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未知的召唤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神的指引,还是未知之物的召唤,镇长的眼睛只剩下眼白,他不需要用眼睛看路,而是凭借本能跑到了河边,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而是猛地向前跑了几步,整个人扎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粘稠阴暗的水面泛起一点水花,随即回归了平静。
……
“事情就是这样,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动手,甚至没有教唆他去死。”岳啸成凉凉地说,“是他自己要寻死的。”
前方又传来了唢呐的声音,凄凉悲切,众人的哭声也随之高昂起来,已经到了后山了,镇长的棺材要入土了。
说是后山,其实只是一个平缓的大土坡,并没有山那么高耸。后山远远近近立着很多坟包,是镇子祖祖辈辈落坟的位置。
众人在中央的一块平地上把棺材放下,准备下葬。
沈境忽地朝身后看了一眼,身后是浓重的烟气夹杂着雾气,有几个镇山的居民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总觉得刚才的感受很诡异,一种针扎一样的凉意袭击了他,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但是等他回头仔细看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像是在跟他捉迷藏一样。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岳啸成靠过来,带来一些温度:“想什么呢?”
沈境道回过神,总不能说这种迷信的话,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我在想,他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吗?”
岳啸成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向前方,沿着沈境的视线,他看到乔明光和叶青林两个人并排站在棺材前,乔明光正在和准备落棺的人,似乎是让他们小心点放。
岳啸成偏头看看沈境,道:“你管这些做什么?”
沈境喃喃道:“他们这么相爱,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光明正大的确定关系吗?”
要是能确定的话,自己的任务不就能完成了吗。
但是这话在岳啸成听来,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
他眯了眯眼睛,本就深邃的眼眸此时带上了几分旖旎,沈境不经意间和他对视,感觉心脏被烫了一下。他真的很想问大哥你到底是不是直男,但是又怕岳啸成听不懂直男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有办法,去同性可以结婚的地方结婚就好了。”岳啸成低声道。
他声音中似乎带着某种蛊惑的东西,让沈境忍不住去幻想,去哪里可以实现呢。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结婚了,他的任务就能实现了吧。
说起来结婚,他好像也和谁结过一次,沈境还细想一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沈境回过神来,瞪了岳啸成一眼,没想到这一眼给岳啸成瞪得来劲了,反而一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身边带,笑着道:“你要是想去的话,求求哥,哥带你去……”
沈境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他力气真的很大,原主又是个体弱的,体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他低声道:“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岳啸成微挑眉头,低头看着他。
沈境解释道:“我只是在替他们两个想。”
他下巴微微抬起,让岳啸成看前方,岳啸成瞟了一眼,又毫无兴致地挪开视线。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今天是个阴天,乌云灰沉沉压在头顶,即使是白天也十分昏暗,是个十分配合下葬的天气。
沈境一想到今天也是岳啸成的生日,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忽然间前方传来了一声尖叫,接着人群中小小地混乱了起来,沈境抬眼看去,被层层叠叠的人堵着,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境心中有些异样,他挤开人群往前冲,但是却被一个背影宽厚的男人挡住了,岳啸成一把把那人拨开,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沈境借势冲到了最前面,挤出人群去看。
原来是有个铲土的人,不小心把土泼到了乔明光的身上,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乔明光却觉得十分晦气,对着那人破口大骂。
他像是应激了,骂起人来是狗血喷头,什么脏的都招呼出来了,沈境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惊讶。
“会不会干活啊x你妈的!埋死人的土你泼我身上特么有病吧!”乔明光对着那人喷着口水。
对方是个理着平头的男人,也不是外人,是乔明光家的远房亲戚,此时脸上也挂不住了,人家主动来帮忙的,他还把自己骂成这个样子,憋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道:“我,我刚才只是走神了一会儿,眼睛花了,好像看到你老爹站在山上。”
他话音未落,周围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喧嚷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乔明光后背有些发抖,脸色发青,嘴皮子颤抖了一下道:“你,你胡说什么呢!别tm装神弄鬼的!”
平头男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指着对面的山坡道:“刚刚就是在那儿!乔大叔穿着件黑袍子站在那儿!往这边看呢!”
“你放屁!”乔明光猛地扑向平头男,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叶青林惊慌失措地拉住了他,旁边的人也反应过来把他俩拉开了,平头男脸上挨了一拳,鼻血横流,还想说什么,却被几个亲戚给劝着带走了。
沈境皱眉凝思,黑色的长袍?为什么会穿黑色长袍?那是什么装扮?
乔明光浑身哆嗦着,站在那半天没说话,忽然大喊道:“怕什么,我自己的爹我怕什么!老子自己埋!”
他说着就抄起铁锹,恶狠狠地铲土往棺材上盖。
周围的人群安静异常,有人时不时地看向远处的山坡,那山坡被雾气掩盖,只留一个轮廓,能看到对面是茂密的丛林,一片黑沉沉的深绿。
叶青林看了周围的人一圈,自己也拿起铁锹帮乔明光铲土,旁边的亲戚们这时候也都继续着丧事。
不管怎么说,丧事还是要做完的。
只是刚刚的插曲弄的人心惶惶,大家都各怀心思,有的因为害怕已经提前离开了。现场顿时冷清了不少。
叶青林对他说:“他怎么说也是你家亲戚,来帮忙的,你这样做不合适。”
乔明光鼻子里喘粗气,一句话不说。
叶青林低声道:“等会儿去给他道个歉。”
乔明光把脸别到一边去,一脸不服气。
等到一行人都结束了往回走的时候,沈境的家人都没有出现过,除了他自己。
可能老爹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这对他来说有点伤心,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就这么没了,心里或许没办法接受。
但更多的可能是恐惧,老爹作为唯一知道镇长当年做过的事的人,此时估计吓坏了,怕自己也被牵连。
他边想边走,和岳啸成刚走到大路上,就看到姐姐苏继花匆匆跑了过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说:“苏苏你快回去,快回去!爸他……”
沈境心中一惊,“他怎么了?”
苏继花喘了几口气,哭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爸他喝了农药,快不行了!”
沈境猛地抓住了旁边岳啸成的手腕,抬头看了他一眼。
岳啸成也有些惊愕,反手握住沈境的手,示意让他安心。
沈境却甩开了他的手,快步往家里跑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不能被岳啸成给影响了。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苏老爹已经倒在院子的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了,二哥跪在他旁边,身旁是打翻了的农药瓶子。
苏继花看到这场景,当即就跪了下来,跪在老爹身边哭嚎,而二哥似乎还有些呆滞,只是抱着苏老爹的头,一直在流眼泪。
沈境看到那个瓶子,心一下子就凉了,那是百草枯,人只要沾了一点,那基本上是无力回天了。
镇上的人不一定知道这个,甚至还以为苏老爹会有救,二哥无措地看着他弟弟,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弟弟,怎么办,怎么办啊!你上过大学,你给他看看!”
沈境微怔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来!”
叶青林冲过去把苏老爹扶了起来,把他的头对准了水龙头,说:“让他吐出来说不定还有救!给他灌水催吐!”
这是土法子,但是事到如今,叶青林也只能试一试。
他掰开苏老爹的嘴,让二哥给他灌水,这个时候苏老爹却忽然睁开眼睛,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一口咬上了叶青林的手腕。
“啊——!!!”一声惨叫后,叶青林疼的眼泪都飞了出来。
他试着把手收回来,苏老爹却死死地咬住不松口,力道大的简直不像是一个老人,连二哥都没办法把他扯开。
他那一口几乎咬断了叶青林半个手腕,咬的太深了,二哥也不敢使劲拽,急的眼泪在眼里打转:“爸,爸你松口啊!”
沈境刚要过去帮忙,就感觉身旁一阵疾风,岳啸成不知何时飞了过去,一只手钳住苏老爹的下巴,用力一捏,格拉一声脆响,苏老爹下巴脱臼松了口,露出了叶青林鲜血淋漓的手腕骨。
第三十二章 真相
叶青林的手腕骨几乎被咬断了,鲜红的血肉里露出白色的骨头,他疼得一哆嗦,倒在了地上。
叶青林有点发懵,甚至感觉自己的神经在剧痛中断裂了,他下意识地用完好的手在地上摸索,想扯个东西给自己止血,可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止血的东西。
“止血,要止血,要扎起来……”他茫然无措地说着,周围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知晓他的意思,和手腕黏连的半截手无力地垂在一边。
沈境跑过去用自己的腰带给他勒住手腕后部,断成这个样子,这只手怕是要废了,他抬头看了叶青林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叶青林整个人苍白无比,精神也已经接近崩溃,他眼神有些涣散,但还是凭借本能对沈境说:“去,去医院……去医院!”
“好……”沈境把他扶起来,又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苏老爹,短短几秒过去,他又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将死之人躺在地上,而岳啸成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苏老爹盯着他着,浑浊的眼珠有些颤动,他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嘴里开始吐出语意不明的嚎叫。
沈境想要听清楚,却怎么都听不清,苏老爹嘴里开始涌出鲜血,他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岳啸成,全身都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沈境盯着苏老爹看了几秒,忽然间感觉毛骨悚然。
他猛地扑了上去,盯着苏老爹已经涣散的瞳孔低声道:“你是不是也参与了,是不是?!”
苏老爹的瞳孔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发出更加激烈的声音,但他的喉咙被血沫淹没,血泡不停地涌出,已经听不清是什么了。
沈境激动道:“那件事你也参与了,你不是旁观者,也不是听镇长说的故事,而是你也是罪犯之一!镇长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明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现场!”
“镇长死了你害怕了,你怕下一个就是你,所以你才……”
苏老爹浑身振动了一下,而后静止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沈境,目光定在他的脸上,又渐渐涣散开来。
苏老爹死了。
沈境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和呕吐物的味道不停地刺激着神经,而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故事的原本模样应当是这样的。
苏老爹当年也喜欢上了那个女人,但是他和镇长一样,都遭到了女人的拒绝,面对拒绝他们怒火中烧,决定要给女人一个教训。
他们在一个雨天悄悄地跟着女人和她的孩子上了山,两个人都对女人进行了侵犯,女人在挣扎过程中被活活折磨死了,而小小的孩子亲眼目睹了一切,被镇长一把推下了山。
本来是必死的结局,孩子却硬是挺着一口气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回来复仇。
其实岳啸成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让镇长认出了自己,给他一点暗示,镇长就因为精悍崩溃自杀了,而苏老爹则是被镇长的死亡给震撼到,加上沈境阴差阳错中对苏老爹的试探和暗示,更加加深了他心中“冤魂索命”的想法,直到镇长出殡这天,苏老爹听着唢呐的声音,想起那些诡异的言语和传说,彻底被压垮了。
天天求神拜佛也没有用,镇长都死了,他能逃得过去吗?
