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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章

    会议暂时终止, 在场的其他人从会议室鱼贯而出。不多时,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明妫、明赐祥和明厉帆。

    明妫坐在位子上没说话,她要等明赐祥先说, 看看他要怎么为明厉帆的在场而狡辩。

    明厉帆也没装模作样跟明妫好声好气解释,只是坐在明妫对面,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么明显的目光明妫自然感觉得到,她不耐烦地瞥了眼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满是不耐和嘲弄。

    终于, 明赐祥按了按太阳穴,缓缓开口, 只是说出的话依然是对明妫刚刚的行为表示不满和斥责,“你刚刚太不像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嚣张跋扈, 让公司里的人怎么看你?将来接手公司怎么服众?”

    就是不说重点, 明知道自己如此生气的原因, 偏偏避重就轻, 明妫冷笑一声, 视线落在明赐祥身上,“我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公司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您, 一直抓着这点不放,顾左右而言他,有意思么?”

    “我们在开会,你有什么急事非得大闹会议现场不可?”明赐祥看了眼明妫, 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 视线并未在明妫身上多停留。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 有什么会议是我不能参加, 而一个不是明氏的外人却可以堂而皇之坐在这里的?”明妫冷冷直视着明赐祥,提醒他,“没记错的话,当初我明确拒绝了您,不同意他进公司的吧。”

    明赐祥叹了口气,好似疲累至极,“厉帆进公司是你爷爷同意的,你不信可以亲自找爷爷确认。”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周遭空气凝结,好似时间静止般。

    明妫不用去找明善海确认,因为明赐祥不敢用在这种事上撒谎。

    实在太好戳穿了。

    明妫只是觉得在一瞬间,身上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连汩汩流动的鲜血似乎都融进了寒凉刺骨的冰渣。

    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感霎时包裹住她整个人,让她无法喘息,没法动弹。

    良久之后,明妫才堪堪找回点温度,“那他总经理这个职位也是爷爷首肯的?”

    明妫看了眼明赐祥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说对了,“看来不是,原来是有人假传圣旨,自作主张啊。”

    明赐祥脸色变得难看,被自己女儿指责滥用职权,面子上着实挂不住,“明妫,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也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我有权人事任命。”

    “您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不必要跟你维持表面的和平了。”明妫往后靠着椅背,懒散说道:“明氏集团乔君雅拥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有百分之二十,而您,好像是百分之三十,爷爷的股份没有偷偷给您吧?”

    明氏集团是家族企业,股份百分之九十都在明家人手里。

    乔君雅去世之前跟丈夫闹得惊天动地,对明赐祥恨之入骨,在遗书中明确表明把自己在明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明妫。

    明善海早已退居幕后,手上股份也都分别给了明妫和明赐祥。但是自己还是留有百分之二十的,而这百分之二十明善海是要留给明妫的。

    但明妫得到它有一个条件——跟莫家联姻。

    联姻之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才会转让到明妫手里。

    但就算没有明善海的股份,明妫依然是明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虽然强行换掌权者会有很多不服的声音,不过消除这些声音也都是时间问题。

    只是明赐祥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待得久了,虽说没有质的飞跃,但也没让明氏有多大的损失。

    所以底下的人还是比较信任他的。

    明妫虽然把明氏传媒经营的很好,但毕竟是女孩子。

    很多人不相信一个女生真的能扛起明氏集团这个重担,所以多多少少会有点不放心。

    就连明善海都要求明妫联姻后才能拿到他手里的股份。

    有时候这个社会对女生的偏见就像磐石,坚不可摧。

    “你威胁我?”明赐祥不悦地看向明妫,多少有点动怒了,他这个董事长看着风光,实则处处受掣肘。

    明氏集团的股东都清楚股份的分配,所以在平时,看着对明赐祥恭恭敬敬,实则背后也会冷嘲热讽。

    明赐祥本就因为这件事感到不满,现在被明妫直接戳破拿到明面上来,他更加觉得脸上挂不住。

    “不是威胁,是自保。万一哪天您哄得爷爷高兴,把他手里的股权骗走了,我找谁哭去。”明妫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万一自己跟莫家的联姻搞砸了,爷爷手里的股份是否会直接给了明赐祥。

    明妫和明赐祥与其说是父女关系,莫不如说是竞争对手更贴切。

    他们之间那点稀薄的父女情,早在乔君雅去世的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明赐祥太了解明妫了,她就像是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所以这次明赐祥还是选择先安抚明妫,“我说过明氏最后会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我是你父亲,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我也说过,你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明妫听他说这句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场面话谁不会说,明妫不吃这一套,“而且你都已经让私生子坐上总经理的职位参加集团会议了,还是趁我不在的这几天。您让我怎么相信您呢,父亲。”

    明赐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索性退了一步,“那你想怎么样?厉帆是爷爷同意进公司的,不是我自作主张。”

    明妫思索几秒,也退让一步,“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违抗爷爷的命令。但总经理真的太离谱了,不如这样好了,想学东西自然是从基层学起,这样既能锻炼能力也能学到很多。人事部好像正在招实习生。”

    “人事部能学到什么?他是你……”

    明厉帆打断明赐祥,笑着说道:“爸,没关系,我就去人事部。”

    话落看向明妫,脸上笑意不变。

    明妫轻嗤一声,看明厉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一刻都不能松懈。他可比明赐祥聪明难对付多了。

    *

    虽然这场“战争”看起来是明妫胜利了,但是明厉帆如愿进了公司,那就不是胜利,而是惨败。

    惨败的原因自然在明善海,明妫觉得自己腹背受敌,被背刺的感觉实在很糟糕。

    这场角逐,胜负已经不明晰了。

    明善海一直都是商人,商人重利。谁能让明氏集团盘根错节稳扎明城,谁就是下一任掌权者。

    不管掌权者是私生子也好,还是明家一直以来毋庸置疑的继承人,现在都是乾坤未定了。

    一路冷着脸来到地下停车场,坐进副驾的时候顺势靠在贺隐肩头。

    “心情不好,想吃贺老师做的饭。”明妫把挡住视线的长发别到耳后,轻叹一声。

    贺隐没问她心情不好的原因,把人往副驾推开,自己倾身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想吃什么?”系好安全带,贺隐没立刻撤离,单手搭在副驾的椅背上,圈住明妫。

    明妫笑了笑,没立刻回答,先凑过去亲了亲贺隐的唇角,“随便,贺老师做什么都很好吃。”

    “随便?你确定?”贺隐眉梢轻挑,显然不信明妫的话。

    忌口那么多,随便不了。

    明妫明白贺隐话里的意思,双手揽着贺隐的脖颈,凑过去跟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待两人气喘吁吁的时候方才分开。

    巴博斯从地下车库驶出,明厉帆手上把玩着钥匙,直到停车场重新恢复宁静,才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阴柔俊美的脸上掩不住的狠厉和嫉妒。

    买了一堆食材回到第三公馆,还没放到厨房,明妫先一步抱住贺隐,送上香吻。

    好像狐狸精急需俊美书生的精气补充法力。

    贺隐把手上的袋子随手扔到地上,掐着明妫的腰把人按在门后,即刻反客为主,重重吻着明妫。

    在飞机上说好的犒劳,来的迟了些,但依旧猛烈。

    室内温度瞬间攀升,周围气氛变得暧昧。

    贺隐亲了明妫一会,微微拉开两人距离,下一秒弯下腰把明妫打横抱往卧室走。

    床铺下陷,明妫长卷发铺散在纯白色的床单上。

    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贺隐两手撑在床铺上,稍微隔着距离看着明妫。

    迟迟没见上方人有所动静,明妫不解睁开眼,“贺老师,你在犹豫什么?”

    贺隐唇角轻勾,嗓音低沉,暧昧如斯,“怕你身体受不住。”

    “我哪有那么弱,你尽管来,受不住……”明妫顿了顿,抬起头靠近贺隐的耳边,“我会反抗的。”

    贺隐笑意扩大,偏头亲了下明妫的侧脸,“我怕你反抗不了。”

    明妫仰躺在床上,静静看着贺隐,没说话。

    她跟莫流深的联姻应该要往前推进了。

    口头约定毕竟随时都有变卦的风险,想要爷爷手中的股份,联姻是她唯一的选择。

    以前莫流深还在国外,所以订婚事宜迟迟没进展。

    现在莫流深回来了,恐怕两家人马上就会客客气气坐在一起虚以逶迤。

    订婚日期一旦确定,那婚礼也就会排上日程。

    虽说两人没有感情,但是莫家跟明家联姻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婚礼恐怕是空前绝后的隆重。

    到时贺隐必定会知道,以他的性格,想必忍不了做情人的吧。

    明妫要在订婚之前跟贺隐断干净。

    虽说心里有点舍不得,但跟明氏比起来,男人算得了什么。

    人不能什么都要,总要有取舍。

    “在想什么?”贺隐见明妫看着自己走神,指腹摩挲着明妫的脸颊,轻声问道。

    明妫回过神,轻笑一声,双手搂着贺隐的脖颈,“在想贺老师怎么那么帅。”

    话落明妫凑过去吻他,被贺隐偏头躲过。

    贺隐直起身从床上起来,拉着明妫的手把人也从床上拽起来,“先吃饭,上飞机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不饿?”

    饿不饿是其次,都到这程度了,贺隐竟然能及时打住,明妫佩服他的克制力的同时不免有些怀疑这男人是不是不太行。

    但转念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自己要死要活的在床上被折腾,好像……挺行的。

    第32章

    贺隐做了几道明妫爱吃的菜,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

    明妫心情不好,但是贺隐厨艺很好,所以吃的不算少。

    吃完饭两人到楼下公园散散步权当消食。

    天气好的夜晚江边有许多散步的人, 晚风吹过的时候带来丝丝缕缕的凉风。

    秋季的夜晚让人感觉很舒服。

    “心情好点了?”贺隐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明妫心情不好,贺隐知道。只是今天一天贺隐都没时间问明妫。

    在明氏集团的那段时间,贺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明妫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顺心的事。

    家族企业本就复杂,人心不古, 遑论亲情血缘,都是空话。

    说到底商人最看重的还是利益。

    多得是为了权利斗的头破血流的家族。

    这些在贺家贺隐已经看过太多。

    贺成跃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势必经历过很多腥风血雨。

    明妫脚步微顿,很快便恢复如常,抬眸看向贺隐的时候唇角带笑, “为什么这么问?”

    贺隐:“从下飞机到明氏, 然后从明氏出来, 你脸上的表情都写着很烦, 脾气也挺大。”

    “原来贺老师不止射击技术了得, 心理学也很出色。”明妫不想回答的问题通常都会避重就轻,“我脾气哪里大了?”

    贺隐停住脚步,倚着江边的栏杆, “在明氏停车场的时候,甩车门的力度好像你跟它有仇。”

    “……”

    明妫回忆了下下午自己是否做过这件事,好像是有,当时她看到助理发来的微信太过愤怒, 一时间脑子里只有冲到明氏找明赐祥对峙, 其他的事情她压根注意不到。

    知道男人都爱车, 贺隐那辆巴博斯价值不菲, 估计是他心头好,明妫撇了撇嘴,故意问道:“你这是打算跟我秋后算账呢。那是我重要,还是巴博斯重要?”

    贺隐眉梢轻挑,倒是没想到明妫会这样问,“我们之间已经可以讨论那么深刻的问题了?”

    “嗯哼,你这算是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么?”明妫眯缝这美人眼,显然对贺隐的回答不满意。

    贺隐轻笑看她,不回答。

    他惯会这样,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都是缄默不语,含笑看人。

    明妫不是那种非要问出个答案的性格,问这个问题本来也是开玩笑。

    车跟她哪个重要,明妫也不在意。

    说到底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上了几次床,距离真正的情侣还远着。

    自己压根就没几分真心,至于贺隐有几分真心,明妫也不想知道。

    反正这段关系快要结束了。

    莫流深回国,明天的那顿饭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绝不是两家人坐在一起简单吃顿饭。

    明妫笑着摆了摆手,手肘搭在栏杆上看着在月光下银光闪闪的江面,“好吧,我就知道自己没有你的宝贝爱车重要,那我跟它道歉,对不起,我关车门……”

    话还没说完,明妫就感觉到身后贴上来的热意。

    贺隐从后面抱着明妫,手搭在栏杆上,把明妫圈在怀里,然后一点点靠近。

    “一辆车而已,怎么能跟你比。”贺隐嗓音暗哑低沉,好听又富有磁性。

    两人靠的太近,气息纠缠。

    明妫抿了抿唇,突然不怎么适应跟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这种亲密不像是在床上的那种密不可分,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暧昧、亲昵、或许还有一种明妫从未有过的感受——悸动。

    就像初恋时的少女,面对男孩的靠近会羞涩。

    单纯的像张白纸。

    真奇怪,明明自己不是白纸一张,却在此时心跳漏了节拍。

    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明妫眼眸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按压住心底的悸动,在贺隐怀里转了身。

    双手搂住贺隐的脖颈,明妫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给人一种很冷硬疏离的感觉。

    但明妫却觉得自己能从中窥探到一点柔情。

    贺隐的确是个极品,换做以前,明妫很乐意跟他多玩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明天过后,或许时间可以再往后拖一拖,到她订婚为止,他们的关系也就该结束了。

