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带微笑，目送沈浅妄越走越远，突然微笑又换了个方向，朝着颤颤巍巍的纪无忧一行人，轻吐：“懂？”
干活是不可能的，你见过哪个资本家干活的。
宋曲跟打了鸡血一样：“懂！懂！”
纪无忧溜得飞快：“我们现在就去！”
不仅是他们，一直在各自寝室门后面看戏的病人们都跑了出来：“我们也去。”
积极又活泼。
他们现在看到了谁是更能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更有担当的，也就不好意思一直躲着畏畏缩缩，都站了出来。
楚泠冷漠地勾了勾唇：“没事，他们三个不喜欢被别人分担劳动。你们去抢他们的活干就是在抢他们的命似的。”
吴聪因为反应慢，没来得及和宋曲他们一起跑到楼下就被跑出来的人群给堵着了，所以还在场，听到楚泠的话，他迷惑地歪了歪头：好像和他认识的不太一样？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么有思想觉悟？！
不愧是被楚哥一手带出来的人。
和他们半路跑过来的就是不一样。
众人开始沉思，怪不得自己就没被看中。
楚泠看出大家的心思，笑了笑安慰道：“在我这里，不分什么三六九等，只要大家愿意劳动就好。大家总会有机会让我看到你们的闪光点。”
寥寥几句话，抛出了看似没啥用的“口头福利”，却激起了众人的斗劲。
楚泠弯着眉看着众人应声道：“好。”
“你们去把前院的地去耕平吧，就不要去抢他们两个的活干了。”
十几个人闻言纷纷鸟兽状跑去楼下，你争我抢，抢着劳动。
吴聪反应最慢，也难得聪明了一回，欢快地应和道：“那我也去帮他们两。”
众人散后，楚泠道：“你给我站住。吴聪，你留下。”
吴聪一下子僵住。
气氛死一样的寂静，暴风雨在酝酿，沉默粗笨如吴聪也察觉出有一丝的不对劲。
可是……可是背着人说坏话的是纪无忧，他吴聪有什么坏心思呢？
三十多岁的男人抚了抚因劳作出来的额头上抬头纹，眨巴了两下眼睛，慢吞吞地说：“我想去看看树苗。”
他居然还敢委屈？！
楚泠正眼看他，厉色说道：“那块都快让沈浅妄拔了还看什么看？”
吴聪看着自己脚尖，嘟嘟囔囔：“我不知道说那话不对，纪无忧说是你教滴……我又不懂文绉绉的那些话，就是照着说的。”
吴聪本来就是农家人，人又木讷老实。
楚泠看到吴聪这么愧疚也不自觉的心软了，硬着嘴：“……和这没关系。”
吴聪继续说了下去：“我打算做一个小苗圃，把树苗圈起来，我本来就不懂文化啥的，人情世故也不懂，现在就得罪人了，唉，我还是多干点实事，要不就……”
吴聪嗫嚅起来，整个人说不出得可怜。
楚泠心软：“……没说要骂你。”
中年人无所适从地搓了搓那双宽大的手掌：“我知道您选中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如今犯了错……”
楚泠沉默：“别您了，行，你去吧。”
可能是因为长期从事农活看起来年纪大些，看起来和他爸年龄差不多，楚泠格外对这样的中年人格外的容忍。
想到刚刚他们在沈浅妄面前胡说八道的事，楚泠又愤怒地补充道。
“你去看着他们两个干！自己别动手。”
楼下前院，坑坑洼洼的地上。
纪无忧正勾搭着旁边的人：“你们来几个人帮我们填一下坑呗。你们那么多人…”
他看到完好无损的吴聪下来后，震惊说：“你怎么走着下来了？断哪了？”
看着好像也没受伤……
吴聪老实说道：“楚泠让我下来的，他让我看着你们填坑。”
宋曲：“看着我们填坑……”
纪无忧沉默了：这很不楚泠。这人一向是本着效率最大化走的。能忽悠的这么多人都听他的，居然就这么放过了吴聪。
怎么就这么慈悲免了吴聪干活呢？
纪无忧看向吴聪，两只眼睛放着光抓着吴聪领子问：“你干什么了？”
“没有啊，我就是说了一下很感激他。”
纪无忧陷入了沉思：薅资本家羊毛第一人。
这就是老实人的魅力吗？
楚泠跑到沈浅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医生，要不要出来看看。”
沈浅妄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整个人锋利又冰冷。还没被系上扣子，里面腰身惹得楚泠呼吸一滞。
楚泠心猿意马：“要不要来看看下面。”
沈浅妄不明所以，来到窗边。
下边的人虽然都专注于一些简单农事，可比以往自由活动的时候活跃多了。
看起来有活力，又快乐。
沈浅妄评价不屑道：“被人骗得傻呵呵的。”
