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这个宠弟弟的,下意识就想从空间里掏出个玩具来给他。
只要是不和他抢吃的,什么都好说。
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妥,又悻悻放下,哼道:“谁有九连环了?他能解开么?”
不是他鄙视那群小孩儿的智商,而是亲眼见他们连个陀螺都不会抽、半天才学会的样子,心里边的期望值实在不高。
“辛小白啊,之前那个七巧板就是他的。”让叶小五最郁闷的不是小伙伴们不跟他玩了,而是他们都说他的小螺和小弓太了“野蛮”了。
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跟在四哥身后,叶北嘟嘟囔囔道:“小白他阿爹刚给他买的,不叫我们看,不知道解不解的开呢,我觉得他解不开。”
过了一会儿,又道:“他阿爹说了,那个七巧板和九连环,都是聪明人才玩的东西,小白学会了这个,就可以去上私塾读书了。”
“四哥你都当过秀才,肯定能解开,比辛小白厉害多了!四哥——”
“叶小五你唐僧念经啊!”叶西用力呼噜一把他头毛,愤愤道:“不就是个九连环,给你做行了吧!你可放过我吧。”
叶北被四哥越来越非凡的手劲弄得东倒西歪,晃着脑袋嘿嘿两声,好脾气地任四哥揉搓。
自从发现四哥在手工制作上得天独厚的天赋后,叶五这个鬼精的小东西,早在心里不知道盘算了多少遍要将四哥物尽其用了。
现在得到了四哥的承诺,顿时心满意足,不过没一会儿就好奇道:“四哥,什么是唐僧念经?”
叶西简直要给这话痨跪了,为了堵他的嘴,只好讲了个一师三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的故事。
这是个架空的古代,和叶西认知中的古代社会有交融相似的地方,更多的则是不同,比如曾经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风流人物和故事,在这里,却是完全陌生的志怪杂说。
这故事听得叶北心驰神往,向往不已,恨不得也和故事里的孙猴子一样,一路斩妖除魔,威风十足。
不过求取真经就算了,阿姐也不可能许他去当和尚的,他去西天求点值钱的宝贝就好了。
想得太投入,这话就不知不觉从嘴巴里说了出来。
叶西听了,嘲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连人家一根毛都打不过,还弄什么宝贝,叫你搬都费劲。”
叶北也没生气,挠挠头,软声软气道:“那四哥帮我造个大车好不,四哥这么厉害。”
“你再吹我也不顶用。”叶西拒绝,而后忍不住小声嘀咕:“给你弄辆车来,你敢开么。”
家到了,两人漫天瞎聊的谈话也自然终止了,一大一小谁都不会想到,往后的岁月里,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让他们今日所言统统成为了现实。
虽然答应了给叶北做九连环,但没有材料和趁手的工具,也是半会儿也弄不出来,再加上叶西忙着回来做牙刷,做九连环的事情也只能推后。
叶北也没觉得失望,反而喜滋滋的,逢人就说四哥要给他做九连环,这个东西只有村正家的大孙子辛小白才有。
当然,就家里这么片地方,他能说的也就木乔、辛紫和回来的叶云两姐弟了。
那叶北口中的辛小白就是辛紫堂哥的孩子,对方手里的九连环她早稀罕过了,因此兴致缺缺,只盯着叶西手头的作动看个不停。
那九连环虽说是铁制的,价格要人好看,但只要肯出银钱,就能在县上随便哪个玩物铺子里买到,叶西制的这个牙刷可是天下地上的头一份,因而就算今日晚回,她也定要看到四郎将这牙刷做好。
木乔听后,倒是微微意动,放下叶西从前的功课书,瞥了忙碌的叶四郎一眼,神色未明。
叶云两姐弟刚回来,就被倍感冷落的叶北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了四哥这一日的壮举。
叶云听说下猪圈去刮人家的猪毛,脑袋就是一懵,急得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急忙去忙活的叶西喊:“叶四郎你今日太不像话了!”
