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姒儿挣扎了几下没能从宋天祈怀里跳出来,雪白的狐毛遮住了她通红一片的脸。
她羞愤的传音:‘宋天祈!我就跟你说了让你找个人问路再走,结果这下好了,你瞎转悠没主见的样子被人看见了!’
宋天祈似是而非地看她一眼,将手掌盖到白狐的头顶轻轻抚摸。手指娴熟地扣弄狐狸的下巴、小腹,弄得江姒儿浑身酥软,咿咿呀呀的叫唤,压根说不出话来。
她转身抬起脚,就要往城主府门口过去。
“天祈,你做什么去?!”陆仁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压抑着笑意说道:“等等,你打算就这么去城主府,问那个姓李的城主有没有紫萝仙草?”
宋天祈颔首,说:“如果有,我尽力问花雾城的城主讨要。如果没有,我们立刻启程去蓬莱仙岛。”
她的眼神不解的瞪着陆仁君,奇怪她为何阻止自己。
世人爱往来,世俗多矫情。鲜少有像宋天祈这样,做事毫不顾忌的直肠子了。
宋天祈和陆仁君大眼瞪小眼。
耿竹枝听到蓬莱仙岛,心中疑惑。
她忍不住开口,为陆仁君澄清道:“宋小姐,我与她在城主府外转悠了一下午,依稀打探到了些消息。”
“你们要找什么仙草我不清楚,但百花宴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仁君和你是朋友。你不如先听听她怎么说。”耿竹枝扯了陆仁君一把,眼睛眨了眨要她附和。
陆仁君不情不愿地摇着折扇,轻哼道。
宋天祈被耿竹枝的话劝退,她神情遗憾地收回了迈向城主府的脚。
几人寥寥几句互通收集的内情后,三人一狐一致决定在明天举办的百花宴去一探究竟。
因得城中百姓对百花宴习以为常,凡人每年也有众多参与的,江姒儿、陆仁君以及耿竹枝都强烈表示她们也要同去。
宋天祈一人难堵众人口,在江姒儿威胁她“她可以偷偷跟去”的话后,被迫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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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城南的城楼底下有四个穿道袍的道士进了城。
他们头扎方巾、脚蹬黑靴,昂首阔步,衣着统一的白衣似雪一样的整洁干净。
每个人都背着一把或两把桃木剑,胸口衣襟里别着两张除妖符,脚下贴着急行符,行走有规律。
城内的人都免不了朝他们看几眼,心中好奇,微微赞叹这一群年轻道士好英俊的脸庞。
路人小声的嬉笑声,引得三人一狐转头看过去。
江姒儿一看到那个为首的面容冷峻,英俊不凡的背负两把木剑的道士就浑身僵住了。
‘快、快走!那个道士就是伤我的那个人!’
宋天祈抱着她心中一动,激发法决将江姒儿身上的气息隐了去,转身便要离开。
江姒儿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残留仙息已被遮掩,一只爪子勾着宋天祈蓝白两色绣了双印的衣襟,硬是沿着腰间锦带束紧的开襟内衫挤进了进去。
‘那四个道士是白云山道观的道士,领头的那个是他们的大师兄,我在苍佑国皇帝的生辰宴上被他盯上。’
江姒儿缩起身子,探头探脑的用指甲抓着宋天祈的外衣内衬,皱眉恨恨地道:“他身俱灵根灵光,虽然还未修行但已是凡人中的翘楚,术士妙法诡计多端。”
她丝毫没发现爪子上勾出的几缕白线,义愤填膺地吭声:“我不伤凡人,他却对我穷追不舍,竟然追到这里来了!哼!”
宋天祈隔着衣衫,用手托着她的小屁股,用手将她的爪子松开。
白线飘落,她的眼神有稍许触动。
然后停了下来。
江姒儿惊叫,“快走啊,怎么停下……!”
“他过来了。”宋天祈低声道,将衣衫拉紧,看向进了城后就直奔自己而来的白衣道士。
祝珑从城门而入,见到城楼下的宋天祈后,漆黑的瞳孔紧缩,他不假思索地朝她走了过来。因为宋天祈走得快,他还不惜激发了脚下的急行符。
一臂伸出,挡住几人去路。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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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白云山道观观主的嫡系大弟子,青天白日下拦住了几位姑娘的去路。
在他身后匆忙追赶的师弟,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们惊讶公正不阿、以降妖除魔为毕生追求的大师兄还有这么一面?
“师兄!大师兄等等我们!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呼……”
祝珑忽略了师弟们的惊奇眼神,只顾拦住为首的宋天祈,说:“姑娘,请将你怀中之物容我一观。”
宋天祈豁然抬头,眉眼灿然,不为所动地睁眼说瞎话:“怀中没有他物,你看错了。”
陆仁君本来还一副看热闹的嘴脸,一见道士来势汹汹,话不对音,立马收敛。
她探出折扇挡在两人之中,从鼻腔里喷薄出冷意:“道长好大的威风!”
“你我素未谋面,却阻拦我们几人去路,我们不计较你的轻狂,还好心停下听你解释。可你开口就要我的朋友当街宽衣。敢问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她板起脸来,目光冷凝盯着祝珑。
掷地有声地喝道,“真当这乾坤盛世里,当街调戏弱女子,用话语轻佻良民,就没有人能治的了你吗?!”
