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七一章   身份

    “啧, 是我小瞧你了。”魔主忽然笑了一下,俊美的脸庞上突然布满妖异的魔纹。

    念鱼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变得强大很多,他看着魔主脸上的魔纹, 心中想起传说中只有强大的魔脸上才会有魔纹, 魔纹越是繁复, 力量越是强大。

    魔纹,是魔族彰显力量的一种方式。

    而魔主脸上的魔纹差不多爬满了他整张脸,但这魔纹并没有让他变得丑陋, 反而让他有种妖异的美。

    “不,不是你小瞧我,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发现, 让我知道真相,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你的一具分.身。”

    “你想干什么呢?让我猜猜。是不是想让我担心, 想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让我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有自卑,生不出半点觊觎之心。”

    “你想利用我接近她, 在我完成任务之后, 就一脚把我踢掉。不,一脚踢掉还是轻的,你想杀了我,你想将我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

    “可是,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分.身。我既然是你的分.身, 那么我的性格里,自然会有你的影子。”

    “你想杀了我,真巧,我也想杀了你。”

    念鱼挣开捆在他身上的锁链,从柱子上飘落下来,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半点都看不出,他刚刚嘴里说着想杀了魔主的话。

    “哈哈哈。”魔主大笑起来,“真不愧是我,聪慧如此。”

    “可是,聪明的,不长命啊。”

    “你说你想杀我,可你似乎忘记了,你只是我的一句分.身而已,区区一具分.身,也敢弑主?”

    魔主从一团黑色的雾里,取出一把纯黑的剑,那剑和沉渊非常相似,不过一大一小。

    “来,让我看看,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挑衅本尊主的威严。”

    “来就来。”念鱼也拿出了自己的剑,半嘲讽的看着魔主,“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只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发泄罢了。”

    “自己无法离开,便用一具分.身离开,奈何分.身现在已经有意识,不会如以前一般任你宰割,计划落空的你,只能生气。”

    “嗯?让我想想看,在仙门,你这种情况应该叫做无能狂怒。自己没有本事,生气倒是一流。”

    “希望你的修为也能像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说完,魔主拿着大一号的沉渊向念鱼袭去。他没有留手,也不会留手。

    他已经将这边所有的魔族全部支开,并且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来。

    这场战斗将不会有任何人阻止,他们两个势必要分出一个高下来。

    念鱼也是如此,他不会对这个主体留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

    主体和分.身,势必只能留下一个。

    他才活了这么些年,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走过看过,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做给师姐吃过。

    他不想死,他想要和师姐长长久久。

    纯白与纯黑的光芒不断交织,随着他们的动作,时不时都有东西炸裂在他们身边。

    那些东西将他们弄得血肉模糊,交手到最后,两人奄奄一息的躺在两侧。

    魔主欣赏的看着念鱼,“真不愧是我,哪怕修炼仙门法术,也是如此厉害。”

    “是我低估你了,不过这样正好,只要我把你吞噬,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你喜欢的人眼里也只有我,一举多得。”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我吞噬你?不是我占据你的力量?”这种时候,念鱼才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别说这个人是他情敌,还想吞噬他。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相看两厌,同时转过头在心里琢磨怎么弄死对方。

    这时候,魔主身边的玉简闪了闪,他拿过来一看,发现是舒鱼醒来的消息。

    魔主收了玉简,从地上站起,给自己掐了一个诀,恢复成之前高冷神秘的模样。

    “看来现在是分不出高下,我们下次再打。”

    魔主离开后,一群魔族鱼贯而入,再次将念鱼束缚再那个柱子上。

    或许魔主提醒过,这次他们除了将他束缚之外,还特意开启了阵法。

    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间,念鱼便感觉到一股重力压在身上。

    底下那群魔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像是在估计他能够承受多少的压力。

    压力越来越大,念鱼的额上出现不少的汗渍。

    “吱”的一声,大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低垂着脑袋的念鱼。

    ·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舒鱼立即戒备起来,走到门边上,手里握着一块碎瓷片,瓷片被她磨得很锋利,这是她暂时给自己准备的防身用具。

    “谁?”舒鱼问道。

    许是察觉到她浓浓的防备,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姑娘,您别担心。我等奉尊主之令,特来侍奉姑娘。”说完,门就被打开了。

    在舒鱼面前的,是一队穿着黑纱的侍女,除了最前面那个,好像是她们头头的侍女外,其余人的手里都捧着各种东西。

    为首的侍女见到舒鱼,对她行了一个礼,身后的人都有模有样的学着,“奴婢见过姑娘。”

    舒鱼被她们的行礼吓了一跳,心中越发的怀疑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这到底是哪?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行礼方式,这种风格的衣服也没见过。

    她忽然开始怀疑,她到底还在不在仙门。

    越想,舒鱼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确的。她或许已经离开仙门的范围,进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小世界。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便怎么也止不住。她仔细观察周边的东西,看着上面雕刻的花纹之类的,想要从这些细节判断出一些东西。

    “这是哪?你们尊主又是谁?”舒鱼试探的问道。

    为首的侍女笑了笑,“回姑娘,那些都不重要,尊主就是尊主,时间到了,尊主就会出来见姑娘。”

    “麻烦姑娘先让让,让奴婢们进去。”

    舒鱼看着她们,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出一条路。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手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不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一堆吃的东西,最主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

    看到这些东西,舒鱼再次想起现在生死不知的小师弟,于是问道:“我的师弟在哪?就是和我一起被抓的那个人。”

    侍女脸色一僵,“姑娘,请不要为难奴婢,这事您若真的想知道,就请去问尊主。”

    “好。”舒鱼原本也没想从这些人嘴里查出师弟的消息。

    不过看这些人的样子,师弟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还有,这些人嘴里的尊主是谁,是那个叫做尊主的家伙把她抓到这里的吗?

    舒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那群侍女放下东西,便一个个井然有序的离开。

    门被关上,房间里再次剩下舒鱼一个人。桌上一桌子的菜,但她没有动筷子,谁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毒,吃完后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舒鱼起身,再次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次她准备从细节入手,想要从中发现点什么。

    在另一处辉宏的大殿里,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浮现出舒鱼的身影,她的一举一动,在水晶球中都分外清晰。

    一只修长的手抚上水晶球,此时水晶球露出的正好是舒鱼的脸,这样好像手的主人正在抚摸着她的脸一样。

    手的主人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黑色的绣纹长袍,仔细看上面的花纹,和舒鱼衣服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和念鱼打了一架的魔主。

    魔主痴迷的看着水中球的舒鱼,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你来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你了。天知道我到底有多嫉妒那个分.身,凭什么他可以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你,陪着你一起长大。而我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界,苦苦等待。”

    “不过我一点也不难受,如果说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今日的话,那么我愿意再承受一些苦,我想要你亲眼看着我,关心着我,而不是那具不知所谓的分·身。”

    “你是在查探我的身份吗,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别着急,我很快就会去看你的。”

    魔主愉悦的看着水晶球里的舒鱼,刚刚她问那具分·身的怒火都被抚平了。他身上的魔气缠绕着水晶球,时不时的这里蹭蹭,那里摸摸,好不快乐。

    这几日魔主的异常被整个魔宫里的人看在眼里,几乎所有魔都知道空旷了数万年的魔后寝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还要说起上次一件事。

    所有魔都知道,魔主喜怒无常,上次有一个魔不小心惹到了魔主,按照以往惯例,他一定会被魔主捏成灰。

    但是那个魔非常幸运的活了下来,这就是一个奇迹。

    其他魔纷纷围了上去,他们也想知道怎样在魔主暴怒的时候,留一条命。

    那魔也觉得奇怪,后来仔细想了想,想到他那句口不择言的魔后,提到魔后之后,魔主才收了手,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滚了。

    这消息一出,所有魔都轰动了。

    有魔在侍奉魔主的时候,拍了一下马屁,说,魔主和魔后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被魔主赏了一块上品魔晶。

    魔晶,对魔族的益处非常大,尤其是上品魔晶,不过上品魔晶数量稀少,一般只有魔主和长老们手里才有。

    那个魔吸收魔晶之后,瞬间提升了不知一个等级,不知道惹得多少魔眼红,要不是被及时吸收了,那魔和魔晶只怕要被其他魔活撕生吞了。

    72.  七二章   温柔乡

    这段时间, 舒鱼明显察觉到那些每日都来的侍女们态度的变化。

    之前,她们对她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恭敬, 但是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悲悯, 好像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这一样。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这些侍女似乎都在明里暗里讨好她。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姑娘,您累了吗, 奴婢给您捏捏肩,奴婢捏肩的功夫是特意学过的,用过的都说好。”

    “那奴婢给您捶腿,捶腿奴婢可是专业的。”

    眼见着她被两个侍女占据了, 其他侍女也不甘心,纷纷道:

    “奴婢给姑娘捏手。”

    “奴婢会梳发,能给姑娘梳好看的发髻。”

    “奴婢会穿衣打扮, 能给姑娘配出最美的衣服,最合适的妆容。”

    “……”

    这些是身怀绝技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什么也不会的,她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道:

    “奴婢服侍姑娘姑娘用膳。”

    “给姑娘倒水。”

    “……”

    被这一个个人比花娇的小姑娘们围着,她们嘴里说着甜言蜜语,手上动作不停,不是在服侍她,就是在为服侍她做准备。

    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的舒鱼都吓傻了。

    她想从人群的包围里冲出来,可是侍女们实在太热情了,好姐姐好妹妹的喊着, 欲语还休的眼神。

    若是她表现出离开的想法,那更不得了,一个个看她的眼神难受又卑微,低头柔弱道:“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还请姑娘告诉奴婢们,奴婢们会改的,请姑娘不要赶奴婢们离开。”

    舒鱼:“……”

    不是,她干什么了,她什么也没干啊,怎么一个个弄得是她亏欠她们了。

    就好像她是人界话本里,睡了人家姑娘又不认账的大渣男一样。

    可是到底她们还记不记得,她是被抓过来,是俘虏啊。

    但舒鱼又不敢挑破,谁知道幕后之人是怎么想的。在这受罪,总比换个地方受罪的好。

    至少这边吃好喝好,小姑娘们说话好听,会哄人,一个个的心灵手巧,身怀绝技……

    这么想,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在人界看到过的风流浪荡子。

    舒鱼难得心虚了一下,瞬间又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然而没几天,伺候她的侍女又换了一批。

    这一批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差不多,不过没那么热切。

    魔宫大殿。

    一批女子低头瑟瑟的跪在冰冷冷的地面上,若是舒鱼在这,她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就是之前伺候她的那批。

    高居在上的魔主不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周身魔气翻涌,任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你们哪只手碰了她?”

    “我都没碰过的人,你们凭什么碰?”

    “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吧,她那么温柔善良,不像我……”

    “不行,我不能这么凶,温柔善良的她一定也喜欢温柔善良的人。”

    “我要善良,我要温柔。”

    魔主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下面跪着的人一个个心都提到嗓子眼,等待她们最后的宣判。

    “算了,你们哪只手碰了她,就砍掉那只手,两只手都碰了,就砍掉两只手。”

    “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是要我帮你吗?”

