了笑,他被师兄压迫,现在师兄的弟子要为他操劳。

    让我看看,我亲亲的君佑师侄在哪?

    无为回到自己的山峰,正好看着自家小徒弟从里面走了出来,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立刻上前,笑眯眯道:“小鱼儿啊,你来的正好,为师有事找你。”

    “来,咱们师徒边走边说。”

    “这件事说来话长,师父就长话短说。”

    “你记得上次群英会拿到的那张图吗,师父需要你去那一趟。”

    “正好,你如今无情道大成,去那问亲溯源,将这份因果彻底了断,这有利于你日后修行。”

    “……”

    舒鱼被无为这么一通说,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打包塞入一架灵车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舒鱼震惊的看着车内那个熟悉的身影。

    “你师父让我和你一起。”沉渊慢吞吞道,“那个地方我熟,既可以给你做引路人,又可以陪你解闷,遇到危险时还有个伴,一举多得。”

    “你应该知道,仙门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

    舒鱼有些生气,每次和他说话,都让她有种她修的不是无情道的错觉,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精准的踩在她的雷区上?

    “哦,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不是人,是魔族。”

    舒鱼:“……”

    好吧,她确实忘记了。

    “好了,别担心了,他们不会有事的。”沉渊摆出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吃食,“长路漫漫,打发时间用的。”

    看着这些东西,舒鱼愣了一下,这种行为真的好像小师弟,每次出去,小师弟也会这样,准备一大堆东西。

    沉渊见她这幅模样,不高兴的抿了抿唇,他敲了敲桌子,“你想什么呢,到底吃不吃?”

    “不吃,我累了。”

    舒鱼从储物戒拿出一块薄毯,往身上一裹,背对着沉渊躺下。

    沉渊只能看着舒鱼的背影干瞪眼,到底怎么了,记忆里的那个家伙不也是这么做的吗,为什么他可以,他就不可以?

    沉渊也开始闹别扭,两人一路无言。

    灵车虽然飞快,但是就这样的速度,到达极寒之地也花了大半个月。

    极寒之地最后一个城镇,灵车停了下来。

    “下车。”沉渊故作凶恶的喊道。

    “到了?”舒鱼走下车,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你说的镇子呢?这里什么也没有。”

    “跟着我。”沉渊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舒鱼犹豫了会,她没来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种地方不需要辨认方向,但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地图不在她这。

    舒鱼跟了上去,和沉渊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里,他们越走越远,若是回头便能发现此刻他们的脚印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

    风雪越来越大,渐渐的眼睛都睁不开,舒鱼走的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在地。

    “唉。”沉渊叹了一口气,也顾不得拈酸吃醋,直接将人抱起来,察觉到怀里人的挣扎,他双手抱的更加紧,“别动,这里不能用灵力,你要是下去,风雪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听到这话,舒鱼怒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家伙明明知道她没来过这种地方,忌讳什么的都不知道,刚刚下地她就用了灵力,现在走了大半,他再说这里不能用灵力。

    如此做法,其心可诛。

    “我忘了。”沉渊取下自己的狐裘,罩在舒鱼身上。

    狐裘很大、很暖,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前后左右全都都是面前人的气息,耳朵旁是他强有力的心跳。

    舒鱼觉得自己有些热,想动,但她实在被抱的太紧了。

    特别是外面的人还在说,“别乱动,待会摔着了。”

    舒鱼:……

    算了,他愿意抱就抱吧,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她不再挣扎,任由对方抱着她走。

    裹在狐裘里的她,看不见外面那个抱着她的人脸上的满足笑容,也不会发现,这里的风雪虽然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但实际上全部避开了他。

    狐裘里暖和极了,身边人的气息让她熟悉,渐渐的她放松了心神,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还在那人的臂弯里,察觉到那人不再走动,舒鱼掀开狐裘,露出一张薄红的小脸。

    “怎么不走了?是到了吗?”

    “嗯。”沉渊应道

    “你怎么不把我叫醒。”舒鱼立刻从他怀里下来,这次他没拦着他。

    落地后,一时的温度差,让她打了一个寒颤,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是在一处背风的地方。

    “哪到了?”舒鱼皱眉。

    这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有,以防自己看错,她还特意冒出一个脑袋看看山坡的后面,但还是什么都没有。

    88.  八八章   神女娘娘

    沉渊没有回答, 他一手拿地图,另一手在地图上一挥,地图泛出点点金光, 然后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化作一片灰烬。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迅速, 舒鱼甚至来不及阻止,化成灰烬的地图就被风雪裹挟着飞向远方。

    “你这是干什么,地图都没了, 我们要怎么找那个地方?”

