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明星的落幕
这是一座做了很多次加建和改建的房屋。
最开始它只是一间不大的住宅,是一对恩爱小夫妻中男方的祖产。他们在这里携手缔结了婚姻,度过甜蜜的蜜月,两个人便一起离开了偏僻的祖宅,去往大城市,并在几年内拼命站稳了脚跟。
接着,女主人怀孕了,这原本应该是幸福生活的锦上添花。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做了详尽的产前检查,他们仍然生出来一个有病的孩子——这个孩子免疫系统异常,几乎无法在正常的空气中生活。
为了让孩子变得健康,夫妻两也曾想了许多办法,但是最终,这个孩子拖垮了他们的爱意。
男女主人公和平地分了手,男主人把这间在这些年里,陆陆续续封闭了所有窗户,加装了空气净化装置的房子留给儿子。
他们给儿子配备了一个机器人保姆,然后离开了对他们来说几乎像是监狱一般的老房子。仅仅过了一年,他们又各自有了新的婚姻。
当时,那个男孩只有七岁,就是余栖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曾经父母想要孩子叫栖迟,小名就叫洋洋,很有一派田园期盼。这件事在许多年后,被媒体津津乐道,称赞这是指引一般的名字,让余栖迟成为了真的可以乐饥的神厨!
在很多人看来,余栖迟的前半生几乎是一部波澜起伏的电影。
在小时候,没完没了的生病和住院,让余栖迟根本无法展现什么。等他被安置在祖宅,再没有人来打扰时,他终于有空闲展现过人的天分。
被放置在偏远的祖宅里,余栖迟倒是没有自闭,他天生就是个沉得下来的性格,更何况当时的网络已经能够让人足不出户就了解世界上大部分知识。
有了更安静不容易生病的环境,又有了时间,他不仅依靠远程教育完成了从小学到大学本科的学业,还自己开发出了对于嗅觉和做菜的能力。
如果仅仅到这里,余栖迟仍然是小可怜,他不能去任何开放场所,当厨师更是天方夜谭。好在直播行业如火如荼,虽然余栖迟在直播锻炼厨艺,不过当时他能成为小红,依靠得却是他的外表。
当年真爱的父母,给了余栖迟除了呼吸系统外非常优秀的身体条件。他裸脚身高一米七八,脸几乎只有巴掌大小,完美比例的九头身。因为常年在室内,他皮肤白皙地近乎透明,不能出门,倒是完全避开了皮肤老化的主因——日晒和粉尘。
即使他有系统地持续地做一些室内锻炼,但是肌肉仍然是食草系一般薄薄的一层,不过这样没有雄性攻击性的外表,却是时下最受欢迎的。
余栖迟的五官非常精致,在十几岁青春少年时,经常被粉丝说像能活动的人偶。加上他不能外出才鲜少理发,以及常年安静沉稳养出的恬静气质,不由让人代入远古的童话——长发公主。
不过外表再怎么吸引人,不能出门多曝光,不能参演电影或者电视剧变现,依然不是长久之计。
老天还是眷顾余栖迟,让他认识了一位,后续让他整整红了十年的鬼才经纪人——贾郑毅。
贾郑毅是个传说级的经纪人,他很早成名,带红过结巴歌星蒋泽龙。此人也是一个身世坎坷的明星,最终在贾郑毅的运作下,明星拂尘,灼灼其辉。
不过蒋泽龙年过三十,组建了自己的事务所,开始当老板,就和贾郑毅和平散伙。
而这时候贾郑毅已经年近四十,功成名就,才有空操心个人问题。散伙后他好好谈了一个比他小十七岁的妻子,结婚当月妻子就怀孕,之后生了他的大女儿。
在三年后,又给他生了一个小女儿。
有了孩子之后,贾郑毅终于又想工作了。
他本人是个老饕,刚散伙休假时,曾经因为一年吃遍世界顶级名菜,用了数百万而上了新闻。这是贾郑毅本人的爱好,而且他的确有个非常刁钻的金舌头。当然,最终他依靠优秀的经纪人能力,把这些花销又变现,出版了关于这些美食的权威评论书。
平时他也会看一些视频和直播里的美食区,这一来二去,就发现了如同蒋泽龙一般,明珠蒙尘的余栖迟。
贾郑毅敏锐地察觉出余栖迟的特别——对方的长相几乎是顶级资源,却认认真真地开直播练刀工练掂勺练拆解。
于是,他赞助对方买了一个味觉分享仪。
结果一吃,惊为天人,这才发现这个人更厉害的天分。
在开诚布公地交谈后,两个人签订了经纪人合同。有了坎坷的身世,俊美的容貌,还有惊人的天分和优秀的经纪人,余栖迟大热十年就变得顺理成章。
在余栖迟赚钱之后,他就开始积极筹备自己的养老生活。首先他把左邻右舍的土地都买了下来,这里地域偏僻,此时还不算贵。
在这十年里,他陆陆续续盖起了新房子,然后把这些房子和他的旧屋相连。等他搬去新房,又把旧房做过一次翻新整修,这样陆陆续续,才形成了现在怪模怪样的别墅模样。
因为余栖迟红起来之后,这块地皮和房屋造型也变得成了景点。除了怪模怪样庞大的房间主体,四面都还造了景观,供屋内的人欣赏。
这里所有能用机械的地方,就不会有活人,偶尔来活人也是把东西放进交换间就匆匆离去。而余栖迟可以操控交换间过滤空气后,拿到物品。
他的房间像防空洞,随时可以隔离出几个带有卧室,书房,厨房,浴室的区域。
甚至他还有一间装有透明墙的会客厅。
父母在他红起来的时候,来表达了他们迟来的亲情,余栖迟也没有愤怒,平淡地分了利益给他们。