    魔主阴寒的声音响起的她们耳畔,黑色独属于魔主的魔气缠绕在她们身边,像毒蛇一样冰凉滑腻,伺机而动。

    “噗。”

    随着一阵又一阵喷血的声音,一只两只手落在地上,猩红的血浸染了地面。

    缠绕在她们身边的魔气,快速钻入她们受伤的断臂处,原本就极慢愈合的伤口,变得更慢。

    “多谢尊主恩赐。”众侍女齐声道谢。

    “滚。”话落,一道黑色的魔气向她们打去,所有侍女被这魔气打到殿外。

    看着紧闭的殿门,众侍女互相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是活下来了!!!

    多少年了,从没有魔能在魔主暴怒的时候活下来。

    她们是第一批,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因为那个人来了。

    侍女们看着魔后寝宫的地方,打心底对那位未来魔后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她,她们这些魔只怕会被暴怒的魔主碾成灰。

    有侍女抬头看向天空,心道:忽然感觉魔宫的天空亮了不少,未来也不用再那么提心吊胆。

    不是她瞎猜,之后的事实证明她的感觉完全没错。

    下一季度统计魔宫的魔,准备再招一批魔进来服侍魔主时。

    统计的魔发现,这一次魔宫损失魔没有过半,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个数字。

    魔主终于知道要控制自己,而不是把魔当成一个消耗品,当成一个玩意。

    负责统计和招聘的魔,互相对视一眼,这次终于不再是难兄难弟的苦笑。

    他们有信心,这次他们一定可以招到魔的。

    幽冥界所有魔都知道,他们的魔主喜怒无常,在魔主身边做事非常危险。

    经常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人就没了。

    每一个季度给这些魔发补偿,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魔晶。

    就算如此,来魔宫做事的魔也越来越少。

    大家都在说,魔宫钱好赚,但那也得有命花。明明还有其他的工作,又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因此,之前每一个季度的这个时候,他们总是痛苦万分,他们一痛苦,头发就大把大把的掉。

    导致每次到这个时候,他们就不想出门,但是不出门又怎么招魔?

    于是他们只好用魔气伪装,然后面对众人奇怪的眼神的时候,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外面都在说魔主脾气变好了,只有伺候魔主身边的近侍知道,这几日魔主越来越有暴怒的趋势,不过只是没有发泄出来,一直在压抑着。

    看着魔主不断的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四周益处的魔气翻涌的越来越厉害,像是随时都会卷掉一个魔的脑袋,然后将它碾碎。

    众魔不由得开始心慌起来,大家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魔主又是怎么了,谁招惹他了?

    这个时候,有魔想起了和魔主一起回来的利修。

    作为魔主的第一近侍,利修当仁不让的接下这个重任,为魔主排忧解难。

    “尊主大人,有什么是属下能为您分忧的吗?”利修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魔主皱着眉看着他,“私自出逃,是什么罪?”

    利修立即跪下,和魔主一起的这么多年,他也能摸清楚魔主的脾气。

    魔主还有心思询问他的时候,说明此时魔主并不生气,因为生气的魔主根本不会废话,只会出手,将那人弄死。

    “属下有罪,甘愿受罚,不过属下想在受罚之前,为尊主大人分忧!”利修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又道,“请尊主不要责怪那些魔,大家都是忧心尊主。”

    “哼。”魔主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对着利修道,“你说你想为我分忧,那么你来说说,若是我满意就放过你,不然……”

    你就完了,你会死的不能再死。利修在脑海里补完了魔主未说完的意思。

    “尊主是为魔后的事忧心,魔后是仙门修士,尊主忧心魔后不能接受尊主,不能接受这是幽冥界。”

    “不过这不是让尊主烦躁的事,尊主现在应该是想近距离接触魔后,而不是隔着水晶球日日窥看。”

    属于魔主的威视全部压在利修身上,“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敢说啊?”

    “利修,我的心意就这么好揣测吗?”

    “属下不敢揣测尊主,只是属下也有喜的魔,属下只是换位思考,若属下喜欢的人是仙门修士,属下将会比尊主更为忐忑。”

    “哼。”魔主收回威压,大方道,“不用担心,本尊主允许你揣测我的心意。”

    “只是利修你要知道,什么东西该做,什么东西不该做,你是聪明的孩子,本尊不想看你走上歪路。”

    “利修誓死忠于尊主。”

    利修心知自己是逃过一劫,但是尊主喜怒无常,他又犯了尊主的忌讳,他若不能给尊主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只怕活不过今日。

    没有人知道利修到底和魔主说了什么,但是肉眼可见的,魔主的气息安分了不少,没有那种随时准备毁天灭地的暴躁感。

    利修也由此免了处罚,跟在魔主身边,颇有得宠的意思。

    舒鱼依旧被关在那个豪华舒适的宫殿,围绕着她的侍女们,对她百般讨好。

    她也从之前的不习惯,到现在的适应。

    暗地里她一直打探师弟的消息,可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毫无所获,她有些担心,师弟还活着吗?

    或许是取得了这群神秘人的信任,舒鱼被允许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从这个房间,到外面整个院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她越来越急躁,体内的灵气一点破封的感觉都没有。

    忽然有一天,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舒鱼想了想,悄悄的把门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可以看见外面人荒马乱的,时不时的有人在喊着:

    “快,这边找找,那边找找。”

    “仔细找,要是找不到我们今天都完了。”

    “那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废物都关不住,还被他逃出来了。”

    听到这些话,舒鱼其实并不想出去,但又担心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师弟。

    因为师弟真的很娇弱,到现在连只灵兽都打不过。

    想到这,舒鱼便打开门出去,或许是因为搜人的缘故,外面看守她的护卫也少了一些。

    “请问这是怎么了,闹出这么大动静?”舒鱼问道。

    那守卫的人看到是她,对她和蔼的笑了笑,语气温柔恭敬,但又非常强硬,“没什么事,一个小东西,很快就会被抓住。”

    “还请您先回去,免得外面那群护卫毛手毛脚冲撞了您。”

    73.  七三章   笼中鸟

    舒鱼就这样被不冷不热的挡了回去, 深深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门,然后转身离开。

    不行,现在她实力没有恢复, 对这里的情况什么都不了解, 一旦遇到危险……

    宽大衣袖里, 舒鱼的手握成拳,心里气愤之极,但脸上还维持自己之前的表情。

    回到内院, 舒鱼关上门,忽然一阵窸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顺着那声音,她来到一个角落, 这里种满了各种花木。

    想到外面守卫说的话,舒鱼眼睛微微眯起,这里的花木大概有半人高, 想要藏一个人是绰绰有余。

    她在这里还能听到外面的来去匆匆的脚步,以及各种交谈声。

    想必那个逃出来的人还没有被他们抓到,莫不是……

    舒鱼绕着这处花丛,仔仔细细的扫了一圈, 忽然在一株花木下发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

    她盯着这个白色的衣角, 眼眸深深,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舒鱼察觉到这个身影明显瑟缩了一下,那个白色的衣角被它的主人渐渐拉了回去。

    “出来。”舒鱼冷冷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如果你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就赶紧出来。”

    花丛微微抖了抖,里面的人像是瑟缩的更厉害, 他的身影已经完全隐匿下去,如果不是刚刚那个白色的衣角,舒鱼也不会发他。

    “听见敲门声了吗?外面那群人要进来了,如果你想活着就出来,在这里只有我能救你。”

    “你竟然能逃到这里来,想必也是清楚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

    “听他们说你是逃犯,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既然你能从他们关押的地方逃出来,那么你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对不对?”

    “我们可以交易,我救你一命,然后你带我离开这里。”

    花丛里一直寂静无声,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厉害,舒鱼的耐心逐渐告罄。

    “好,我答应你。”花丛里传来细声细气的声音,单从声音分不出男女。

    花丛里跑出一个浑身脏污的人,舒鱼来不及细看,就把他带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往床上一扔,床帘和帏幔拉起。

    从房间里,她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但消失并不意味着安全。

    或许那些人已经进来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她房间的门便被敲响,门外是一个侍女的声音,“姑娘,外面的护卫队想来咱们院里找一个人,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人还没抓到!”舒鱼表现的非常震惊,“你们这样,我真的非常怀疑是否能保证我的安全。”

    “我现在修为尽失,随便一个人就能要我的命,你们居然还让外人逃进来,是何居心?”

    “姑娘——”外面的人想要解释,便被舒鱼打断了。

    “罢了罢了,让他们搜吧。”舒鱼意兴阑珊,“既然都要搜,那就先来我房间吧,我有些累了,搜完我好休息。”

    “不不不。”外面的侍女连忙拒绝,“这怎么可以?姑娘累了就早些休息,有奴婢守着不会让人伤害您的。”

    “这怎么行?万一人没找到,你们尊主问起来,我岂不是有窝藏嫌犯的嫌疑?”

    “不行,还是要搜,我这就去给你们开门。”

    “不用了,姑娘,您歇着吧。”

    侍女慌张极了,这可是他们未来的魔后,尊主大人心尖上宠。得知魔后累了,还不让她休息,这若是被尊主知道了……

    想起尊主手一挥,留下一片灰尘,侍女抖了抖,眼睛里是明显可见的惶恐。

    “姑娘,您歇着,我这就让他们走。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管不住,现在居然还怀疑到我们姑娘头上,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侍女骂骂咧咧的离开门口,确定安全后,舒鱼松了一口气。

    “好了,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舒鱼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对里的人道。

    她等了好一会儿,帷幔里才缩手缩脚的走出一个人,“谢谢你救了我。”

    这人还是细声细气的,分不清男女。舒鱼看了他花猫一样的脸,脏乱还粘着树叶的头发,以及破破烂烂有些衣不蔽体的衣服,皱眉道:

    “那边有个浴池,你去那洗洗,衣服那边也有,你看着用。”

    “收拾好了再来和我说话。”

    “是。”

    那人去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传来水声,舒鱼见他如此听话,心中不由的满意了几分。

    没过多时,浴池里的水声停了,舒鱼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我洗好了。”

    舒鱼转过身,那人低着头,两只手抓着袖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

    “过来,抬起头。”舒鱼命令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不安的动了动,然后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挪动脚步。

    舒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什么异常,她就会联系外面的侍女。

    所幸,她的直觉没有骗她,这个人一直到她面前,都是那副胆小怯弱的样子。

    见他这样,舒鱼语气温和了几分,“听话,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我,我长的丑,怕吓到你。”那人似乎快哭了,声音里带着一股脆弱感,很容易激起别人的破坏欲。

    想了想,舒鱼伸手拉住那个苍白瘦弱的手,语气温和,“别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我救了你,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救的人是什么模样。”

    “来,你先坐下,别紧张,不管你丑不丑,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我,我……”那人的手微微勾着舒鱼的掌心,舒鱼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似乎是汲取到了力量,那人缓慢的抬头。

    这是一个非常美的少年,皮肤精致苍白如瓷,双眼如星辰般璀璨,许是因为紧张害怕,绯色的唇被他咬的有些发白。

    舒鱼一时间看傻了,见多了仙门的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在那里长大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脆弱天真的感觉。

    可眼前的少年气息纯净,双眼间满是懵懂,见她久未说话,那双眼睛里蓄出一些水雾。

    “是,是不是我长得太丑,吓到你了?”少年星辰似的眼眸里满是哀伤,还有一种绝望,“对不起,我不该抬头的,脏了你的眼睛。”

    “我,我,对不起……”少年呜呜的,可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你不丑。”舒鱼看着他,目光温柔且坚定,“你很好看,一点也不丑。”

    “真,真的吗?我真的很好看?你没骗我吗?”少年有些慌乱,脸上满是害羞的绯色。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舒鱼给他倒了杯水,看着少年柔顺的发丝,手有些痒。

    “可是大家都说我长得丑,不像他们那样孔武有力、高大魁梧。”

    “从我记事开始,大家都说我长得丑,都喜欢欺负我。”

    “你是第一个说我长得不丑的人。”

    少年的眼睛里像有星辰一样,明亮亮的,活泼又动人。

    被这样脆弱纤细的少年注视着,他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你是他的救世主。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那些人口中的尊主到底是谁?”舒鱼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少年眨眨眼,慢吞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不过他们都叫阿渊。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这里是幽冥界,他们口中的尊主,自然是幽冥界的主人——魔主。”

    “你也是被抓过来的?你住在这里,看来魔主很喜欢你呢。”

    被叫做阿渊的少年,回答了舒鱼的问题,把他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舒鱼看着阿渊的脸,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手还是没忍住放在了他的脑袋上,揉了两把。

    嗯,手感真好!