    这可是师父给她交代的事,这么危机的时候,师父让她出来一定是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风雪茫茫, 四周看上去都是一模一样,没有地图不说找到那个地方,就连回去都做不到, 毕竟这地方不能随意使用灵力。

    “你看那边。”沉渊指着一个方向对舒鱼道。

    舒鱼顺着沉渊的手看过去,原本是洁白一片的雪地,不知怎么出现了几户人家。

    “这……”舒鱼狐疑的看着那几个屋子,转头用目光询问沉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心, 不会有危险的。”沉渊拉住舒鱼的手,带着她走了进过去。

    男人温热的手握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舒鱼像是被烫了一下,想要缩回去,奈何男人的手劲大的很,她挣扎不开。

    此时,舒鱼的全部心神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没有注意到,她身旁的空间刚刚微微颤动了。

    他们离那个地方越走越近,天色渐渐黯淡,风雪逐渐加大。

    沉渊率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问道:“谁,外面是谁?”

    这是一个并不年轻的声音,沉渊道:“老先生,我们是上山来寻人的,结果遇上大雪,现在迷了方向,想要借宿一晚。”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是我家娘子。”

    察觉到沉渊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舒鱼瞪他一眼,然后不得不借着他的话开口,“打扰了,不知能不能借宿一晚?”

    舒鱼听到里面传来争执的声音,那声音很小,她有些听不清。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身上的灵力好像全部消失了。

    不,不是好像,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舒鱼看着沉渊,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灵力和修为呢?”

    “你现在才发现吗?”沉渊轻笑出声,“这是绝灵区,对修士有着特殊的压制。但凡进入这里,不管修为多高,都会化作凡人。”

    就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

    这是一个脊背佝偻的老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同样年迈的老妇人。

    这两个老人有些防备的看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让开身子,“进来吧,外乡人。”

    “多谢老先生。”沉渊这时候表现的非常温和且有礼,一边进去一边道,“我与我家娘子前些年来这也是被大雪围困,遇上一户好心人家,这次是特意过来,没想到恩人搬了家,又遇上了大雪。”

    “幸好遇上老先生,不然我们夫妻二人只怕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中。”

    “唉,山上就是这样,日日风雪,你们这些外地人过来总是少不得被围困。”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从屋子的温着的锅里盛出两碗热汤,“喝吧,喝了身子暖和。”

    “你们大男人身体好,不碍事。这位小娘子看着身子弱,可千万小心。”

    老妇人不由分说的把汤塞入舒鱼手里,目光满是慈爱。

    舒鱼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虽然她没察觉道老妇人的恶意,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肉体凡胎,若是……

    一时间,手里的汤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多谢老先生和老夫人。”沉渊笑着开口,率先喝了一口,再看着舒鱼,“娘子,你也喝,这是老夫人的好意,你就别害羞了。”

    舒鱼望着沉渊,再三确认了一番,然后才抬起手,小口小口的喝着。

    汤的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熬的,虽然有些辣,但是喝完后身体确实暖了。

    舒鱼交还碗,“多谢两位。”

    屋外风雪呼呼,屋里烧着火,还算温暖,沉渊已经坐下和张叔聊了起来。

    舒鱼则是被张婶拉到一旁的屋子,“小娘子,你身上衣服湿了,赶快换一件,省得惹上风寒。”

    “这些衣服都是老婆子年轻时候穿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说话间,张婶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大红色的袄裙。裙子虽然很旧,但是被保存的完好,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

    “不怕小娘子笑话,这还是我家那老头子当年给我定做的,说是都城时兴的款式,这一晃多少年了,还请小娘子不要介意。”

    “怎么会。”舒鱼接过袄裙,笑着说,“我这就换上,张婶费心了。”

    舒鱼肤色冷白,身量纤细,穿着大红色袄裙也不臃肿,反而在袄裙的衬托下有种别样的美。

    “我就知道小娘子穿的好看。”张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满意的不得了,“果然,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舒鱼回到燃着火的堂屋时,沉渊也换了一件衣服,不用看就知道是张叔的,不过他比张叔要高,所以衣服有些不合身,露出一截手臂。