岳啸成这一手玩的完全是心理战,他自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做,两个人都死了。
柔和的机械音响起,播报沈境得到的任务奖励。
【恭喜宿主“苏家镇的秘密”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00000.任务奖励道具:摇摆时钟一只,狗血万人迷技能卡一张】
沈境原本还在出神,听到这两个道具之后愣了一下,这又是什么东西?
【摇摆时钟:可使用一次,可用于时间回溯,回到任何想去的时间点。】
【狗血万人迷技能卡:可使用一次,可用于任何人身上,被使用者将会在短时间内疯狂迷恋上宿主,将宿主视为心肝宝贝】
播报完后,系统又特地加了一句【技能卡仅限宿主本人使用,不可赠与他人】
沈境:……
看来上次他把技能卡送给别人用,被系统给记住了。
当时是送给……送给谁来着?
沈境记不住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连为什么要送人都记不住了。
算了,记不住就记不住吧,反正就是个任务对象而已。
他来不及细思,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需要救叶青林,周遭已经乱成一团了,只有岳啸成在镇定的打电话联系医院。
好在岳啸成是开车来的,几个人把叶青林扶上了车,叶青林的手还死死地抓着沈境的衣服,岳啸成眉头微皱,要给他掰开,却听到沈境说:“别动他,我陪他去。”
岳啸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他也上了车,坐在后排,叶青林躺在车上,沈境托着他的手腕,用皮带给他绑住止血。
乔明光懵懵懂懂地要上车,被岳啸成一脚踹了下去。“滚。”
乔明光脸上沾着土和血,茫然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傻了,直到车子走远了他才猛然跪在地上,爆发出一声哭嚎-
医院里,沈境在手术室外不停地走来走去,焦躁无比。
岳啸成看他这模样,语气都冷冷的:“你挺关心他。”
沈境道:“他是被我爸咬成这样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关心他吧,你又吃什么醋?”
他这话一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此时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对岳啸成说话也变得直接起来。
岳啸成脸色微微变了变,语气倒是比之前好了些,没那么冷硬:“我吃什么醋?苏苏,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神经病,沈境在心中暗暗吐槽。但是转念一想,岳啸成的童年已经这么惨了,还是被原主的亲爹给害的,他好像没什么立场和他发脾气。
手术室里给叶青林做手术的医生也是岳啸成特意找来的,省城的特级专家,他虽然讲话不好听,但是做事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叶青林的手估计很难恢复,要是省城的医生不行的话,估计只能去北城试一试。
沈境想到这里,开始盘算自己的积分,算还能换多少钱来花。
岳啸成走到他身边,不顾他挣扎强硬地搂过他,声音比刚才更冷硬:“要是他残废了,你还打算照顾他一辈子?”
沈境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看出自己的想法的,他解释道:“我没想照顾他,但是毕竟我家人要负全责,钱还是要给的。”
想到这里,他又说:“你别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好不好,手术的特级医生是你联系的,明明也出了钱出了力,为什么还一副不顾人死活的样子?”
岳啸成:“……”
沈境又道:“他要是残废了,也轮不到我照顾,有乔明光呢。”
岳啸成听出这话有哄点自己的意思,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
乔明光是坐着大巴车来的,他一身的汗臭味混杂着泥土,见到的人都躲着他走,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此时也乱成一团,看上去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苏苏,”他抓住沈境的手,眼神涣散地看着他,“苏苏,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吧……”
沈境觉得他这话有点奇怪,“什么没关系?你指哪方面啊?”
岳啸成出去打电话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乔明光抹了把脸,说:“不会,不会报应到我身上吧?”
沈境盯着他的脸,静静地看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没人跟我说……”乔明光猛然后退了一步,脑袋磕在了墙上。
沈境想起镇上的人说的,在山上见到了镇长,不管是不是幻觉,这都是个不好的兆头。
他决定回去了之后去山上看看。
“明光哥,你现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信吗。”沈境语气平静地说,“你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从乔叔叔出事之后,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乔明光使劲搓着自己的脸,喃喃道:“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听我爸喝醉的时候说过几句。”
沈境好奇道:“他说了什么?”
乔明光两手放下,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嘴唇微微翕动:“他说,那户人家不是正常人,都不是正常人。”
沈境紧紧盯着他,道:“哪户人家?被镇长侵犯的女人的家吗?是不是?”
他不知道乔明光知不知道受害人就是岳啸成,于是暂时没有提他。
乔明光刚要说话,却猛然闭上了嘴,看上沈境的身后。
岳啸成走向这边,挂断了电话,冷冷地看着乔明光。
“既然有人来了,咱们就不必待在这里了。”岳啸成说着,拉起沈境就要走。
沈境被拉着往前走,他回头看了一眼乔明光,乔明光则是呆呆地看着岳啸成的背影,嘴唇不停地开合着-
镇上一连死了两个人,顿时变得人心惶惶,氛围十分压抑。
沈境回去的路上,有人在路边盯着他看,不光看他,还看岳啸成。
他们站在家门口,用微妙的目光注视他们走过,然后交换一个眼神,低下头窃窃私语。
沈境硬着头皮走过,在岳啸成冷着脸即将开口的时候把他拉走,他现在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沈境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家里一片狼藉,二哥呆呆地坐在地上,抱着苏老爹的尸体,夏天尸体臭的快,令人不适的味道散发在每个角落。‘
沈境走过去,蹲在二哥面前,抬头看着他。
二哥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他,看向他,鼻子抽搐了几下,哭了出来。
“苏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人好好的就没了,我就去厨房里看个火的功夫,人就没了……”
二哥的痛哭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他似乎觉得苏老爹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在说:“要是我当时看着他就好了,我怎么就没看住呢,我怎么就非要去厨房……”
沈境一只手覆盖在他手上,轻声道:“二哥,这不是你的错。”
估计谁来也拦不住苏老爹,他只是一心求死了。
沈境道:“二哥,别抱着了,给他擦擦身子准备后事吧。”
二哥回复了点力气,挪动了下身体,慢慢地把苏老爹的尸体放在了地上。
沈境发现,苏老爹身旁水池子里的青苔,好像又长满了。
第三十三章 深爱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爬过去再看的时候,发现水池子又恢复正常了。
二哥问道:“苏苏,你怎么了?”
沈境回头看看二哥,摇摇头:“没事。”
二哥嗓子十分干哑,木然道:“苏苏,你说爸为啥要喝农药啊?是因为镇长叔不在了,他心里难过吗?”
沈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二哥的眼里,苏老爹虽然脾气暴躁,但应该还是个正面形象,现在人死了,他跟二哥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苏继花红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说:“我给爸擦擦身子……”
说着,又开始哭起来。
沈境心思不在这上面,而在时间线上,苏老爹侵犯岳啸成母亲的时候,大概是二十年前,而原主也恰好二十岁,那是不是说明,苏老爹是在苏母怀着原主的时候做的这件事。
他感到一阵恶寒,想起之前苏老爹为镇长开脱说的那番话,更觉得难受。
他实在是没心思给苏老爹办葬礼,但是身份摆在这里,该做的还是要做。
沈境和家人忙活了几天,算是把葬礼给结束了,只是谁也不知道苏老爹是为什么死的,人们猜测或许是老伙计没了,他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也有人说,那日听到他小儿子的话,或许是这两个人以前做过什么坏事,怕遭报应所以提前去了。
又一个下雨天,沈境独自一人来到了山上,之前给镇长挖坟的那个人说见到镇长出现在山上,他特意来看看。
山路看似平缓,实则十分难走,好在原主还有爬山的肌肉记忆,没一会儿就爬了上去。
沈境比量了一下,他站的这个位置刚好是之前目击者说镇长出现的位置。
他没看到镇长,倒是觉得这个位置的视野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坟包,那是属于镇长的。
沈境回头看了一圈,山林有些密,还有雾气缠绕,他忽然想到了镇长的黑袍子,他知道那是什么了。
根本不是什么黑袍,而是镇长的雨衣,那个雨天穿的雨衣。
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在山上慢慢地走着,一步一步地感受着脚下的土地,不放过一点细节。
忽然间,他踩到了一个东西。
沈境低头一看,是埋在层层叠叠的泥土和树叶之下的,一截竹子质感的东西。他蹲下身,开始用手挖土,挖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东西薅了出来。
是个竹篮?是岳啸成母亲的吗?
即使过了很多年,竹篮的模样还是十分精致,似乎没怎么受到岁月的侵蚀。
他把竹篮抖了抖,抖出一堆泥土,里面没有特别的东西。
沈境想了想,带着竹篮下了山。
之前他已经问过二哥那个女人的家的方位了,二哥告诉他因为他们家出了那件事,所以房子一直没人敢住,这二十年一直空着。
乔明光曾说镇长喝醉的时候说过,这家人不正常,沈境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啸成的老家在镇子的最西边,几乎是最偏僻的地方了,周围都没有几户人家。
房门是大铁门,在当年也算是比较超前的。大门锁着,门锁都生锈了。
沈境用手掰了几下,掰不开,他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截铁丝,把门锁给捅开了。
哐啷一声响,门锁掉在地上,大门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几乎长到了沈境的腰部。
没人看管照顾的地方,就是会疯长一些植物。
沈境小心翼翼地穿过杂草,尽量让自己不要和他们太亲密,他总怕里面有什么虫子之类的。
到了正厅门口,沈境推开门进去,一股烟尘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捂住鼻子咳嗽了几声。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摆在正厅前,正对着他。
是个佛龛?
沈境困惑地看看四周,为什么岳啸成家里也有这东西,是在供奉什么?
之前镇长家的那个,是为了求平安,求这母子俩不再骚扰自己,那岳啸成家里的这个,是为了求什么呢?
他走进屋子里,是个看起来很寻常老旧的客厅,很多家具都还在,说明当初男主人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动过家里的东西。
那个佛龛落了厚厚的灰,前面摆着一排小盘子,还有烛台,想必是放贡品的位置。但是此时本应该放神像的位置是空的。
沈境用手电筒照向佛龛的内部,用手摸了一把,只有细细的灰尘。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厚厚的灰尘,佛龛里面却如此干净,说明里面的东西是在不久前才被人拿走的。
有人来过是岳啸成吗,他为什么要拿走里面的东西?