    “你真的不丑,非常美,我从未见过上面这样的美人。”

    “你说他们欺负你,一定是他们觊觎你的美貌,只有美貌没有实力,也是一种罪过。”

    舒鱼结合阿渊的话和自己了解到情况,已经隐隐猜出了一些东西。

    这里是幽冥界,也是众人嘴里的魔界,把她抓来的人是魔界的尊主,据阿渊说,她被带来这里,一定是因为尊主喜欢她。

    可她并不这么认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何谈喜欢?

    阿渊拉了拉舒鱼的衣袖,单纯的双眼看着她,“魔主对你这么好,你会喜欢魔主吗?”

    “不可能。”舒鱼说的很坚决,“且不说,我修炼无情道,就算我没修炼无情道,也不会喜欢一个抓我囚禁的人。”

    “为什么?魔主对你不好吗?”阿渊不解道。

    “你说的好,就是把我当成笼中鸟一样养着,没有自由,没有自我,只能靠着微薄的宠爱,换取生存的机会?”

    “一但这份宠爱消失,我还能活多久?”

    她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的施舍。锦衣华服、山珍海味。

    就算她随便说了一个什么,第二天东西便会出现在她的桌子上。

    这种种行为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盛宠,但对她而言,这些就是那人想把她当成笼中鸟养的证据。

    笼中鸟是什么?一个玩物,一个随时会死会被抛弃的玩物,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她才会一直暗地里打探消息,为离开这里做准备。

    这些和她面前的小人儿无法说清,他被养的如此单纯,想必是别人精心养出来的鸟,从小就养着,所看到的都是别人让他看见的,听见的都是别人让他听见的。

    他说那些人欺负他,想必也是养着他的人故意这么做。

    看,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欺负你,只有我不会。所以不要想着逃走,你能依靠的只有我。

    不过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测,那这个小东西是怎么逃出来的?

    74.  七四章   礼物

    舒鱼看着单纯的阿渊, 眼神闪了闪,装似无意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啊?”阿渊眨眨眼,豆大的泪珠顺着光洁的皮肤落下, 他掀起衣袖, 手臂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们养着我才不是喜欢我,而是他们需要我的血。”

    舒鱼轻托着阿渊的纤细的手臂,仔细观察那些伤痕, 以她多年的观察力,可以确定这些伤痕都是真的。

    上面的痕迹,有的形成了疤,留下淡淡的印记;有的疤痕特别明显, 可见当时的伤口之深;还有一些是最近的伤口,上面结着痂。

    “怎会如此?”舒鱼满眼心疼,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伤药, 叮嘱道,“男孩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么好看的手臂,可惜了。”

    阿渊注视着舒鱼, 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淫·邪, 看向他的目光也只有最初的惊艳,以及对他手臂上痕迹的惋惜。

    好像在她眼里,他是一个美人,也只是一个美人。

    阿渊瘪瘪嘴,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抚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心中疑惑:

    是这张脸不够美吗?为什么她不看他?

    那些家伙明明都说他这样很美,很容易让人有保护欲, 难道他们是在骗他?

    阿渊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里面仿佛聚满了狂风暴雨。

    忽然他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眼眸的暗沉瞬间消失,变成那个单纯的阿渊。

    “怎么了姐姐?我刚刚走神了,对不起。”

    舒鱼看着他,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阿渊默默的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上也同样布满伤痕。

    “那些人为什么要你的血?你似乎知道魔主,你能和我说说他吗?”舒鱼一边给他抹药,一边问道。

    阿渊抬起头,目光潋滟的看着舒鱼,脸上满是粉色,乌色发丝下的耳朵同样红的滴血。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的血,他们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有时候想问他们,他们只会让我听话。”

    “如果我不听话,他们就会打我,把我关进黑黑的屋子里,不让我吃饭。”

    “我从小就在那个院子里长大,只有他们进来,我不能出去,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着,阿渊的眼泪再次落下,默默无声,见者生怜。

    舒鱼只得停下询问哄人,好不容易把阿渊的情绪安抚好,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这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那眼泪简直绝了。

    她又不能当做没看见,这毕竟是一个大美人,美人落泪岂能不闻不问。

    “我没事的,姐姐。”阿渊抽抽嗒嗒道,“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姐姐不要嫌弃我。”

    眼见着阿渊再次激动起来,脸色被憋的通红,舒鱼连忙起身给他顺气,“不急不急,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理解。”

    怕阿渊再次提起之前的事,舒鱼赶紧换了一个话题,“说说这里吧,我刚来,还不了解这里。”

    “好。”阿渊乖巧的点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外面看守我的人闲聊才知道的。”

    “他们说,魔主带回一个女子,特别宠爱,什么奇珍异宝都往那送,不管那女子前一天说了什么,难不难得到,魔主都会为她找来。”

    “他们还说,魔宫空旷万年,这次或许会迎来一个女主人。”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魔主那么强大,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被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着,难道不幸福吗?”

    阿渊的脸上满是向往,“如果我是女孩,我也会喜欢魔主那样的英雄人物,听说幽冥界有很多魔都偷偷爱慕魔主,只不过魔主不喜欢她们,对她们总是很冷酷。”

    “书上说,美人配英雄,姐姐这么好看,魔主又是幽冥界的主人,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和书里一样了。”

    “阿渊,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魔主,没有谁会喜欢一个囚禁自己的人。如果有,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

    “下次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不然我会怀疑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哦。”阿渊认错般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舒鱼看着他乌黑的脑袋,再次心动了,她的手放在阿渊的脑袋上,像一个长辈一样安慰他,“我知道阿渊不是故意的,所以阿渊不要再犯了,我真的会生气的。”

    “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姐姐,我叫舒鱼,你喊我名字就行。”

    “可是我觉得姐姐更好听,我想要个姐姐。”阿渊蹭了蹭舒鱼的手掌,嘟囔道,“书上说姐姐会保护弟弟,我想有个人保护我,我不想再挨打了。”

    虽然阿渊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是舒鱼还是听清了,她叹了口气,“你喜欢叫姐姐就叫吧。”

    涂完药,阿渊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姐姐,我困了。”

    “困了你就先去休息吧,床就在那边。”

    “不可以,姐姐救了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我怎么能继续待在姐姐这里呢?”

    “那些人没找到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弃,我不能害了姐姐。”

    “他们真的超凶,超可怕。姐姐就当我从没来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我不想让姐姐受罚。”

    “我出去换个地方躲着,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抓住打一顿,再多放点血,我没事的,一点都不害怕。”

    阿渊嘴里说着不害怕,实际上身子不停的在抖,可见他是害怕极了。

    舒鱼看着他走到门口,声音颤抖的对她说:“谢谢姐姐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姐姐的。”

    然后打开门,舒鱼以为他会被门外的侍女们发现,最后还是会回来。

    却不料,阿渊的身体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变得透明,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舒鱼询问门外的侍女们,她们都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问她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让人来看看。

    “不用了,或许是我看错了。”舒鱼摇头拒绝,然后合上门。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叫阿渊的人是真的存在过。想起他瞬间消失的模样,舒鱼觉得,那或许是他的天赋,不然没办法解释。

    阿渊消失后,舒鱼也没有去寻他,权当这个人从没出现过,每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舒鱼再次见到阿渊的时候,他被当做礼物,由侍女带进来。

    “姑娘。”侍女唤道,“尊主听说您觉得这人有趣,便让奴婢送过来,给您解解闷。”

    阿渊束着冠,身上着一件月白色的云烟长袍。他就站在离她不远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轮高悬的孤月。

    不过,舒鱼看的不是他的表情,而是他的一些细微动作。

    比如,藏在袖子里看不见的手;或者微微泛红的眼眶……这些小动作都说明,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你确定这是你们尊主让送过来的?”舒鱼非常怀疑,如果那个魔主对她真的有意思,又怎么会送一个男人过来?

    对她,真的就这么放心?

    过了好一会儿,舒鱼才问道:“既然这是礼物,我能知道这份礼物有什么不一样吗?”

    侍女恭敬道:“没什么不一样,尊主说您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带走。”

    “您放心,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尊主大人会做好一切。”

    侍女都这么说了,舒鱼当然是选择把阿渊留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阿渊或许就是她的突破口。

    留下阿渊,众侍女有序的离开房间,舒鱼和阿渊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姐姐。”阿渊委屈的喊了一声,“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都不理我?”

    “对不起,姐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我从店里出去之后就被人抓到了,然后那些人准备惩罚我的时候,魔主就来了。”

    “后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里,姐姐,你不要生我气嘛!”

    舒鱼静静地听着阿渊的解释,等他说完之后,这才语气温和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要这么担心,我留下你自然不会赶你走。”

    “更别说,你是魔主送来的人。”

    阿渊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不少,他蹲在舒鱼身边,抬头看着她,那双璀璨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这一切要怪就怪魔主,都是他的错,他太过分了。”

    “不过姐姐别担心,阿渊始终都在姐姐这边。”

    “在阿渊心里,姐姐最好了,阿渊好喜欢你。”

    听着这一番表明心意的话,舒鱼笑笑不语。

    不管怎么样,阿渊到底是被留下了,顺手还包揽了和舒鱼有关的任何东西,比如梳发、妆容、之类的。

    舒鱼每次都想拒绝来着,但是架不住阿渊实在太能磨人,当然她有意纵容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被阿渊抢了活的侍女们每次都恶狠狠地盯着他,想要找到他的错处,然后打小报告给魔主,说他心有不轨。

    但是每次都信息都石沉大海,侍女这边人换了不少,阿渊还是一直存在。

    渐渐的,也就没有侍女想找他麻烦。

    舒鱼和阿渊的关系也在日益相处中变得亲密起来,她从阿渊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幽冥界的事,但是这些事情里都没有关于小师弟的。

    眼见着还是一无所获,舒鱼哪怕在淡定也淡定不起来,明明是一起被抓来的,为什么小师弟还是没有下落,难不成小师弟遇害了?