    而这一天,不会太远。

    不过明妫甩男人向来得心应手,没有什么人是钱打发不了的。

    如果不行,那就是钱不到位。

    贺隐或许会棘手一点,但也不是甩不掉。

    他这种性格最是看中自尊,死缠烂打不是他的风格。

    思绪飘远的时候,唇角覆上温热。

    浅浅碰了下,然后又重重地落下来。

    明妫仰着头承受着贺隐略有些蛮横的亲吻。

    周遭的气氛都变得暧昧热烈起来。

    路过的行人都会多看上两眼,有的害羞,有的不认同。

    但都无所谓,主人公并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他们沉浸在彼此的亲吻中,旁若无人。

    贺隐睁开眼眸看着明妫,漆黑的眸底没有一丝笑意和沉溺在热烈亲吻中的欲念。

    在明妫思绪飘远的那几秒里,贺隐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像明妫之前生气时表现在脸上那么明显一样,想要甩开他的表情也如此明显。

    贺隐曾经学过一点点的心理学,微表情对他来说不难。

    明妫又是个不屑于隐藏表情的性格,所以她心底想什么,太容易被看穿了。

    这张网是自己特意为她织的,收网也该由他亲自来。

    猎物既已自投罗网,那就不可能轻易挣脱出去了。

    毕竟他煞费苦心,只为了得到她。

    *

    贺隐看着桌面上的情侣腕表,一黑一白,表带是皮革,表盘里的数字是由十二颗钻石组成。

    很简单的设计,要说有多特别,倒不至于。

    这款腕表主要卖点就是简约大方以及设计师的和背后赋予的意义。

    贺隐看了会腕表,拿出手机查了下这款表的所代表的的含义。

    至死不渝的爱,土但是深得俗世男女的喜爱。

    世人追求深刻热烈的爱情,轰轰烈烈感天动地。

    设计师想必也是个性情中人。

    贺隐从来不屑于这种虚假的表象。

    但是这款表是林意澜送他的成年礼,还是有意义的。

    而且这还是要送给将来媳妇的,那意义就不止是生日礼物了。

    贺隐把两块腕表装在盒子里放到腕表展示柜的最里侧,等到时间到了,送给明妫。

    现在两人的关系贺隐心知肚明,远不到送这块表的时机。

    恐怕就是他想送,明妫也会避重就轻忽略自己送表的意思,而是权当一个装饰品一件小玩意。

    那不是贺隐想要的结果,他要明妫在知道这款表所代表的意义后,真心实意的收下。

    *

    翌日天气阴沉,乌云压在天际,好像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明妫站在窗边喝水,看着天边的乌云,眉头紧蹙。

    她最讨厌阴雨天,因为储蕴格当年出事就是这种天气,这会让明妫想起最痛苦的过去。

    偏偏今天还要去老宅吃饭,若是以前明妫会找借口不去。

    但今天不行,今天还有莫家人,显然明善海不会给她拒绝的余地。

    明妫喝完杯子里的水,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几声,明妫走过去,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拿起手机。

    是贺隐发来的微信,明妫点开看了眼。

    【贺老师:要下雨了,我送你去老宅吃饭。】

    明妫昨晚跟贺隐说了今天要去明家老宅吃饭,但没说莫家人也会去。

    只说是每月一次的明家人虚假家庭聚餐,贺隐当时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亲了亲她的唇角。

    不知道笑什么,或许是被这个贴切又好笑的名字逗笑的。

    但明妫说的是事实,本来就是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同桌吃饭,每个人心思各异,感情淡薄,却还要为了表面的和平维持虚假的情谊。

    就因为都姓明,都是明家人,体内流着相同的血。

    血缘的羁绊之于明家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若是大家都能诚实点,把利益放在最高点,承认利益的羁绊大于血缘,或许明妫每次去吃饭还能高兴点。

    把腐烂竭力遮掩隐匿,只把表面的虚假繁华展示给众人,又能维持到几时。

    明妫点了点屏幕,给贺隐回过去。

    【明妫:不用,有司机来接。在公寓乖乖等我哦,不要乱跑。】

    因为是“家宴”,明妫就简单穿了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百褶裙,然后套了双黑色长靴。

    显得腿又长又直。卷发随意散在身后,化了个淡妆,出门的时候随手勾了件外套。

    外面已经起风,吹得树枝弯了腰,花园里的鲜花随风摇摆,脆弱的不堪一击,想来是熬不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等暴风雨一过,花园肯定又是一片狼藉。

    明妫没让司机来接,直接自己开车过去。

    她在第三公馆有个专门的停车位,很大,能同时容纳上百辆车。

    明妫对车没有特别喜好,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品牌。

    通常都是看上眼了就会买,买下来没开几次就扔到车库了。

    这些车往往都是当时看着喜欢,买到了就瞬间失去了热情。

    跟她本人性格挺像的。

    得不到的一直感兴趣,得到了就没了新鲜感。

    明妫随便开了辆银色的古斯特,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开往明家老宅。

    这次又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鸿门宴在前方等着自己。

    明妫心情顿时阴郁如天际乌云。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两天太忙了,一直加班,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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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明家老宅在郊区, 明妫住的第三公馆又是在繁华的市中心。两者之间距离很远,不堵车的情况下都要两个小时。

    今天天气不好,明妫从第三公馆出发没开多久就已经开始堵车了。

    车流像是一条条长龙蜿蜒在道路上, 好半天才挪动一下。

    明妫百无聊赖看着前方的车流,第一次没因为堵车而心情烦躁。

    最好是能堵到那些人不耐烦取消今天的饭局。

    市区这段路开了一个小时,期间明善海打了电话过来问明妫怎么还没到,明妫如实告知这边的路况。

    明善海静了几秒没说话,呼吸有点沉重, 明妫知道爷爷不怎么高兴了。

    但她也没主动服软道歉。本来就因为明善海默许明厉帆进公司生着气,这会明妫也懒得装笑脸了。

    明善海叮嘱她开车小心, 天气不好要注意安全,明妫嗯了一声,那端挂断电话。

    从市区出来后的道路就通畅了许多, 不过明妫故意把车速降下来, 慢慢悠悠往明家老宅去。

    反正天气不好开车要更加小心, 有了这个理由, 明妫就像在明善海面前有了免死金牌。

    快到老宅的时候, 手机响了声,明妫瞥了眼,是莫流深发过来的微信。

    明妫直接无视。

    不用看都知道莫流深发的内容是什么, 无非是自己怎么还没到,自己做的过分了,让长辈等多没礼貌等等一些指责的话。

    明妫有时候觉得莫流深不止比她大五岁,像是大了十五岁。

    说话啰嗦又唠叨,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每次都要说教。

    明妫最烦他这一点, 好好的帅哥, 偏偏长了张嘴。

    车子到了明家老宅大门口,门卫看到熟悉的车牌号,把大门打开,明妫开着车子七拐八绕。

    十分钟后才来到老宅别墅区。

    明家老宅占地面积广阔,庄园里各种青葱欲滴的树木,绵延不绝,葳蕤茂盛。

    别墅坐落在一片绿色中,环境清幽安静,是个不错的养老地点。

    明善海在即将退休的时候置办了这处产业,就等着退休之后住进来养老的。

    虽说住的避世清净,但明老爷子对于集团的动向可谓是一清二楚,身体是养老了,但是精神还控制着偌大的明氏集团。

    鉴于每回来这边吃饭都不会有多愉快的经历,所以明妫没闲情逸致欣赏庄园的美景。

    把车停在别墅院子里,站在走廊前的阿姨看到明妫到了,从一旁拿起雨伞,要过去接人。

    “我来吧,您去忙。”莫流深从阿姨手里拿过雨伞。

    “那麻烦莫小先生了。”阿姨颔首道谢,转身走进厨房继续忙活。

    天空飘下几滴雨丝,像是暴风雨前的开胃小菜,巨大的风暴还在缓慢酝酿中。

    明妫车上有伞,但是有人专门给撑伞,她也懒得自己动手。

    推开主驾的门下来,黑色的雨伞遮挡住她整个人,没有被雨水淋到一丝一毫。

    明妫淡淡看了眼莫流深,没像以前那样假笑跟他打招呼。

    收回视线的同时提步往别墅里走,撑伞的人却停在原地,没跟着一起走。

    雨水裹挟着风飘到明妫的身上,她不明所以,眉头轻蹙看向身后的莫流深。

    “你不会撑伞我可以自己来。”明妫有些烦躁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她讨厌身上湿哒哒的感觉,很难受。

    莫流深静静看了她一会,把雨伞往明妫那边挪了点,“一副来讨债的表情,这里有人欠你钱?”

    明妫笑了笑,跟他扯皮,“有啊,还多着呢,不止欠钱。”

    还有人欠她命呢。

    莫流深深色的瞳孔映出明妫纤瘦的影子,没理会她的玩笑话,提醒道:“两家人都在,你也不想明爷爷生气,破坏了莫家和明家的交情吧。”

    又来了,说教虽迟但到。

    明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偏不让他舒坦,“那可说不定。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你们装表面亲密,一派和气。”

    “那你今天来干吗?砸场子?”莫流深还算了解明妫,砸场子这种事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明妫思索几秒,觉得莫流深说的在理,笑着附和,“嗯哼,说不定。”

    “明妫,你成年了,有时候脾气要学会收敛。我想你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即使你再不愿,也要装着情愿。”

    莫流深知道明妫不愿意联姻,婚姻被摆布,没有人会愿意,就连他这个对婚姻没什么期待的人都不怎么高兴听从家里的安排,跟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更何况明妫这种肆意妄为的性格。

    但联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任他们怎么不高兴不乐意,都阻止不了。

    莫流深是不想阻止,跟谁联姻都一样。

    明妫也无所谓跟谁联姻,但只有跟莫家才能得到明善海手里的股份,明妫可以说是别无选择。

    明妫撇了撇嘴,问道:“莫流深,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

    莫流深不知道明妫问他年龄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三十。”

    “你是三十,不是六十。怎么说话比我爷爷还啰嗦啊,你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真的很老派又烦人。”明妫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一针见血,不会跟你拐弯抹角。

    被吐槽老派,莫流深不置可否。

    “烦人你也得忍着,”莫流深眼帘微垂,看着明妫白皙明艳的脸,没什么表情地又挪开,“你若是能听话点,我也不至于次次苦口婆心说教你。”

    “我不稀罕,求你去教别人吧。”

    “流深,阿妫,怎么站在那还不进来。外面下着雨,快点进来。”明善海站在走廊看到两人一直站在雨里说话,扬声打断。

    莫流深撑着伞跟明妫一起往室内走去。

    明善海本来还想说说明妫,但看两人相处不错,也就咽下了要教训的话。

    只让明妫赶紧去跟莫家父母打招呼。

    莫流深的父母明妫自然见过,扬着笑脸一一喊了人,莫家父母眉开眼笑,直夸明妫越来越漂亮了。

    好像前段时间特地打电话给明善海告状明妫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都是商场浸|淫多年的老狐狸,跟这演戏呢。

    明妫自然也毫不示弱,脸上的笑意自从进了别墅就没消失过。

    毕竟是即将成为自己公公婆婆的人,明妫还不至于傻到得罪他们。

    莫流深看着明妫一副被迫营业的模样,唇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下。

    饭菜都是提前准备的,这会差不多就可以开餐了。

    魏琳忙前忙后招呼莫流深的母亲,脸都要笑僵了,几次三番要上前搭话,都被方怜无视。

    明妫看她像是跳梁小丑一样,轻嗤一声,心情瞬间变好。

    众人落座,明妫打了个招呼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经过书房,里面一抹白色吸引了明妫的视线。

    美人眼里瞬间浮现狠厉,她推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偌大书房的落地窗前摆放的一架纯白色钢琴。

    楼下的这间书房是明妫存放书籍和不用的物件,有时候合作方送来的礼物也一并由助理送到这里放着。

    第三公馆地方再大也没有这里来的宽敞。

    以前住在老宅的时候明妫常常在书房一待就是一天。自从搬出去后,这里的东西没人动,家里阿姨每天都会进来打扫。

    即使明妫不用了,明善海也没允许别人使用。

    明妫记得,这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架钢琴,还是白色的,简直跟小时候乔君雅强迫她弹的那架一模一样。

    真是辛苦特意买来这架钢琴的人了。

    明妫都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恶心她真是越来越用心了。

    餐厅时不时传来众人聊天说笑的声音,听起来气氛祥和愉快。

    他们愉快,明妫就不痛快。

    她走过去,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胡乱按了几个音,又重又响。

    餐厅的声音戛然而止,明妫手指顺着琴键一路按到底,那边响起拖动椅子的声音。

    不多时,餐厅的人都聚集到书房门口。

    由于这间书房没人用,平时都是阿姨打扫,所以明善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架钢琴。

    在看到的一瞬间,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显出几分怒意。

    在这个家里,人人都知道钢琴是明妫的禁忌。

    不止是因为乔君雅逼迫她弹钢琴,而枉顾明妫的喜好。

    其实有段时间明妫短暂的喜欢过钢琴,那是在遇到储蕴格之后。

    储蕴格热爱钢琴,天赋极高。

    明妫很喜欢她坐在钢琴前,纤细的十指轻柔跃动,美妙的音律便倾泻而出。

    后来在一次文化节上,因为跟储蕴格一起表演节目的同学手被烫伤,参加不了。

    封寒不怕死的说明妫很会弹钢琴。

    明妫要笑不笑地看着封寒,视线一转,跟储蕴格期待的眼神对上。

    那场音乐节,明妫和储蕴格的四手联弹艳惊四座。

    她们一黑一白,手指交错跃动,灵动又极富美感。

    从那以后,整个明信高中没有人不知道一班的明妫和储蕴格。

    后来储蕴格发生意外,明妫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但偏偏有人要触碰这个禁忌,那不能怪她发脾气了。

    有时候人的脾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请问谁能给我解释解释,它是怎么来的?”明妫站在钢琴前面,指了指,视线锁定在魏琳脸上。

    气氛凝固,温度降至冰点。

    “阿妫,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先吃饭,莫叔叔莫阿姨都在这,别让长辈等。”明善海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以示提醒。

    “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在乎这点时间。”明妫直接忽略了这两声警告,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视而过,最后落在魏琳脸上,“如果没有人给我合理的解释,那这顿饭也不用吃了。”

    “阿妫!”明善海加重语气喊了声明妫。

    “是我……”魏琳笑着解释了这架钢琴的来历,走上前看着明妫,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是我买的,打算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不明天就十八号了,你二十五岁生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你先看见了。阿妫,钢琴还喜欢么?”