    看到舒鱼过来,沉渊立刻起身将她扶到自己身边坐下,眼里笑意盈盈,只能看见她一个。

    张叔张婶偷偷笑了,张叔握着张婶的手,两人齐坐下,互相对视笑了一下,默契十足。

    四人坐在一起,扯七扯八的话家长,不知怎么就提到子嗣身上。

    原本热闹的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三个人六双眼齐齐看着舒鱼,目光里满是怜惜。

    原本神游天外的她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看向沉渊,用目光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沉渊捏了捏她的手,颇为难受道:“我们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求神拜佛、寻医偏方,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一直未能如愿。”

    “可能是我们夫妻二人没有子嗣缘,只是辛苦小鱼,为此受了不少苦。”

    “我家那母亲,唉,不说也罢,只怕这次回去又要闹个天翻地覆,我没事,只是小鱼身体弱,只怕又要发热。”

    就这么一会功夫,沉渊完成了无中生母,无中生妻,家有薄产,只是一直没有孩子的全过程。

    舒鱼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但面对两位老人的目光,只能苦笑着低头,表现的宛如一个被婆母欺负的儿媳妇。

    只听沉渊继续道:“我们夫妻二人此次过来,除了为了报恩,也是听说此地有一座神女庙,最为灵验。”

    “张叔张婶是本地人,想必最是清楚,不知那神女庙可否求子?”

    “若是可以,我们夫妻还想请神像一座,回到家中日夜供奉。”

    张婶怜爱的看着舒鱼,同为女子,她最是能感同身受,“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不过你找到了这儿,日后就不用受苦了。我们这地方的神女娘娘最是灵验,我们能在这地方生活,多亏了神女娘娘。”

    “你放心,等不下雪了,老婆子带你去神女庙拜一拜,包你早日得子。”

    舒鱼看了沉渊一眼,知道他这拐弯抹角的,就是为了神女庙而来,便道:“麻烦张婶了。”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神女娘娘,最是乐善好施,是顶顶好的神仙。”

    夜晚,张婶把他们两个带到一间屋子里,“你们就睡这间屋子,我是我儿子的房间,他现在在外地,要些时间才能回来呢。”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两位贵客了。”

    “张婶说笑了,有什么委不委屈,是我们给您添麻烦才是。”

    沉渊和张婶说了几句,然后把人送走。

    “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舒鱼质问道。

    “嘘。”沉渊用手抵着她的唇,眸光潋滟,“别说话,夜深了,我们该就寝了娘子。”

    舒鱼无奈,只能和沉渊挤在一起,这张床不是很大,纵使她再怎么避开,两人的身体也难免碰到。

    舒鱼往旁边缩了一下,“你离我远点。”

    “别闹,明天还有的累呢。”沉渊把人拉入怀里,“山里冷,我给你暖暖。”

    舒鱼:“……”

    次日,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太阳高高挂起,雪地泛着莹莹的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吃了早饭老婆子就带你们去神女庙。”张婶笑呵呵道。

    早饭过后,张叔和张婶穿上保暖的衣服准备出发。

    舒鱼和沉渊跟在他们后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看见一颗巨树,叶子翠绿,在皑皑白雪中宛如一个标记。

    “就快到了。”张婶道。

    这时候四面八方都渐渐的有人赶来,他们都和张叔张婶一样打扮,远远看去分不清谁是谁。

    “张婶,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舒鱼好奇问道。

    “哈哈哈,你们来的巧,今天是年祭,大家都赶着去神女庙打扫呢。”张叔笑道,“你们快点,早点到,让神女娘娘看看你们的诚意。”

    舒鱼与沉渊对视一眼,默默加快的步伐。

    巨树越来越清晰,它身后的层层台阶也逐渐显露在人们的面前。

    舒鱼跟着张叔张婶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只觉得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没有那么冷。

    台阶走完,面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草茵茵,树叶苍翠。

    “这是怎么回事?”舒鱼诧异道。

    这地方明明是雪山,可这里分明是春季才有的模样。

    “哈哈,你第一次来,当然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神女庙的神奇之处。”张叔骄傲自豪的解释起来,“虽然这是雪山,但是神女娘娘庙永远四季如春。”

    “这是神女娘娘在守护我们,只要这里翠绿,所以说明我们没有任何危险。”