    为此,舒鱼茶饭不思,身子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

    75.  七五章   对峙

    “哐当”一声巨响, 房门被踹开。

    念鱼因为忽然出现的亮光,微微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 才睁眼望着对面的人道, “你怎么来了, 上次没打够?”

    面前的人穿着黑色长袍,布满魔纹妖异的脸庞是无比的阴沉,四周缠绕的魔气躁动不安, 正是许久未见的魔主。

    “哟,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师姐那里吃鳖了呀?”念鱼了然,非常不客气地嘲笑了一番, “怎么,你以为师姐是你们幽冥界的魔女?勾勾手指就到你怀里去?”

    “要是师姐这么容易动心的话,我早就成功了, 还轮得到你?”

    “哈哈哈哈,真是可怜的家伙,我好歹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你呢?你得到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有, 一个卑劣的可怜虫。”

    “呵。”魔主轻笑, “你说的对,我什么也没有。不过只要我吞噬你,我什么都有。”

    魔主二话不说,化作一团黑色的雾,黑雾猛的朝念鱼扑去。

    “哼,说不过就来这招。”念鱼双手用力,从束缚着他的链子上挣脱, 迎着黑雾般的魔主而去。

    一白一黑两种雾气在空中交汇,不断撕扯着对方,两个雾团越来越小,时不时黑色吞噬白色,然后白色又吞噬黑色。

    两团雾分开,互相对立,然后化作人形。两个人各有损伤,互相对视的眼里依旧充满了战意。

    “该死,那群废物。”魔主骂道。

    他都已经给出解决办法了,为什么那群废物还是没能控制住这个分·身,反而让他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

    “别骂他们,他们已经做到你说的了。”念鱼难得好心的为那群属下解释了一番,然后半嘲讽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与你之间的力量就会慢慢融合,记忆也是一样。”

    “拥有你记忆的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东西困住?”

    “那位神明可能早就料到这一天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人,对那位的执念与贪欲都一样。”

    “拥有了意识、爱欲、执念的我们,谁不想独占那位。为了能让自己成功回来,那个家伙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着魔主有些失神的脸,念鱼万分惊讶,“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没发现吧?”

    “那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了?不会光顾着讨师姐欢心,都没仔细检查过自己的情况吧?”

    魔主偏过头,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为何故意激怒我,就这么想自相残杀?”

    “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吗?”念鱼笑呵呵的,“再说,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份恩情我当然是要回报一下。”

    “至于你说的自相残杀,这个罪名我可不认。我这叫试探你的实力,如果你自己实力不济被我吞噬,那也是你自找的。”

    “我又不是傻子,有便宜不占。”

    “哼,那你满意,你现在试探到的吗?”魔主满怀恶意的看着念鱼,警告道,“我劝你最好安分点,不要在故意刺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我想,你是最懂我的,对吧?”

    “啧,真是让人厌恶的感觉。”念鱼万分嫌弃的看了魔主一眼,这种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感觉,真不爽。

    两人就这样默认暂时休战,他们谁也不是傻子,知道这种情况下谁都无法吞噬对方,这样斗下去只会加速自身的消耗,反而让那位占了便宜。

    “我们先到恩怨先放一放,还是先想一想如何对抗那位神明的回归。”魔主率先开口道。

    “怎么对抗?”念鱼睨了他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这种结局早在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合而为一,意识融合,是我们注定的命运。”

    “那个家伙的独占欲实在可怕,他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接近他的爱人,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自己的意志,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怎么?你要认命?”魔主问道。

    “当然不会,我可是想和师姐长长久久的人。”

    “这事要从长计议,不如你先放了我?我需要好好休息,才能静下心来想办法。”

    “呵,做梦。”魔主起身出去,“放你出去找她?告诉她真相?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还是给我好好待在这儿。”

    魔主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外面再次出现一群魔,重复之前的步骤。

    念鱼动了动手腕上锁,撇撇嘴,就知道魔主那个家伙不可信。

    嘴里说着合作,实际上巴不得他死在这,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念鱼闭上眼,刚刚和那家伙打了一架,他身上的伤不轻,现在还是好好疗伤,免得那家伙下次发疯,要是被吞噬了他哭都没地哭。

    想到另一个伤的不比自己轻的家伙,念鱼扯了扯嘴角,他这段时间总不能再去骚扰师姐了吧。

    别以为他没发现,那家伙身上全部都是师姐的气息。

    啧,真是卑鄙无耻。

    魔主那边也确实如念鱼所想,伤的不轻,毕竟当时两个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因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能去见舒鱼,魔主只好托人和她解释了一下,只说自己最近有事,要离开几天。

    在魔宫养伤的魔主百无聊赖,日日透过水晶球看着自己朝思暮念的人。

    越看越觉得不对,甚至有些委屈,为什么她看上去一点也不想他?一点都不在乎他?

    水晶球里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明明身边少了一个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小日子越过越好。

    他不在,那些早就算计着的侍女们,迫不及待的围绕在她身边,小意讨好。

    魔主日日看着自己喜欢的的人被别人触碰,哪怕全是女的,他也无法忍受。

    若不是担心再换一批侍女会让她怀疑,他一定会把她们撕碎。

    魔主招来利修,指着水晶球,语气非常平静,“这就是你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短时间的分离有利于情感的发展?说不定可以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魔主的魔气缠绕在利修的脖子上,只要他回答的一个不顺意,他就会死。

    利修深知魔主喜怒无常,这个时候要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的小命只怕要交代在这里。

    就算魔主开恩,饶他不死,也得躺上不少时间。

    利修的脑子飞快转动,可是他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开脱。

    水晶球里的一幕幕,让他很难解释,毕竟他当初只是想让尊主好好养伤,随便胡诌的借口,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回答我,利修。”魔主的语气还是很平稳,听上去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但是利修跟在魔主身边多年,早就明白魔主越是平静,代表他越生气,这一点看魔主身边的魔气就知道了。

    象征魔主情绪的魔气不再张牙舞爪,一缕缕的极为服帖,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样。

    有什么能压制魔主的情绪?当然是魔主自己,只有魔主怒到极致,魔气才会如此。

    “怎么利修?想不出理由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帮你。”

    这一日,所有魔都看见,这段时间最为得宠的利修,被魔主狠狠责罚了一顿扔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魔族生命力顽强,他只怕早就死在这。

    众魔只能更加小心侍奉,以免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教训了利修一顿,魔主心里的郁气还是没有完全发泄出去。

    夜半,他偷偷的来到舒鱼的房间,静静地注视着他朝思暮念的人。

    “你怎么这么绝情,明明之前还说过最喜欢我,这才几日就把我抛在脑后?”

    “这几天很开心吧,看你的样子都没感觉少了一个人,没了我,你就不会觉得不习惯吗?”

    “……”

    一连几日,魔主每天晚上都出现在舒鱼的房间里,在她耳边碎碎念着。

    这一日,魔主还是悄悄的来到舒鱼的房间,目光痴迷的看着她。

    这时,一柄锋利的匕首瞬间抵在他的脖子上,魔主没有避开,就那样任匕首抵在他颈脖上。

    原本睡在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苏醒,正冷冷的看着他。

    “你醒了!”魔主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像自己现在并没有被人挟持一样。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耳尖逐渐殷红,眸光水润,有些情动。

    “你这样睁开眼,眼里只有我一个的样子,真好。”

    “我早就想让你只看着我,眼里只有我,今天终于做到了,我很高兴。”

    舒鱼:“……”

    她这是遇上了什么神经病,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真的是传说中的魔主?

    舒鱼觉得自己被骗了,这种变态怎么可能成为魔主,其他魔也能忍受的了?

    想是这么想,但舒鱼的匕首更往前递了几分,一道薄薄的红痕出现在魔主白皙的颈脖上。

    魔主眼睛微微眯起,表情愉悦,“这样抵着,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

    舒鱼:“……”

    确定了,这魔主有病,不然被别人抵着命脉,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难道脖子不是他们的弱点?舒鱼开始怀疑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是否正确。

    “不用怀疑,这确实是魔族的一个弱点。”魔主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然后给她解释起来。

    “不过魔族生命顽强,不会因为失去脖子就死,你应该对着这里。”

    魔主指着自己的腹·部,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具体神情,但他的眼眸里是遮掩不住是兴奋。

    他说:“这里是魔丹的位置,魔丹是每一个魔族魔气的来源,毁了魔丹才会让一个魔族死亡。”

    舒鱼看着魔主,再看看他指着的地方,心理暗暗记下这个特点,但她的手并没有离开魔主的脖子。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和我师弟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弟?”

    舒鱼不傻,她现在修为全失,沉渊都拿不出来,不杀魔主不一定能活,杀了魔主一定不能活。

    事实上,如果不是魔主自己甘愿被她这样威胁着,她手上这用来削水果的普通匕首,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的在这,这一点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当然,她今天也不是为了杀他,她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

    这段时间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不断快速闪过。眼前这个人和师弟的习惯太像了,那种不经意间的动作,流畅又自然,让她熟悉万分。

    她一直在等,等他坦白。

    可是没有,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假装柔弱的留在自己身边。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个人或许并不是师弟。

    她的师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是传说中的无垢神体,怎么会和传说中的魔族扯上关系。

    但一个人很多东西都可能改变,可是不经意的小习惯却不能。

    多年养成的习惯,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种习惯最能暴露人。

    舒鱼已经失去耐心,这才有了今天这幕。

    魔主眨了眨眼,神情失落,“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观察我的原因吗?我还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了。”

    身为魔主,他怎么可能那么废物,在他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察觉到床上的人没有睡。

    第二个晚上来的时候,四周多了很多能够录下他身形的小玩意。

    他以为是她开始对他感到好奇,才会如此,也想过是否该摘下面具。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她便戳破了他的幻想。

    原来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和他亲近,也只是因为他像他师弟。

    魔主不甘心,那个被他关起来的废物有什么好?

    就凭着他们一起长大吗,就因为他是她师弟吗?

    明明都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差别对待?

    这时候的魔主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还在否定他们两个是一个人,还想着吞噬掉对方,壮大自己。

    虽然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个人,但魔主怎么可能会承认,他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你那个废物师弟,你认错人了。”

    “你那个废物师弟现在还被我关在……”魔主瞬间警觉,狐疑的看着舒鱼,“你不会是想从我嘴里打听你那个废物师弟的消息吧?”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告诉你,那个废物被关在哪里。”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为了他,不惜以身犯险?你就没有想过,万一我动手伤了你呢?”

    “你一点也不害怕吗?一点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心疼,难受?”

    76.  七六章   沉渊

    魔主一声声抱怨般的控诉, 眼睛里满是偏执和占有,舒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心态够稳, 她连手上的刀都不一定能好好握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明明没有和魔主见过, 为何他对她如此执着?

    “我们曾经见过吗?”舒鱼试探的问道。

    魔主的眼眸瞬间黯淡,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哒哒的。

    “没有, 我们没有见过。”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魔主后面又补充道。

    或许很多人觉得他和那个家伙是一个人,但他绝不会承认。哪怕最后无法反抗命运,他也希望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道痕迹,一道属于他自己的痕迹。

    “吾名沉渊。”魔主低沉的嗓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里。

    舒鱼先是一愣,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

    沉渊?!

