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手机没电了。

    白舟呆呆的看着手里黑屏的手机, 她尽量让自己缩小一点,再小一点,因为她好冷哇。

    天上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天空渐渐泛白,周围乱哄哄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飞来一架直升机, 声音哗啦哗啦响的不停, 直升机上的人拿着大喇叭不停说救援队很快就到, 然后又在附近的山林空投了物资, 白舟分到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她其实不饿。

    早就被吓饱了。

    但她还是默默啃完了面包。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空的云渐渐撒开,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大地驱散了挥之不去的寒意, 后来忽然有人站起来激动的指着远方大喊。

    “救援队来了!我们有救了!”

    白舟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望去,果然看到了几点黄黄的身影,这一刻她忽然想哭, 莫名的感动。

    她想她真幸运, 能生在这样一个国家, 有爱她的家人, 有追随的星星。

    救援队很快就到了,大家有组织有安排的往外撤离, 老人女人和孩子被率先安排在前,白舟披着毛巾瑟瑟发抖的在救援人员的扶持下穿过泥泞的土地。

    一旁穿着制服的士兵看到白舟红了眼眶, 连忙安慰她不要害怕。

    “姑娘你别怕,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要相信国家!”

    白舟重重嗯了一声。

    “我不怕的。”

    白舟是最先救出去的那一批, 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一个个采访被救出来的人, 也有人采访白舟。

    “你好!请问你还好吗?”

    采访白舟的是一个二十多岁上下的姑娘看起来挺年轻的,大概看到白舟太狼狈了,所以第一时间先问了她的情况。

    白舟想要不要对着镜头笑一笑,但觉得自己要是笑了才像个大傻子,而且她也笑不出来。

    “谢谢,我很好。”

    最终她还是微微抿了抿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一点。

    扛着摄像头的大叔对着她,记者又开始询问。

    “您是这次住在度假酒店的宾客吗?”

    白舟闻言下意识瞄了对方话筒上的标签。

    哦,湘水晚报,那个著名的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的报刊。

    “你是湘水晚报的记者吗?”白舟面无表情的反问,对方明显一愣。

    “额,是的,那个……”

    白舟客气一笑,指着身后被救出来人,“我们都是住在酒店的客人。”

    对方大概也听出了她的内涵,尴尬一笑。

    “您对这次的事故和救援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舟总算言归正传,她回首望了望依旧在救援的队伍,眼中缓缓迸发出某种光芒。

    “我很幸运活了下来,谢谢他们,更谢谢祖国。”

    “您是Y市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来旅游的。”

    “当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您能和我们说说吗?”

    “好……”

    等白舟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讲一遍后对方忽然又道:

    “我见您很眼熟,您是白舟吗?江南曲里面的珩袖?”

    白舟一愣,“……是的,我是白舟。”居然还有认识她的?

    对方明显更加兴奋了。

    “没想到真的是您!作为公众人物您有事吗想对大家说的吗?”

    白舟:……

    为什么有点娱乐性质发展,你不是堪称一流媒体的想湘水晚报吗!!

    “……大家在外注意安全,以及我们的国家真的很好。”

    对方笑了笑又要张口问问题,白舟有些麻爪,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出现。

    “小白!”

    白舟和记者都看去过,等看清来人后白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容哥……?”

    容淮州向来冷艳的眼睛这次却好像闪烁着细碎的光,在见到她回头后快步走向她。

    “……容哥你怎么来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快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他抱的很紧,紧到白舟没呆滞多久就觉得呼吸开始困难,她努力深呼吸仿佛一只脱水的鱼。

    这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

    男神好像……抱了她?

    她一瞬间心跳加速,随后四肢发软,最后眼前发白。

    呼吸,呼吸不过来了……

    白舟无力的拍了拍对方的肩,对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松开看向她。

    他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脸,她的每一寸。

    白舟的脸腾地热了起来,她觉得男神的视线有亿点点不对劲,就是,不太像看粉丝的眼神,也不太像看朋友的眼神,反而有点像……

    一定是错觉!

    “你没事吧。”

    容淮州的手顺着她的背落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是凉的,她的掌心是温的。

    白舟微微垂眸扫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挣脱。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挣扎的。

    她觉得她好像越来越不像一个唯粉了。

    “我没事啊,倒是你怎么在这?”

    容淮州伸手擦掉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泥点,声音一如最初的沉稳。

    “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我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

    白舟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然而……

    摔!这不让人想多都难!

    这已经超过了普通男女界限了吧!

    她忽然开始忐忑不安,又抱着某种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他。

    “你真的……只是想见我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容淮州低头抚过她额角的碎发,他缓缓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柔沉稳。

    “不,我还想抱抱你,白舟。”

    ·

    被容淮州带走的时候白舟还在迷糊,她坐在副驾驶一脸呆滞,等车开了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

    是她想的那样吗??

    是吗??

    是不是??

    她默默抓紧外套,悄无声息的企图把自己藏到外套里,然而安全带阻止了她企图出逃的动作。

    “我们要去哪里。”

    终于她还是憋不住,偷偷看向容淮州。

    容淮州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有点低烧,我们去医院检查,然后回H市,我送你回家。”

    “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白舟话说一半车恰好开到红绿灯路口,此时正好是红灯,容淮州踩下刹车看向她,他看向她很认真道。

    “不可以。”

    白舟:“……哦。”

    一时车里静默无言。

    忽然身旁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无奈又好像有点不安。

    “白舟,我很害怕。”

    白舟疑惑的看向他。

    害怕什么?

    容淮州抿了抿唇,他好像做下了什么决定,又好像觉得有些事不做很有可能会再也做不了,他看向白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他说:“白舟,我能和你在一起吗?”

    我能和你在一起吗……

    轰!

    白舟彻底被这句话炸懵了。

    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

    男神,男神是在向她表白吗?

    她这一刻居然开始纠结了。

    而纠结的点是,她,她好像是唯粉……

    容淮州安静的注视着她,他沉静的仿佛不像是在表白,而是像在询问今天天气怎样,让白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她知道并不是。

    他真的在向她,表白。

    白舟张了张嘴,“我……”

    嘟嘟——

    后面的车一顿喇叭把白舟惊了一下,她转头看向红绿灯已经跳到了绿灯,车子缓缓驶向前方,等过了红绿灯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安静下来,整个空间渐渐弥漫起某种尴尬又暧昧的气息,一时谁也没说话。

    白舟心里很纠结,问她对容淮州有没有别的想法,那肯定是有的,从认识以来她才渐渐发现容淮州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是个完美无缺的神,他也会有自己的口是心非,偶尔也会恶趣味的捉弄别人,也会喜欢喝奶茶,好像是个甜食和麻辣爱好者,但往往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遏制,实在憋不住了才会偷偷出去吃。

    白舟记得有一次她没吃早饭去剧组,容淮州还偷偷背着经纪人给她塞了一份小蛋糕小声和她说这是他的私房零食,让她躲起来千万别被赵恒发现,不然赵恒肯定知道是自己塞给她的,然后把他藏起来零食都找出来。

    这种事陆陆续续发生过很多次,容淮州总是喜欢招呼白舟吃零食,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他自己只能看不能吃,而看白舟吃东西很解压所以才叫她来吃。

    白舟又不是明星艺人,她不在乎什么身材问题,吃的那叫一个豪爽,每次容淮州给多少她就吃多少,俩人不知不觉就达成了一个吃一个看的默契,以至于后期录制综艺的时候容淮州还自然而然的给她投喂圣女果。

    真的是剧组养成的习惯啊。

    所以她应该早就该意识到容淮州并非完美无缺的神,他是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私心,自然也会有对别人的爱。

    对别人的爱……

    白舟想要是没有她,容淮州以后肯定也会和一个他爱的人在一起,结婚生子美满一生,而她或许会默默祝福,也可能会愤恨脱粉,恶毒一点可能还会脱粉回踩。

    但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她曾经触手可及的人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她忽然觉得很不甘心。

    可能有点唯粉心态在里面,她或许还是个隐藏的毒唯,她根本无法想象容淮州会和别人相伴一生白头到老,无法接受,不能接受,永远接受不了。

    自私也好,恶毒也罢,她得承认她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

    可是,如果这个别人是她呢?

    白舟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个双标,如果容淮州选择的人是她,他们以后会形影不离,他们以后会一起到老,那她就可以做他永远的唯粉,因为她就算吃自己的醋也不可能把自己打一顿。

    这么一想似乎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白舟默默捂住脸,她真的是中国驰名双标,可……那又怎样?

    哥哥可以是我的哥哥,但不能是别人的哥哥!

    她抬头看向容淮州,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容淮州也微微侧头看向她,他的笑容依然没有阴霾,只是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紧张,他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白舟微微一笑。

    “容淮州,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哥哥可以是我的哥哥,但不能是别人的哥哥!

    第五十二章

    一条微博热搜以飞快的速度上升到第一, 甚至还被微博官方戳了爆字,

    #容淮州恋情#爆

    继上一次容淮州被爆恋情原来是闹了一个烂瓜之后,看到这条热搜的网友下意识对其真假抱有怀疑态度, 但再怀疑还是忍不住点开了标签。

    爆出恋情?

    反正他们不信。

    然而当所有人点看看到照片和视频后,大家觉得这个瓜有点东西。

    视频依然听不到声音, 也没有歇斯底里的争执, 视频背景好像是在某酒店大堂, 剪辑的人还很贴心的把角落里看不出脸的黑衣青年用圈圈画了出来标明容淮州, 随后没多久一个女人上前好像在打招呼, 容淮州立马放下手机和对方说话, 再最后俩人相携离开酒店。

    其实这个视频并不能发现什么问题,虽然酒店是一个充满暧昧的地方,但光看视频中女子打招呼的手势就能看出俩人并没有住在同一个酒店, 只是后面相携离去就有点捉摸不透了。

    粉丝第一个锤这肯定是朋友!

    怎么!还不允许偶像有异性朋友了?!

    要是谈恋爱怎么不牵个小手亲个小嘴?看视频俩人有分寸的距离感,一看就知道不是恋人嘛!

    司马营销号又开始造谣了!!

    一时营销号底下一水的骂声,然而有细节帝却从视频中推断出该女性的身份疑似江南曲恶毒女配扮演者白舟。

    一瞬间粉丝开始阴谋论。

    哈!糊逼女星疑似碰瓷自家哥哥抬高身价?!

    然后白舟的微博也被沦陷, 这个新注册的微博只转发了一条江南曲的宣传, 原本点赞几千的微博评论瞬间过万。

    [玛德不要脸!!不要碰瓷我家哥哥!]

    [请放过容淮州好吗?你要碰瓷去碰别人啊。]

    但也有白舟粉丝出面维护。

    [抱走白粥表示不约!我们没有碰瓷容淮州!]

    [空口白牙鉴碰瓷!你们容粉真以为娱乐圈是你家的了!!]

    ……

    正当双方粉丝纠缠不休且即将与白粥粉败北为落幕前, 另一条微博以异军突起之势爆碾压头条#容淮州恋情#!