    虚伪的笑意,令人作呕的姿态,假意的示好贴心。

    明妫看着魏琳带笑的脸,眼底不加掩饰的被讥讽和狠意充满。

    一直没说话的明赐祥面露不悦,“谁准你自作主张的!你知不知道……”

    魏琳打断明赐祥的话,把自己的贴心周到和一番苦心美意尽数道来,“我怎么自作主张了,这架钢琴可是我托了朋友找了好久才买到的,跟原先那架一模一样,阿妫一定会喜欢的。”

    明妫当然知道魏琳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她轻笑一声,笑魏琳看不清形式,尝到点甜头就趾高气昂起来了。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挑衅我了,你不会以为你儿子进了明氏集团,就有资格跟我争夺明氏继承权了吧。你就能靠着儿子扬眉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恶心我?”

    明妫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寒冰刺骨,语调不急不缓,却字字戳在魏琳的心窝上,“我告诉你啊,小三永远都洗不白,永远都人人喊打,私生子永远都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妄想爬男人床就能从鸡变成凤凰,你天真的过了头吧。鸡永远都是鸡,打扮的再光鲜也掩饰不了内里令人作呕的气味。”

    魏琳被揭短,脸色变得苍白僵滞,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怕被戳脊梁骨,泫然欲泣地指控道:“明妫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个生日礼物,没想恶心你,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不堪。”

    明妫不耐烦地紧蹙眉头,脸色沉下来,“可以了,你梨花带雨的演戏只有爱你的男人才吃这套,恐怕明赐祥都厌烦的很。”

    “你!”

    “好了,还嫌场面不够热闹?”明善海拐杖重重敲着地面,打断凝固紧绷的气氛。今天算是在准亲家面前丢尽了脸面。

    “确实不够热闹。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次看个够吧。”明妫转身拿起地上的钢琴椅,大力砸向纯白色的钢琴。

    巨大的声响在书房蔓延,完美无瑕的钢琴瞬间四分五裂。

    明妫觉得碎的还不够彻底,抡着椅子三百六十度砸了个粉碎。

    莫家父母显然没见识过这么暴力的场面,连连后退数步。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明厉帆靠在角落,目光灼灼盯着砸钢琴的身影。

    明赐祥想上前阻止,却也顾忌明妫的怒火,止步不前。

    魏琳虽然面上梨花带雨,却在心里暗自发笑。

    今天恶心到明妫,莫明两家的婚事恐怕也要延后,目的达到。她是应该开心。

    若不是顾忌着不能开怀大笑,魏琳简直要高兴疯了。

    在明家这么多年,她受了明妫多少气,今天这才出了不到十分之一。

    莫流深看不下去,上前拽住明妫的手腕想阻止,被明妫一把甩开,“滚开。”

    “够了明妫。”莫流深语气微沉。

    “不够,滚远点。”

    明妫眼底腥红一片,莫流深抓着她手腕的手微顿。他从没见过明妫这样,知道这件事彻底触到了明妫的底线。

    但依然要阻止明妫,压低声音提醒道:“长辈们都在,你这样只会让某些人目的得逞,暗自痛快。”

    明妫脸色微顿,惊讶于莫流深竟如此快速从场上信息得知了魏琳的目的。

    其实在见到这架钢琴的时候,明妫就知道魏琳不单单是用它来恶心自己,背后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明妫一清二楚。

    但那一瞬间的愤怒几乎淹没了所有情绪,面对魏琳直白愚蠢的挑衅,明妫依然选择掉进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陷阱。

    第34章

    明妫甩开莫流深的手, 转过身几步上前扬手甩了魏琳一巴掌。

    速度太快,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响亮的耳光在书房响起,魏琳在愣怔中狼狈的摔在地上。

    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明妫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 她常年健身射击,虽然人瘦,但手上的力道可是不容小觑。

    魏琳被打的头晕眼花,捂着脸眼泪掉的更加凶猛。

    她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没想到明妫真的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

    莫家父母在场, 她以为明妫怎么着都会收敛一点。

    以前魏琳也多有挑衅她的时候,但明妫只是嘴上发狠, 从没真的动过手。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明妫的长辈,她以为明妫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可魏琳忘记了, 明妫从不是个守礼的人。

    以前没动手只是因为没触碰到她的底线, 今天算是彻底踩到明妫的雷区了。

    “你下次再敢这样挑衅我, 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明妫居高临下地看着魏琳, 眼底的戾气和狠意不似作假。

    明赐祥最先反应过来, 扬手就要打明妫。

    “赐祥!”

    明善海出声制止的同时,莫流深抬步上前,挡在明妫面前。

    角落里的明厉帆在明赐祥抬手的瞬间脚步微动, 却晚了莫流深一步。

    他暗自握拳,掩藏住眼里翻滚的阴鸷。

    走上前把魏琳扶起来。

    明妫看着明赐祥还未放下的手,以及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轻声笑了。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莫流深, 走到明赐祥面前, “打啊, 你恐怕早就想打我了吧。以前没理由, 现在我给你了,打了你的情人,心疼坏了吧。有种你就为你的情人打回来。”

    明赐祥明知道这是明妫的激将法,却还是被她的言语刺激到。

    忍了几秒后,明赐祥到底没下得去手。

    不是因为不舍,只因场上还有莫家人在。自己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动手打亲生的孩子,莫家人会怎么想。

    明妫看他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不甘和恼怒。

    明妫扯唇笑了笑,看向一旁被打的头发凌乱满脸狼狈的魏琳,“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不择手段宁愿做三也要得到的男人。你被打,他却连给你打回去的魄力都没有。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被唾弃,值得么?”

    “明妫,闭嘴。”莫流深眉头轻蹙,握着明妫手腕的力度加重了一点。

    明善海不赞同的看了眼明妫,显然动气了。

    但有气不能现在发,还要先安抚莫家父母。

    明善海转身看着莫流深的父母,带着歉意,“今天让亲家见笑了,改天我一定亲自宴请你们,算作赔罪。”

    明善海的话自谦带着低姿态,但是莫家父母深知这只是场面话。

    以明善海在明城的地位,他们哪里受得起他的赔罪。

    “老爷子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们了。那我们就改日再聚,毕竟亲家还是要做的。”莫谦笑了笑,揽着夫人和明善海一道走出书房。

    方怜回头看了眼莫流深,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今天原本是打算商定两人的订婚日期,但发生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再继续了。

    方怜名字和本人性格并不匹配,她和丈夫在商场多年,绝不是只知道喝茶插花逛街参加慈善晚会的豪门阔太太。

    莫流深知道母亲是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他从未忤逆过母亲的意思,但这次却没顺着方怜的示意立刻离开。

    明妫视线下移,看着莫流深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好像怕他一松手,自己就会冲上去打人似的。

    “松手,抓疼我了。”明妫抬眸跟莫流深的视线对上,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书房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了,莫流深松开手,跟明妫拉开点距离。

    “你刚刚……”

    “太过分了。”明妫甩了甩被抓疼的手腕,接过莫流深的话,“请停止你的说教,我不想听。”

    莫流深深色的眼眸落在明妫的脸上,片刻后移开,“确实过分,但有仇当场就报,没错。”

    话落,莫流深抬步离开书房。

    明妫站在原地看着莫流深挺拔的背影,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热衷于说教的人竟然会认同自己的做法。

    窗外雷声轰隆传来,紧接着暴雨如注,拍打着窗户。

    哦,她忘了,今天暴雨。

    没有太阳。

    等明妫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莫家人已经全数离开。

    偌大的客厅只有明善海一个人,面色不虞地坐在沙发上。

    看这架势,是等着教训自己呢。

    明妫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着训话。

    阿姨端着茶水放到茶几上,明善海示意:“把她的茶水撤了。”

    阿姨手微顿,小心翼翼看了眼明妫。

    “撤吧,我现在是罪人,哪有资格喝茶。”明妫靠着沙发背,不咸不淡说了句。

    阿姨把放在明妫面前的茶水端走,退出客厅。

    明善海手按在拐杖上,扬声教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是觉得今天闹得笑话还不够?还是打的不痛快,要不要给我这把老骨头也来一巴掌。”

    明妫:“那我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房子都要被你拆了,你哪里不敢。”明善海轻哼了声,显然不信明妫话里的不敢。

    从小就无法无天放肆张狂,还能有她不敢的事。

    明妫收敛笑意,直起脊背,看向明善海,“爷爷,您那么生气就因为我打了魏琳?别告诉我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您早就把她当成儿媳妇了。”

    “我是因为她被打才生气么?我是因为你糊涂。”明善海不悦的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你这一巴掌下去,莫家父母会怎么看你,莫流深的母亲走之前看他那一眼,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她对你不满了。本来就因为你前段时间胡闹太过,她对你一直抱有想法,今天你这一巴掌下去,联姻日期又要遥遥无期了。”

    “那就取消联姻,我本来也不想联姻。”明妫当然也看到了方怜最后的那一眼,她不是傻子,那一眼代表什么她很清楚。

    既然方怜已经对她如此不满了,那以后她嫁给莫流深婆媳关系也不会好。

    明氏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了,她实在没精力也没心思跟婆婆斗智斗勇。

    不如取消联姻,双方都来的舒坦。

    “不跟莫家联姻你想跟谁联姻?”明善海自然不会同意,莫家是明城最好的联姻对象。

    莫流深稳重自持,很有经商天赋,又是独子。将来莫氏的产业都是他的,免去了家族内部争夺继承权的隐患。

    而且明妫的性格张扬肆意,需要一个比她大几岁且心思沉稳的人管着。

    “我为什么一定要联姻?”明妫一直对明善海执着于联姻的事感到不解,“您是不是觉得以我个人能力不足以撑起明氏,所以才要跟莫家联姻,将来莫流深能帮我。所以您才同意明厉帆进公司的,我不行的话,他接上。”

    话已至此,那就把心里所有的不快倾数道出。一次性说清,免得日后像根刺扎在心底,谁都不舒服。

    明善海了然地点点头,手心摩挲着拐杖的龙头,一切都有了解释,“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了,所以才故意晚到,给我甩脸子。”

    “我不应该生气么?”明妫轻笑一声,靠回沙发背。

    客厅静寂良久,雨势愈发急促热烈,暴雨拍打着落地窗,连成透明的雨注急速滑落地面,汇聚成一汪水洼。

    花园里的花草被雨水摧残的不成样子,耸眉搭眼毫无生气,拖着最后的倔强在跟暴雨较劲。

    不过难敌狂风暴雨的洗礼,很快败下阵来。

    暴雨过后,园林师傅又要忙一阵子了。

    明善海轻叹一声,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了口,缓缓道:“阿妫,我从来没想过把明氏给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现在你手里的股份最多,是明氏最大的股东,以后我的股份也只会是你的。”

    “但你知道明氏有多少人觊觎么,公司里豺狼虎豹盯着这块肥肉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给你铺好路,等你坐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他们就会亮起獠牙拼尽全力把你从高处拖拽下来。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孤身一人,纵使你能力再强,股份再多,双拳都难敌百手。”

    一番话说的真挚又动容。

    明妫静静听着,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

    如果真如爷爷口中所说,那当初又为何同意明厉帆母子进明氏的门,现在又为何同意明厉帆进明氏集团。

    明妫想不通,一个私生子,到底为什么有资格得到这一切。

    明厉帆就不应该出生。

    暴雨越下越大,明妫站在走廊等着阿姨给她拿伞,看着外面的狂风呼号,突然有点望而却步。

    今天的雨比那天的还大许多。

    “雨太大了,今天就住下吧。”李嫂拿着一把黑伞,看着外面的雨天,有些担心明妫的情绪。

    她在这个家里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明家。

    这个家里真心对明妫好的,李嫂算一个。

    明妫接过伞,对李嫂笑了笑,“不用。把书房清扫干净,锁上门,不要再让任何人进去。”

    “好。你开车慢点,到了跟老爷子说一声,他嘴上不说,心里担心着呢。”李嫂很多时候是明妫和明善海的调节剂,两人心里有气冷着对方,都是李嫂从中调停。

    明奶奶去世的早,明善海没再娶。

    明妫点了点头,撑着伞步入雨中。

    伞面很快被打湿,收伞上车的时候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一点,但明妫无暇去管。

    明妫坐在车里等了会,前窗玻璃很快便被雨水倾袭,雨刮器起不到半点作用。

    驱车几个小时来到这,一口饭没吃还带着一肚子火返程。

    明妫越想越气,决定先不回第三公馆,去射击馆发泄发泄。

    绿灯亮起的时候明妫启动车子冲过路口,车轮碾压地面带起一片水帘。

    暴雨天气,路上车辆行人都很少。明妫车速中规中矩,没刻意放慢。

    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混淆着狂风,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路上的一切都吞并。

