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娘何时被许长安如此欺辱碾压过,顿时急火攻心,猛然将他推开,“就算今日我走不出这将军府,明日你也要来陪葬!”
许长安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撞到柱子才站稳,疼得呲牙,“陪葬?不好意思,祸害留千年,想要我死,还早着呢。”
“千年?你想得美!”眉娘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好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许长安低头,那本子像是账簿,不久前有一笔进账来源于售出一包烈性砒.霜,而购买人是……
购买人被涂改过,至于之后改的是谁的名字,因为字迹太过潦草,像是抖着手写的,许长安没能认出来。
庵儿也像是长了威风,趾高气扬地用没断的另一只手指着账簿,“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狡辩说上月初二不是你指使曾四去买的烈性砒.霜!”
“这是事实,不是狡辩。”许长安斜睨他一眼,他立刻后怕地收起手指,“不过我说,你们就是栽赃也学聪明一点,名字糊成这个鬼样子还能算证据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是大夫亲口所言!”三蒂扶着庵儿站起来,“许千金,胆敢谋害兄长,你就等着斩首吧!”
许长安满不在乎,“大夫人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怎料真有人答应:“我在这!”
人群立刻给白胡子的老人家让出了一条道路。
眉娘趾高气扬地道:“有我们给你撑腰,你尽管说出来。”
许长安挑眉,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演。
大夫谢过眉娘后,伸手一指缩在角落里的曾厉害,“上月初二那日,就是他在我药房买了一斤烈性砒.霜!”
曾厉害连忙跑到许长安身后躲着,“冤枉啊三公子,您是知道的,小的那日买的并不是砒.霜!”
许长安自然知道,“他确实没有买过。”
三蒂道:“那他买的是什么?”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烈性是烈性,不过……是巴豆。”
眉娘趁胜追击,“你们买烈性巴豆做什么?”
许长安耍无赖,“钱多,乐意,你管得着吗?”
庵儿道:“那你买的烈性巴豆呢?”
许长安脸不红心不跳,“吃完了。”
眉娘最是清醒,“在哪家药铺买的,叫人来当场质证!”
这个许长安不知道了,“曾四,去把人叫来。”
曾厉害却没动。
许长安回头看他,“曾四?”
怎料曾厉害忽然暴起,手持匕首捅向他腹部,“去死吧!”
两人距离太近,许长安心下一惊,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接,却听“当”一声,匕首被什么东西弹开,落在了地上。
没等许长安有所动作,曾厉害已经跑到了眉娘身后去,大喊冤枉。
眉娘对他的叛变似乎并不意外,还顺着他的话问:“证据确凿,冤枉你什么了?”
曾厉害道:“上月二日那天,小的确实买了烈性砒.霜,却是三公子指使的。”
许长安没想到这狗还会倒打一把,“当日在场的可不止你我二人,你就是撒谎也要动动脑子。”
“小的在您身边伺候多年,亲眼见您被二位公子打压,一直怀恨在心,想将他们毒害,却苦于没有机会。上次大公子开口要了将军府里的两坛酒,是您让小的去换酒买药,尤其提了一句要烈性的药,可不就是让小的去买砒.霜吗!”
这逻辑实在感人,许长安道:“何以看出我是此意?”
“早些年,您就曾因看不惯少夫人养的旺财见人就吠,让小的去买些烈性果子给旺财解解馋,后来旺财吃了果子,被里面的砒.霜毒死,您还赏了小的十俩银子。”曾厉害一指混在人群里的陪嫁奴才们,“他们都可以作证!”
许长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竟无一人开口反驳,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眉娘显然也是才知道,怒道:“竟是你个奸人害了我的旺财,你不得好死!”
许长安张了张口,又憋回去了。
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不跟眉娘纠结旺财的事,“总之,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让曾四买巴豆,至于会错意,那是他的事。”
曾厉害一副委屈的模样,“小的本不愿害死两位少爷,可是三公子不惜假扮下人,都要亲自将两坛酒送到浮水台,小的根本没有机会调换啊!”
许长安噎了噎,又是无言以对。
他总不能说,他只是想看许安.邦和许安定闹肚子吧?谁信呢?
曾厉害见他气焰低了,更是得意,“没话可说了吧?”
