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乔刚要说话,张大娘母女就出来了,张大娘看到叶西一身新衣被弄得这么脏,也很是心疼:“哎呀四郎你怎么也跟着下去了,叫柔姐儿她爹给你弄就是了,看这衣服给弄的。”
郑柔捂住鼻子,嫌弃地揪了一下叶西的衣服,甚是无奈道:“等叶二姐回来该要念叨你了,要不要搁我家洗洗?”
郑叔听到这话,在后面皱了皱眉,就要说些什么,被张大娘暗地里一巴掌打了回去。
郑叔摸不着头脑,不过也不敢惹自家婆娘,只好默不吭声。
木乔站在四人对面,将各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淡淡垂眸。
“不麻烦郑姑娘,他多大的人了,自己洗就是了。”
声音凉凉的,叫叶西无端打了个冷颤,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两眼。
郑柔这才将好奇地目光看向木乔。
她这次回家,从爹娘耳中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位叶家表哥,说是城中来的富家公子,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要在他们南山村买地建房,看样子是打算长期住下了。
这没什么,重要的是这人身家不菲,随随便便拿出来几个吃食方子送予叶家,就叫叶家的生活眼见红火了起来。
那几样吃食郑柔吃过,她在县里跟着大家学刺绣,跟她一同学的有爱吃的,这几样吃食出来,几乎日日都要去买,尤其是那小饼干,每日轮到吃饭的时候,便有不少人都偷溜出去买回来,学刺绣的时候趁闲吃。
那酥甜的滋味,郑柔一想起就流口水。
想到这,又觉木乔是叶四郎表哥,郑柔便笑了笑,亲近又不失周数的喊了句:“叶表哥。”
木乔的目光从小姑娘身上略过,未见情绪,又似乎陡然凉薄,一眼过后,微微颔首示意,便不作理会。
张大娘夫妇没觉出什么异样来,这木乔公子虽是待人温和,却也客气疏离,除了叶家几个姐弟,还从未见其和村中其他人有过什么交谈,张大娘一家和叶家姐弟走得近,对这木乔公子也略有知晓,因而也就习惯了他这样子。
因为那煎饼方子的原因,张大娘热情招呼对方来家中坐,在被拒绝后也不在意,从家中端出小半盆还冒着热气的豆花来,正要递给叶西,看见少年那脏兮兮的模样,又转而推到了木乔身前:“刚做好的豆花,拿回去趁热喝,这东西吃的人虽不多,但比豆腐要鲜嫩好克化多了!”
叶西盯着那乳白鲜嫩的豆花,眼睛都挪不开了,不由自主往前迈了步,结果被一双大手揪住了后领,往后拎着倒退了一截,冷磁的嗓音从侧上方传来,轻哼:“臭烘烘的,远点。”
叶西吸了吸鼻子,回过魂来,一只脚从旁边的一小块菜地边上收回来,稳住身体,疑惑道:“很好吃啊,怎么会没人吃?”
不论是放咸汤还是放糖,都好吃。
听他师父说,他小时候没奶喝,硬的吃不了,队里有人以前是乡下人,会自己点豆腐,于是就搜了黄豆和材料回来自己点豆腐,豆腐归队里分了,豆花就留给他。
加点糖就当奶吃了。
可惜那时候他太小了,只模糊有点印象,长大后早忘记豆花是什么味道了。
这下看见了,一下就把他的馋虫勾了出来。
张大娘见他这样捧场,笑得合不拢嘴,随即笑容变淡,目光里不自觉染上了愁绪,道:“这豆花经不得吃,又没滋没味的,哪有豆腐实在?这些天豆价本就在涨,这豆花就更没人愿买了。”
叶西明白了,毕竟对穷苦百姓来说,糖还是太奢侈了,只能吃白豆花,这样自然是不如放了料的好吃了。
他看着那白花花的乳块一样的豆花,随着木乔的轻移颤巍巍地抖动着,像奶色果冻一样抓人眼球,忍不住舔了舔嘴巴,不由道:“甜的不行,咸的也可以啊。”
指指身后那一小片菜地,随口道:“这不是韭菜么?大娘将这韭菜切碎了密闭腌制,作成韭菜花,再拌着一点酱烫,做成豆腐脑,也很好吃的。”
“豆腐脑?”张大娘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追问道:“你是说给这豆花自配了汤料和那叫‘韭菜花’的配料,整个卖出去?”
叶西一愣,看了眼木乔,道:“卖也行的,”想起自己在末世前遗留下的图片影音里看到的,他也来了兴致,出主意道:“豆腐脑再配上煎饼馃子、鸡蛋灌饼之类的,一汤一饭,当是配套早点,或是宵夜,都超棒!”