    公交站台的对面,女孩撑着伞扬了扬手。

    下一秒黑色的SUV劈开雨幕,直直撞上女孩纤瘦柔软的身体。

    古斯特在雨中砰然撞上路边的防护栏,剧痛袭来,明妫被一股力道拉着撞向方向盘。

    安全气囊弹出,车前玻璃四分五裂。

    明妫在晕过去之前,感到脸颊一阵刺痛。

    第35章

    明妫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身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刻意压低,像蚊子似的嗡嗡响。

    刚想偏头看看是谁在说话, 尖锐的头痛席卷而来,脸颊也被拉扯出痛意。

    “你醒了,别动,正在输液。”莫流深按住明妫乱动的手,把病床摇高, 让明妫直起身。

    明善海从沙发上起身,脸上带着焦急, “阿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妫想起来了,雨天路滑, 她撞上了防护栏。

    “我毁容了?”为什么脸颊和额头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意。

    莫流深抬手按下呼叫铃, 语气不咸不淡, “毁容不至于, 脸上被碎掉的玻璃划出了几道口子, 问题不大,不会留疤。头上撞出一个包,过几天就会消下去。”

    女生都很在意自己的那张脸, 像明妫这种骄傲的孔雀,断胳膊断腿恐怕都没多大感觉,但要是脸伤了,对她来说才是大灾难。

    听到没毁容, 明妫暗自松了口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张脸, ”明善海还心有余悸, 接到电话说明妫出车祸了, 差点没吓死,好在莫流深没走远,就在附近,很快接到他一起来了医院,“医生说碎玻璃再近点,眼就瞎了。你就不能收敛点脾气,非要在暴雨天开车回去,撞成这样,你是要把我为数不多的寿命撞出来是么?”

    莫流深无奈地说了句:“明爷爷,别说这种话。”

    “被她气死。”明善海摇头叹气,一把老骨头要被吓散了。

    医生说差点伤到眼睛的时候,明善海被浓重的后怕和庆幸两种情绪来回拉扯。

    看到明妫醒了,这才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

    医生很快赶到,给明妫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这家私立医院明氏集团也有股份,面对股东兼VIP病人,医生颇有点小心翼翼。

    医生加护士来了十几个人,把偌大的病房围的都有点空气闭塞。

    检查完后一群人又匆匆离开,不敢打扰明妫休息。

    “我不住院。”明妫讨厌医院的味道,尽管这间超级VIP病房豪华的不似医院,但明妫就是不喜欢。

    “你给我老实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一周后再出院。”明善海语气严厉,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明妫蹙紧眉头,实在不想待在这,“我不住……”

    “明妫,听爷爷的话吧。”莫流深打断明妫,“爷爷真的被你吓到了,来的路上一直在顺气,你也不想爷爷担心吧。”

    明妫看着莫流深一副孝顺恭谨的模样,联姻还没成呢,就知道管着她了。

    他倒是会讨老人家开心。

    明妫收回视线,血管里因为输液而隐隐发凉。

    住就住吧,看爷爷的样子,自己继续执拗两人只会再次爆发争吵。

    这种时候,还是顺着点爷爷好了。

    而且她头很痛,浑身都难受,实在没精力没力气吵架了。

    明善海见明妫不说话,就知道这是服软了。

    赞赏地看了眼莫流深,觉得这个孙女婿找对了。

    “我让人去你那拿换洗衣物,明天让李嫂炖点补汤带过来。这几天我就留这陪你,等你出院了再回老宅住一段时间,彻底好了再回第三公馆。”

    “……”

    明妫开始后悔答应住院了,“不用您留这陪床,找个护工就行了。”

    “爷爷,我留下吧,您回去休息。”莫流深说道。

    明善海觉得可以,正好两人在一起能磨合磨合,培养培养感情,“那也行,这几天……”

    明妫不悦打断,被安排的感觉让她很烦,“我不用谁留下,找护工。否则明天我就不会躺这了。”

    “臭脾气,硬的像石头。”明善海了解明妫,说得出做得到,还是不要逼得太紧,各退一步,“那就找护工,你给我老实在这养伤。”

    “爷爷您回吧,我想睡了。”明妫怕明善海在这还会再生出什么新想法,赶紧先把人哄走,顺道把莫流深一块赶走,“麻烦你送我爷爷回家,谢谢。”

    莫流深抿紧薄唇看着明妫,脸色苍白,伤口上贴着纱布,唇上也毫无血色。

    不似平常的明艳,却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这个女人好像无论多狼狈,都是漂亮的狼狈,从不会让人觉得蓬头垢面,风光不再。

    两人退出病房,明妫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

    现在小了点,啪嗒啪嗒,就快停了。

    紧急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明妫只能手打方向盘往护栏上撞。

    好在伤势不严重,养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头闷闷的疼,明妫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阿妫,你打算考哪所大学?”记忆中清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明妫停下手里的笔,思考了几秒,故意道:“不知道,可能出国吧。”

    储蕴格没有出国的打算,听到这个答案,漂亮白皙的小脸有一瞬间的黯淡,不过很快又扬起明媚的笑意。

    “出国也很好,阿妫你那么厉害,到哪里都会是最闪耀的。”

    明妫单手托腮,看着她,问道:“出国真的很好?”

    储蕴格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很好啊。”

    很好,你怎么不笑了。

    明妫收回手臂,继续刷题,“哪还真有点遗憾,我觉得还是国内好,明城最好。”

    “我也觉得。”储蕴格重又笑起来,言语中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阿妫,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我想跟你一起去大学校园。”

    明妫刷题的笔没停,片刻后,说道:“好。”

    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

    明赐祥姗姗来迟,在医院走廊和贺隐碰到。

    明赐祥愣怔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十几分钟前才发了消息跟他说明妫住院了,没想到他会来的这样快。

    贺隐一袭黑衣,脸色不是很好,薄唇紧抿,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冷面阎王既视感。

    帅是帅,但脸太冷,一路走过来,女护士们只敢远观,不敢上前。

    “阿妫和莫流深的订婚日期延后了。”明赐祥在贺隐即将掠过他的时候说了句。

    “猜到了,但我更关心的是……”贺隐脚步顿住,漆黑的眸子看着明赐祥,眸底敛去所有情绪,但还是让人感到脊背发凉,“她怎么会车祸住院,在明家老宅发生了什么么?”

    明赐祥眼神躲闪,模糊说道:“家庭摩擦,一直存在。”

    贺隐眉梢轻挑,一看就知道明赐祥说谎了,“是么,摩擦到她住院,别人却安然无恙?”

    “今天暴雨,她害怕这种天气。”明赐祥跟贺隐见过几次面,但奇怪的是,每次都被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压制,明明贺隐也不过二十啷当岁,哪里来那么大的压迫感。

    “这几天老爷子会来医院看她,你注意点,别被发现了。”明赐祥提醒贺隐。

    贺隐没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他跟明妫正常恋爱,又不是偷情,“被发现又怎样?”

    对于贺隐的肆无忌惮,明赐祥不敢苟同,“联姻日期只是延后,不是取消。现在被发现,相当于送了个把柄到莫家手里,你也不想让阿妫被莫家人诟病吧。”

    “他们现在毫无关系,就算我跟明妫的事被莫家知道了,他们也无可指摘。”这场本就不会成功的联姻,还是早一点结束,不然他心里也不痛快,“正好,可以趁机取消联姻了,这是个好机会。”

    明赐祥知道贺隐说的话不是玩笑,但现在联姻还不能取消,最起码不能是明家被拿捏把柄而取消,“贺隐,你别乱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贺隐倒是觉得稀奇,明赐祥竟然是不希望联姻取消的么,“这话不像是你说的,你应该巴不得他们的联姻作废,明妫被明老爷子视为废棋,这样你那个私生子不就可以顺势上位了。”

    “明妫是我亲生女儿,我不会让她成为废棋。”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女心切的好父亲。”贺隐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脸上表情轻蔑。

    当年明赐祥魏琳和乔君雅的事闹得那么严重,明城谁人不知。

    那年这件事可算得上是豪门的巨大丑闻。

    贺隐当时年纪还小不在国内,还是后来听周明锴说的。

    明赐祥忽略贺隐话语里的讥讽,“阿妫性格强势,手段狠厉,做事不留余地,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某一条出路。不然等到阿妫继承明氏,厉帆只会被像丧家犬一样驱逐出去。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被驱逐是早晚的事,私生子怎么配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贺隐觉得明赐祥足够虚伪,一边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却暗地里跟他达成合作,想着法跟自己的女儿对着干。

    明赐祥笑了笑,好心提醒道:“贺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明妫知道你是贺成跃的私生子,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么?明妫最痛恨的就是私生子。”

    贺隐眼底浮现狠厉,轻嗤一声,抬步离开的同时冷冷扔下一句话,“管好你的嘴,不劳你费心。”

    贺隐进到病房的时候明妫正在睡觉,但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她又梦到了那个公交站台,再次目送储蕴格坐上了那辆公交车。

    这次她依然想去阻止,但是说不出话,腿也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交车渐渐开远。

    贺隐抽了张纸给明妫擦掉额头上的汗,下一秒,明妫猛然睁眼。

    很显然是做了噩梦被惊醒。

    “做噩梦了?”贺隐坐在床边,声音又轻又温柔。

    刚从噩梦中醒来,明妫脑子还不太清楚。

    听到有声音,她慢慢看向声音来源,眼底的不耐烦和惊惧还没散下去。

    看到是贺隐,明妫暗暗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明妫彻底清醒过来,躺在床上,白皙的脸上贴了好几块纱布,看起来凄凄惨惨。

    贺隐静静看了她几秒,然后弯腰亲了下她的额头,避开了伤口。

    “看到新闻说你出车祸了。”贺隐指腹带着些微的凉意,轻轻摩挲着明妫的脸颊。

    对于贺隐这种所有情绪不外露的性格,即使是谎话,也说得得心应手。面上毫无异色。

    收到明赐祥的消息那一瞬间,贺隐真切感受到心脏停掉的感觉。

    当时他还在公司开会,扔下了几十人的重要会议一路飞奔疾驰赶到医院。

    “竟然都上了新闻。”明妫轻叹一声,有点烦躁。

    倒不是因为上了新闻烦躁,而是要在医院待一周,她很烦。

    “贺老师,我不想躺着了,你扶我起来。”躺了那么久,感觉越躺身体越疼,而且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能散架。

    明妫自从会走以来,还没躺过那么久。

    哦,也有过,被乔君雅关小黑屋差点休克那次,也是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

    所以她才讨厌医院啊。

    贺隐把病床抬高,在明妫背后放了两个靠枕,这样能舒服点。

    “要不要喝点水,嘴唇都干了。”贺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手指在明妫苍白的唇上按了按。

    明妫笑了笑,轻轻咬住贺隐还没撤回去的手,只一下便松开。

    眉眼间的暧昧笑意却挡也挡不住,小小的动作让贺隐瞬间浑身紧绷,一股热意从某处直冲心脏。

    这时候了还不老实。也就是现在生病仗着自己不会真的对她怎样。

    贺隐眼眸暗沉如墨,看着明妫的样子恨不能一口将她吞到肚子里。

    “现在别撩拨我,会出事。”贺隐提醒她。

    明妫无视提醒,眉眼含笑明知故问,“那是你出事还是我出事啊?”

    贺隐挑眉看她,意思很明显。

    好吧,明妫会意,他出事。毕竟自己都躺这了,贺隐再禽兽也不会对她怎样。

    “贺老师,我浑身都痛,你亲亲我吧。”明妫鼓了鼓腮帮,手指勾着贺隐的衣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白皙的手背上还有输液留下的针孔,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贺隐反手压住她作乱的手,问道:“亲了就不痛了?”