楚泠一点也不谦虚：“能骗到他们是我的本事，而且也有利于病情的。”
楚泠眯了眼睛：“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说另外一件事情。”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饶是白柳生长周期短，但他也等不了那么久，他可过不了苦日子。
所以他想出来其他办法。
沈浅妄：“什么？”
楚泠：“也有利于病人心情，而且更快速赚钱……”
楚泠先说优点，就是不肯告诉沈浅妄到底是什么，沈浅妄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沈浅妄摩挲了一下手指：“副业？”
楚泠笑眯眯：“对，副业。”
沈浅妄深吸一口气：“想钱想疯了吧，咱们这可是合法医院，这么多的适龄男劳动力怎么可能去干这个？！”
楚泠激动道：“你也想到开鬼屋了对不对？！”
“开……开鬼屋？”
沈浅妄心虚地咳了一声：“不行，太危险了，又不是废弃的精神病院。”
楚泠幽怨：“食堂大妈不在我们这里干了你还不知道吧？这几天你走的时候辞职的。”
他没等沈浅妄开口：“你肯定不知道，因为这个医院也没有护工告诉你，更没有什么人事部门了。”
沈浅妄：“……”
楚泠：“唉。真可怜，这么多的人本来就生活待遇不咋地，现在都没人做饭了。还要每天受我压迫去种地。”
沈浅妄：“……”
楚泠提高了声音：“沈医生，沈院长，你就不会关心你的病人吗？”
良久，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沈浅妄：“嗯。”
“咱们医院，好就好在地段还行，不偏，名气也还行，本地人知道一点。”
楚泠：“我知道办鬼屋你害怕病人情绪受到影响，还有怕他们会伤害游客，我都想好了应对方案。将没有危险性病人可以免费压榨……诶不，是雇佣作为鬼屋员工，其他人就分隔开，以那扇木门为界，只开放东面。”
楚泠把一张纸递给沈浅妄，那张纸正好是吴艺凌之前交给他的名单，只不过又加了一个人的名字——吴艺凌。
“对了，把这几个高危病人弄出去吧，别在这吃白饭了。”
沈浅妄拧了眉：“这怎么行，这些病人放出去危害社会怎么办？”
楚泠：“叫监护人领回去，会有其他医院收容他们的，再不济……”也会有监狱收容。
沈浅妄：“他们监护人不肯，我试过。”
楚泠：“行，那就让我来试试。”
他轻车熟路拿起了书柜上的档案，没翻几下就找出了那几个人的家庭联系电话。
沈浅妄品出了点不对劲：“你怎么那么熟悉档案放在哪？”
楚泠没理他，顾自打了过去：“喂，您好，xxx是您弟弟吗？我们医院倒闭了，把您弟弟领回去吧。我们把他扔大门口了，您再晚一点点，您弟弟就可能会在没有人看管的情况下伤害路人或者破坏公共事务，作为监护人您知道后果吧？”
对面传来破口大骂：“你们什么医院？！我弟弟早就去你们医院呆了五年，现在说倒闭倒闭，领回去祸害人啊？！”
楚泠面不改色：“提醒一下，您弟弟还是有挺强的攻击意识的，如果再不来，话难听屎难吃官司难打哦，精神病人没有看护好，监护人主要责任哦！”
然后，他就挂了。
楚泠继续翻出其他人的电话，如法炮制。
十几分钟后，医院大门，格外热闹。
骂娘声不断，不过今天他们没得发挥，因为这里大门紧闭，只是门前有他们那些被约束衣绑着的不成器的亲人。
“什么破医院！？”
“真晦气，多少年不见了我得带着这个有病的弟弟回婆家，婆家不又得给我脸色看啊。”
女人气愤地拉起穿着约束衣的杜奇阔，也没帮他解开，就直接塞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沈浅妄看着楼下门外面的场景，对着楚泠沉声说：“我的医院已经在你口中被倒闭了。”
“没事，我还你一个挣钱工厂。”楚泠不在乎地支起了头，“看看，遍地劳动力，财富的大门向你敞开，你马上就能看到钱蹦蹦跳跳地进入你的账户。”
楚泠笑出来朵花：“到时候，你再请护工，修缮医院，增加设备，对病人也好，对你也好。”
精神病院，多么天然的鬼屋场地啊。
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又丰厚。
随便改造改造，用好了就是金屋。
楚泠内心激动，他终于可以通过别人的劳动过上富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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