沈境又去了其他的房间,旁边是一间卧室,卧室有张大双人床,床上盖着花布的被子。
不知为何,沈境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把被子掀起来,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走向床边,用手捏起陈旧的被角,然后用力一掀。
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吐出来。
床单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但是上面有个深色的印记,像极了一个人的形状。
沈境捂住鼻子,靠近了看看,似乎是某种液体渗透了床单留下的痕迹,此时早已经干涸了,但是颜色却深深地留在了原地。
有点发红又有点发黑的颜色,让沈境下意识就想到了一样东西。
不会吧……他直起身子来,用手电筒漫无目的地扫视周围,为什么会有个人形印记啊,女主人不是上吊自杀的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再度看向那个印记,有点后悔自己没带个手套来。
他绕着床头走了一圈,然后站定了,强烈的好奇心让他无法就此离开。
“系统。”
“我想使用摇摆时钟。”
【宿主想去往哪里?】
沈境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我要去眼前的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收到。】
沈境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闹钟,是天蓝色的卡通形状,刚好可以握在手里的大小。
【宿主只需拨动指针,同时心中默念想去的时空就可以。】
【回到现实世界也是同样的方法。】
沈境拨动了指针,闭上眼睛心中默念着那个时间。
淡淡的油墨味道传入鼻端,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有了变化。
家具上没有灰尘了,水泥地面也干净明亮,靠窗的书桌上放着一排书和一个台灯,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瓶子,此时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沈境,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顿时屏住了呼吸,虽然知道男人看不见自己,但还是紧张了起来,男人埋头在桌上,身子微微晃动着,沈境小心地走了几步,离他进了一点,这才看清他是在纸上写着什么。
沈境大胆地走到他身边,男人面容清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沈境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向他笔下的纸。
断断续续的混乱的语句从笔尖倾泻而下:“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三天,我好想你。
“我想试试那个办法了,如果能让她回来的话,我愿意,我愿意!”
“小郁跟我说过,他们宗族有一种独特的起死回生之法,只需要让活人和死人都喝下血液混合泥土和符咒的圣水,然后交融在一起,等它彻底腐蚀我的身体,就会从死亡中孕育出一种新生的力量。”
“一命换一命,我想试试,不管有没有用,我要试试。”
男人忽然哭泣了起来,他浑身剧烈颤抖着,哭泣也变成了笑,写下的字也开始变得狂乱而模糊:“虽然她之前告诉过我那只是一种失传的技术,没人成功过,但是万一呢,万一呢?”
“如果能让她回来,我愿意尝试。孩子不在了,你也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郁,如果你能回来,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生活,离开这个地方,开开心心的……”
男人写到最后已经崩溃了,他猛然摔了笔,然后站了起来。
沈境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接着,他就看到男人穿过他,走向了客厅。
沈境是不太信这些的,但是从这些字迹里能看出两个信息,一个是女主人或许身份特殊,是某个神秘宗族的人,二是,这个宗族会某种异术,至于女主人会不会就不知道了。
一阵摩挲地板的声音传来,沈境好奇地跟出去看看,却看到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在小心翼翼地亲吻。
尸体已经发白肿胀了,但还能看出一张绝美的脸,沈境皱起眉头,觉得这张脸十分眼熟。
和岳啸成太像了,太像了,沈境不敢想如果这个女主人活着的话,该是如何的美好。
这样美好的一张脸,不应该有这样惨痛的遭遇。
女人的脖颈上有一道勒痕,而客厅正当中的房梁上,还悬挂着那根让她死去的绳子。
男人把地上的女人抱起来,抱进卧室里,虽然如此美丽,但沈境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尸臭味。
这些天闻得太多了。
男人把女人放到床上,小心地亲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起身拿起桌边的浑浊液体一饮而尽。
第三十四章 血肉塑白骨
男人也躺在了床上,他慢慢地拽着女人的身体,覆盖在自己的身上,紧紧地拥抱住。
沈境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小闹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慢慢地,从内到外的被腐蚀,融化,渐渐变成一滩肉泥,渗透的血水不停地往外流出,连骨骼都开始融化,四肢渐渐变软变形,然后成为液体状,缓慢地流动着。
然后,那个女人居然动了,她从一滩血水当中爬了起来,肢体很僵硬,她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血水,她没有任何表情,但沈境似乎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悲伤。
只是无人诉说罢了。
女人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一步步地走了出去,沈境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出去,想知道她会去哪里。
沈境跟在女人身后,看着她走到了院子里,然后走出了这座房子,离开了这个家。
外面天气很阴沉,似乎又是个雨天,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裙,赤着脚走在斑驳的路面,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微微偏头,侧耳倾听。
不光是他,沈境也听到了,那是婴儿的哭声,若有若无地响起。
谁家生孩子了?
他看着女人走到一个大门前,沈境觉得这个门楣有点眼熟,但是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什么眼熟,这不是他自己的家吗!
不是沈境的家,而是原主苏苏的家!至于为什么一时间没认出来,二十年前和现在装饰不一样,原主的家返修了几次,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沈境愣愣地看着那女人进了门,心里一片发凉,还有种非常诡异的预感,那里面哭的孩子,该不会是自己吧?
按照时间线的顺序,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原主出生的日子。
他紧张地跟了上去,想看个究竟。
院子里没什么人,都聚在屋子里了,现在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屋子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新生儿的,气氛倒是很火热。
沈境看到那个女人走到房门口,就没有再往前走了,倒是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只见一个老婆婆正抱着一个小婴儿,笑的一脸开心。
孩子脸上没有笑容,呆呆地看着房顶,不过这不影响周围的大人们开心,都在说苏母又生了个儿子,以后可得享福了。
“这孩子这么漂亮,以后不知道要被哪家的小姑娘占了便宜哦!”一个邻居笑着吹捧道。
沈境:“……”
小婴儿眼珠忽然一转,看向了外面,然后就盯住不动了。
大人们见状纷纷回头往外看去,沈境顿时紧张起来,几乎想拉那个女人一把了,但是奇怪的是,大人们似乎没有人发现那个女人。
即使她正站在房间的门口,也没人看到她。
成鬼魂了吗?沈境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女人对着直视她的小婴儿,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脸色苍白浮肿,但是笑容依然动人心魄,沈境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有些呆住。
但是小婴儿却哭了起来,他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外面,然后放声痛哭。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外面是什么都没有,他们既看不到沈境也看不到女人,所以都很茫然。
苏母接过孩子,手忙脚乱地哄着,但孩子还是撕心裂肺地哭。
一个老太太说道:“这孩子,不会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件坏事。
镇上那户最漂亮的女人带着孩子上山采蘑菇,孩子被狼咬死了,女人回家伤心欲绝上吊自杀了。
离这个孩子出生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
他们都有点害怕了。
憋了半天,一直没说话的苏老爹终于黑着脸开口:“别胡说!哪有什么脏东西,我们家是祖上保佑的,没有脏东西敢来!”
他说着,就把人往外赶,亲戚和邻居们也不想触霉头,干脆纷纷往外走,准备各回各家了。
沈境看着那个女人一直站在门口,任凭人们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子里的小孩看,而她一直站在这里,那个孩子就一直哭。
直到哭的苏老爹都有些不耐烦了,他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说:“我出去一趟。”
正在抱着孩子哄的苏母已经心力交瘁,现在丈夫又要离开,她忍不住道:“你去哪儿啊?”
苏老爹道:“我去镇长那。”
苏母皱着眉头:“又去喝酒?等会儿老大老二要放学了,我忙不过来……”
“娘们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你的活我个男人能干吗!”苏老爹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摔门而出。
而女人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苏老爹离开,她也跟了上去。
沈境还想跟着去看,但是手里的闹钟忽然振动了起来,发出了声音。
“叮叮叮——主人起床啦——叮叮叮——主人起床啦——”
沈境试图把闹钟摁灭,却发现没有用,闹钟还是一直在响,他急忙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您好,摇摆时钟有使用时间限制,一次只能使用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会将您召回。】
“等下,我在这过了这么久,不只十五分钟吧?”沈境问道。
系统的声音依然柔和平静【使用时间参考的是现实时间,现实时间流速和过往时空不同】
也就是说,他在这里面度过了几个小时,外面的世界才过了十五分钟。
【摇摆时钟每隔七天可使用一次】系统补充道。
沈境点点头,只好握着时钟,让他带自己回到了现实时空。
浓重的烟尘味道再次涌入鼻腔,他下意识咳嗽了两声,周围的景象又变成了残破的样子。
沈境看着眼前的人形印记,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以后,他倒是不觉得那么可怕了,那是一个男人深爱的记号。
桌子上那叠纸,因为是岁月的侵蚀早就斑驳泛黄了,沈境伸手摸了摸,一种柔软的触感传来,上面的字还是清晰的。
他忽然想到,怪不得岳啸成回到镇上也没去过母亲的坟冢,原来她根本没死。
沈境手触摸到那些纸的时候,感觉触感有些奇异,倒不像是什么古旧的东西,倒像是有生命的。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然后离开了房间。
他在其他的房间转了转,没有发现别的异常,只有正厅佛龛里的东西被拿走了,其他的地方几乎都保留着当年的样子。
沈境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他边走边想,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她的身份是个谜,而镇长说他们家都不正常,是不是镇长也在男人“搬家”后来过这个地方,看到过床上的印记,而后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呢。
第二个问题就是,女人似乎真的起死回生了,但是别人看不到她,还是婴儿的苏苏可以看到,是女人故意让她看到的,还是孩子天生就对这种超自然事物敏感呢。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既然“活”了,那她现在还在吗,在哪里呢?
沈境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脖子针扎一般的疼了一下,他回头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
从镇子西边走到东边回家,平时大概要走半小时的路,沈境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去,一回去就累得瘫坐在地上了。
二哥头上还绑着孝布, 眼下一大坨黑眼圈,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关心道:“怎么了?”
沈境摇摇头,一脸的疲乏,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累,“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二哥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沈境道:“去山上转了转。”
二哥看了他一会儿,沈境看出来他是有话想说,他道:“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二哥这才道:“苏苏,再过一个月,你是不是就要回学校上学了。”
沈境一愣,算算日子,他还真的快要开学了,只是这些天光忙别的事情了,不是二哥提醒,他都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上学是要上的,原主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不能这么荒废了,这个年代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只是苏家父母短视,觉得不如早早下来打工赚钱。
只不过学费还是个问题,之前苏母也明确表示家里的事都听苏老爹的,他不给学费,自己也没办法。现在苏老爹没了,苏母为了让这个家多个劳动力,会让他早点出去工作,肯定不会给他钱了。
日子过成这样子,干脆死了算了。
沈境猛然摇摇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学费的事还真是令人有点发愁。
二哥看出了他的心事,道:“苏苏,我这儿还有些钱,你先拿着,还有一个月才开学呢,我出去做工还能赚点……钱的事儿你别担心。”
沈境心头一热,却没有接受二哥的好意:“哥,你的钱要留着娶媳妇的,我自己有办法。”
二哥思考了下,忽然道:“说起来娶媳妇儿,苏苏,你听没听说,镇长家的儿子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照顾叶大夫,有人传他俩是……”
二哥凑近了点,声音也压低了点,“说他俩是同性恋!”