这下不光是张大娘,郑叔和郑柔也回过味来了,郑叔搓搓手,不由兴奋道:“这个主意好。”
他们这正愁着豆腐生意下去了该如何好呢。
本想着虽豆价上涨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若豆腐能继续卖下去也不是不可,可眼看着豆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那豆价却依旧高悬,本就薄利的生意就要亏下去了。
若不是叶家姐弟魄力又心肠热,给了乡亲们一条发财的路子,他家也打算去试试卖煎饼,只怕这会儿早停了县上的摊子了。
如今经四郎这样一说,不但豆腐生意能继续下去,还能顺便卖煎饼,两种吃食又互相照应,可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张大娘是个雷厉风行的,听叶西这样说了后就待不住了,也顾不上少年身上脏,抓着他的手臂,询问那韭菜花具体的制法,还有做豆腐脑的汤料如何。
也亏得叶西刚好知道,不用去空间里再查资料,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郑柔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四郎同他们亲近,愿意告诉他们这吃食法子,他们也没甚好矫情推辞的,只是,这法子到底还是四郎从旁边那位木公子身上得来的罢?
便是有姻亲关系的表兄弟,看见自己的东西这般被人予了别人,心中是否当真会不介意呢?
郑柔挪挪身子,借着动作暗暗打量木乔,想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态度。
只是观察半天,除了刚刚她往四郎边上靠时,这木公子似乎是看了她一眼,此后都安然站在一旁,闲适淡漠,看不出一点异样的表情。
郑柔最后还是任她阿娘去了,只是临走时,偷偷将叶西拉到角落,委婉说道:“虽是关系亲近,也莫要事事依赖,拿人手短……”
话还未落,便觉不对,抬头一看,便是一惊,随即讪讪松开拉着叶西衣袖的手,巧笑道:“我找四郎说些小话,叶表哥莫怪。”
叶西还没懂郑柔这女汉子说的是什么,便被木乔抓住了手腕,淡淡道:“一身脏,回去洗了。”
被木乔三番两次提出,叶西也觉得自己顶着这身脏衣服还跟张大娘他们磨蹭,实在有点不好,于是跟人道别再见,跟着回去了。
自然,没忘了抱着他好不容易刮来的猪毛。
这事太稀罕,加上叶家一家现在是全南山村关注的中心,因为煎饼那事,这几日上门来拜谢送礼的不在少数,因而叶西这头刚下猪圈,猪毛还没抱到家,那头村子里就人人都知了叶家四郎因牙疼要做个刷牙的物件,去下了张大娘家的猪圈了。
路上有人碰见这表兄弟两个,见叶四郎一身狼狈,便笑嘻嘻问道:“四郎,我家猪毛也有得刮呢,要不要去看看?”
叶西没做过牙刷,只是有个大致思路和方法,也就不知道要试验多少次才能成功,因此猪毛自然是多多益善,听到这话,便点头道:“帮我留着吧,等我有空就去。”
他又仔细看了这人一眼,记住是谁,打算等以后做出牙刷了,送对方几支,好谢他今日白送猪毛之情。
路人就笑得更大声了。
倒无恶意,只是叫叶西颇为困惑,不知道这人在笑个什么。
下午的时候,就连辛紫也来问了。
因为农忙过去了,辛紫在家中无事,又见叶家姐弟实在忙,便经常过来帮他们搭手。
至于因何跑得这般积极,自然是因为叶家每日的饭菜都太香了。
就不说煎饼灌饼之类,早先叶四郎弄来的那个猪肠,村里人都不知是拿来干什么用的,只以为叶家都炒来吃了,纷纷惊叹了一番,没想到那猪小肠却不是这么个吃法,而是另有讲究。
这叶四郎将猪小肠洗净刮油又打薄后,做了猪肠衣,灌了什么豆腐腊肠,猪肉腊肠,一节节一串串的一根,晾在院子里晾晒曝干,甚是新奇。
因为日头好,腊肠做得很成功,晾晒了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吃了,昨日叶二娘蒸饭时顺便切了两截腊肠蒸熟了,辛紫正好来帮忙被留下吃饭,一口腊肠吃进嘴里,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自此辛紫就坚定了跟着叶家能吃香喝辣步伐,每日来叶家跑得可比她阿娘叫她吃饭还勤快,叶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也是竖起耳朵,比哪个都关心。
因而今日一进门,连叶家摆在院门前的小摊子都没顾,她就快走进院子里,看到在院子里苦哈哈洗衣的叶西,忙问道:“四郎你今日真去张大娘家刮猪毛了?要那作甚?真是刷牙?”
