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云收起针,脸色复杂。
扶锦君背对着她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尽快把金丹取出来,宣云,我要你在一旁护法,如果有什么要紧事……”
宣云静默几秒,然后开口:“我觉得您眼下就有一件最要紧的事。”
岑姝:“何事?”
“那,那个……岳瑶的情根。”宣云吞吞吐吐地说,“您要么马上回去给她再次拔了,要么还是看看自己的回忆吧。”
扶锦君生来说一不二,既然她决定不回头去看,就断然不会因这三言两语而改变。
于是,当她回到岳安宗时,并没有给众人任何解释。
大殿里跪了很多人,扶锦君垂眸,默不作声地坐在上席喝茶。
仙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又糟心地看了岳瑶一眼。
没人敢问扶锦君那钟里的情根从何来,又是谁人的?
甚至没人敢出来告诉她……那情根乱认主人,自动进了岳瑶身体里。
可是这次,预想中的惩罚没有来。
扶锦君只是轻飘飘地问他们:“谁人胆大包天地去解了宗脉?”
众人连忙把岳瑶推出来顶罪:
“是岳瑶说她奉了您的命令,来修那口大钟。”
“她当时拿着您的仙令,我们也不敢不信。”
“是岳瑶闯的祸。”
扶锦君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那她倒是挺有本事的。”
岳瑶默默跪着地上,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用以前那种无邪的眼神去看扶锦君。
情根重新归位那一瞬,缺失的情感都会复原,她重新拥有了爱恨嗔痴,而不只是浅薄的喜怒哀乐。
就比如现在,她会多思考一点。
师姐,也就是“她”现在的师尊,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她的徒儿,扶锦君发现自己徒儿身体里有了瑶师妹的情根后,会如何呢?
会开心?生气?还是无动于衷?
扶锦君到底在乎这个徒弟吗?
会罚她,还是会给她开罪?
岳瑶在对方还没有回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她重新给自己做了个假的情根,就算对方要拔了,也不会真的影响到自己。
当然,如果岑姝真能狠下心把属于瑶师妹的情根再次拔出……
岳瑶觉得,自己还是会有点恨她的。
就当岳瑶正要开口认下罪行的时候,扶锦君突然开口了。
岑姝放下茶杯,无悲无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岳瑶,说道:“是本尊让岳瑶去修的。”
这包庇太过明显,弟子们心知肚明。
因此大家没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
岳瑶心中起了一阵波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让她感到很难受。
师姐她……果然包庇了自己徒弟。
那曾经的瑶师妹呢?她有没有考虑过她?
岳瑶并不知道自己的情根是何时被拔的,她只知道那个晚上,师姐要了自己,还在耳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她确实对不起自己。
情根拔除,一剑穿心。
另收弟子,主动包庇。
岳瑶不甘心,想衡量一下瑶师妹在她心中的分量。
于是她仰起头质问对方:“师尊,徒儿有一事未向您如实禀报,那钟里不仅仅有宗脉,还封了一线情根。徒儿想问问您,大钟里封的情根是谁的?为什么和宗脉封在一起?是偶然还是有人别有用心?”
吃瓜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岳瑶是疯了吗,在扶锦君面前顺杆子爬,她不要命了吗?
这就是明晃晃的质问吧?闯了祸还这般理直气壮的吗?
扶锦君并不是很想告知她真相,便随意找了个借口:“随宗脉一同封印的,是本尊的情根,本尊登上仙君首席之时,恐让不成熟的情感耽误了岳安的未来,因此特意把情根封到了守山钟里,让它随宗脉永久沉寂下去。”
岳瑶:“……”
师姐甚至都不肯承认真相,不愿意叫自己的名字。
居然骗人说情根是她自己的!
师姐学会骗人了。
岳瑶又好气又好笑:“师尊真是深谋远虑,徒儿佩服。”
这个语气没有任何尊敬和客气可言,岑姝终于注意到了岳瑶眼里的神情。
她心说:果然不能让岳瑶有情根,当年的事情太容易让这丫头剑走偏锋了。遗恨不除,将来怎么好好生活。
想到这里,扶锦君突然遣散众人:“你们先回去吧,本尊会亲自取回误认了主的情根。”
岳瑶:!!!
就知道扶锦君不会放过自己可怜的情根!
过分啊!
眼看众人脚底抹油一样全跑了,岳瑶突然有点慌了。
沉下脸来的扶锦君可真吓人!岳瑶方才质问她的勇气全没了,她就像个泄气的皮球,又怂又慌地退了几步。
她上辈子爱师姐,但也怕她。
要知道,师姐生气的时候,打人屁.股超!级!疼!
岳瑶心中五味杂陈,前世面对师姐生气时本能的害怕,再加上这辈子来自扶锦君天然的威压,她瞬间蔫了。
看着扶锦君一步步走近,岳瑶撒腿就跑:“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扶锦君本来没那么生气,也没打算和小孩算什么账,但看到对方躲得这么快,她瞬间就来了兴致。
不过是逗猫罢了,多陪她玩一会儿又如何。
扶锦君压着嘴角,尽可能让语气冷硬下来:“你哪儿错了。”
“我变了个您的假仙令去捉弄其他弟子。”
“还弄坏了宗脉的封印。”
“我误让您的情根进了自己身体,还出言不逊质问您。”
扶锦君一听,心想,原来岳瑶并不知道那情根是谁的?看来情根尚未在她体内扎根下来吗?
这样就好办多了。
自己拔除情根时,就不会让她感到难受或者伤心。
岳瑶一边往晚山殿跑,一边为自己精湛的演技沾沾自喜,她在兵荒马乱的逃亡中竟也保持住了自己的秘密。
师父定然不会怀疑情根的事情了!
看对方以后还怎么把自己当傻子耍!
岳瑶逃的很用心,故意跌跌撞撞兜兜转转,和刚学会御风飞行的蠢徒弟没什么两样。
而扶锦君追的也很有技巧,不紧不慢,距离适中,让岳瑶刚好不被抓住却也能体会到惊心动魄的刺激。
岳瑶终于一路逃回了晚山殿,她看到晚山殿的轮廓后,突然又不怕死地搓了把火:“师父对不起,我不该擅自逃离晚山殿,甚至破了您设下的结界……”
隔空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她屁股的扶锦君一听这句话,终于想起自己离开时并没有准许岳瑶离开晚山殿。
她可以纵容岳瑶搞点花招,甚至容忍对方在那么多人面前驳自己的面子,唯独一点不可以——不可以逃离晚山殿。
不可以逃离,没有自己的允许,永远不行。
扶锦君不再开口,她长袖一拢,捏着岳瑶的后颈把她拎回了晚山殿。
岳瑶只是眨眼的功夫,突然发现面前的景色变了。
她竟然已经被拎回了晚山殿中!
“师……父?!”
岳瑶被扶锦君提到了床上,狠狠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杵着胳膊往墙根那边退:“师父你要干什么?”
有了情根的她自然不和以前一样懵懂无知,虽然面前的扶锦君沉着脸,但岳瑶依旧在恐惧之余感到了一丝异样的忸怩。
扶锦君打算和以前一样揍她一顿,给她点记性:“既然做错了事情,为师便要惩罚你,免得日后再犯。”
岳瑶:“……”
惩罚就惩罚,挽袖子做什么?
所以……师父……你……该不会是要和以前一样打我屁.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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