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
露西亚是小狼女有了变种人小伙伴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每个孩子都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小狼女如是说。
对此，麦兹绝对支持，自从小狼女宣布名字是露西亚后就只用露西亚作为对小狼女的称呼。
“马修和路西法一晚上都没回来……”小狼女委屈地捧着手机，“麦兹也不在酒吧，露西亚很孤单。”
“我马上回去。”
麦兹打算瞬移回酒吧。
森林狼拉住她：“你要走？”
“我两天没回去，孩子们担心我。”
说着，麦兹消失在森林狼和丧钟面前，留下一团尚未熄灭的燃烧的时空洞。
丧钟：“她是个法师？”
森林狼摇摇头：“我从不知道法师会长翅膀，还可以不念咒不画符就发动瞬移法术。”
“那现在——”
“去晨星酒吧……”丧钟说，“我是在晨星酒吧遇上她的。”
“你要我追女人？”
森林狼怒目：“我来洛杉矶是为了找我女儿！”
“那你更应该去晨星酒吧……”丧钟说，“晨星酒吧的二楼住了二十个孩子，个个都是变种人。”
“什么！”
森林狼大惊：“确定？”
“亲眼。”
丧钟郑重表示。
森林狼当即决定和丧钟一道前往晨星酒吧，希望在晨星酒吧找到女儿。
……
清晨的圣塔莫尼卡海滩格外安静，马修睁开眼，路西法•晨星已经离开，面前站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女孩手中捏着公主贴纸，外形和安妮的叙述几乎完全一致。
“可以给安雅买个冰淇淋吗？”女孩问，“安雅用公主贴纸和你交换。”
“我是成年人，不需要公主贴纸。”
“可是安雅只有公主贴纸……”
女孩可怜巴巴的看着马修。
马修被女孩的眼神触动，改口道：“现在是早上六点不到，冰淇淋车还没有开始营业。”
“安雅可以等……”
女孩明媚地笑着，将公主贴纸塞进马修手中：“这个贴纸是安雅最喜欢的公主贴纸，安雅想用这个贴纸和哥哥换一个很大很大有安雅的脸那么大的冰淇淋。”
“小孩子吃太多冰淇淋可是会……”
“安雅知道，但是安雅还是想吃冰淇淋……安雅身上很热……要吃很多很多冰淇淋……”
女孩喃喃地说着，白瓷般的皮肤上凝聚着惊人的高温，公主纱裙表面也泛起点点星火。
女孩痛苦地低下头，抱着膝盖，蹲坐在沙滩上。
“好热……好热……安雅要吃冰淇淋……”
原来如此……
马修心念一动，通过洛杉矶城市意志的转移传送能力拿到不远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后厨房的冰淇淋，交给女孩：“给，你的冰淇淋。”
“好漂亮的冰淇淋。”
女孩接过被蜜豆糖豆糖粉水果丁装饰得五彩斑斓的冰淇淋，咬了一口，露出甜甜的笑容：“哥哥，你真是个好人。”
马修：“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觉得我是个好人？”
“安雅知道，安雅什么都知道。”
女孩狡黠一笑，眼瞳闪过天真无邪的狡猾：“安雅甚至知道你找安雅是为了杀安雅。”
“那你还……”
“因为马修是好人。”
女孩围着马修蹦蹦跳跳，过分的天真无邪让马修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能——
“除了冰淇淋，你还想吃什么？”
“我想吃……”
女孩仰头想了很久，说：“想吃儿童套餐，电视上的那种。”
“我带你去餐厅吃你想吃的，好吗？”
“好！”
女孩伸手，牵着马修的手。
她知道这个来自地狱的男人会杀死自己，但是她依旧喜欢马修。
……
丧钟和森林狼走进酒吧，迎接他们的是麦兹的地狱飞刀！
唰！
擦过脸颊，留下血痕。
拥有强大自愈力的两人对此毫不在意。
森林狼更是——
“听说晨星酒吧的二楼住着一批变种人小孩。我想把他们带走。”
“你们来我老板的酒吧找孩子？”
“是的，他们应该去X学院，接受保护和正确的引导，避免沦为阴谋家的工具。”
“他们未必愿意跟你走……”麦兹说，“不是所有的变种人都认同X教授和他的理念。”
“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需要X学院提供的专属于变种人的心理辅导和能力引导教育……”森林狼竭尽全力地保持耐心劝说麦兹，“留在晨星酒吧，不合适。”
“没关系，我会把他们送去变种人兄弟会……”麦兹说，“万磁王和他的手下会给孩子们安排更合适的去处。”
“呃……”森林狼的狼爪已经蠢蠢欲动。
但是为了带走孩子们，暴躁的他不得不强行耐心：“或许你应该让我们和目前住在酒吧二楼的变种人小崽子们谈谈？他们有权决定自己的未来，是留在这里加入变种人兄弟会还是和我们一起去纽约。”
“你说的也有道理。”
麦兹转身，去二楼通知孩子们。
丧钟不满的看着森林狼：“你不喜欢变种人兄弟会？”
“我为什么要喜欢变种人兄弟会？”
“这里是变种人兄弟会的地盘。”被洛杉矶城市意志改造后格外礼貌有耐心的丧钟提醒说，“你不和他们打招呼就带走一群变种人小孩，不怕他们找你拼命？”
“呵！大不了打一场！”
“你太自信了！”
森林狼不想理丧钟，自作主张翻进吧台，拿了瓶颜色极好的白兰地，对着嘴一通咕咚猛灌，喝完才发现——
“这他妈的居然是十六世纪的白兰地？！”
“如果你会因为喝了几百年前的超龄白兰地就死掉，我一定通知变种人兄弟会给你买全洛杉矶最好的墓地。”
麦兹的声音无情响起，紧接着，二十个变种人小孩冲进来，围着森林狼和丧钟一通叽叽喳喳，热闹得不得了！
“哇！这就是森林狼吗！他长得和漫画里一点都不像！”
“嘿嘿，叔叔，你是蜘蛛侠吗？”
“他才不是蜘蛛侠！蜘蛛侠比他帅多了！”
“为什么不是X教授来接我们！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我的偶像是绯红巫女，她超酷——”
……
热闹喧天的场合，只有一个小孩表现得很安静。
她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后，出神地看着森林狼，看着这个和她视为珍宝的漫画书封面上的森林狼并不相像却让她分外感到温暖和亲切的男人。
从小到大经历的所有快乐、艰难、苦涩……都在这一刻化为眼泪从小狼女眼中流出。
声音哽咽了。
视线模糊了。
唯独心跳越来越强烈。
“爸……爸……”
爸爸？
森林狼听到了小狼女含在喉口的低语，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包围他的孩子们，直直落在小狼女身上。
他们以前从未见过面，但在看到小狼女的瞬间，他已经百分百的笃定——
她是他女儿！
是让他骄傲的又勇敢又坚强的女儿！
“我……我是你……是你……”
脏话张口就来的森林狼出现了难得的口舌迟钝。
“勇敢点，露西亚，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你是他的女儿！这事很简单！真的，很简单！”麦兹给小狼女鼓劲。
所有的孩子也都抬头看着森林狼。
小狼女更是……
激动得狼爪都要刺破皮肤了。
被二十多道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的森林狼一阵头皮发紧。
他抬起手，羞涩地抓了抓头皮，分开人群，主动走到小狼女跟前，抱起轻得像天使的小狼女：“那个……我是布林•隆多，查尔斯说我是你爸爸！我……你……你希望和我一起生活吗？”
“我愿意！”小狼女脆生生地说着，双手圈住森林狼的脖子：“爸爸，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也是，终于找到了我的……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我的小公主？”
“露西亚，我是露西亚•隆多。”
“露西亚是个美丽的名字！很适合你！”
森林狼松开小狼女，取出包装盒有些变形的芭比娃娃，不好意思地说：“查尔斯让我准备见面礼物，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就在亚马逊上买了个芭比娃娃……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待会带你去购物街……给你买喜欢的……”
“我很喜欢。”
小狼女小心翼翼地接过芭比娃娃，仿佛接过了全世界。
……
马修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陪安雅吃儿童套餐。
彼此心中都知道，儿童套餐吃完后，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马修……”
鼻尖沾了奶油的女孩抬起头，甜笑洋溢着悲伤。
马修：“什么事？”
说话间，他用纸巾为女孩擦去鼻尖的奶油。
安雅却突然哭了起来。
她哽咽地告诉马修：“你是个好人，安雅是个好孩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童话故事的主人公那样在洛杉矶过快乐幸福的生活？”
“因为……”
马修不知道怎么向安雅解释。
他不介意和阿卡姆精神病院的疯子们玩弄心计手段，但是现在，他的对手变成了天真无邪的小孩。
还是个被扭曲的许愿力量附身以至于完全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却依旧渴望温暖渴望爱的可怜女孩。
“你的存在本身是一种错误……”马修说，“你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你不该复活。”
“安雅也没想到安雅会复活。”
女孩掰着手指认真解释说：“安雅在黑暗中睡了很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洛杉矶……安雅很孤独……安雅用公主贴纸安慰和安雅一样孤独的人……难道安雅做错了？”
“你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你的行为——”
“恶魔也觉得安雅做错了？”
女孩看着马修。
她从一开始就看穿了马修的伪装。
她知道马修是恶魔，但是她——
“为什么主动牵住我的手？你早就知道我是个恶魔。”
“恶魔也可以是好人，不是吗？”
女孩笑得很甜美。
马修的心却很痛很痛。
安雅的存在是错误，但是杀死安雅的人却要背上杀死天使的罪。
“安雅……”
“什么事？”
女孩停下勺子，无辜地看着马修。
“你的存在是一场错误，你已经死了，死掉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更不可能行走在海滩分发实现心愿的贴纸。”
“所以……”
女孩委屈地撇着嘴：“你要杀死安雅？让安雅回那个又黑暗又潮湿还喘不过气的地方吗？”
“我……”
马修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孩的问题。
她本该升入天堂成为新生的小天使，却——
女孩看出了马修的犹豫。
善解人意的她跳下儿童安全椅，跑到马修身边，抓着他的手：“安雅想去游乐园，马修可以陪安雅去游乐园吗？安雅保证这是安雅最后的要求，去完游乐园，安雅就回家……回那个黑暗潮湿的地方……再也不会……”
“安雅……”
马修抬手，轻抚安雅如棉花般柔软的头发，仿佛看到女孩背上长出了稚嫩透明的翅膀。
“安雅，你不会回黑暗潮湿的地方，你会升入天堂，成为天使……在那里，你会遇上很多和你一样纯洁善良的灵魂，过着童话里才有的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生活……相信我……”
“可是……”
女孩困惑地看着马修：“马修是恶魔啊，恶魔不是待在地狱吗？怎么马修会知道天堂长什么样？”
“呃……地狱和天堂并非绝对对立，地狱的恶魔有时也会去天堂办事情，而且地狱有很多恶魔原本是天堂的天使。”
马修努力哄女孩。
安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牵着马修的手，和他前往游乐园，完成最后的小小心愿。
……
“爸爸——”
“露西亚——”
不愧是森林狼的基因，小狼女露西亚很快就止住眼泪，露出藏在体内的狼爪，要和森林狼找个地方比划一下。
森林狼也很高兴女儿长得可爱还武德充沛，摸着她的脑袋说：“我先和查尔斯打个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顺便让他派人整理出足够的房间。”
“我要和爸爸一个房间！”
小狼女举手。
其他变种人小孩也都活跃地表示希望能和自己的偶像住在一起。
森林狼：“……”
这时，凯文想起马修，转头问麦兹：“马修去了哪里？我们走之前得和他道个别。”
“马修……”
麦兹抬头，用灵异力量看到马修正牵着体内有奇异力量的小女孩的手走向游乐园。
“他在办正经事，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那可就……”
孩子们露出遗憾的表情。
他们想和马修道别，更想请马修向闯入仓库救他们的“三月兔”、“血斗篷猎人”转达感谢。
事实上，后半截才是孩子们的重点。
这时，后厨突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
入侵者？！
麦兹皱眉，冲向后厨。
森林狼和丧钟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孩子们想跟过去，被麦兹设置的临时结界拦住。
……
麦兹等来到后厨储物间，撞见提着杰姆离开的老熟人。
“卡特•阿尔！”
再见曾经的机器人兄弟，森林狼顿时双目赤红，亮出狼爪就要——
“等等！”
麦兹拦住森林狼，反问卡特：“你来这里做什么？”
“拿走点东西。”
卡特晃了下被当货物提在手上的杰姆：“艾瑞克点名要他。”
“艾瑞克？”
“就是万磁王。”
丧钟提醒麦兹。
麦兹瞪了他一眼，对卡特说：“他是主上的犯人，你要带他走，必须征得主上和我的同意！”
“主上？”
卡特抽唇一笑，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现场还有森林狼和丧钟，以他的暴脾气，早就大打出手了。
“就凭你们也想拦下我？！”
冷笑间，卡特冲向酒吧后门出口。
森林狼和丧钟一左一右地扑上去。
麦兹也抬手准备——
“啊！”
森林狼突然发出惨叫，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扭曲折叠，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充满身体的三十一世纪金属化为无数尖刺穿破他的皮肤，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伴着森林狼的凄惨叫喊，一个带头盔穿披风的中年男人悬空降落在晨星酒吧的后门前方，眼神傲慢，不可一世。
正是万磁王。
“哦！他去收破烂卖废铁肯定能成为世界首富！”
莉莉丝之女麦兹肯发出不屑的评价。
万磁王冷冷看了她一眼，吩咐卡特：“你先回去，这些家伙交给我处理！”
“好的，艾瑞克！”
卡特提着杰姆逃出晨星酒吧后门。
麦兹要追击，却被万磁王拦住。
“我暂时不想和你主人作对……”万磁王说，“但是如果你继续追击，我绝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放过你。”
“我是堕天使，不是女人。”
“好吧……”
万磁王冷笑，抬手，准备让麦兹、丧钟以及森林狼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我爸爸！”
小狼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身材娇小的她挥舞着狼爪扑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变种人小孩。
他们个个又可怜又凶狠，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这可真是……”
万磁王皱眉，但他不会因为对手是一群小孩就手下留情，相反，看到森林狼这种家伙居然能有个香软可爱还热爱父亲的女儿，万磁王心中的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好吧！看在这群小崽子的份上，我就——”
让你们父女一起去死！
偏激情绪发作，以万磁王为中心，方圆百米范围内，磁场混乱，重力失衡，所有的金属——
包括人体血液中的铁离子都在他的力量作用下陷入狂暴状态，要把万磁王看不顺眼的一切都撕裂碾碎！
“这家伙疯了！”
站不住脚的丧钟惊恐大叫。
他是不死之身，就算被万磁王的力量切成碎片也会像蚯蚓一样重生复活，但是被万磁王的力量波及的变种人孩子们就——
“艾瑞克！就算你是超人气反派英雄，在晨星酒吧干出屠杀变种人小孩的事情也休想逃过惩罚！快点停下来！”
麦兹愤怒大吼，努力展开黑色的翅膀，用被万磁王的力量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的黑色翅膀努力保护身后的变种人小孩们。
森林狼也在努力站起来。
体内的金属已经失控，他竭尽全力想要站起来，却始终——
“露西亚……对不起，我是个……”
“不——”
小狼女大喊着，不顾自身处于绝大的危险，朝万磁王猛扑过去。
此时，堕天使麦兹也逐渐找回主控权，焕然一新的地狱翅膀燃起熊熊火焰，飞舞上线，和万磁王展开近身攻击。
万磁王没想到小狼女如此爱父心切，又遭遇麦兹的偷袭，一时中招，暂时处于下风。
磁场控制顿时减弱。
森林狼挣扎着爬起来，对万磁王大喊：“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不要伤害露西亚！”
丧钟也——
“艾瑞克，你居然对小孩动手！我这个臭名远扬的佣兵都不敢天天干这种事！”
“闭嘴！拿钱杀人的混蛋！”
被左右围攻的万磁王忙里抽空控制金属刺穿丧钟的嘴巴。
丧钟：麦兹则趁机加大攻击力度。
小狼女为首的变种人小孩们也都用自己的办法帮助麦兹。
凯文的妹妹玛丽安年纪太小，无法帮到哥哥姐姐，但她也想做些什么。
她拿出藏在珍爱的超级英雄布偶里的最后一张公主贴纸，塞进全身是血的森林狼手中：“安雅姐姐说，这是愿望贴纸。”
第32章 没有天使的洛杉矶（10）
“安雅？！”
听到这个名字，万磁王浑身一震。
麦兹趁机一刀刺中他的腰侧。
小狼女为首的变种人小孩们也纷纷把小拳头小脚打在他身上。
万磁王却是一动不动。
身心都被“安雅”这个单词抓住的他甩开爬到身上的变种人小孩子们，大步流星走到玛丽安和森林狼面前：“你们刚才说什么！安雅？安雅！你见过安雅！”
“玛丽安……玛丽安……”
女孩被万磁王的激动面容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小脸蛋随时可能哭泣。
“不许吓唬玛丽安！”
好哥哥凯文见状急忙冲过来。
小狼女跟着大喊：“万磁王！你是成年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孩！有什么事情——”
“不要怕！叔叔来给你们撑腰！”
终于把自己从墙上拽下来的森林狼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走过来，做出攻击的姿势。
然而，此时的万磁王关心的只是“安雅”。
他疯狂质问玛丽安：“安雅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见过安雅！在哪里！告诉我！快点告诉我！”
“我……我……哇……”
女孩忍不住嚎啕大哭。
万磁王：“……”
这时，豹女走了过来，对万磁王说：“艾瑞克，她还是个孩子，你会把她吓坏的。”
“那该怎么办？”
万磁王抬头，凶狠地看着豹女。
豹女微微一笑，用魔法把自己变化成深受女孩喜欢的芭比公主模样，蹲在玛丽安身边，轻抚玛丽安的头发：“玛丽安……玛丽安……”
“芭比公主……”
玛丽安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变化成芭比公主的豹女，手中牢牢攥着公主贴纸。
豹女：“这张贴纸好漂亮，你从哪里得到的？能告诉芭比公主吗？”
“是安雅给我的。”玛丽安小声说。
“安雅是……”
“安雅也是被坏蛋抓来的变种人小孩……”凯文说，“在新墨西哥州的时候，她和我们住在一个大笼子里，后来她被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安雅被带去了哪里！”万磁王急切追问。
此时的他，不过是个渴望找回心灵的避风港的孤独少年。
“安雅……安雅……玛丽安不知道！”
小女孩痛苦地摇晃着脑袋。
变化成芭比公主的豹女见女孩又被万磁王吓得语无伦次，无语地看了眼万磁王，小声说：“艾瑞克，我觉得你应该暂时回避一下。”
“我要立刻找到安雅！”
万磁王斩钉截铁地强调。
豹女：“你在这里会让孩子们感到害怕……”
“好吧！”
为了找回安雅，万磁王退进晨星酒吧后门，免得吓到孩子们。
豹女吸了口气，继续安抚小孩。
……
“这就是旋转木马吗？好棒！”
“是的，旋转木马。”
虽然不知道安雅生前经历了什么，看到女孩会因为旋转木马这么简单的快乐就露出阳光般明媚的笑容，马修不由心头发酸，温柔地抱起她，将她放在旋转木马上。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女孩搂着木马的脖子，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的快乐是那么简单那么纯粹，以至于马修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允许您谦虚谨慎的仆人刻丝普勒向您进谏，真实的安雅早就已经死亡，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被创世能量残片复活的幻影。
她很美好很天真很无辜，但她不是真实的存在，并且，留她在洛杉矶海边徘徊，将会导致更大的灾难。】
透明面板上，白雾执拗地构成单词长句，试图说服马修。
洛杉矶城市意志也提醒马修：“不要被虚幻的美迷惑了。她并非真实的存在，她会传播死亡和危险，给洛杉矶和世界带来危险。”
但是……
马修看着旋转木马上笑得天真浪漫的安雅，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她只是个孩子……
她……
“马修在想什么？”
音乐结束，旋转木马停止，安雅回到马修身边，踮着脚，努力够他的肩膀。
马修回过神，对安雅说：“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安雅继续活下去又不会对洛杉矶造成危害。”
“不存在这样的办法，对吗？”
女孩真诚纯粹地看着马修。
马修沉默了。
他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摩天轮，说：“安雅喜欢摩天轮吗？”
“喜欢！”
“我带你去坐摩天轮好不好？”
“好！”
女孩露出甜蜜的笑容，牵着马修的手，走向摩天轮。
经过冰淇淋车前时，她停下脚步：“马修可以再给我买一个冰淇淋吗？”
“当然可以。”
马修走向冰淇淋车，买了一个最大最好的冰淇淋，半跪着送给安雅：“小公主，这个冰淇淋可还让您满意？”
“满意！满意！安雅非常满意！”
意识到死亡正在步步逼近的安雅含着泪抱住马修。
