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过后,气温骤降。
赵学军草草地吃过早饭,就拎上公文包打算出门上班了。
还没走到门口,母亲便急匆匆地从厨房走出来,摘下衣帽架上挂着的雨伞递给他。
“天气预报说今天还有雨,你把雨伞带上吧。”
他今天得骑自行车去上班,不太想接这把伞,不过,拒绝的话尚未出口,便听自家母亲扭脸对正给五岁的儿子喂饭的苏小婉说:“气温忽高忽低,添减衣物之类的事,你这个做媳妇的也要上点心的。我在厨房忙着洗碗,你就不会主动给学军带一把伞!”
像是身经百战一样,苏小婉平静道:“咱家距离省政府不远,他骑车一刻钟就到了,这雨根本下不来。”
“早上不下,晚上呢?万一是下班时间下雨,不就被淋到了吗?”
“要是下午下雨了,大不了我冒着大雨给他送一趟伞。”苏小婉将小半碗鸡蛋羹一勺一勺地喂给儿子,见他终于肯自己握着勺子好好吃饭了才松手。
赵母见了就说:“总共才蒸了两个鸡蛋,你还分出去一半,哪够孩子吃的?你要是想吃蛋羹,明天多蒸一个蛋,今天先给孩子吃吧。”
“妮妮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需要补充营养,那半碗是留给妮妮的。”苏小婉给儿子擦擦嘴,并不去看门口的赵学军,只径自跟婆婆针尖对麦芒,“您要是真心疼孩子,明天就蒸四个鸡蛋吧。给妮妮也补一补。”
“你这话是啥意思?是说我不心疼妮妮呗?我跟你爸那点退休工资全贴补给你们了,麦乳精和奶粉都紧着要高考的妮妮喝……”
眼瞅着婆媳战争再次打响,赵厂长对傻站在门口的儿子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上班,不要在这些婆婆妈妈的琐屑上浪费时间。
赵学军对此习以为常,无所谓地笑笑,就关门下楼了,与同样出门上班的邻居笑着寒暄打招呼。
这会儿正是上班早高峰,楼道里热闹极了,从顶楼到一楼都是吵吵嚷嚷的招呼声。
赵学军跨上自行车的时候还在想,得想办法改善一下居住环境了。他们一家如今居住的房子面积小,周围邻居的素质也不行,房子不隔音,楼上两口子做点什么私密事,楼下的人都能听到。
这套两居室的房子若只住他们一家四口还好,但是六口人住在一起,就显得相当局促了。婆媳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产生口角成了家常便饭。
他爸是在五年前重新返回省城的。
不过,虽然因着常年下地劳作,他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但是返城时的年纪已经到退休线了,即便返城了也没能重新返回机械厂当厂长。
所以,他爸拿了补偿款,也没再跟上面闹,悄无声息地过起了退休生活。
赵学军原本想去机械厂给他爸争取一些福利的,最起码他爸没被弄去生产队劳动之前,在机械厂家属院是有一套小洋房的。
如今他爸被平凡了,厂里总该给帮忙解决住房问题吧?
然而,他爸可能是被十年的农村生活磨平了棱角,拿了补发给他的十年工资,就带着老伴住进了儿子家。
赵学军想着,既然他不乐意节外生枝就算了,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就好,如今父母健在,已经比上辈子强上许多了。
目前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住房问题。
他爸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住在市府的家属院,只有一室一厅,六口人挤在一起。
改革开放以后,他的顶头上司,那位跟他关系亲近的女部长被调职去了北京。
而他则从市委宣传部调去了省政府办公厅工作,相应的全家也搬进了省政府家属院的这套两居室。
这些年他手头攒下了不少钱,只等着什么时候单位集资建房或者市里有商品房出售了,赶紧给家里重新置换一套房子,也能让父母和两个孩子住的舒服点。
家属院距离办公厅不远,他拎着包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
许是早就注意着他办公室的动静,赵学军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是他们涉外处的办事员小廖。
“处长,收到确切消息,林老先生一行人乘坐的飞机,将于后天中午抵达滨江机场。你要亲自去机场接机吗?”