沈境静静地看着他二哥,过了半晌,才说:“这是谁说的?”
二哥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听镇上的人传的,说有人去看了叶大夫,就看到他俩在……”
二哥露出一种难言的表情,似乎很嫌弃,“抱在一起呢。”
沈境面无表情,不动声色道:“抱在一起很正常吧,咱兄弟俩不也会拥抱吗。”
“那能一样吗,”二哥脸上尤带着嫌恶,“咱俩是亲兄弟,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那不是招人笑话吗。再说了,我还听别人说,镇长儿子以前就经常去叶大夫的诊所,进去了也不买东西,待半天才出来,你说他去干嘛了?”
第三十五章 南洋大师傅
沈境不想说,他虽然不喜欢乔明光,觉得他有些做派招人厌恶,但是不至于要害他一下,对于镇上的流言,他还是希望越少越好。
一方面影响他做任务,要是镇上的人知道他们是同性恋,然后阻拦他们在一起的话,那自己的任务难度就又增加了,另一方面,他作为一个同性恋,他也不想伤害“同胞”。
要是被这些人发现了乔明光和叶青林的秘密,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沈境向来对人性不抱什么期待。
见沈境没说话,二哥又道:“你以后也少跟乔明光玩,我看你以前老喜欢他了,老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哥,这段时间倒是不理他了,这才对嘛,不然哥也要怀疑你是那啥了。”
“那啥”二哥还用了个比较隐晦的词来指代。
沈境嘴角翘了翘,眼神有些困顿,露出个笑容的表情,“我知道了,哥。”
二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又说:“对了,那个岳老板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沈境说:“没有啊,他这几天忙生意吧。”
岳啸成倒是给他发过消息,他没怎么回复,发的也无非是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不需要帮忙,他觉得岳啸成还一肚子心眼,怕自己被他绕进去。
他回到房间里,看到床比看到什么都亲切,一头扎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看着外面的夜色,有种强烈的不想活了的冲动。不想做任务了,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了。
二哥过来叫他:“苏苏,吃饭了。”
好在二哥的声音把他拉回了阳间,他打起点精神,出去吃饭。
饭桌上,苏母看上去依然郁郁寡欢,二哥对他使眼色,让他开口问苏母要学费。
沈境想了想,道:“妈,下个月我们学校就要开学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母打断了,“还想着去上学?你去上学了,家里的活谁干?”
二哥道:“不是还有我吗,我帮你干还不行吗,妈,你就让他去上学吧。”
沈境有些吃不下饭,吃几口就觉得恶心,整个人蔫头耷拉脑的。
苏母瞪了二哥一眼,“那钱是大风刮来的?说给就给?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节省……”
二哥还在跟苏母激烈交谈,试图从她口袋里掏出钱来,沈境忽然把碗往桌上一放,说:“我吃饱了,去休息一会儿。”
二哥奇怪地看向他,“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要休息?你这饭才吃了几口啊,再吃点。”
沈境脑子里嗡嗡乱响,难受的很,连二哥的话听起来都有些飘忽了,感觉不像是在他面前说的,倒像是隔着很远喊出来的,又贴在他耳边嗡嗡响。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哥,眼前的人有些模糊,一会儿分裂出两个来,一会儿又变成一个。
二哥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苏苏,你怎么了!”
“?”沈境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二哥急忙把他拉进房间里,让他对着镜子看。
沈境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眼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凑近点一看,发现自己的眼球里居然有两个眼睛,准确的说,是两个瞳孔。
每只眼睛里都出现了两个瞳孔,诡异地在眼球里浮动着,他转动眼珠,眼球也跟着移动,但方向却不受他的控制。
沈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把镜子合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多出两个眼球来!
突然泛起的鸡皮疙瘩在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出现,沈境后颈有种针扎一样的疼,过于恐怖的画面让他脑子有些乱,他急速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苏苏,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二哥焦急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响起。
沈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难道是那间房子,那个奇怪的秘术和那个女人的影响?
他是被污染了吗?-
市医院。
沈境坐在医生面前,摘下了口罩和鸭舌帽。
医生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笔掉在了桌子上。
饶是他问诊经验丰富,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怎么会有人长出四个瞳孔?
沈境有些不好意思,手里捏着鸭舌帽,想戴回去。
医生却阻止了他,“你这种现象,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我只是听同事讲过,大概是重瞳症,但是我从来没接待过这样的病人……这……说不定是个新的研究方向。”
沈境瓮声瓮气道:“大夫,就是说你也没办法治吗?”
他和二哥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一路躲躲藏藏就怕和人对视吓到人,好不容易来了市区挂上号,得到的却是这个答案,沈境有点失望。
旁边的二哥也着急了,“大夫,他这没法治吗?是不是治疗很贵所以才这么说啊,我们愿意出钱……”
大夫摇了摇头,道:“你别激动,我问你,你除了眼睛异常以外,身体其他地方有什么异常的吗?”
沈境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好像比以前嗜睡,有点容易累到。”
医生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嗯,那视力还好吗?”
沈境道:“一开始有点模糊重影,现在是正常的。”
医生刷刷在本子上记录,记录完了对沈境说:“你这种情况要严肃对待,我建议先住院观察。”
“我们会联系省城的专家来给你看看,如果专家也没办法的话,你可能要去北城去检查了。”医生有些遗憾地说。
“喔,那我考虑考虑吧。”沈境道。
他说着,就带着二哥离开了问诊室。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累的大脑都快不能思考了,这种疲劳是突如其来的,仿佛他的精神一瞬间无法承受某种东西,垮塌了。
“哥,咱们回家吧,我不想住院。”沈境对二哥说。
二哥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别担心钱的事儿。”
沈境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觉得……他们治不好。”
他已经不对医院抱有希望了,他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不能用常规的医学手段去治疗。
这种现象,有点像是……像是什么,沈境想不出来了,他好想睡觉。
叶青林也在这住院,本来还想去看看他的,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还是别吓着人家了。
沈境脚步虚浮地向前走着,忽然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沈境连忙把帽子压低,把眼睛藏了起来,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头顶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包这么严实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暗杀呢。”
沈境一愣,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是岳啸成。
岳啸成和他对视了一眼,也出现了短暂的怔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
沈境反应过来,又连忙把帽子往下压了压,旁边的二哥见状连忙道:“岳老板,你见多识广,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二哥愁眉苦脸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变成这样了,医生也没说能不能治。”
沈境低着头,岳啸成又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让他和自己对视。
那双眼睛里的四个瞳孔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带着死气。
“吓到你了吧,岳老板。”沈境声音闷闷地说。
岳啸成纠正道:“说了别叫我老板。”
“哦。”沈境无精打采。
岳啸成扭过头,对二哥说:“或许我有办法。”
二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有办法?”
岳啸成点点头,略做思考道:“这不是病,好像是南洋的一种秘术导致的,我之前去那边做生意的时候,听闻过相关的传说,有过一些了解。”
沈境脑子还是困困的,但是心里还在想,这家伙又开始编故事了。
什么南洋秘术,他还肉松小贝呢,听着比小说还扯。下一步是不是要说自己是大巫师了。
但是二哥一下就相信了,“南洋?那是啥地方啊,是不是就是中邪了?不管啥原因,岳老板你能帮忙解吗?”
岳啸成煞有其事地说:“我试试,如果你放心我的话,就把苏苏交给我。”
二哥现在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医生都说没办法,现在谁能帮他,他就信谁,当即就把沈境托付给了岳啸成。
沈境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是站着,但是已经快陷入梦乡了。
“对了,他现在很嗜睡,经常动不动就睡过去了,您多多照看着点,谢谢了。”二哥毕恭毕敬地对岳啸成说。
岳啸成表示没问题,就把沈境带上了车,带回了那栋小洋楼。
沈境在后排睡得正香,忽然就被叫醒了,一睁眼看到岳啸成站在车门外,招呼他下车。
沈境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扒着车窗问:“啸成哥,你真的有办法?”
岳啸成笑着道:“你哥都把你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也试试呗。”
沈境无言以对,慢吞吞地下了车。
一进门,沈境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客厅的桌子上里摆着一束巨大的芍药花,十分艳丽。
他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问道:“啸成哥,你打算怎么治我?”
岳啸成脸色却严肃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吊儿郎当了,他对着沈境说:“出来吧。”
沈境愣了一下,随即感觉眼睛一阵剧痛,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后颈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西沱
沈境差点疼晕过去,他眼前一阵阵发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从身体里撕扯出去,这种疼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让他发自内心的惶恐和求生欲爆棚,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怕死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后颈一松,那种诡异的疼痛消失了。
沈境浑身是汗地倒在地上,然后忽然看到了一双脚。
他猛地坐了起来,往旁边撤退了几步,惊恐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个红裙子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正低头看着他。
女人的表情有些迟滞,盯着他的时候眼珠不会转动,看上去很僵硬,阴寒之气很浓。
沈境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好了,之前总是有点雾蒙蒙的,现在看东西非常清楚。
清楚的有些可怕了……他宁愿没看到女人眼睛里的裂纹和隐约的尸斑。
“好了。”岳啸成递过来一面镜子,让沈境看。
他的眼睛果然恢复正常了。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沈境抬头看看岳啸成,又看看那个女人,“她,她从哪里出来的?为什么……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问哪个。
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到自己去到那个时空里看到的东西,这个女人怎么会跟到这里来?
又想到他眼睛的异状,难道是……沈境有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她……不会是附在自己身上来的吧?
沈境想到这里,又连滚带爬地离那女人远了一些,他觉得那股阴寒之气在蔓延,已经沾染了周围的一切。
岳啸成解释道;“别害怕,我在这儿,她不会伤害你。”
他走到那个女人面前,低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女人忽然转身,朝着窗边走去了。
随着她走远了点,那种诡异的压迫感也消失了些,沈境才微微松了口气。
岳啸成低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这是我母亲。”
沈境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另一个虚幻时空里看到是一回事,此时亲眼见到在身边又是另一回事。
他感到不舒服,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这样?”沈境再度问道。
岳啸成解释道:“我想她大概是借着你的身体过来的,你体质比较特殊,可以让一些其他的……维度的生物寄生。”
“寄生?”沈境想到自己的眼睛,顿时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岳啸成点了点头,“对,是寄生在你身上,现在出来了。”
沈境看了看那个女人,她木然地站在那里,似乎听不到他们的话,似乎又听到了,但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沈境明白了,自己或许就是个“另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桥梁,通过自己的身体可以连接两个世界……怪不得小婴儿的他也能看到女人的存在,而其他人看不到呢。
这是不是说明女人的老公用的起死回生之术失败了?现在看来岳啸成的母亲并没有复活,而是变成了……变成了难以言说的状态。
岳啸成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着你来的,不过既然你能把她带出来,想必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吧。”
沈境沉默了下,岳啸成似乎猜到他做过什么,才招惹了这件事。
沈境想了想,道:“她跟着我是想干什么?”