她爱马修，爱这个世界，因此也更清楚地知道——
“我们一起坐摩天轮，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就把摩天轮停住，好不好？”
“好。”
……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女孩兴奋地站在玻璃前，看着夜晚分外流光溢彩的城市，高速公路变成明亮的珍珠，摩天大厦闪烁着五彩的光芒，整个城市都在光的笼罩下，那么的浪漫，那么的美好。
“洛杉矶……天使之城……”
安雅低声诵念着。
马修没有说话。
他知道安雅已经作出决定。
而他——
【如果你后悔，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耳边，响起洛杉矶城市意志略带无奈的声音。
马修摇摇头。
安雅是个可爱的天使，天使不属于人间。
他说……
【那可真是……】
洛杉矶城市意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马修转过身。
他不敢看安雅，害怕身体会背叛理智。
身后——
女孩打开了玻璃门。
高空的冷风吹进摩天轮，带着钻心的冷。
“谢谢你，马修。”
说完，女孩跨出第一步——
马修流下眼泪。
这是预料中的发展，却也是……
“安雅！”
空中响起一声厉喝，紧接着，整个摩天轮都开始颤抖。
马修转头，看到一个带头盔穿披风的中年男人凌空悬在不远处，怀里抱着晕成一团的安雅。
以男人为中心，方圆五百米内，磁场一片混乱。
作为摩天轮主体的巨大金属轮被巨大的磁力吸引，疯狂偏离底座，发出震耳欲聋的吱吱嘎嘎声响。
挂在摩天轮上的主要建筑材料是钢化玻璃和钢铁的透明小房间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将房间固定在金属轮上的螺丝和铁缆，纷纷脱离摩天轮。
因为重力也已经变异，脱离摩天轮后，玻璃房并没有直线坠落，它们被悬在空中，一个接一个地飞向悬空的中年男人，以男人为中心，形成一个直径接近一百米的圆环。
小房间里的游客们吓得惊声尖叫，有的甚至现场晕倒。
不远处，已经结束运营的过山车轨道像被扔进搅拌机的意大利面条般在男人的力量下变成乱麻般的存在。
力量持续蔓延，平整的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水泥裂开，石板翘起，工作人员和游客们仓皇逃窜，现场一片狼藉。
引发这一切的中年男人悬在空中，温柔地看着他的天使。
“安雅……”
“你是……爸爸？”
被扭曲现实的力量注入新的虚假记忆的女孩睁开眼睛，天真的眼瞳闪烁着兴奋和迷茫。
当她发现抱住她的男人似乎是她的父亲后，女孩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马修果然没有骗安雅，安雅死后会进入天堂，见到安雅最想见的人……等等……天堂……天堂怎么……这里真的是天堂吗？”
女孩茫然地看着被万磁王的力量搅得破破烂烂的世界，嘟囔道：“为什么天堂的样子和爸爸说得不一样……”
“安雅，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是……是……”
万磁王很痛苦。
他想向明显已经失去过去的记忆以纯洁无瑕的少女形态复活的安雅说明他们的母子关系，又怕说出真相后会——
“是爸爸……爸爸准备给安雅修建游乐园……”
万磁王艰难地撒谎。
女孩看着环绕万磁王的无数玻璃小房间，以及不远处在万磁王的力量支配下即将完全脱离底座的摩天金属轮，眼中闪烁小星星：“爸爸要给我建游乐园？”
万磁王：“是的，我要给安雅建游乐园。”
“可是安雅不想要游乐园，安雅只想……安雅想……”
女孩哽咽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的死而复生是个可怕的错误。
她要杀死自己，纠正这个错误。
但是——
爸爸……
爸爸把她抱在怀中，用含着泪的眼神看着她……
“爸爸，安雅已经死了，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女孩自以为成熟地说，“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安雅是一个可怕的错误，你应该立刻松开安雅，让安雅坠落，纠正这个——”
“不！”
万磁王打断安雅。
他飞到洛杉矶城的最高处，大声宣告：“我，万磁王，在这里宣布，任何力量都不能带走安雅！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命运也不可以！”
“爸爸……”
万磁王的宣言让安雅流下眼泪。
通过和马修的交流，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死而复生是一个错误，她必须回归死亡，否则会给整个城市乃至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但是——
“我爱你……”
女孩抬头，深情地看着万磁王。
万磁王带着屏蔽头盔，无法被他人感应思维，也无法被他人的情绪感染，但能感受到安雅的痛苦和无奈。
他紧紧抱住她，仿佛只要他一松手，安雅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正下方，摧残游乐园的灾难还在继续。
至少，森林狼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以万磁王为中心，整个游乐场都一片狼藉，碰碰车、旋转木马、滑滑梯等传统游乐项目被震得七零八碎，过山车轨道被揉成一团钢铁乱麻，深受孩子和情侣喜欢的摩天轮更是彻底脱离重力，飞上天空，以万磁王为中心，缓缓而确实地旋转着。
本该固定在摩天轮上的玻璃小房间也都悬浮在圆轮周围，高空不时传出游客们的惊恐尖叫。
“天啊！这回要怎么收场！”
豹女忍不住发出惊呼。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万磁王是个场面人，有手拆金门大桥的奇怪癖好。
森林狼更——
看着被万磁王带上天空的摩天轮，体内的金属再次隐隐作痛。
被洛杉矶城市意志占据思维的丧钟忍不住吐槽说：“不愧是万磁王！减肥都要用洛杉矶城内能找到的最大号的呼啦圈！也可能是他的仓鼠拟人病发作，准备给自己做一个超豪华的跑圈。旧金山这时候肯定又在发抖了。”
同一时间，以小狼女为首的十多个年龄稍大点的变种人小孩们也在麦兹的帮助下赶到现场，看到万磁王在极短的时间内给游乐园“造出”超越想象力的废墟风场景，甚至弄出了科幻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天空摩天轮，兴奋得连连大喊“太酷了”！
直到被成年人们瞪视，孩子们才吐着舌头停止尖叫，心里却很不服气。
……
现在该怎么办？
没想到万磁王会半路杀出，被迫待在透明小房间内和其他被困游客们一起做环万磁王飞行运动的马修看着前方随时可能情绪崩溃的万磁王和安雅，陷入沉思。
万磁王的强大是无需置疑。
并且，他爱他的亲人爱到发狂。
任何人要从他手中抢走安雅都会招来最可怕的报复。
除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X教授远在纽约，无法立刻赶到。而且，即使是X教授，遇上狂暴状态的万磁王，也必须做好受伤的准备，直到万磁王因为伤害好友陷入痛苦情绪时再次出手，阻止他、‘说服’他。】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没有。】
我……
马修再次沉默。
透明面板上，系统用白雾勾出危险的句子。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洛杉矶城市意志的建议是正确的，但祂并不知道伟大而尊敬的主人拥有刻丝普勒这个永远谦虚谨慎的仆人。
如果您发动‘酒神’马甲并把同步率提高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以‘酒神’马甲发动正面进攻，并用其他马甲和地面上的森林狼、丧钟以及堕天使协同作战，阻止万磁王、回收安雅体内的创世能量残片的成功率将接近百分之八十。】
成功率接近百分之八十吗？
马修一阵心动。
但是——
首先，他得驱动“酒神”马甲并把和“酒神”的同步率提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驱动“酒神”马甲并不难。
路西法•晨星在他体内留了些东西，可以让他几乎不付出任何消耗的情况下使用“酒神”马甲，但是——
将和“酒神”马甲的同步率提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很难。
因为刻丝普勒系统的“酒神”马甲是比让小丑疯狂的酒神因子更加纯粹的“酒神”力量凝结体。
就像古希腊传说中酒让人类失去道德和理智，完全由“酒神”力量凝结而成的“酒神”马甲也天然具备传播狂欢和疯狂的属性，和“酒神”马甲同步率越高，发疯发狂的可能性也越高，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永恒的疯狂，变得比小丑更加——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如果是您的话，或许可以完美驾驭‘酒神’马甲的力量。】
透明面板上，系统以绝对恭敬的单词讨好马修。
马修也——
并非被系统的恭敬取悦，而是万磁王引发的状况越发恶化。
如果任由万磁王发疯，整个洛杉矶乃至整个世界都可能陷入巨大的灾难。
事实上，灾难已经开始。
以创世能量残片为力量源泉的许愿贴纸会实现许愿者的心愿，但也会在心愿达成后不久吃下许愿者的灵魂，将被吞吃的灵魂转化为ta的力量。
现在，通过扭曲现实实现心愿的许愿贴纸感应到宿主主体安雅有强烈的自毁倾向，同时ta也感受到万磁王比安雅更强大、更适合成为ta的载体容器，正逐渐离开安雅的身体，化为肉眼看不到的黑暗笼罩在万磁王头顶。
Ta要让万磁王成为ta的新宿主，借助万磁王的强大力量，完成对整个城市的覆盖，掠夺所有的灵魂，最终取代洛杉矶城市意志成为这座城市的支配力量。
【ta如果成功，我将会死去，洛杉矶也会死去。】
洛杉矶城市意志的声音在马修耳边响起。
祂已经看到了整座洛杉矶被扭曲现实的许愿力量吞下的可怕未来——
不论是城市意志还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生命，甚至是城市里的建筑，全部无一幸免！
【当然，好莱坞的某些生物能就此消失的话，不失为一件好事——】
洛杉矶城市意志补充说。
马修：你说得很有道理。
看着疯狂肆虐并撕扯游乐园的磁场力量，以及徘徊在万磁王上空的许愿黑暗，马修站起身，对倒映在玻璃墙里的自己说：是时候发动“酒神”马甲了。
【酒神……酒神狄俄尼索斯……启动……】
【狄俄尼索斯……同步率30%……】
【同步率40%……】
【同步率50%……】
【酒神狄俄尼索斯……发动……】
【同步率60%……】
【同步率70%……72%……73%……】
一路蹿升的同步率将马修的临时身体改造成地中海神灵的形象。
穿着优雅飘逸的托加长袍，长袍边沿绣有绿色葡萄藤和紫色葡萄的花纹，外罩用一百万个贝壳才能提取一克的、被尊为罗马紫的颜料染成的紫色斗篷，表面装饰着金丝和珠宝；
微微卷曲的深色长发装饰着葡萄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冠，手握缠有常春藤、顶端缀着松球的神杖，出奇美丽的面容透出花开荼蘼至艳丽到随时可能腐烂的奇异气质。
酒神狄俄尼索斯，永生之神，疯狂之神，欲望之神，无序与暴力之神。
因为同步率仅有73%，马修并未完全成为酒神狄俄尼索斯，无法将传说中追随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西勒诺斯（Silenus））、长着尾巴和山羊蹄子的萨提尔（Satyr）与牧神潘恩（Pan）也一并幻化于现世，只是身旁隐约出现了穿着半透明的袍裙的森林仙女们。
她们簇拥着他，踩着醉酒的舞步，随时可能因为酒精陷入癫狂，变得粗野残暴凶狠。
呼——
确信临时身体已经被酒神俄尼索斯同化，马修晃了晃手中的神杖，顿时，神话的一幕出现了。
环绕万磁王旋转的钢铁巨轮表面冒出翠绿的葡萄藤蔓，深红的葡萄酒在藤蔓间肆意流淌，空气中充满葡萄酒的香味。
葡萄藤顺着巨轮不断生长，缠住被万磁王的力量固定在空中的玻璃房间，累累葡萄出现在枝叶间，结出带白霜的丰硕果实。
常春藤的枝叶也在蔓延，白色的小花、红色的果实点缀其间。
很快，摩天巨轮就被神迹的花环完全缠住，成熟水果的香甜味道飘荡在洛杉矶城市上空。
在这片丰收的美景中，一只雄壮的狮子正沿着摩天巨轮踱步前来，金色的眼睛发出凶光。
在狮子身后，是一位被无数穿白纱裙的森林仙女簇拥的、手持神杖、身穿罗马紫袍的古典美少年。
或者说——
酒神狄俄尼索斯。
……
“我靠！这是什么！”
天空的摩天巨轮变成超大号葡萄架、空气中也弥漫着葡萄酒的香味，孩子们齐声惊呼：“太酷了！”
“确实……很……”
麦兹挑眉……
她知道上空的酒神狄俄尼索斯是马修假扮的。
并且这个酒神狄俄尼索斯即将和万磁王展开正面对决。
如果——
【我是三月兔，我想寻求你们的帮助，和我以及我的同伴一起结束这场不必要的危机。】
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四、穿着华丽且花里胡哨的伊丽莎白一世时代宫廷弄臣礼服、手持染血斧头、头戴白瓷兔子面具的奇怪家伙出现。
他向众人躬身作礼，头顶冒出星火构成的句子，雄厚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第33章 没有天使的洛杉矶（11）
“你的同伴……”
【缠住摩天轮的葡萄藤源自我的同伴。】
“原来如此。”
麦兹礼貌的点了点头，表达对“三月兔”的到来的欢迎。
森林狼怀疑“三月兔”的来历，但当他看到变种孩子们围到“三月兔”身边、七嘴八舌地表达谢意并希望“三月兔”将他们的感谢之情转达给“血斗篷猎人”时，怀疑烟消云散。
“是你把他们从仓库里面救出来的？”
【确切的说是我和我的同伴。】
“三月兔”谦虚低头，表现出与身高给人的滑稽感完全不协调的礼貌。
丧钟也走到森林狼和着装滑稽的“三月兔”面前。
“嘿，你会讲笑话吗？类似女王和女王老公的私生子生了个私生子之类的笑话？”
“呃……”黑线划过在场所有人的头顶。
森林狼直接一拳打中丧钟的小腹：“闭嘴！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脏话！”
麦兹：“咳咳！”
【打断你们对我而言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意识到当下的情况有多严重。
如果我们不能阻止万磁王，确切的说是阻止即将附着在万磁王体内的通过扭曲现实实现许愿的邪恶力量，整个洛杉矶甚至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巨大的灾难！】
“三月兔”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同时传送的还有高空的战斗场面。
【请你们一定要帮助我们，哪怕只是为了你们自己以及你们深爱的那些人。】
“原来……”
豹女露出苦笑。
她不爱洛杉矶也不爱这个世界，但是她暂时还不想失去万磁王这个强大的同伴。
森林狼看了眼身后的孩子们，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需要我怎么做！”
“哥……”
丧钟张口就想夸海口，却被气氛感染，改成——
“交给哥！”
“我会用翅膀把你们带到高空。”
说话间，麦兹张开堕天使的灰黑色翅膀。
“哇喔——”
孩子们再次发出惊呼。
之前在晨星酒吧对抗万磁王的时候，麦兹展开的明明是漫画中常见的魔鬼标配的黑色蝙蝠翅膀。
“从我的前任身上切下来的，真正的天使翅膀。”
麦兹怀念地摸了下强行缝在身上的闪烁着星辰光芒的天使翅膀。
森林狼&丧钟&豹女：……
【现在可以行动吗？】
“三月兔”的声音冲进众人脑海，随后——
战斗正式开始！
……
高空中——
万磁王虽然见多识广，看到酒神狄俄尼索斯穿着古老的袍子手持神杖在森林仙女们的簇拥下朝自己走来时，还是莫名感觉荒诞。
“你是谁？马戏团的小丑吗？”
【如果我更疯一些，确实会变成小丑，哥谭的小丑。】
身心都处于微妙状态的马修一边压抑酒神因子在体内流淌引发的疯狂本性一边用火星构成单词回答万磁王的问题。
他挥了挥手中神杖，常春藤和葡萄藤迅速蔓延，试图将已经被翠绿藤蔓占据的摩天巨轮与万磁王连成一体。
“靠你的马戏团小丑手段？”
万磁王冷笑。
他对哥谭小丑早有耳闻，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和哥谭小丑至今没有发生正面接触，未来大概率也不太可能——
【最后一次强调，我不是马戏团小丑。】
“不都是打扮得花里胡哨还挥舞着棍子变戏法的东西吗？！”
万磁王勾动手指，准备把这个打扮滑稽还故意装神弄鬼的家伙像拍死一只苍蝇那样——
【抱歉，这里是我的神域！】
酒神狄俄尼索斯如是说，手中神杖缓缓举起。
以他为中心，透明的流动的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绿色极光墙壁沿着爬满摩天轮的葡萄和常春藤迅速升起。
此墙壁，名为神域！
一旦封闭成功，便可自成一个小世界。
在这个自成的小世界中，创造小世界的人将拥有类似神的绝对权柄。
不愧是必须体内有高浓度酒神因子并且和酒神狄俄尼索斯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精神同步率才能安全发动的超能马甲！
竟然能发动神域这么bug级的能力！
这还仅仅是同步率73%的结果！
如果同步率高到足以激发酒神的第二形态……
马修越想越兴奋。
紧接着，他意识到兴奋代表情绪正不知不觉中被酒神因子的疯狂污染，连忙压抑情绪，手杖指向还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万磁王。
【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的母亲早已经死亡，为什么还要相信虚假的奇迹？不惜为了这个奇迹与世界为敌？】
“你懂什么！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小丑！”
万磁王逐渐失去耐心，再次释放对磁场的绝对控制能力。
然而，以酒神因子为源泉的酒神神域即将形成，即使万磁王对磁场有绝对控制也无法——
这是怎么回事？
万磁王惊讶。
成名至今，他从未遇上如此奇异的事情。
绝对服从于他的磁场和金属居然会因为小丑释放的可笑绿光变得——
“哇！万磁王好像要吃瘪了！”
被堕天使麦兹扔入即将完全封闭形成小世界的神域的森林狼冲着陷入意外情绪的万磁王，哈哈大笑。
丧钟则是另一种姿态。
进入神域后，身为佣兵的他一声不吭，敏捷全开，脚踩长满葡萄和常春藤的摩天轮，全神戒备，目光不敢移开万磁王分毫。
豹女也想进神域，但是麦兹和“三月兔”信不过她。
她被留在地面，与不想介入人类争斗的堕天使麦兹一起“照看”仰望天空兴奋不已的变种人小孩们。
“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不值得被信任？”
豹女明知故问地看着麦兹。
麦兹笑了笑，不屑回答。
豹女：“想知道谁杀了丽莎吗？”
“人类的一切善恶恩怨对我们而言都毫无意义，变种人也一样……”麦兹说，“何况他犯了杀人的罪，死后终究要去地狱。”
“你……”
“别在我面前动你的小心思……”麦兹说，“我不会因为你是变种人就对你手下留情。”
“自作多情！”
豹女意识到麦兹是个硬茬，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转而关心上空的战局。
此时，神域已经完全形成。
在神域的绝对压制下，万磁王失去了对磁场的控制，连带操控金属的能力也打了折扣。
发现这点后，森林狼立刻发动攻击。
丧钟也不甘落后，冲着万磁王杀了过去。
“三月兔”则利用身材娇小的优势，趁着森林狼和丧钟前后夹击万磁王，见缝补刀！
一时间，形势对万磁王非常不利。
没想到会在和万磁王的对决中占据如此明显优势的丧钟（洛杉矶城市意志）兴奋得大爆粗口：“听说你放狠话要让小狼狼穿成维密天使在金门大桥表演T台走秀，现在却连小狼狼的胳膊都无法折断！真想把你现在丢脸的样子全部录下来同步发给你分布全世界的崇拜者们……”
“闭嘴！”
森林狼大吼丧钟。
他从来不知道丧钟还有如此聒噪的一面。
万磁王则是操纵金属疯狂冲刺——
噗噗噗！
因为洛杉矶城市意志的挑衅发言，丧钟身上多了几十个血洞。
亏得丧钟是不死之身，即使被万磁王捅成人形花洒也不会死，不然——
“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森林狼冷不防补了一句。
看丧钟吃瘪，感觉比狼爪在万磁王身上刺出血窟窿还爽。
“闭嘴！”
破破烂烂的丧钟再次站起来，在“三月兔”的协助下持续攻击万磁王，试图让万磁王放下至今依旧被他牢牢抱在怀中的被扭曲现实的许愿力量复活的安雅。
“艾瑞克！接受现实吧！安雅已经死了！在你怀里的是披着安雅外皮的恶魔！它会毁了你！毁了洛杉矶！最终毁掉世界！”
攻击之余，森林狼徒劳地呼喊着，试图唤起万磁王本就少得可怜的责任心。
结果——
“毁掉世界？世界本来就对不起我！至于我……它要毁掉我，我心甘情愿被它毁掉！”
万磁王根本不在乎世界，也不在乎自己。
甚至，他还利用森林狼惊讶的机会试图再次操控森林狼体内的金属成分。
咔！嚓！
森林狼的身体发出骨折的声音。
大量金属破体而出，将森林狼半固定在长满葡萄和常春藤的摩天巨轮上。
“没有人能阻止我！神也一样！”
骄傲地宣布着，万磁王踩着虚空走向全力维持神域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现在，轮到你了！装腔作势的小丑！”
……
维持神域并不需要马修竭尽全力，真正把他定在原地不能移动的是体内的酒神因子。
一种存在时间可能比地球的年纪更古老的活性类金属生物。
成为它的宿主的人，都将不可避免地感染疯狂，成为疯狂的眷者。
小丑就是最好的例子。
必须将酒神因子的疯狂副作用压制在可控范围内！
马修告诉自己。
所以——
明明能造出更大范围更有绝对统御性的神域，马修却不得不把超级马甲“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力量的百分之六十拿来压制酒神因子的活性，避免自身被疯狂吞噬。
额头冒出冷汗。
正在体内疯狂上演的酒神因子和自我意识的战争让他心力交瘁。
落在不知内情的万磁王眼中，却成了马修必须竭尽全力才能维持神域的铁证。
“你的能力很有特点，可惜你太弱了。”
说话间，万磁王已经走到酒神面前，伸手，准备——
嘶！
扭曲的声音响起。
围绕着酒神翩翩起舞的优雅仙女们突然变得狰狞凶残。
本质是魔法再现完全不受物理法则束缚的她们冲向万磁王，试图撕裂万磁王，就像她们在神话时代撕裂了可怜的俄狄浦斯般。
她们是仙女，也是狂暴，是复仇女神的后裔。
“你们——”
没想到这些形体透明酷似幽灵、残影的仙女竟能对实物造成伤害，万磁王一时猝不及防，脸上、手背都被森林仙女们的尖爪抓出血痕。
但万磁王毕竟是欧米伽级变种人。