    明妫唇角轻勾,声音放轻,“那倒不会,但是会甜一点。”

    贺隐有些无奈,就知道明妫不可能会收敛,这和刚刚的撩拨也没区别。

    只要是明妫,贺隐就抵挡不住。

    贺隐站起身,弯腰在明妫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久久没动作。

    明妫有些不满,刚想抱怨,贺隐的吻缓慢移向明妫的鼻尖,再往下来到唇边。

    贺隐却停住不动,几秒后伸手捏着明妫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方便他亲吻。

    唇瓣相贴,贺隐起先动作还算轻,到了后面越来越控制不住,吻得又重又狠。

    明妫嘴唇被磨的很疼,想往后面躲,被贺隐按住脖颈拉了回来。

    病房里的温度暧昧缠绵,两人皆气息不稳,喘息声充斥着病房。

    明妫觉得自己自作自受,撩拨的下场就是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算是好的嘴唇,现在也负伤了。

    第36章

    雨终于在夜里停下来, 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晚上李嫂熬了鸡汤,让家里的司机刘叔送了过来。

    本来李嫂也要来的,明善海说暂时不要去, 让明妫好好休息休息。

    刘叔送鸡汤来的时候贺隐在外面阳台打电话,隐隐听到声音,刘叔有点好奇。

    听着声音并不像莫家少爷的。

    自己到底也在明家工作了很久,自是知道明妫的脾气性格,想着八成又是哪个情人。

    刘叔没敢过多去看, 跟明妫打声招呼便从医院离开了。

    明妫靠在床上看文件,助理来过一趟, 把这几天的工作要用到的电脑和需要明妫签署的文件都拿了过来。

    住院一周,总不能把公司的事都放到一边。

    明妫也放不下。

    敌人都攻入内部了,她不能有一刻懈怠。

    明厉帆和魏琳就像颗毒瘤, 长在明妫心里, 一天不除掉明妫就一天不能放松。

    贺隐结束通话, 从阳台走进病房。

    看到明妫一只手还打着吊瓶, 另一只手艰难的翻阅文件。

    贺隐走过去, 把文件从明妫手中抽出来,“先吃饭。”

    明妫也觉得有点饿了,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几口饭。

    鸡汤还热乎, 李嫂的手艺没的说。鸡汤很香,但并不油腻,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

    贺隐把鸡汤盛出来,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 然后递到明妫唇边, 避开了她唇上被自己磨出来的伤口。

    “贺老师怎么又细心又温柔。”明妫笑了笑, 就着贺隐的手喝下鸡汤。

    贺隐挑眉, 看着明妫,模样认真,“只有这两个优点?”

    “当然不止,”明妫眼眸含笑,唇上伤口有点疼,她用手碰了下,“但我不能一次性夸完,不然你该得意忘形了。”

    贺隐轻啧一声,把明妫的手从唇上拽下来,“那就留着,以后慢慢夸。”

    “嗯哼,那是自然。”明妫指尖在贺隐掌心挠了下,很轻,“贺老师,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医院。”

    贺隐手指轻蜷,按着明妫的手,不让她继续胡闹,“嗯,我没打算走。”

    明妫喝下鸡汤,靠在枕头上偏头看贺隐,大方直白道:“你真好,过来一点让我亲一下。”

    “喝了鸡汤都是油。”贺隐眼神落在明妫颜色殷红的唇瓣上。

    明妫无奈失笑,皱着眉头有点不高兴,“你竟然嫌弃我?”

    贺隐学明妫的语调,“嗯哼,不可以么?”

    “不可以,”明妫也不是非要现在亲他,但贺隐竟然拒绝还嫌弃,那明妫就一定要亲到他了,“贺隐,我要亲你。”

    贺隐又舀了一勺鸡汤喂给明妫,语气中暗含提醒,“嘴还破着,别招我。”

    明妫喝完鸡汤,含含糊糊说道:“没招你,亲一下都不行啊。”

    贺隐起身凑近明妫,在她唇角印了一吻,“可以了?能乖乖吃饭了?”

    “真乖。”明妫眼眸轻弯,看上去心情很好,很满意。

    李嫂鸡汤熬的有点多,明妫连一碗都没喝完。

    贺隐今天也没怎么吃饭,顺势把明妫剩下的一点鸡汤都喝掉了。

    明妫看着他的动作,有点惊讶,贺隐竟然会喝自己喝剩的鸡汤。

    因为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明妫能看出贺隐有点洁癖的。

    虽然不严重,但多少有一点。

    贺隐看着明妫的表情,猜到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碰过,鸡汤算什么。”

    “!”

    开|黄|腔能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八风不动的,明妫就见过贺隐一个。

    这人外表看上去疏离冷漠,一张脸成天冷着,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真的近距离接触,才知道是个隐藏的高手。

    云淡风轻就能让你脸红心跳。

    饶是明妫这种情场高手,都有点拿捏不住。

    所以接下来的话题明妫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贺隐,你谈过几次恋爱?”明妫问完觉得自己脑子抽了,好好的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但问都问了,也不能撤回。

    贺隐静静看了明妫一会,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明妫,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么?”

    他要知道在明妫心里,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

    明妫不亲口说,贺隐不甘心。

    明妫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贺隐的胸膛,“我先问你的,你要先回答。”

    又在转移话题,每次谈论到这个的时候,明妫都在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这次算,那就是第一次。”贺隐这次却不想顺着明妫的意思,跟她一起装傻,“阿妫,我们算么?”

    有很多人叫过她阿妫,但贺隐是第二个让明妫心头一紧的存在。

    明妫笑着点了点头,“算。”

    “算什么?说清楚点。”贺隐不放过一丝一毫明妫可能模糊敷衍过去的机会,“我们在谈恋爱么?阿妫,回答我。”

    明妫仰着脸亲了贺隐一下,嗓音暗哑,暧昧如斯,“是,我们在谈恋爱。”

    话刚落,腰上一紧,贺隐的吻也随之落下。

    明妫的嘴还疼着,自是经不起贺隐粗暴的对待,挣扎了一下,用手抵着贺隐的肩膀,把人往后推。

    “贺隐,我疼。”

    贺隐理智稍微回拢,但回的不多,鼻尖抵着明妫的鼻尖,声音低沉嘶哑,问她:“哪里疼?”

    “哪里都疼,嘴上特别疼。”明妫瘪了瘪嘴,意思很明显。

    现在实在不宜继续。

    贺隐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指腹在明妫的下巴上磨了磨,“刚刚是谁说要亲我的,嗯?”

    “那是刚刚,现在不想亲了。你能不能轻点,接吻不是吃人,贺老师。”最后三个字,明妫一字一顿咬的很轻,但言语中却满带控诉。

    “撩起火又不管,欠着。”贺隐抵着明妫的唇角,轻笑一声,竭力压下想亲她的冲动,往后退了点,然后直起身往洗手间走。

    明妫看他离开的背影,往后靠在后面的枕头上,抿了抿唇,眼底笑意收敛。

    她现在处在一种很纠结的情绪里,一方面想跟贺隐继续这样下去,一方面又因为和莫家的联姻而烦躁。

    明妫知道自己和贺隐没可能的,即使不和莫家联姻,以后还会有刘家李家。

    生在明家,婚姻就不可能自己做主。

    别看她肆意叛逆,好像谁都管不了,但事关明氏,明妫不会随心所欲。

    不过好在贺隐绝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性格,到时候就算分手应该也会很容易。

    二十分钟后贺隐从洗手间出来,看起来一切正常,还是那么帅。

    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不像之前那么板正了。

    凸起的喉结性感又勾人。

    明妫觉得自己对贺隐的抵抗力越来越低。

    明妫偏头看他,笑容里带着促狭,“贺老师这么快?”

    “我快不快你该最清楚,”贺隐挑眉,走过来捏着明妫的下巴往上抬,本来想落在唇上,但是看到上面的惨样,贺隐在明妫鼻尖落下一吻,“等你出院。”

    “我好怕,现在服软还来得及么?”明妫眼眸含笑,嘴上说着怕,但是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贺隐居高临下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把明妫整个纳入进去。

    没说话,但明妫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到时候贺老师轻点哦,别把我折腾坏了。”

    贺隐薄唇紧抿,掐着明妫下巴的手紧了紧力道,“明妫,冷水澡伤身,你也心疼心疼我。”

    明妫笑了笑,不再故意撩拨,乖乖应道:“好的呢。”

    住院这几天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看明妫,当然除了魏琳。

    不知道是被明妫那一巴掌吓住了,还是怀恨在心,现在连表面的虚假关心都不装了。

    明赐祥在第二天过来,明妫对他一向冷淡没好脸色。

    父女俩见面不过几分钟,就差点爆发一次争吵。

    护士进来换药,这才免于一场争吵。

    毕竟有外人在,明赐祥要面子,不会当着护士的面把和女儿关系不好表现出来。

    不过女儿出车祸,父亲没有立刻出现,而是在第二天姗姗来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父女俩感情不深。

    而且明家那点事,只要是关注新闻的都知道。

    明厉帆来的时候明妫正在输液,右手翻着文件有点费劲。

    看到来人,明妫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蒙上一层乌云,面色不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很明显不欢迎,但明厉帆选择性忽略,“姐姐住院了,我怎么说也要来看看你的。”

    明妫合上文件,“看我死没死啊,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好得很。”

    “我没这样想。”明厉帆有些无奈,他只是想来看看她,看到她没事,他才放心。

    但她却总是要曲解自己的意思。

    明妫不关心明厉帆的动机,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你怎么想的我没兴趣知道,马上滚,我不想看到你。”

    “但是我很想看到你,听到你出车祸,我真的害怕了。”

    明妫眉头紧蹙,眼底带着明晃晃的厌恶,“明厉帆,别来恶心我。”

    他会害怕?他恐怕巴不得自己出事,这样明氏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明家一共就他们两个孩子,如果自己出事,那爷爷肯定会把公司交给明厉帆。

    一手打拼下来的家业,怎么可能甘心拱手让给外人。

    就算爷爷再看不上明厉帆,毕竟他身体里流着明家的血。

    “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得很恶心?”明厉帆语气不再像往常那样吊儿郎当,脸上的笑意都消失殆尽。

    明妫轻笑,“是,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明妫,如果能选择出身,我一定不会做你弟弟。”明厉帆这话是认真的,他不想做明妫弟弟,自从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亲缘关系的时候。

    明厉帆每一天每一刻都不想做明妫的弟弟,如果他不是这种出身,或许他能像个正常追求者一样出现在明妫身边。

    而不是这种被明妫无限憎恶的身份。

    明妫不想听他说这些没意义的屁话,收回视线看着手机,“你选择不了,但是你可以选择滚出明氏,这样说不定我还能对你少点厌恶。”

    病房静默几秒,明厉帆的声音笃定又坚持,“我要留下,你厌恶我我也要留下。”

    明妫低头在手机上打字,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明厉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滚吧。”

    病房门被打开,明妫单手打字很慢,才输了一半,听到声音抬眸看向病房门口。

    刚还满脸不耐的样子,只一刹那,便被笑意取代。

    明厉帆顺着明妫的视线看向门口,贺隐长身玉立,单手拎着保温盒站在那。

    视线的第一落点是明妫,然后才缓慢移到旁边的明厉帆身上。

    两个男人的目光交汇,彼此都带着不小的敌意。

    贺隐一眼就看出来明厉帆对明妫绝不是简单的姐弟情谊。

    眼里的阴鸷狠辣就快控制不住了。

    贺隐沉了脸色,站在那没往里走。

    “你让他来这?不怕被爷爷知道么?”明厉帆收回视线看向明妫,不可思议她的胆大妄为。

    竟敢在爷爷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万一被发现,爷爷肯定会大发雷霆,跟莫家的联姻也会告吹。

    这样的结果对明厉帆来说算是好事,但直觉告诉他贺隐不是善茬,而且明妫看到他的那一眼里明显的笑意,让明厉帆嫉恨。

    若自己得不到,那他希望莫流深能跟明妫联姻。

    最起码明妫不喜欢莫流深,明厉帆心里也会平衡一点。

    但贺隐不一样,明妫的那一眼,说不喜欢,他都不信。

    明妫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明厉帆,很快便收回,话里带着警告以及无所畏惧,“你管好狗嘴,爷爷就不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男女主对手戏真的好难写!一写就卡。

    第37章

    明厉帆离开之后明妫觉得病房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桌子上面的香水百合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天气没放晴,乌云却散去了。

    虽说是私人医院,伙食会比其他医院好很多。

    但是明妫嘴挑, 吃不惯医院的饭菜。

    贺隐今天特地回去了一趟,把明妫列的单子上的菜做好带来。

    请的护工基本没工作,但是工资照常拿。

    明妫为了应付明善海才说要找护工的。但自从住院到现在,明妫一共就见过护工两次。

    其余时间都是贺隐在这边,护工也无用武之地。

    贺隐把保温盒放到桌面上, 把盖子一一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明妫好久没吃糖醋排骨了,以前不吃是再没人能做出那个味道。

    现在吃是因为贺隐做的糖醋排骨她很喜欢。

    虽然味道跟那个人做的很不一样, 但却很好吃。

    明妫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味蕾跳跃,食欲大动。

    但某人的脸色实在黑的厉害, 连带着病房里的氛围都有些微的凝滞。

    “怎么了?感觉贺老师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明妫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 目光落在贺隐脸上。

    贺隐坐在对面看着明妫, 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我很见不得人?”

    明妫不知道贺隐何出此言, 觉得莫名其妙, 但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哄,“怎么会,贺老师长得那么帅, 带出去很有面子的好嘛。”

    “是么?”贺隐唇角轻勾,笑容却带着讽意,“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自己有那么拿得出手。”

    明妫这时候若是听不出贺隐话里的自嘲就是纯傻了,“你到底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我哪里惹到你了?”

    “没有, 你哪里都没惹到我, 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贺隐一直耿耿于怀明妫的那句“爷爷不会知道”, 给他的感觉好像明妫并没打算把自己介绍给家里的长辈。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明妫皱着眉头,把筷子放了下来,面上有些不耐烦,她一向耐心有限,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

    贺隐是她第一次如此耐着性子哄的人,但也仅限于此,“贺隐,我不喜欢猜来猜去,你不愿意说我也懒得问,但你不要无缘无故对我甩脸子,我不喜欢。”

    “无缘无故?”贺隐轻笑一声,暗自苦笑。

    原来自己的行为在明妫看来是无缘无故的乱发脾气。

    明妫一向情商很高,对于他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但感觉到了不代表会照顾他人情绪,要看她乐不乐意。

    大多数时候明妫从不会管别人的想法或者情绪,都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但今天,她是真没反应过来贺隐生气的原因。

    不知道是根本没往这上面想,还是压根不觉得自己跟明厉帆说的那句话有问题。

    都说恋爱中的女生敏感多疑,在贺隐和明妫的这段关系中,却是完全颠倒了。

    “不是么?你从刚刚到现在脸上的表情比外面的天还阴,我没瞎。”明妫语气冷下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好似昨晚的甜蜜都是虚幻的,仅仅一晚过后,争吵便蔓延在两人之间。

    贺隐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反应过度,或许只是为了回怼明厉帆。但刺已经存在,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贺隐退了一步,夹了块小排骨给明妫。

    明妫看都没看,也不管优不优雅文不文明,被气的直接爆了粗口,“吃个屁啊,你觉得我现在吃得下饭?”