    这条微博的内容标签甚至过于朴实无华。

    #Y市泥石流被困群众采访#

    发布这条微博的是湘水晚报, 视频中的女记者采访了很多被困者,然而当她采访到一个披着浴巾的女人时有些眼熟的人瞬间觉得这人好像哪里见过?

    当记者问她是不是演过江南曲时珩袖时众人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恶毒女配!

    对方不像剧里的跋扈,也不像综艺里的寡言, 反倒很腼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在女记者提了一堆问题后, 对方耐心的回答后女记者准备再提问时, 忽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摄像头和女记者下意识转头,看到这的网友一瞬间瞪大眼睛。

    居然是容淮州?

    而对方显然并没关注记者和摄像机,而是脱下外套一把将被采访的人拥入怀中,摄像头甚至鬼畜的给了一个特写,看到这里傻子都能看出这俩人关系不简单。

    熟悉容淮州的粉丝都知道男神最近在参加一个活动,再看看时间,很明显对方是连夜赶去Y市,不为别的,只为一个人。

    一个女人!!

    唯粉鬼哭狼嚎!

    他们不信!

    他们不相信男神真的谈恋爱了!!

    这是什么绝世噩耗!!

    不活了!!

    然而普通粉丝心态稳一点的开始努力解释。

    男神的好朋友被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男神一激动抱一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好朋友被救,太激动了还不能抱一下?!

    那些曾经呐喊白舟不配成为容淮州朋友的粉丝要求已经从‘她不配和男神成为朋友’到‘他们真的只是朋友’。

    有些粉丝心态割裂,一边纠结觉得男神和素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一边又纠结白舟倒底算圈内还是算圈外?

    反正绝大多数粉丝不愿意相信容淮州会和一个连明星都算不上的女人在一起,因为据圈内人说白舟拒绝了白星娱乐的邀请,以后也不会涉足娱乐圈了,所以应该算半个圈外人,一个素人怎么配!

    然而不管网上怎么腥风血雨,白舟却正在和她的亲亲男神你侬我侬的吃蛋糕。

    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天了!

    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吗?!

    就在俩人叉起蛋糕准备送入嘴里时桌上的两个手机同时响起铃声。白舟生气的放下蛋糕,一看居然是白抠门。

    怪不得白抠门找不到对象!

    “喂!有屁快放!”

    对面沉默了三秒,才道:“开门。”

    白舟猛地转身看向紧闭的门,两股战战,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哥!我不会和他结婚的!’

    ——嘶

    她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能被白抠门发现!

    而容淮州接完电话后表情依旧很淡定,直到他对白舟说。

    “我们的恋情曝光了。”

    白舟倒吸一口气。

    “微博头条已经挂了一个小时。”

    白舟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自己呛到,那意思就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叮咚

    门外的铃声响起,白舟汗毛竖立。

    “容哥……”

    她完蛋了!

    容淮州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到白舟嘴边,白舟下意识张嘴咬下。

    “好吃吗?”

    白舟砸吧了一下,“好吃。”

    容淮州缓缓扬起嘴角,他轻声道,“那你愿意吗?”

    愿意让所有人知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白舟一愣,她微微低头看着桌上一小蝶切下来的蛋糕,这块蛋糕是她照着网上的教程一步一步做出来的,成功之前失败过五次但她还是做了出来,她知道他喜欢甜食却因为职业很少吃。

    她很私心的想要成为他快乐的制造者,爱情是,甜食也是。

    她只想成为他的唯一。

    白舟抬头看向他,他那双被粉丝称之为冷艳多情的眼睛此刻却满眼都是她。

    “我愿意。”

    ……

    在网上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当事人却发了微博。

    容淮州V:除了她,又还有谁。[图]

    配的图是一张湖景油画,画中有一艘白色小船,画旁边的一碟草莓蛋糕,还有白色墙上模糊的双人影子,看上去像有人拿着手机拍照,有人在一旁指导角度。

    一瞬间微博彻底炸了

    容淮州没有艾特任何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很快#除了她,又还有谁#成为了当下最热门的官宣词频频被顶上热搜。

    而眼尖的老粉,忽然从那张油画微不起眼的角落上发现了华点。

    看上去只是一笔看不出内容的线,但那龙飞凤舞七扭八拐的落款实在太太太奇特了,奇特到看过白舟画的人一眼就忘不掉!

    丧心病狂的容粉连夜扒了小白粥的微博做了几百张落款签名对比图,最终得出结论。

    作为容淮州唯粉中的产粮大户小白粥就是白舟!

    一时轰动粉圈,白舟以更加稀奇古怪的姿势出圈了。

    这是什么神仙追星!

    追星后和偶像在一起是什么感受,这个问题连别家粉都开始high了!

    一瞬间追星的粉丝又有了新的动力!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我们也要和偶像在一起!

    ……

    而这边白舟和容淮州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看着对面冷漠的男人。

    “要结婚也可以。”

    白霖梵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签下婚前协议,不管是婚前婚后还是离婚你拿不到白家一点钱,以后有孩子也要姓白,不过想到你家只有你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可以姓容。”

    白舟震惊,她以前一直以为她哥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是什么封建大家长发言!

    但白舟看了看一脸冷酷无情的白霖梵,又看了看淡定回视的容淮州,一时进退两难。

    容淮州看向对面的男人,“其他我都会答应,但最后一条我提出异议。”

    白霖梵盯着容淮州三秒,“说。”

    容淮州伸手轻轻握住白舟,“关于孩子的事谁也不能逼她,包括你我。”

    白霖梵挑了挑眉看向白舟,随后又梵似笑非笑的看向容淮州。

    “可以,但以后只能姓白。”

    白舟:……

    她家白抠门真是一如既往的扒皮。

    等白霖梵心满意足的走了后,白舟看向容淮州欲言又止,容淮州微微一笑心觉这小姑娘的表情怎么一直都那么有意思。

    “想问什么?”

    白舟期期艾艾看向他,“那你都见过我哥哥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见见你的爸爸妈妈?”

    白舟:啊淦!为什么听着像她迫不及待要和他结婚似的!虽然她确实很迫不及待。

    呜呜呜,她就是迫不及待!

    容淮州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顿,白舟瞬间察觉立马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

    他微微摇头,“不是,只是……”

    容淮州面色复杂的将他与父亲的关系缓缓叙述给白舟听。

    白舟听完瞬间愤恨,为什么要把她家容哥关在外面!

    呜呜呜她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遇到容哥呢!

    越想越难过的白舟默不作声的一把抱住容淮州开始拧巴起来。

    “我应该早点遇见你才对,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啊,我和你结婚给你生崽崽,让他们都抱不了孙子!”

    抱不了孙子,对于老人来说是个多门恶毒的诅咒啊!

    容淮州紧紧回抱白舟,轻嗅她发丝间的清香。

    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

    “小白。”

    “嗯?”

    “我可以吻你吗?”

    “……可,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三章

    那年夏天, 《家国》以席卷之势揽获国内各大金奖后又斩获当年小金人最佳影片,而作为主演的容淮州不负众望的夺得了最佳男主角,这是自华语影片十年寒冬之后首次斩获国际性大奖。

    在此之前容淮州给予他人的映象或许是有演技的青年演员, 自此以后他就是国内最年轻的国际影帝,这是一个演员质的跨越, 是实力被肯定的最高荣誉。

    那一年白舟和容淮州在银杏天鹅湖订婚, 直到白霖梵出场后在场的人才知道白舟居然是白氏集团的大小姐, 而在这之前她低调的仿佛不像一个出身豪门的千金。

    容淮州的父亲并没有出席, 而他的母亲千里迢迢而来, 看到容淮州河白舟忍不住垂泪, 她踌躇的上前轻轻呼唤白舟。

    “……小白。”

    年前白舟跟着容淮州回去过一次,这次他们没有见到容明琛但见到了容母,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容明琛不愿意见他们, 但容母对白舟是带着感激的,她感激白舟对她儿子的爱,至少在他回不了家的日子里她能给他另一个家, 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

    白舟看向容淮州, 在他含笑点头中回看容母, 温声叫她, “妈妈。”

    容母一愣,诶了一声伸手不着痕迹的擦掉眼角的泪水, 随后又将手上深翠色的玉镯递给白舟,她含泪笑道:

    “这是淮州的祖母给我的, 我们家以前传给媳妇的东西有很多,只是这当年辗转下来最后就只留下这个镯子, 你不要嫌弃啊。”

    白舟伸手接过自然的戴在自己手上来回欣赏, 还给一旁的容淮州看看, 还爱不释手的问他,“好看吗?”

    容淮州认真的看了一眼,翠色的镯子戴在女人皓白的手腕上十分相得益彰。

    “好看的。”

    白舟看了一眼容淮州后笑着对容母说,“我也觉得,我好喜欢,谢谢妈妈。”

    容母含笑看他们,“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初夏的天鹅湖有很多天鹅游荡,白舟牵着容淮州左看右看,容淮州知道她在找那只凶悍的家鹅,他忍不住想逗她,于是叹了一口气悲伤道。

    “之前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一只追人的凶鹅,那鹅总是喜欢欺负游客导致他们景点经常被投诉,后来迫不得已不得不把那只鹅处理了。”

    白舟眼睛一瞪,“怎,怎么处理了?”

    容淮州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被吃了?”

    白舟瞬间悲从中来!

    那只鹅!

    那只很凶的鹅!

    可是他们的助攻啊!

    怎么就被吃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只鹅居然被吃掉了她就难过的要死,容淮州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居然把她逗哭了,连忙说自己骗她的,那只鹅没有被吃掉。

    白舟哽咽的看向他。

    “那,那鹅呢?”

    容淮州麻爪了,他也不知道呀。

    白舟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骗自己,眼泪刷的又要出来了,容淮州连忙道:

    “肯定在的,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白舟哽咽的点头,“好……”

    于是俩人就围着天鹅湖找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只大白鹅。

    白舟狐疑的看向他,容淮州眼神游离了一瞬。

    “可能……躲起来了……”

    “我们再找找?”

    就在容淮州进退两难的时候,那熟悉的鹅叫出现了。

    “嘎嘎嘎嘎!!”

    俩人同时看去,比前年壮了一圈的大白鹅用一如既往的蔑视眼神看向他们,见容淮州和白舟注意到自己,它‘唰’的张开大白翅膀以滑翔的姿势势不可挡的冲向俩人。

    这只鹅甚至学会了低空飞行,它蹬着脚蹼张着血盆大口的姿态让白舟惊恐之余也感受到了几分熟悉。

    果然!还是那只鹅!

    然后……

    “快!快!快拦住它!”

    白舟紧紧躲在容淮州身后心肝颤颤。

    看着前一秒还在找鹅的未婚妻后一秒怕的躲起来,容淮州忍不住抿唇让自己忍住别笑出来。

    那只鹅刚一冲到白舟面前就被一双手紧紧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容淮州伸手轻轻拍了拍鹅脑袋。

    “几年没见还是这么凶。”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捏住脖子的原因,大白鹅翻着大白眼死命挣扎,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依然被抓着动弹不得。

    白舟最崇拜容淮州的一点就是他能徒手抓鹅,她怕鹅是因为以前和她哥去乡下祭祖的时候都被村霸追过,由此才对大白鹅有了心理阴影。

    真的好崇拜呜呜呜!