岳啸成:“她或许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没有其他的目的。”
沈境陷入沉思,岳啸成继续道:“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感官很奇怪,有时候会有被凝视的感觉,可是却找不到那道视线来自哪里?”
“有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做某件事,但还是做了?”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多情况,他悚然一惊,“我早就被盯上了?”
“是她……驱使着我去行动的?”他犹疑着道。
沈境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去岳啸成家里这件事,其实跟任务已经无关了,但是他还是去了,难道也是这……这个女人的影响?
岳啸成点点头。
沈境道:“你说她是你母亲,可是你为什么见了她毫无波动呢?”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应该也会激动的吧。
岳啸成却说:“因为我怀疑……回来的不一定是我的母亲。”
他看向那个女人,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沈境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不是你母亲还能是谁?”
岳啸成低声道:“你大概去过我家了吧,看到了那个秘术的方法。”
沈境点点头,岳啸成继续道:“你觉得,用那种方法救回来的人,还是人吗,或者说,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沈境顿时感到惊悚,如果回来的不是他的母亲,那会是谁呢?
他不知道,也无法细思,一旦深入的去思考,就会感到一阵头痛。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境问道。
岳啸成道;“先留在我这里,在我这里安全一些,要是回到镇子上,不一定会出什么事,于情于理我也不该放任不管。”
沈境点点头,岳啸成确实有责任看管她,他想了想,又说:“你母亲的异样……是不是因为她是某个氏族的……后人?”
他斟酌着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岳啸成走向餐吧,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边喝边说:“算是,她是西沱族的圣女。”
“西沱?圣女?”沈境感觉这两个词信息量很大。
“音译是西沱,实际上那两个字无法用汉字写出来,这个宗族早已经失散了,我母亲是最后一个圣女,当年是从族里逃出来的。”
“是因为爱上了你父亲吗?”沈境下意识就想到了这点,这样说来就比较合理了。
岳啸成却冷笑了一下,“我母亲跟我一样,都不是会为了爱情牺牲任何事的人,她当初嫁给我父亲,是为了借助我父亲的力量从族里逃出来。”
沈境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来话。
岳啸成给沈境也倒了一杯红酒,放到他面前,然后悠悠道:“西沱族在史书上资料很少,我翻阅了所有的正史和野史,也只在一本汉末的书籍里看到过寥寥几句的记载,书籍里说,这个氏族的人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们擅长欺诈,擅长操控人心,并且会使人陷入恐怖和绝望的情绪中。一旦和他们接触过,你的情绪就会轻易地被他们把控。”
“是不是有点抽象?”岳啸成道。
沈境摇摇头,虽然岳啸成说的很抽象,但是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镇长和苏老爹都是因此而死,莫名奇妙的狂躁和发疯,而他莫名生起的厌世情绪,大概也和这个有关系。
他想,大概是岳啸成继承了母亲的一些技能,对于玩弄情绪十分在行。
可以用摧毁一个人的心智,用情绪杀死一个人。
“那你的母亲为什么要逃出来?”沈境问道。
岳啸成看着窗外,外面郁郁葱葱一片好景色,他缓缓说道:“每一届的圣女,都是要献祭的。”
“献祭?给谁?”
岳啸成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形容,你大概理解成一个未知而强大的力量,没人看过它的真容,也是它将赐予力量的氏族任名为西沱。”
“圣女虽然名字好听,但从出生起就注定要献祭给“它”,圣女要在18岁的时候,经历一次剧烈的痛苦和绝望,才能够得到“它”的赏赐,它喜欢至高无上的惊恐、痛苦,以及各种负面的情绪。”
“那是取悦他的东西。至于方法,他们会用最简单的生剖肉身,献祭大脑。”
沈境呆住了,利用圣女的惊恐和绝望获得力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那,那不就是邪神吗?”沈境忍不住道。
“古时候有很多类似的邪神崇拜,但大多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其实很多人不在乎邪恶不邪恶,他们只是崇拜力量,碾压他人的绝对力量。而邪神给予的力量十分强大,是人们心底最渴望的东西。”岳啸成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沈境无言以对,静默了半晌,再度看向那个女人,现在应该叫她圣女了。
岳啸成:“当年我母亲不想成为祭品,于是借助我父亲的力量逃了出来,但是她的氏族一直在追杀她,我父亲本来是个地质学家,在氏族聚居地驻地研究认识了我母亲,他们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这个村子里避世,本以为会就此平安,但是没想到,母亲还是……”
他说到这里,低头叹了口气,眼底是深深的忧伤。
沈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岳啸成又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想明白,在镇长他们对我母亲进行侵犯的时候,她就已经成功了。”
“什么成功?”沈境茫然地看着他,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岳啸成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像是从阴寒山涧中发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悚然的气息:“成功献祭了。”
“那时候的痛苦和惊恐已经被“它”给捕捉到了,所以,母亲也算另一种方式的成功。”
沉默许久后,沈境问道:“成功之后,会怎么样?”
岳啸成没回答他,而是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有所感应,她朝着沈境走了过来,走到他面前,沈境还有些抵触,下意识地往岳啸成身边凑了凑。
但是一想到这是母子俩,并且岳啸成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就又挪了挪脚步,离岳啸成远了点。
岳啸成:“……”
那女人抬起手来,对着沈境一指。
第三十七章 钞能力
那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沈境面前的空气猛然扭曲了一下,他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忽然间心口猛地一疼,随即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悲痛。
那是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反应,直接催发了他的生理本能,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沈境难过得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了起来,巨大的悲伤压制住了他的心智,接着就是一股强烈的厌世反应,沈境茫然地看向周围。
好想死,真的好想死……他看着餐桌上的餐刀,直接抓了起来,准备割开手腕的血管!
“等等!”岳啸成一声喝下,“嗡”的一声,那种感觉猛然褪去,餐刀脱手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沈境也清醒了过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那个女人,女人的手已经放下了,安静地垂在裙子旁边。
而刚刚制止女人的是岳啸成,沈境坐在原地,浑身都是冷汗,好半天没有说话。
这种能力真的太可怕了,只要她想,就可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精神,让他产生自毁情绪,然后自我毁灭。
要逼疯活着杀死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动手,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你没事吧?”岳啸成走过来,摸了摸沈境的头发,“她没有恶意,只是你说好奇,她想给你展示一下……”
沈境摇摇头,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又恢复了理智,道:“啸成哥,你是不是也有这种能力?”
岳啸成沉默不语,沈境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可我没办法把你当凶手,因为永远抓不到你的证据。”
岳啸成笑了一下,道:“你到了现在还想抓我?”
沈境摇摇头:“你母亲还可以沟通吗?”
岳啸成道:“她很少有回应,很多时候我的声音她都听不出来。毕竟她现在是游走在阴阳两界,和我们不一样了。”
“所以人死复生这种说法,根本就实现不了,对吗?”沈境道。
岳啸成点点头。
沈境大概能猜测到,岳啸成是个极端理智的人,他不会骗自己母亲还活着,也不会把她当一个活人看待,这样很危险。
岳啸成让家里的保姆苗阿姨看护好母亲,自己就带着沈境出了门。
本来今天是去给叶青林办出院手续的,半路上把沈境捡回来只是个插曲。
沈境坐在车里,不放心地回头看小洋楼,“苗阿姨不会害怕吗?”
岳啸成启动汽车:“不会。”
沈境:“为什么?你不怕圣女忽然伤害苗阿姨吗”
他偏头看了一眼沈境,叮嘱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吧,系好安全带。”
“……哦。”沈境低头系上。
“真的不会吗?不会出意外吧?”沈境还是不放心。
岳啸成道:“苗阿姨有自己的办法,你就别操心了。”
“好吧。”沈境这才不再纠结。
虽然不知道保姆到底有什么办法,但是沈境算是知道了,岳啸成这一家子连保姆都不一般。
说不定保姆都比他能打。
去市区的方向有些堵车,岳啸成的车被堵在了大桥上。
沈境看着桥下的河水,忽然感觉一阵惊慌和难过,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前方终于不堵了,车子开始缓缓往前移动,沈境催促着:“快点,快点……”
岳啸成手握方向盘,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马上就过桥了。”
沈境手指紧紧地抠着自己的衣角,说不出的难过,他大喘了几口气,说:“回来的时候不要走这里了。”
岳啸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来过这里?”
沈境摇摇头,原主对这里没印象,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桥就感到不舒服。
好在岳啸成提高了速度,很快就过了桥。
直到远离了桥梁,沈境才慢慢放松下来。
岳啸成道:“看样子你好像有什么桥梁阴影。”
沈境抿着嘴没说话,他有吗?他怎么不记得。
“我没印象了。”
他不想去想这些,于是转移话题道:“啸成哥,叶大夫的手术费和住院费,是不是都是你出的。”
“嗯哼。”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沈境对他说道。
岳啸成嘴角一勾,轻松道:“那么多钱,你怎么还?把你自己卖了?”
沈境想了想,道:“要是能卖上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岳啸成:“……”
岳啸成手搭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你打算卖给谁?”
沈境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道:“谁出的价高我就卖给谁。”
岳啸成彻底没话说了,过了半天,他扔过来一张卡。
沈境低头看看怀里的银行卡,上面印着一个梅花,“什么意思?岳老板?”
“不是谁的出的价高就卖给谁吗?看看够不够。”他微抬下巴,对沈境说。
沈境道:“我又看不到余额,我怎么知道啊。”
岳啸成:“……这是黑金信用卡,只要你在这个城市里,可以无限刷,上不封顶。”
沈境:“……”
他猛地看向岳啸成,“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的都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岳啸成偏头看看他,沈境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桃花眼里满是流光。
他哼笑了一声,一脚踩上油门,车子猛然加速。
沈境把玩了一会儿那张卡,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漂亮,他问岳啸成:“岳老板,你这出手这么大方,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事啊?”
岳啸成道:“你别做什么,好好待着就行了。”
沈境:“?”
岳啸成又道:“从现在开始搬到我家里来住。”
沈境舌尖扫了扫牙齿,这是什么要求?