    空气凝滞,病房一时间安静下来。

    两人看着对方,很久没说话。

    良久之后,贺隐问道:“那你怎样才能吃得下?”

    引线被点爆,明妫冷脸看他,语气不善,“你马上滚,我不想看到你。”

    再次静默良久,贺隐淡淡一笑,知道这饭是吃不下了,那就把问题先解决,“所以说到底,我就是你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存在,一个……不怎么合格的情人吧。”

    “明妫,我们不是在谈恋爱。谈恋爱的人不会偷偷摸摸,不会瞒着家里的长辈。”

    至此,明妫才恍然大悟,原来贺隐生气是因为刚刚自己对明厉帆说的那句话。

    ——“你管好狗嘴,爷爷就不会知道。”

    贺隐以为自己不想让明善海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过转念想想,明妫确实没想让明善海知道她跟贺隐的关系。

    一段早晚会结束的恋爱游戏,没必要让爷爷知道。

    若是爷爷知道了,恐怕又要数落说教她。

    到时候被迫提前结束跟贺隐分开,明妫多多少少有点不甘心。

    而且爷爷若是真的知道了,估计会大发雷霆,这样也会影响到跟莫流深的联姻。

    联不联姻的明妫不在乎,但是一旦跟莫家联姻告吹,那爷爷手里的股份又要等一段时间了。

    明妫想快速解决掉明厉帆和魏琳这两个碍眼的毒虫。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啊,”明妫眉眼重又染上笑意,打趣他:“贺老师,没想到你那么想跟我回家啊。”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讨厌被别人威胁,随口一说的,你要是想见家长,那等我出院了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的模样太诚恳,就算是演出来的,贺隐也不想拆穿。

    更何况贺隐现在不可能真的跟明妫回家,若是真的被明老爷子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那就不单单是棒打鸳鸯那么简单了。

    “吃饭。”贺隐淡淡说道。脸色终于阴转晴,虽然依旧很冷,但语气软下来了。

    明妫单手托腮看着贺隐,明知故问:“贺老师你不生气了么?”

    贺隐轻抬眼皮瞟了眼对面笑意盈盈的人,略有些底气不足,“我没生气。”

    明妫:“你刚刚那脸色像是墨洒在了上面,还不叫生气呢?那你真的生气得多可怕啊。”

    “你想知道?”贺隐问道。

    明妫摇了摇头,“不想,我害怕。”

    “别害怕,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贺隐压低嗓音,温柔缱绻道:“不舍得。”

    长时间躺在病床上人都要郁闷了,明妫觉得自己再躺下去就要长蘑菇了。

    翘班了好几天的太阳终于舍得露脸,明妫趁着阳光不错,慢慢悠悠转到楼下晒晒太阳吹吹风。

    今天贺隐说有事,要晚点才能过来。

    明妫上午都在病房里处理公司的事情,难得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放下工作来到楼下转了转。

    其实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鉴于明善海明确要求住满一周,明妫也就没急着出院。

    不过好在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周她觉得像过了一年那么久,但愿这辈子都别再进医院了。

    私人医院的环境清幽,楼下像是一个大型花园,种着各种应季的不应季的鲜花,一排排梧桐树树冠粗壮,繁茂的树叶遮挡住丝丝缕缕的阳光。

    不少住院的病人下楼遛弯放松。

    在靠近池塘边的梧桐树下,一个光头小男孩坐在长椅上聚精会神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金鱼。

    看的认真,连明妫坐在他身边都没察觉。

    明妫顺着他的视线往池塘中看去,成群的小金鱼摆着漂亮的小尾巴,在水中嬉戏玩闹。

    “姐姐,小金鱼好幸福,对么?它们都没什么烦恼的,下辈子我也想做一条无忧无虑的小金鱼,这样就不会每天都觉得难过啦。”

    小男孩稚嫩的嗓音让明妫怔愣数秒,她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坐这呢,“为什么难过,因为生病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不是,是每次化疗看到妈妈在抹眼泪都觉得很难过。姐姐,我活不久了,化疗好痛苦,我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妈妈只有我了,我想再努努力,多陪她一段时间。被留下的人才最痛苦啊,我不想让妈妈痛苦的时间那么多,那我多坚持一天,就能减少一点她的痛苦,对不对?”

    明妫不知道对不对,她无从回答。

    每个人感受都不相同,明妫不知道男孩母亲会作何感想。

    其实这个时候,只需要顺着小男孩的话安慰几句便好,但明妫向来不会轻声细语安慰人。

    她只会怼人。

    不过小男孩也并不在意,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后又看向明妫,问道:

    “姐姐,你为什么住院啊?”

    明妫指了指额头上的纱布,言简意赅,“车祸。”

    小男孩认真地盯着明妫额头上的纱布观察了一会,似懂非懂点头,“一定很疼吧,你妈妈是不是很心疼。每次我有点事,妈妈都会很害怕很心疼的。”

    明妫回忆了下跟乔君雅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实在没从十年的时间里找出哪怕一点点可以称得上心疼的瞬间,她耸了耸肩,“或许吧,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妈妈一定很心疼的。没有妈妈会不心疼孩子的啊。”小男孩身旁掉落一片树叶,他伸手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绿油油树叶上的纹路。

    “她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能知道我出了车祸。”明妫觉得还是委婉点好,毕竟面前这个男孩年龄很小,直接说妈妈死了,略微有点直白残忍。

    “哦,她变成星星守护你了。”小男孩瞬间秒懂,有一点黯然,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从他的神态语言中,完全看不出生病的痛苦,“姐姐,我以后也会变成星星守护妈妈的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没多久,男孩的母亲匆匆赶来,模样看上去慌张又着急。

    小男孩歉疚地道歉,被那位年轻的母亲牵在手里。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明妫,眼眸弯弯,笑意璀璨。

    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明妫收回视线看向池塘,波光粼粼的池面被小金鱼们掠起一道道涟漪。

    “我到处找你,你竟然优哉游哉在这赏……金鱼戏水?够有闲情雅致的啊明妫同学。”封寒在病房找了圈没看到人,听护工说明妫下楼了,便顺着找了过来。

    明妫没去看封寒,盯着池塘里的小金鱼,没头没尾问了句:“你说她……还会醒过来么?”

    封寒起先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片刻后才回道:“会的。”

    明妫问过封寒好几次同样的问题,封寒每次的回答都是笃定的会的。

    但他心里是否真的相信,明妫不知道。

    安慰也好,真的坚信她会醒也罢。

    明妫从来没打算从别人那里得到希望。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的那点希望似乎也早已堙灭。

    明妫自嘲一笑,靠在长椅上,“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这辈子才会被不停的抛下。”

    “那么丧,不像你啊。”封寒大咧咧揽着明妫的肩,看起来不怎么正经,“放心,不管谁抛下你,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明妫拿开他的手,起身离开,“谢谢,你还是把我抛下吧。”

    “靠,明妫你太没有良心了。枉我不远万里开车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封寒追着明妫一起从池塘边离开。

    “你看过了,那你再不远万里开车回去吧。”

    “……”

    第38章

    翌日明妫出院, 明善海本来想亲自来接,把人带回老宅再养几天,但明妫严词拒绝, 明善海向来拗不过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妫怕明善海会派人来接,所以直接跟他说自己已经出院了,其实明妫还在医院里等着贺隐。

    不知道是堵车还是有事耽误了,贺隐十分钟后才到。

    推开病房门, 看到明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贺隐走过去弯腰亲了下明妫的唇角, “路上堵车,等急了?”

    明妫笑了笑,把手机息屏, “没有, 才十分钟, 我等你二十分钟都行。”

    “极限就是二十分钟?”贺隐唇角轻勾, 把明妫的碎发别到耳后。

    明妫言笑晏晏, 伸手勾住贺隐的脖颈,整个人都挂在贺隐身上,“那贺老师呢, 能等我多久?”

    贺隐没有丝毫犹豫,情话信手捏来,“多久都能等,一辈子都行。”

    “我贺老师最近是偷偷报班补课了么?嘴真甜。”说完靠近贺隐, 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在这种事情上贺隐向来是主动的那方, 明妫还没来得及后退, 就被贺隐按了回去。

    唇舌纠缠, 贺隐亲的向来凶,明妫一路后退,被贺隐压在门后。

    两人在病房里磨蹭了好一会,出来的时候明妫嘴唇殷红,彻底麻了。

    贺隐怎么像个几百年不曾开荤的苦行僧,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每次两人亲热,明妫都被吻的腰软腿发麻嘴唇负伤。

    明妫抗议过很多次,让贺隐不要那么凶。

    贺隐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下次依然凶。

    时间一长,明妫也懒得说了。

    说了没用,那还浪费口舌干什么。

    明妫住院一周,东西很多,两个大号行李箱都被装的满满当当。

    贺隐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明妫,把人带回第三公馆。

    这边的公寓定期有人打扫,所以就算明妫一周没回来,公寓还是洁净如新。

    “我辞职了,以后就不再是你的保镖了。”贺隐当初做明妫保镖也只是为了接近她,现在人得到了,那保镖这个身份也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明妫知道贺隐不可能一直做她保镖,所以对于贺隐的辞职并不惊讶,“这是把我追到手就不装了呀。”

    “人都到手了,还装什么。”贺隐也不隐瞒,笑着附和明妫的话。

    明妫倚着沙发靠背,脸上充满好奇,“贺老师,你到底何方神圣,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HZ听过么?”贺隐手指把玩着明妫的长卷发,在指尖绕来绕去,动作亲昵。

    “当然,一家最近几年横空出世的科技公司,跟明氏也有合作的。”HZ最近几年在明城势头很猛,传闻是两个年轻人创立的,但明妫知道周明锴是其中之一,至于另一个,很神秘,圈内很少有人知道,明妫没想到会是贺隐,“贺老师,你还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贺隐笑了笑,他喜欢明妫毫无遮掩的夸赞,“跟明氏比不了,我跟周明锴在几年前创办的,最近有个项目比较忙,所以做不了保镖了。”

    明妫点了点头,调侃道:“懂了,做不了保镖了,要回去做总裁了。”

    贺隐不置可否,松开明妫的长发,问道:“想吃什么?”

    “你随意,你做什么我都爱吃。”明妫嘴挑,但知道贺隐了解自己的喜好,所以在吃饭这件事上,她也能算得上是没忌口。

    但前提得是贺隐做的,因为贺隐只会做明妫喜欢吃的,还会把葱姜蒜都挑出来。

    贺隐看了看明妫,故意说了道明妫不怎么吃的菜,“那……糖醋鱼?”

    明妫美人眼里满是笑意,知道贺隐是故意的,但她偏不按套路出牌,“那你给我挑刺么?”

    明妫对鱼肉没什么感觉,属于可以吃的范畴,她不常吃只是因为挑刺麻烦。

    “不仅挑刺,还能喂到你嘴里。”

    “喂就不用了,挑刺就行。”

    “等着。”贺隐起身,在明妫唇上重重亲了下,然后往厨房走去。

    *

    明氏集团每周一有固定例会,上周明妫住院,所以例会没参加,这次明妫特意早点到会议室。

    没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明妫很满意。

    就怕有些人阳奉阴违,把没资格坐在这里的人弄来。

    不过经过上次明妫到总公司闹了一通,加上明妫出车祸刚出院,明赐祥和魏琳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

    明妫坐在主位的右手边,靠在座椅里看着这次会议的内容。

    随着时间的推移,参会人员陆续坐定。

    莫氏集团和明氏一直都是深度合作的关系,所以这次例会莫流深也来了。

    莫流深现在已经开始全面接管莫氏集团,公司的大小项目都由他拍板决定。

    莫父和莫母为莫氏集团呕心沥血多年,如今也该是时候退居幕后享受生活了。

    莫流深一直都是豪门二代圈子里的佼佼者,把莫氏交给他,莫家人放心,外人和对手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莫流深手段向来狠辣果决,可比莫谦难对付多了。

    不知道商场上又该如何洗牌。

    不过不管怎么洗,都波及不到明家。毕竟两家即将联姻,是商业上的亲密伙伴。

    莫流深一袭黑色西装,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在寻找着谁,看到明妫坐在那翻看文件,莫流深走过去在她身边坐定。

    斜对面的一个项目经理愣了一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莫总是笑了么。

    虽然动作不大,但嘴角确确实实勾了下。

    都说明家和莫家是商业联姻,明小姐和莫少爷没有任何感情。

    怎么现在看起来,不像啊。

    最起码莫少爷看起来不像是对明小姐没有任何感情的样子。

    一场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开完后可以直接去吃午饭了。

    明氏集团食堂菜色都很不错,但明妫不喜欢。

    她本来嘴就挑,自从跟贺隐在一起后,嘴被养的更挑了。

    但贺隐早上发微信跟她说今天会比较忙,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明妫打算去经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吃午饭。

    等众人陆续离开会议室,明妫才慢悠悠起身打算离开。

    “明妫,我们谈谈。”莫流深合上文件,偏头叫住她。

    明妫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没发现偌大的会议室还有一个人。

    “谈什么?”明妫觉得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而且她现在很饿,也没心情听他啰嗦。

    莫流深单刀直入,“你身边那个男人叫贺隐吧,你不觉得自己跟他走的太近了点么?”