短暂的落于下风后，他又很快掌握战斗的主导权。
被神域压制力量的他用仅剩的一点磁场力量在表面构筑牢不可破屏障，抵御森林仙女们的攻击的同时，再次向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出手。
“是时候结束了！小丑的表演！”
“真的吗？”
马修睁开眼睛。
迫在眉睫的威胁让他决定铤而走险，暂时放弃对酒神因子的百分百压制。
哗啦啦——
酒神因子进入大活跃，酒神的眼睛迅速变得血红闪烁，神域的绝对压制也呈指数级增长，原本以为已经掌握神域的运作规律的万磁王顿时感觉呼吸不畅，膝盖一阵生痛——
“你……你……”
“接受现实吧，艾瑞克……”马修说，“安雅已经死了，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不！不！她还活着！我怀里的安雅是真正的安雅！”
万磁王不甘心地怒吼着。
神域的力量完全压在他身上，他却依旧挺直腰杆，拒绝示弱，更坚决不愿意放下安雅。
“我已经失去过安雅一次！我不会失去安雅第二次！”
“但她并不是安雅。”
马修看着万磁王，用尽最后的理智：“你如此疯狂的保护她，不惜与世界宣战，不是因为你爱她，是因为你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
“那又怎样！”
万磁王冷笑着，反问马修：“我爱她，我不愿再失去她，和我至今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并不矛盾！反倒是你，小丑，是时候结束拙劣的表演了！”
他抬起头，精心酝酿的用维持宇宙均衡的四种力凝成的球在掌心旋转。
“神也不可能阻止我！”
与此同时，扭曲现实的许愿力量脱离安雅的身体后也在神域的上空徘徊。
Ta渴望进入万磁王的身体，将这个强大的欧米茄变种人变成自己的新宿主，以万磁王的身体为传播源，将扭曲现实的力量散步到整个地球。
黑云笼罩着被万磁王摧残得破败不堪的游乐场上空，地上的孩子们惊得眼睛瞪大。
“天啊！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玛丽安，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大家不要担心，爸爸是无敌的！”
“麦兹，世界会毁灭吗？”
“血斗篷猎人是无敌的！我相信！”
……
孩子们意识到大事不好，努力说鼓劲的话。
唯独玛丽安哭泣不止。
她的变种能力是对危险有超乎寻常的预感力。
她看到了大灾难发生后的废墟，地上洒满鲜血，身体残肢像破布一样到处都是。
“世界……世界会毁灭！哥哥……叔叔……姐姐……所有人……所有人都会……会死去……没有未来的世界……可怕的绝望的世界……玛丽安不要这样的未来……玛丽安……玛丽安要大家都活着……玛丽安……玛丽安……”
绝大的恐惧中，女孩拿出珍藏的许愿贴纸。
看到未来的瞬间，她已经知道许愿贴纸是导致不幸的根源，但也是同一时间，她看到了阻止这一切的办法。
只要——
“玛丽安许下心愿，祈求玛丽安看到的不幸未来永远不会变成现实，玛丽安深爱的哥哥姐姐们都能幸福快乐地生活，玛丽安愿意为这个心愿献出一切，包括灵魂——”
女孩紧捏许愿贴纸，在心中默默祷告。
掌心升起璀璨的白光。
她的心愿即将——
“你疯了吗！”
麦兹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冲着即将许愿成功的玛丽安大吼：“知道这么做的代价吗！”
玛丽安抬头，天使般纯粹的面容残留着泪痕。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笑容。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许愿的代价。
但是比起死亡，她更害怕失去心爱的哥哥姐姐们。
他们……
“你！”
看着逐渐被白光吞噬的女孩，麦兹心底泛起难得的涟漪。
同样目睹这一切的变种人小孩们更无不震撼之余又情绪激动。
尤其是凯文。
不敢相信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妹妹就这么轻易地消逝在眼前的他跪在地上嚎叫，像一只受伤的狼：“玛丽安！你干什么！你还是个孩子！牺牲这种事是大人和哥哥的责任！轮不到你！”
“这是她爱你的表现。”麦兹轻声说。
凯文不理麦兹，跪在地上，疯狂又痛苦地嚎叫着。
在过激的情绪支配下，他的后背开始扭曲，肩胛骨刺破皮肤，迅速长出羽毛。
灰黑色的羽毛。
仿佛传说中的堕天使。
这回轮到麦兹愣住。
她决定不再理睬凯文，转而看向因玛丽安的许愿而暂时澄清的天空。
……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允许您的仆人刻丝普勒告诉您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变种人女孩玛丽安为了改变不幸的未来，强行许愿暂时驱散了从安雅体内溢出的具有扭曲现实的许愿力量，您要抓紧机会夺取还在安雅体内的创世力量残片，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玛丽安被许愿力量吞噬的同一时间，透明面板上出现了如上内容。
马修的心顿时被绝大的悲伤包裹。
玛丽安……
他在心底默念女孩的名字。
那么乖巧……那么懂事……那么……的女孩，竟然就……
再看眼前明知怀中少女是灾难幻化的假象还要拼死维护的万磁王，马修的心里只觉一阵悲凉。
【艾瑞克，就在刚才，有一个比你怀中的安雅更加年幼的变种人小孩，为了她深爱的哥哥姐姐和世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而这一切本可以避免，如果你听从我们的劝告放弃虚假的梦！】
“装神弄鬼的混蛋，休想用谎话骗我！”
万磁王根本不相信酒神狄俄尼索斯头顶冒出的火星构成的句子，认为是马戏团魔术师装神弄鬼的把戏！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安雅！不管你们给我扣多少顶道德帽子！”
万磁王抬起手，酝酿成熟的四种基本力一起释放，不完全的神域在释放中摇晃，缠满摩天巨轮的葡萄和常春藤一边化为飞灰一边努力爬满整个巨轮。
双方都处于最焦灼的消耗中。
稍有破绽，就可能——
“喂！你还活着吗！”
因为万磁王专心对付酒神狄俄尼索斯而暂时缓过气的丧钟一瘸一拐地跑到伤口正缓缓愈合的森林狼身边：“没事的话，我们一起找那狗娘养的算总账了！”
“罗里吧嗦什么！还不赶紧动手！你他妈的是娘们吗！”
森林狼下意识地出口成脏。
丧钟闻言，高兴得连连拍手：“还有精力骂脏话，果然已经完全恢复！”
“碧池！”
森林狼又骂了一句，摇晃着站起身，拔断刺破皮肤的钢铁，甩了下狼爪，准备——
【先不要冲动！】
“三月兔”拦在两人面前，头顶的火星构成谨慎的建议。
【我的同伴正和万磁王做对抗，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影响战局。】
“废话！”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谨慎行事，确保我们的协助不会导致错误的结果。】
“你已经想到要怎么做？”
森林狼眯着眼睛看“三月兔”。
“三月兔”摘下海狸帽，做了个绅士礼节，头顶的星火勾画出进攻计划。
森林狼和丧钟都心领神会，将“三月兔”的建议牢记在心，并立刻付诸实践！
……
砰！
“嘿嘿嘿！”
哗啦啦——
伴着出口成脏的怪叫，染血的斧头、狼爪、武士刀、大枪一起朝万磁王招呼过来。
全身都被磁场保护的万磁王对此自然毫不在意，甚至不愿回头——
噗！
鲜血喷溅！
绝不可能被金属伤害的万磁王肩膀被“三月兔”的斧头——
击！中！了！
第34章 没有天使的洛杉矶（完）
“有一句格言， 自大是失败的母亲——”
哼着洛杉矶城市意志新发明的格言，“丧钟”嘚瑟至极。
刚才那一击，是三方合力的结果。
万磁王全身都被磁场保护，绝对不会被金属伤害。
所以，森林狼和丧钟一起发动攻击，让把所有心力都拿来和酒神狄俄尼索斯对抗的万磁王误以为这两个家伙又故技重施，犯下轻敌的错，给“三月兔”制造机会！
事实证明，“三月兔”的计算是正确的。
魔法形成的斧头在磁场衰弱周期间隙准确无误地击中万磁王的身体，导致万磁王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出现十分之一秒的偏差！
变成足以致命的破绽！
酒神狄俄尼索斯得到喘息，趁机加重神域的压制力量，同时围绕万磁王的森林仙女们也进入新的活跃期！
她们用绝对的疯狂围攻万磁王，并且大部分的攻击都针对万磁王的软肋——
安雅……
因为玛丽安的自我牺牲，安雅再次暂时挣脱扭曲愿望之力的绝对控制，在万磁王怀中，痛苦地挣扎着。
她已经想清楚。
她不该也不能活着。
她必须死亡。
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她深爱的一切……
“对不起！爸爸！”
错愕间，女孩挣开万磁王的怀抱，扑进森林仙女们怀中。
她祈求森林仙女们杀死她，结束这场不该存在的错误。
与森林仙女们异体同心的马修听到了女孩的祈求，眼角有泪水流出。
杀死安雅是结束灾难的唯一办法。
但是——
“快点杀死我！别让厄运再次把我带走！”女孩含着泪大声呼喊。
与生俱来的万物感染力让缠绕在摩天巨轮上的葡萄和常春藤都随之颤抖，发出哭泣的呜咽声。
狮子也停止踱步，金色的眼睛悲伤地看着女孩。
【安雅……】
“嗯！”
女孩露出微笑。
她欢笑着奔向魔法幻化而成的狮子，并如愿被狮子咬断喉咙。
细密的金色尘埃从她体内流出，小小的身体化为白骨，又迅速灰飞烟灭。
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说，一切都……
神域迅速消退。
随着绿色极光幔布如潮水般退却，因酒神狄俄尼索斯而生的黄金狮子、森林仙女们都如烈日下的泡沫迅速消失，爬满摩天轮的葡萄和常春藤也随风逝去，浓郁的葡萄酒香味是这场盛大华丽的古希腊悲剧演出留下的最后痕迹。
酒神狄俄尼索斯也消失了。
悲痛欲绝的万磁王站在苍穹中，愤怒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
站在摩天轮上的森林狼看着如此悲痛的万磁王，想上前安慰，却——
轰隆哐当！
被万磁王的力量牢牢固定在半空中的摩天轮突然急速下坠，连带悬浮在摩天轮周围的玻璃小屋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急速下滑超过一百米，以及其诡异、不稳定的姿态浮在空中，摇摇晃晃，摇摇欲坠。
“他是疯掉了吗！”丧钟大喊，“就因为他失去了母亲的幻影，于是让所有目击者陪葬？”
“难道你以为我们和万磁王之间存在讲道理的可能？我又不是X教授！”
森林狼白了丧钟一眼，踩着摩天轮朝地面狂奔，试图在摩天轮车坠落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
解决的办法真的存在吗？
森林狼想不到。
丧钟也同样想不到。
地上的孩子们更——
“看样子，我得先走一步了。”
豹女毫不犹豫地要跑路。
麦兹抓住她：“这就是你们变种人兄弟会的担当？事情搞砸了撒腿就跑？”
“难道你指望我留下来帮你们解决问题？”
豹女嘲讽的看着麦兹，突然变化成晨星酒吧某个和麦兹有过一段情史的熟客的面容。
麦兹楞了一下。
豹女趁机溜之大吉。
孩子们都被豹女的狡猾惊到。
麦兹却——
“好吧，事情闹到这地步，我也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随时可能再次急速下落坠落地面的巨型圆轮以及悬浮在摩天轮周围、摇摇晃晃惨叫不断的玻璃小房间，取出一根表面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灰色羽毛。
“孩子们，你们擅长快速跳跃吗？”
“我！”
凯文毫不犹豫的举手。
几个运动系变种小孩跟着举手。
“好……”
麦兹举起握着金色羽毛的手，在空中轻轻换了一下。
羽毛化为金色粉末弥散在空气中。
时间出现卡顿。
只有以麦兹为中心的五米范围内，时间是正常流速。
“羽毛是从我的某个混蛋前任身上拔下来的……”麦兹说，“能维持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停顿！”
“太棒了……”
被麦兹的话严重鼓舞的孩子们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要利用时间卡顿的十分钟，或飞行或攀爬，抵达悬在半空中的小房间，打开房间，将面部表情凝固在时间停顿瞬间的凄惨狰狞模样的成年人们带回地面。
咔哒！咔哒！
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孩子们很快就累得精疲力竭。
但看到他们看到地上那些被时间冻住的成年人后，心中又升起前所未有的骄傲。
啪！
十分钟，正式结束。
玻璃房间一个接一个直挺挺落地，把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什么、自己为什么会从摩天轮房间内瞬移到地上的成年人们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紧接着——
哐哐哐！
巨响震耳欲聋。
庞大的摩天巨轮砸中大地，水泥地板像面粉一样裂开，森林狼和丧钟站在摩天巨轮上，嘴巴、鼻子、耳朵……都因为超出人体极限的冲击力而冒血。
“真是硬核到极点的着陆！”
回过神的丧钟率先发表感想。
森林狼吸了口气，确定身体还能正常运作，站起身，走向——
“你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双目赤红的万磁王缓缓降落，巨幅披风随风猎猎作响，张扬至极。
落地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控制钢筋，穿进森林狼的身体。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后轻松离开！”
“但是……你……”
“闭嘴！”
万磁王加重对森林狼的压制。
穿插森林狼身体的钢筋随之扭曲，森林狼被迫跪下。
“我又一次失去了我的母亲，我要全世界陪我一起痛苦！”
“万磁王，你……”
森林狼试图争辩，钢筋却刺穿了他的声带。
丧钟见情况不对劲，准备为麦兹和孩子们争取离开的时间——
然而，万磁王的愤怒正处于顶峰！
“你也是罪人！无可饶恕！”
噗！噗！噗！
嵌入地下的钢筋冒出，将丧钟钉在地上。
万磁王踩着冰冷的步伐，走向麦兹和藏在她身后的孩子们。
“通常情况下，我不会伤害同胞，但是今天，我很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我无法控制我的情绪，必须——毁灭吧！”
万磁王的愤怒化为暴走的磁场。
作为地基埋入游乐园地下的钢筋全部爆了出来，将水泥地面炸得支离破碎。
侥幸逃生的游客们无法惊恐惨叫，瑟瑟发抖。
麦兹也——
“看样子，我今天是不得不……”
“不！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刻！”
话音未落，褪去超能马甲的马修出现在众人面前，身旁站着以游乐园入口处的木偶少女为临时躯体的洛杉矶城市意志。
“你……有办法阻止他？”
麦兹不可思议地看着马修，即使她已经看到马修体内有创世能量残片的光芒。
“确切的说，是我们有办法阻止他。”
说话间，马修托起木偶少女那保留着木质纹理的手关节：“但愿我的表现能让你满意。”
【你和你父亲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洛杉矶城市意志晃动木质手指，将城市意志力量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借”给马修，抵消发动创世能量残片的残酷代价。
轰——
金色的光束升入天空，化为圆形光幕将游乐园包裹。
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随后，金色开始收缩。
世界得以修复。
凸出地面的钢筋退回地底，裂开的水泥地缓缓愈合，砸得支离破碎的旋转木马、过山车、摩天轮……都以堪比时间倒流的奇妙迅速恢复原样。
身处其中的游客和工作人员们来不及发表感想就在不可抗力的作用下纷纷倒下、沉睡，嘴角带着微笑，身上伤口快速愈合。
在梦中，他们回到了此生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
孩子们也陷入了睡眠。
眼角残留着悲伤，嘴角却已经带起笑容。
甚至——
森林狼和丧钟都睡着了。
甜蜜的梦境让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战斗状态的他们得到最彻底的放松。
置身甜美的梦境，和最爱的人依偎。
最后，收缩到极致的金色涌向了万磁王。
万磁王没有反抗。
自幼时起就被命运疯狂玩弄的他在可以把人带入最美好的梦境的创世能量涌来时，主动放弃抵抗。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敢奢望的美梦。
在梦中，母亲还活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都活着。
三代人住在森林边的小木屋里，生活朴素简单幸福，邻居是个名叫查尔斯•泽维尔的总是担心自己会秃头其实头发很茂密的学者……
整个洛杉矶都睡着了，在天使的怀抱中……
甜美的梦境笼罩着整个洛杉矶。
以洛杉矶城市意志为媒介，城市的伤痕也被创世能量残片修复。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美梦。
那些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家伙无不陷入永无止境的噩梦，在梦的国度，重现童年的梦魇，体验被杀戮的恐怖，内心的狂妄傲慢荡然无存，再次睁开眼睛，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们再也无法从作恶中感受到快乐。
每一次作恶，都将被迫回归童年的梦魇，感受比受害者更真切的痛苦……
这是洛杉矶城市意志对他们的惩罚。
长期被迫旁观的ta终于有机会出手惩治罪恶了。
虽然是仅有的一次。
奇迹还在延续。
洛杉矶的天空渐渐变成瑰丽童话的颜色。
洛杉矶城市意志的木偶少女身体也渐渐有了活人的灵动。
Ta幸福地感受着，眼中渐渐有了不愿醒来的欲望。
【如果可以一直以人类的形态行走在城市，那该是……】
不可以！
振聋发聩的声音响起。
纯白无暇的羽毛覆盖整座城市。
路西法•晨星出现。
即使坠入地狱依旧拥有世间最纯白无暇的翅膀的前任地狱之王飘然站在马修与洛杉矶城市意志的面前，嘴角带着迷人的微笑。
“你做得很好。”
你，指的是马修。
马修接受来自路西法•晨星的肯定，看着路西法的眼睛，欣然道：“这是我的荣幸。”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打动。”
夸完马修，路西法•晨星转而看向洛杉矶城市意志：“然而你让我很失望。”
【我……】
“不同的生命是不同的存在，遵守不同的规则，就像天使在人间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天使力量，城市意志也不能以人类的形态介入人类的世界。”
或许是给马修面子，路西法•晨星虽然斥责洛杉矶城市意志的愚蠢与贪婪，却没有流露出惩罚ta的倾向。
然而，即便如此，也让洛杉矶城市意志感受到足够的压力和惊恐。
【抱歉，我只是……我并没有……】
“我知道你的欲望只停留在想法阶段。”
路西法•晨星莞尔一笑，优雅抬手——
源自创世能量残片的金色光芒汇在他的指尖。
“去吧……”
启唇，轻轻一吹。
金色粉屑飞入马修体内。
不同于哥谭市那场融合的强行，这一次，创世能量残片如春天的雨水滋润干涸的大地般自然顺畅地进入马修体内，渗进肌肉，融入血管。
身体感受到被真实和不真实交错支配的奇异惬意，整个宇宙都在他面前展开。
马修感觉舒服了。
也因此更加理解路西法•晨星的本质。
“谢谢……”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路西法宠溺地说。
随后，在马修脸上留下一个神圣的亲吻。
洛杉矶城市意志消失。
沉睡的人们也依次消失。
在只剩下彼此的宛如创始之初的空旷寂寥恒久的空间内，他们尽情地感受彼此的存在，用灵魂贴合的方式，体会最原始最本真的喜悦……
杰姆在黑暗中缓缓醒来，感觉很糟糕，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场——
等一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没有光也没有人！地板还是冷冰冰的！
出身名门又一路养尊处优顺风顺水长大成为好莱坞资本精英的杰姆•费斯托一阵哆嗦。
来自地狱的寒冷正顺着脚趾入侵全身。
眼前也出现幻象。
全是被他以名利引诱带入银乱派对却惨遭残忍对待最终身心俱残堕入泥土的愤怒冤魂。
半透明的白色身影团团绕着他，声泪俱下地质问他，要将他对生前的他们做过的事情全部报在他身上！
“不！不！不！”
杰姆发出凄惨的叫声。
然而，把他扔进地下室的变种人沉湎于创世能量残片带来的美梦，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等待他的只有——
困在黑暗中，不吃不喝，被怨灵折磨……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
史密斯从梦中惊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藏在眼瞳深处本该永不熄灭的地狱火焰消失得无影无踪，联想梦境内容，史密斯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他翻出手机，拨打杰姆的号码。
扬声器内传出人工客服礼貌而疏冷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三秒后自动为您转语音信箱”。
之后，史密斯又拨打电话簿内其他人脉的号码。
居然全部清一色的——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三秒后自动为您转语音信箱……”
可是——
这些人就算不方便接电话也会有专职秘书负责应对并将电话内容详细记录，哪怕打电话过来的是事业场上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觉醒来，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
史密斯揉了揉太阳穴，又喝了杯冰水，准备休息片刻再试一次。
这时，他突然闻到浓郁的硫磺气息，后颈泛起强烈的灼烧感，仿佛皮肤正被人用地狱的硫磺火焰熏染。
他试图转头。
脑中却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转过去，看镜子。】
看镜子？
史密斯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身后站了个面容崎岖丑陋焦黑、全身都被火焰包裹的人形怪物。
