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浅妄心情不太美妙,薄唇抿平,眉眼更见凌厉深邃:“坑是你刨的吗?”


    用刨这个词不太雅观了吧。


    狗里狗气,怎么着他也得是用……是用小心探索,谨慎挖掘吧。


    楚泠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诚恳说道:“其实那是一口井。怕你不信,我还特地叫他们在那立了个牌子,写着“这是井”,你没看到吗。”


    沈浅妄厉声:“没水叫什么井?”


    楚泠愣了一会儿,用犹豫的语气弱弱地说了一句。


    “叫陷阱。”


    沈浅妄:“……”


    良久,他艰难说:“……我没问你脑筋急转弯。”


    沈浅妄一言难尽地看了楚泠一眼:到底还是和正常人想得还是有亿点点不同。


    沈浅妄冷笑:“这就是你说的用劳动代替强制性措施?真是给我做出了好效果。”


    沈浅妄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张时间表的纸揉成一小团,朝楚泠脑袋轻轻掷了过去。


    楚泠露出一个看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其实,这只是实验田,后院我们种出来了树苗。”


    “还养出了小鸡。”


    楚泠欣然有人捧场:“对,还养出了小鸡。”


    不是啊,沈浅妄没张口。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谁……谁在说话?!


    我靠,我幻听了……


    楚泠指尖都在颤抖:“我来这两周了吗?”


    他已经到了大限将至的时间了吗?


    他幻听的声音还和宋曲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个声音继续说着:“还做饭了哦。”


    楚泠尾音带着一丝惧意,生生地翘起来惹人心痒:“医生,我好像幻听了。”


    沈浅妄慌乱地从那张漂亮的脸上错开视角:“听到什么了?”


    楚泠碎碎念:“他在夸我。连幻听都能这听到别人夸我,果然是我太优秀了吗?”


    沈浅妄:“……”


    沈浅妄薄唇轻吐:“我也听到了。”


    楚泠:“连你都抗拒不了我的优秀。”


    “……”


    沈浅妄示意楚泠指了指墙。


    声音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


    哦,这下沈浅妄和楚泠都清楚了。


    墙体的隔音实在不算太好。这是隔壁有人以为他们两个听不见就在悄咪咪地接话。


    楚泠知道自己没有幻听后,立刻就有了精神,语气得瑟:“看,大家都是这么看我的。”


    楚泠掰开手指数:“团结他人,勤劳善良,聪明强大……”


    一提到自己的优点,他精致漂亮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水墨画里的一点墨渐渐晕染整张画纸,自然而肆意。


    楚泠骄傲不减,示意沈浅妄继续听下去,放低了声音:“好好听听别人怎么夸我。”


    这里能把隔壁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继续夸我啊。楚泠小尾巴翘上天了。


    楚泠隐约能听出吴聪的声音粗声粗气:“那边怎么没声了?”


    这是纪无忧说话的声音,吊儿郎当又有些幸灾乐祸:“不会是人没了吧。”


    宋曲着急质问吴聪:“你咋给沈医生说的呢?沈医生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吴聪老实人辩解道:“就照着你原来告诉我的话说的。一个字不差的。医院是他家,爱护靠大家。”


    纪无忧:“哦……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了,那看来就是天意了,天要他亡。”


    天意你个鬼!


    神特么医院是他家,爱护靠大家,这还讲理吗?


    他是这个意思吗?


    纪无忧默默祈祷:“等楚泠没了,我就可以继承那一片树苗了。希望人出事。”


    沈浅妄瞥楚泠:就这?这还叫夸?