    “你别小瞧这些叶子嘞,我们出远门都喜欢来这里求一片树叶,放在身上可保一路平安。”

    张叔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去了庙里面。

    到了门口,张叔道:“你们去吧,我和你婶子先去打扫这里。”

    具体要怎么做,张叔张婶已经告诉了他们,舒鱼和沉渊燃上三根香,然后跪拜。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便找到一旁的庙祝,询问请神的事。

    庙祝也没多问,交给他们一个盒子,然后让他们离开。

    出去的时候,舒鱼鬼使神差的回头,看着烟熏缭绕间的神像。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神像有些眼熟。

    得到神像,舒鱼和沉渊在这里随意逛着,走到一棵缠绕着红绳的姻缘树旁,沉渊停下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试一试?”

    “试什么?”

    “向神明许愿,长长久久。”

    察觉到四周明里暗里的目光,舒鱼笑道:“好啊。”

    沉渊不知何时拿到红绳,手一扬姻缘绳便挂在高高树枝上,随风摇动。

    89.  八.九章   传说秘境

    拿到神像之后, 舒鱼和沉渊便向张叔张婶夫妇道别。顺着他们指的路,两人一路平安下山。

    在山下的小镇上,成功租了一辆小马车, 离开这个有些奇怪的地方。

    马车里, 舒鱼拿着装神像的盒子, 问道:“你如果想要的是这个,有必要那么麻烦吗?”

    纵使两人现在没有灵力,以他的本事, 区区一个神像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沉渊把盒子从舒鱼手上取下来,眸光低垂,“当然有必要,我们现在是凡人, 如果硬抢,怕是无法从那些守护者的手里活下来。”

    “守护者?”舒鱼皱眉,“你是说神女庙里的那些人?”

    “当然。”沉渊轻笑了一下, “不过不只是神女庙,你在这里看见的每一个活着的生灵,都有可能是守护者。”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假扮夫妻,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占你便宜吧。”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舒鱼才不信他的鬼话, 又不一定非要假扮夫妻, 兄弟姐妹这些难道不可以?

    “守护者是什么?”

    她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过守护者这种东西。

    “啊,小鱼儿想知道?”沉渊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但是语气却有一些惆怅,“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不过旅途漫漫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

    “你知道神女救世吗?”

    马车外还有风雪呼啸声,车里燃着暖炉,温着酒, 沉渊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舒鱼耳畔。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和外界连在一起。那时候这儿还不是绝灵区,有着微薄的灵气。

    不过就算如此,这里依旧是凡人国度,有着各种飞天遁地仙人传说的凡人国度。

    有一日,这里来了两个修士,一男一女,其中的女子便是神女。

    神女见这里人杰地灵,便留了下来。四周百姓知道他们的不凡,渐渐的来找神女求助的人越来越多。

    一晃几百年,这里的人都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直至仙魔之战。

    那场战争波及到了很多地方,整个大陆没有一处不被战火侵袭,这里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一夜之间,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无一幸免。

    神女见此不忍,多年生活让她无法放下这里的人。她苦苦寻找解决的办法,最后决定把这里和仙门隔绝,自成一处世界。

    但自成世界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而仙魔之战已经迫在眉睫,再不想出办法,这里的人只怕要死绝。

    神女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为了拯救这些人,她身化甘霖,大雨下了一个多月。

    雨过天晴,怪病消失,同时神女也消失了。

    这些人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战火,和神女一起来的男子,完成了神女的遗愿,将这和仙门分开,死去的亡灵再度复活。

    复活的人为了感谢神女,纷纷建造神女庙,家中也供奉神女小像。

    他们万分虔诚,只希望神女能够再次回来。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沉渊装似无意的问道。

    “不怎么样,这是你从哪看来的,一点都不现实。”舒鱼毫不不客气的挑刺,“且不说自成世界的困难,就化身甘霖那部分就不对。”

    “我是不知道上古时期的修士大能有多厉害,反正以我如今的修为,再来十个,都无法做到化身甘霖救世。”

    “而且那是上古,怪病肯定不凡,那神女能有多厉害?如果她真的厉害,仙魔大战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就算她不想参加,也会有人逼着她参加。”

    沉渊沉默了会,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传说毕竟是传说。”

    “不过有一点,传说倒也没错。”沉渊话锋一转,“这里的人的确不是人,所谓的复活是假的,你现在看到的都是执念的化身。”