“你……你……你是……”
【我是你渴望的一切。】
人形怪物发出“桀桀”的声音，阴冷，残酷，带着不可名状的味道。
史密斯浑身一激灵：“你……你……你是……”
【和恶魔做交易就该有被恶魔带走灵魂的觉悟，不是吗？】
人形怪物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灰黄色的骨头表面燃烧着恶臭的火焰。
Ta轻抚史密斯脖颈，在史密斯的脖子上留下恶魔的烙印。
【我现在正式带走你，地狱是你的新家……】
“不！不！不！”
史密斯发出惨叫。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
三天后，家政服务人员上门为他打扫房间，看到镜子前有一堆穿着衣服的灰。
……
纽约郊外，X学院内。
经过半个月的磨合，被森林狼和丧钟带回X学院的变种人孩子们已经完全融入这里，在年长学员的一对一教导下，努力学习、茁壮成长。
坐在窗台前，看着孩子们在草坪上嬉戏的欢乐景象，X教授露出欣慰的笑容。
啪——
壁炉前的国际象棋盒突然打开，一枚棋子飞出，稳稳落入手中。
黑国王……
万磁王来了。
他踏空站在窗外，与X教授隔着玻璃对视。
“查尔斯，你还是那么的天真老好人，以为只要建造了沟通的桥梁，世界就会敞开心扉接受变种人。”
“是你太偏激了，艾瑞克。我们必须给世界以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做好迎接改变的准备。”
“足够的时间？多少时间是足够的时间？十年！一百年！三百年？”
万磁王激动大吼道：“只有建立一个纯粹的强大的变种人王国，世界才会做好接纳我们的准备，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
“艾瑞克，你——”
“我这次来学院不想和你吵架……”万磁王打断说，“我在海外弄了一块地，准备在那里建立一个纯粹的变种人的国家。我不指望你支持我，但是希望你不要反对我！”
“事关变种人的未来，我肯定……”
“走了！”
不愿听X教授把话说完的万磁王径直离开。
X教授摸着棋子，嘴角勾起怀恋的笑容。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不坦率……
十分钟后——
复仇者大厦。
万磁王抵达纽约的那一刻，在厨房烘焙蛋糕的旺达已经有所感应，但是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
“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
看着满面幸福笑容、手上脸上都沾着面粉的绯红女巫，万磁王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当年……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最错误的道路……
同一时间——
洛杉矶城区。
丽莎正式下葬。
迷蒙的细雨笼罩墓园，马修穿着黑色风衣行走在流动的队伍中。
出席葬礼的人们大多表情庄重严肃，仿佛他们曾与死者有交付灵魂的深情厚谊。
然而，庄重的棺椁内，装的不过是一具空壳。
真正的丽莎已经被好莱坞的纸醉金迷彻底吞噬。
灵魂也因为拿了杰姆的许愿贴纸，交易后被灵异力量吞吃殆尽。
……
马修麻木不仁地想着，直到葬礼结束。
他回过头，看到了初堕者。
站在昏暗的角落里，破烂的黑披风随风招展。
他怎么会在这里？
马修诧异……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初堕者却直挺挺走到他面前，阴嗖嗖地笑了笑，擦身离去。
空气中残留着硫磺的臭鸡蛋味道。
初堕者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燃烧着脚印形状的火焰。
马修知道，这是初堕者的警告，警告他不要以为和路西法•晨星关系亲密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你确实正在失去对我的绝对控制，不是吗？”
自嘲一笑，马修走出细雨蒙蒙的墓园。
墓园外，铁路灯旁，停着一辆几乎和灰雾蒙蒙的环境连成一体的古典马车。
当马修撑着伞经过马车时，马车门打开，走下一位戴高礼帽的英伦绅士。
第35章 博士们的伦敦（1）
英伦绅士的身体表面存在明显的魔法痕迹， 置身蒙蒙雨中，衣服却没有一滴水渍，即将关闭的马车车厢内，疑似空间穿越的火星转瞬即逝。
“先生——”
通身散发魔法气息的英伦绅士喊住马修，问道：“这里是美国纽约吗？”
“你是？”
马修警惕地看着张口就是奇怪问题的神秘英伦绅士。
“我是一名魔法师。”
英伦绅士彬彬有礼地摘下帽子，谦逊的词汇，高傲的口吻。
“在马戏团工作？”
马修不满绅士的傲慢，故意将魔法师理解成魔术师。
英伦绅士感到一阵不满。
他告诉自己，不要和不懂魔法的美国乡巴佬斤斤计较，抬起头，看了眼周围，再问一次：“这里是美国纽约吗？”
“这里是美国，但不是纽约。”
“怎么会……”
英伦绅士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困惑神情。
“从这里去纽约，大概多长时间？”
“这取决你坐什么交通工具……”马修指了指停在路边的古典马车，“如果是马车的话，可能要几个月。”
“你……”
英伦绅士有点绷不住，掏出怀表，摘下纯金表链，对马修说：“带我去纽约，表链送给你。”
“这可是——”
“还不满意？”
“纽约是复仇者联盟的地盘……”马修说，“我是哥谭人。”
“你是哥谭人？！”
英伦绅士发出惊呼。
看来，即使在远隔大洋的英伦三岛，“哥谭”也是个响亮的存在。
马修暗道……
英伦绅士则在短暂的犹豫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表链是定金，等你把我送到纽约，我把怀表作为尾款给你。可以接受这笔交易吗，哥谭人？”
“听起来似乎稳赚不赔？”
“这块表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古董！”
“原来是珍贵的古董。”
马修假装被价值不菲的金表吸引，收下绅士手中的纯金表链：“我接受这笔交易。”
“现在就出发，可以吗？”
为了尽快赶到纽约，绅士强忍努力。
“当然可以。”
马修估摸着纽约一来一回至多不过是两天时间，轻率地答应了。
绅士闻言，指尖再次燃起火星，在马修的手背上刻下一个魔法契约。
“魔法师的签约方式……”绅士解释说，“只要你如约将我送到纽约，让我见至尊法师，契约一定会自然消失。”
“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有没有骗你，因为即使我骗了你，你也没有办法验证，不是吗？”
绅士狡黠一笑。
高贵的法师不能被美国乡巴佬羞辱，他必须给自己找回场面。
马修：看了眼手背上的魔法印记，确定是个弹指就能吹掉的障眼手段后，马修不禁对以至尊法师为代表的魔法师们的好面子有了更深的认识。
“你能坐飞机吗？”
“飞机？”
绅士楞了一下。
马修：“你不知道飞机？”
“会在天空飞翔的铁鸟，对不对？”
魔法师傲慢的抬起头，用“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优雅掩饰他对飞机（airport）这个单词的一无所知。
马修：“……”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允许您谨慎谦逊的仆人将一件您大概率已有所觉察的事情告诉您，您眼前的这位先生并不属于二十一世纪，他的身上有十九世纪的时间残留。】
十九世纪的时间残留？
穿越？
马修再次打量英伦绅士，在绅士的帽子、袖口、领口等多处都发现浓烈的时间残余，由此确定对方如系统所言是个从十九世纪穿越到现代的英国魔法师。
十九世纪的欧洲还没有被两次世界大战撕裂，大英帝国即将达到国力巅峰，维多利亚女王的名号响彻地球。
同时间的美国则是个刚刚结束南北战争、国内百废待兴、政治上奉行孤立政策的北美乡下地方。
难怪英国佬的态度如此傲慢。
马修暗道……
但他很快又想到，在魔法师面前提及“复仇者联盟”和“哥谭”的时候，魔法师的反应非常正常，仿佛一直都知道复仇者联盟，也对哥谭的恶名了若指掌。
“先生——”
“还有什么事？”
金表加金链的报酬都不能让你满意？贪得无厌的哥谭人！
绅士心底冷笑。
马修微笑说：“你不属于我们的时代，但你又对独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词汇了如指掌，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你也是魔法师？”
绅士的表情陡然严肃。
马修抬手，指尖在空中画了一个火光四溅的环：“略懂……”
“呃……”绅士心头掠过一大串俚语黄腔。
马修选择性忽略绅士的不悦表情，礼貌地看着绅士。
绅士不得不——
“请称呼我为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
这回轮到马修表情惊讶了。
众所周知，莫里亚蒂是亚瑟•柯南•道尔爵士著作《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经典反派，被誉为犯罪界的拿破仑。
“是的，我是莫里亚蒂，但不是柯南•道尔的莫里亚蒂……”英伦绅士顿了一下，补充说，“他以我为原型创造了莫里亚蒂。”
“原来——”
“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来自十九世纪，是生活在十九世纪的至尊法师的挚友，我们正面临一场巨大危机，希望能得到二十一世纪的至尊法师的帮助……
‘复仇者联盟’、‘哥谭’、‘纽约’都是我进入时空门前从有预言能力的挚友处学到的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名词……”
绅士滔滔不绝地解释着。
看起来非常自然。
希望纽约圣所的至尊法师能够以正确的态度接待这位来自十九世纪的神秘访客。
马修边想边预约两张去往纽约的火车票，顺便请麦兹帮忙联系和他的生理学父亲约翰•康斯坦丁有非常关系的魔法师扎坦娜。
——他并不认为自称莫里亚蒂教授的绅士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莫里亚蒂”的用词谨慎而无可挑剔。
……
纽约，圣所。
史蒂芬•斯特兰奇看着账单，感到一阵头疼。
“为什么成为至尊法师后我的财务状况不但没有好转还变得更加糟糕？”
“因为你现在是至尊法师。”法师王毫不留情地吐槽说。
斯特兰奇：“……”
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告诉手下那群为了逼格拒绝从事生产类似送外卖、快递之类的职业却在每次打架结束都记得把赔偿账单寄到圣所的魔法师们——
再这样下去，至尊法师的魔法袍都没钱干洗了！
“或者我应该把至尊圣所改造成我的周边特卖商店，主打爱情魔药、平安护符以及各种圣所周边，每周组织一场圣所特色旅游，每月开一场签售活动。”
穷得快交不出本月房租以至于一度恶向胆边生希望入侵、偷袭他的恶魔们能在战斗间隙“错手”杀死房东的斯特兰奇痛苦的想着，再次认真考虑把圣所改造成博物馆，用门票和周边补贴家用的可行性。
贫穷，你是勒紧至尊法师脖子的绞绳。
斯特兰奇垂头丧气的想着。
突然，他感应到一丝魔法波动。
紧接着，一位身材高挑婀娜的魔法女士出现在斯特兰奇面前。
“我是扎坦娜，很高兴见到你，至尊法师。”
“扎坦娜？”
斯特兰奇迅速在脑海中搜寻扎坦娜有关信息，并在发现她是约翰•康斯坦丁的前任后万分庆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礼貌温和的扎坦娜而非臭名昭著的约翰•康斯坦丁。
“扎坦娜女士，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有一位朋友……”扎坦娜顿了一下，“他的名字是马修•法斯特•康斯坦丁，他——”
“康斯坦丁？”
斯特兰奇浑身一哆嗦：“抱歉，圣所不接受与康斯坦丁有关的任何委托。”
“他不是约翰•康斯坦丁，他是马修•法斯特•康斯坦丁……”扎坦娜无奈地解释说，“我可以用先祖的名义发誓，马修是个很好相处的年轻人，他和约翰不一样，并且他很慷慨。”
“慷慨？”
被贫穷勒住脖子的至尊法师的DNA动了，瞬间改口：“我相信扎坦娜女士不会骗我。”
“谢谢至尊法师对我的信任。”
扎坦娜礼貌感谢斯特兰奇，并将马修通过麦兹传送给她的关于自称莫里亚蒂教授的来自十九世纪的神秘英伦绅士的相关资料转给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看完资料，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
上一任至尊法师古一法师至少在1666年伦敦大火发生时就已经成长为可以和恶魔多玛姆正面对抗的超强至尊法师。
直到眼魔入侵地球，古一法师把眼魔束缚在自己体内，让斯特兰奇杀死了自己。
所以——
自称被十九世纪的至尊法师通过伦敦圣所传送到二十一世纪的美国的“莫里亚蒂”先生，要么撒谎，要么来自平行宇宙！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所守护的世界都正面临一场巨大危机！
……
一天后——
在马修的陪同下，通体散发着与二十一世纪的纽约格格不入的古典的来自十九世纪的“莫里亚蒂”教授出现在纽约街头。
纽约人民对此喜闻乐见。
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甚至追上去问：“你是复联的新成员吗？”
“我？复联？”
“莫里亚蒂”教授的单片眼镜后有光芒转瞬即逝。
马修打圆场：“他是个喜欢古典英伦文化的艺术家。”
“哦，原来是街头艺术家——”
年轻人一哄而散。
“莫里亚蒂”大感意外：“他们居然相信这么荒唐的解释？”
“这里是纽约，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马修说，“何况纽约确实有很多街头艺术家。”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地铁入口前打扮成法国宫廷侍卫的街头表演艺术家们。
“这就是街头艺术家……”
“莫里亚蒂”的表情愈加微妙。
马修：“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
“莫里亚蒂”的嘴角勾出精心练习过的完美弧度。
马修后背一阵阴冷。
提前收到扎坦娜的回复的他带着“莫里亚蒂”穿过街道，朝纽约圣所的方向径直走去。
转过三个弯道，经过一处无人的小巷——
“嘿！先生！你长得好像丧钟提到的马修•法斯特•康斯坦丁！你来自洛杉矶吗？”
穿黑红紧身衣、身材修长的少年倒吊着进入视野范围。
纽约好邻居蜘蛛侠来了。
马修很高兴才到纽约就遇上小蜘蛛，点头说：“是的，我是马修。”
“果然……”
蜘蛛侠兴奋地揭下面罩，露出活力满满的稚嫩脸庞。
“我是彼得•帕克，大家都叫我蜘蛛侠，我很高兴认识你，马修先生。你在洛杉矶的故事，丧钟和森林狼都已经告诉我。
你真是太棒了！你这次来纽约是被复联邀请来面试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和马修先生并肩战斗！我的蜘蛛感应告诉我，和马修先生一起战斗将是非常棒的体验……”
热情但话唠的蜘蛛侠一通滔滔不绝。
马修耐心地倾听着。
即使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复联的一员，现在不会，将来也不可能。
“啊！我又自说自话了那么多，真是不好意思！”
终于意识到自己竟一口气说了整整十分钟的蜘蛛侠羞涩地抓了抓后颈，看向马修身旁：“这位是——”
“莫里亚蒂。”
英伦绅士摘下礼帽，礼貌而不失骄傲地自我介绍。
小蜘蛛：“莫里亚蒂？《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莫里亚蒂教授吗？我从小就喜欢看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对莫里亚蒂教授也是记忆深刻，不敢相信世上竟然真的有——”
“以我为原型创造的角色能在数百年后依旧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莫里亚蒂”显然也已经发现小蜘蛛是个话唠，强行打断他的自说自话滔滔不绝。
蜘蛛侠愣住。
热情单纯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被“莫里亚蒂”打断了话，眼神纯粹地看着“莫里亚蒂”和马修：“《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莫里亚蒂教授竟然是以您为原型创造的角色？”
“是的。”
“那您——”
“莫里亚蒂。”
说完，绅士戴上礼帽，示意马修可以离开。
马修对蜘蛛侠说完道别话，领“莫里亚蒂”走出小巷，敲开纽约圣所的大门。
啪！
手指碰到圣所大门的瞬间，马修的身体就被魔法拉进去，“莫里亚蒂”也被一并带入。
收到扎坦娜通知的斯特兰奇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你们想喝点什么？啤酒怎么样？虽然英国佬大多更喜欢喝茶。”
说话间，斯特兰奇端出两大杯冒着白沫的啤酒。
马修接过啤酒，确定是实物而非魔法假象后，喝了一口，转头和“莫里亚蒂”结账：“依照约定，我已经把你带到纽约圣所，你是不是也该——”
他不想卷进麻烦。
“莫里亚蒂”闻言，微微一笑，取出约定的金表：“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
马修伸手要拿金表。
斯特兰奇却抢在马修前用魔法拿走了金表。
穷得令人发指的至尊法师深情注视着金光闪烁的怀表，反问“莫里亚蒂”：“你来自哪个宇宙？”
“至尊法师，你——”
马修试图打断他们的话。
斯特兰奇执拗地问“莫里亚蒂”：“你为了解决麻烦不惜跨越时间和空间来这个世界寻求我的帮助，为什么不愿对我说实话？”
“斯特兰奇先生，我是个普通人，我不想被魔法界牵连，可以现在把金表给我吗？这是莫里亚蒂先生和我约定的报酬。”
觉察到麻烦即将来临，马修有心跑路。
他甚至主动伸手——
“抱歉，关键问题还没解决，我不能把关键物品交给你。”
斯特兰奇拒绝把金表给马修。
“莫里亚蒂”也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马修。
马修再次感觉后背发凉。
他决定——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
伴随着“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被斯特兰奇牢牢握在手中的金表突然爆出激烈的白光，将在场三人笼罩。
等到白光消失，马修发现自己被转移到荒郊野岭，没有公路，没有网络，没有汽车，不远处的黑树林里散发着腐烂霉臭的味道。
我在什么地方？
马修问面板。
向来有问必答反应迅速的面板这次却——
让马修足足等了五分钟，才非常勉强的冒出白雾，构成细长的单词。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您原谅您谨慎而谦卑的仆人刻丝普勒的怠慢行为，并非刻丝普勒因为备受您的信赖而傲慢、无法和过去一样谨慎谦卑兢兢业业为您服务，实在是……是……是……】
是什么？
马修追问……
又等了大约三分钟，透明面板表面再次冒出白雾。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您原谅您谨慎而谦卑的仆人，您当下所处的时空是您的仆人还未诞生的过去，您的仆人虽然非常希望能一如既往地为您提供全方位服务，但在这个您的仆人还没有诞生的时代，您的仆人实在……
只能借用构成系统的主要物质的永恒不变性，强行透过时空夹缝，将您的仆人单方面认为可能对主人有用处的信息情报送到您面前……】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被在纽约圣所爆发的神秘白光送回过去，并且还是刻丝普勒系统还未诞生的过去。
看着透明面板上有气无力的白雾文字，马修陷入沉思。
所幸构成系统的主要物质具备永恒不变的特性。
借助这一特性，他可以继续和系统沟通，只是存在超长延迟，危急关头过分依赖系统会要命。
还好我大部分时候是靠我自己。
马修万分庆幸，一边等系统将ta单方面认为可能有用处的情报送到面前，一边沿着猎人和农户踩出的泥泞小道，离开即将陷入黑暗的树林。
……
【根据现有线索，你谨慎谦卑的仆人做出一个大胆判断，尊敬而伟大的主人很可能被送到了自称来自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的‘莫里亚蒂’教授的时代。主人现在有三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最靠谱的选择，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选择——找到导致这一切的‘莫里亚蒂’，要求他说出真相；
第二种选择，找到可能同样被送到这个时代的至尊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让他想办法把您送回去，当然，他有很大可能会拒绝合作；
第三种选择，不要被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找到，等待您的仆人的穿越时空的救援……】
三个办法都很不靠谱。
马修撇嘴想。
此时，他正坐在农户家的瘸腿橡木桌旁吃煮得糊烂的豆子，主食是轻轻一拍就能掉下蛆虫的干硬黑面包。
然而，即使是如此糟糕的食物，也已经是贫穷的农户夫妻能够提供给客人的最好食物。
工业革命释放的巨大生产力引领年轻的女王统治下的大英帝国走向辉煌，却也把本就生活艰难的社会底层彻底逼上绝路。
穷人们，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资本家们赶进工厂，作为机器的附庸，日夜工作，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他们甚至公然宣称，雇佣童工是美德。
不管是八小时工作制还是基本劳工安全保障，对于这个时代的工人而言，都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十九世纪的英国，就是这么疯狂。
富人们死后下地狱，穷人们出生在地狱。
吃着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哥谭人而言难以下咽到无法想象的糟糕食物，马修感慨万千。
他想送点值钱的东西给农户夫妻，但他身上唯一在这个时代可称为值钱的东西是“莫里亚蒂”的纯金表链。
然而，这个时代的治安也是堪比哥谭的糟糕。
纯金物品的慷慨赠与非但不会改善农户的生活，还很可能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仔细想了想，马修取出了表链，用系统赋予的常人十倍的握力将纯金压成先令大小，打磨光滑，送给农户夫妻：“我需要一套干净的衣服，另外，我要去伦敦城。”