    她家容哥好厉害!

    ·

    后来白家别墅的院子里多了一只堪比恶犬的大白鹅,大白鹅每天最喜欢追人,尤其是每天上下班回来的白总裁,白总裁不止一次叫嚣着要把这只恶鹅杀了炖汤,然而直到这只鹅以一己之力抓住私闯民宅企图盗窃商业机密的小偷后白家大哥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虽然每天还在叫嚣着炖鹅,但还是会口是心非的给大白鹅买进口鹅草吃,直把大白鹅养成大白猪。

    再到后来白舟结婚后想要把大白鹅接到自己家养,白家大哥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自家妹妹说。

    “你有容淮州暖窝,怎么?还要把我家大白抢走?”

    看着孤寡的哥哥,白舟头一次倍感同情的没有反驳。

    再后来白家总裁的侄子出生了,那只凶悍的大白鹅看到小侄子居然踢踏踢踏的跑过来歪着脑袋看,然后大白成了小侄子的打手,小侄子指哪大白冲哪。

    看着咬牙切齿的白总裁,端着蛋糕碟子站在窗前的白舟心满意足的啊呜一口吃掉了蛋糕,随后又把剩下一半塞到了容淮州嘴里。

    “我觉得咱儿子只能和鹅一起玩太可怜了。”

    容淮咽下蛋糕后含笑看向妻子,看的白舟厚如城墙的脸都开始有点绷不住,她只能遗憾的端起另一碟布丁悲伤的吃了起来。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她咽下最后一口布丁看着无动于衷的容淮州,终于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伸出小拳拳锤胸口。

    “你怎么越来越讨厌了!呜呜呜!”

    容淮州叹了一口气抱住妻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只是怕小白辛苦,孩子有一个就好了啊。”

    白舟生下白夏时恰好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他每次只能匆匆回家看望,白舟从来不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很辛苦,那时候他就想要不要停下来陪陪他们,至少陪陪白舟。

    但白舟拒绝了。

    容淮州的职业注定了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对于家人陪伴的缺失,在她成为他的妻子后她就做好了这些准备,她需要的是相互扶持的前进,而不是举步不前的束缚。

    白舟靠着容淮州看向窗外晴空,人生总会吃苦的,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这些苦变的甜一点,再甜一点。

    ……

    等舟回到星空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灵书揍了一顿。

    灵书哭哭唧唧的捂着无毛旺仔表情叽里呱啦说些什么,白舟额角跳动忍不住吐槽。

    “你半路跑路的事我不想和你追究,你太没有契约精神了!”

    灵书哇的一声大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世界回来后灵书就会说话了。

    “呜呜呜,我任务完成了我还不能出去玩了吗!”

    舟深吸一口气,打开灵书。

    目标:容淮州

    感情付出:10(满10)

    评分:优秀

    结论:想法不错,下次不许

    灵书一看哇的哭出声来!

    “舟舟舟舟!呜呜呜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啊啊啊!我下次再也不跑了!!你让我去呜呜呜呜!”

    呜呜小世界实在太好玩了,它舍不得!它还想去!

    舟面一边无表情的打开下一个世界简介,一边冷酷无情道:

    “不行。”

    书灵扭动的身子噫噫呜呜哭个不停,哭的舟都看不见剧情了,最终她撑着脑袋一把合上书长叹一口气。

    “你闭嘴我就带你去!”

    灵书哽咽声戛然而止。

    舟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灵书看剧情。

    这是一个低魔鬼怪世界,书中有一条贯穿整个世界的长河,名叫沧澜河,沧澜河分流四通八达覆盖整个大陆几乎是大陆所有生灵赖以生存的母亲河,而这条河除了养育了大陆的生灵之外也孕育河灵。

    河灵依江河而生,他们拥有江河给予的强大力量,而拥有江河力量的河灵也继承了江河的使命,护佑一方水土安宁。

    当别的江的河灵活跃在那片需要被护佑的水土上被人类祭拜敬畏时,沧澜江的河灵却沉默寡言的护着这片土地,他沉默的看着土地上繁衍生息的生灵,沉默的仿佛沧澜江只是一条普通的河流。

    直到岁月流逝,当人类强大到不再需要河灵守护时河灵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们日渐衰弱,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传说之中。

    而沧澜江的河灵一如最初的沉默寡言,他安静的出现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只留下被他曾经守护的人们还记得这条大河神明带来的风调雨顺与延年丰登。

    这是一个根本没有只字片语描述的存在,而对他的意难平仅仅是因为当人类开始追求古老的过去与悠久的历史时,偶尔叹息对河灵历史的消失,最后继续对未知的伟大探索。

    人类可以回望过去,却永远驻足将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四章

    九层之台位于大陆极西之地, 沧澜河之源,人间只闻九层之名未见九层之人,传说这是一处仙家修道之地, 而是更多的人只将它当做与瀛洲仙山一般的传说而已。

    瀛洲仙山或许是东海传说,但九层之台却是真实存在的, 它不是一座高塔也不是一座仙宫, 它是一个门派的名字, 更是一座屹立在极西之地的雪山, 山上终年积雪, 山顶有一座恢宏的大殿, 名唤延年殿,它是九层之台的圣殿,圣殿之中供奉着圣女, 圣女庇佑雪山带来福祉。

    而九层之台的圣女拥有转世轮回的能力,她们会在自己死亡前会指出下一任圣女转世轮回的身份,而九层之台的修炼者会按照指使找到圣女再度供奉于延年殿中,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但这一届的圣女却在被找到的第二天突然失踪了, 九层之台最终做下决定, 指派一人寻回圣女。

    “青女, 师祖们商议后决定让你下山寻回圣女。”

    身着灰色道袍的女子手持拂尘无悲无喜的仿佛一尊被供奉在神龛中的瓷像,她望着大殿中的弟子语无波澜的将结果告诉她。

    九层之台修的是问仙道, 走的是压抑人□□望追求无欲无求的至高境界,唯有无情才能多情而见众生平等。

    “是, 弟子定不负师祖之命,竭尽全力找回圣女。”

    大殿中身着白色道袍的女子敛眉低首声音漠然无波, 仿佛对这突如其来的使命并不感到诧异, 或者说她其实对任何结果都不会产生任何情绪, 无情无欲一道她修的出类拔萃。

    对于这个婴孩时就被她从荒原捡来养大的弟子,霜妄并不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有任何不舍,即便这是青女第一次离开九层之台踏入繁杂世间。

    这是一次对她的历练,如果她能平安回来且初心不改,那么她的道便已大成,她也将会是九层之台最有希望破劫成仙的弟子。

    “去吧。”

    “是,弟子告退。”

    身着白色道袍的修仙者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霜妄的视野之中。

    青女修的是真正的无情求仙之道,霜妄知道她会成功的,她等待他的归来。

    ·

    青女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九层之台,她熟悉这片连绵雪山的每一片雪花,每一棵梅树,甚至延年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每一抹雕刻上的岁月痕迹。

    她从来没有去过雪山之外的世界,她偶尔会从新来的弟子口中知道雪山之外有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有黄沙莽莽大漠孤烟直的塞北,很多的弟子对于那些东西总是念念不忘。

    她们会回忆江南的吴侬软语,回忆京都的繁华盛景,会告诉那些不曾听说过这些的弟子,勾动别人的道心,而这些人要么在回忆之后踏入问仙道从此断情绝欲,要么越念越深终究舍不得红尘百丈而踽踽离开。

    多少问仙道者走入红尘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来,青女知道,红尘是对修问仙道者最大的劫数,但她依然相信自己会回来,因为人间留不住她。

    “青女,你真的要下山了吗?”

    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的弟子们推推嚷嚷的推出一个女孩。

    九层之台从来只收女弟子,这是门派创立之初定下的铁律,因为男女情爱是求仙问道的最大阻碍,而至于为什么不全收男弟子,可能是因为创始者是位女仙。

    弟子们在青女面前都很拘谨,这位霜妄大长老最得意的弟子似乎生来就薄情寡义,每天生活规律的令人发指,她好像从来没有自己的情绪,面对谁都是一个样子,冷淡的像一块冰,刚入门的弟子甚至都会怕她。

    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青女的脾气就像她的表情一样,没什么脾气,你问她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你不问她她也不会主动说话,好像不善言辞,但似乎也不是。

    也许是不爱说话罢。

    “嗯。”

    果然能省则省,很具有青女的风范,女弟子一边吐槽一边热情的双手相握做祈求状看向青女。

    “那你回来能不能给我们带点什么,什么都好,我们就想看看外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青女……”

    青女收拾东西的都动作随着女弟子的话一顿,她缓缓看向女弟子冷淡的说。

    “你们不应该对外面产生好奇。”

    问仙要的是压抑本性无情无欲,唯有如此才能平等见众生。

    女弟子垮了脸,她左看右看拉出一个五岁的小娃娃弟子,那小娃娃又白又胖被拉出来时一脸懵懂,女弟子偷偷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小娃娃眼睛一亮眨巴的琉璃珠子一脸期待的看向青女。

    “青女姐姐,你会给吱吱带糖糖回来吗?”

    “吱吱好想吃糖糖呜呜,吱吱想娘亲了呜呜呜……”

    这个名唤吱吱的孩子被母亲抛弃在雪夜里,后来被九层之台的弟子捡回来养在了门派,青女偶尔见过,每次她路过时这个孩子总会甜甜的喊她青女姐姐。

    一个体弱多病无父无母的孤儿。

    青女犹豫了一下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嗯。”

    ……

    九层之台在连绵的雪山之间最大的一座雪山上,青女披着雪白的兔毛斗篷一步一步走下山,这件斗篷是女弟子送的,其实到了青女的修为已经不会再惧怕酷暑严寒。

    连绵的雪山没有树木生灵,她日夜行走在雪山之间,山间的风雪总是变幻莫测,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或许就风雪交加,而她依然一步一步穿过重重风雪走向雪原,而穿过雪原之后的冰川肉眼可见的减少,灰黑的岩石袒露在外,而湍急的沧澜河也走向了平坦之地,青女沿着沧澜河来到了最近的人类聚居地。

    一座名叫沧澜的小镇。

    这是沧澜河最上游的一座城镇,他们自豪的以沧澜命名,因为没有比他们更接近沧澜河源头的城镇了。

    青女想到就在沧澜河源头的九层之台,沉默不语。

    她知晓天下知道九层之台的人寥寥无几,而明确九层之台位置的或许只有她们自己。

    说是镇子或许只是几个蒙古包围绕起来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聚集地,身着毛袍子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有两团高原红,他们的皮肤因为高原的干燥和阳光的直射而粗糙皲裂,编着无数条细长辫子的藏族姑娘头上带着绿松石发饰,宽大的红袍子里层缝制着牦牛皮,因为这样更加保暖。

    男人们则斜穿着半肩长袍将另外半边袖子缠在腰间,这样更方便干活。

    披着斗篷的女子自雪山而来,她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安静的走在嘈杂的环境中,周围不管是路过还是正在进行交易的人总是下意识看向那个隐藏在斗篷后的人。

    “她的袍子真好看,比天上白云还白,如果是我的袍子我一定会好好爱护。”

    路过的少女看到青女那身兔毛袍子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神。

    青女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环境的嘈杂,她补充完补给后就向建在城镇不远处的码头而去。

    顺着沧澜河可以顺利抵达东洲,据门内传来的消息圣女曾在东洲出现过,东洲太大了,江南和江北都在东洲之境内,青女的计划是顺着沧澜河一路东下探查,而东下第一个经过的是肃州,她打算先去肃州一探。

    青女走到码头边安静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向一条停在岸边的船,那艘船并不大,是一艘小型漕运船,似乎是东洲的商人交易完后准备东下回家顺道载人赚点过路费,那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有老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妇人。

    “去肃州。”

    青女将一锭金子放到站在船舷上的人手里,那人看着手里的金子明显一愣,青女看了一眼淡淡道:

    “不够?”