    和她的剑一模一样的名字, 怎么会这么巧?

    不满她在走神,沉渊动了一下,看着舒鱼,“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 你难道不知道?”舒鱼反问道。

    “我当然知道。”沉渊下意识反驳,“但是我想亲耳听你跟我说一次,我是沉渊,你呢?”

    “舒鱼。”

    “真是好听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样。我一见你就高兴,听到你的名字就欢喜。”

    “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与你一见钟情, 念念不忘。”

    沉渊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匕首,整个身子向前倾,伸手揽住舒鱼的腰。

    匕首进入脖子,殷红的血滴滴嗒嗒的落下来,舒鱼被吓到了,手松开了匕首。

    “你是故意的。 ”舒鱼望着落在地上的匕首,面无表情道。

    沉渊笑了一下,目光潋滟,没有否认,“我真的很高兴。”

    舒鱼推了推沉渊,没有推动,见他只是抱着自己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弟?”

    原本还可以算得上是和谐的气氛,瞬间凝固。

    沉渊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你想知道,不如亲眼来看看。”

    “我允许你摘下我的面具。”

    闻言舒鱼不再犹豫,直接伸手取下沉渊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沉渊,有着和阿渊一模一样的脸,脆弱精致的美少年变的唇红齿白。

    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娇弱的模样,但舒鱼仿佛透过这张脸,看到那个在争夺魔主之位的时候,这朵伪装成软弱小白花的食人花,是如何将他的对手连皮带骨的吞下。

    “你不喜欢这张脸吗?你为什么不说话?”沉渊不满道,“我难道不比那个废物好看些,你为什么不看我?”

    面对沉渊的无理取闹,舒鱼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自称沉渊的家伙有着很高的容忍度。

    看他闹腾的时候,总有一种在看自家不懂事的小辈一样。

    舒鱼被这种想法吓到了,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是魔主,是传说中万恶之首的魔主,不要被他的长相骗了。

    “夜深了,请你离开这。”舒鱼主动赶客,冷着一张脸,看上去绝情极了。

    “确实很晚了,春宵苦短,不如……”沉渊充满暗示的眼看着床,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抱歉,我拒绝。”舒鱼觉得脖子痒痒的,偏头躲开,“话,我不想第二遍,你走不走?”

    察觉到舒鱼有些生气,沉渊松开手,表情非常乖巧,“我走,我走,你别生气。”

    沉渊后退几步,对舒鱼笑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消失,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

    自从这次见面之后,舒鱼和沉渊便一直没有再见过。虽然每日的好东西还在往她这送着,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情信之类。

    看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如狂之类的字样,舒鱼头都大了。

    但还是被盯着看完情信,面对侍女无声的催促,她放下信,“这是什么?”

    “这是尊主大人让奴婢给您的,尊主大人那边还在等您的回信,您看?”侍女小心翼翼道。

    她虽然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但是她会看表情,所以尊主大人到底写了什么,让姑娘的脸色这么难看,她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姑娘……”侍女欲言又止,期待中又透露着忐忑。

    舒鱼不愿为难她,毕竟是给自己梳过发魔,“他要回信,你让他自己来,自己没这个胆子,就知道为难别人。”

    这平静的生活过了几天,舒鱼收到一件带血的布料,布料上绣着白色祥云,内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名字——念鱼。

    这是师弟的衣服,舒鱼的手不自觉握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面前是一个非常平庸的魔,扔在魔群里豪不显眼。

    舒鱼知道这不是魔主的人,毕竟沉渊那个家伙向来挑剔至极,派到她身边的人都是各有各的美,还有手艺。

    这种家伙,沉渊看不上,所以她是谁的人呢?

    那个魔似乎也没想瞒过舒鱼,她拿出一个圆珠子,这个空间仿佛被什么笼罩住。

    “不用担心,这只是为了防止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

    “我想你还不知道,魔主身边有一个水晶球,他可以从水晶球里看到他想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

    见舒鱼没说话,那魔似乎有些意外,“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不害怕吗?”

    “有那样一个人,只要他想,你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种被人监视控制,没有自由的感觉,你好像并不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自从被抓到这里,我就一直没有自由,一直被人控制着,一直都这样不是吗。”

    舒鱼反问道,见面前的魔不说话,她有些不耐烦,“你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找我,不仅仅是说这个的吧?”

    “这个衣服碎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件衣服的主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这么聪慧应该看出来了,这衣服上的血迹可不少,你那英俊的师弟现在奄奄一息,只怕过不久就要死了。”那魔沉痛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一直在意你的师弟,尊主吃醋了,便决定惩罚他。”

    “我家主人和那几个负责刑罚的魔有旧,托他们饶了你师弟一命,不过能饶他一次两次,可不能一直饶他。”

    “或者说,如果那一天魔主下了死命令,要直接处死你师弟,到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救他了。 ”

    “你师弟的命在你手里,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你们想要什么?”舒鱼问道,这已经是明示了,她要是再看不出来,那不就完了。

    “我的主人是一个拥有远大志向的魔,你觉得在这幽冥界,有什么能让这样一个魔动心呢?”

    舒鱼心中一沉,野心勃勃的魔,自然不会甘于人后,在这个幽冥界,没有什么比魔主之位让他们更心动。

    “你们的主人倒是好算计,只不过,这是你们幽冥界的事,为什么要找上我?”

    那魔笑吟吟的看着舒鱼,“因为你是魔主喜欢的人,未来的魔后;但同时你也是最恨他的人,因为是他将你抓到这里,并且囚禁了你师弟,让他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助我的主人杀了魔主,主人承诺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你也不想待在这里吧,这暗无天日的幽冥界,哪里比得上仙门?”

    “你说你的主人想要成为魔主,我要怎么相信你,万一你是骗我的呢?”舒鱼无动于衷。

    “你说的很好,但是前提是你的主人成为魔主。若是他没有成功,届时不光是师弟会死,我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还没有高尚到那种地步,愿意为了师弟献出我的生命。”

    “主人一定会成功的,你再敢诅咒主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那魔生气道。

    “你生气了?说明你也不是那么确定,对不对?”舒鱼无视她难看的脸色,“也是,魔主的强大不需要我说你也知道,那样强大的魔主,你的主人有什么资本去对抗他?”

    “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我可不想蹚你们的浑水,连累了我自己。”

    那魔被舒鱼的态度弄得有些慌乱,不是说这个女人最在意的就是她师弟吗,魔主不就是控制了她师弟,让她再不甘也得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和她查到的不一样?

    她一定是故意的,想要迷惑我,让我觉得她不在意她的师弟。

    “离开吧,我不会加入你们的,你们的主人比我想象的更没有诚意,一件带血的衣服能够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师弟受伤,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死了,我相信魔主,他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舒鱼看了一眼逐渐慌乱的魔慢悠悠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要和我谈条件,就要拿出诚意来,不然……”

    这魔只是一个传话筒,自然没有权利可以决定什么,让这样的家伙来和她谈条件。

    那幕后之人,是看她年轻,觉得她很好骗?

    “言尽于此,你还是早点走吧,不然会被发现的。”

    那魔也知道,这个珠子并不能隐瞒魔主很久,一旦被魔主察觉到不对劲,她会是第一个倒霉的,更有甚者会牵连到她背后的人。

    想清楚这一点,那魔直接拿走了珠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舒鱼,“你的话我会告诉主人的,希望你不要食言。”

    看到那魔逐渐离去的身影,舒鱼挑了挑眉,喃喃道:“可是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呀。”

    77.   七七章   山雨欲来

    这件事舒鱼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件带血的衣服碎片被她暗暗烧毁。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沉渊没有承认他和师弟的关系,但是那些小动作做不得假。

    或许他真的不是小师弟, 但他一定和小师弟有关系,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 在某种意义上,她和沉渊是一个阵营的人,不到万不得已, 她不会伤害他。

    一个是对仙门没有恶意的魔主,和一个对仙门满是觊觎的魔主,她选择前一个。

    仙门如今内忧不断,这个时候若是还有外患, 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仙门经不起打击了,那些惊艳才绝的天才们,宛如烟花般, 只绽放了一瞬。

    没有足够战力的仙门,如何面对一个野心勃勃,时刻想要吞噬占有她的幽冥界?

    因此,幽冥界的主人不能换, 至少这个时候不能换。

    舒鱼站起来, 透过窗看着外界灰暗的天空,眸子里满是思虑。

    她来这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看着这样的天空,时间久了心情都压抑了不少,那么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魔呢?

    她虽然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但也知道外面的魔族是真正的弱肉强食,不像仙门有时候还要给自己披上一层皮。

    强悍、好战、毁灭欲……这是魔族给她的印象, 如果不是这位魔主,只怕幽冥界早就化为炼狱,这里的魔都是炼狱里的恶鬼。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轻易让魔族换主。

    唉,不知道仙门怎么样了,师父有没有把她临走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太初宗的狼子野心有没有引起大家的警觉?

    还有秦初月,不知道她查清真相没,是否还在认贼作父,又或者真相已经查清,现在安不安全?

    “你在想什么?”神出鬼没的沉渊出现在她身边,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夜里寒凉,你要注意些,再有下次,你再怎么不许,我也要那些侍女来看着你。”

    “我畏寒是因为什么,你难道不清楚?”舒鱼冷冷哼了一声,“你要是真的在意我,就解了我的封印,恢复我的修为。”

    “若是不愿,那就不要再说这些惹人发笑的话。”

    “你就别说这些话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解开的,万一解开之后你跑了,我怎么办?”

    沉渊半嗔怒半抱怨,“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每次我来都说这些让我不高兴的话,若是别人我早就……也就是你,把我吃的死死的。”

    “幽冥界女子众多,比我聪明貌美、嘴甜会哄人的多的是,你身为一界之主,又何必非我不可?”

    “你若将花在我身上的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哪怕只有一半,你这魔宫再空都能给你塞满。”

    “你又何必非要在我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舒鱼日常劝沉渊放弃自己,虽然知道这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但是万一牛哪一天突然想通了呢?

    沉渊静默不语,忽然伸出手,从背后虚虚环抱着她,良久才道:“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些让我高兴的话?什么时候让我开心一下?”

    “那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开心一下?”舒鱼没有拒绝沉渊的环抱,因为他并没有碰到她。

    “你觉得你现在将我关在这里,锦衣华服、玉盘珍羞是我想要的?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很开心?”

    “沉渊,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笼中鸟,哪怕那个鸟笼是用黄金打造的。”

    “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都是负担,我不喜欢,沉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正视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不将你喜欢的强加在我身上?”

    说着,舒鱼情绪有些失控,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幽冥界之后,她好像变了一些,特别是在沉渊面前。

    这个年轻还带着稚气的魔主,总会让她不自觉忍让,给他诸多包容,哪怕她被气的要死。

    “我没有自欺欺人。”沉渊握着窗边的手渐渐抓紧,目光满是怀念与哀痛。

    “明明是你说过你会喜欢我,是你忘记了,就像忘记我一样,忘记你曾经说的话。”

    “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记得就好!”