第36章 博士们的伦敦（2）
第二天一大早， 农户夫妻驾着装满木材的马车带穿了农户衣服的马修进入伦敦城区。
守卫以为马修是农户的帮工，稍微问了几句话就放他们进城，临走时还因为马修长得好看，提醒说：“最近治安不是很好，晚上经常有漂亮姑娘和小哥被袭击，你们要小心点。”
“男人也会被袭击？”
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马修故意装傻。
守卫大笑，说：“你以为伦敦东区是什么地方？”
伦敦东区？
因为这个地址，马修想到了英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恐怖悬案、现代连环杀人案鼻祖——开膛手杰克。
事实上，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曾经是开膛手杰克的猎杀场的伦敦东区依旧是伦敦市治安最差的地方。
数百年的贫穷深入骨髓，由此衍生的罪恶根深蒂固。
然而，农户夫妻进城送木材，目的地正是伦敦东区的白教堂。
在这个瓦斯灯照亮上层社会的夜晚、工厂大规模引进蒸汽动力的时代，居住在白教堂附近贫民窟的穷人们依旧需要木材做饭照明取暖。
所以——
即使知道白教堂区到了晚上很不安全，农户夫妻告别守卫后依旧驾着马车径直前往。
快要进入东区时，农夫问马修：“先生也去东区？”
“我有事要去白教堂。”马修平静地回答。
他不知道斯特兰奇和“莫里亚蒂”是否也被送到了这个时代，但白教堂区既然孕育出传奇开膛手杰克，多半存在通往地狱的大门。
被困在过去的他需要帮助，哪怕是来自地狱的帮助。
……
马车在白教堂前停住，马修下车，与农户夫妻分别，走向白教堂。
推门时，他感受浓郁的黑魔法的气息。
这一点很不正常。
通常而言，教堂是神圣力量积聚的地方，即使是教廷极度腐败堕落的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教堂的墙壁依旧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难道说……
马修推开教堂大门。
随后，他呆了。
迎接他的是神圣的光明空间，以及——
绝不该出现在教堂的黑暗祭坛。
伪装成光明的黑暗祭坛前，神职人员正在主持弥撒，唱诗班的少年们陶醉地唱着圣歌，强光笼罩下的大厅显得异常神圣。
听弥撒的人挤满教堂，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支蜡烛，脸上蒙着象征悼念的黑纱——他们中的大部分是穿不起体面衣服的贫民窟住户。
被神圣氛围感染，人们虔诚地祈祷，诵念，没有人发现，燃烧的蜡烛飘出的黑暗雾气正朝礼堂高处聚集……
供奉十字架的祭坛最高处早已被浓稠的黑暗占据，圣象在滴血……
只有天使、恶魔以及人类中的通灵者才能看到的鲜血。
马修抬起头，看着被黑暗笼罩的滴血圣象，感觉很不妙。
身为人类和恶魔的混血，他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出教堂，但本质毕竟是地狱造物，置身神圣力量充沛的教堂，难免有心理性不适。
然而，自从踏足这个弥漫着黑暗气息的教堂，马修就感觉异常惬意，仿佛婴儿回到母亲的怀抱。
这是一场召唤地狱的黑暗弥撒。
黑暗的力量在这里孕育，日益壮大，总有一天会冲出教堂，将伦敦东区乃至整个伦敦都吞没。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极度的贫富差距让罪恶滋生？人性崩溃？
还是——
马修叹了口气。
为免被觉察异常，他接过黑面纱和白蜡烛，走进虔诚祷告的人群。
……
“阿门！”
祈祷结束……
在主祭的带领下，头戴面纱手捧蜡烛的人们排成长队，绕被看不见的黑暗吞没的祭坛转了一圈，走出灯火通明的白教堂，走进正渐渐进入黑夜的伦敦东区。
马修混在队伍中，假装虔诚信徒，目光打量四周。
这是一块完全用肮脏和贫穷揉成的土地。
狭窄的巷子，肮脏的街道，破败且毫无建筑规划可言的房子，穷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劳累的身体干枯羸弱，消瘦的脸上看不到血色，麻木的眼睛没有光芒。
偶尔也会遇上涂脂抹粉的女人穿着艳俗暴露的破裙子站在小巷口招揽客人。
她们的长相大多平平无奇，脸上带着职业的假笑，身上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道，粗糙的手指让马修确信她们是一群被贫穷剥夺了最后的尊严的可怜人。
女人们也注意到了马修，这个用难得一见的温情眼神打量她们的漂亮男人。
她们于是整了整衣领，准备——
“啊——”
黑暗深处突然响起惨叫。
巡游祈祷的队伍因此短暂停顿。
助祭提着马灯前往查看，回来时脸上写满惶恐与不安：“出事了！出事了！又出事了！”
“上帝终会惩罚罪恶，我们只要恪守虔诚。”
主祭冷峻地说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年轻的助祭无助地点点头，面色苍白，眼神惶恐。
主祭抬手，摸了摸年轻人的头发，示意巡礼继续。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
马修低声问周围：“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
“上帝派撒旦惩罚罪恶，我们都是驯良的羔羊，我们不会被撒旦盯上。”
被马修询问的男人面色麻木地回答着。
他对主祭的话深信不疑。
马修却觉得事有蹊跷。
趁着巡礼的队伍即将经过又一条小巷，马修吹灭蜡烛，悄无声息地走进小巷，走到——
“小哥，你想找个女人过夜吗？”
没等他走近，身上喷了廉价香水的女人已经凑上来，神态疲惫，脸色蜡白。
马修：“我不需要——”
“但是我需要……”女人哀求着说，“我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客人，再这样下去，孩子和我都会饿死的。”
她的眼神极尽卑微。
然而马修还是选择拒绝。
“我不喜欢女人……”他小声说，“我无法……”
“没关系，只要你和我一起在房间里坐着，什么都不做也不要紧……”
女人眼中涌出眼泪，长了茧的手执拗地抓着马修的胳膊。
马修一时不忍，点了点头。
女人赶紧拉马修走进不远处的房子。
进门时，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经过女人身边：“玛丽，你今天有客人？”
“要你管！该给的不会少你的！”
玛丽骂了一句，和马修走进狭窄的房间。
屋内没有灯，漆黑一片。
玛丽显然习惯了黑灯瞎火的环境，进屋后，娴熟地找到煤油灯，小心翼翼地点燃，满脸谄媚笑容：“先生，可以给几个便士吗？我的收费不会比旅店过夜更贵。”
“你——”
“我们这里有规矩，没有客人的女人不能回房间睡觉……”玛丽局促地说，“我连续几天都没有客人，连着几天都没法回房间睡觉。”
“为什么？”
“嗯？”
“谁制定的规矩？”
“老查理。”
玛丽苦笑着说：“他儿子是这一带的治安官，我们都必须听他的。”
“没人反抗？”
“反抗？怎么反抗？”
玛丽看着马修，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理想主义的人。
或者说——
“住在别墅里的贵族老爷们可不会管我们这些东区穷人的死活……”玛丽抱怨说，“即使是光芒照亮全世界的女王陛下，我们这些活在东区的蟑螂也永远不会有机会沐浴她的光芒。
而且老查理的规矩虽然严苛，至少给我们一点生路。只要我们遵守他的规矩，不但不会饿死，还不用担心遇上不付钱的客人。”
“原来……”
马修想起在玛丽开门时经过她身旁和她说话的高壮男人。
这时，床上突然响起哇哇的声音。
玛丽弯腰抱起哭个不停的孩子，一阵摇晃颠倒安抚喂奶后，孩子终于安静下来。
玛丽抱歉地对马修说：“我的孩子他……他平时不是……”
“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他的父亲？”
“哪个体面男人能接受我这种卑贱女人生下的孩子？”
女人自嘲一笑，苍白的脸色有了难得的血色。
显然，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马修不忍刺伤女人，抬头看了眼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说：“这里是不是经常发生命案？”
“你是上面派下来查案的？”
早就发现马修来自东区以外的世界的玛丽反问道。
马修隐晦回答道：“上面注意到发生在伦敦东区的异常了。”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做，一直都是这样。”
女人自嘲地笑着，将孩子哄睡以后，提起煤油灯：“先生，我们可以熄灯睡觉吗？您知道，煤油对我们这种人是很贵的。”
“熄灯吧……”
马修理解玛丽的吝啬——对生活在十九世纪的贫民窟的她而言，煤油灯确实是只有接待客人时才能点上一小会的奢侈品。
“谢谢……”
女人迫不及待地熄灭了煤油灯，卑微地坐在地板上：“先生，您真的不需要我吗？”
“我——”
马修心念一动，反问玛丽：“白教堂经常组织巡游祈祷？”
“原本是一个月一次，最近变成一周一次……”玛丽说，“据说可以安抚撒旦，让教区的治安变好一些。”
“是吗？”
“当然不是真的……”玛丽骂咧着说，“撒旦还是每天至少夺走一条人命，反而是我们的生意因为巡游祈祷变得比以前更难了！”
“东区每天都有人死亡？”
“东区本来就是个每天都有人死亡的地方，到了冬天，早上起来总是会在路上看到尸体，有时是冻死，有时是饿死。”
玛丽说：“但是撒旦不一样，它用刀子把人捅死，肚肠和眼睛都挖出来，身下还画恶魔的符号。”
死者的肚肠和眼睛都被挖出来？
身下画恶魔的符号？
马修感觉到熟悉的味道。
开膛手杰克的杀人手法正是如此。
每位死者都被割开喉咙并惨遭剖腹，甚至还被切走部分器官，仿佛变态收集癖，又好像是为某种邪恶仪式做准备。
“到现在为止，一共出现了多少死者？我是说被撒旦杀死的。”
“不清楚，只知道最近一个月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有人被撒旦杀死……”玛丽说，“我们宁可聚在很难招到客人的光亮处，也不敢去发生过凶案的暗巷子，更不要说满足客人的要求去他的地方提供服务。”
“你们怕提出这种要求的客人是撒旦的化身？”
“是的……”玛丽说，“虽然我这样的人活着也就只是活着，但是为了孩子，我暂时还不能死。”
说到这里，玛丽突然停下。
黑暗中，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可以给我几个便士吗？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我……”
“不给也不要紧，我习惯了。”
玛丽自嘲一笑，在地板上睡着了。
因为是恶魔和人类的混血，体力充沛时完全不需要睡眠的马修看着朦胧夜光下疲惫睡着的玛丽，忍不住抬手，用“梦石”赐她一个甜美的梦。
“晚安……”
……
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感觉很糟糕。
从马修手中抢过金表的时候，他已经觉察到金表内蕴藏着某种神秘古老的时间魔法，但是他没想到——
一阵强光过后，他被传送了。
来到了某个平行世界的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
这个时空的英国伦敦没有圣所，也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早已成为地球至尊法师的古一法师。
空气中弥漫着黑魔法的味道。
难以驱散的浓重雾气让整座城市直到太阳升入天空正中以前都朦朦胧胧，甚至无法看清前方十米处。
这个时空的伦敦可真是糟糕。
斯特兰奇自言自语。
导致穿越传送发生的金表在传送中途神秘消失，他无法通过拆解金表研究这场时间魔法的本质。
更要命的是，在这个时空，他无法联系维山帝（Vishanti）——他的力量提供者，也无法召唤多玛姆等恶魔的力量。
随身佩戴的阿加摩托之眼像普通宝石一样不对他的呼唤做任何回应。
魔法斗篷也仿佛休眠般失去了功效。
偏偏城市内弥漫着黑魔法的气息，证明这个时空并非不存在魔法的时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奇诡的事情？
被动穿越到这个时空的，不会只有我一个吧？
斯特兰奇不太确定地想着。
毕竟，他是老倒霉蛋。
尤其在财运领域……
越想越沮丧的斯特兰奇决定先在伦敦城内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站稳脚跟后再考虑回去的事。
街头魔法师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您谦逊忠诚谨慎的仆人刻丝普勒又一次穿越时空的迷雾前来向您汇报……】
夜深人静的伦敦贫民窟，只有马修能看到的透明面板上，系统执拗地用白色雾气幻化成单词长句，向身处它还未诞生的时间的马修表达它的谦逊和忠诚。
【正如您所观测到的那样，这个时空并非您所处时空的过去，并且这座城市被一种奇怪的类似黑魔法的力量笼罩。
我之所以用‘类似’这个形容词，因为我可以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地告诉您——
我尊敬而伟大的主人，在困住主人的这个时空内，大部分的传统魔法都失去了效力，笼罩这座城市的并非黑魔法而是一种和黑魔法极端类似却又不是黑魔法甚至可能不是魔法的奇特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
马修问……
系统没有回答。
因为时空延迟的缘故，即使是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马修也要等待至少五分钟才能得到被隔离在这个时空以外的系统的回答。
何况——
等了大约六分钟，透明面板终于有所反应。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允许您谦逊忠诚谨慎的仆人刻丝普勒冒昧的问一句，您相信城市是活物吗？】
当然……
想起洛杉矶城市意志，马修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相信……”
又过了五分钟，系统再次发问。
【您相信身为活物的城市也会做梦吗？】
这个……
马修迟疑了。
城市既然是有生命的活物，自然也会做梦。
但是……
如果城市会做梦，ta的梦境是什么样？梦醒以后又会发生什么？
马修感到一阵凉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所幸，太阳已经冒出脑袋，虽然碍于迷雾的封锁，有些死气沉沉。
系统也再次发来消息。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请允许您谦虚忠诚谨慎的仆人刻丝普勒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您所处的空间存在连接地狱的裂痕，并且您的仆人能够透过您的观察在您所处的环境中感受到魔法的存在。
距离您所处的位置大约一百公里远，生活着一位古老而伟大的魔法师，她和被尊称为上都夫人的那位女士有极深的渊源。】
上都夫人？
马修顿感不妙。
据他所知，上都夫人和约翰•康斯坦丁之间……
所幸，系统希望他寻找的是和上都夫人有渊源的魔法师。
希望这位活在另一个时空的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的魔法师没有堪破时空洞察他和约翰•康斯坦丁以及上都夫人和约翰•康斯坦丁的恩怨的能力。
打定主意，马修离开玛丽的家。
临走时，他将身上仅有的一点便士分出大半给玛丽母女。
希望她们能有几日温饱。
……
“远古占卜馆？这就是？目的地？”
远远看了眼门面装修得花里胡哨的占卜馆以及占卜馆门口着装艳俗好似某行业的工作人员，马修不禁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哪有占卜馆布置得好像专供特别情趣爱好者的女支院！
进出的人还大多……
吸了口气，马修走向远古占卜馆。
打扮风情的工作人员上前，手法娴熟地揽他胳膊：“这位帅哥，您来占卜馆是看望心仪的姑娘还是更喜欢随机现场挑选？”
“我是来占卜的。”
“可是整条街都知道远古占卜馆不做占卜生意……”
女人像蛇一样缠着马修，涂着五彩指甲油的手轻浮掠过马修的脸庞：“或者，帅哥想在占卜馆找个工作？如果是您这么漂亮的小哥，一定会有大量绅士和贵妇愿意光顾的。”
“我来占卜馆——”
马修顿了一下，说：“我想请远古夫人为我占卜。”
“远古夫人？”
闻言，女人像被击中七寸的蛇一样，全身都僵硬起来，媚笑更是荡然无存。
她严厉地看着马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远古夫人是一位伟大而古老的占卜师，她早已知晓我的到来……”马修说，“她不想见我，让你们假装女支女搪塞我，对不对？”
“小哥，你……”
“我要见远古夫人。”
马修重申……
女人露出勉强的笑容。
她告诉马修：“远古夫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也不是有钱就能见到。”
“告诉我，怎么才能见到她？”
“她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你。”
说完，女人松开马修，扯着花里胡哨的裙子返回远古占卜馆。
嗙——
占卜馆大门关闭。
竟然是彻底拒绝马修。
马修：他怀疑远古夫人拒绝自己，一方面是不想惹麻烦，另一方面则是——
有个恋爱史可以写成千万长文的生理学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
占卜馆内——
面蒙黑纱的“远古夫人”收回悬在水晶球上方的修长双手，看着水晶球内怅然离去的俊美身影，抬头，对某位背对自己的女士道：“珍妮（Jenny），你在生我的气？”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拒绝他，甚至不愿意见他？”
身材娇小气质活跃的女人转过身，愤怒指着“远古夫人”：“他看起来那么无助，偏偏又长得那么英俊……哦，我的意思是他的长相是符合地球人定义的好看……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性感最迷人的……”
“谢谢你的肯定，珍妮，我一直都觉得我的长相很帅气——”
某个长了张疑似外星生物的土豆脸的矮壮生物端着满满一盘食物闯进花园暖房，大拉拉地坐在“远古夫人”面前：“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不回去，《海滨杂志》的编辑肯定会怀疑我是不是拖稿潜逃了。”
定期将三人组的探案经历编写成侦探小说投稿给《海滨杂志》赚稿费补贴家用的珍妮•弗林特忍不住抱怨起来，“苏格兰场那边没准担心我们已经遇害，考虑要不成立调查组。”
第37章 博士们的伦敦（3）
“亲爱的， 如果我们长期被困在这个时空，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又陷入常识无法解决的麻烦。”
“远古夫人”，或者说，从志留纪时期就在地球上生活的古老智慧种族成员“蜥蜴人”——
瓦斯特拉夫人（Madame Vastra）温情安抚她的妻子兼助手。
“那现在该怎么办？”
珍妮愤怒地看着瓦斯特拉：“有人主动找上门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你居然派人假装女支女把他吓走！”
“我需要确定他是否值得信任。”
瓦斯特拉撩起黑纱，露出蜥蜴人的面容：“目前看来，他并不——”
“我不这么认为！”
因为和时间领主对抗被送到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接受战败惩罚的桑塔星人（俗称土豆星人）斯塔克斯（Strax）打断蜥蜴夫人和珍妮的话。
武德充沛的他想亲自确定这个据珍妮说长相非常符合地球人的审美标准的雄性是否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同伴。
“桑塔人不需要累赘！”
斯塔克斯态度强硬的表示。
“好吧，这事就暂时交给你了。”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慢悠悠地说着。
作为比人类更古老的智慧长寿种族，她并不像她的同伴们那么急于回到原本的宇宙。
……
走出远古占卜馆所在的街道，马修摸了下口袋里所剩无几的便士，准备——
“喂！”
路边魔法师突然出声。
紧接着，魔法师跑到他面前：“马修？马修•法斯特•康斯坦丁？”
“你知道我的……天啊！史蒂文•斯特兰奇先生！你怎么……怎么会……”
马修难以置信地看着狼狈落魄的至尊法师：“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仅被带到这个世界，还过得非常糟。”
斯特兰奇苦笑着搭上马修的肩膀：“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可以给我买个面包和水吗？”
“你可是至尊法师……”
马修不相信斯特兰奇会在另一个宇宙的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混得这么惨：“你可以用魔法变出食物，不是吗？”
“这很不道德。”
不愿承认这个时空的英国伦敦上空笼罩着让他无法使用魔力的诡异力量的斯特兰奇试图用“道德”蒙混过关。
“你都快饿死了还讲究道德？”
马修诧异：“我们只是暂时挪用，等财务状况有所缓解以后再把钱补上。”
“那个……那个……”
斯特兰奇哭笑不得。
自从成为地球至尊法师，他的财务状况就没有过好转，穷得到处打零工！
然而，即使如此，斯特兰奇依旧不打算将困境如实告诉眼前这位和魔法界最臭名昭著的约翰•康斯坦丁有血缘联系的俊美青年。
哪怕只是为了至尊法师的尊严。
“好吧，我大概理解了……”
隐约觉察到奇异博士有难言之隐的马修拍了拍斯特兰奇的肩膀：“我还有最后几个便士，可以请你吃黑面包。”
“黑面包吗……”
斯特兰奇再次苦笑。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即使是最困顿的时候也没有吃过十九世纪穷人最常吃的那种加了麸皮木屑甚至石灰墙粉的黑面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请你吃白面包还有熏肉、炖菜，但是我的经济状况并不比你好多少。”
马修耸耸肩，希望斯特兰奇理解他的无奈。
“我甚至都准备搬去白教堂区暂住。”
“白教堂区？那不是……”
斯特兰奇倒吸一口凉气。
马修：“那里很便宜，虽然治安不太好。”
“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斯特兰奇说，“你知道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现在知道了。”