    对方猛地回过神将金子藏进怀里连连点头。

    “够的够的!”

    青女这才转过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坐下,她看向沧澜河,就算在平坦的地势上沧澜河也不是直直一条,它宽阔而曲折的在绿茵遍野的草原上静静流淌,平静的河面映照出瓦蓝天空的颜色,仿佛一面巨大的蓝宝石镜子,辽阔而震撼。

    苍茫翠绿的草原尽头是一条连绵不绝的苍山,阳光下的草原是青翠色的,阳光下的苍山是浓重的深绿,天空时而有白云飘过在青翠的草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而后又随着云游而移动消失。

    这一切是在九层之台从未见过的景象,而青女则静静的望向远方。

    “哇哇哇!!”

    身旁妇人怀里的婴儿忽然哭了起来,青女收回视线看向妇人,妇人看到青女注视瞬间尴尬又紧张,她一边不停的拍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向青女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是饿了,我,我喂他他就不会哭了。”

    妇人似乎很害怕因为打扰别人而被厌恶,不停的向周围人道歉后手忙脚乱的解开衣襟打算喂奶。

    周围并不只有女人,还有一部分男人,这些男人看到女子的动作纷纷压抑着兴奋眼神控制不住的瞟向女人胸襟,女人屈辱的眼眶通红,她努力转身想要掩住,然而座位狭小的让她转不了身,可怀里的孩子哭的满脸通红,她最终还是抖着手解开了衣襟,而就在她屈辱而低泣的绝望间一件白色的斗篷盖在了她身上,挡住了狼狈的一幕。

    女人愣愣的抬头看向递给她斗篷的女子,等看清后眼中瞬时闪过一丝惊艳。

    眉目清冷的姑娘坐在船舷边静静的看向远处苍山,仿佛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说:

    我有亿点点找到感觉,希呜呜呜求评论求收藏还有收藏我的专栏哇哇哇

    主要是:我-想-要-评-论-!

    第五十五章

    船头的工人探了探风向, 举起手中小旗摇动起来,渡口的船开始慢慢移动。

    喂完奶的妇人欲言又止的看向青女,妇人身上的衣服并不干净, 洁白的兔毛袍子免不了沾染上污色,妇人一时内心羞窘, 这位姑娘好心帮她可她却把姑娘的袍子弄脏了。

    “姑娘……”

    青女回过头看向妇人和她怀中的婴儿, 长在高原的孩子肌肤干燥, 但两颊却有着两团建康的红, 大概是兔毛披风带来的温暖, 他如今正靠在母亲怀里睡得安详。

    “盖着吧, 天冷。”

    青女淡淡的说完便又转头望向宽阔河水,船只在移动中破碎了瓦蓝的湖面带来的静谧,湖面泛起阵阵波澜, 波澜向外泛涌到远方的水面激起了不动声色的涟漪。

    妇人闻言脸色悄悄一红。

    这位姑娘看上去不大让人亲近,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谢谢姑娘。”

    妇人紧了紧披风将怀里孩子护住,轻轻唱起了家乡的童谣安抚因为一路奔波而入睡的孩子。

    轻吟浅唱的歌声带着西地没有的绵软, 这种语调青女曾在别的弟子那里听过, 那个弟子说那江南采菱女唱的小调, 每当到了采菱的的时候采菱女就会划着大木盆唱着采菱歌去采摘长在水里的菱角。

    虽然她从没有去过江南, 也不知道菱角是什么。

    青女看向远方耳边游荡着童谣,她听不懂妇人在唱什么, 却神奇的感受到了某种沉静与心安,这是她从那个弟子的歌声里从没感受到的东西, 让她不知不觉的回忆起了九层之台,回忆起了霜妄。

    霜妄从来不会唱歌, 但她听着这首曲子却会不自觉的想到她。

    船顺着沧澜河顺流而下, 走过最平坦的地势后即将迎来沧澜河三险之一的白猿峡, 白猿峡水流湍急而变幻莫测,如果船夫没有好的摆渡技术很容易被湍急的激流卷进水底,所以船上的船夫开始高呼。

    “进峡了!都抓紧绳子坐稳了!!”

    周围的男女老少都紧紧抓住船上的粗麻绳,抱着婴孩的妇人一边将孩子护在怀里一边艰难的抓紧绳子,因为担心把孩子挤到只能单手去抓,船体渐渐开始摇晃起来,所有人把绳子抓的更紧,有的人甚至一把抱住了桅杆。

    渐渐的能很明显的听到周遭哗啦啦的巨大水流声,船体大幅度倾斜撞开水面,冰凉的河水唰的扑进夹板,而坐在甲板上的人瞬间被淋的透心凉,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前方还有巨大的艰险等待着他们。

    妇人努力将孩子护在怀里,她背后的衣衫被飞溅进来的河水浸湿,而怀里的孩子依然被她紧紧护着没有染到一丝水迹,然而船身大幅度的摇晃依然影响到了怀里沉睡的孩子。

    “哇哇哇!!”

    孩子焦躁不安的扭动的身子哭了起来,妇人一边抓着麻绳一边努力低头安抚怀里的孩子。

    “乖乖不要哭,阿娘在这里,不要哭啊……”

    船身开始剧烈的上下抖动,掌船的船夫奋力开始大喊。

    “前面要更陡了!都抓紧!”

    所有人闭着眼紧紧抓着身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妇人深吸一口气将脸挡在襁褓上,船身开始剧烈抖动,然后猛地一斜往下冲去,甲板上的人一瞬间被撞的东倒西歪,妇人的头猛地磕在了船沿上,她眼前一阵眩晕,手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然而就在此刻,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妇人来不及握紧的手措不及防之下被巨大的惯性甩开,她瞪大眼睛惊恐的向后倒去,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刻,一双手忽然出现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妇人惊恐的睁开眼看去,面无表情的白衣姑娘一手抓着麻绳一手抓着她,在船的颠簸间隙她松开了另一只手将一条麻绳捆在她腰上,而此刻的她却彻底失去了抓握的东西。

    妇人抖着白唇道,“姑,姑娘,你快抓住绳子,快抓住绳子。”

    青女将绳子紧紧系在妇人身上后准备去抓另一条绳子,而就在此时,船身再一次巨大倾斜,它似乎驶到了某处落差巨大的坡地,一下子的惯性与重力把青女猛地甩向船外。

    “姑娘!!”

    妇人被捆住了腰所以双手得以抱着怀中孩子,然而她看到即将被甩出船外的青女还是想要奋力去抓住她。

    被惯性冲出去的青女一把抓住船沿,她几乎整具身躯都在船外,只有一只手紧紧抓着船边,妇人伸手抓着青女的手腕紧紧不放。

    “姑娘!你千万别放手!千万别放手啊!”

    妇人慌乱的看向四周大喊,“救人啊!谁来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

    然而船上的人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怎么会来救人,妇人绝望哭泣,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青女不放,然而船身抖动幅度太大,她一边用力抓着青女一边又要抱着怀里的孩子,终究会力竭。

    她绝望的看向青女含泪不断摇头。

    “你不要松手……”

    青女看向眼眶通红的妇人,用力将另一只伸出去手抓住船沿,而船终于在经历凶险的白猿峡后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在船颠簸的空隙间猛地一发力一下跃进甲板,妇人也霎时脱离般的软倒在地,但她依然抓着青女的手喃喃自语。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那件护佑孩子的白袍早已被水浸透,青女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放在白袍上,不过几息白袍瞬间干透。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她好像忽然回过神看向怀里的孩子,孩子张着琉璃眼珠好奇的看向四周,妇人含泪低头将脸贴在孩子脸颊。

    “你也没事,阿娘的宝贝。”

    青女看了一眼妇人,抬脚走向被冲到船舱角落里的包袱,她安静的走过去,行走间原本浸湿的白衣悄无声息的干了,等她弯腰拿起包袱的时白衣早已恢复了纤尘不染。

    她将包袱放在妇人身旁,随后安静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穿越湍急险峻的白猿峡后就来到了另一处峡谷,这段峡谷水流平缓,峡谷两岸是参天的巨树,茂盛的树枝甚至快要遮挡住头顶的天空,水面上倒映着树影与光斑,静谧又平静。

    周遭能听到稀里的水流声,偶尔还能听到森林深处传来的动物叫声,似乎是猿啸,听着好久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偶尔头顶的树枝间会闪过‘刷啦’的鸟雀腾飞声。

    ——咕咕

    ——咕咕

    不知道是什么鸟儿从船顶飞过,传来咕咕的叫声。

    青女静静的望着前方,神色一如往常的淡漠。

    而在她注意不到的船舱内,一个脑袋上困着粗布的工人将怀里的金子给看船夫,船夫看到他手里的金锭眼露贪念。

    工人拿着金锭低声音在船夫耳边说了什么,船夫听完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杀欲,他神色狠绝的看向工人,不动声色的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箱子。

    那箱子里藏着好几把刀。

    那工人面露犹豫,而船夫却推开工人走向箱子一把打开从立马拿出了钢刀,随后看向工人点了点头。

    工人挣扎了一番最后也拿起了一把刀,俩人对视举着刀一眼走向甲板。

    青女耳尖一动,安静的转身看向紧闭的船舱,不过几息船舱的们被人一脚踹开,举着大刀的船夫狠厉的扫了一圈周围。

    “都给我安静!谁吵老子就砍了谁!”