无论如何,他们当年留给他一套小房子,装上了救命的过滤器。他们因为他消耗掉了爱情和亲情,他的出生就天生带着这些债务。
不过讽刺地是,在余栖迟的收入越来越多的时候,他的父母不仅各自离婚后复婚,三年前又试管了一对新的爱情结晶。这次的儿子取名叫余星驰,女儿叫余叶蓁,虽然并不和他一起住,但是俨然已经又成为一家人的模样。
所以余栖迟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有一对同父同母的弟妹。
对于生子率低下的星盟来说,余父余母实在是公民楷模。
十年来,贾郑毅前前后后帮余栖迟包装和运营了三个节目,复刻厨神是三年前才开始的第三个节目。
在这个节目最火的时期,余栖迟每周都会迎来一个挑战者,观看人数最高时更是近九位数。许多经典的菜式和配方,都被节目用别出心裁的方式展现出来,给大家带来了视觉和味觉甚至趣味上的三重享受。
不过再火的节目,也要走到尾声。这些年余栖迟已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日新月异进步的科技,让余栖迟对余生有了新的计划。
即使这个堡垒再完美,他也厌倦了待在家里。私人星船的普及,让他意识到或许宇宙才是他应该遨游的场所。反正星舱内是一定会有空气过滤装置。最近五年,他通过线上模拟和教学,完成了星船驾驶考试。
再过一个月,他的三十岁,他将要从堡垒里转移到自己的星船上,开启星际之旅!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买一艘星船。
余栖迟的大部分金钱交由专业的会计团队打理,因为贾郑毅要包装和宣传,所以余栖迟也开放了一些权限给他。现在购买星船这样庞大的支出,反过来也需要贾郑毅和他一同输入生物认证。
给经纪人打了电话迟迟无人接听,不过大约对方正在忙碌,余栖迟给对方留下信息,然后回到卧室去休息。
…………
在余栖迟休息的时候,一个男人正额头滴汗地跪在另一个男人的脚边。
“贾郑毅,你欠我们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吧?”坐着的男人叼着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地开口。
贾郑毅汗涔涔地把额头紧贴地毯,不一会就在地毯上留下一个深色的汗渍印。他心跳如擂鼓,声音发颤地说:“请您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是余栖迟的经纪人,我一定能还上这笔钱。”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余栖迟的经纪人,毕竟我们的交情可不是一两年了。”男子吞吐了一口雪茄的烟雾,缓慢地开口:“但是余栖迟已经不是以前的余栖迟了,他现在每个月才做一次节目,而且我们听说,”
“他已经有意向终止这个节目了。
“他已经赚得够多了。”
雪茄男微微笑起来,看着地上佝偻的中年男人,嘲讽地笑起来:“你拿什么还款啊。”
贾郑毅终于离开了雪茄男的房间,他无数次懊悔,不该去赌博,但是又无数次忘记自己此刻的心情,再一次沉醉在赌博的刺激中。
贾郑毅的发家史,其实就是一场场豪赌。他的人生中本来就有许多次大起大落。他捧红明星原本就需要时运,等他积累了资源,就比其他人更加胆大,能够迅速发现某个人的某些关键特质,然后把他们包装成为网络的宠儿。
等他渐渐察觉自己能操控舆论和流量风口时,那种起手覆云,翻手覆雨的感觉,简直比毒品还让人着迷。
余栖迟无疑是他最最成功的一次博弈!
在余栖迟红了之后,他还捧红过几个人。但是最长也不过是一年,就消耗殆尽,再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而余栖迟,虽然从一年前起已经从两周一次挑战改为现在的每个月一次,但是算上带货直播盈利,仍然是明星中的印钞机。
贾郑毅非常痛苦,因为再也挖掘不到余栖迟这样的豪赌!他的生命渴求着再碰到一次这样的辉煌!越是得不到,他就越加执念,才会沉迷于赌桌的刺激之上。
初始即使借高利贷,也能够还得上。但渐渐地,当借高利贷不能引起他警惕上,债务就滚成了他无法承受的数额。即使他已经想尽办法凑出钱来,也只能付得起每个月的利息。可是他不敢得罪他们,自己在对方的诱惑下背叛过家庭,妻女的安全也受到威胁,他只能不断地屈服于他们……
说到底,他的豪赌终究只敢拿别人的人生去赌,而不敢拿自己的东西去搏。
他疲惫地开车回家,躲闪过妻女的关怀,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只一眼,他的心就冰冻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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