许长安耸了耸肩,“证据呢?光凭三言两语怕是判不了我的刑。”
“判不了?”眉娘冷哼,“大夫是人证,账簿是物证,还有一样东西,你瞧瞧可眼熟。”
“瞧瞧就瞧瞧。”许长安跟着她走出去,途中低头看了一眼打掉曾厉害匕首的东西,是一颗赤豆。
将军府门前站满了衙门的人,最前面躺着一具被人捅死的男尸,衣衫褴褛像是个乞丐。
看见许长安他们出来,惹不起丞相府也惹不起将军府的官老爷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许长安道:“这人是谁?”
连衙门的人都请来了,看来他们今天是想让自己坐实了这个罪名。
曾厉害抢先道:“前几日三公子去了趟衙门,回来便让小的处理好二位公子的事。小的迫于淫威,只得以大夫女儿的性命相逼,让大夫涂改店里的购药记录,换成路边乞丐的名字,并将他杀害,令其死无对证。可是没想到,如今事情败露,三公子竟要跟小的撇清关系,实在是令人寒心。还请官老爷看在小的坦白的份上,饶小的一条性命。”
官老爷哪敢说话,继续装他的缩头乌龟。
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许长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了什么霉,才能让别人的多行不义,全报应在他身上了。
“这话说反了吧?”事到如今,许长安只能宁死不认了,“身为我的奴才,却与别人勾搭在一起,密谋陷我于不义。想要撇清关系的人,是你才对吧?”
没曾想,曾厉害语出惊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三公子!”
许长安微顿,不明白曾厉害是从什么时候察觉的,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慌,镇定地反问道:“我不是三公子,难道你是?”
“少在这耍嘴皮子。”曾厉害等这一刻似乎很久了,“我问你,十七日那天正午,你是不是吃了一碗赤豆薏米粥?”
许长安不确定该不该回以肯定答案,索性反问他:“怎么,难道我吃不得?”
“没错。”曾厉害道,“你恨大公子与二公子,便连带着他们的妻妾都看不惯,恨不得将其撕碎了下酒,见了赤豆薏米粥就恶心,从来不肯沾染半分。可你那日却说,你偶尔会尝上一尝!”
许长安刚要问他这跟许安.邦和许安定的妻妾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原著里好像写过,原身曾叫他们三人为“赤豆薏米粥”,因为三蒂的乳名叫赤豆,眉娘的乳名叫薏米,庵儿的乳名叫粥粥。
妈的,全文几百万字,原身就叫过那么一次,鬼才记得啊!
许长安觉得这锅背不下去了,“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喜欢的,我现在喜欢了不行?”
“当然行。”曾厉害早有准备,“在寻回冯管家的那天夜里,我给你端了盆艾草水泡脚,你还记得吗?”
许长安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叫艾草,才放心道:“是又如何?”
曾厉害道:“可是你从小就对艾草过敏!”
许长安一愣。
原身对艾草过敏?
不对,如果真的过敏,当时他怎么可能会没反应?
曾厉害的表情不似作假,许长安拿捏不准,便没有回应。
曾厉害将他说得哑口无言,更是嚣张,“不仅如此,迎亲那日,本不会武功的你竟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山匪。如此种种,若你还敢说你就是三公子,在场的人不妨与他对质!”
四下一阵骚动,更不乏蠢蠢欲动的心,真有人站了出来,质问许长安。
“去年三月初三,三公子罚跪我时,用的是什么理由?”
“今年五月初六,我探亲回来,给三公子带了什么礼物?”
“前月二十四日,三公子命我掌掴鞭打的又是何人?”
……
质疑声来自各个方向,犹如魔音绕耳,许长安却连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冷汗涔涔,后背发凉,下意识退了一步,正好抵上了顾爻的胸膛。
明知道顾爻傻了,许长安还是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几乎慌了神,“对不起,我……”
“大胆奴才!”
却听一道奶声奶气的呵斥传来,顾子期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来,身后还跟着烽烟。
顾爻傻了,许长安也不得宠,顾子期却是实打实的公主遗孤,背后还有当今圣上撑腰,没有人敢得罪他。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纷纷行礼道:“见过顾小公子。”
顾子期来势汹汹,结果没走两步,就卡在了门槛那里跨不过来。
众人忍俊不禁,他脸一红,就破了功,举着手撒娇道:“好饺子,子期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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