    原本被举着刀的船夫和工人吓得惊叫连连的人群瑟瑟发抖的安静下来,人们努力的缩瑟进角落里祈求不被注意,而此刻站在甲板上静静看向船夫他们的白衣女子就显得格外突兀。

    一旁也被惊吓到的妇人抖着手扯了扯青女的衣角,她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快,快蹲下……”

    妇人似乎很惧怕,怕的手都在抖,但还是努力让她蹲下别被人注意到。

    青女看了一眼妇人,沉默了几息也跟着缓缓蹲下。

    妇人松了一口气努力将青女掩在身后,然而那拿着刀的船夫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青女,他看向身后工人缩瑟的点了点头。

    船夫回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残忍,清冷美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撕开她的衣服看看她妙曼的冰肌玉体。

    但是他没有忘记他的目的是劫财,如果可以那就再劫个色。

    “你!”

    船夫举着刀指向青女,声音狠厉。

    “快把钱全部拿出来!不然别怪老子收下不留情!”

    妇人已经抖到不行了,但她还是抱着孩子企图为青女求情。

    “大,大老爷,这位姑娘没有钱了,您,您饶了她吧!”

    船夫冷笑一声一把砍在妇人身边的木桩上,妇人吓得瑟瑟发抖。

    “再废话你也给老子去死!”

    说完他走向青女把刀面贴在她脸上,刀上冰凉的寒气让青女微微不适,她垂眸不动声色的背着手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握在手中。

    “不要逼哥儿几个动粗!快把金子拿出来!”

    船夫用刀面拍了拍她的脸,冰肌无暇的脸庞很快浮现一抹淡淡的霞色,衬着那张冷淡的脸,更让人产生某种亵渎的欲望/上,船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话音一转又道:

    “不杀你也行,你先伺候哥儿几个,等哥儿几个舒服了说不准就放了你!”

    他想象着她脱下白衣后的一身冰肌玉骨,忍不住血脉偾张。

    青女垂眸不语,船夫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想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有的是办法,心里一发狠举起刀就要砍向青女。

    周围刹时尖叫声响起!

    就在电光火石间,白衣女子飞快的抽出短剑一把将对方的钢刀劈落,哐当一声船夫仰倒在地。

    工人也被这一幕惊住,手里的钢刀也哐当掉在地上,他啪的跪下不停磕头求饶,青女举起短剑指向二人,眸间是冷冷的漠然之色,她显然并不在意这俩人的死活。

    “不行!”

    一旁的妇人猛地抓住青女摇头。

    “你不能杀了他们!不然我们离不开这里,我们不会开船!”

    地上仰倒的船夫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他瞬间换了一副表情惊慌的向青女磕头。

    “是我不知死活得罪了侠女!求侠女饶命!求侠女饶命!没了我们这船就真的离不开沧澜江了!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侠女想要如何处置都可以!侠女暂且饶我们一命吧!”

    青女看向俩人,她沉默了几秒,放下短剑指了指船舱,声音冷的像冰。

    “进去,开船。”

    工人和船夫连连道谢饶命之恩,然而却迟迟未进船舱,俩人是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某处,青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眸光一顿猛地转过身看去。

    披着白袍的妇人表情冰冷的一把将她推向大河,妇人的力气大的惊人,连青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背对着落入平静却冰冷的沧澜河。

    青女的眼中并没有愤怒,在掉入沧澜河的刹那她至始至终留存的只有疑惑。

    最终她忽然懂了,这是霜妄和她说过的。

    人心难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男主出现!下一章男主出现!!下一章男主出现!!!

    第五十六章

    她看着自己坠入冰冷的河水, 冰凉的河水侵袭她的身体,九层之台没有流动的水,而她并不会游泳。

    没有支撑点的躯体的只能无力下沉, 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周围只有沉闷的流水和穿透水面传来的扭曲对话, 她抬头望向越来越远的湖面, 水面的船渐渐驶离, 粼粼的光透过湖水折射到水下, 周围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蓝。

    青女伸出手想去抓那一抹晃动的光, 可光却穿透了她苍白的指尖, 她张了张嘴,口中冒出透明的气泡向上浮动最终破碎了那束微弱的光,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束光离她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白色的衣衫,青色的发丝,无力垂落的手臂, 她如同断臂的飞鸟向下沉落, 沉落到连河面扭曲的声音也传达不到的地方。

    冰冷的河水侵袭她的鼻腔, 窒息带来的是光明的消失, 连深蓝的颜色都在渐渐褪去,无边的黑暗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占据她的意识。

    不管什么强大的生物在水的以柔克刚下都难有还手之力, 柔软无力的水以包容的姿态将掉入的人紧紧包裹住,企图把她永远留在寂静之地。

    在青女最后的意识快要消失前, 一只冰凉滑腻的手抓住了她。

    那双手冰冷的像沧澜河的水,带给她的是更加深刻的冰冷。

    青女快要消散的意识被这忽然触及的冰冷拉回了几息, 她茫然的睁开眼, 张了张嘴却无力的挤出了留存在胸腔最后的气息, 白色的气泡阻挡了她本就涣散的视线,她看不清眼前,只隐约能看到一具迷蒙的身影,那个身影在昏暗的河水之中散发出莹白柔光。

    人看到光都会忍不住想要接近,青女的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无力的想去抓住双握着她的手,她想要抓住它却还是失去了力气。

    而她最终透过气泡的缝隙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是比雪山之下的沧澜河还要蓝,比蓝宝石更加纯粹的色彩,而此刻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静静的看向她。

    他们四目相对,冰蓝的色彩中似乎闪过某种微光,而这些微的情绪波动让那双本就如冰凌般纯粹的眼睛带上了某种引人的深邃。

    青女压下凝重的思绪企图回望,然而窒息给她带来的只有越来越多的茫然。

    直到她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覆上她的侧脸,那双手在她脸上停顿几秒,随后滑腻冰冷的触感从脸颊滑下,滑过白皙的耳垂,指尖划开耳侧的青丝,最终覆在了脑后。

    青女无力的微微侧头想要躲开,却被那双手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扶着她顺着水流慢慢将她拉向他,青女顺着他的动作飘去,随着缓缓靠近,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一张近乎妖艳的容颜,莹白的肌肤在水中透着莹润微光,仿佛绝世的美玉。

    随着移动俩人之间的距离也在渐渐拉进,近到青女甚至可以看清他苍白的仿佛冰雪般的肌肤,而此刻那张脸的主人正静静回望她。

    她确定眼前所见之人并非人。

    没有人能冰凉的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和气息,可她也没有感受到邪气,对方纯粹的比九层之台的雪莲还要纯净。

    不是妖魔鬼怪。

    倒底是什么青女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她无力的闭上眼睛慢慢沉入黑暗,就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的唇间忽然感受到某种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那柔软的东西似乎将某种力量传递给她,令青女快要涣散的意识重新聚拢,她半睁着眼无意识的接受这道源源不断渡过来的气息,对方渡了几息便准备离开。

    人在濒临死亡的绝望时,只要得到一丝希望就会不折手段的获取,此刻的她就好像干涸的鱼忽然获得了甘霖,在感受到了水的滋润后她就再也舍不得丢掉。

    青女伸手紧紧抓住那双企图远离的手。

    不够……

    还不够……

    她无意识的伸手环住面前的人重新覆了上去,刹那间唇间相抵,她从被动的接受变成了主动的索取,而为了得到更多她甚至企图撬开对方的唇齿,对方在她措不及防的一系列动作下一时居然来不及反应,更因她毫无底线的索取而节节败退。

    他退她追,求生的意识让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他狼狈的想要推开青女,可她却手脚并用的缠住他,她力气大的惊人,他在一番挣扎后最终不得不选择妥协。

    他无力的被她缠着,不得不被迫给予更多,唇齿辗转间冰蓝色的眸子安静而复杂的看着眼前眸光涣散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松开,身躯也随之无力滑下,他伸出手将她搂住防止下沉。

    他知道人类不能在水中待的太久,不然会窒息而亡。

    可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中腾升,他神色平静的寸寸凝视她,他伴随沧澜河数万年,见过无数文明的萌芽与湮灭,人类在他眼里是比河底的一块石头还要短暂的存在,可他却在如此转瞬即逝的生命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的微妙触动。

    一种让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他看着怀中面色愈发苍白的人,最终在回环复杂的思绪中微微低头试探着触碰了她。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升起,他下意识迅速推开,犹豫了几息又重新靠近触碰。

    柔软的唇间轻触带来的波动让他产生了奇怪的沉醉感,他甚至开始不满足的抬起手将她裹在怀里,唇齿相抵间一道金色的微光从唇间闪过。

    冰凉昏蓝的水中,金色的光晕环绕住水中二人似乎在达成某种神秘的仪式,金光无声无息的散开,从极西之地到东洲尽头,但凡大河流域之内,被河水养育的生灵在某一瞬间皆心有所感,回首看向沧澜之河。

    抚仙河的河灵原本正在为庇护之地新出生的婴儿降下福祉,在这万物有有感的一瞬间,他直起身看向了北方沧澜河主流。

    “抚仙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庇护之地的人疑惑不解,他们也感觉到了。

    抚仙表情疑惑了一瞬,似乎有些不相信,等确认无误后他的表情瞬间不可思议了。

    “沧澜河灵居然结契了人族?”

    庇护之地的人闻言皆面露震惊,河中神明的结契相当于伴侣的结定,河灵的伴侣此生只有一个,如果伴侣死去他们亦不会再与他人相合。

    但让他们震惊的不是河灵结契,而是那位沧澜河灵是出了名的不喜欢人族,他所庇护之地的人几乎从来没见过他,所以他会契约人族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试探的询问抚仙。

    “那位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吗?”

    河灵的力量来自于河流,河流范围越广庇护的人越多,他们的力量越强大,而沧澜合上启极西荒原,下至东洲尽头,支流遍布整片大陆,孕育了无数数不清的生灵,他的强大毋庸置疑。

    他是世上第一个诞生的河灵,于他之后才有别的河流陆陆续续的诞生其他河灵,可以说大陆之中所有的河灵面对沧澜,皆俯首称臣。

    抚仙收回视线,继续祈福。

    “河灵的时代因他而兴盛,他永远比我们强大。”

    就连抚仙也是沧澜分支而来,若没有沧澜河的允许又怎么能诞生抚仙呢?

    ·

    而另一边,河滩边昏迷的白衣女子眼睫微颤,她缓缓睁开眼看清周围后眸光微顿,猛地直起身看向四周,远处苍山青翠,近处河水静流,偶尔山林间响起一阵鸟鸣又渐渐消失。

    青女看向波澜不惊的河面,几息后她最终起身走向林中。

    在她离开不久后,冰冷静谧的河面忽然浮动一丝涟漪,一双冰蓝色双眼缓缓浮出水面,他静静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看不清人影后又悄无声息的沉入水中,水面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作者有话说:

    头条!有人强吻了沧澜!

    其他河灵(一脸震惊):谁这么牛逼!rwkk!