马修干笑着，把最后几个便士全部拿出买黑面包，靠在小巷的墙壁上，和奇异博士分享这难以下咽的食物。
“我们怎么会沦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斯特兰奇不禁有感而发：“如果没有你带奇怪的家伙来纽约圣所找我的话。”
“这事能怪我？明明我才是被无故牵连的！”马修说，“那家伙自称莫里亚蒂教授，来自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要找二十一世纪的至尊法师。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目标，我是捎带的。”
“好吧……”
斯特兰奇暂时偃旗息鼓，他被口感粗糙的黑面包刺痛了喉咙：“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我的喉咙……干到噎得难受……”
“抱歉，我恐怕——”
“要喝水？”
粗壮的声音在下方响起。
马修和斯特兰奇低头，看到——
一颗土豆？
确切的说是一个长着五官的朱古力色硕大脑袋，以及……
马修不太确定是不是该用“侏儒”来形容这位身形样貌都严重不符合地球人审美的个子仅到肋下的“绅士”。
“你们不是要喝水吗？”
迟迟等不到回答，桑塔人斯塔克斯有些不耐烦了。
“谢谢，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马修尽可能做出礼貌待客的姿态。
斯塔克斯哼了一声：“我是斯塔克斯，瓦斯特拉夫人，不对，是远古夫人让我给你们送点你们在这里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远古夫人？瓦斯特拉？”
“这不是重点！”
斯塔克斯掏出一把先令，塞给长相相对符合他的审美的斯特兰奇：“拿去吧！别饿死在伦敦街头！”
“斯塔克斯先生，您真是……”
“桑塔人不需要感谢！”
说完，斯塔克斯转身就走。
斯特兰奇摸着残留体温的先令，感觉——
“马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嗯？”
“关于远古夫人……瓦斯特拉夫人……”
斯特兰奇晃动手中的先令：“她是你在这里认识的朋友？还是——”
“关于远古夫人，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马修半真半假的表示：“我来到这个世界后，从东区贫民窟打听到对面街上有一家远古占卜馆，占卜馆的主人远古夫人是一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法师。我想请她帮我回去，但是她拒绝和我见面，甚至把占卜馆伪装成特色女支女院。”
“特色女支女院吗？如果可以免费提供食宿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穷疯了的斯特兰奇脱口而出。
马修：“……”
镇定些许，他摊开斯特兰奇紧握先令的手：“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考虑晚上吃些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我们得到了多少，一个、两个、三个……哇哦，远古夫人足足送了我们十五英镑外加三先令！”
“这么多钱足够我们好吃好喝一个月！”
斯特兰奇惊呼。
马修补充说：“如果是在白教堂区，这些钱甚至可以买下一栋不错的房子作为居住地！”
“我绝对不会和你同居！”斯特兰奇大喊。
马修：“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用这笔钱在白教堂区买房子然后和你同居？”
“我——”
“我暂时不会和你分开，因为我想回去！”马修说，“而你，对我而言，就是那个回去的办法。”
“所以——”
“找到回去的办法以前，我们都必须一起行动！顺便说一句，上古夫人是因为我才派桑塔人送先令救济我们，所以这笔钱的使用权归我。”
“我……”
失去了维山帝的力量支持加上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有些理亏的斯特兰奇不得不承认马修对桑塔人送来的先令的支配权。
“好吧，你是对的。”
……
“玛丽，我带了个朋友——”
马修推开虚掩的房门，发现玛丽正抱着孩子坐在床边哭泣，瘸腿的木桌上放着不新鲜的黑面包。
“发生什么事情？你看起来……”
“没什么……”
女人擦干眼泪，抬起头，挤出职业笑容：“欢迎回来，先生，还有您的——”
“你的佣人？”斯特兰奇不太确定的问。
玛丽的着装花哨得不像个佣人，但她的身上确实散发着过度操劳的疲倦。
“玛丽，我在东区的朋友……”马修说，“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熟悉东区的一切。”
“但是她看起来——”
斯特兰奇不想对一个疲惫操劳同时还是母亲的女性使用带侮辱性质的词语，虽然——
“嗯，我是个女支女，白天缝补修改浆洗衣服晚上在巷口招客人的那种。”
玛丽坦荡地笑着。
她说：“东区的年轻女人基本都这样生活。”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从记事起就接受了底层的悲苦命运的玛丽反而觉得斯特兰奇的话令人费解，疲倦的目光落在马修脸上：“你的朋友和你一样天真，或者说，第一次接触我们的世界。”
“对不起……”
斯特兰奇向玛丽道歉。
他并非不知道穷人生活艰难的傻白甜，他只是不知道十九世纪的伦敦穷人活得这么难这么苦，年纪轻轻就已经神情麻木得好像馊掉的咸菜。
玛丽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艰难的生活磨平了她的大部分情感，只剩下活着的本能。
面对马修和斯特兰奇，玛丽努力媚笑：“两个人的话，得收双份过夜费。”
“你居然……”
斯特兰奇难以置信地看着马修，以为马修昨天晚上和玛丽——
“我昨晚上只是在她的房间里过夜，没有做多余的事情。”马修解释说，“她需要客人，我需要过夜的地方。”
“我知道，我没多想。”
斯特兰奇一脸“我懂”的笑容。
马修：“……”
他拿起桌上并不新鲜的黑面包，切下一片：“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钱买些新鲜的面包？”
“不新鲜的面包也是能吃的面包，不是吗？”
玛丽努力微笑着。
她的生活实在太穷太难，半个便士都舍不得浪费。
看着这样的玛丽，马修和斯特兰奇都感到过意不去。
“我们……”
斯特兰奇看了马修一眼，问玛丽：“在这里租一个月大概要多少钱？”
“如果只是住的话，半英镑已经足够。”
“好的……”
马修掏出一英镑，放在桌上：“我们两个计划在这里住一个月，这是我们的房费。”
“这……这也太……”
玛丽欣喜若狂。
生活在底层的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英镑。
哪怕是最慷慨的主顾，也只愿意给她一个先令的服务嘉奖。
而他们……
马修又拿出一个先令：“我们有事，暂时离开一下，希望回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新鲜的面包和汤。”
“没问题！我一定……一定……”
玛丽感动得眼泪冲出眼眶，脸上的廉价铅粉被冲出条条的沟壑。
斯特兰奇看不下去，催促马修赶紧离开。
……
走出简陋的房间，穿过两旁都是同样简陋破烂的房间的走廊，马修和奇异博士走出类似二十一世纪的政府廉价公寓的二层小木楼，站在臭气熏天的巷子口。
“接下来想去哪里？”斯特兰奇问。
马修：“白教堂……”
“白教堂？”
斯特兰奇面色大变：“我早就不是教徒了！”
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借用恶魔的力量。
奇异博士在心里补充说。
马修看穿奇异博士的不安，提醒说：“我去过白教堂，教堂内没有任何神圣力量。”
“白教堂内没有神圣力量？”
奇异博士很惊讶。
他原以为无法在这个时空的英国伦敦使用魔力是因为城市内充斥着强烈的神圣力量，魔法被神圣力量排斥。
“没有神圣力量，但是存在黑魔法的气息。”
“你确定？”
“非常确定……”马修说，“毕竟我的生理学父亲是个黑魔法天才。”
“那你在黑魔法领域……”
“我没有学过黑魔法。”
“呃……”
斯特兰奇非常确定马修在撒谎。
但他没有证据，只能暂时接受马修的“没有学过黑魔法”设定，走进被黑魔法盘踞的白教堂。
……
“他们去了白教堂？”
听完桑塔人斯塔克斯的回报，蜥蜴夫人瓦斯特拉露出微妙的笑容。
珍妮不解，询问恋人：“你的笑容看起来好像——”
“我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瓦斯特拉说，“最近，在白教堂附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血案，死者的死亡姿态酷似开膛手杰克的作品。”
“你怀疑开膛手杰克也被送到了这个时空？”
瓦斯特拉笑了笑，手指轻抚珍妮的面容：“亲爱的，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浪漫时刻，不要谈开膛手杰克这么血腥的话题，好不好？”
“明明是你先挑起这个话题！”
“可是我现在更想——”
“夫人，苏格兰场的罗伯特先生想要见您。”
早些时候故意把自己打扮成浓妆艳抹的女支女吓跑马修但如今已经洗去浓妆恢复古典端正模样的占卜馆前台工作人员艾丽莎轻敲门扉，打断女主人的浪漫情趣。
“他找我做什么？”
“不清楚，我怀疑他找夫人是为了白教堂区的连环杀人案。”
“果然……”
瓦斯特拉点点头，让艾丽莎将罗伯特带去五号房间等候。
戴光学面纱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蜥蜴人的本能告诉她，一场前所未有的黑暗正在逼近。
……
“怎么会这样！”
走进白天分外空旷的白教堂，斯特兰奇顿时被扑面而来的黑魔法气息压得喘不过气。
紧接着，他发现徘徊在白教堂内的黑魔法气息与他熟悉的任何一种黑魔法都没有直接关联，无法建立联系，更不可能使用。
“这里确实不同寻常……”马修说，“无法使用魔法，却存在强大的黑魔法，明明是教堂，却没有神圣力量……”
斯特兰奇打断马修的感慨，径直问：“你对这种情况是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
“那你还——”
“我觉得这里可能存在突破。”
“呃……”斯特兰奇再次沉默。
他觉得他一定是被霉运之神附体了，所以才会频繁匹配糟糕的队友。
“开心点，奇异博士。”
马修言不由衷地安慰着，带斯特兰奇走向空无一人的祭坛，指着在他的视野中正不断滴血的十字架圣象，说：“你看到了什么？”
“十字架圣象，造型看起来像有年份的古董，大概率很值钱……”
“仅仅这些？”
“难道你能看到别的东西？”
“是的，我能看到别的东西。”
马修伸手，握住斯特兰奇的手，将部分视野与奇异博士分享。
“上帝啊！”
斯特兰奇一阵哆嗦。
他看到了什么！
浓密不可驱散的黑暗聚集在白教堂的穹顶，神圣的十字架正淅淅沥沥的滴血，浓稠的鲜血在祭坛表面积出深红水洼……
“这是幻觉，对不对？”
不愿接受现实的斯特兰奇决定自欺欺人。
马修摇摇头，诚恳地告诉他：“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我看不到……”斯特兰奇说，“只要我甩开你的手，我就——”
“你已经看到，你无法自己骗自己。”
马修握紧斯特兰奇的手，强迫他面对黑暗的现实：“白教堂正在被黑暗吞噬，一旦黑暗突破教堂，就会立刻扩散到整个白教堂区，杀死居住在这里的穷人们！”
“他们本来就活得生不如死，如果……如果……”
斯特兰奇说不下去了。
他的良知不允许他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马修这时却松开了斯特兰奇的手。
黑暗与血腥瞬间消失，视野又恢复了端庄神圣。
然而——
就像马修说得那样，他已经看到真相，他无法自己骗自己。
在这片端庄神圣的假象背后，是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残酷真实。
“我们……”
斯特兰奇艰难地张开嘴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马修说，“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能看到这些，然后用你丰富的对抗黑暗的经验帮我出主意。”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马修摇摇头：“确实有一点失望，但也验证了我的另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呃……”
“不能说？”
“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
“那你还——”
话音未落，神父走进礼拜堂。
斯特兰奇急忙低头，装做虔诚的信徒。
马修则径直走向神父：“你好，我是苏格兰场的便衣警探。”
“苏格兰场？”
神父面露不悦。
和后世的认知不同，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伦敦警察队刚刚成立时，苏格兰场在民众心中风评极差，以至于苏格兰场首次派便衣警探值勤时，公众高声大呼，拒绝“间谍”出现在身边。
直到十九世纪后期，伦敦的治安因为便衣警探的投入使用出现明显好转后，人们才逐渐接受并信任苏格兰场。
所以，神父表情不悦，马修却毫不在意，慢悠悠地解释说：“上面已经注意到白教堂区频繁发生恶性死亡事件，并且很可能是一场极端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你们有办法阻止撒旦？”
神父嘲讽的看着马修和斯特兰奇。
奇异博士：“……”你还没问就认定我和他是一伙的？
马修：“至少我们身为警探应该为公众做些事情，而不是放任撒旦在黑夜中徘徊，滥杀无辜。”
“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父神已经回应我们的祈祷，徘徊在白教堂区的恶魔很快就会被制服。”
神父傲慢地拒绝了马修，甚至抬手示意赶走他们。
斯特兰奇：“……”
马修：“……”
好吧，既然这些人不欢迎自己，他们也只能——
“告辞……”
马修带上礼帽，和同样不受欢迎的斯特兰奇一起走出早已成为黑暗巢穴、住在里面的人却毫无觉察的白教堂。
站在白教堂前，斯特兰奇问马修：“你相信神父的话吗？”
“难道你相信？”
马修反问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
然后他又说：“神父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们，甚至打算把我们赶走，如果强行留下来，很可能遭遇——”
“他作为神父，确实有能力发动教众驱赶我们……”马修狡黠一笑，“然而，这里是伦敦东区，最混乱的伦敦东区。”
“你想赖在这里？”
“直到找到以撒旦之名杀人的凶手或是找到回家的办法以前，我都不会主动离开。”
说着，马修看了眼天空。
他看到教堂的尖顶上空徘徊着浓郁的黑暗。
第38章 博士们的伦敦（4）
“嗨！听说了吗！玛丽被两个有钱人包下来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看到他们给了她整整一英镑的定金！”
“天啊！”
……
洗衣工坊里，双手早已被浆水泡得发白起皱的洗衣女工们发出八卦的惊呼。
但是没有人会嫉妒玛丽的“好运”。
她们知道，一个英镑的收入可不是那么好拿。
“一个英镑都能在外面找年轻漂亮的女人了，他们这么慷慨，肯定有可怕的癖好。”
“可不是，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谁愿意拿命接工作。”
“下次见到玛丽，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希望她能坚持做完。”
“也希望黑暗中的撒旦能够早日被抓住。”
说到这里，女人们不约而同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生活实在太难，她们唯有把希望寄托宗教。
随后，她们又开始交流关于黑夜中的撒旦的种种信息。
在洗衣女工们的想象中，撒旦是一个全身皮肤像烧红的炭火一样滚烫火热的可怕怪物，头上长得山羊的角，藏在鞋子里的脚是驴蹄形状，它是那么的高大粗鲁丑陋野蛮，却散发着人类女性无法抵抗的魅力……
“说实话，继续这样的生活还不如被撒旦杀死，至少死之前可以享受一场快乐。”有个女人突然大喊。
她叫安妮，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女，甚至有来自上流社会的追求者。
可惜贫民窟的女孩终究只属于贫民窟，如今的她不过是个担心睡着后会再也不可能醒过来的贫苦女工。
“安妮，你怎么又胡说八道了。”
同伴们嘲讽地劝告着。
“被撒旦杀死，你的灵魂会下地狱，生生世世受折磨，永远无法进入天堂。”
然而，安妮已经绝望了。
比起死后下地狱生生世世受折磨，她更想尽快结束现世的痛苦。
……
领到几个便士的工钱后，洗衣女工们各自回家。
没有人注意到，安妮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
彻底失去活着的欲望的她疲倦地躺在散发恶臭的污泥和垃圾上，空洞的眼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地狱的天空，大概也不会比伦敦的天空更灰暗。
安妮暗自想着，闭上眼睛。
她听见驴蹄般的脚步声正步步逼近，伴着灼人的热度。
撒旦……
来了……
晚上，马修和奇异博士回到玛丽的房间。
勤劳的女人将一先令的钱变成了满满一桌的美味，还给简陋的房间添置了好几件简单但实用的小玩意，桌上的花瓶里甚至插上一束鲜花。
“芭芭拉说她女儿的雇主餐桌上总是装饰着鲜花。”
害怕被怪罪，不等马修和斯特兰奇开口，玛丽就给他们解释起来。
马修：“你做得很好。”
斯特兰奇也说：“这束鲜花看起来很美，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没有花多少钱……”
玛丽取出鲜花，让两人看藏在花叶和蝴蝶结后的拼接痕迹：“是花店扔掉的隔夜花，我捡了回来，用竹签铁丝拼好。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玛丽……”
马修打断玛丽的话。
玛丽以为他要怪罪自己，吓得手足无措：“马修先生，我……我是不是……”
“不，你做得很好……”马修轻声说，“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你可以做得这么好……”
“我……我……”
被夸奖的玛丽露出羞涩表情。
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是一名花匠，他种的花总是开得特别好……”
“我相信……”
马修温情地看着玛丽。
玛丽心中流过阵阵温暖，甚至因此产生不切实际的奢望：如果，马修先生需要我……我……我……
“马修先生——”
“什么？”
“上帝和女王禁止男人和男人相爱。”
玛丽诚恳地看着马修，眼中是感动的热忱：“但请你们相信，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十九世纪的英国，男同性恋行为依旧被认为是一种非常恶劣的刑事犯罪，连备受上流社会推崇追捧的王尔德都因此被当局审讯并判刑二年，作品禁止出售，剧作停止上演。
只是——
听完玛丽的慷慨陈词，马修一阵无语。
他愤怒地看向斯特兰奇：我们看起来像一对同性恋人吗？
斯特兰奇也同样头痛。
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对男人感兴趣。
虽然玛丽女士的承诺令人感动。
“玛丽！”
一番斟酌酝酿后，斯特兰奇决定对玛丽说“实话”：“我们不是同性恋者，我也不喜欢男人，我们在你这边住下，因为我们是……是……是苏格兰场的便衣警探……对！苏格兰场的便衣警探，奉命调查近期发生在白教堂区的离奇连环杀人案，为了掩人耳目才租住在你这里……”
“我明白！我明白！警探先生！”
根深蒂固地相信马修和斯特兰奇是相爱的男同性恋者的玛丽连连敷衍点头：“放心吧，哪怕是最亲密的人问起，我也最多只说你们是苏格兰场派来保护我们的便衣警探。”
马修：“……”
斯特兰奇：“……”
看样子误会一时半伙没法解答了。
马修想……
他对玛丽说：“凶残的连环杀手在这一带徘徊，有任何异常，你都要及时告诉我们。”
“明白！我一定全力配合警探先生们的工作！”
玛丽真诚地承诺着。
现在，她认定马修和斯特兰奇是苏格兰场派来调查发生在白教堂区的连环杀人案的同性恋便衣警探了。
……
玛丽的房间很狭窄。
斯特兰奇和马修又都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性。
在怎么调整都显得无比狭窄局促的床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将就着躺了一晚上。
当勤劳的玛丽打开木板窗将早晨的阳光放进房间时，僵了一晚上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被拯救。
唯独玛丽满脸泪痕。
“安妮死了……”她哽咽着说，“他们在巷子里发现她的尸体，死的很惨，肚子被剖开，一条腿和半个脑袋都被附近的野狗吃掉了。”
“呃……”马修和斯特兰奇看了彼此一眼，异口同声：“哪条巷子？带我们去看看！”
……
马修站在已经被负责白教堂区本地治安的巡查队拉起警戒线禁止不相干人进出的巷口，看着几乎被墙壁的阴影完全掩埋的残破不全的尸体，污垢的酸臭和尸体的腐臭揉在一起，扑面而来，辣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这个味道……”
“很难闻对不对？”
马修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掏出手帕，递给快要呕吐的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接过手帕，掩住口鼻，终于暂时缓过气。
然后，他发现马修正直挺挺地暴露在恶臭的空气中：“你不觉得恶心吗？”
“确实很恶心，但是要找到凶手，就得学会从恶心中分析线索。”
马修淡漠地说着。
作为人类和恶魔的混血结果，他在现世使用的是刻丝普勒系统提供的临时身体，只需修改嗅觉数据就可以轻易获得对扑面而来的恶臭的免疫。
斯特兰奇不知道马修的秘密，见马修直面恶臭，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拉胯，于是收起手帕，忍着呕吐的冲动，走到马修身边：“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是个嗅觉异于常人的家伙。”