祝珑闻言看向陆仁君,手中灵盘探寻到她身上,灵针并无反应。
他身后的师弟们却担不住面子被人指认自己的师兄是登徒子,当即有了退意。
其中一个拉了拉还不死心的祝珑,低声道:“师兄,这位姑娘说的对。咱们要不就走吧,你有什么事非要找人家姑娘的,师父说了出门在外要我们听你的话,可这……”
有一个在降妖除魔路上术法高强的大师兄,固然好处多多。可大师兄习惯特立独行,做事雷厉风行,又铁面无私不讲道理。
他也很难办啊。
江姒儿露出半个身子在外面,看到对面的道士们吃瘪,乐呵地吱吱叫。
高兴得一个劲儿地与宋天祈和陆仁君传音:
“仁君,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伤我的人!他身上有灵光庇佑,先天灵根于你没有妨碍,快,帮我再骂他几句!出出气!”
“宋天祈!你不肯走就算了,他都找上门来了你看见没?快,打他!狠狠的打他!气死我了!”
陆仁君憬然有悟,明白了什么。
她展开扇面,好整以暇地看向白衣道士们,一抹轻屑的笑容化在眼底,看得人脊背发凉,站如针扎。
耿竹枝眼见对峙形势热烈,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祝珑皱着眉和宋天祈对视,还要说些什么。
他完全不明白他的师弟为何一直拉扯他,原本坚定的说辞变得犹豫。仓促之下,他汇聚体内的先天灵觉开了天眼,目视宋天祈头顶的灵光灵窍。
宋天祈见他眼中闪过灵光,江姒儿所说的道士身上的先天,心念一动,散去身上的神力遮掩,露出凡人肉`身。
祝珑只一眼就看见了她头顶上的万丈金光,雷霆闪电夹杂着祥云,闪得他脸色越来越深沉,不可思议。
在云里躲尾不藏头的白虎护法相,察觉到窥探,睁开眼挑衅似的伸展细腰和猛爪肌肉,冲他威风的咆哮:‘吼嗷嗷嗷嗷嗷~’
祝珑手持灵盘,突然静默:……
祝珑的师弟们见师兄愣怔了,鼓起勇气拖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
二师弟的语气压抑着怒气:“师兄,算我求求你,你别给我惹是生非了!你忘了你打伤的那个妖狐了吗?”
“那狐妖可伤过你我?可有伤过宴席上的陛下和大臣之中的任何一人?你不分青红早就冲上去将它打伤。
我们代师父去参加皇帝诞辰,非但没能尽人事除妖,还扰乱了圣上的诞辰宴席。师父罚我等下山游历,就是要我等反省!”
当初那狐妖胆敢在上京出没,又能自由出入人皇的宫庭,眼见道行不浅。
大师兄一眼识得狐妖是他术法高深,天眼慧智。可也是个不通事故的,还在皇宫门口就拔剑追着狐妖出城。
师兄有恙,他们师弟三人又不好不作为,只得跟了上去。几人追到御河上,将狐妖打伤!
祝珑的另外两个师弟也恨铁不成钢,又气又羞恼道:“师父都说了,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坏妖!”
“你不能见只狐狸都当妖啊!你难道还对当初逃走的狐妖耿耿于怀?就不能静静的待着吗,非要惹是生非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祝珑见师弟们这般喜怒哀乐都呈现在脸上,又忍不住蹙眉。
内心里,不知道如何安抚师弟的他心中茫然,惴惴不安。
但表面上,祝珑却严厉地板起了脸。
又是一副说教的意味:“师父命我等外出游历,为民扫除妖邪,我自然是……”
他的师弟三个齐齐冲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陆仁君毫不留情噗嗤一笑,眼中笑意不显,倒是嗤笑的成分居多。
宋天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看见被捂嘴扒脸的祝珑,下意识开天眼观之——只见祝珑周身一层淡金色与血色的光悄悄萦绕。
“他身上沾了血气,但功德不浅,若是继续斩妖除魔一生,死后会功德圆满升仙……”
江姒儿离得最近,听的最清楚,心里霎时不高兴了。
伸出爪子在宋天祈的衣服上勾出几个碎洞,哧道:‘可他伤了我!我是无辜的!’
“我只是就事论事……”宋天祈说到一半,但见江姒儿又深抓了几个洞,选择了闭嘴。
她的衣服是借江姒儿的钱买的,她才穿两天,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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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里,那个长相最为青涩的少年上前,他很是不好意思地走的宋天祈面前,被身行修长的她压了一头。
“这位……”
不到第三个字,宋天祈周身的冷气和凶神恶煞的气息传到小道士的身上,想要道歉的话啖在嘴里卡住了。
熟悉的感觉,是和大师兄一样的冷傲、坚`挺、强颜欢笑!看上去就不好说话!
小道士脚尖一动,向着旁边的陆仁君作揖下去,恭贤有礼道:“几位,我家大师兄是个直肠子,对你们没有恶意。还请多担待,你们请走——”
他让出路来。
陆仁君颔首,正想旁敲侧击些其他话,就看宋天祈这个笨人抱着江姒儿先行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仁君无言:“……”就你急,急着去投胎吗?!
曾是天界学识渊博,为人清正廉明,脾性忍耐极好的陆仁君,如今也被她气笑了。
她含笑示意,然后领着耿竹枝大步离开,追着宋天祈的背影去。
几人回到落脚住的酒楼客栈,遇到玉荼正坐在大堂里点了一桌子的晚饭,在等她们过去付账。
宋天祈从善如流的抱着白狐坐下,陆仁君让耿竹枝也一起坐下用饭,然后主动介绍起她给其余几人认识。
一群人说话间,互相熟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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