赵学军点点头:“嗯,昨天秘书长跟我说了,他会亲自去接机,到时候我也跟大家一起去。”
早在一个月前,他们涉外处就在准备接待林老先生的事宜。
林老先生是东南亚一带非常有名的华裔商人,解放后远走他乡,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据说他祖籍是滨江,这次借着回国投资的机会重归故里,带着儿孙正式祭祖。
赵学军对于林老先生一行的接待工作十分重视,凡事亲力亲为。
他打算趁着高层对于是否开放还在犹豫徘徊的时候,抓住机遇,坚定地支持改革开放。而说服林老先生在滨江投资建厂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
林老先生是靠着食品加工厂起家的,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林家的团队打算离开滨江后直接去经济特区,考察在特区建厂的可行性。
他要做的就是,争取让林老先生将这个食品加工厂留在滨江!
小廖拿出一张行程单,给赵学军汇报了一遍第一天的行程安排。
“十二点在机场接到林老先生一行人后,就马上返回省委招待所,举办欢迎宴……”
赵学军抬手打断道:“怎么是设在省委招待所?”
“咱们平时就是这么接待的啊,这个级别的外事活动都安排在省委招待所。”
“省委招待所的最近一次装修还是在十多年前,装饰和设备都很陈旧了。”赵学军蹙眉说,“最主要的是,招待所所在的那条街最近正在修路,为了不影响机关单位白天的正常上班,都是晚上加班加点工作的。大半夜的机器一开,突突突的还怎么让林老先生休息?”
小廖觉得处长说的有道理,便问:“不去省委招待所去哪里啊?”
赵学军早有腹稿,直接交代道:“中国大街上的华侨饭店去年刚装修过,有客房有餐厅,还附带一个咖啡厅,环境十分不错。你代表处里跟他们联系一下,给林老先生一行人定几个房间。”
小廖咂舌,华侨饭店是这几年在中国大街上新冒出来的饭点,在滨江的某些小圈子里名号十分响亮,那里的消费可不便宜。
省委招待所是他们自己的地盘,招待客人不用交钱。要是把人安排到华侨饭店,那开销就海了去了,还需要他们办公厅另外报账。
不过既然领导提了,她也不便反驳,想来与林老先生能给滨江带来的利益相比,住宾馆花费的那仨瓜俩枣,并不在领导的考虑范围内。
于是小廖没怎么迟疑,马上就点了头。将第一天的行程汇报完,确定没什么问题了,便起身告辞。
岂料,刚站起身就见处长抬头仔细在她颈间打量片刻,而后笑着称赞道:“今天纱巾的颜色很适合你,很衬你的肤色。后天去接机的时候也这么打扮吧,打扮得漂亮点,也展示一下咱们办公厅女同志的魅力。”
小廖的脸瞬间就红了,她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对于领导突然的称赞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确定要如何应对。
尴尬地笑笑,算是给出了回应。
赵学军老神在在地欣赏够了对方的窘迫,便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出去了。
林老先生一行人抵达滨江这天,天气晴好。
省政府的车队在机场接到人以后,便一路浩浩荡荡地开去了中国大街。
林老先生对于住处的安排果然十分满意,华侨饭店在一栋三层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里,装修摆设都格外洋气,算是比较贴近林老先生平时的生活习惯了。
帮大家办理了入住,又安排了副省长与林老先生的单独会面。忙活完了这些,赵学军总算能做下来休息喘口气了。
他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当即便打算带着小廖去华侨饭店自带的咖啡厅喝杯咖啡。
不过,小廖似乎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并没有答应他的邀请。
赵学军不以为意,让小廖在大堂里等着,时刻注意领导的动向,他自己则溜达去了咖啡厅。
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会在这里遇见久未谋面的故人。
“小晴,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去了南边,怎么独自跑来华侨饭店了?”赵学军主动上前与许晴打招呼。
他们确实已经许多年没见了,好像自从他结婚以后,就没正式见过面。
但是彼此仍关注着对方的消息。
比如,他知道对方嫁给了机械厂的革委会副主任,也知道自己在那几年频频被举报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不过,赵学军对于自己的女人向来大度,当年一声不吭地另娶他人,确实是他不占理,辜负了对方。
人家对他展开疯狂报复,也算情有可原。而且她的那些匿名举报对自己虽然有些小困扰,却并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毕竟乱搞男女关系是双方的事,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哪怕证据确凿,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亲口承认自己乱搞男女关系了,何况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许晴看着面前理着利落寸头,一身精神打扮的高大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客气地说:“我回滨江来办点事情。”
她要留在滨江等待戴誉的答复,但是因为老雷的下台,她家在机械厂的那栋小洋房已经交还给了厂里。
两个弟弟早已各自成家了,她这个大姑姐得势的时候不受弟媳妇待见,如今失势了,就更不招人待见了,所以她也不自讨没趣往弟弟家里凑,干脆来全滨江最好的饭店开了一间房。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过的怎么样?咱们可以一起坐坐吗?”赵学军发问的同时,视线在她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和穿着时髦套裙的身上打个转。
许晴点点头,很大方地同意对方入座,又招手向服务生示意,帮他点了一杯咖啡。
“你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现在调去省政府工作了,老朋友有困难我肯定义不容辞。”赵学军的漂亮话张口就来。
许晴:“……”
她能出现在这里,又是这样一身打扮,像是生活有困难的吗?