一个读书人,去下猪圈,叫人家怎么看。
读书人最是讲究名声和体面,这两样东西坏了,往后的求学之路可怎么办。
她和三郎压着哄着的不让他去县上卖吃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那往后的前程,今天这件事说来不是大事,可到底有碍瞻仰。
四郎这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和叶南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透了。
自家的亲弟弟,从前多爱读书他们是知道的,然而自打重病醒来过后,四郎一句没提读书的事,反而为着家里的生计劳累,不给家里添一点负担,懂事得叫人心酸。
他们见状,也只能跟着不提这事,只想着等以后家中一旦有了银钱,就一定再送四郎去读书,再苦再累都值得。
他们以为四郎心中对此亦是有数的,可如今眼见家中有些许积累了,也不见四郎再拿起书经来读一读,反而又继续做了什么刷牙的牙刷。
莫不是因为顾及家里,担心他们勉强,才故意这般的吧?
这么一想,叶云又后悔自己的莽莽撞撞了,这还有木乔和辛紫在呢,多不给人脸面啊,又想起这孩子这两日都在牙痛,喝了药也没用,正是遭罪的时候,心里面的悔意就又深了一层。
完全忘了她家可亲可爱的弟弟之所以会牙痛,都是自己作的。
叶西可不知道叶云心里头的九曲回肠,只当他姐发急是因为自己弄脏了新衣,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讨好道:“阿姐我衣服都好好洗干净了的,也没弄多脏。”
叶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哭笑不得,“说什么呢!”
辛紫见状,也不看叶西做牙刷了,打了个招呼,知趣的离开了。
叶云心里正急着,也没多挽留,目光转开,看见木乔拿在手中随手翻看的书册,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好像就算这木公子是商贾之子,也合该是通读四书五经之人。
叶云看那书眼熟,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四郎当初从县学退学,被人捎回家里的书么,不由又升起了热切的期望,道:“四郎你这书都默完了?要不要再去县上买些笔墨回来?”
叶西用力把猪毛钉进木制牙刷小小的柄头处,闻言抬头,“啊?”
顺着叶云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在木乔双手捧着的书四周茫然地转了一圈,随即恍然:“阿姐你要给他买纸笔?嗯?你哪来的书。”后一句是对木乔说的。
在叶云和叶南震惊又复杂的眼神中,木乔修长的手指翻动几下书册,淡定道:“你床头旁边的木柜里。”
……
接下来的时间里,叶云和叶南姐弟两个陷入了长久恍惚中。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觉醒来,他家最聪明最会读书,被县学夫子大夸其夸扬言州试必中的天才,居然把曾经读过的知识全部忘了。
怪不得自醒来,一句不提,书册更是从未碰过。
这都忘了个干净,还能如何惦记着去看?!
那边,低着头的叶西却是在心中庆幸,他还发愁要如何跟兄姐说不考科举的事呢,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举,正好误打误撞造成了这样一个美丽的误会,也算是成他之美了。
毕竟说起科举,古代读书人的毅力和智慧他是真的拼不过啊!
事已至此,叶云姐弟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直面此事实了。
好在他们想让阿弟去读书,更多的是出于四郎喜欢,想要满足其心愿的想法,因此虽有遗憾,却也能接受。
世事难两全,四郎能大病醒来,健健康康的,就是失去了才子之能,他们也是愿意的。
更何况四郎还得了大福报,足见老天厚爱了,又如何能强求更多。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有些沉默,叶南想了想,提出要买个牛车的主意。
“总用郑叔家的也不是个办法,四郎也说了,张大娘琢磨他说的韭菜花去了,想来要不了两日,就要用牛车去县上了,”又安慰叶云说,“封州那边的匪寇被清了不少了,往后县上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只要有东西在,不愁没生意做。”
木乔一向不会在叶家的餐桌上多言,听闻这话,手上的动作确实一顿,淡问道:“封州城哪里在剿匪?”
叶南有些奇怪,还是如实答道:“便是我们芜州去往封州的路上,靠近中段,有块漠地横亘的那里。”
头部微微刺痛,越是努力要想起什么,便愈演愈烈,木乔不得已放弃,轻颤着放下碗筷,沉默片刻后道:“既是人行愈密,想必房地、物件之价也会上涨,不若趁现在还未大动,一劳永逸,去县上租个铺子售卖吃食,也好过日日奔波,还要损失部分买客。”
叶南苦笑一声:“你说这法子自然再好不过,只是——”
“银钱方面不用担心,”木乔淡淡道,“我本来就欲在青曲购置房产做些生意,这铺子就算我借租给你们的,租金等你们往后有了,再补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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