“当保姆吗?”他问道。
岳啸成:“我家有保姆。”
沈境:“那需要我做什么?你们缺个保安吗?”
岳啸成嘴角抽搐了下,解释道:“你受过寄生和污染,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一个人在镇子上出了问题没法解决,我也不想这件事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先去我家观察一段时间。”
原来是因为这个,恐怕岳啸成害怕自己的精神被污染后,会不定时发疯吧。沈境捏着银行卡,胡思乱想着。
他不在家里也好,自己那个样子,要是真的发疯了的话,吓到二哥也不好,并且答应了岳啸成的要求,他也就有钱继续上学了-
医院里有浓重的消毒水味,沈境和岳啸成上了顶楼,叶青林的病房。
叶青林躺在病床上,而床边的板凳上还坐着个人,那人回过头来,沈境差点没认出来。
乔明光剃了个短短的贴头皮的寸头,以前的靓丽发型没有了,也没有了熟悉的发胶,他脸上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到他们两人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青林现在的住院费都是岳老板缴的,我真的很感谢他。”乔明光对沈境说。
沈境点点头,表示了解,又说:“叶大夫恢复得怎么样了?”
乔明光看向病床上的人,说:“医生说恢复的不错,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出院后还要做康复治疗。”
沈境看向叶青林的右手,那一节袖管空空荡荡,他的右手没了。
叶青林倒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崩溃,或许是这些天的治疗已经让他平复下来了,他甚至对沈境露出了个笑容来,道:“快坐下吧,难得你和岳老板一起来,这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沈境回头看看一句话没说的岳啸成,“……”
热闹吗?
乔明光也立刻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给沈境,又给岳啸成拉了一个出来,“你们坐,坐,我去洗水果。”
说着他就把果篮拆开,拿着水果出去了。
沈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乔明光真的变了不少。
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谦卑的,更不会懂得人情世故,现在看来还是学会弯腰了。
剃了头,是准备好好重新开始了吧。
沈境看向叶青林,还是有些担心他,“你出院以后,还回镇子上吗?”
叶青林道:“当然要回去了,我的诊所还在那里,家也在那里呀。”
沈境低头不语,叶青林察觉到他的犹豫,问道:“苏苏,你怎么了?”
沈境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意忧虑,一直懒得说话的岳啸成忽然道:“他是担心你回到镇上被人戳脊梁骨。”
虽然岳啸成一直没说话,可是他什么都明白。
叶青林愣了一下,“戳脊梁骨……为什么?会有人说闲话吗?”
岳啸成道:“大概是你们俩的暧昧太明显了吧,被镇上的人察觉到了。”
沈境转头瞪了他一眼,大哥,你能不能委婉一点?
叶青林苍白的脸色顿时变红,他犹豫着道:“他们……都看出来了?”
沈境安慰道:“你先不要太担心,先养好身体再说。”
叶青林点点头,但依旧有些愁眉不展。
沈境回到镇子上,和二哥说了自己的情况。
他想了一堆的说辞,来应对二哥的各种好奇和质疑,但是没想到二哥一拍大腿就同意了。
“苏苏,你之前跟我说岳老板还有个妹妹,还是你同学,是不是她想让你住过去啊?”
沈境:“?”
二哥思考道:“虽然说这样不太合适,但是那可是岳老板家啊,苏苏,岳老板的妹子要是能看上你,咱们家不是祖坟烧高香了!”
沈境:“啊?”
他之前是和二哥提过一嘴,岳啸成有个妹妹,但是没想到二哥的想法居然歪到这里去了。
二哥自顾自道:“你不能空手过去,得准备点东西啊,这样吧,我带你去买点礼物……”
沈境赶紧制止了他,再这样下去可刹不住车了,“等等等等!二哥,你误会了,跟岳莹没关系!是我和岳老板的事。”
二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真没关系?”
沈境挠挠头,道:“人家有钱又漂亮,凭什么看上我啊。”
“胡说,我弟弟哪儿差了?这么好看的小脸蛋,我不信没人看上……”二哥说着还要捏他的脸,被他给躲开了。
沈境无奈道:“这件事真的和岳莹无关,只是岳老板为了解除我身上残留的脏东西。”
他说了半天,二哥还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让他去了。
至于苏母那边,根本不要说服,苏母的心思从来不在他身上,只要他不乱花钱就不会管他。
沈境就这么带着一个大包裹搬进了岳啸成的家里。
其实包裹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罢了。
岳啸成看着他把这一堆东西摆在客厅的光滑大理石地面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带这么堆破烂干嘛?”
沈境道:“这不是破烂,这是我的家当。”
他一样一样地给岳啸成展示并且解释:“这个是夏天穿的凉鞋,这个是秋天穿的长裤,这个是晚上盖肚脐眼的……”
岳啸成:“苗阿姨,把这些都拿出去扔了。”
苗阿姨走出来,她穿了一身青衣,头发利落地盘在头顶,看看地上的东西,又看看沈境。
沈境瘪着嘴,一脸委屈。
岳啸成:“带你去买新的。”
沈境立刻笑靥如花:“好耶!”
第三十八章 交情
岳啸成怀疑这小子就是故意的,故意带一堆破烂儿埋汰他,然后让他看不下去去给他买新的。
市中心的商场里,沈境左看看右看看,眼里充满新奇。
虽然这个年代的衣服款式很有时代感,但是审美一点也不差,甚至有种独特的复古风。他挑了两条宽松的牛仔裤,有点工装风格,看起来也很结实耐造,又选了一条T恤和一件衬衫,进了试衣间。
导购员笑盈盈地对坐在沙发上的岳啸成说:“您弟弟可真好看,这普通款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像个小明星似的。”
岳啸成抬起脸来,“是吗?”
导购员:“……”
导购员红着脸道:“先生,要不试试我们最新款的西装吧!一定很适合您……”
这时候,沈境从试衣间里出来了。
岳啸成眼前一亮。
沈境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心中感叹,不得不说人还是得靠衣装。自己之前穿的都是二哥穿不要了的衣服,不是太大了就是打着补丁,那双解放鞋穿得底都快磨破了,自己照镜子都觉得像个小乞丐似的。现在换了一身新衣裳,雪白的衬衫和特别显身材比例的牛仔裤,还有随意拿来搭配的运动鞋,整个人气质顿时不一样了。
要是穿着这身上大学里去,按照他的经验,保准第二天就能上学校的论坛版块。
沈境照镜子欣赏了一会儿,才发现岳啸成站在自己身后。
他穿的青洋溢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而岳啸成身上是精致熨帖的西裤和皮鞋,反差是挺大的。
原主比岳啸成矮半个头,站在他旁边像个弟弟。
岳啸成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道:“苏苏啊,你这样子去学校,我会有点担心。”
沈境:“怎么了?”
岳啸成懒洋洋道:“怕你被男同学欺负。”
沈境咧嘴笑了一笑,“岳老板,你想夸就直接夸呗,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
岳啸成也笑了,道:“这样好看多了,以后就照这个打扮,别穿乞丐服了。”
沈境心想也是这么回事,心里兴,就一口气买了好几套衣服。
买完衣服又转到卖床上用品的区域,岳啸成让保姆给他打扫出一间房间,沈境还没进去看,只听保姆说有个大床,于是得买大件的四件套。
“学生宿舍里用不到这么大的,你看这个一米五款的就可以。”导购员热情地对他说。
岳啸成解释道:“不是在学校用的,在家用。”
“哦哦,那在家也不用这么大吧,你们两个人睡啊?”导购好奇问道。
沈境脸色微红,道:“我一个人。”
“一个人睡两米的大床?”售货员更好奇了。
沈境还没看过那床呢,同样有些好奇,也抬头看看岳啸成。
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脸上,岳啸成莫名的心情不错,笑了笑说:“家里的床大,这个正好。”
沈境:“这么大?我在上面踢足球啊。”
岳啸成道:“没办法,当时工匠定错了尺寸,刚好多出来这么一张床,就给你用了。”
“大床好,大床好,以后结婚了还可以用呢,小两口用大一点也没关系。”导购大姐露出暧昧的笑容。
沈境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嘟囔了一句结不结婚还不一定呢,就拿去结账了。
等二人回到家里,岳啸成就带着沈境去看他的房间。
沈境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穿过一个走廊,尽头就是给他的房间,一打开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房间是六边形的形状,除了门和两边的墙,对面一整面都是窗,可以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不远处的园林景观错落有致,是在一楼看不到的风景。
凉风袭来,连一直让人烦躁的知了声此时听着都沁人心脾了。
果然钱可以治愈一切。
那张巨大的床就放在房间正当中,上面还悬挂着豪华的帷幔,层层叠叠的床帘此时被掀起挂在床边的钩子上,露出纯白色的床垫。
沈境伸手摸了摸,质感很好,甚至感觉可以直接睡。
只是这张床实在是太大了,他觉得一个人睡有点浪费。
他抬眼看看岳啸成,又红着脸把视线挪开。在心里默念不要上当,长得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了,自己可要坚守本心。
岳啸成没在意这些细节,把他放到房间里后就说自己有事要忙,离开了家。
沈境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到处都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开始探索其他地方。
小楼一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餐厅,岳莹和保姆的房间,岳啸成说岳莹懒得爬楼,就选了一楼。二楼是岳啸成和沈境的房间,还有一个书房,沈境推开门进去看了看,面积很大,放着几排木质书架,像个小型图书馆。
只是里面的书大都是一些古籍,他看不懂。
岳啸成大概是为了研究母亲的事情才会看这些东西的,他翻阅了很多古籍,才确定下来自己母亲的身份和氏族的故事。
书房里有浓浓的老书的味道,并不好闻,沈境没怎么多看,就离开了。
三楼还有三个房间,但是三个全都上了锁,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境看着房门上的老式黄铜锁,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岳啸成回来了,没见到沈境。
他以为人在房间里,刚想上去敲门,却听到厨房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个葱油是怎么炼的啊?”
“这个要焯水吗?”
“直接下锅蒸哦?”
厨房的推拉门开着,抽油烟机也开车,岳啸成忍不住探头往里一看。
只见沈境系着个围裙,正围着苗阿姨打下手,一边帮忙洗菜一边问这问那的,十分上心的样子。
而苗阿姨也笑盈盈的,对他说:“莹莹不在啊,我都没个说话的人,你来了刚好,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沈境道:“岳……啸成哥不跟你说话啊,他平时很忙?”
苗阿姨皱皱鼻子,半是嗔怪地说:“他说话我听不懂。”
沈境不自觉笑了,侧脸的时候刚好看到外面站着的岳啸成,他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岳啸成道:“刚刚,你会做饭吗,还是在里面捣乱呢?”