    “他们供奉神女,万分虔诚,实际上为的不过是他们自己。神女都能复活,他们说不定也能。”

    “守护神女,又何尝不是守护自己。”

    沉渊打开装着神像的盒子,取出木制的神女像,“要看看吗?传说中拯救世人的神女。”

    舒鱼摇摇头,没有伸手,只道:“你觉不觉得,这个神女像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眼熟?”沉渊看看神女,再看看舒鱼,“别说,这神像和你有几分相似。”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舒鱼一脸正色的看着沉渊。

    “好吧,我认识的人少,除了你我也不知道她像谁。”沉渊瘫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个问题没有讨论出结果,但舒鱼确实发现了神女像的好处。

    这一路上,他们走的极为安稳,什么危险都没遇上,凡到了有人烟处,也能凭着神女像大开方便之门,她算是见识到了这里的人对神女的崇拜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好比对方是你的杀父仇人,但只要对方供奉神女,是神女娘娘虔诚的信徒,这杀父之仇又能算什么。

    真是一个可怕又奇怪的地方,舒鱼这样想着。

    马车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一个名为都城的地方。

    都城,一个存在于张婶嘴里的地方,听说这里有一座最大、最繁华的神女庙。

    还记得张婶说起都城的时候,眼里有光在闪动,满满的都是向往。

    下了车,空气中漫天柳絮飞舞,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安静祥和。

    若不是知道这里的‘人’大多是所谓的守护者,一言不合可能暴起杀人,不然她还真的挺喜欢这里的。

    因着那座神像,他们进城之后并未引来什么敌视,很容易的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问了一下,沉渊就带着舒鱼奔向他们目的地。

    进入那座神庙的范围,入目的依旧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叶苍翠,巨大的树干背后是层层而上的阶梯。

    过往的行人提着篮子,独自一人或和家人一起,在阶梯上上下下。

    沉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篮子,然后拉着舒鱼踩上台阶。

    越走越上,舒鱼发现这里的神庙和雪山那边的神庙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

    照旧在主大殿叩拜之后,来到姻缘树旁,在舒鱼的死亡凝视下,沉渊把手上的姻缘绳向上抛去。

    绳子碰到树的一瞬间,舒鱼只觉得地转天璇,眨眼间,她便来到另一处空间。

    这里灵气充盈,原本被压制的修为已经全部恢复,舒鱼打量着四周,然后看向沉渊,“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

    最开始她不明白沉渊的所作所为,但是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懂。果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虽然其中也不乏有占她便宜的嫌疑。

    “嗯。”沉渊看着面前雕龙画凤的地宫大门,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压抑着欢喜。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欢迎回家,吾爱!

    “那我们要干什么,师父说让我来这里解决亲缘因果,可这……”

    舒鱼看着四周,眼睛里满是怀疑,一进来她就发现了,这地方分明是一个秘境,别告诉她,她的亲身父母生活在秘境里。

    “进去就知道了。”

    沉渊走到地宫门前,手指碰上了大门的门环,清脆的叩门声响起。

    “沉渊,小心!”舒鱼惊呼出声,起身飞奔了过去。

    但是她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地宫大门泛出银白色的光芒,将沉渊笼罩在其中。

    舒鱼只堪堪抓住他的手,地宫光芒大亮,两个人一齐消失在大门前。

    就这么一会功夫,舒鱼和沉渊便出现在地宫内部。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内极为空荡,只有两座巨大的石像,还有一池荷叶。

    舒鱼刚刚落地站稳,识海里一直安分的两个小光团,突然激动起来。

    不停的在识海里翻滚,挣扎着像是要从里面出来。

    舒鱼皱着眉,松开对识海的控制,两个小光团凭空出现,向着石像中的女性飞快奔去。

    她和两个光团相处多年,也可以说得上一句心意相通,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个小光团的兴奋、开心的情绪。

    舒鱼挑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小光团还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两个光团绕着石像飞了一圈,然后纷纷进入石像的头部,刹那间石像光芒大作,刺目万分。

    在舒鱼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银白色的光团从石像脑袋里冒出来,化作一抹流光,直接冲向她。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银光已经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抗,银光便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舒鱼闭上眼,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沉渊立即出现在她身后,将人抱住。带着她飞向荷叶处,察觉到他们过来,荷叶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变成一张绿色的大床。