    第五十七章

    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越在森林草木间, 她时而脚步微顿低头看向掌中罗盘望了望四周,随后毫不犹豫的往东而去,穿越草丛间响起的窸窣声惊的近处鸟雀惊飞。

    丛林蛇鼠毒虫众多, 但不知为何当青女走近它们时,隐没在暗处的毒物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它们恐惧的天敌, 在青女靠近的刹那间如雪花般疯狂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些来不及躲避的瞬间暴毙当场。

    青女一路走来,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低矮草丛间隐藏着无数死去的虫尸。

    沧澜河的偏爱是霸道的将一切有可能威胁到结契者的存在掐灭在摇篮中, 即便这是生长在他庇护之地的生灵。

    青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快步的穿越丛林, 很快眼前出现一条清澈流淌的溪流,而溪流尽头立着一间茅草屋,此刻屋顶烟囱正飘着袅袅炊烟。

    她抬步走向那户人家, 渐渐的她看到了院中正在晾晒衣服的女子,那女子跨一步脚便搬一下木盆,灰色的衣衫和蓝色的布单被晾晒在竹竿上, 一阵风吹过, 那女子抬眸间视线透过飘动的蓝布无意中与青女四目相对。

    对方表情下意识一惊, 随后飞快的放下手中的湿衣服转头跑进屋内, 独留下院子里随风飘动的衣服和孤零零的盆子。

    青女视线的平静扫过这一幕,继而脚步不变的路过茅屋, 继续向前走,就在她即将路过茅屋大门时,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瓷碗破碎声,伴随着噼啪响声的还有女子无助的呜咽哭泣声。

    青女脚步微微一顿, 她垂眸复而脚步不停的继续往东行去。

    然而茅草屋内的动静不但不低, 甚至还越来越大。

    “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女子压抑着哭泣伴随着男人肮脏的唾骂让原本安静的林间染上了焦躁危险的气氛。

    “小娘皮!快滚过来伺候老子!”

    伴随着男人的声音,是女子挣扎间衣衫撕裂与痛苦的呜咽,明晃晃的昭示这二人此刻发生的暴行。

    女子低泣求饶,“别,别,外面有人,等,等人走了好不好……”

    男子桀桀一笑,“有人?正好!让他娘的听听你这个□□喊的有多骚!”

    女子终于崩溃的大喊,“不行!不可以!求求你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你还想让谁救你!你这个……”

    后面的污言秽语青女自动屏蔽,她一脚踹开大门,面无表情的把实行暴行的男子拖下床,地上的男子揉着伤处骂骂咧咧,然而下一刻他眼前寒光一闪,一把短剑毫不犹豫的刺了过来。

    “啊——!!”

    男子连滚带爬的躲过攻击,青女腕间一转,锋芒的寒刃再一次袭向男子,对方一瞬间软到在地,直愣愣的呆在原地,似乎被青女的狠绝吓傻了。

    然而就在寒刃即将刺破对方动脉前,青女的腰忽然被人从身后死死抱住,原本被按在床上的女子此刻却揽住她不停哭泣求饶。

    “姑娘!姑娘你且饶他一命吧!他不是故意的!你饶了他吧,你不能杀他啊,呜呜呜……”

    青女腕间一顿,她眼中闪过某种不可思议的神色,随之又浮现更加深刻的疑惑。

    她很疑惑为什么受害者还会为加害者求饶,这已经不在她人心难测的范畴了,这在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范畴,她甚不能从霜妄的教导里找出任何一种解释去解释她的行为。

    那个刚刚还在呼救的女人此刻却紧紧抓着她悲戚的求饶。

    “他是我相公,他要是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呜呜呜,我本是贵人发卖出来的贱婢,没有自由身,他若是死了我还会被发卖别处漂泊无依,呜呜呜,求求姑娘不要杀他!”

    女人哭泣的求饶,一旁的男人也跪在地上狼狈的求饶,青女脸上静静的看着他们,可内心却涌现出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良久,她漠然的收回视线转身推门而去。

    青女亦步亦趋的继续行走,穿过茂密丛林,走到某条大道上,随后走到了某座城池前,城门上悬挂的匾额上书‘甘州’,甘州再往南是肃州,虽说两者比领而居,但距离却千里万里,中间隔了沧澜河最宽阔的一段主流,因为太过于宽阔这段主流甚至被命名为沧澜湖,举目远眺望不见大江另一头的城市。

    而想要从甘州到肃州唯一的办法就是横穿沧澜湖,青女到甘州的时候天色已晚,沧澜湖边摆渡的游船已经归港,夜里他们是不摆渡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在一处客栈暂且休憩一晚。

    白裙的姑娘安静的站在街道边观察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路过她时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她。

    身着白衣的姑娘气质清冷而飘渺,她表情淡漠的站在那就已然自成一界,路过的人总是下意识被她吸引,周围的人小心翼翼的绕道而行,仿佛生怕惊扰了神仙,而青女周围三步距离内竟空无一人。

    青女对此视而不见,此刻的她正静静的望向对面飘着‘云来客栈’旗帜的店,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走进客栈在柜台前放下一颗碎银,那站在柜台后的人笑眯眯的接过碎银咬了咬,确定真伪后伸手招了招远处的小厮,让他将人领上去。

    等那人被领上楼后青女才抬步走向客栈,那客栈的掌柜低头正在数钱,数着数着感觉眼前一阵冷香吹过,那道冷香有种说不清的清冽感,掌柜的在这客栈迎来送往几十年,什么人都见过,闻过的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只有这道香让他觉得格外熟悉,熟悉到他似乎常常嗅到。

    可是在哪儿呢……

    ——咚

    一块碎银被丢在柜台上。

    回过神的掌柜下意识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着白衣面色清冷的姑娘什么也没说就静静的看着他。

    掌柜心里泛嘀咕,但专业的素养让他瞬间扬起大大的笑,他殷勤又热切的看向青女。

    “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青女闻言微不可察的顿了顿,“住店。”

    “好嘞!”

    掌柜的指了一个小厮让人把青女引上楼去,特意嘱咐是天子一号房,望着姑娘离去的背影掌柜的又响起了刚刚鼻尖那一抹冷香。

    “掌柜的!水送来了!特意挑的湖心水嘞!”

    一个水夫将新挑的水送来,掌柜的连忙让人把水送到后厨去,水桶摇摆间冷冽的水汽让掌柜的忽然想起来,刚刚那女子身上的清冽冷香是沧澜湖湖心水的气味。

    清新而冰凉,有着一种雪山空气的清透感,又仿佛一汪望不尽的深湖。

    青女个跟着小厮穿过木廊走进一个房间,小厮把人领到后还热情询问青女要不要用晚饭。

    青女早已辟谷无需用膳所以拒绝了,那小厮显然还不死心。

    “那姑娘可要热水?”

    青女看向屏风后露出的一角红木浴桶边,虽然身上清爽衣衫洁白,但她总觉得肌肤上依然有着某种挥之不去的冰冷滑腻感,就算她之前施了几遍除尘咒,但那种奇怪的感觉依然让她浑身难受。

    “要。”

    青女不自在的侧了侧脸。

    小厮殷勤应声,不过几柱香的时间就把热水装满了浴桶。

    “姑娘……”

    那小厮拎着桶欲言又止,青女转头静静的看向他,那小厮被她的神色看的压力剧增,但还是硬着头皮期期艾艾道:

    “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卧床老母,下有一岁嗷嗷稚儿,家中生活艰难全靠小人一人养活,求姑娘可怜可怜我这艰难人吧!”

    恰在此时对面客房门开,端着饭的小厮将饭递进之后主人家丢了几个铜板给小厮,小厮一边喊着‘谢谢大老爷’一边兴高采烈的将铜板藏进兜里。

    青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默默拿出一块小碎银丢给小厮,那小厮看到碎银几乎不敢相信,等到确定这是银子后激动的满脸通红。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说着还想磕头,他做工以来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打赏,想到家中老母稚儿不禁热泪盈眶。

    青女阻止了他的行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出去。”

    那小厮连忙离开,离开前还贴心的合上了门。

    等确定人已经走后,她才锁上门抬步走向屏风之后,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带摩擦声,衣衫被主人褪下挂在屏风上,白皙的指尖轻轻撩过温热的水面,伴随着涟漪一双玉足缓缓踏入水中……

    哗啦哗啦的水流的声在安静的房内回荡,青女闭目靠在浴桶边思索。

    圣女在东洲出现过,东洲的范围过于庞大,据门内分析最有可能的地方是肃州,恰好肃州也是距沧澜河顺流而下的第一座城池,本来计划是去肃州,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到了甘州……

    她闭目思索时指尖无意识的划过水流,在水流无声的旖旎中一道冰冷滑腻的触感忽然出现轻触她指尖,甚至还若有似无的从她手背滑过,青女猛的睁开眼看向水中,水依然干净清澈一眼望到底。

    她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握住一旁短剑,不动声色的将剑拖入水中。

    随后她也许觉得是错觉,又重新闭上眼睛靠了回去

    过了几息,冰凉滑腻的触感又出现了,那东西似有似无的从她的脚背划过,那冰冷的触感轻的微不可察,而这次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放肆的顺着脚踝划向小腿,最终在即将触碰到腿根前被一把短剑斩断。

    青女神色冰冷的看向依然清澈的水,声音冰寒。

    “滚出来。”

    水面无波无澜。

    ——哗啦

    她起身跨出浴盆拿下挂在屏风上的衣衫穿戴整齐,转身出门让人把水处理掉。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室内光线昏黄点着烛灯, 小厮们连水带盆的将桶搬走。

    青女走向桌子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莹白的指尖轻轻捏起茶杯,她似乎在就着烛光安静的欣赏它的瓷白。

    然而事实是她在透过杯壁的反光悄无声息的观察四周, 杯壁扭曲的画面并不能阻止她的视线,青女轻轻转动着手上的茶杯, 茶杯映照出身后床榻, 再缓缓向右移动是雕花木屏风,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她垂眸放下茶杯酌饮, 室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因为太过于安静而导致连隔壁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真的死了?”

    “可不是, 听说被拉出来丢到乱葬岗去了,据说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了,脸都脱相了, 有人剖开看那皮子底下只剩一具骷髅了,一丝肉都没有!”

    “——嘶。”

    “一代名角,可怜了, 这是招惹了什么东西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莫不是真惹了邪祟?”

    “小棠兰前日被柳府请去为柳家夫人贺寿唱曲儿, 这才过一天就死了, 你说这会不会和柳府有什么关系?”

    “……不会吧,不过说起来我大婶家的二侄子就是柳府的管事, 据说这些天柳府一直在买下人,这都半个月了还没见齐的, 看这架势少说也有几百个人了,这几日进去的就没见出来的。”

    “这柳府是什么吃人的地儿吗?”

    “谁说不是呢, 这甘州都在传闻柳府养了一只吃人的妖物呢!”

    “胡说八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妖物呢!”

    “……你莫不是忘了粼江大人……呜!”

    “快快住嘴!那是护佑甘州的神灵!你真是狗屎糊不住嘴, 你以为祂听不到你说话?!”

    “可是粼江大人为什么不管柳府的事呢?”