    明妫不喜欢莫流深说话的语调和方式,明艳的脸瞬间冷下来,“你调查他了?”

    “不需要调查,伯父告诉我他是你的保镖,但已经辞职了,”莫流深偏头看了眼明妫,清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你跟他……不是保镖与雇主的关系那么简单吧。在医院……”

    后面的话莫流深没再继续说,但明妫已经知道了。

    她跟贺隐在医院做过什么,明妫心里清楚。

    但她没想到莫流深竟然会知道,鉴于明妫一直认为莫流深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就算自己车祸住院,作为联姻对象的莫流深本着做做样子也会象征性来医院看看她但事实却没有。

    但他却知道了自己跟贺隐关系亲密,明妫合理怀疑一件事。

    “你不会派人监视我吧?”其实明妫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莫流深不会,且不说贺隐警惕性有多高,就连她自己警惕性都不会那么差。

    若真的有人监视她,明妫会在第一时间就察觉。

    “我没那么卑劣。”莫流深收回视线,语调平缓又直白,“你没第一时间否认,所以,你跟他……”

    明妫含笑打断他的话,模样懒散无畏,完全不害怕被莫流深抓住把柄,“谈情说爱啊,男人和女人举止亲密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可能是单纯聊天吧。”

    “你要是觉得嘴对嘴是聊天的话,那我跟他的关系就是纯洁的。”这话多少带了点故意气人的成分,明妫笑意盈盈看着莫流深的侧脸,看他会作何反应。

    但莫流深这人向来冷着脸,没什么情绪可言,淡淡说道:“能把自己的欲望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更没底线。”

    表面不动声色,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言语却堪称利箭,毫不留情,“明妫,你是缺不了男人么?”

    会议室静了一会,片刻后,明妫才轻笑一声,完全没被莫流深的话刺激到。

    “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缺……”

    话还没说完,莫流深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明妫的方向欺身而来。

    巨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明妫被拢在一片阴影里。

    这是两人自从认识以来距离最近的一次,莫流深双手搭在座椅两侧,把明妫整个圈在身前。

    明妫靠在座椅里,抬眸看着莫流深,眼里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笑意盈盈。

    “明妫,我们快订婚了,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你该好好管束下自己,乖一点,不要总是因为你的肆意妄为给他人带来麻烦。”似警告似提醒,莫流深定定注视着明妫,眼神没有躲闪,坦坦荡荡。

    明妫不太喜欢这种被全面压制的姿势,她故意直起身子靠近莫流深。

    下一秒,莫流深皱着眉头往后退,然后彻底远离明妫。

    两人回到安全距离。

    明妫得逞一笑,就知道这种方法管用,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单手托腮,无所谓道:“你若是受不了我们可以取消联姻,但在我们还没联姻之前,我想怎么玩都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明爷爷能管得着么?”莫流深靠着桌沿,眉眼低垂看着明妫。

    明妫轻嗤一声,“你威胁我?”

    莫流深静默数秒,收回视线的同时说道:“不算,但你再这样玩火,他迟早会知道。”

    “那就知道了再说,不劳你费心。”话落,明妫起身离开会议室。

    第39章

    最近几天明妫和贺隐都很忙, 见面的时间很少,基本上只有晚上才能见上一面。

    白天的时候贺隐会给明妫发微信,但明妫回的不多。

    明氏传媒最近一部剧出了点问题, 主演意外受伤,现在还在医院。

    这部剧还是明氏传媒今年重点关注的项目,出了这档子事,明氏传媒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受伤的女演员在内娱有着一定的地位,不是能说换就换的。

    而且女演员粉丝众多, 很多观众期待值拉满也是冲着女演员来的。

    若是真的换了,那将会流失很多观众, 估计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虽说这样能给剧带来一定的热度,但时间跨度太大,即使营销也不可能剧还没拍就开始这种负面营销。

    明妫这几天去医院探望了一下女演员, 伤的还挺重, 短时间内出不了院。

    开机在即, 还是部大女主剧, 但女主都没法按时进组。

    明妫忙得焦头烂额, 哪还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不过好在事情还是解决了,至于圆不圆满,那要等剧播了再看。

    忙了一周, 明妫终于能稍微休息下。

    晚上明妫回公寓的时候,贺隐正在厨房做饭。

    明妫踢掉脚上的鞋子,走过去从后面抱着贺隐的腰,“你今天怎么那么早?”

    平时都没时间过来做饭的人, 今晚竟然那么早就过来了。

    “项目提前结束了, 你呢?事情解决了?”贺隐问道。

    明妫靠着贺隐的背点了点头, 嗓音轻懒, “嗯,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一周累死我了。”

    贺隐偏头,余光看了眼明妫,“去洗澡,然后过来吃饭。”

    “先亲一会吧,感觉好久没跟贺老师亲热了。”话落,明妫抬脚在贺隐的后脖颈处亲了下,撩拨意味明显。

    贺隐身体瞬间紧绷,漆黑的双眸里欲念翻滚,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关了火后转身抱住明妫,热烈的吻随即压下来。

    明妫笑着迎上去,两人在厨房亲的炽烈又难舍难分。

    本来是打算亲一亲的,但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

    在厨房纠缠了一会后犹觉得不够,战场一路从客厅辗转到卧室,最后到了浴室。

    等结束后,饭菜早已凉透。贺隐又热了一遍。

    明妫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感觉骨头都要被贺隐折腾碎了。

    明知道某人有多凶,明妫就是不长记性,非要撩拨。结果受罪的还是自己。

    贺隐把饭菜热好端到中岛台上,走进卧室,就看到明妫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长发散落在外面。

    “起来吃点东西,嗯?”贺隐也知道自己刚刚凶了点,好声好气的哄着。

    明妫现在不想动,一动就全身酸疼,“我没力气,你喂我。”

    贺隐眉梢轻佻,蹲在床边撩着明妫的长发把玩,“那么娇气?”

    “贺老师,你自己有多凶自己不清楚么?”明妫把被子掀开,有些怨怪地瞪了贺隐一眼。

    贺隐轻笑,俯身亲了下明妫的额头,“我下次轻点。”

    “我就蹭蹭不进去,”明妫压根不信他下次真的会轻点,这句话贺隐说过太多遍了,但哪回兑现过,“男人的话真是一句都不值得相信。”

    “……”

    贺隐其实也很想轻点,但情到浓时,他控制不住。

    明明他自控力很好的,但每次在这种事情上,都像是饿了很久的食肉动物,压根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和暴烈。

    明妫最后还是拖着酸疼的身体下床去吃饭了,晚饭过后两人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影。

    是一部外国爱情片,很经典,值得反复回味反复刷。

    不同阶段看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画面精美,制作精良,感情也很细腻。

    男女主的演技很好,导演也很会拍。

    但明妫不喜欢黏黏糊糊的爱情片,所以看的心不在焉,昏昏欲睡。

    明城最近的天气时好时坏,常常是前一天艳阳高照,后一天便阴雨连绵。

    每下过一场雨,温度便降下去一点。

    现在晚上已经有了点凉意。

    房间的灯都关上了,唯一的一点亮光是大荧幕所投射出的电影画面。

    明妫身上裹着毛毯,贺隐把她整个圈在怀里。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明妫的长发,贺隐很喜欢这样的动作,显得亲昵。

    电影进度条过了一半,贺隐微垂眼帘,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了眼明妫的侧脸。

    不知道是现在气氛太好,还是这个想法已经在脑海里酝酿了千百遍,贺隐停下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阿妫,我想每天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晚上能抱着你睡。我们同居吧,好不好?”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但明妫好像已经听不见男女主在说什么了。

    其实现在不适合谈这个,因为电影主人公正在吵架呢,多不好的寓意。

    几乎是一瞬间,明妫所有的瞌睡虫都跑光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同居邀请。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了,明妫开始一个人生活。

    每个月会回老宅跟明善海吃顿饭,但次次不欢而散。

    跟几个喜欢却远远算不上是爱的人谈过几段情,但不是恋爱。

    毕竟没有恋爱会只有短短的几周或者更短。

    唯一坚持久一点的就是那个清傲的画家,但明妫也没跟他同过居。

    那人似乎提过,当时明妫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阴郁下来。

    然后两人不欢而散。

    在明妫的谈情说爱准则里,没有同居这一项。

    她本就是个不爱被束缚的性格,对待感情也随意,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

    没有人能真的走进她的心底,感情停留在喜欢这个层面就够了。

    再深入,就要及时终止。

    所以当贺隐提出想同居的时候,明妫的第一反应是两人就到此为止了。

    但这个念头存在时间很短,几乎是瞬间就被明妫打消。

    而打消的唯一原因是她对贺隐还没腻烦。

    人心都是偏的,换做以往,明妫会毫不犹豫选择结束这段情。

    但她从来没像喜欢别的男人一样喜欢贺隐,跟以前那些人相比,贺隐无疑是特殊的。

    但这份特殊也有底线。

    “我们现在还不算同居么?”明妫直起身退出贺隐的怀抱,抬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没正面回答贺隐的问题。

    贺隐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别人,但明妫给予的反应贺隐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含糊躲避已经是很明显的回答了。

    她不想同居。

    其实明妫说的也没错,两人的状态跟同居也差不多。住得近,虽然不是每天都会见面,但有时折腾太晚贺隐也会直接留宿。

    但到底没真的住在同一屋檐下。

    不过话已至此,聪明人就该及时打住,再纠缠只会使人厌烦。

    贺隐轻笑一声,把话题揭过,“明晚有空么?”

    “有啊,贺老师要跟我约会么?”明妫见贺隐不再提同居,暗自松了口气,又恢复了暧昧勾人的笑意。

    贺隐没回答她是不是约会,只道:“明天我来接你。”

    话落,拿起遥控器把大荧幕关上,把灯打开。

    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

    明妫眯了眯眼,不太适应突然的光亮,“嗯?电影不看了?还有一半呢。”

    “没什么意思,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电影上不值得。”贺隐俯身在明妫唇上亲了下,“去睡觉,明天见。”

    明妫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这就走了?”

    贺隐居高临下看着明妫,好整以暇的模样,“怎么,想让我留宿?”

    明妫思考了几秒钟,觉得今天不宜睡在一张床上,“还是算了,我怕某人控制不住,我身上还疼呢。”

    明妫把贺隐送到门口,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贺老师,你是生气了么?”

    贺隐停住脚步回头,眉梢轻扬,“为什么这么问?”

    明妫抿了抿唇,握住门把手,美人眼注视着贺隐,觉得还是把心里的郁结解开,“你刚刚说同居我没表现出开心,还逃避了。”

    贺隐是个骄傲淡漠的人,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让任何一个人住进心里过。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主动提出同居,却被拒绝。

    心里有点气是必然的。

    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一分一毫,但明妫就是知道,贺隐生气了。

    不然他不会那么早就回去,换做以往,他们这会该在床上胡闹。

    明妫靠在门框上,手指轻勾贺隐的衣角,模样看上去恋恋不舍又委屈。

    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贺隐禁不住明妫的撒娇服软,纵使心里真的因为明妫不想跟自己同居而有点生气,现在也全消了。

    “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或许有一点,但现在……”贺隐顿了顿,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门框上,低头亲了亲明妫的唇,轻轻咬两下,嗓音暗哑,“气不起来了。”

    贺隐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的时候,明妫脸上的笑容消散,关上门的同时轻叹口气,“男人有时候确实麻烦。”

    周五公司没什么事,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一些小问题公司里的其他人就能搞定。

    这几天实在有点累,明妫睡到自然醒才去公司。

    午饭的时候手机不停震动,明妫拿起来看了眼,是群里发来的消息,狐朋狗友呼唤她晚上去锦尚澜嗨一下。

    说是好久没聚了,有点怀念鬼混的那段日子。

    封寒也在这个群里,几乎是立刻就回应了狐朋狗友的呼唤。还不忘疯狂@明妫。

    明妫想了想,好像确实很久没去锦尚澜了。

    自从跟贺隐在一起后就没去过。贺隐不喜欢明妫去锦尚澜。

    即使是谈恋爱也不能忘了朋友,明妫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手指点了几下,回了句好的。

    然后切到跟贺隐的聊天界面,说今晚临时有饭局,没办法跟他约会了。

    贺隐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手机不在身边,没立刻回消息。

    明妫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文件。

    晚上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看贺隐的消息。

    【贺老师:好。不要喝酒,结束了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明妫看着消息笑了笑,觉得贺隐天真。

    饭局一般都是谈生意的,谈生意怎么少得了酒。

    到底是搞技术的,不是纯正的商人,不知道国内商人谈合作,大部分都是在酒局上。

    明妫轻点屏幕,回了句知道啦。

    而今晚,却成为两人再次争吵的导火索。

    第40章

    这个夜晚平静也不平静, 平静的是这个晚上没发生多重大的事,不平静的是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成为了明妫和贺隐感情的转折点。