    楚泠低声说:“还有人不喜欢钱呢?你不要着急,一个两个思想问题而已,只要整体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另外两个他们肯定会夸我的。”


    沈浅妄无奈地弯了弯唇,继续纵容着楚泠浪费时间,趴在墙上听了下去。


    果然,楚泠没说错。


    宋曲听到纪无忧说的话后急了:“你说什么呢?!你还是人吗?虽然他让你们八点起床去种树;让我们浇水,他歇着;我做饭,他看着,但……”


    越说越不对劲。


    宋曲猛然觉得自己没占理,但站在楚泠那边是必须的,他气势锵锵。


    “楚泠……楚泠他就是值得我们去支持的!他是站在我们角度,为我们考虑的!”


    他声音坚定,语气诚恳:“早八是福报!”


    神特么早八福报。


    楚泠笑容从刚才开始就逐渐僵住:这波反讽……可用得真妙。


    沈浅妄没了继续听下去的意思,提高了声音:“你哪只眼睛看出只是一个两个思想滑坡的?”


    隔壁听到了这边的声音,纪无忧吓得声调都变了:“我靠,这隔音也太差了吧。为什么刚刚我们就没听到这里面的声音呢?”


    宋曲后知后觉,声音在颤抖:“那……我们的话不会他们都听到了吧……”


    纪无忧反应最强烈,大声道:“我就是早八是福报,什么压榨,谁说的压榨?!我不同意,谁骂我楚哥,谁就是和我做对。”


    很好,这前后对比鲜明。


    不在后面找补还好,这一补,就更显得他欺压劳动力了。


    楚泠磨牙心道:纪无忧,你小鸡没了。


    他听到纪无忧继续说道:“就算是压榨,那楚泠的压榨怎么能称为压榨呢?”


    “……”


    楚泠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血条明晃晃下降。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楚泠有苦难言:“……”


    他有几分悲壮,几分无奈:“要不,你当面问问吧,这么多人里总有三个思想滑坡的。”


    楚泠学聪明了,他提高了声音:“沈医生,你当着面问嘛,他们肯定是喜欢劳动,爱劳动的。”


    隔壁宋曲和纪无忧,吴聪在一起,三双耳朵贴在墙上,一片慌乱:“来问了,来问了。我刚刚表现还不错吧。”


    吴聪:“我们要怎么说啊?”


    纪无忧急着将功补过:“你傻啊,没听到楚泠都提醒说爱劳动喜欢劳动吗?”


    宋曲七嘴八舌:“就是,当然是说楚哥好啊。”


    宋曲指挥纪无忧说:“你说的时候不要那么没感情,多点感情,别整的跟强迫你似的。”


    “夸张一点,太假了,太平淡了。”


    说真的,沈浅妄真没打算在找这三个人问,他猜楚泠的小心思一猜一个准,刚刚声音那么大不就是和这三个人通气吗。


    沈浅妄淡淡扫过楚泠紧紧攥着衣摆的双手,白里带着点用力后的粉色,一根一根分明纤细。


    结果,沈浅妄刚走出房间,隔壁门也一下子跑出来三个人。


    纪无忧声泪涕下,当场跪在沈浅妄脚边:“劳动!使我快乐。楚泠!使我重生。”


    吴聪也应和道:“对啊,楚泠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楚泠: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浮夸吗?


    宋曲接了下去:“因为他用劳动重铸了我们的青春!”


    楚泠:你们是有什么大病?


    楚泠:“医生……你”听我解释。


    没等楚泠说完,沈浅妄了然道:“前几天药物供应中断,忽略了你的治疗,这几天护士对你进行贴身跟进观察,不要产生紧张的情绪。”


    楚泠:“……”


    楚泠艰难发问:“……哪里来的护士?”


    他在这里拢共就见到过两个护士,年龄还都是较大的,叫她们给特殊病人送个饭还行,贴身观察这个难度就高了。


    沈浅妄不悦,一只手拄着桌子另一只手在楚泠脑袋上敲了敲,声音笃定:“就是我。”


    沈医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仅做医院院长,又身为唯一的医生,现在又多了一个做护士的工作。


    沈浅妄拧了眉:“还有……”


    沈浅妄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走廊的墙面,不容置喙:“楚泠你下去,把坑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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