    “你当粼江大人闲的没事什么都管的长舌妇吗?呸呸呸!河灵大人在上吾等都是瞎说的!瞎说的!大人莫要怪罪……”

    伴随着俩人的忏悔声隔壁渐渐没了声响,听上去心有余悸不敢再说了。

    青女敛眉拿起茶杯准备一饮而尽,然垂眸间无意扫过杯中,霎时举杯的动作猛地僵住,下一刻水杯被人粗鲁的摔在地上,清水撒了一地。

    她唰的抽出短剑看向四周。

    又来了。

    青女这一刻才真正确定自己是招惹上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从她进城以来就一直跟在她旁边,虽然看不见但却无孔不入。

    是什么东西……

    青女边警惕观察四周边思索。

    她每次得以窥见他时都与水有关。

    水……

    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双冰蓝色眼睛,深蓝的河水中,滑腻冰冷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青女这一切是从那天落水之后开始的。

    ……是水妖

    不,不对,不是水妖。

    她想起迷蒙中感受到的纯洁力量,那纯粹的力量强大而深邃,比起她曾经见过的圣女的力量还要强大,如果说圣女的力量是湖水而连绵不绝,那她当初在水里无意试探的力量就是广阔的大海而深不可测。

    在大陆之上,也会有这么强大的问道者吗?

    圣女是最接近仙的存在,那么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人是否早已超越仙的境界,乃至是神明般存在。

    神……

    青女想到中州大陆上被人直接称之为神的某一种存在,河灵。

    九层之台旧籍对河灵的解释是山河孕育的地域灵,依使命而生,命尽则终。

    他们生而强大,庇护地域生灵是山河给予他们的使命。

    中州大陆的人对于问仙者的存在抱有怀疑,更多的是不相信,但他们对于河灵的存在却接受良好。

    明明河灵本质上是比问仙者更难以解释的存在。

    众所周知河灵的使命是护佑庇护之地的生灵,祂们虽然被人类赋予美好神圣的意义,但本质就是高于人类,祂们强大而神秘,对庇护之地的生灵和蔼善良,对于侵犯者却毫无情理可讲。

    护佑甘州的河叫粼江,她一开始想是否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而被粼江的河灵盯上了,但随后转念一想她当初落入的河是沧澜。

    更主要的是,她曾在沧澜河底见到过祂。

    没错,她几乎已经确定她当初见到的是沧澜河灵。

    庇护地域的河灵向来不喜欢去其他河灵的地界,一来力量会被压制,二来大家不熟。

    但如果按照地域来算沧澜河是天下江河之主,祂的支流遍布中州大陆,所以根本没有力量压制之说,因为整片大陆都归属于他的护佑之内。

    她被盯上了,还是最强大的沧澜河灵,这让青女无端产生某种压力,所以周遭莫名出现的事情也有了明确的解释,河灵在警告她,就算是在凡人居住之地,问仙者也要安守本分,不要轻举妄动。

    对此有了正确的理解后青女心里基本有了底,她警惕自己不要轻易动用术数,甚至在休息前像普通的甘州子民一样在房间西面点上三柱香。

    沧澜河源头在西极之地,人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沧澜河灵也发源在西极,往西方上柱香也表示了对沧澜河的尊崇与敬重。

    上好香之后青女安静的观察了三柱香的燃势,在发现三香并齐无高低之见后霎时松了一口气。

    沧澜河灵接受了她的示诚。

    夜晚熄灯后,青女安静的盘腿坐在床榻之上,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三柱燃烧的香忽然明明灭灭的以极快的速度燃尽,燃烧中产生的白烟飘至半空却被拦腰而断。

    空中飘荡的檀香中开始隐约间夹杂进几缕清泠的凉气,慢慢的冷香压过檀香无形中包围住榻中闭目的女子,那女子本来清浅的呼吸开始渐渐绵长,意识缓缓堕入黑暗。

    就在此时,她的肩上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那双手慢慢将她环住往后牵引,一道从浅至深的影子在她身后浮现,那影子低头靠在她颈侧,鸦青色长发如水似的滑落与青女的青丝隐隐相缠。

    待到怀中之人彻底沉睡,一双苍白修长的手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他冰蓝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这张淡然沉睡的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尽。

    恰在此时,怀中人沉静的脸上忽然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嫣红,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牵引,就算在沉睡也下意识的靠向那不断吸引自己的方向。

    河灵结契之后伴侣之间就会产生灵魂的吸引,两者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对方,感受对方的气息,并且不断的想要亲近伴侣以平息渴求。

    江河山川中诞生的神明聪明的理解了人类的循次渐进,最终还是忍不住渴求的想要再次触碰她。

    怀中的人面容微霞,她似乎在渴望什么,却因为沉睡而只能难耐蹙眉。

    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抚过平她的眉间,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却在悄无声息的浮现某种深沉的思绪后又随之掩在垂眸间。

    “嗯……”

    青女忍不住难耐出声,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水深火热中,急需要凉意驱散,但她有并不满足于这点冰凉的触感,她甚至无意识的一把抓住脸上的手,侧脸断断续续的摩挲着掌心,唇间有意无意的触碰那苍白的指尖。

    她的动作让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浮现出更深的眸色。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扶起怀中人,轻轻低头唇齿相抵。

    渴求得到慰籍那一刹那,俩人皆喟叹,随之愈加沉沦。

    作者有话说:

    青女(一脸深沉):他在警告我。

    某路人男主:……

    第五十九章

    翌日天一亮, 躺在床上的女子眼皮微动,随之倏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惊疑不定。

    青女记得昨晚她在床上打坐调整,并没有睡觉的意图, 可今日一早她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初初转醒。

    普通人或许离不开睡眠,但问仙者却不同, 他们早已用打坐代替了休眠, 青女从七岁以来就没有睡过觉, 她更不可能在这里睡觉。

    床上的女子垂眸, 她刚准备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然而双手动作间天蚕丝制作的衣袖顺着皓腕滑下, 腕间一道红色的淤青赫然落入她的眼帘,她神色一凝。

    红色的淤青环绕皓腕,看上去像是一双手从紧紧握住手腕导致血液不通而留下的痕迹, 这道痕迹看起来可怖却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痛意,若不是袖口滑落她根本发现不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青女一把掀开被子, 随后伸手撩起小腿裙摆, 果不其然脚腕见也有几缕红痕, 但却没有手腕颜色深, 倒像是什么东西顺着滑过留下的路径,而那几缕红痕最终隐没在裙摆深处。

    见此她面色愈加凝重, 继而放下裙摆起身走到一旁的妆台,天字一号房配备的妆台铜镜足矣让青女站着也能平视自己, 铜镜照出的影子昏黄却清晰可见,她走到妆台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领口上半隐的红痕。

    青女伸手扯开领口, 交叉的衣领滑落露出白皙的锁骨与香肩, 果不其然锁骨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淤青, 她盯着那抹淤青半晌,随后抬手抚过腰间,没有犹豫的解开了腰带。

    衣衫一件件顺着笔直的双腿滑落,脚下渐渐堆起白衣。

    铜镜倒映着不着寸缕的身躯,她仿佛一株孤芳自赏的冰莲,静静的看着这具完美无瑕的冰肌玉骨,青女看着身上斑驳的红痕,尤以手腕颈侧为最。

    可她却好像并不欣赏它得美,而是从脚下凌乱得衣衫中抽出一把寒芒匕首面无表情的划开掌心,霎时鲜红的血液涌现滴落,地上仿佛出现了一朵朵盛开的红梅,鲜红的血液顺着掌心滑落,她拿起桌上茶杯接住鲜血,不一会儿小小的茶杯就装满了。

    用手帕捂住掌心后,她又拾起衣衫一件件穿上,继而从袖中拿出一只朱笔,她一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手持着朱笔以己为中心画阵眼,沾着鲜血得笔向外扩张,渐渐一道法阵成型,待到最后一笔止杯中鲜血恰好一滴不剩。

    自此,六合封杀阵成,但凡踏入此阵的妖魔鬼怪,皆会被阵法诛杀魂灭,六道难轮。

    此为杀阵,一般情况下少有人会用,除非己方难敌,不得已之下用之诛杀,但此阵过于狠绝,多用恐遭天谴。

    青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红线组成的阵图,不过几息间红光闪烁,法阵悄无声息的隐藏在地板之下。

    随后她才推门而出,转而紧闭房门走下楼,而嘈杂的大厅在她出现的刹那霎时安静下来,青女面容冷然脚步不变的走向柜台扔下一块银锭。

    “再住三日。”

    掌柜连忙拿起银锭掂了掂后才对面前的女子谄媚道,“好嘞好嘞!”

    青女给完钱后走向一角的空桌,小厮颇有眼色的为她上了一壶上好的黄山毛峰。

    坐在角落的姑娘静静的举杯饮茶,大厅里的人好似忽然回过了神,陆陆续续的又开始和周围的人继续刚刚未尽的话题,但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角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个姑娘心情很糟糕,即便她此刻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话说那柳府最近是不是又出了人命?”隔壁桌的一个微胖男人磕着花生同身旁的几个人说。

    “你说的是小棠兰?人家不是死在家里吗,怎么能算在柳府上?”另一个瘦弱的男子喝了一口酒,闲闲道。

    那微胖的男子摆了摆手,“不是!是我家老舅的那个打更的儿子亲眼看到昨天夜里柳府偷摸把什么东西运到城外,距我那大表哥说那运人的麻袋露出的小口子里都是干尸呐!”

    “——嘶!”

    一旁的几个人表情震惊又害怕,“真的假的!这柳府里头倒底藏着什么妖怪?”

    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谈论,而另一桌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开始激情加入,一个樵夫心有余悸道:

    “前几日我去柳府送柴火,偶然听那府里的丫鬟说夜里柳夫人的屋内总有咀嚼声,第二日丫鬟去收拾也没见什么吃食,一连半个月夜夜如此,现在想想还是让人汗毛直立!”

    “那柳家夫人是妖怪不成!”

    “可说不准,你们别忘柳家夫人常年缠绵病榻有早夭之相,前几个月甘州突然来了个红衣女人去柳府后柳夫人的病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谁知道怎么好的!万一那柳家夫人早死了如今活着的是妖怪呢!”

    “真的假的?柳家不是说那红衣女人是从苗疆请来的巫医吗?”

    青女漫不经心滑动杯壁的动作一顿。

    红衣女人……

    往任的延年殿圣女平日里的着装大都偏白,但这一任被接回来的圣女却酷爱红衣,青女只见过她一面,在冷如冰霜白玉铸成的延年殿里,那抹鲜红的颜色依然让她历历在目。

    柳府。

    青女垂眸,半晌她放下杯盏起身而去。

    柳府是甘州数一数二的大户,柳宅位于甘州主城之内,青女刚到柳府门外时就看到了柳府上空挥之不去的死气,那黑色的死气常人肉眼难见,但问仙者对于气息感应总是敏锐非常,青女仔细观察后却讶异的在浓厚死气之中发现了几缕时断时续的生气,生气是金黄色的,所以就算断断续续也在黑色的死气中格外显眼。

    就仿佛浓重的死气中正在酝酿着重生的生机。

    青女收回视线走向柳府轻叩大门。

    “谁啊!”

