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江姒儿和宋天祈闹了一会别扭,因为她没有给她报仇。就算是不能当场找茬找个理由报复回去,但宋天祈罔顾她的意志离开,态度上惹得江姒儿很生气。
她一只狐坐在床榻里,屈着两条腿坐在尾巴上,面对墙壁,死活不愿意看宋天祈。
宋天祈打理好自己,穿着白色的亵衣要来睡觉,被她明晃晃坐在床心阻拦了。
宋天祈弯腰捡起地上一床被某只白狐使劲儿推下来,还踩了几个脚印的被子。
随意扑打几下,躺了下来盖在身上,她抬眼看见白狐傲娇的背影,平淡地道:“白天那几个道士来路不简单,身上都有功德照应。他们伤了你,无论什么原因都是不当的,理应惩处。但你想过没有,当时的场景,我若是冲上去无缘无故给人一顿拳打脚踢,在外人看不就是我故意生事吗?”
“他们心里就会想,我是不是欲盖弥彰白狐是不是就是他们当日追杀的妖?众口铄金,这里是凡间,往来的人见到你被说成了妖,我们之后的路就免不了争议和躲藏。”
“你想过没有,仁君和耿竹枝还是凡人。她们这次与我们同行,虽是好心,但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尘世。你让“与妖同行”的她们怎么面对亲友?”
江姒儿心里犹豫,她也没想着宋天祈给自己报仇,她可以自己报。但是……反正她就是不喜欢宋天祈这么说她,不开心了,要哄!
“我们?你说的我们,还有玉荼吧。哼~要不是我现在化不了形,我早就自己去蓬莱仙岛了。”
白狐转身跃到枕头上,高高地抬着小下巴,蔑着一双勾长的眼睛,伸出爪子按在宋天祈脸上,“你告诉你啊,你娘和我娘可是好闺蜜。”
“你要对我好一点,不然我就告诉她们说你不好好重生历劫,就想着欺负我。亏我还借钱给你买衣服呢~”
宋天祈眼睛一转,翻身压着白狐将她撸到被子里,眨眼化作白虎,脑袋上顶着被子,前脚压着她,一双碧眼幽蓝深邃地低头。
宋天祈语气困惑:“好?怎么个好法?”
“像你娘对你那样?还是我娘对你那样?什么时候,我再给你破冰、抓鱼?”
白狐的肚皮裸露在外,白色的毛里隐约可见粉色的肌肤和樱红的圆珠。她恼那些不顾自己意愿钻入耳中的呼声热气,也羞自己光`溜溜的模样。
一口咬在白虎坚实的手臂皮肉上,江姒儿不甘心地吞吐道:“就是,就是让你对我好一点啦!你这头光吃肉不长脑子的笨虎!”
白虎点头,识趣地放开她。
不等小狐狸心中暗呼,松懈了翻坐起来。
一口热乎的虎口又盖在她头上,舔毛入脑,如吸狐精髓,舔得她头发麻,身子骨都被挼酥软了。
宋白虎:沉迷舔毛,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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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宴举行数日,今天便是第一天。城中百姓,男女携幼。老人们也不遑多让,提着篮子就来城主府讨要糕点和些清酒。
外乡人前去百花宴,只在城中就见到了比平时多上三四倍的人,热闹得水泄不通,等在中午以后才稍显人少些。
宋天祈先去城主府转过一圈,并未在开放给百姓参观的花田和后宅招待来客的地方发现仙草的痕迹。
等回到客栈将事情一说,江姒儿生气自己睡过头了,也恼怒她不声不响就去了百花宴。
几人在宋天祈的房间相聚,陆仁君见到江姒儿生气的情形,已见怪不怪。她从袖子里拿出早晨从百花宴拿来的百花糕,递到江姒儿面前讨她欢心。
“江娘你看这个是什么?”
她是习惯早起的人,在窗前看见宋天祈走到楼下,便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于是她和宋天祈同去的百花宴。
只是宋天祈没想到带点东西回来,她可想到了。
“什么?花糕吗?”江姒儿用爪子在帕子上的糕点戳了戳,糕点质地细腻,浮动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味。
她见到甜食,心里高兴不少。
碍于自己低头去咬的动作很不好看,她要求宋天祈拿起来喂她。
“有些人,没看见我拿不起来吗?就不能喂喂我?说的就是你!宋天祈!你还看玉荼做什么?”
