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祈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从熙攘的人群进到了城主府,她顺着墙根走,将府里种在院子里的花田都“清理”了一遍。
藤蔓妖还未开灵识,只知道遵从“主人”的指示吸食靠近者的灵髓。
她开了天眼,斩杀藤蔓妖复杂的根系,用了无垠火将其烧尽残骸。她做好了府中邪修跳出来和她对峙的准备,但藤蔓妖清除干净,先到后院的却是另外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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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小师弟说得对,你天天想着斩妖除魔,可是妖呢?妖在哪里?”二师弟拖着祝珑的袖子,将他拉到了城主府上。
师兄弟四人进到城主府里,眼见他们道士身份的百姓倒是乐得看他们四人姣好的英俊容貌,偷着观察他们逛百花宴的模样。
小师弟拉了拉自家大师兄的长襟,和颜悦色地道:“大师兄,你就当是给我们散散心,我听说花雾城的百花宴已经很久了。你看今天城主府上这么多人,哪里会有妖怪……”
祝珑说不过三个师弟,他眉头锁死,泄劲似的握紧了拳头,挥开抓着他防止他逃跑的师弟们的手,转头率先进了花田。
三人互相看看,抬步跟了上去,然后听到他沉静好听的嗓音说道:“就一次,看完百花宴,我们明天就启程去下个城镇除妖。”
小师弟欢呼地原地蹦了下,跟着四人就一路进到九曲回廊外的后院空旷地。
奇怪的是,花田中并无百姓在,听着前院锣鼓喧天的声音,应该是去讨酒喝了。
刚一踏入湿软的泥土上,祝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气息。他径直蹲下,捏了一把地上的土,闭眼术法从手中莹莹环绕,他松开手,红土中有一缕黑浊气息“噗”地一下直冲天他来,刚到面前便被怀中符法挡住,湮灭成烟。
“大师兄,这黑气是什么?”
祝珑不确定地摇头,起身后聚神盯了满院子的海棠花一会儿,然后掐诀凝出千丝追引线,点中距离他最近的一朵花。
花中飞出的黑气和银丝粘腻在一起,然后缠绕在花田中,密密麻麻的让人惊恐。
祝珑眼中所示之物便是妖气,他凝重的呵道:“此地曾有妖物驻足。”
接着,追踪这般黑气的银丝将相连的几个院子都绕了个遍,最后飞出了东院。
“走!”他领着师弟们冲出了院子,用上凡人所使的轻功,踏山阔水,声音轻巧地落在房头。
黑气缠绕银线,在祝珑的手诀中腾地飞空后被狠心掐断,消灭殆尽。银线收回时,祝珑识海中察觉到西边有异动,吆喝着师弟们拔出桃木剑往西院掠去。
小师弟啧啧称奇,“大师兄,那黑气是妖气吧?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妖呢,妖气原来是黑的啊。”
妖分几种,像这样能将无形之气的妖气凝为实质的,在白云山道观的道宗万妖宝典中已经称得上是大妖了。
他的师兄冷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冷得让人发秫着声音道:“妖物的踪迹已消失,应该是有人比我们先除掉了方才院子里的妖。现在仅有一丝术法波动的异光在东边,你们打起精神,和我去会一会那除妖人。”
道士宗统,多有差异,虽然传承的术法都是承自一脉的道统,但因得传承古书翻译成今文的方式不同,往往又差异巨大。
祝珑心中雀跃了一些,下意识加快了轻功的运转。他心道若是那位除妖的能人也是道统中人,他想和她交个朋友,一起切磋道法和画符,谈论道经,交流一番。
几人赶到东院,宋天祈手中神力幻化的银刀已被她挥手散去,听到动静,她转身就对上了从房梁屋脊火烧火燎追来的四人。
祝珑脚步前点三下,落地稳当,他见到是宋天祈,眉眼中稍显出几分意外来。
他此前昨日拦住宋天祈,就是被她浑身上下散发的灵光和满头金光给震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福泽深厚的人,只不过她为何现在身上有妖气残留的气息?
祝珑负手收起桃木剑,再次昂首目视宋天祈的面相,见着她满身的耀眼光芒,周身的黑气都被金光戳的四散,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他行道士礼,态度谦和:“多有打扰阁下,这位……?在下要为昨日的冒犯道歉,还请阁下莫要怪罪。在下北戎祝氏,单字珑,还未请教阁下出处姓氏?”