马修指着阴影下的残破尸体，解释说：“这么恶臭又肮脏的环境，嗅觉正常的人呆一刻都觉得恶心，何况要完成高难度的切割，同时小心戒备周围，防止被发现。”
“确实……”
斯特兰奇认同马修的分析结果，准备和负责当地治安的巡查队拉关系，放他们进警戒线内仔细查看尸体——
叮咚！叮咚！
黑色的马车停在凶案的巷子口。
驾车的是个身材比常人矮小的壮实男子，硕大的朱古力色的脑袋甚至有些滑稽。
但当马车停稳，车厢门打开，走出一位穿深色长裙头蒙黑纱的高挑女士和她的俏丽女仆后，巡查队头领的脸上顿时只剩下谦卑。
“远古夫人——”
头领走向穿深色长裙的女士，毕恭毕敬地向她行礼问候：“您可算是来了。”
“夫人听说白教堂区又发生了凶案，死者是一位可怜的女士，特意前来，希望她的灵魂还未完全被恶魔带走。”
珍妮一本正经地对巡查队头领撒谎。
虔诚信教的巡查人们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一边为死者安妮向远古夫人表达谢意，一边请远古夫人小心脚下污垢。
“白教堂区的卫生状况向来很不乐观。”头领说。
远古夫人，或者说蜥蜴夫人瓦斯特拉，隔着厚重黑纱看了眼人群中的斯特兰奇和马修，目光少许停留后，缓缓走进即使到了正午依旧大片被黑影统治的肮脏小巷。
看了眼地上残破不堪的尸体，她拿出水晶球，绕尸体打转，口中念念有词——其实是用舌头读取空气中残存的味觉元素和热量痕迹。
对拥有敏锐的红外线视觉的蜥蜴人而言，这事像呼吸一样简单。
凭借蜥蜴人的天赋，蜥蜴夫人瓦斯特拉很快就通过空气中残留的热量痕迹判断出死者的大概死亡时间，但因为现场已经被过往居民以及愚蠢的巡查队员们破坏，充斥着各种味道，即使是蜥蜴人也无法通过分析空气中的味觉元素锁定凶手。
“死者被凶手用凶器划破身体时已经处于昏厥状态，我无法通过伤口位置判定凶手是否身材高大……”
瓦斯特拉说，“但从伤口的割裂程度可以确定，凶手的体能非比寻常。”
“白教堂周围有贫民窟，贫民窟内聚集着大量靠苦工养活全家的男人。”珍妮说，“这个发现并不能缩减我们的调查范围。”
“但我们可以只调查黑头发的强壮雄性。”
蜥蜴夫人伸出带着黑纱手套的手，从翻出伤口的血肉中取下一个细小得几乎无法被觉察的黑色发丝。
“不愧是远古夫人！”
巡查队的头儿发出恭维的轻呼，随即命令队员们把居住在周边地区的有作案嫌疑的黑发男性全部找来问话。
随后，他疑惑地问：“夫人，听说您很擅长沟通死灵，是不是可以……”
“知道这一系列的案件为什么被认定是恶魔杀人吗？”
“为什么？”
“因为凶案现场找不到死者的灵魂，哪怕只是一抹残存。”
马修站出，替蜥蜴夫人回答巡查队头儿的问题。
巡查队头儿：“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名通灵者，远古夫人的学生。”
马修笃定远古夫人不会拆穿自己，随口给自己安了个占卜师学徒的身份。
斯特兰奇也紧随其后站出来，说：“夫人预感到白教堂区会再次发生命案，让我们在白教堂区暂住顺便秘密调查，希望能够阻止撒旦杀害无辜羔羊，没想到还是——”
“远古夫人，您真是……”
崇拜远古夫人的巡查队头儿毫不犹豫地信了马修和斯特兰奇的话。
珍妮对此很不满，正要揭穿骗子——
“这不是你们的错。”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上前一步，看似轻柔其实分量十足地拍了拍当面撒谎的马修和斯特兰奇的肩膀，“默许”他们的冒名顶替：“是我低估了恶魔的强大。”
“夫人……”
巡查队头儿赶紧安抚蜥蜴夫人：“恶魔太强大，夫人已经尽力了。”
“不，我并没有尽力。我可以做得更好。”
瓦斯特拉半真半假地说着，示意外形酷似土豆的桑塔星人斯塔克斯带马修和斯特兰奇“回”远古占卜馆，她和珍妮留在现场做进一步的细节排查。
……
“你们可真是胆大，竟然当着夫人的面撒谎说是她的下属。”
回远古占卜馆的路上，桑塔人刻薄嘲讽马修和斯特兰奇。
“如果不是给我面子，你们已经被她现场撕成碎片了。别不相信我的话，你们虽然是雄性又长得高大，真要动起手来，你们会被珍妮轻易放倒，而我会直接要了你们的性命！每个桑塔人都是一个移动军火库。”
“我们从不怀疑你的强大……”马修说，“但是远古夫人曾经派你给我们送钱，我们和她已经产生确实的雇佣关系，不是吗？”
“你的话很有道理。”
桑塔人接受马修的解释，反问说：“你真的是通灵者？”
“是的。”
“你能看到死者的灵魂？”
“我生来就可以沟通地狱。”
“那我死后会下地狱还是上天堂？确切的说，桑塔星存在地狱吗？”
斯塔克斯兴致勃勃地问马修。
桑塔星的文化里没有天堂和地狱，但斯塔克斯被时间领主放逐在维多利亚时代多年，耳濡目染，难免对天堂地狱产生好奇。
“地狱并不是独属于地球的宗教设定……”马修说，“地狱是一个庞大到无边无际的领域，能够容纳来自无数平行宇宙的所有必须下地狱的灵魂，即使是统治地狱一百亿年的恶魔之王也不清楚自己的统治疆域到底有多大。”
“路西法不知道地狱有多大？”
“是的，他不知道。”
马修脱口而出，耳边响起路西法那充满魅力的声音，体表皮肤也泛起被路西法的羽毛拂过才能激起的柔软又植入骨髓的舒适惬意感受。
就像他之前对麦兹说的吐槽那样，他对路西法的感情是一种比诅咒更加可怕的激烈情感，明知道不是爱情，却始终刻在骨子里，无法忘记。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马修想……
此时，自从来到平行世界就被迫处于信号延迟状态的系统终于发来蜥蜴夫人瓦斯特拉和她的女仆兼职爱人珍妮以及桑塔人斯塔克斯的信息情报。
趁着奇异博士斯特兰奇和桑塔星人聊天，马修看完系统提供的相关情报，不禁感慨造物主的奇妙，同时也对自身的境遇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们是可以信赖的队友吗？
马修问系统。
直到马车驶入远古占卜馆的后院，信号延迟的系统才姗姗回复——
【尊敬而伟大的主人，您永远谦逊忠诚的仆人刻丝普勒提醒您，蜥蜴夫人他们虽然是值得信赖的同伴，但也仅限于当下。
并且，由于他们是宇宙中最古老最傲慢的种族——时间领主的朋友，您绝不可以对他们彻底敞开心扉，以免招来不可预料的变化。】
时间领主？
马修默默诵念这个名字。
他记得他曾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并与拥有这个名号的人一起经历过……
可惜已经完全想不起。
马修下车，走进远古占卜馆。
负责送茶水给他和斯特兰奇的正是昨天伪装成女支女吓唬马修的前台工作人员艾丽莎。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象再见面，艾丽莎顿时很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昨天的事情……那个……”
“工作需要，我理解。”
马修接过红茶，喝了一口：“你今天的装扮比昨天好看多了。”
“谢谢……”
艾丽莎转身，准备离开。
马修站起：“夫人什么时候派你打扮成女支女赶走我？”
“你问这个……”
“我想知道夫人的预知能力到底有多强。”
马修狡黠一笑。
艾丽莎当场愣住。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回答。
“对不起！没有夫人的允许，我什么都不能说！”
说完，转身就走。
斯特兰奇讽刺马修：“你刚才是不是想搭讪她？”
“我知道我长得比较好看，但我从不认为我有成为万人迷的资质。”
类似约翰•康斯坦丁的情人（债）满天下的后果，我可承受不起，马修在心里补充一句。
“那你为什么还——”
“远古夫人很可能成为我们的合作对象，我有必要向她的身边人表达友好。”
“好吧……”
斯特兰奇喝了一口红茶，感慨说：“来自东方的红茶，味道果然很好。”
“还加了薰衣草和佛手柑……”马修补充说，“是纯天然的无污染的人工榨取的香精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工业流水线产品。”
“你喜欢纯天然无污染精油？”
“你不喜欢？”
马修脱口而出，然后发现说话人竟然是蜥蜴夫人瓦斯特拉：“夫人，你……你们这么快……”
“取证结束就可以回来了。”
瓦斯特拉若无其事地摘下黑纱手套和黑色光学面纱，露出蜥蜴人的真实面容。
珍妮上前一步，骄傲的介绍说：“我的爱人，瓦斯特拉，早在距今四点三亿年前的志留纪就已经在地球生存并创建文明的智慧长寿物种。”
马修和斯特兰奇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见到瓦斯特拉夫人是蜥蜴人，仅仅吸了口凉气，随即接受了这个设定。
“很高兴见到您，瓦斯特拉夫人，我是史蒂芬•斯特兰奇，来自二十一世纪，接替我的师傅成为新任地球至尊法师。顺便问一句，您在您所在的时空见过我的老师、守护地球的最强至尊法师古一法师吗？”
“古一吗？”
瓦斯特拉夫人笑了笑，看向马修：“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夫人说的可是硫磺的味道？”
“是的。”
瓦斯特拉夫人直直的看着马修：“你身上有很浓烈的硫磺气息，以及——”
“如果我说我来自地狱，夫人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吗？”
“不会。”
谈笑间，瓦斯特拉夫人走到马修和斯特兰奇对面，坐下：“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从二十一世纪来到十九世纪？”
“因为一个时间法器……”斯特兰奇说，“一个自称来自十九世纪的英国绅士以金表为报酬让马修带他来纽约圣所见我，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金表居然是一个随时可能发动的时间法器。在没有任何防备和警告的情况下，金表内的时间魔法被发动，把我们送到了这个时代。”
“来自十九世纪的英国绅士呢？他没有被时间魔法送走？”
“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他，无法确定他是否也被时间魔法送了过来。”
“好吧……”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看向马修：“关于你同伴的解释，你有什么要补充吗？”
“有……”马修说，“我不是他的同伴，我是被无辜卷入的路人。”
第39章 博士们的伦敦（5）
“路人？”
“我和整件事情完全不相干。”
马修解释说：“如果我没有因为一时善意送来自十九世纪的英国的神秘绅士去纽约圣所找至尊法师，我不会被时间魔法送到这个陌生时空。”
“那你可真是……”
珍妮同情地看着马修。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却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马修：“你认为你被卷进这件事是不幸的偶然，但在我看来，你被卷入是命运的必然。”
“夫人能够看到命运？”
“我的种族具备一定的通灵能力……”瓦斯特拉说，“我看到你的身上缠绕着奇特的线条，你不属于现世，你属于……”
“我属于哪里？”
“你心里知道答案。”
瓦斯特拉夫人莞尔一笑，随即将在凶案现场发现的线索写在小黑板上，并要求马修和斯特兰奇也把他们这几日在白教堂区搜集到的情报如实告知。
“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情报，以便更好地解决问题。”瓦斯特拉夫人说。
马修想了一下，将白教堂随时可能变成黑暗巢穴的秘密和盘托出，并补充说：“积聚在白教堂内的异常严重超出正常范畴，也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以夫人的智慧或许能为这些不合理找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你在向我下战书？”
“我只是单纯想知道真相。”
马修狡黠一笑，端起红茶杯。
斯特兰奇抬起头，看着蜥蜴夫人与人类迥异的面容，说：“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又怕说出来以后冒犯您。”
“既然说出口以后可能冒犯我，那就想清楚再问。”
瓦斯特拉拿起一支笔，看着黑板上的零碎线索，和珍妮、桑塔人组队讨论。
“黏在死者伤口处的黑色毛发可以确定是类人生物的毛发，但是我要怎么才能让苏格兰场的那些蠢货们相信在白教堂区犯下连环命案的可能是个体型特征介于人和狗之间的外星生物？”
“恶魔诅咒？”
珍妮认真地建议说：“这个时代的人对恶魔的存在深信不疑。”
“然后派出一群只会挥舞十字架大喊上帝的废物给敌人当宵夜？”外形酷似土豆的桑塔人嘲讽大笑。
珍妮：“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行性的建议！不要总是用桑塔星人的行为模式打断我的话！”
“但是你的建议确实很蠢！”
桑塔人愤怒大吼。
珍妮气不过，抬手要——
“亲爱的，我突然想吃你亲手制作的小蛋糕，你可以为我走进厨房吗？”
蜥蜴夫人突然开口，“调停”一触即发的冲突。
“当然可以。”
答应了恋人的请求后，珍妮又气鼓鼓地瞪了眼桑塔人，这才提起裙子走向厨房。
迟钝的桑塔人对此毫不在意，还在珍妮走后大笑：“地球人真是一种复杂又敏感的生物。”
“斯塔克斯，我想提醒你一点……”瓦斯特拉正色说，“我也是地球人。”
“哦……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意识到闯祸的桑塔人连忙道歉。
瓦斯特拉笑了笑，再次看向斯特兰奇：“想清楚了没有？”
“想清楚什么？”
“关于你的那个可能会冒犯我的问题？”
“呃……”
斯特兰奇吸了口气，说：“您作为从志留纪就在地球上生活并且留下伟大文明遗迹的古老智慧种族，对人类这个只有几十万年历史的年轻智慧物种，是什么看法？”
“你觉得我该对你们有什么看法？”
蜥蜴夫人反问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问。”
“好吧……”
自讨没趣的斯特兰奇摸了摸鼻子。
蜥蜴夫人则在针对性的逻辑演绎思考后，做出一个决定：“你们来自二十一世纪，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没有身份甚至属于不存在的人，对不对？”
“是的。”
“苏格兰场的罗伯特先生昨天找我，他需要人，各行各业有能力的人。而你们，作为没有身份的人，急需找到没有身份也可以从事的合法工作……”
“夫人要推荐我们进苏格兰场？”
“以你们的情况，只能做临时编制，不过这对你们应该已经足够……”蜥蜴夫人说，“解决白教堂区的连环杀人案是我目前的工作重心，确定把封印了时间魔法的金表交给你们的那个神秘人有没有被时间魔法一起带回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伦敦以及找到回去的办法则是你们的事情。”
“我明白了。”
马修恍然大悟：“夫人打算让我们以苏格兰场临时警探的身份公开调查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教授？”
蜥蜴夫人明显楞了一下：“把有时间魔法的金表交给你们的人自称莫里亚蒂？《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那个莫里亚蒂？”
“他说他是《福尔摩斯》里的莫里亚蒂的原型。”
“你相信？”
“我不相信，但是我无法找柯南•道尔爵士当面确认。”马修说，“他的灵魂去了天堂，而我是地狱的住户。”
“呃……”这回轮到桑塔人目瞪口呆了。
蜥蜴夫人却很淡定，说：“亲爱的，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自称莫里亚蒂教授的人显然也知道你无法去天堂向柯南•道尔爵士当面确认，所以才会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是莫里亚蒂教授的原型。”
“他会和我们一样被时间魔法带到这个世界吗？？”
“不清楚。”蜥蜴夫人说，“毕竟意外发生时我不在现场。”
“好吧！”
斯特兰奇无奈地耸耸肩，开始和蜥蜴夫人讨论去苏格兰场报到的具体注意事项。
“我很高兴我能在夫人的介绍下得到一份苏格兰场的工作，如果报酬是每周……每周一个英镑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维多利亚女王统治前期，周薪一个英镑是穷人不敢设想的高收入，伺候贵族进食、穿衣的男仆通常能拿到五十英镑左右的年薪，普通女仆往往年薪不足十个英镑。
哪怕在逐渐发展为白领阶层的办公室文员，资深男性文员的年薪也很难超过两百英镑。
何况马修和斯特兰奇将要担当的是没有正式编制的临时工。
所以——
当斯特兰奇表示希望能拿每周一英镑的工资时，蜥蜴夫人露出了微笑。
“亲爱的……”她说，“如果你能成为有正式编制的便衣警探，周薪肯定超过一英镑。”
言下之意是临时编制想都别想。
“但是调查需要钱……”斯特兰奇说，“尤其当我们的敌人可能被有身份的贵族老爷庇护的情况下。”
“这个嘛……”
蜥蜴夫人笑了笑，说：“确定有问题后，苏格兰场会给你们报销调查经费。”
“但是在报销以前我们已经——”
“斯塔克斯昨天给你们送去了不少英镑。”
“好吧……”
斯特兰奇偃旗息鼓。
他开始想念自己的魔力，然后——
他想起一件事。
成为古一的弟子以前，他因为车祸不幸成为废人，双手神经失常，甚至无法完成日常动作，是魔法治愈了他。
现在，他被困在无法和他的魔力源泉“维山帝”取得联系的平行空间，无法使用魔法，但是他的双手没有因为他失去了魔力就变回……
“这个世界存在魔法！”
斯特兰奇恍然大悟。
蜥蜴夫人好戏地看着他：“这个世界当然存在魔法，白教堂都快被黑魔法的力量吞没了。”
“不！夫人！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终于意识到我并没有失去魔法力量，魔力还在我的身体里，我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使用魔力的办法！”
斯特兰奇越说越激动，眼睛也闪闪发光：“找到正确的驱使魔力的办法，我将再次成为至尊法师！哦！太棒了！太美好了！太——”
话没说完，斯特兰奇直挺挺倒地。
端着新鲜出炉的小蛋糕返回会议室的珍妮将手杖藏在身后，一脸无辜：“要不要再来点曲奇饼干？”
马修：“……”
如系统所言，珍妮小姐果然是个精通多种格斗技巧且武德充沛的奇女子。
……
当天下午，在蜥蜴夫人的远古占卜馆，马修和斯特兰奇被作为人才介绍给苏格兰场的罗伯特探长：“罗伯特先生，我以我的占卜能力保证，他们是你当下最需要的人才。”
“可是他们看起来……”
中年发胖并且发际线堪忧的罗伯特探长眯着眼睛打量两位“人才”。
左边的斯特兰奇已经年过三十，五官端正严肃，留着小胡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高挺，脸颊略长，身材干瘦，看起来颇有几分精明能干的样子。
与斯特兰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他右边的马修。
这个年轻人长了一张讨女人喜欢的俊美脸蛋，事实上，某些道德败坏的男人也喜欢，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曲，散乱地扫过他苍白的额头。
“他看起来像个靠陪贵族夫人们吃喝玩乐打牌挣钱的男演员……”罗伯特说，“但是如果任务要求是从女人口中套情报的话，他是最佳人选。”
最终，罗伯特探长以周薪一个英镑十五先令的价格雇佣了马修和斯特兰奇，并且承诺每个月有十个英镑的探案经费报销。
“十英镑以外的探案费用，我不会给你们报销，除非你们给我有极高价值的线索情报。”
“我们尽力而为。”
“很好……”
罗伯特探长嘬了一口烟斗，补充说：“你们在白教堂区租了房子？”
“是的。”
“那我暂时委派你们为远古夫人服务，协助夫人调查最近在白教堂区闹得很严重的连环杀人案。”
“如果顺道查出别的案子的线索呢？”
马修经验老道地提醒说：“探长先生，您知道，白教堂区是贫民窟，住着很多来历不干净的人。”
“关于这一点，我们奉行多劳多得的原则。”
罗伯特狡黠一笑，掏出六个英镑作为两人的预支薪水：“好好干，我看好你们！”
“谢谢……”
马修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属于他的三英镑薪水。
斯特兰奇也一脸若有所思。
……
送走罗伯特探长后，斯特兰奇的目光落在蜥蜴夫人的水晶球上：“关于魔法，我有几个问题希望得到夫人的解答……”
“随便问，我视情况收费。”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笑眯眯地看着斯特兰奇，提醒说：“你们每月有十个英镑的经费报销。”
“夫人，你……”
“我没有义务做慈善，不是吗？”
“好吧。”
斯特兰奇伸出双手：“许多年前，因为一场车祸，我的手无法正常使用，跟随古一法师学习魔法后才逐渐恢复正常。当然，一旦失去魔法支撑，我的双手会立刻恢复原样，无法使用，形同废人。”
“所以——”
“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天，一直无法驱使魔法，但是我的手并没有因为失去魔法就恢复原样。”
斯特兰奇倦意地问蜥蜴夫人：“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力量限制我使用魔法？”
“为什么认定你无法使用魔法是被限制呢？”蜥蜴夫人反问，“难道不可以是你的魔力被挪用？”
“挪用？”
斯特兰奇舌尖一阵打颤。
他想到被洛基夺走至尊法师身份后的一段糟糕至极的经历。
确切的说，是“维山帝”认为洛基比他更适合成为至尊法师，于是将至尊法师的身份赠与路•过•现•场的洛基。
失去“维山帝”这个力量之源后，无法使用魔法的斯特兰奇很快沦为流浪汉，直到洛基厌倦履行至尊法师的责任，“维山帝”才重新认可斯特兰奇让他成为至尊法师。
这一次……
该不会又是……
蜥蜴夫人觉察到斯特兰奇的激动情绪，调侃说：“看样子，你已经找到原因。”
“是的，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斯特兰奇磨着牙齿说。
可恶的维山帝！
见异思迁！
碧池！
“既然已经找到原因，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吧。”蜥蜴夫人轻快地表示，“我不希望苏格兰场配给我的助手们都是废物。”
“呃……”斯特兰奇告诉自己要冷静，找回魔法才是当务之急。
“或许我们应该再进白教堂调查一下。”马修建议说，“那里积聚着过高浓度的黑魔法。”
“是的，我也这样——”
“不……”
蜥蜴夫人打断两人，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信封：“参加查理伯爵为他儿子举办的生日音乐会是你们今天晚上的工作。”
“查理伯爵？”
初来乍到的马修和斯特兰奇都一脸蒙蔽。
“是的，查理伯爵。”
蜥蜴夫人端起伯爵红茶，喝了一口：“他的祖上在海上为伊丽莎白女王服务，因为工作完成出色，被女王嘉奖，不仅获得爵位还在海军部有世袭保留位置。两周前，他在维也纳学音乐的儿子回国，下个月会被父亲安排进海军部工作。”