不过,这人竟还是那副老样子。她年轻的时候之所以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除了看中他的外形和家事以外,这张嘴也是加分项。
情浓之时,赵学军的甜言蜜语总能说到她的心坎上。
然而,同样的话从同一张嘴里说出来,只是换了个时空而已,听上去却已经没那么舒服了。
“我没什么困难。”许晴应付地笑了笑,“恭喜你啊,又高升了。你年轻的时候就很有能力,当时我就知道,你以后必定可以大展宏图。”
毕竟有个厂长爹呢。
赵学军矜持地笑笑,谦虚道:“也不算高升,只是从市委平调去省委办公厅了,职级没有变,工作还更忙了。”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
赵学军突然打住话头,正色看向对面的女人,歉意开口:“小晴,对于当年的事,我想我还欠你一句抱歉。当时做出的许多决定我都是身不由己的,苏小婉因为我被大学退了学,她娘家的情况又很糟糕,我如果不娶她,可能会出人命。我那时候太年轻了,被家里逼着结了婚后没脸面对你这个昔日恋人,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取得你的原谅,所以就错误地选择了逃避。不但耽误了你,也耽误了我自己。”
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屁话,但是听到那声迟来的抱歉时,许晴仍是控制不住地鼻头一酸,想起昔日种种,以及婚姻上的艰难,眼圈一红便落下泪来。
赵学军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给她擦眼泪,语气诚恳地说:“往事不可追,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在最好的年华错过了彼此。只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里对你的愧疚日甚,但是我希望你对我的恨能少一点,这样你就能放下过往,重启新生活了。”
许晴带着鼻音地“嗯”了一声:“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老雷虽然没有你年轻,也没你英俊,但是他对我和孩子都挺好的。我们现在在南方经营着一家工厂,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赵学军释然地笑了笑:“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即便做不成夫妻,我们仍是朋友,我希望你能过的好。”
胡乱擦着眼泪鼻涕,许晴没吱声。
小廖找来咖啡厅,远远就看到了相对而坐的二人。
“处长,李副省长已经从林老先生的房间出来了,好像在找你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话虽是对着赵学军说的,可眼睛却一直钉在他对面的许晴身上,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注意到小姑娘略带敌意的眼神,许晴在心里啧了一声,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这个赵学军真是多大岁数都不消停……
“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以后有机会再聊。”许晴向对面二人挥挥手。
“那行,可能是为了欢迎晚宴的事。”赵学军起身整理衣服,顺便解释一句,“我这两天也住在华侨饭店随时待命,找个机会咱们好好叙叙旧。”
许晴觉得他们实在没什么必要叙旧,俩人那点过往并不美好,想起一次她就心梗一次。她也不接话茬,只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
然而,当天晚上,她就知道,赵学军是真的打算跟她叙旧了。
酒店的走廊里铺了厚厚的静音地毯,赵学军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往房间走。
好巧不巧地被刚从外面回来的许晴撞见了。
本想无视他直接回房的,却见他好像是走错了房间或者拿错了钥匙。掏出钥匙去开房门,却半天没能打开。
久久打不开门,他的动作就越来越暴躁。
眼瞅着他开始砸门了,许晴走过去问:“你住哪间房?”