    沉渊将舒鱼放在荷叶床上,双手掐诀,一朵硕·大的青色莲花的虚影便出现在这荷叶上,四周的灵气疯狂涌动,顺着青色莲花的纹路,汇聚在青莲的根部,也就是舒鱼所在的位置。

    做好这一切,沉渊松了口气,整个人化作黑色的雾,全部飞入另一座男性石像里。

    ·

    这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舒鱼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片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白色的雾渐渐散去,雾外的世界逐渐显露在她眼前,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一晃眼,舒鱼出现在一处密林里,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除了流水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向着水源处走去,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但水底除了一些杂草外,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日出日落,光阴流转,舒鱼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

    终于不得不承认,这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生灵,这空旷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舒鱼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水中摇摆的杂草。

    这段时间她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离开,无法离开就算了,这地方灵气充盈,用来修炼也不错。

    可不知为何,她根本无法吸收这里的灵气。

    这样一座充盈的无主宝库在她面前,却只能看却不能用,舒鱼一天比一天郁闷。

    正在她思考这种无聊的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的时候,一阵窸窣声传来。

    舒鱼立刻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声音越来越近,舒鱼立即站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灰尘。

    这里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人了!

    没一会儿,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出现在舒鱼眼前。

    小姑娘穿着一件雪白的纱衣,手上拿着一片巨大的叶子,赤着脚踩在茵茵的草地上。

    舒鱼立刻飞到小女孩面前,想要给她打个招呼。

    然而那小姑娘像没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舒鱼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面容逐渐复杂,目光凝重。

    她立刻转身,那个穿过她身体的小姑娘,正用树叶打水。

    那树叶比她脸还大,小姑娘短手短脚的,一个不注意树叶散开,水洒落在小姑娘的衣服上。

    舒鱼默默的走上去,伸手想要帮助那个小姑娘,不出意料的,她的手直接穿过树叶,不管她试了多少次,都无法触碰到那个小姑娘一分一毫。

    小姑娘毫无所觉,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小姑娘打好水,准备离开,舒鱼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尽管现在触碰不到这个小姑娘,但是小姑娘她既然出现在这奇怪的地方,自然有她出现的道理。

    说不定,离开这里的方法就藏在小姑娘身边。

    90.  九十章   第一次外出

    舒鱼跟在小姑娘身后, 穿过层层密林,最后来到一棵巨树前。

    没有任何夸张的手法,这就是一棵字面意义上的巨树。

    约莫十人合抱的粗壮树干, 挺拔且直入云霄, 无数的树枝交错辉映, 青翠的树叶汇聚一团,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小姑娘熟练的踩在四周的藤蔓上,三下两下的钻入一个半人大的树洞里。

    树洞里很是宽阔, 一边随意摆着三三两两的从外面捡来的小物件。

    比如,奇形怪状的树枝;丑得十分奇特的树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干枯的水草。

    另一处,放着一堆枯黄的干草,她看着小姑娘爬上草堆, 蜷缩着身子就那样安睡。

    趁着小姑娘睡觉的时候,舒鱼绕着树洞走了一圈,在这个树洞里, 她发现了很多生活的痕迹,不过这些痕迹都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也就是说,这里除了小姑娘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里只有小姑娘一个人, 那么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来的?

    她虽然没有找过道侣, 身边的男性也大多孤寡,但要怎么才能有一个孩子她还是知道的。

    阴阳相合,水乳交融之后才会有孩子。

    所以,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只生不养,把小姑娘生下来后,就扔在这,让她自生自灭?

    不然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这荒山野岭, 鸟兽都没有的地方,会出现一个这么年幼的孩子。

    想着自己和小姑娘相似的人生,舒鱼不由得对这孩子生了几分怜悯。

    这世间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何其之多,她又何其辛运能够遇上师父,有那样一个宗门。

    只可惜她现在这种状态,并不能为这孩子做些什么。

    舒鱼看着小姑娘渴饮露水,饿吃野果,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萝卜头大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一点点。

    从五六岁的样子,长成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这时候,就算舒鱼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这个小姑娘不是一般的孩子。