    从这晚以后,明妫才深刻意识到, 自己跟贺隐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以谈感情,但只能是玩玩。

    而对贺隐来说,从这晚以后,他对明妫的感情越发难以控制。

    霸道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以至于他再也装不下去,忍受不了。

    情感的爆发需要契机, 而贺隐对明妫感情转变的契机就在这一天。

    或许是察觉到明妫冷漠眼神里那种随时都会抽身而去的洒脱,还有那句无所谓也毫不伤心的一句分手。

    贺隐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慌了。

    以后的日日夜夜回想起今晚, 无数次后悔今晚跟明妫置气。

    恋爱中先动情的一方是输家, 这段因为欺骗而得到的感情, 开始就不是带着真心。

    而贺隐在这段感情中, 无疑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从进到这个包厢, 周明锴就见好兄弟端着个酒杯,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酒。

    倒不是心疼他的身体,而是心疼自己废了很大力气才得来的几瓶好酒。

    自己还没品出味道来, 全数进了贺隐的肚子里。

    贺隐喝完最后一口酒,把杯子放到桌面上,脸上却没显出一分醉态,“多少钱双倍给你, 收一收你那苦大仇深的表情。”

    “咱俩到底谁苦大仇深?”周明锴以为他只顾喝酒, 没看到自己的一脸心疼, “坐这二十分钟了, 一个屁没放,净闷头干酒了,没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

    “味道不错。”喝完后还不忘由衷地点评一句。

    周明锴轻啧一声,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你别转移话题,不就是因为明大小姐放你鸽子郁闷了,来我这借酒消愁呢。”

    “是兄弟我才告诉你的,对待女人,尤其是明大小姐这种骄傲自负的女人,不要当舔狗,若即若离,她放你鸽子,你就晾她两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你看看之前你对她爱搭不理,她不追你追的很热烈,她这种人得到任何东西和人都太轻易了,一旦得到又不珍惜。你就不能当舔狗上赶着,不然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是你,潇洒转身离开的是她。”

    周明锴凭借着丰富的情场经验,对好兄弟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开导,“当初你喜欢她我就不看好,她在情场玩了多少年,你个情场小白怎么跟她比啊。追女人和做生意不一样,在生意场上你杀伐果断,在情场上只有被她拿捏的份。”

    贺隐静静的听完,却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进,见周明锴停下滔滔不绝的嘴,贺隐淡淡说了句:“看来你就是这样追贺知愫的,我会转告她的,不用谢。”

    “又威胁我,我跟愫愫那是旗鼓相当,这种小把戏她压根看不上。”周明锴知道他就是说说,不会真的告诉贺知愫。

    就算告诉了,贺知愫也不是什么没有感情经历的情场小白,哪会识破不了周明锴这些花样。

    他们两人在一起,周明锴那些丰富经验完全派不上用场。

    贺隐轻笑,故意曲解周明锴话里的意思,“哦,原来是用来追其他女人的。”

    周明锴笑骂道:“有劲没劲,我在这教你呢,你转头就要出卖兄弟,还是不是人了。”

    “我就跟你说了,你跟她开始的不明不白太过匆忙,在意大利那晚她绝对是借题发挥以退为进,目的就是睡你。你那晚若是不从,她也不会真的放弃,会跟你周旋着呢。你就是太心急,被她吃得死死的。”

    贺隐不是不知道,只是即使明知对方目的昭然若揭,前方就是陷阱,却还是义无反顾跳进去了。

    贺隐:“你对喜欢的人忍得住?”

    周明锴顿了顿,轻叹一声,如实回答:“忍不住。”

    他要是能忍住,也不会被贺知愫拿捏的死死的。

    所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面对他人感情能分析的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便弥足深陷了。

    周明锴喝了口酒,笑着调侃,“阿隐,你完啦,你坠入爱河啦。兄弟纵使有十八般武艺,都帮不了你了。”

    “不用你帮。”明妫酒喝的有点多,头晕,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壁上歇了会。

    路过的男人看她有了醉意,眼里的坏主意昭然若揭。

    明妫厌恶地轻嗤一声,打发了男人,转身离开这里。

    锦尚澜虽说是会员制,但玩的一点也不比其他酒吧会所清汤寡水。

    花样也层出不穷,洗手间的这一路上就有很多醉意横生的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完全不顾这是公众场合。

    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明妫见怪不怪,一一掠过他们往自己的卡座走。

    拐角的地方灯光昏暗,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明妫只当是平常,路过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稍作停留。

    只因被按在墙壁上亲吻的那个女人有点眼熟,不是认识的范畴,但绝对见过。

    明妫记忆力很好,基本上属于过目不忘。

    那晚在意大利的酒吧里也算是发生了点不愉快,加之对方长相不错,明妫有印象。

    但到底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明妫也只是视线稍顿,很快便收回。

    后来明妫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女人是怎么把谎话说的如此逼真,泫然欲泣的。

    或许是演员的缘故吧,演技娴熟自然,旁观者皆被欺骗。

    也或许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恰巧洗手间那里没有监控,而贺隐,无条件相信她。

    那也是第一次,明妫尝到被人耍弄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大厅热闹非凡,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中央摇晃着的人群醉生梦死。

    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五分钟后,这番热闹被彻底打碎。

    音乐声停止,人群安静下来,众人快速围拢聚集,看着骚|乱中的主人公。

    众人窃窃私语,看热闹的居多。

    明妫坐在卡座里没动,她这个位置视野极好,可以清楚看到争端的中心。

    狐朋狗友们纷纷跑去看热闹,卡座这边只有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了点酒,视线始终没跟随众人落到大厅最热闹的一处。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把他扔出去,注销他的会员,记住他的脸,以后锦尚澜不允许他再踏足。”

    保安颔首领命,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男人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被拖的男人拼命挣扎,“我说了我们你情我愿,我没强迫她!林顾思你这个臭女表|子敢阴我!为了部戏跟我上床,利用完了又一脚把我踹开,你这个贱人!”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辱骂,贺隐眉头轻蹙,有些听不下去这些污言秽语。

    慢慢解开手腕上的衬衫扣子,上前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刚还中气十足辱骂的男人被踹翻在地,然后被保安再次制住。

    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惊呼,还有三两声口哨声。

    大多数来这里的都是见过世面玩的很开的纨绔富二代,但今晚这一出,在锦尚澜从未发生过。

    这里比起其他会所,价格更高,看起来更安全。

    而所有的不安全因子不会摆放到明面上。

    但来这里的人还真没敢闹事的。

    都知道锦尚澜是周家少爷周明锴的地盘,谁敢在这造次,除非是不想活了。

    偏偏今天就有一个不要命的。

    而被骂的另一主角林顾思,全程梨花带雨躲在贺隐身后,没说过一句话。

    在贺隐出手打那个男人的时候,林顾思像是被惊到,反应过来后上前拉住贺隐的手。

    “别,你手没事吧。”林顾思紧张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心,想去看贺隐的手,被贺隐避开。

    “扔出去。”贺隐沉声命令保安。

    保安把男人从地上拖拽起来。

    明妫一直坐在卡座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好戏,在喝完最后一口酒的时候,从座位上起身,拨开人群走到热闹中心。

    看到她,贺隐漆黑的瞳眸闪过怔愣,只一瞬,便沉沉暗下去。

    如果他没记错,明妫跟他说的是有饭局。

    所以这是撒谎骗了自己?

    明妫却好似完全没看到贺隐阴沉不悦的脸色,垂下眼帘看了眼地上半张脸肿的老高的男人。

    难得发一次善心,站出来说了句话,“怎么不听听他说了什么?也许是真的呢。”

    话音落下的同时,明妫抬眸,视线落在贺隐身边的林顾思身上。

    贺隐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林顾思则是一袭纯白长裙,明妫最讨厌的服装。

    光看长相气质,两人倒是般配。

    此时两人站在一起,明妫怎么看怎么碍眼。

    林顾思在听到明妫的话后,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不知是被明妫的话吓到,还是在演戏。

    明妫这几年经营明氏传媒,圈子里的风吹草动她都略知一二。

    但因为明氏传媒一直没跟林顾思合作过,加之林顾思不算是炙手可热的流量,一线也远远够不上,所以明妫不知道这号人。

    前有在意大利的一面,后有不久前林顾思因为被爆出和圈内某导演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上了热搜,明妫这才知道她。

    不过跟导演的事情也就在热搜待了短短几个小时,很快便被撤了下来。

    因为没有实质性证据,只有几张照片,还是剧组的聚餐照。

    这件事也就被定了个捕风捉影揭了过去。

    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续集。

    若不是十分钟前自己亲眼看见林顾思跟一个男人在洗手间那里吻得难舍难分,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毕竟林顾思长了张清纯的脸,看起来很真诚,说什么都不像是骗人。

    反而是被打的这个男人,在导演圈臭名昭著,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明妫……”

    贺隐话还没说完便被林顾思打断,“明小姐说是真的,请问有证据么?没有的话还请不要随意污蔑,女孩子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同为女性,我想明小姐应该知道这一点的不是么?”

    看她不卑不亢的据理力争,哪里还有刚刚躲在贺隐身后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

    不得不承认,林顾思演技不错,没大火可惜了。

    明妫轻笑,无辜地耸了耸肩,话语却引人无限遐想,“原来我看错了,在洗手间那的不是你啊?”

    在场众人轻呼,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开始调笑讨论。

    不管事情真假,听起来就很劲爆,就值得讨论。

    林顾思脸变得煞白,却依然在强撑,“明小姐,谨言慎行,你的一句污蔑会毁了别人。你不在乎他人的死活,但也不该如此造谣,我可以起诉你。”

    “真可惜没拍视频,到底不是狗仔,没那觉悟,”明妫见林顾思还在嘴硬,本来没存着跟她死磕到底的心思,这会她不爽了,那让她不爽的人要付出点代价,“洗手间那条走廊好像是有监控的吧,你说我造谣,那这样好了,把监控拿出来看一看不就清楚了。”

    看热闹的人也在起哄,随声附和要看监控。

    周明锴在二楼,看这架势有点控制不住了,招手叫来旁边的服务员,偏头说了句什么,服务员匆匆离开二楼。

    贺隐心情本就明妫的欺骗而沉郁不爽,明妫却像没事人一样,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视线落在明妫身上,沉声说道:“不用调监控,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明小姐看错了。”

    一句明小姐彻底把两人的关系拉回了最初的时候。

    明妫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

    维护喜欢他的女人就算了,还为了维护这个女人不惜说谎,明妫都要为他的情谊鼓掌了。

    说他们没什么,明妫都不信。

    “贺隐,你这是第几次撒谎?”明妫笑着问道。

    贺隐静默片刻,淡声说道:“我没撒谎,也没必要。”

    你最好是没撒谎。

    明妫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今晚这监控是不可能看到了,“所以你们真的一直在一起喽?”

    明妫定定注视着贺隐,想从他脸上看出松动,但是没有。

    依然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山脸。

    明妫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她本就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格,今天这件事放到任何其他时候,明妫都不会去管,顶多当看了场免费的笑话。

    但看到林顾思一脸担心贺隐的模样,看到贺隐和她站在一起,好像两人才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明妫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

    在贺隐将要回答的时候,明妫收敛笑容,神色无比认真,没有了以往的虚假笑容,目光一直落在贺隐脸上。

    “贺隐,你想清楚,你们真的一直在一起么?”

    撒谎并不难,贺隐也不是没撒过谎。

    小时候跟贺成跃作对,故意打碎了价值百万的花瓶,但在看到贺成跃怒气冲冲的脸时,贺隐又害怕了。

    毕竟年纪小,即使叛逆无畏,在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时,还会感到害怕的。

    所以不管贺成跃怎么威逼利诱,贺隐咬死了自己是失手打碎的,不是故意的。

    贺成跃也没实质性证据证明贺隐是故意打碎的花瓶,简单教训了一顿,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后来贺隐也撒过谎,不过很多时候他都是懒得应付,懒得费心思撒谎。

    而今天却又一次说了谎话。

    因为贺隐知道,明妫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说谎。

    而林顾思到底是公众人物,若监控视频公开,等待林顾思的只会是万人唾弃,从此被娱乐圈封杀。

    但贺隐的初衷只是因为林顾思毕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算是他的姐姐。即使确有此事,也不能在众多人面前调出监控。

    可面对明妫的质疑,贺隐突然无法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明妫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若他说真的一直在一起,那他跟明妫的这段感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贺隐不敢拿这个赌,他赌不起。

    所以场上陷入了空前的凝滞和寂静。

    林顾思希冀地看向贺隐,期盼他能为了自己说是的。

    但贺隐却很久都没说话,最后周明锴及时赶到,破解了僵滞的气氛。

    “在一起在一起,我们刚刚喝酒来着。”周明锴大手一挥,拿出老板的气场和风度,“都散了,该跳舞跳舞该喝酒喝酒,今晚的账单记在锦尚澜,出了这个门有些事还希望各位守口如瓶,不要影响了小弟赚钱啊。”

    三两句话缓解气氛,众人笑着打趣,作鸟兽散,很快,热闹不再,争端平息。

    不多时,音乐声再次响起,舞池里再次装满摇晃的身影。

    锦尚澜重又恢复往日的喧闹。

    作者有话说:

    忙吐了家人们。晚上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核酸,狗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退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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