“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蜥蜴夫人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补充道：“查理伯爵的儿子在维也纳的音乐老师是布拉格人，祖上侍奉过大名鼎鼎的罗马尼亚穿刺公——德古拉伯爵。”
德古拉伯爵？
吸血鬼？
亵渎神灵？
黑魔法？
马修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斯特兰奇也对德古拉伯爵的大名和事迹有所耳闻，事实上，他曾不止一次和德古拉战斗过，在原本的时空。
“不同的平行时空之间存在微妙的重合性……”蜥蜴夫人说，“时空旅行者们都知道，在平行时空很容易遇上一些人，他们和自己在原本时空的某个朋友或敌人长得一模一样，身世背景甚至性格也几乎完全一样，但他们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他们不认识你，生活中也从没有你的痕迹。”
“夫人的意思是——”
“这个时空的德古拉伯爵并不是你的时空的德古拉，也不是我的时空的德古拉。”
“我明白了。”
斯特兰奇接受蜥蜴夫人的指点。
马修打开信封，看着漂亮的烫金花体字，露出苦恼神情：“夫人，信封里只有一张邀请函。”
“一个真正的贵族需要一个体面标志的贴身男仆，不是吗？”
瓦斯特拉夫人俏皮地微笑着。
马修和斯特兰奇则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谁是贵族？
谁是男仆？
……
最终，在瓦斯特拉夫人的建议下，马修和斯特兰奇达成共识——
鬓发染成斑白、身材高瘦颇有几分气质的斯特兰奇扮演应邀出席生日音乐会的福特男爵，外表俊俏讨人喜欢容易被误会是吃软饭的小白脸的马修穿上了贴身男仆的衣服。
“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像极了变态老男人和兼职情人的男仆。”
珍妮毫不留情地调侃说。
当然，传统意义上，男主人和他的贴身男仆之间本就存在着超越主仆的亲密感情，这种亲密源于高尚的忠诚，和伤风败俗下三滥的男同性恋关系没有任何共通点。
任何企图用同性恋玷污这种高尚的关系的人都应受到法律的惩处。
斯特兰奇也知道这种传统，对因为性取向原因不惜和家庭决裂的珍妮的调侃并不在意，站在镜子前整了整领结：“我看起来像男爵老爷吗？”
“装腔作势的样子确实很像。”马修说。
瓦斯特拉夫人提醒说：“你现在的身份是外国贵族，和他们交谈的时候可以带外国口音，偶尔夹杂一些法语或是德语，甚至可以是拉丁语，但要尽量避免美国口音。”
十九世纪的英国非常看不起美国，称呼他们的美国亲戚是一群乡巴佬暴发户，即使是有百万英镑嫁妆的美国新娘也很难在她们没落但依旧尊贵的英国贵族丈夫的家族中得到基本的尊重。
英国贵族老爷们看不起美国新娘，哪怕他们的贵族体面已经全靠美国妻子的嫁妆维持。
“至于你——”
瓦斯特拉夫人笑盈盈地看着马修：“你现在的身份是贴身男仆，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好像恃宠而骄的小情人，虽然据我所知大部分的贴身男仆都靠给男女主人做情人赚额外的钱。”
“呃……”马修开始担心他会在查理伯爵为儿子举办的生日音乐会上被某些傲慢古板的贵族老男人骚扰了。
当然，更可能发生的事情是——
……
“你就是那个装腔作势以为别人听不出他的美国口音的暴发户福特的贴身男仆？”
第一段音乐表演结束，马修“奉命”去酒水点心区为现在是福特男爵的斯特兰奇拿饮料和蛋糕，却被一位头发梳得闪闪发光、衣着也考究得很不寻常的贵族男仆缠上。
男仆用异常微妙的眼神打量着马修：“你看起来不像个男仆。”
“可是我——”
“小子，别装了，我们都是过来人。”
男仆阴阳怪气地说：“为主人提供服务、在主人遇上苦恼前准备好解决方案是我们的分内工作。”
“你的意思是——”
“有一位尊贵的大人物对你的主人的生意有兴趣，他想私下见你，听听你的想法。”
“我只是——”
“他是一位公爵。”
男仆伸手，轻拍马修肩膀：“一位尊贵的公爵，对你的冒牌暴发户贵族主人的生意有兴趣，身为男仆的你难道不该为你的主人感到荣幸？”
“我感到非常荣幸。”
马修一板一眼地棒读。
男仆笑了笑，说：“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很明白你和你尊贵的公爵主人的意思，但我作为主人的贴身男仆，不可以做背叛主人的事情。”
“如果你的主人命令你，你会不折不扣的遵守？”
“是的。”
然而唯一有资格命令我的路西法并不在这个时空。
马修在心里补充一句。
男仆不明就里，以为这是马修的态度，转身离去。
马修也端着饮料点心返回，还未走近，就看到斯特兰奇正和一位年轻英俊的贵族相谈甚欢。
发现马修回来，斯特兰奇随即对马修说：“马修，给公爵殿下行礼。”
“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公爵殿下。”
马修低头，装成行礼姿态，眼角余光打量着公爵的手背。
白绸手套下，地狱的气息若隐若现。
第40章 博士们的伦敦（6）
“你似乎对我的手套很有兴趣？”
明显对马修存在特别兴趣的公爵高傲地看了眼始终低垂着脑袋的马修。
马修回答道：“在尊贵的殿下面前，卑微的我不敢抬头，唯有注视殿下的手套，感受殿下的高贵。”
“不错，很会说话。”
公爵抬手，捏住马修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刹那间，强大的力量隔着白绸手套冲入马修的身体，由此确信公爵殿下与某种来自地狱的力量有所联系。
那是……
他永远都无法拒绝的……
名为路西法的……
马修抬眸，直视公爵的眼瞳。
在几乎无光的深黑瞳孔中，他看到了路西法的火焰。
“殿下……”
“你果然已经……”
勾着下巴的手指优雅滑动，公爵转头，对自称福特男爵的斯特兰奇说：“把他借给我一晚上。”
“可是——”
斯特兰奇试图拒绝。
毕竟，公爵的意图明显的就像写在白纸上的黑字。
公爵于是微微一笑，优雅高贵的唇角勾出阴冷的弧度，带着直击灵魂的寒冷。
他说：“你可以拒绝，史蒂文•斯特兰奇，如果不介意被整个伦敦社交界拒绝的话。”
斯特兰奇一阵哆嗦。
他使用奥尔多•福特的名字参加查理伯爵的生日音乐会，为什么公爵会知道他是史蒂文•斯特兰奇？
“你……您是……”
“把他借给我，这是命令。”
说完，公爵收回捏在马修下巴的手，回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排。
斯特兰奇目送他离开，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谁？
为什么知道我是……
越想越慌张的斯特兰奇假装身体不适，示意马修送自己去休息室。
……
进了休息室，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斯特兰奇低声问马修：“现在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把你借给公爵？他看起来深不可测，还可能是个变态。”
“谢谢你这么快就发现他是个变态……”马修说，“虽然对他而言，变态或许是个褒义词。”
“你——”
斯特兰奇吸了口气：“你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马修说。
斯特兰奇：“灵魂……公爵被魔鬼占据了？！”
“理论上可以这样认为……”马修支支吾吾说，“但不是魔鬼，是比魔鬼更强大也更古老的一位伟大的超越时空的存在。”
名为天使与恶魔之王。
“好吧……”
确定向自己下命令的是一位伟大而隐秘的存在后，斯特兰奇莫名松了口气。
他再次询问马修：“你现在是什么打算？中断调查任务？还是听从那位的要求，晚上去公爵的房间？”
“你觉得我有拒绝的权力吗？”马修轻快地说，“他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杀死我们。”
“这么……”
“是的，他就是这么强大。”
“既然如此……”
斯特兰奇顿时有了投机取巧的念头：“可以请求他赐予我在这个见鬼的平行世界继续使用魔法的权利吗？看在我们如今是同伴的份上。”
“我会把你的要求告诉他，但是能否得到满足，得看他的心情。”
随后，马修又提醒斯特兰奇：“查理伯爵可能真有问题，我发现他的男仆脖子上戴的居然是逆位十字架。”
逆位十字架是恶魔的象征。
“我明白了，我待会用请他入股福特男爵也就是我在北美的生意的名义和他搭讪，看看能不能试探出点什么。”
……
十九世纪的英国乃至世界都处于大变革的前夕，新兴的资产阶级因工业革命迅速崛起，冲击着传统封地贵族的地位。
普通小贵族们则因为跟不上时代，逐渐走向破产，不得不把引以为傲的贵族头衔卖给渴望跻身上流社会的暴发户们。
这类事情在整个欧洲都是司空见惯。
所以，虽然现场的大部分人都看出自称福特男爵的斯特兰奇是个购买头衔的北美暴发户，但当他主动表示希望查理伯爵加盟自己在北美的皮草木材生意时，查理伯爵依旧露出欣然笑容，并表示要和他去书房详谈。
毕竟，维持贵族体面需要大量英镑。
斯特兰奇于是带马修走进伯爵的书房，坐在大理石壁炉前，东拉西扯一番后——
“伯爵先生，你听说过黑暗信仰吗？”
斯特兰奇主动抛出诱饵。
“黑暗信仰？”
查理伯爵不动声色。
斯特兰奇点点头，说：“我在北美的手下们每天都和当地信仰邪神的土著野人打交道。这些野蛮人通过和邪神沟通掌握特殊能力，拥有鹰的眼神，或是像棕熊一样力大无穷，甚至有人可以在天上飞翔。”
“这种事情简直太邪恶了！必须烧死！”
查理伯爵愤怒大吼，却被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内心的兴奋。
斯特兰奇于是附和着说下去：“伯爵先生，我的想法和您一样，我也认为北美野蛮人的邪恶法器必须被全部收缴，交给教廷予以净化！”
“对极了！”
查理伯爵喝了口茶，眼神贪婪地看着斯特兰奇：“你这次回伦敦，身上有没有携带可以作为野蛮人邪恶信仰证明的物品？”
“这个……”
斯特兰奇想了一下，说：“我把邪恶的东西保存在我认为最神圣最安全的地方，以防它的邪恶散布出去。”
“藏在哪里？”
“白教堂。”
“白教堂？”
查理伯爵显然对白教堂的秘密并非一无所知，听到“白教堂”这个词语后立刻脸色大变。
“是的，白教堂，我认为最神圣最安全的地方……”斯特兰奇按原计划强调说，“把东西放白教堂，即使邪恶不幸扩散，也只会在下水道的老鼠群中扩散，不是吗？”
“你说的很对，住在白教堂附近的老鼠确实多得有点过分。”
查理伯爵阴冷地低喃着，对“老鼠”指代伦敦东区的贫民窟穷人们这点心知肚明。
……
和查理伯爵的书房谈话结束后，斯特兰奇坐马车回远古占卜馆，马修则在一处安静的小巷登上公爵派来接他的马车。
嘀嗒！嘀嗒！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马修上楼，走进温暖的房间，站在正品尝美酒的公爵面前。
“殿下，您——”
啪！
公爵打了个响指。
男仆装扮瞬间变成二十一世纪脱衣舞男的标准装，白色假领配黑色领带，白色手套，一丝不苟的西裤——
因为某位天使之王的恶趣味，他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裤洞里冒出，会随着情绪波动摇来晃去。
“真不错……”
公爵举起酒杯，兴致盎然地欣赏杰作。
红宝石般透彻明媚的液体在水晶杯的折射下尤其流光溢彩。
马修的注意点却始终落在公爵的手背上。
确切的说，是公爵的丝绸手套。
即使在这种随时可能发生亲密事情的环境中，公爵依旧没有摘下他的丝绸手套。
修长的手指隔着手套轻抚水晶酒杯，丝绸独有的折光感和红酒如宝石的质感交相辉映，华丽中带着腐烂的味道。
马修明白了。
他毫不犹豫地跪在公爵面前，虔诚亲吻公爵的手套，品尝来自遥远的平行时空的既神圣又黑暗的气息。
“你喜欢我的手套？”
公爵兴致勃勃地享受着马修的殷勤服侍，抚摸他的额发。
然而——
“我这样卑贱的身份，怎么可以碰触殿下尊贵的身体？路西法•晨星……”
“路西法……”
公爵满意的笑着，缓缓摘下丝绸手套。
刹那间，用瓦斯照明的房间被来自天国的神圣光芒充满。
马修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谦顺回答道：“果然是您……”
“醒来发现可爱的造物消失不见，还以为你被我那些烦人的兄弟们抓走了。”
“公爵”抬手，点着马修眉心：“我在你的身体里刻了印记，即使相隔不同的世界，依旧随时可以找到你。”
“您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你想离开？现在？”
“我……”
马修迟疑了。
他想到盘踞在白教堂上空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想到每当入夜就在贫民窟内寻找猎物的连环杀手，想到那些在混乱与罪恶的最底层努力活下去的人们……
“你对这个地方有所留恋？”
“我……我……”
马修叹了口气，说：“我想把白教堂区的麻烦解决以后再离开，这里的人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公爵”漫不经心地说着，点着马修眉心的手指缓缓下移，越过鼻梁，落在嘴唇处。
马修会意，张开嘴，咬住手指。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公爵”眯起眼睛，享受马修跪在面前的服务，偶尔伸手玩弄兴奋摇晃的大尾巴。
墙上的影子也缓缓展开巨大的翅膀，阴影的羽毛化为栅栏，交错将马修锁住。
……
笼罩白教堂区的黑暗还在继续。
又有两个女人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沦为牺牲品。
凶手干脆利索地切开她们的喉咙，又把她们的小腹剖开，挖走部分血肉。
等尸体被发现时，她们早已被流浪狗啃得面目全非，牙印扯烂伤口，甚至无法找出刺刀的痕迹。
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迄今为止，死于连环杀手刀下的十多名受害者全是女性，且全是深夜在外面招揽客人的兼职女支女。
“或许我们应该对白教堂区实行宵禁，禁止女支女们晚上出来招揽客人。”罗伯特探长捂着鼻子说。
白教堂区作为贫民窟本就恶臭纵横，何况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但是再严格的禁令也难保不会有人为了钱铤而走险……”蜥蜴夫人提醒说，“这里可是贫民窟，洗衣女工们辛勤劳作一天往往只有几个便士的收入。”
罗伯特探长对此不屑一顾，冷笑说：“明知道外面有连环杀手还深夜外出招揽客人，即使因此成为新的受害者也是自作自受。”
“罗伯特先生，你——”
珍妮听不下去了。
蜥蜴夫人瓦斯特拉按住她，对罗伯特说：“在我看来，明知道外面有连环杀手还冒险深夜外出招揽客人的女支女，不是贪婪，而是被生活逼得无处可走，不得不铤而走险。
也许是她的孩子生了病急需要用钱，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家里已经连买明天的面包的钱都没有了。出去挣钱，只是有可能被连环杀手杀死，但是不出去，孩子就一定会病死、饿死……”
“这……”
瓦斯特拉的斥责让罗伯特探长无言以对。
他狼狈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如果真这么艰难，她们应该更加努力工作，或者找朋友借钱。”
“罗伯特先生，你不懂白教堂区，也不懂穷人。”
隔着黑纱，蜥蜴夫人悲哀地看着被警戒线外的底层穷人们。
在他们被生活榨干希望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一丝生气。
活着对他们而言纯粹是一种状态。
“珍妮——”
“夫人？”
“和斯塔克斯先生去面包店买些黑面包，分给她们。”
“好的……”
珍妮欢快答应，和桑塔人一起驾马车前往最近的面包房。
蜥蜴夫人留在凶案现场，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一个小时后——
满满一马车的黑面包分发完毕，蜥蜴夫人一行准备离开。
经过白教堂时，瓦斯特拉想起马修说过的话，命令桑塔人停下，打开车门，和珍妮一起走进已成为黑暗巢穴的白教堂。
……
“所以我还是无法使用魔法？”
焦急地等了一晚上，等到的是这样的结果，斯特兰奇不免大失所望。
“我很抱歉，没能给你带来好消息。”
马修毫无愧疚地表示。
昨天一整夜，他都和穿越时空的路西法呆在一起，并且——因为时间魔法的缘故，他们实际享受的美妙与快乐时间超过十天十夜。
斯特兰奇知道马修有康斯坦丁家族的黑魔法血统，但不知道马修和地狱的关系，见马修口吻诚恳，毫不犹豫地原谅了他。
马修趁机邀请斯特兰奇分享从公爵房间里顺来的法国红酒。
斯特兰奇尝了一口，眉飞色舞：“不愧是十九世纪纯人工采摘种植酿造的顶级葡萄酒，味道好极了。”
“我下次再给你带点回来？”
“当然……等等！你还打算找公爵？”
斯特兰奇大惊失色。
直觉告诉他，公爵的身体里面藏着比维山帝更加强大可怕的魔法存在。
“他说他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他……”马修说，“和他在一起，我能得到极致的快乐。”
“呃……”斯特兰奇沉默，脑海中泛起与约翰•康斯坦丁有关的种种传闻。
马修：“何况他是我们目前能够攀附到的最有地位的人，不是吗？”
“这个……”
“关于开膛手杰克的身份，有个版本认为真正的杰克是王室成员……”马修补充说，“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公爵的支持对我们至关重要。”
“但是我们要对付的明明是……”
“它的作案手法和开膛手杰克几乎一模一样。何况，蜥蜴夫人说，平行时空是主时空的镜像，主时空的重要事件会在平行时空再现。”
“所以——”
“在这个时空的十九世纪白教堂区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恶魔，或许正是我们的时空中被称为开膛手杰克的连环杀人魔……”
马修补充说，“确切的说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平行时空的化身。”
“照你这么说，如果我们能抓住白教堂的恶魔，就可以顺便解答开膛手杰克真实身份这个百年之谜？”
“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
马修拒绝给出太过肯定的答案。
斯特兰奇对此毫不在意。
比起开膛手杰克是谁这个百年之谜的答案，他更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返回属于他的二十一世纪的纽约时空。
……
一番吃饱喝足后，马修和斯特兰奇再次前往白教堂。
那里已经沦为黑暗的巢穴，也是斯特兰奇以福特男爵的身份和查理伯爵约定的保存从北美带来的有神奇力量的邪恶信仰物品的“安全”地方。
只是——
“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走进教堂，看到蜥蜴夫人一行三人，斯特兰奇大吃一惊。
基督教信仰存诞生至今不过短短几千年，蜥蜴夫人的种族却早在志留纪就已经在地球上生活并创造出辉煌的文明。
在蜥蜴夫人眼中，基督教信仰大概就像——
“很美，很辉煌。”蜥蜴夫人由衷地赞美说。
斯特兰奇再吃一惊：“夫人，您居然觉得……”
“美丽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很美丽，不是吗？”
“但是——”
斯特兰奇定了定心神，指着祭坛高处的十字架，低声问蜥蜴夫人：“您能看到十字架在滴血，对吗？”
“你说什么？”
蜥蜴夫人还未回答，珍妮已经发出惊呼。
好战种族桑塔人斯塔克斯则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对话，背着手在教堂踱步，土豆脑袋左右摇晃，态度很不屑。
斯特兰奇：“……”
无奈的他拉扯马修的袖子，示意后者为他解围。
马修：上前一步，轻拍珍妮的肩膀，将恶魔视觉短暂分享给珍妮。
珍妮：啊！
惊吓过度，直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口中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上帝……上帝怎么会……”
“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接受现实以及找到解决的办法。”马修说。
珍妮：“可是……”
从小接受信仰教育的她即使因为性取向问题已经和家族彻底决裂，依旧不敢相信教堂也会沦为黑暗的巢穴，并且这场黑暗随时可能席卷整个伦敦。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亲爱的，虽然很让人难受，但他让你所看到的确实全是事实。”
蜥蜴夫人宠溺地扶起受惊过度的爱人，示意桑塔人带珍妮暂时离开。
依旧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桑塔人骂骂咧咧地照办了。
他们走后，蜥蜴夫人撩起黑面纱，反问马修和斯特兰奇：“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白教堂有问题？”
“第一次进白教堂的时候，我就发现教堂有问题。”马修直言不讳，“我是恶魔和人类的混血，每次进入教堂都会因为神圣力量的压制感觉胸闷心烦不舒服，但在白教堂，我没有任何不适感觉。”
“原来如此。”
蜥蜴夫人踱步走到祭坛前，深情地看着滴血的十字架。
“我们蜥蜴人，正是你们人类口口相传的恶魔形象的源头。”
“所以——”
“我和马修一样，走进人类教堂会感觉不适。”
蜥蜴夫人微笑地看着全场唯一的纯种人类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
莫名感觉自己成了全场唯一的异类。
“那个……其实我也不算是纯粹的人类……虽然在血统上我是纯人类，但我……我使用的魔法主要是混沌魔法，但也会使用黑魔法，偶尔还会召唤多玛姆等等恶魔的力量……”
“原来我们是黑魔法组合。”
蜥蜴夫人优雅一笑，化解无言的尴尬。
斯特兰奇也感觉舒服多了。
他将昨天晚上和查理伯爵的书房谈话内容告诉蜥蜴夫人，但是略过了马修和“公爵”的秘密交易。
蜥蜴夫人早就怀疑查理伯爵有问题，得知查理伯爵的男仆佩戴逆位十字架并且伯爵本人希望购买来自北美的有神奇效用的异教徒法器，嘴角不禁抽出冷笑：“看样子，他和黑魔法有很深的牵扯。”
“那现在该怎么办？交易的时候得拿出东西，不是吗？”
斯特兰奇苦恼地看着蜥蜴夫人。
蜥蜴夫人含笑看着奇异博士脖子上的阿戈摩托之眼：“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斯特兰奇大惊，解释说：“这根项链不是普通的法器！它不一样！不能交易！”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要获取查理伯爵的信任，必须拿出有分量的交易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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