沈境不屑地一笑,他之前穿过到某个世界里,那个世界的任务是成为厨神,虽然说有系统辅助完成任务,但是他也大大地锻炼了自己的厨艺。
只不过苗阿姨的菜式和手艺都是他没见过的,还有很多香料都让他觉得陌生,沈境对此好奇,挨个闻了闻,各有各的香气,他问苗阿姨,这都是从哪里来的,苗阿姨则说是她以前跟着一个国宴的大师傅学的手艺,现在这手艺都快要失传了。
沈境边闻着饭菜的香味边想,这岳啸成吃的可真好啊,怪不得嘴那么叼。
天天吃国宴,人都惯坏了吧。
“苏苏呀,你出去陪啸成吧,别在这沾一身油烟了。”苗阿姨笑着把他往外推。
沈境也有心找岳啸成,他脱了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特意低头闻了闻身上,一点油烟味儿都没有,甚至带着淡淡的香气,大概是某种香料的味道吧。
岳啸成先是去洗了澡,然后穿着长裤慢悠悠地走到庭院中,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喝茶。
沈境远远地看着这幅光景,感觉岳啸成简直要变成一幅画了。
夜风习习,带着微微暖意的拂过脸颊,白日里的燥热一扫而空,此时只剩下凉爽和惬意。
院子里种着各种植物,沈境不认识几种,但是夜里散发出来的草木香气实在是沁人心脾,让他本来有些焦躁的心都被安抚滋润了。
他赤着脚踩在地上,感受着绵软而有生命力的草地,轻微的扎痛感让他更加舒服,他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岳啸成面前。
“坐。”岳啸成懒洋洋地朝他招招手。
沈境坐在了他对面,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嫣红的液体流到茶杯里,沈境凝神看了一下,抬头问岳啸成:“啸成哥,这是什么茶?”
岳啸成眼角扫了他一眼,眸光散淡像是倾洒了一池月色,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美好:“就是普通的滇红,放心,
没兴趣给你下毒。”
沈境:“……”
他就多余问,喝就完了。
他喝完一杯茶,把茶杯放在桌上,道:“今天的月色真漂亮啊,啸成哥,你明天有空吗?”
岳啸成道:“你没事的时候都叫我岳老板,有事要求我才会叫我啸成哥,说吧,什么事儿?”
沈境尴尬一笑:“这您都摸透规律了,真是慧眼识英才!”
岳啸成:“你要是没词儿可以不用硬挤。”
沈境:“……是这样,明天叶大夫就出院了,我想去接他……”
岳啸成声音稍冷了些:“这么惦记他,那你去呗。”
沈境抿了抿嘴,解释道:“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坐大巴回去一是颠簸闷热,伤口容易感染;二是……要是被人看到他的手,一定会有异样的眼神,我想……”
“想让我送他回镇上?”岳啸成道。
沈境看着他,点点头。
岳啸成道:“我想我跟他应该没什么交情。”
沈境笑嘻嘻地凑近,一脸甜蜜的谄媚,道:“我知道啊,但是咱俩有交情啊,而且啸成哥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借给他那么多钱治疗了,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
岳啸成微微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底却有些发凉:“交情?咱俩有什么交情?”
沈境被他的眼神给凉了一下,本想脱口而出的话顿时缩了回去。
说的也是,他和岳啸成算得上什么交情,不过是自己借了几次他的力,又为了任务掺和了人家的因果,搅进这一堆离奇古怪的事情里。
更何况岳啸成是不是弯的都不一定,虽然说他没明确表示过,但是看他平时那骄傲矜贵的样子,说不定也不能接受男同。
想到这里,沈境眼里的光就黯淡了下去,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你说的是,我跟你谈不上什么交情。”
顶多算是他一厢情愿罢了,等自己身上残留的邪秽去除掉以后,估计就会直接被请走,从小洋楼滚回小平房。
他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青草埋没的脚,两根脚丫子执着地翘起来,“我明天自己去。”
沈境说完,就转身离开,身后却忽然响起岳啸成的声音:“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绝情。”
沈境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身后窸窣了一下,岳啸成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没说不送。”
第三十九章 回去
沈境嘴角一勾,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回去,笑眯眯地给岳啸成又倒了一杯茶,道:“岳老板宽宏大量,侠义心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岳啸成端起茶杯,语气慢悠悠的,“你要是用对了成语我会更高兴。”
“小的没文化,你别跟小的计较。”他咧嘴一笑,“明天上午九点,咱们一起去哦。”
晚饭十分丰盛,苗阿姨为了迎接沈境这个新客人,足足做了十个菜。
沈境看着一桌子的珍馐,有点惊讶,两个人,这吃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岳啸成却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道:“不会浪费,吃不完也不会浪费。”
沈境好奇道:“留着下顿再吃?”
正在摆放餐具的苗阿姨却说:“我们家从来不吃第二顿剩菜的,你也别担心剩下了会浪费,我们有办法处理。”
沈境不知道苗阿姨说的是什么办法,但是既然都这么胸有成竹了,那他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直接就是甩开膀子吃。
吃到第一口排骨的时候,沈境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在家天天吃豆腐,白天一顿晚上一顿,早饭豆腐脑晚上炒豆腐,饶是他本身不讨厌豆腐,这段时间也感觉被腌入味了,闻到豆腐就反胃。
更何况原主居然这么吃了十几年,他简直不敢想他是怎么过来的。
眼前这排骨是清蒸的,上面撒了一些细碎的深绿色的香料,闻起来带有一股别致的清香,吃起来丝毫不腻,沈境愣是连吃了三块,才觉得舒坦了,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一顿饭吃下来,他已经是心满意足,整个人身心都散发着通透的气质,甚至有些飘飘然了。
岳啸成吃完了饭就钻进了书房,沈境上楼洗了个澡,一头扎在床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他是半夜醒来的。
被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脸还趴在枕头上,半边耳朵被压住了,但还是听到了那个声音。
屋子里没开灯,一片黑暗。
老鼠吗……沈境迷迷糊糊地想,岳啸成家里还有老鼠啊,明天要告诉他让他买点耗子药……
等等,怎么感觉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沈境迷迷糊糊地再次睁开眼,那声音猛然变得尖锐,刺进了他的耳朵里,而眼前则是出现了一张苍白诡异的笑脸-
第二天一早,岳啸成敲响沈境的房门。
“笃笃笃,起床了。”岳啸成边敲边说。
外头一片艳阳高照,今天似乎又是个好天气。
屋子里沈境没有回应。
岳啸成迟疑了下,再度敲门,“司机都起来了,你怎么还没起?”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岳啸成眉头微皱,他后退两步,一把推开了本就不太结实的房门。
“哗啦”一声响,窗边的窗帘被空气吹散了出去。
沈境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真丝睡衣几乎要从肩头滑落。
岳啸成两步走到沈境的窗前,敲了敲他的床边,道:“起床了。”
沈境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又陷入沉睡了,岳啸成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清晨的风十分清爽,带来植物的香气和清脆的鸟鸣。
他一把把沈境的被子给扯开,沈境被迫翻了个身,茫然地睁开眼睛。
“嗯?啸成哥……”他揉揉眼睛,声音懒散至极。
岳啸成没脾气了,“你不是说今天要早点起来,去把叶大夫接回去吗。”
“嗯……”沈境还在揉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岳啸成的话,揉着揉着,他忽然不动了,猛地坐起来,道:“我昨晚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岳啸成朝着窗边看了一眼。
沈境想了想,道:“我梦见有个东西爬到我的床上来了,然后……然后钻到我的肚子里。”
他低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陷入深思。
岳啸成面无表情地:“你是不是没吃饱。”
沈境笑了一下,像个傻白甜:“倒也不是,不过你这么一说,我的确又饿了。”
“……”
岳啸成一把把人拎起塞进了洗漱间,“那就快点收拾完下来吃饭。”
沈境对着镜子刷牙,原本困顿的表情顿时消失了,变得严肃起来。
等岳啸成出去以后,他立刻跑了出来,趴在床底看了看。
床底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对,这房间里一定还有别人!
他打开靠墙的衣柜,巨大的衣柜里除了自己昨天买了衣服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他又走到窗台边,从窗户往外看。
晨曦的光洒在他脸上,亮的他睁不开眼睛。
沈境回到房间里,抬头看看房间的水晶吊灯。
他踩在床上,伸手摸了摸那个灯的内部,忽然间,他感受到了一种柔软的触感。
像是人体皮肤一样的触感。
沈境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后,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其实只是一层绒布。
吊顶稳稳地挂在床顶,外表看没有任何异常。
沈境叹了口气。
昨晚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觉得不正常,不是噩梦那么简单-
吃完了早饭,两个人就驱车前往医院,将叶青林和乔明光接了出来。
乔明光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不停地跟岳啸成和沈境道谢,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就红了。
叶青林倒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还是那样温和。
一行人上了车,乔明光小心地照顾着叶青林,嘴上还在和岳啸成说谢谢。
岳啸成转动方向盘,语气非常随意:“你们应该谢谢苏苏,他为了能让我来可牺牲了不少。”
乔明光和叶青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表情都微妙了起来。
沈境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连忙解释道:“那什么,我就是帮你们说了几句话,没有牺牲什么。”
说完,他还怕他们不信,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嗯,我相信。”叶青林点头道。
沈境:“……”他好像有点说不清了。
车里开着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燥热,让人心情也平静许多,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镇上。
车停在叶青林家门口,沈境率先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叶青林的邻居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方向。
大概有五六个人聚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在小声地谈话,边说还边打量他们,见沈境看过来,又将眼神错开。
沈境没说话,见乔明光下了车,开了叶青林那边的门扶着他出来,他又看向那些人。
那群人果然盯着叶青林那只断了的手看,眼神中充满探究和好奇,几乎要钻到叶青林的袖管里看个清楚。
“小叶啊,出院啦?”一个邻居笑着问道。
叶青林点点头,“嗯,出院了。”
“你这个手术得花不少钱吧?”女人继续问道。
叶青林表情平静,道:“嗯。”
“那你哪来的钱?”又有人问道。
“大叔大婶,这跟你们没关系吧?”沈境道。
“我们这也是看着不忍心,你说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那女人说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脸的同情怜悯。
这些人不说话则以,一说话转往人伤口上捅刀,沈境知道这些人是故意的,看似同情,实则心里巴不得别人过得不好。
他挡住邻居的视线,对叶青林说:“先进去吧。”
旁边逐渐凑过来更多的人,都在这看热闹。
叶青林被看的脸色通红,他本来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对自己的断手已经逐渐能接受了,这群人的目光却让他觉得像刀子一样,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他已经是个残废了。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叶青林打开门,正要进去,忽然有个中年男人道:“明光啊,你怎么老跟叶大夫在一块啊。”
乔明光顿了一下,刚要说话,另一个女人就接话道:“你不懂,人家这是交情好,年轻人嘛,耍耍朋友很正常。”
那男人一唱一和道:“你可别恶心人了!你这意思明光和叶大夫耍朋友呢?你怎么这么会埋汰人呢。”
乔明光以前是镇长的儿子,在镇子上谁都会给他三分面子,现在老爹没了,靠山没了,这些人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脸面了。
乔明光被他们说的脸色苍白,忍不住怒道:“你们胡说什么呢!嚼舌根子有意思吗!”