    “你说什么?”舒鱼问道,刚刚沉渊说的很小声,她没听清。

    “没什么。”沉渊道,“我就是觉得现在很好,只有我和你,这种感觉很好。”

    沉渊伸手在空中一晃,灰暗的天空中一条银河横跨天际,满天点点星子散落其中,星光熠熠,美不胜收。

    “别说话,就这样静静陪我待一会儿。”

    没过多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烟花的声音,银白色的光束冲天而起,炸开之后像花一样。

    在种种光影下,舒鱼和沉渊的影子相合印在地上,逐渐拉长,远远看去就像一对爱人。

    这堪比神迹的一幕,落在幽冥界所有能看见的魔族心里。

    有魔为魔主的强大而感到骄傲自豪;有魔为这美丽的夜空感到心动;还有许多在黑暗中滋生的野心与欲望被震慑。

    绚烂至极的美丽之后,幽冥界所有生灵都知晓,那位传说中的魔后在魔主心中的分量。

    魔主的重视,让他们在心里将这位来自仙门的魔后,放在了更高的位置。

    肉眼可见的,所有在这座宫殿伺候的魔,对舒鱼越来越恭敬,言语之间已经将她当成这座魔宫的主人。

    舒鱼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为这感到高兴,也没有为这感到惶恐,对沉渊也是淡淡的。

    见她这样的态度,有魔为魔主感到不平,魔主为她挡下外面所有的风言风语,一个人承受了整个长老团的质疑,为什么她还能如此不在意尊主?

    当然这些话没有闹到舒鱼面前,甚至这个苗头刚起,那个传闲话的魔就被撕扯成灰烬。

    所有魔再一次看到魔主的态度,所有不利于魔后的言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在有心人眼里,舒鱼的地位一步步上升,对于这样一个可以左右魔主情绪的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在一个夜晚,舒鱼的房间再次出现了一个圆珠,升起一个屏障。

    “你们魔族是不是都喜欢不请自来,以及偷偷摸摸?”舒鱼衣着整齐,看着面前全身裹着黑色披风的人。

    “深夜前来,惊扰了这位美丽的仙子,是我不对。”黑袍人的声音非常粗哑,像被沙砾磨过一般。

    “不过我是赴约而来,舒仙子应该能体谅。”

    “赴约?”舒鱼想起前段时间,从她这离开的那个平平无奇的侍女,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上次那个侍女没有将我的话带到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再说一次。这是你们魔族的事,和我无关,我不会参与,也不会插手。”

    “你们不要想着,利用我做什么,我不会同意。”

    “哈哈哈。”黑袍人笑了,“我明白舒仙子的意思,仙子无非是觉得我们给出的东西太少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值得让仙子冒险。不要急着否认,仙子让那侍女回去,不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非常理解仙子的感受,也知道让人办事当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所以我们商量过。除了救出仙子的师弟以及让你们安全离开外,我这里还有一条上品灵脉,加上极品灵石,还有外界稀缺的草药等等,都在这个戒指里,仙子看看是否满意。”

    舒鱼定定看着黑袍人,没有接过储物戒,“我还是那句话,不参与,你们别来找我,再有下次我会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魔主,黑袍人心知肚明,但他不解理解,问道:“为什么,是我们的诚意还不够吗,这些东西带出去足以抵得上一个小型门派。”

    “舒仙子,贪心可以,但是过度的贪心会丧命哦。”

    “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诚意。”黑袍人半是威胁,半是强调。

    “你说笑了,我看都没看,你怎么能认为我贪心?我不接受,是我不想参与这浑水。”

    “舒仙子这么高风亮节,莫不是被魔主打动,想留在这,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后?”

    “舒仙子难道忘记了,还在受苦的小师弟吗?听说这位师弟和舒仙子一起长大,情谊非常,舒仙子难道要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小师弟?”

    舒鱼并不如黑袍人想象的激动起来,甚至非常冷静,好像他说的不是她师弟,而是一个陌生人。

    舒鱼道:“你别想着激我,我要是能被你这三言两语说动,我早就是你们的魔后了。”

    “小师弟和我一起长大不假,但是还没到那种程度,再说我相信师弟会理解我的。”

    “既然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就告诉你。我发现你们这些魔想象的都非常美好,在你们嘴里似乎马上就要成功登位。既然如此,我就要来泼个凉水了,如果你们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大家都会死。只不过,我不参加,死的是你们,我参加就一起死,不好意思,我还想多活几年。”

    黑袍人沉默了会,“舒仙子这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们没有让我信服的资本。”舒鱼高深莫测的看了黑袍人一眼,“你们的种种行为,在我眼里都显得不太聪明,和不太聪明的人合作,很危险,会死人或者魔。”

    “舒仙子想要什么资本?”黑袍人问道。

    “这不是我的事,是你们的事,看看你们的诚意吧。想想,你们是要登位为主,现在付出的,对成功的你们来说都不值一提。”

    黑袍人沉思着,过了一会才道:“舒仙子所说的我会考虑的,希望仙子言而有信,不要想着出卖我们。”

    “或许我们这些人杀不了魔主,但杀一个灵力被封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好说,好说。”舒鱼站起来,对着黑袍人道,“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不请自来的阁下可以离开了吗,我需要休息。”

    “期待下次见面。”话落,黑袍人瞬间消失,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没过几天,舒鱼收到一张留影符,想到给她这个符的魔的表情,她心里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打开留音符,她的预感化为现实。

    这张留音符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消失很久的小师弟。

    画面中的师弟被吊在一个黑色的柱子上,脚下悬空,四肢都被巨大的锁链缠绕,衣服破破烂烂,上面凝固着血迹。

    “舒仙子,这是我们的人为你查到的你的师弟,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

    留音符里的这个声音和上次过来的人一样沙哑,声音里依旧满含威胁。

    舒鱼看着生死不知的师弟,平静的眼眸里压抑着怒火,她握着那个传音符,对那头的人道:“你想要什么?”

    78.  七八章   黄雀

    “吱——”

    舒鱼推开面前陈旧的院门, 落入眼里的是一个无比荒凉的院落。杂草丛生,破砖碎瓦,墙面斑驳, 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诧异万分, 虽然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未亲眼看见之前还是不敢相信。

    在这奢靡辉煌的魔宫之内,还会有这样破败荒凉的地方。

    舒鱼所在的地方是魔宫东南最角落之处,她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和那个黑袍人的交易。

    时间回到数日之前, 舒鱼主动联络那个黑袍人,问他想要什么?

    然后那个黑袍人便交代她,让她在五日之后独自来这,找到一个隐蔽的阵法, 破坏它。

    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难是她要怎么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独自来这,关于这一点, 黑袍人给了她帮助。

    不难是因为她只要破坏一个阵法,比起直接让她刺杀魔主之类的,这的确是简单的事。

    “那个阵法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专门针对魔主, 是他的弱点。”

    “你也知道, 杀魔主,并不是一件简单事,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再怎么强大的魔都会有虚弱期,五日之后就是他的虚弱期,你只要破坏掉阵法,我们便有绝对的把握, 除掉魔主。”

    那个黑袍人的话还历历在耳,舒鱼只犹豫了一会,便同意了。

    她破坏阵法,作为交易,对方出价不变。

    低风险,高回报 ,几乎可以称作稳赚不赔,这桩买卖舒鱼接了,然后她来了这里。

    留下岁月痕迹斑驳的大门逐渐关闭,舒鱼的身影掩入其中。

    她向前走动几步,原本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东西,这下彻底看不见了。

    舒鱼拿出一块日月石,这是幽冥界特有的石头,哪怕是在昏暗处,也能散发出如同日月般明亮的光,故此得名。

    日月石在幽冥界也不算多,她手上这块,还是沉渊为了哄她开心,特意在她住处建造的日月灯上扣下来的。

    拿着日月石,舒鱼脚下的路清晰多了。她去了这个院子最大的房间,开门的一瞬间尘埃漫天,这间屋子很久已经没有人来过。

    她有些迟疑,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这个没有任何人来过的地方是沉渊的弱点所在?

    会有人不将自己的弱点放在眼皮子底下,反而放在这个没有任何防护的地方?

    心中虽然疑虑万千,但舒鱼还是走了进去。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是陈年旧物,有些东西甚至缺胳膊少腿,床上的床帘变得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这是上了年纪的东西。

    舒鱼小心翼翼的试探般走进去,她虽然没遇见任何危险,但对黑袍人的话越来越怀疑。

    沉渊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在他的地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残破老旧的地方?

    就算有,那么在他上位的时候,也会下令重新翻修一遍魔宫才对。

    所以这里老旧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保存的?

    除非……

    舒鱼想到另一种可能,比如这里是一个禁忌,不是沉渊的禁忌,而是其他历代魔主之一的禁忌。

    身为魔主,就算前任魔主已经死去,但是他生前圈定的禁忌位置,想必没有人敢轻易冒犯。

    至于沉渊,他似乎并不喜欢管这些事,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当没听见,或者让下面人看着办。

    种种原因,这处院落便保留下来。就是不知道,这里到底怎么和沉渊的弱点扯上关系。

    黑袍人信誓旦旦,让她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是触碰到什么,房间里发出“咔哒”一声,一处墙面发出震动,不一会儿一道暗门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出现在她面前。

    明明应该感到危险的暗门,在舒鱼眼里却充满了诱惑。

    好想,好想进去看看!

    舒鱼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能控制自己,像被蛊惑了一样,抬步走了进去。

    地道黑暗至极,只有舒鱼手上的日月石莹莹散发着光,照亮她脚下这一圈路。

    这地道好似非常长,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她有些疲惫的时候,面前豁然开朗。

    这里空旷至极,比她在凡间皇宫地下见到的那处祭台还大。

    在空旷的场地,最前方修建着一道道阶梯,看上去和仙门的登仙梯一样,不知多少层数。

    看到这一奇异景象,舒鱼便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原来那个地方,而是在一处小空间内,不然这些东西早就被发现了。

    她抬头看着阶梯上方,太远太高的阶梯让她看不清上面到底有什么。

    但是心底不断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让她一定要上去看看,不看她会后悔的。

    舒鱼遵循内心的意思,一步踩上了这宽大的广场,临行前她捏碎了那个用来传递消息的玉简。

    外界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一群披着黑色斗篷藏匿身形的人出现在这。

    他们环座一圈,看着中间那个玉简,心思浮动、目光诡谲。

    “诸位,为了今天这一日,我们实在谋划了太久。如今胜利就在眼前,还请诸位到时候,不要留手。”其中一个貌似是领头的魔站起来说道。

    “这是自然,哪怕你不说,我们都会这么做,那毕竟可是千万年以来最厉害的一任魔主。”

    “你们的计划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一件事,魔主衰弱期是真的吗?我可不希望大家拼死拼活、孤注一掷,结果只是竹篮打水,还把自己的命搭下去了。”

    这话一出,场上原本有些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魔头看着刚刚那个说话的魔,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说的话。

    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这些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想到这任魔族那些可怕的手段,场上所有的魔忍不住颤抖,目光注视着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魔。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你们能保证你们说的话是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吗,这真的不是魔主自导自演、欲擒故纵?