离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估摸着是在那个什么欢迎晚宴上喝多了。
“二零八。”
“这是二零三,你走错房间了。”
赵学军眯着眼睛对焦半天,总算看清了房间号。
重新晃悠着往前走了两步,他扭头向许晴求助:“小晴,你扶我一把吧,我看人都是重影的了。”
说着,整个人靠上墙面撑住身体,以免突然就滑到地上去。
许晴前后看了看,走廊里没有其他人,认命地过去将人扶起来,有些嫌弃地把人送去了二零八房间。
将人送进去,许晴就想要离开,然后赵学军这狗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刚才还是一副靠人扶才能站稳的样子,却在她离开前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混合着烟酒味的呼吸喷洒在颈间,让许晴颇感恶心。
曾经记忆里那些温情脉脉的画面早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抱着她猥琐地喘着粗气的赵学军。
许晴忍无可忍地挣脱开他的钳制,对上他因为醉酒而熏红的眼睛,恶向胆边生,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趁着他被打蒙的空档,以防被追上来,许晴使出浑身力气,用力推了他一把,便夺门而出了。
临走前又回头瞅了一眼,对方正趴在靠墙的一个五斗矮柜上蜷缩着。
被许晴推开的赵学军这会儿悲催了。
他今天是真的喝多了,酒劲上来以后,他就觉得许晴好像比年轻的时候好看了一点。
情不自禁就抱了上去。
然而他身上其实没什么力气,被许晴用尽全力一推,直接踉跄着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正好撞到了身后的矮柜上。
而他的□□就是那么寸的,好死不死地硌到了矮柜尖尖的桌角上。
当即便疼得连呻.吟都发不出声音……
赵学军躺在病床上,回忆起当时的疼痛,身上的肌肉仍是忍不住跟着一哆嗦。
他独自在房间里缓了好久,却始终不见疼痛减轻。
酒劲早就被这一磕给磕醒了,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不敢再耽搁,谁也没通知,自己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距离华侨饭店最近的省一院。
等他磨蹭到医院,后背上的衣物早就湿透了。
急诊科的护士帮他登记的时候,处于半停工状态的大脑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看这种病的人谁会用自己的名字?
反正报个假名也没人知道。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个失联好久的名字。
看着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他原本还在为自己的机智庆幸。
可是,当这个名字的亲人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小赵,你这是怎么了?咋住进医院了呢?”何婕往病房里走了两步。
看到病床上的人,何婕稍一联想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此时只觉对方既可气又可笑,还有点可怜。
“何主任,我有点小毛病,身体有点虚,来医院泡个病号。”赵学军勉强撒谎。
这年头泡病号的干部和工人不少,不过,泡病号往往与逃避劳动划上等号,不是啥好名声。
赵学军已经口不择言到说自己在泡病号了,看来真实病情应该是很严重,很难以启齿的。
“哦哦,怎么就你自己在医院住着啊?我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一个人在医院多不方便。”何婕热心建议。
“我爱人来了,只是刚刚被医生叫了出去。”赵学军不想让话题在自己身上打转,遂状似关心地问,“何主任,您怎么来省一院了?身体不舒服嘛?”
“哦,不是。外科韩主任是我老朋友了,她说在病历本上看到了我家女婿的名字,应该是受伤住院了,让我们赶紧过来看看。估计是病房号弄错了吧,我再找她去问问看。”
赵学军面色一僵。
对方明显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这么说只是为了给彼此留点脸面罢了。
“行了,小赵你好好养病吧。我们先回去了。”绝口不提去别的病房看望女婿的事。
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冒用别人名字看男科的事了。
何婕从病房里退出来,与女儿面面相觑,不知谁没忍住,先笑出了声。
“今天这事确实有点鲁莽了,应该再确认一下的。”
夏露安慰妈妈:“这也不怪你啊!谁听到这种事都得着急的,而且这件事确实太寸了,戴誉正好昨天在车间加班没回家,刚才你给他打电话,又打不通。”
母女俩又跑去护士站跟人借了电话,打去戴誉的办公室。
这回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
“小戴,你怎么回事?我中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呢?”
戴誉被丈母娘问得一懵:“妈,我在食堂吃午饭呢,咋接电话?”
何婕:“……”
算了,挂了电话,拉着闺女找外科的韩主任澄清去了,这种事还是得说清楚的,可别冤枉了我家大女婿。
另一边,苏小婉从大夫的办公室出来,肩膀不自觉一松。
远离来来往往的医患,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回想刚刚大夫说的话,唇角没忍住上翘了一下。
不能生了才好呢!
反正她已经有一儿一女了,不打算再要孩子。赵学军能不能生对她影响不大。
要是能让他从此消停下来,磕了这么一下对他们家来说还是天大的好事呢。
整理好情绪,苏小婉甫一折返回病房,就眼泪汪汪地抱住赵学军的手臂:“学军,你别怕,要是省城的医院治不好,咱们就去首都治。家里还有一些存款,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地陪着你把病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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