虽是听了村人的传言,知晓叶西是要做什么刷牙的刷子,但辛紫总觉得叶四郎此举一定有什么旁的深意,毕竟同为吃货,她不能理解叶西做一样东西竟会不关系到“吃”这个字。
叶西拿木棒捶衣服,闻言翻白眼:“都跟你说了,我牙疼,就是做来刷牙用的。”
“哦”,辛紫恍然大悟,笑着捏了把他皱起的包子脸,“我懂了,这牙痛得厉害了,就不方便吃东西了嘛,还是弄个刷子来刷刷,以后吃甚都不用担心了。”
还是四郎看得长远。
叶西不想理她。
辛紫这才把他手里洗的衣服看进眼睛里,道:“这新衣不是刚穿两日么,这就脏了。我来吧,你去做事。”
“不用。”叶西道,用力捶打衣服,发出沉重的“梆梆”声。
叶北从石台对面钻了出来,和辛紫乖乖打了招呼,乖乖被捏了脸,才对对手指,小声道:“表哥叫四哥自己洗,不叫我帮忙。”
辛紫一愣,有点吃惊。
来叶家这么些天,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位玉做的似的木公子生气,还是为这么件小事。
这要说叶云因为四郎弄脏衣服念叨她还信,这木公子就……
不过转念一想,那木公子是个爱干净的,整日跟四郎同吃同睡的,大概是不喜四郎太不讲究,所以才因为这事闹脾气的罢。
不过四郎这小子居然这样听话也挺叫她意外。
叶北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鼓着腮帮子忧愁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道:“表哥说四哥如果不听话,以后就再不许吃饴糖了。”
没办法,家里两个小的都爱吃甜的,叶四郎尤其嗜爱,叶云两个出门在外管顾不到,就把财政大权交到了木乔手中,让他决定两个小的的生死。
也难怪一向“宠”哥的叶小五都不敢插手了。
辛紫一听,果断放手,“那什么,四郎你先洗着,我去外面看看摊子。”
说完,立马转身出去了,生怕叶西叫住她让她帮忙洗一样。
“四哥,我去给你洗猪毛。”叶小五一看不对,也赶紧溜了。
叶西:“……”
不就是洗衣服,他在末世一洗就是一车的衣服好不好?
而且那些衣服脏的程度可比这严重多了。
……
哎。
他的糖全被姓木的给拿走了。
果然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就是不好。qaq
等这人的房子盖好了,他自己一个屋,也不怕空间暴露了,就把东西全藏到空间里去。
*
这些天因为生意忙了起来,叶云和叶南白日里都是在县上度过的,清早早早敢到县上,赶一波早市,中午也不必回来,等到快要晚市,沾着晚市的边快速卖点东西,便往回赶了。
因此早归晚出,很是辛苦。
家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木乔帮忙照看,中午的时候,叶小五不敢叫木表哥给他和四哥做饭,更不敢叫四哥动手,只能自己来。
说来叶家四兄弟也是奇怪,叶云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叶小五这下初露一手后也显出跟自家阿姐一样的天分来,偏叶南和叶西两个,点个火都能叫厨房走火,实在是和厨艺一道无缘。
因此这几天都是叶小五掌勺,叶西愧疚万分,平日里只好在其他方面多多照顾弟弟,比如给吃食做玩具陪玩什么的。
这些天家里有辛紫帮忙,摊子又步入了正轨,兄弟两个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叶小五到底是个孩子,再是乖巧安静,天性里还是有些活泼好动的,因而确定家里不需要他帮忙后,偶尔也会出门和村子里的同龄人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今天也是一样,叶小五见四哥这里自己帮不上忙,外面摊子因为村民们都忙着做煎饼琢磨自家那一摊去了,也没什么人来,在得到辛紫姐的不需要帮忙的答案后,叶小五就揣上四哥给自己做的陀螺和弹弓,去找小伙伴们玩了。
他把这陀螺和弹弓当宝贝,轻易不叫人摸一下,还自己用阿姐缝制衣服的碎布缝了个小小的褡裢,方便把两样宝贝装进去。
只是这天他来到往常大家玩的山脚,却看到一群小伙伴都围着其中一个嗷嗷乱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我可以摸一摸嘛?就摸一下,我洗干净了手的,不信我给你舔舔。”
叶小五惊讶。
以前,小伙伴们都是这么对着他的宝贝说的。
小心的掏出自己的陀螺和弹弓,放在地上拨了拨木制的小陀螺,却半天没有人理会。
叶小五抿抿嘴巴,感到有些失落。
于是他今天很快就回家了,回去的时候,也是蔫蔫的。
叶西正要出门打水,撞见自家小五,看他不高兴,忙问:“咋了,谁欺负你了?带我去找他,给他丫揍回来!”
叶北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人欺负我。”
“那你这什么表情?弹弓坏了?”
“没有坏,四哥你不要咒小弓。”
叶西又想翻白眼了,一个破弹弓,还起名字。
半天问不出来,见他身上没伤,叶西也懒得管了。
他这么大的时候,丧尸都杀了三层楼高了,男孩子,就要糙养。
叶北也没回家,干脆跟着四哥去打水。
路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有点郁闷又忍不住好奇道:“四哥,你知道什么是九连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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