    他们有太多的疑惑想知道。

    那魔的几句话,让这原本只是简单的谈话,鼓励一下众人的士气的氛围瞬间消散。

    “刚刚那位说的有道理,你们真的能够保证你们所说的一切是真的,而不是为了让我们白白送命?”

    “魔主的强大不用我说,各位也知道,一旦这个消息是假的,我们……”

    闻言,所有的魔开始心慌,更有甚者已经准备离开这,他们都是一群现实的魔,没有绝对的好处可无法打动他们。

    “诸位,我们的消息自然真实可靠,我们这个组织存在万年,自然有我们的途径和人脉,大家不用怀疑。”

    “想必在场有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魔主已经整整五日没有出过门,连那个仙门女子那都没见。”

    “魔主对那位的重视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你们觉得在什么情况下魔主才会离开那个女人呢?”

    “更何况为了这次的计划,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这个人将会给魔主致命一击。”

    “这次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如果有谁想要离开,那就立刻离开,但同样在胜利之后,没有参加的魔自然没有胜利的果实。”

    “你们也别怪我不讲情面,胜利之后的一切都是各个兄弟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如果你们不出力,还想分一杯羹,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机会只有一次,请大家谨慎把握。”

    紧接着另一个魔站了出来,那人声音虽然也是沙哑,但比之前一人要柔和些。

    “我们诸位来这里,无非是博一个未来,魔族之位,能者任之,他能做,我们自然也可以。”

    “莫不是被一个毛头小子压了这么多年?诸位已经忘了我们魔族的血性,我们魔族信奉的是什么?”

    “是力量,是弱肉强食,诸位难道就真的甘愿,这一辈子庸庸碌碌,看人家脸色?”

    “你们再看看魔主如今所做所为?他哪有一个魔主的样子,被一个仙门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还记得魔主的重任是什么?”

    “凭什么,我们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苦苦求生,仙门那些废物却可以迎着阳光雨露?”

    “仙门地大物博,那些废物不思进取,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你们再看看魔主,他又做了什么?自从他上位以来,约束这个,约束那个,对于仙门的战争,我们一再提起,又被他一再压下。”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他不适合成为魔界之主。”

    “魔界之主,能者任之,若无作为,吾等自可取而代之。”

    这些话让那些准备离开的魔族犹豫了,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没有谁不想成为幽冥界的主人。

    魔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在他们眼里,既然魔主不作为,他们当然可以取代。

    只不过……

    “不是我们不干,而是魔主的力量实在太强,如果消息是假的,我们这些人可都逃不掉。”

    “魔主之位虽好,可也要有命在,命都没了,还谈什么?”

    “既然你不想参加,那你就离开吧。”已经有魔开始赶客了。

    那个一直说丧话的魔第一个站起来,后续也有一些魔陆陆续续的站起来。

    他们一行魔走到门口,异变突生。

    他们被一个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然后一道寒芒闪过,他们的魔丹全部被废。

    出手的是第一个说话的魔,“得罪了,我们这里的消息可不能泄露出去,离开这里的只能是死魔。”

    他转过身子,看着那些没有离开的魔,“各位,能理解吧,这里的消息一旦泄露,我们就真的完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在意这些准备背叛我们的废物,对不对?”

    众魔被震慑到了,大家都安静的坐下,没有一点声音。

    没过多久,众人翘首以待的玉简终于出现一道裂纹,然后四分五裂。

    场上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所有魔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然而不等他们出门,外面便被围住了,一群穿着黑色铠甲的护卫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送上门来。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隶属于魔主直系护卫队全体出动,时不时有门户被暴力打开,等他们离开后,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魔主护卫队已经很多年不曾出动过,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几乎所有魔都在猜测是谁这么不长眼招惹了魔主。

    在很多魔心里,他们的魔主不是一个合格的魔主,但他武力强大,也因此不管他想干什么,都没有魔敢拒绝。

    就像百年前,魔主一意孤行,要改变底层魔的身份的时候那样。

    这件事换任何一任魔主都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底层魔是下贱魔族,是奴隶,只能任魔欺凌,这是所有魔的共识。

    但这位魔主,凭一魔之力,将这件事改变。

    改变下等贱魔的身份的时候,魔主都没有出动护卫队,这次到底是遇见什么事,才会如此动怒?

    众魔八卦不已,但是看着一身黑,血腥四溢的护卫队,又不敢言语。

    毕竟魔主的脾气实在不好,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到时候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护卫队不知道破开多少门,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魔,到最后有眼尖的魔族发现护卫队走过的地方都留下点点血迹。

    众魔噤若寒蝉,不敢再凑热闹。他们是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但是他们看见那些高等魔族也死了不少。

    看来这次的事情只大不小,这份热闹不是他们能看的。

    唉,明明前段时间,还说魔主即将迎娶魔后,这一批魔宫伺候的魔都活下来不少,大家都说这次魔主的脾气好了不少,结果……

    外界闹的天翻地覆,魔宫里沉渊和念鱼相对而坐,两人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一样。

    “你倒是忠心,为了让他回来,她也舍得算计?”念鱼感受着不断流逝的力量讽刺道。

    “是,我卑鄙,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无法强迫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沉渊淡淡道。

    “我不愿?我能吗,我敢吗?”念鱼惨白着一张脸,“我要是不愿,她怎么办,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

    “我以为我和你一样,没想到是我看错了,置她与危险之中的你,有什么资格爱她?”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让他回来,你这个叛徒。”

    沉渊静默不语,任由念鱼怒骂着,以及体内力量的逐渐逐渐强大。

    念鱼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的身体一时沉受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哈哈哈。”见此,念鱼大笑起来,“着就是我的力量,你一直觊觎的,现在给你了,你喜欢吗?”

    “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至少我陪她那么多年,不像你,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

    念鱼恢复平静,目光带着怜意的看着沉渊,“再见,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爆发出来,沉渊诧异的看着念鱼,“为什么,你……”

    念鱼自愿散去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全部涌入沉渊的身体。

    被庞大力量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出现隐隐的裂痕,殷红的血将黑色的衣袍浸染。

    不知过了多久,沉渊睁开眼,眼神中是无比浓郁的黑,像黑沉沉的深渊一般,摄人心魄。

    “你做的很好。”沉渊沙哑的开口,手一挥身上所有的伤口全部消失,衣服也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他起身离开这,在出门的那一刻,身后的屋子寸寸成灰。

    “尊主大人。”有魔拦住他,行礼询问道,“所有叛逆同盟皆已斩杀,那些魔的头领有些身份高贵者,想要见您一面。”

    79.  七九章   交手

    沉渊停下脚步, 乌沉沉的眼眸看着他的护卫队首领,轻笑,“这种小事还需要禀告我?”

    在外面不可一世, 任人惧怕的护卫队首领底下头颅, 表示自己的恭敬和臣服, “属下愚钝,请尊主示下。”

    “逆臣者,诛!”

    沉渊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护卫队首领的耳边, 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恭敬回答道:“是,尊主。”

    黑色俊秀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护卫队首领看着他的背影, 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感觉尊主变了?身上暴戾的气息变得柔顺,漫天血气也没了……就好像一夕之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说呢,好比人间大杀器给自己带上了镣铐, 猛兽收起了利爪和獠牙,假装自己是个好人。

    他虽然不怎么出现,但是魔宫里的情况还是知晓,那些下等魔族嘴里的爱真的有这么厉害?还能改变一个魔的本性?

    护卫队首领想了想, 发觉自己想不明白, 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爱这种东西和他没任何关系,这种复杂又奇怪的东西,只有尊主那样的人物才会触碰吧!

    ·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舒鱼静静的沉睡在这一片黑暗中,面容不再是一贯冷漠,而是恬静, 她睡的很安详,好像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醒醒,快醒醒。”

    “醒醒,别睡了,快点醒一醒!”

    “……”

    耳边有声音嗡嗡嗡的,舒鱼皱起眉,不耐的挥了挥手,企图赶走在耳边吵闹的声音。

    但是那声音一直缠着她,最终她烦躁的睁开眼,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出现在她身旁。

    所有的疲倦瞬间消失,舒鱼下意识的召唤沉渊,等她想起自己现在的灵力被封的时候,沉渊已经出现在她手上。

    咦,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还有人在虎视眈眈,舒鱼将自己的疑惑按耐下去,剑尖指着那个黑影,防备的看着他,“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没想起来吗?”那黑影叹了一口气。

    舒鱼感觉到面前的黑影在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她,并且眼神里饱含怨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心里就是这么觉得。

    “我是不是认识你?”舒鱼试探的问道。

    “你还没醒,我不能说。”黑影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怎么会这样,那家伙的速度怎么这么慢,白让我期待了。”

    黑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低不可闻,然后他的身形消失在这黑暗里。

    再次睁眼,舒鱼已经站在广场的尽头,阶梯所在的地方。

    她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广场,皱着眉: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来这了,明明之前不是在那边吗?

    还有,我怎么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刚刚好像去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舒鱼眨眨眼,她实在想不起来,也就只能算了。

    看着面前的层层阶梯,舒鱼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去。

    那个黑袍人说这里有阵法,可广场上空旷至极,不像有阵法的样子,难道阵法在这阶梯上面?

    那些家伙真的查清楚了吗?不会是骗她的吧,让她来送死?

    想到那些黑袍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起来。

    舒鱼坐在地面上,手里拿着一块玉简,试着联系对面的魔。

    玉简一闪一闪的,消息传不出去。

    舒鱼的脸色瞬间阴沉,“沉渊,你最好没骗我,不然等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

    是,这次的一切都是她和沉渊的算计。

    早在那个侍女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把情况告诉他了。但意外的是,沉渊并不生气,反而问她愿不愿意做个交易。

    他说,幽冥界长老派系,是主战魔族与他不和,一直蠢蠢欲动,想要把他从魔主这个位置上拉下去,换上主战的魔主。

    长老团三位权利最大的长老们闭关之后,主战派魔族隐藏起来,暗中潜伏,准备在三位长老破镜之后,威逼他让位。

    这是他的危险,也是他的机会。只要在长老出关之前,将全部主战派拿下,冠上叛逆者的名字,全部诛杀。

    木已成舟,就算三位长老出关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些叛逆之人,不过他身边有内奸,给他们通风报信,那些魔才没被发现。

    如今他们主动出现,是想着在长老出关之前夺得魔主之位,给他们一个惊喜。

    对于沉渊来说,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机会。

    舒鱼等了好一会了,玉简依旧一闪一闪的,消息还是没能传出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舒鱼看着高高的阶梯,踏了上去。

    这阶梯就和普通的阶梯一样,没有什么幻境、压力之类的,舒鱼轻轻松松的上了几百层,但是她的前方还有许多阶梯。

    走完所有阶梯,舒鱼再次进入一个小空间,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雕像。

    雕像是用墨色的玉石雕刻而成,与人同等大小。

    舒鱼远远的看着雕像,并没有轻举妄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雕像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这里似乎不应该只有一个雕像,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舒鱼眉头微蹙,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好像面前笼罩着一片迷雾,直觉告诉她只要穿过迷雾,所有的真相都会对她揭晓。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怎样穿过这迷雾,只能如雾里看花般,始终隔着一层。

    盯着那个雕像,舒鱼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不等她仔细去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舒鱼立刻回头,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君主衣服的人,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两人隔着几层阶梯,一高一矮,这样相望。

    看着那张脸舒鱼沉默了会,问道:“我应该叫你沉渊,还是叫你念鱼?”