    守门的小厮打开一条门缝,青女透过门缝看到对方面色苍白,眼下青黑,一副生机耗尽之态,见此她心里更加沉凝。

    那小厮看到门外的冰霜美人先是眼中闪过惊艳,不耐烦的语气也稍微缓了缓。

    “姑娘是要找谁?”

    青女透过门缝看向小厮身后,是一片漆黑无光。

    她转移视线看向小厮,声音冷淡。

    “你们府里,有鬼。”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章

    府外有个女子说府里有鬼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柳家老爷夫人耳中, 暂不说老爷夫人作何反应,柳府的丫鬟小厮心里却信了八分,只是碍于老爷夫人的面子而装作对方胡说八道。

    很快守门的小厮就带着柳老爷来了, 原以为柳老爷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却没想到对方很年轻, 大概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样, 只是面色苍白身形瘦弱, 走几步路就要缓一缓, 看着就知道身体不大好。

    青女看到对方这副模样不禁微微蹙眉。

    不像体弱之症, 反倒像阳气缺失。

    柳老爷走到门口时已经喘着气面色发青, 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这般模样不在床上躺着修养还出来亲自迎客,想来是十分重视青女。

    柳家老爷看到青女客气的行了礼复道:“这位姑娘缘何这般说, 甘州有河灵大人庇佑,百姓安居乐业,姑娘何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府有鬼?”

    原来是来辩驳的。

    青女扫过对方的印堂, 平静的道:“我观你印堂发黑, 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这仿佛像江湖骗子说的话让柳老爷和小厮愣了, 他们原以为这个冷若冰霜的姑娘真有本事, 没想到居然开头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下更加肯定对方是骗子了。

    小厮气的想骂人, 柳老爷拦住了小厮,有规有矩道:“姑娘若是算命柳府大约不是个好来处, 甘州子民有河灵庇护不信歪邪,姑娘还是快快离去吧, 免得告罪大人。”

    那大人自然是指守护甘州的粼江。

    而对于青女来说, 柳府是她行至以来唯一一个可能有圣女消息的地方, 青女当然不会走,所以听到柳老爷的话后她想了想又道:

    “我可帮你治好你夜不能寐常做噩梦的病,且两日见效保你高枕无忧。”

    这话更像江湖骗子了,然而柳老爷却面色微变。

    “姑娘怎知……”

    青女平静回视,“师从瑶山,师训有命,医者见众生平等。”

    瑶山不似九层之台的低调,是举世闻名的神医山,每一个出山的医师都是堪称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世人皆敬重瑶山之人。

    青女当然不是瑶山弟子,她下山的目的只有找回圣女,其余皆是浮云,且她确实没骗人,霜妄没入九层之台时是瑶山神医最出色的弟子,而她自然也继承了霜妄的医术,算得上半个瑶山弟子了。

    柳老爷一听青女时瑶山弟子,脸上的怀疑瞬间消失,甚至开始热情的邀请她。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神医到访,神医若不嫌弃可进寒舍一叙。”

    青女颔首,跟着柳老爷进了柳府,柳老爷虽气喘虚弱却脚步未停,俩人穿过曲折回廊,行走间只见院中泉石林木亭榭栏杆无一不精致,意蕴深远,而这只是柳府一处之景,可见柳府高门大第非普通百姓能及。

    只是……

    青女看向眼前的走一步喘一气的男人,如此高门大户,院内却周遭安静的诡异,连假山泉水淅淅流水声都带着沉闷之感,而俩人一路走来竟见不到一个小厮丫鬟。

    穿过重重回廊,安静的气氛愈加沉凝,而当俩人穿过一处月门时却忽然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伴随着园中传来的女子调笑声,连周围的草木花石都鲜活了起来,甚至还有蝴蝶纷飞,鸟雀惊鸣。

    “老爷来啦!”

    “夫人,老爷回来了!”

    “门外说我们府里有鬼的人也来啦!”

    ……

    随着娇娥嬉闹声,一道婉转娇啼的声音传来。

    “夫君——”

    好一个人未现声先到。

    语罢一个身着锦绣华服的女人从花丛中婀娜而来,柳老爷见了连忙走去,俩人双手相握而视,好一个深情款款。

    “是把那姑娘带来了?”

    柳夫人余光流转透过柳老爷肩隙与青女对视,她原本娇嗔婉转的眼睛在看到青女时,明明什么都没变,却总觉得原本鲜活的表情在这一刻化成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柳夫人发出‘呵呵’的轻笑,声音悦耳如铃,她娇俏的指着青女同柳老爷道:

    “这位姑娘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说罢柳夫人推开柳老爷款款走向青女。

    青女面无表情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女人,默默握紧了掩藏在袖内的剑柄。

    走进了青女才发现柳夫人身高近有八尺,她甚至需要微微抬头才能与之对视。

    柳夫人伸手去抓青女的手,青女强忍着躲避的冲动没有躲开,因为她在柳夫人身上看到了金色的生机,这样被死气环绕的生机让青女感到一丝熟悉,延年殿圣女为九层之台降下福祉时就是曾令百里雪山荡延生机。

    之前在柳府外看的不清楚,而此刻近了她才看清楚柳夫人身上的生机竟然是圣女的福祉。

    她几乎可以确定柳夫人见过圣女。

    柳夫人刚要抓住青女的手却在触碰那一刹那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大叫一声握着触碰过青女的手倒在地上,柳老爷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夫人,原本在花丛深处观察的娇娥也霎时惊慌的走出来。

    “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

    柳夫人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苍白的仿佛衰败的花朵,她强忍着疼痛抬头看向青女,她似乎觉得不敢置信,又觉得难以理解,只余喃喃道:

    “怎么可能……”

    “夫人!”柳老爷心疼的将夫人抱在怀里,而柳夫人却透过柳老爷肩头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向青女,一脸恍惚。

    “居然……契结凡人……”

    伴随着喃喃自语,娇娥们与柳老爷焦急的拥护着柳夫人离开此处,青女站在原地,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低头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她的肌肤越来越光滑,有时候在阳光下甚至像极了玉瓷,虽莹润有加却好像在逐渐丧失鲜活。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襦裙的丫鬟走了过来,她安静行礼对青女道:

    “姑娘,老爷夫人金日怕招待不了姑娘了,夫人特意交代姑娘若不嫌弃可在府中住下,待她好了自然会来寻姑娘的。”

    青女颔首,“好。”

    丫鬟做出引导的手势,“请姑娘随我去下榻之处。”

    俩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亭榭,离开花园后的它处又仿佛恢复了进来时的死气沉沉,周遭的花草都染上了晦暗之色,引路的丫鬟一路上安静如鸡,只将青女引至一处别院后无声行礼而去。

    青女走进院内,院中只摆着一套汉白玉石桌椅,而她穿过院子推开门走进屋内并未观察屋内陈设,而是找了一张榻闭目打坐,直至天色漆黑,周遭越发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死气沉沉。

    屋檐下的两盏红灯笼忽然亮起,悠悠的红光透过朦胧的窗映射进来,青女缓缓睁开眼看向门口。

    ——铛铛铛

    伴随着门被敲响的声音,一道婉转娇丽的女声传来。

    “姑娘在吗?我来了,你怎么不点灯啊。”

    青女看向窗纸上的影子,对方提着一盏红灯笼,见屋内无声又缓缓抬手敲了敲。

    “姑娘怎么不开门,我敲得手都酸了。”

    四周寂静一片,在无声的衬托下这娇俏的女声无端撒发着某种骇人的扭曲。

    在门外的人准备再次敲门时,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身着白衣的女人淡淡的看向门口的提灯人。

    柳夫人提着红灯笼,她身后低头站着一个看不清脸丫鬟,在看到青女时柳夫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霎时挂上女子的娇笑。

    “原来姑娘在啊,我还以为姑娘不在呢。”

    说着柳夫人接过身后丫鬟手里的东西,青女这才看清丫鬟手里提着食盒,那红漆器的食盒上镶嵌着螺钿,在红灯笼的映照下闪烁着红绿的暗光。

    “我亲自为姑娘送膳,恰好可以与姑娘说说话。”

    柳夫人提着食盒看向青女,她身后一片望不见底的漆黑,看到青女的注视,她鲜红的唇缓缓勾出一抹略僵硬的笑,但只是僵硬了一瞬间又自然起来。

    青女默默侧身,柳夫人笑着抬脚跨入门槛,随后脚步一顿看向身后的丫鬟,声音带着粘腻的冰凉。

    “你下去吧。”

    丫鬟行礼倒退飞,快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柳夫人走向室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女总觉得她在有意无意的拉开与她距离。

    柳夫人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四菜一汤,甚至亲手盛了一碗清汤放到青女面前对她殷勤道:

    “快尝尝,老爷最喜欢我做的菜,想来你应该也不会讨厌。”

    虽然不知道柳老爷喜欢和她不会讨厌有什么关系,但青女看了一眼桌上的汤,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无动作。

    柳夫人一看她的样子瞬间表情低落,甚至拿出帕子碰了碰鼻尖。

    “姑娘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她虽然动作间有伤心之态,但那双黑洞洞的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动着直直看向青女,莫名的令人毛骨悚然。

    伴随着她的话,周围的空间霎时扭曲起来,鬼气森森,如临地狱,青女甚至透过门外看到了隐没在黑暗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鬼影,不管姿态如何,都转头直直看着她。

    如此重的鬼魅之气,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鬼物,至少此刻的她就算能把握压制柳夫人也抵不过门外数不清的鬼魂。

    真是到了鬼窝了。

    青女默默端起碗拿着勺子舀了舀,碗中的汤清淡如水她却怎么也下不了口。

    “你吃啊。”

    柳夫人歪着头看向青女,鲜红的嘴唇勾起一缕悚然笑意。

    青女缓缓端起碗递在嘴边,唇边触碰碗沿,迟迟没有下口,她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

    她感知到除了门外,甚至屋顶都站满了鬼魂,当真的毫无缝隙可言。

    “姑娘……”柳夫人‘吃吃笑着’的看向她,“你吃完我才好回去陪夫君啊,你快吃啊,快吃啊……”

    青女背后霎时冷汗浸透,就在她准备摔碗一搏时,耳边忽然出现一道冰凉的冷气,伴随着冷气一道熟悉的滑腻触感覆上她持碗的手,青女不由自主的抬起碗,她眼睛微微一怔随后挣扎着想要甩开控制。

    她被控制了!

    向来人淡如水的青女头一次慌了,这种不被控制的感觉让她感觉十分糟糕。

    而冰凉的气息俯在她脸侧,一道带着水汽的声音在她耳边断续响起,声音微不可闻,仿佛话语者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似的晦涩喑哑。

    ‘——别怕’

    随后那双看不见的手控制着青女,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口一口喝掉了碗中汤。

    作者有话说:

    女主:有人要害我!

    路人男主(疑惑):媳妇要找人,我帮她为什么她还那么怕我,她不是应该更爱我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作者:……嘶(心虚)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