玉荼无辜被念叨,顿时起身往旁边挪了个座。
一只狐狸对着一个人可劲儿的阴阳怪气,这场面可难见到,陆仁君笑得不停,被耿竹枝淡淡的看了一眼后便蔚然地看向她。
“竹枝也觉得江娘与天祈的相处,特别有意思?”
耿竹枝冷哼,瞪了她道:“我看你笑成这样像个傻子!哪里有意思了,哼!”
陆仁君被挤兑也不生气,悻悻然端起茶盏,摇头叹气的喝了一口温水。
她昨日神秘兮兮的与耿竹枝故意透露江姒儿几人乃是天界的神仙,也不见她有丝毫的反应。
竹枝甚至还耻笑她孤陋寡闻,这让陆仁君十分尴尬。
难道这年头,凡人见神仙,都这么烂大街的习以为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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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祈依着白狐的娇性子,拿起糕点后,发现了她不曾在意过的百花宴上糕点的异样。
江姒儿见她怔住,一双眼睛毫无波澜明显是在想什么。
她心有灵犀地踩着小步子走到宋天祈面前,低头嗅她手上的糕点,问道:“怎么了?糕点有问题?”
宋天祈侧头,看了一眼玉荼,“上面有妖气。你能看出来吗?”
宋天祈看向她是在确认自己的猜想,玉荼被盯,从善如流的往前坐了坐,跟着用手碾碎糕点放在鼻息一嗅。
她神色淡淡地放下,郑重地说道:“宋神君猜得不错。这糕点只是拿的人沾染了妖气,本身并没有问题。”
江姒儿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尾巴,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开头问道:“你们再打什么哑语?有妖气怎么了,难道还是妖做的糕点不成?那我还能吃吗?”
宋天祈举着半块完好的递到她嘴边,道:“可以吃。”
江姒儿盯了她一眼,低头就咬住了细糯的甜糕点,她嫩白的牙口尖而小巧,任性地轻哼:“我信你~”
宋天祈的注意力不在她,没看见她使小性子的娇憨样。
反而盯着玉荼,黑眸中凝气翻涌,金光乍现:“花雾城,可是你在路上的时候说舟车劳顿,寻找仙草也不急于一时半刻,让我们过来的。仙草的踪迹,城中涌入的大量修士,和凡间的术方道士……玉荼,你为什么跟着我?”
她天灵盖往上三寸的法相翻了个跟斗站起来,虎眼冒金光,威风凛凛的踩着祥云,咆哮着跟玉荼示威。
宋天祈凝神,将神力聚到玉荼身上,质问她道:
“昨天,你去哪了?”
宋天祈真实性子,远不像玉荼见到的宋神君那么简单。至少她,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
玉荼面色煞白,她不慌不忙地说道:“您不必试探我,我不知道花雾城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天上的小仙,比不上您的法力高强,更不可能将你们可以引到危险的地方去。”
“花雾城里有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说罢,玉荼挥手化出一面水镜。
陆仁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在镜中有雾气弥漫,她依稀可以看见一块在府宅内园林的种植花田。
后院清幽,不少穿着简素的百姓在花田中驻足观赏,他们谨守府中人家的规矩,不轻易触碰种植的鲜花。
而这样的庭院花亩,竟然在城主府中有数个。宋天祈亲眼见过,也知道花宴为的就是这些名贵的鲜花,有些甚至是反季节的鲜花,但依旧开得很茂盛。
她看向玉荼,道:“你要说花田有异?妖,还是精怪?”
她知道花田中有花精,但万物有灵,越是稀有名贵的花种,有花精守护不罕见。
玉荼倾身,又催动仙法,将水镜的景象变化得更快些,“宋神君,请您继续看。”
语罢,她挥手将白雾彻底驱散。只见这水镜之中出现了众人肉眼凡胎看不到的景象。
在灿烂的曜日下,花田中的花静静地闪烁微光,而花株下的根系部位竟然长出了伸长的藤蔓。藤蔓以头部的三蔓绿叶为口器,肆意地盯上路过的百姓,黏附在他们身上吸食一股气。
它们肆意地盘踞在花田的田埂上,七横八错张牙舞爪,根系复杂而粗壮。
藤蔓粗壮,千姿百态地舞动身躯,群魔乱舞地吞吐无形之物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看不下去!只想给它从中间捅穿了,再把茎秆砍断!
赏花的人明明已经想要离开了,却莫名地被看不见的藤蔓圈住了脚腕,怎么也走不了。
而他们也丝毫都察觉不到怪异之处,眼神如常却透着奇异的昏沉,直愣愣的站了更久后,才被吸食饱了的藤蔓放开前额,恢复清明。
陆仁君惊呼道:“怎么城主府里有那么多的藤条,他们都看不到吗?”