    不过目前,小姑娘除了长得格外慢之外,还没有显露出别的异于常人的地方。

    这一年,天降异火,走兽出现。

    小姑娘日日和这些走兽在一起,不管是多么凶猛的野兽,到了小姑娘面前都乖巧的不得了。

    小姑娘睡觉的地方也从她那个树洞,换到了这些走兽的肚皮上。

    这样的生活,直到小姑娘长到十七八九岁的模样。

    这年,无人侵扰的密林里来了一群裹着兽皮的人。

    那群人发现了小姑娘,穿着纱衣的小姑娘惊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舒鱼看见那群人对着小姑娘又跪又拜,那个有着鹿一样水润眼眸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在思考,最后跟着他们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舒鱼心里万分难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她想要阻止,可她根本无法触碰到小姑娘,只能默默的跟着。

    从那处密林出来,舒鱼感觉到自己好像突破了什么禁制一般。

    虽然依旧触碰不到小姑娘,但是她活动的范围大了很多,而且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舒鱼看见一群腰间围着兽皮的人,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拿着木制的武器,有的在巡逻,有的在围攻野兽。

    忽然带着小姑娘的那群人齐声长啸,像是某种信号般,一下子漫山遍野的山林里,又冒出不少的脑袋。

    那些人宛如猿猴般在树枝间跳跃,灵活非常,就这么一会,小姑娘就被人围住了。和小姑娘一起的人手舞足蹈,时不时示意小姑娘,像是再解释什么。

    等这些人解释完,后来的人兴奋又崇敬的看着小姑娘,对着她不停的摩拜。

    小姑娘被这群人带入他们的部落,像神明一样被他们供奉起来。

    因为有小姑娘在,野兽不再侵袭这个部落,这个部落里的人每次出去都能满载而归。于是这个部落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新出生的孩子们需要更大的地盘。

    为了那些孩子,也为了更多的生活资源,这个部落和其他的部落发生一次大规模的冲突。

    吃好喝好的他们身强力壮,青壮年男子不知道比其他部落多了多少。

    他们很快就占领了不少地盘,其他部落的人作为奴隶生活在这个部落的底层。

    因为战争带来的劳动力,和其他的好处,这个部落开始主动侵袭其他的部落。

    渐渐的,他们的地盘越占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部落都知道这个部落,当然也知道这个部落里独特的存在,也就是小姑娘。

    有些部落为了小姑娘的庇护,主动加入这个部落;但更多的,是想将小姑娘抢到他们的部落。

    围绕小姑娘,爆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冲突。

    争抢、杀戮,血腥,胜利,每一次都伴随着这个部落。

    有些部落的人不甘,跑到小姑娘面前,哇哇一阵大喊,然后一根尖锐的长矛刺入那个人的身体。

    鲜红的血飞舞,溅到小姑娘的身上,在那抹雪白上留下了不一样的颜色。

    小姑娘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一刻,舒鱼似乎感同身受,那种从心底生出的茫然无措,快要淹没了她。

    部落的首领让部落原本的人将小姑娘带走,剩下的人把那个奴隶拖走,将他带到其他奴隶面前,手段残忍的分尸,以儆效尤。

    舒鱼皱眉的看着这一切,她能理解这个部落首领的所作所为,杀鸡儆猴,这次之后那些奴隶会安分不少。

    但是小姑娘水润清澈的眼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能接受吗?

    舒鱼飞快的赶去小姑娘住的地方,路上她也反思了一下自己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说呢,她看着小姑娘长大,见证了她成长的每一个痕迹。

    在她心里早就不知不觉的把小姑娘当成了亲人,一个小妹妹。

    小妹妹遇上这种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去看看,哪怕不能为她做什么。

    赶到小姑娘住的地方,舒鱼停在门口有些犹豫,若小姑娘在伤心难过,她进去好像有些不太好,虽然小姑娘看不见她。

    想了想,舒鱼还是决定进去,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得看着些。

    山洞里昏暗的,小姑娘缩在山洞的最深处,和她一起的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鹿。

    这鹿是小姑娘救下来的,救下来后就一直跟着小姑娘,一人一鹿生活久了,这鹿也有了几分灵性。

    此时它像是知道小姑娘心情不好,便温顺的躺在小姑娘身边,时不时舔舔她的脸,好似在安慰她一样。

    不知那首领用了什么方法,这件事就那样被压了下去,小姑娘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的生活。

    不过这种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冲突也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有一群人突破了层层封锁,来到了小姑娘生活的地方,不过那时候小姑娘并不在山洞里。