他这话在村民们听来,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让人觉得痛快,知道戳中了他的痛点了。
沈境推了他一把,低声道:“别管他们,先进去。”
四个人进了门,大门顿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各种视线和言语。
叶青林的住处很小,东西也不多,客厅里摆着几排医学类的杂志,屋子里有些闷热,沈境打开窗子,又把电风扇打开,让空气流动起来,把闷热凝固的气息吹散。
“叶大夫,你别管他们,这些人向来都是这样的,等过了这阵他们觉得没新鲜感了,就不会在意这事儿了。”沈境对叶青林说。
叶青林笑了笑,脸色却很苍白,看着让人有些揪心。
他勉强撑着,对沈境说:“我知道的,苏苏,。”
沈境还有些不放心他,给他留了个自己的手机号码,让他有事就给自己打电话。
回去的路上,沈境一直开着车窗户,趴在窗边往外看。
岳啸成边开车边说:“还在惦记呢。”
沈境收回视线,看着前方,马上就要出镇子了,他一方面是觉得困惑,为什么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另一方面,他有些担心叶青林和乔明光以后的生活。
第四十章 新生
沈境再度回到岳啸成的家里,恰逢中午,苗阿姨又做了一桌子的菜。
沈境边啃鸡翅边对岳啸成说:“啸成哥,三楼的房间是做什么的呀,怎么都锁着呢。”
他语气很随意,像是随口的问话,岳啸成正在剥虾,听到后随意道:“本来是库房,平时也用不到,就锁起来了。”
沈境眼珠转了转,又说:“那……那圣女去哪里了?”
岳啸成抬眼看看他,把一个剥好的虾扔到他碗里,“你很关心这个?”
沈境脸色微红,“当然,那么一个大活……那么一个大人,我总得知道她的去向吧。”
岳啸成道:“她回去了。”
沈境一愣,“回哪儿了?”
岳啸成道:“回自己的氏族聚居地了,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境愣了几秒,才默然地点点头,“有些事情”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大概率是回去找族人复仇吧……
毕竟她的人生都是被他们给毁了……
沈境不免有些担心:“她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吗?”
岳啸成道:“大概率不会,就算有危险,你我这样的去了也只会拖后腿。”
沈境点点头,这倒是,他现在身无长处,只会吃。
说起来,这些天胃口好像越来越大了,身上也长了点肉的感觉。
吃过了饭,岳啸成就出门谈生意了,沈境独自回了镇上,准备去看看叶青林。
等沈境来到叶青林家门口的时候 ,却发现他家门口被泼上了大粪。
沈境愣住了,他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叶青林家没锁门,他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
糟了,糟了……沈境满脑子都是不好的事情,他看向邻居的房门,想了想,还是去敲开了。
"王婶儿,你知道叶大夫去哪儿了吗?"沈境开门见山道。
王婶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说:“不知道啊,就听见他好像是早上出门的,一直没回来?”
王婶又看看叶青林家的墙,说:“好像是有人半夜搞的鬼。”
沈境点点头,离开叶青林的家,来到诊所,诊所是关着门的。
他给叶青林打电话,响了一会儿被挂断了。
沈境稍微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他没有寻短见,还活着。
沈境又给岳啸成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
“我马上过来。”岳啸成回复很简短。
他去了乔明光家,乔明光母亲在家里,见到他之后,拉着他道:“苏苏,你最听话了,你告婶子,是不是那个叶青林带坏了我们家明光,怎么这孩子天天不着家呢!”
沈境皱着眉头,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转了几圈都没找到叶青林,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条河边。
沈境找到叶青林的时候,叶青林正坐在河边,像是已经坐了很久了。
沈境走上前去,叶青林看了他一眼,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沈境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你怎么在这里?”
叶青林语气淡淡的,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淡淡的,道:“家里有点闷,我出来走走。”
沈境看看他,又看着面前的河水,黏腻的质感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地流动着。
沈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了看四周,又问道:“乔明光呢?他没陪着你。”
叶青林道:“他去医院给我拿药去了,应该等会儿就回来了。”
沈境点点头,走过去做到叶青林身边,他空荡荡的袖管挨着沈境,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沈境想了想,道:“叶大夫,要不……你们还是离开吧。”
叶青林睫毛微微动了动,“离开?去哪里呢?”
沈境道:“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在这里,你也看到了他们……”
“去别的地方就不这样了吗?”叶青林忽然道。
沈境顿时顿住,沉默了。
他不敢保证,也许任何地方都会有歧视,他没办法给叶青林许诺离开这个地方就一定会变好。
但是他知道,如果待在这里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院子里,沈境接了一大桶水,提到门口,然后泼在墙上。
粪水被冲刷下来,流到地上,味道不好闻。
沈境看看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人在偷看他,边看边窃窃私语。
他没管那些人,回到院子里又打了一桶水,拎了出来。
两桶水泼上去,墙上的痕迹终于被清理掉一些,沈境拎着桶,正打算继续回去盛水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
“哥?”沈境看着眼前的二哥。
二哥拉住他的胳膊,道:“苏苏,你在这干什么?”
沈境没说话,看向墙上的痕迹。
二哥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那墙,而后道:“这跟你没关系,你跟我回去!”
沈境挣脱他的手:“哥,咱们家欠他的,你别忘了。”
他指的是叶青林的手,二哥一听到这话,表情有些松动了,但过了几秒,还是语气坚决地说:“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你不能掺和,回家!”
“等我清理完再走。”沈境冷冷道。
二哥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苏苏,你以前不会这么不听话的,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你,别的事儿我可以依你,但是你今天帮了叶青林,那你……那你以后在镇上日子不好过的!”后半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
沈境静静地看着苏成志,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帮叶青林,也就等于公开站队,和镇上的那些人为敌了。
沈境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说话声音:“不好过就都别过了,既然这地方这么烂,以后不回来不就行了。”
熟悉的调调一出来,沈境就有种安心的感觉,他回头一看,岳啸成单手插兜,稳稳地朝这边走来。
他这样更加引人瞩目,但是没人敢和他对视,都躲到一边去了。
二哥气愤道:“岳老板,你不知道我们镇的情况!话不能乱说。”
岳啸成的不屑简直要写在脸上了,他甚至没有再跟苏成志说话,而是拿过沈境手里的桶,低声道:“你还真是挺为叶大夫上心。”
沈境听着,觉得似乎有种酸溜溜的味道在里面,这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他不上心也不行的,这关系到他的任务。
另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叶青林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二哥道:“岳老板,这是我们家的事,您还是别管了。”
岳啸成看了他一眼,道:“我倒是好奇,你们家打算怎么赔偿叶大夫。”
他朗声道:“叶大夫是被苏老爹给咬残的,他是个好人,没把你们告上法庭,要是叶大夫真的想追究的话,你觉得你赔得起吗?”
二哥愣了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岳啸成道:“做人还是别太自私,叶大夫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们家脱不了关系。”
二哥拉着沈境的手垂了下来,愣在了原地,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强硬。
岳啸成拉着沈境进了屋,然后对叶青林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在市区开个小诊所,继续你的事业。”
叶青林愣住了,看看岳啸成再看看沈境,有些不知所措。
岳啸成把沈境往身边一搂,态度强硬道:“我主要是嫌烦,你要是不安顿好的话,这位得天天往你家跑,对不对啊?”
他说着,半是威胁地勒了下沈境的脖子,沈境连忙挣扎起来,连声道:“叶大夫你就答应了吧!”
叶青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圈有些红了-
叶青林的诊所搬到了市区里,位置也好,在小商业街上,岳啸成找人给办的证件和租金,暂时不要他的租金,等半年以后再慢慢还。
小诊所后面有简单的起居室,可以在这里住下,暂时不回镇上也没什么问题。
乔明光帮着来搬家的时候,还觉得这一切很不可思议,他对沈境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手里没钱,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想到你们居然又……”
沈境连声道:“不是我,你们应该感谢岳老板,他是个好人。”
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盯着工人搬东西的岳啸成,好人岳老板看到沈境和乔明光两人交头接耳,眯了眯眼睛,面色很不善。
“咳。”沈境很自觉地抬起头,和乔明光隔开点距离。
乔明光还不明所以,还要和沈境说话,沈境却忽然被一只胳膊勾住了带走,“饿了,吃饭去。”
岳啸成给乔明光扔下一句话:“你们自己收拾,别什么都指望我。”
乔明光连声答应着,一抬头岳啸成已经把沈境带走了。
房子的是很快就给他们落地了,沈境惊叹于岳啸成的行动力和效率,只是他坐在桌前和系统沟通的时候,却迟迟没有收到任务结束的通知。
“系统,是不是出bug了?”沈境忍不住问。
【报告宿主,一切正常】
他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色,道:“怪不得你们是被积压的库存,这任务真的有点问题。”
系统没有回应。
沈境道:“这个小世界不会是无解的吧?那我岂不是要待到死?”
系统没有回应。
沈境:“不会真的坏了吧?”
系统【宿主任务尚未完成,请继续加油】
行吧,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话,他问不出别的什么东西了。
沈境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好看,但是天天这么看也就腻了。
他躺在大床上,盘算着时间,原主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要是开学前完不成任务的话……他摇摇头,不行,任务必须要在这个月结束!
他从床上跳起来,准备去叶青林的诊所看看。
小诊所刚开业,门口还有几个凑热闹的,他看看地上的红色碎屑,知道他们放了鞭炮庆祝开业了。
叶青林正在把药盒一盒盒地放在架子上,他只有一只手,行动有些慢,还要维持平衡,而乔明光在打扫卫生,把屋里的架子擦干净,又去拖地。
沈境进去的时候,乔明光正好拖到门口,拖把差点捅着他,他后退了一步,看着乔明光,感觉他的后脑勺都带着兴奋劲儿。
“苏苏来啦!快进去喝点水!吃不吃雪糕?”乔明光热情地招呼他。
沈境愣了一下,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乔明光的精神面貌都不太一样了。
见叶青林状态好了起来,他也放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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