“看不到。这面水镜是天界的宝物,将里面的妖物真身照了出来让我们看到。在城主府中,它藏得快,我们没能发现它,它本身可能就是无形的。”玉荼道,她也是在早上见两人外出,跟上后,进到城主府才发现的端倪。
当时她只是起疑心,用镜像将所见记载下来,自个儿还没看呢。要不是宋天祈说起糕点的妖气,她还不会想起妖物来。
宋天祈皱眉,将水镜中妖物的肆虐横行,旁若无人的嚣张样看在眼里,下意识升起了厌恶之心。
她一个侧眼的功夫,江姒儿不知何时挪到了她面前,挡着她的视线。
小狐狸娇气又脾气怪,喜颜不看丑。江姒儿特意地举着一只爪挠了一下水镜中的藤,气嘟嘟地道:“恶心。我们去铲了它!”
宋天祈心神微紧,她见白狐不断抓挠虚无散形的水镜,将她抱过来,语气夹杂着宠溺道:“铲。”
陆仁君见到传说中的妖物,啧啧称奇,她问宋天祈:“这藤蔓在吸食的是什么?为什么我看被被吸食的人还无反应,也没有不良症状,甚至只不过是失神一会儿?有的甚至很久,有的只不过几瞬就被放开?”
宋天祈冷笑一声,眉眼冷到了极点,她压制住恼怒沉声道:“灵光,灵髓。”
陆仁君愣神,这是什么?
江姒儿歪了歪脑袋,拒绝宋天祈手心的亲近。
侧身看向陆仁君,解释道:“灵光,就是一个人出生就带的灵智,也就是凡人所说的先天之气。若是先天之气浓郁的人,生下来便聪明伶俐,以后福源深厚。相反灵光疏散的人,就代表着他学而不得,识字认人都要比别人辛苦得多。”
“老天爷是公平的,灵光看的是一个人的资质。”
宋天祈抱着她,见她抗拒便放开,依旧冷声道:“灵光是生灵的本源之力,灵髓则是人族的体魄根本。”
“你可知,每个凡人也是有灵髓的?”
“灵髓?”
“嗯,灵髓。”宋天祈不假思索地道,“有的人生下来便具备完整的灵窍灵光,灵髓多的人凝聚了灵根,可以修行成为修真者。但也有的只是残次品,灵髓先天不足拼凑不成灵根,只能做个凡人,灵髓残余体内,毫无用处。”
陆仁君这就不解了,“那这藤蔓妖怪吃灵髓做什么?”既然人人都有,那何必吃呢?
它是妖怪,又不是人,吸取那么多灵髓拼成灵根又用不了。
再也忍不下去的宋天祈起身,翻开手腕凝出一把刀来,刀面如蝉翼,争鸣颤动作响。
她踩着黑靴,不屑地厉声道:“鲜少有邪修抽取数万人用之,灵髓于妖物无用,但它的主人就有用了。”
“嘶——好恶毒的城主!那被吸食了灵光灵髓的人,是不是……诶?天祈你做什么去?!”
陆仁君看见宋天祈说着说着,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她惊得摁着桌子站起来,忙不赢喊她。
江姒儿眼睁睁看着天界的白虎神君,怒不可遏的去斩妖除魔,聘婷地在桌上走了几步。
摇了摇尾巴心中喜悦,算是回应陆仁君的话,轻快地道:“她啊,自然是去斩妖除魔,主持世道正邪去了。她的性子你还不懂吗?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江姒儿琢磨道:“特别是,妖物这一类的,还有丑的。”
白狐媚眼一挑,蹲坐下来,矗立上身并拢前爪。
她芸芸转头,对着陆仁君勾着前爪微微晃动,浅笑妩媚道:“你问被吸了灵髓的凡人如何?那自然是身体瘦弱,记忆越来越差……除了邪修,也没人会做这么恶毒的事情,我听到的症状也只是听说的。”
她语气冷淡,目空一切高傲矜持,只是狐身便可见神情是风情万种,让人一不留神就跟着她的步调去了。
陆仁君微微心惊。
耿竹枝提议众人过去,若是宋天祈无法结果,她们也能帮上忙。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长剑。
“这是自然,我们同去。”陆仁君起了身,想了想,连忙回屋拿些东西揣在身上。
之后,玉荼顶着人界天道凝睇的压力用了仙法,将她们都带到了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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