    “师姐,是我,我是念鱼。”那人对舒鱼温和的笑着,从外表看上去,他和记忆里的师弟没有任何区别。

    见舒鱼一动不动,那人疑惑的看着她,“师姐,你怎么了?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

    “我不觉得身受重伤的师弟,能够杀掉魔主,如果他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被人抓起来,需要我想方设法的救他。”

    “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师弟?而且你为什么穿着魔主的衣服?你有什么目的?”

    “原来如此。”那人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这是我的失误,下次不会了。”

    在他的话语中,黑色的君主服变成白色的弟子服,从里到外,这下真的和师弟一模一样。

    “这样子呢,像不像?”和念鱼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问道。

    舒鱼被这变换之术惊了一下,同时心里越发的警觉,这人学师弟学的如此像,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让他成功的。

    “你怎么不说话,不像吗?我觉得挺像的。”

    舒鱼没理他,因为她刚刚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封印松动了不少。

    这样她只要付出极小的代价,便能将体内的沉渊取出来,也就不用再受到限制。

    舒鱼用秘法破开体内的封印,沉渊出来的同时她唇角溢出鲜血。

    看到沉渊,她松了口气。舒鱼不再询问,直接出招,目的是要将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家伙,斩杀在这里。

    她真的很生气,自从被抓到这里之后,无力自保,只能与他们不断周旋。

    如今封印被破,她若是不报复回去就不是她了。

    不需要在猜测面前的人是谁,反正绝对是魔族。

    别说,这地方确实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到时候毁尸灭迹,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死了一个魔。

    多日的怨气与怒火,全部宣泄在这剑招中,一招一式,都是她此刻心情的体现。

    那么魔没觉得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与舒鱼打的有来有往,不分上下。

    好在这处小空间非常坚固,不然就他们的打法,这地方早就坍塌了。

    舒鱼刚刚破封,体内灵气不足,又没什么能够补充的,最后只能逐渐落于下方。

    “你很生气?你想打败我?”那魔问道,“如果我让你打败,你可以不生气吗?”

    “我不需要你让,我可以。”舒鱼咬牙。

    重生以来,她还从来没落到这种地步。哪怕是和月宿交战的时候,她都有绝对的把握。

    可她面前的这个人,让她看不透,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好像不管她怎么出招,面前的人都犹有余刃。

    果然是之前安逸的生活太久了,消磨了她的心智。不过是遇到一个厉害的人,心里居然升了退意。

    这怎么可以?她可是要踏平太初宗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困难,就此倒下。

    如果她不能战胜面前的人,那么她面对秦寿的时候,又该怎样?还是一样的退吗?

    不可能!

    舒鱼的衣服被鲜血染红,沉渊插·入地下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再来。”她道 。

    “你还是这么倔强,固执到可怕。”

    那人出现在舒鱼身后,化手为刀,重重地敲在她的脖子上。

    她身子一软,被那人接住。

    “咦,让我瞧瞧,让我瞧瞧,多年不见,一见就闹得如此激烈。”

    “啧啧啧,看看这血,你也舍得?”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那人身边,绕着舒鱼走了几圈。

    谴责道:“你真是个绝情的男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但是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你答应我的事最好做到。”

    “别让我失望,沉渊!”

    80.  八十章   通缉

    “快, 仔细搜搜。”

    “这边检查一下,那边也看看。”

    “我就不相信了,那个废物还真能消失?”

    “你们说她怎么想的, 好端端的天之骄女不做, 偏偏和掌门作对, 如今倒好,什么都没了不说,还成了通缉犯。”

    “谁知道那些修二代怎么想的, 可能脑子和我们正常人不一样吧。”

    “我也觉得,眼瞧着掌门马上要成为仙门的主宰,她是掌门之女,届时地位定然尊贵非常, 结果你们瞧瞧……”

    一群穿着太初宗弟子服的人出现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在小镇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后, 便拿出一张画像,把它贴在最显眼处。

    瞧着逐渐围上来的人群,其中一个弟子对着众人道:“这人偷了太初宗至宝,如有人发现赏灵石千枚, 如果抓到活的, 可免试进入太初宗外门。”

    此话一处,人群瞬间沸腾,看着画像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残,对于他们而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通缉犯,而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他们这里灵气匮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士, 就算想修炼也没那个资源,想要培养一个修士,实在太花钱了。

    如今一个现成的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怎么会错过。

    再看看人家开出的条件,免试成为太初宗的外门弟子。

    太初宗是什么地方?他们这穷乡僻壤里都的听说过的宗门啊。

    仙门第一大宗,他们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顶尖宗门。别说是外门弟子,就算是杂役他们都想去。

    以前进入无门,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大家都不是傻子,面对这样的诱惑,没人不心动。

    下面随即有人附和,“仙人放心,我们发现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这等通缉犯,一定罪大恶极,我们绝不会姑息。”

    “……”

    见所有人都在义愤填膺,看向他们的目光多是羡慕敬仰,站在高台上的弟子们隐晦的笑了笑。

    真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被人捧着的一天。

    “伍师弟,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弟子对身边的人道。

    “放心吧,张师兄。”被称作伍师弟的应道,“我会好好完成掌门的命令。”

    这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个伍师弟,被众人围起来,一口一个“仙人”的恭敬喊着。

    这不是一个地方发生的事,而是整个仙门都如此,来自太初宗的通缉令已经传遍整个大陆。

    被通缉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初宗掌门之女——秦初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秦初月会被太初宗通缉,只有太初宗单方面的宣布说,秦初月盗取机密,叛出宗门。

    在所有人都在追查秦初月的下落时,被众人惦记的她此时正在一处密林里,捂着受伤的手臂慌忙逃窜。

    她换下夺目逼人的法衣,只穿着一件非常破旧的衣服,以往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上面凝固着不知名的东西……

    现在的她非常狼狈,唯有一双眼睛,明亮至极,熠熠生辉。

    察觉自己暂时安全,秦初月拿出一个传讯玉简,“我是秦初月,我被被发现了,什么时候能来救我?”

    她的动作非常熟练,这句话也说得非常流利,好像已经重复很多遍了。

    做完这些之后,她并不抱希望地将玉简塞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真没想到,她嚣张一世,最后居然是这种下场。

    如果那个人再不回答消息的话,她只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事,她查出来的东西将永远见不了天日。

    她的仇人还是高高在上的掌门,被万人敬仰,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可她无法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别人,她没有办法相信那些人,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之后,也不会有人敢帮她。

    她现在就是被困在囚笼里的小兽,随时等待着别人给她致命一击。

    真不想死啊,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这个世界也没有好好看看。

    这么绚丽多彩的世界,错过了,真可惜。

    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参加完比赛之后就消失了?

    难不成真的如外面所说,她已经死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好像也不能拿她怎样。

    虽然说,她是在她的劝说下去查探那些陈年旧事。

    但如果不是她,她还要浑浑噩噩过一世,别人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都不知道,被买了还给数钱。

    秦初月想了想,还是把那块玉简拿出来,对着里面絮叨一阵,反正她都要死了,这些就是她的遗言。

    如果那女人没死,就让她帮她报仇;死了,就当她在自说自话。

    “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当初说好叫我去查,结果我查完了,你人没了?”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能说你死了呢?”

    “真可惜,我查出来的这些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公布出来,我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你能想象出来吗?对我听之任之,宠爱之极的父亲,是我的仇人,他将我养大,只是为了这具身体。”

    “多么可笑,所有人都在羡慕我,说我有一个好爹,所以才可以嚣张跋扈至今。”

    “你说我要是把这福气让给他们,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

    “为了查这些,我现在被全仙门通缉,真的是很不容易,你要是没死,记得补偿我,要是死了,就当我没说。”

    “唉,我要走了,有人追来了。”

    秦初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着面前走来的人,瞳孔微缩,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瞬间停下。

    她知道,这次她真的逃不掉了。

    “师兄。”秦初月喊道 ,“没想到你会来。”

    “师妹,跟我回去吧。”月宿眉眼冷峻,“你已经逃不掉了,不想吃苦,就乖乖跟我走。”

    “回去送死吗?”秦初月看着月宿,“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徒弟,这么多年师兄妹的情分,在你心里什么都不算,对吗?”

    “你明明知道,他目的是什么,却无动于衷,看着我被他哄骗了几十年。”

    “你真是我的好师兄啊,哈哈哈哈哈。”

    “别闹了。”月宿冷冷道,“你难道想我动手?”

    “师兄这么冷心冷肺,想必也不在意无尘宗的小师妹吧。”

    “嘻嘻嘻,你知道吗,你的好师父可是惦记着那位的根骨,上好的玲珑骨啊,啧啧啧。”

    “你说那位小师妹的失踪,和你的好师父有没有关系?”

    “啊,我忘了,师兄连我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在意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师妹呢”

    “那个小师妹真可怜,你说她知不知道,那个闹的沸沸扬扬说喜欢她的人,实际上是惦记她的骨头。”

    “秦初月,你找死。”此时月宿非常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长脑子呢?乖乖的被我带回去不好吗,非要说点找死的话。”

    “没关系,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在她心里,我还是那个最爱她的人。”

    月宿拿剑,向秦初月攻击而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月宿,秦初月毫不慌乱,一边迎上月宿,一边嘲讽道:“哎呀呀,没想到师兄还有恼羞成怒,杀人灭口的一天。”

    月宿不言语,对向秦初月的剑又加了几分灵气。

    双方交手的瞬间,秦初月忽然放开了手上的武器,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撞上月宿的剑。

    虽然月宿立即反应过来,但是收剑也来不及了。

    “秦初月。”月宿怒而喊道。

    秦初月一点也不在意,在看到月宿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死在他手上。

    她胆子小,又怕疼,自杀的话,若是没找准位置,还要再来一下,这多可怕。

    所以,还是死在别人手里吧,这样她只要闭着眼往前冲就行。

    在秦初月即将碰到剑的那一刻,他们四周忽然多了一股摄人的威压。

    不等这两个人反应,秦初月就被一股大力扯开,月宿则直接被压趴下。

    “你是秦初月?”来人问道。

    躺在地上的秦初月忽然被点名,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到黑色的衣角,便收到警告的目光。

    秦初月立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是,我是秦初月。”

    她想的很简单,反正她会死,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是没得选,现在可不一定了。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死在太初宗的人的手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她的尸体动手脚。

    来人似乎确认了一下,然后道:“既然如此,你就和我走吧。”

    这时候,月宿一直趴着,身体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原来是你啊。”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感叹了一声。

    月宿感觉自己被他盯上了,不过很快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了。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想起刚刚那个人,月宿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秦初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一个灵气逼人的宅子里。

    看着这低调中又透着奢华的豪宅,秦初月眨巴眨巴眼,知道她身边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立即低着头万分谦卑,“这位大人,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该服软时就服软,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在这人身上感到杀意,这人不是太初宗的人,说不定还和太初宗有仇。

    “这里很安全。”那人高冷的说了一句话,然后离开。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秦初月逐渐皱起眉,怎么觉得这个家伙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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