    山洞里只有小姑娘的鹿,小姑娘回来的时候,她的鹿已经被人割开了脖子,鲜血流了满地。

    小姑娘抱着鹿的尸体,水润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那种哀恸的感觉再次萦绕在舒鱼心间。

    抱着鹿的小姑娘身影逐渐虚化,然后一股巨大的牵扯力拉着舒鱼,等这股莫名其妙的牵扯力消失,她发现自己和小姑娘回到了最初的密林。

    小姑娘手里的鹿开始化作虚无,像烟花一样炸开,星星点点。

    这时,一直安静的密林里忽然狂风大作,星星点点被风吹散。

    下一刻大雨滂沱,冰冷的雨水无情的拍在地面上,小姑娘清澈的眼眸里好像附上了一层阴翳。

    这是舒鱼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除了阳光之外的天气,她看看雨,又看看小姑娘,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多。

    小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这里天气的变化和她的心情有没有关系,这里究竟是不是蛮荒时代……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不为人知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幕一幕发生。

    那次的事情好像给了小姑娘很大的打击,因为密林里的天气一直阴郁非常。

    天气不好,舒鱼只能和小姑娘一样缩在最初的树洞里,陪着她不吃不喝,直至下一次天气晴朗。

    这一次,舒鱼依旧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她有时候闲着没事,就四处乱逛,飞到边界处,看着那些人在边界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进来又进不来。

    舒鱼恶狠狠地看着那群人,是她现在无法接触任何东西,不然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小姑娘最近眼睛里还是没光,那憔悴的模样,她都不忍心看了。

    幸好这些人无法进来,她才不想小姑娘再次出去,人的欲望如沟壑,且永不满足。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只会被那些人愚蠢的欲望吞噬。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舒鱼现在也不在乎到底过了多久,反正这蛮荒时代够她呆的,毕竟现在的人还不会说话,使用木制工具,离传说中大能纵横的上古时代差了很久很久。

    约莫又是几百年,密林外已经没有人群了,舒鱼在这里看着那个曾经靠着小姑娘才的强大部落四分五裂,走向消亡。

    蛮荒时代就是如此,天灾人祸、各种野兽,这些种种都会使一个部落消失,自然法则无法违抗。

    舒鱼回到小姑娘身边,对她说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尽管她听不见。

    这样平静的日子被一场地动打破,那日地动山摇,野兽疯狂出逃。

    舒鱼在兽群里寻找小姑娘,事发突然,她一定很害怕,哪怕看不见,她也要去陪着小姑娘。

    然而等她赶到巨树身边的时候,只看见漫天银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她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就在茧里面。

    舒鱼绕着茧飞了一圈,伸出手去触碰,这一次不是像空气一样穿过去,而是碰到了很粘稠的东西。

    她疑惑的收回手,只看见一根和茧一样的银丝缠绕在她手上。

    一下刻,漫天银丝缠绕在她身上,舒鱼只觉得眼皮很重,很想睡。

    这无人知晓的密林里,银白色的光束缠绕着两个巨大的茧,银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像是呼吸一般。

    在某一瞬间,这两个巨大的茧重合在一起,闪烁的银色光芒也是一样的频率。

    舒鱼迷迷糊糊的伸了一个懒腰,心道:这一觉睡的真舒服,好久没这么睡了。

    就在这时候,舒鱼兴奋的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手,掐诀之后,一个小火苗颤巍巍的出现在她指尖。

    体内灵气充盈,使用毫无晦涩感,舒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终于能修炼了。”

    “这是什么?”

    舒鱼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下意识转头,却发现声音来源处正是她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指尖上,是一簇燃烧的小火苗。

    “你会说话了?”舒鱼跑到小姑娘身边,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小姑娘说话,她的手在小姑娘面前挥了挥,“你能看见我吗,你也会修炼了,居然和我一样,也是火苗,真厉害!”

    舒鱼满怀欣慰的看着小姑娘,她终于不用担心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小姑娘的安全问题了。

    灵力在手,还有谁敢来招惹小姑娘!

    不过很可惜,小姑娘还是看不见她,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小姑娘的自言自语。

    舒鱼失落了会,然后开始了一个人的鸡飞狗跳生活。

    “不对,不是这样。”

    “你小心点,别把树给烧了。”

    “天啊,你怎么这么棒,要是被师父发现了,他一定忍不住收你为徒。”

    正如她所言,小姑娘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若不是她现在还是不能触碰到小姑娘,她一定会收她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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