坤道、女冠,均是称谓这方地界的女道士的,他见宋天祈体内术法之力充盈,便当她也是同道中人。
宋天祈说道:“在下姓宋,唤天祈,只是一介闲散的方士,懂得一些捉妖捕气的秘法妙门。道长不必如此。”
她身为白虎族神兽,修的自然是血脉传承的天地灵通。
她看着祝珑的样子,见他盯着花田与自己来回探视,便知他要问什么。手中演化出方才藤蔓妖向她殊死反扑的狰狞画面。
让人一眼看见就血气翻滚,恶心作呕。
在幻境画面里,她手持银刀斩断扭曲的藤蔓,将其劈成几节,银刀散发柔光反复吞噬黑气。
她向祝珑主动说道:“府中藤蔓妖作祟,吞噬人气精血,危害一方,道长请看。”
灵髓的说法是人界中修士中才常见的,灵髓攒成灵根,便可得天灵根的灵质修行。此时她换作祝珑能听懂的术语,叫他识得藤蔓妖的妖孽罪行。
灵根修者丹田如海窟,灵气日进金斗,修为月进千里,指日可待。
宋天祈看向花田,面对身上有天界气息的人类灼灼目光,花中小精羞羞的躲了起来。她们倒好,赖着妖物不伤她们,便大着胆子继续呆在花丛里。
宋天祈弹手将灵弹打入一束蝴蝶兰中,花精被灵弹弹得从花里飞了出去,再一个灵弹飞出准准地打入她的眉心,将她现形化身。
祝珑看见了震惊不已,“阁下在做什么?!竟有这么异能的方术,让花中精怪都现了原形?”
他的师弟们也惊异不已,瞪大了眼睛,唯恐错过宋天祈起手弹灵的任何一个细节。
“一些小手段,不足为奇。”宋天祈冷傲的解释,随后问及花精,城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腾藤蔓妖为什么会在这里?它的操纵者是谁?”
花精早被宋天祈的一手操作弄蒙了,她现了原形,又突地涨了百年功力,高兴得喜上眉梢,笑开了花。
高兴过后,花精微微欠身,领着一群只有人手指大小的花精朝几人敬礼,她道:“回大人的话,小仙和姐妹们是花中采蜜的花精,哪里有繁花盛开,哪里便有我们。小仙们是十年前,跟随长工进献给此地城主府的城主这些名贵的鲜花,慕花名而来,进到府里的。”
花精隔空指着城主府的其他院子,说道:“这藤蔓妖自我进府就一直在这儿了。平时它其实不出来的,只有每隔一年府上有许多人族进府,才会从暗处溜进花丛,霸占土壤,肆意生根疯涨耀武扬威,在此地吸人灵髓。”
“小仙也不知它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在这一日的日落时便会迅速枯萎,只有一小部分留下来,又躲到府里的其他地方。”
花精面带歉意的看向宋天祈,说:“小仙别的也不清楚,请大人允许小仙和姐妹们离开。”
“嗯。你去吧。”宋天祈允可。
随后花精就领着一群花精又淡了身形从府中离去。经过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再珍贵的花,她们也不想留在此地了。
宋天祈静言沉思,若是花精句句属实,那藤蔓妖就和城主府的主人脱不了干系。
李承从前便是修士,后来从秘境中侥幸带出来的一些灵宝灵药,以及花种,想必也不简单。宋天祈心里,已经将城主和邪修联系了差不多。
她正要独自离开去寻找府中藤蔓妖会躲藏的地方,祝珑叫住了她。
“阁下不如和我们师兄弟一起行动,我手中有追踪妖气的法宝。”
他抬手拿出袖中罗盘,轻轻一拨盘中灵石针,针蛊颤动着,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宋天祈侧眼看去,看到了祝珑眼中冷静自持的真挚,虽然她不想与祝珑有过多的交集,但妖物可能还有残余让她心里犹豫。
祝珑和他的师弟们纷纷拿出除妖的用具,一副赶赴的样子,就等她抉择。
宋天祈正要推脱,话从口中出,“道长……”
而这时,她神念中冷不丁传来了一道惊乍怪叫的嗓音,江姒儿的传音之声仿佛要把她神魂识海给炸失神了:“宋天祈!快来!我们在城主府的厨房后院发现了藤蔓妖的老根!”
厨房后院?藤蔓妖!
她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天祈心里隐忧,但见祝珑手中盘石所指的方向,就在脑海中江姒儿指挥她去的厨房方位。
她颔首,“我与到道长同去除妖。”然后先一步提起,用自身的力量蹬墙上瓦,仿照了人间江湖术士中的轻功手段。
没太多顾虑,远远甩开了后面四人。
祝珑那个年轻的圆脸小师弟,一脸羡慕地感慨:“师兄,你们看,那位姑娘的轻功可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啊。”
祝珑看着宋天祈不拖泥带水的一套动作,眼中深意渐增,侧头吩咐几人跟上。
他底气十足的说:“像这位女君这样的功夫,江湖中少有,我自愧不如。你们切记要以人为鉴,恪守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好好学习道术!”
“方能将白云山道观的道统发扬光大!”
二师弟,三师弟,小师弟对视一眼,皆是喜上眉梢:“大师兄,知道了!”
他们强烈要求带着大师兄来百花宴散心,可不就是想见到这个认真上进、开朗好学的师兄嘛,被师父的话困扰的师兄,实在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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