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巧澜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猝然回头。却见江瑾倒在地上,手里攥着那瓶用完了的白玉小瓶不愿撒手。
同样是寄人篱下,同样是步履如冰,她懂江瑾不愿意把软肋给别人看,更何况还是一个从小欺辱他的长姐。
江瑾一直对她心有余悸,不敢相信,她都懂。
“来个人快去叫大夫啊!”她不敢碰江瑾身上的伤,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在怀里,有些崩溃的抽噎起来。
仆人闻声,不敢懈怠,立马出府找来了有名的大夫。
江巧澜嘱咐让仆人小心一些,莫要让他被伤口扯疼,就算江瑾昏睡着也一直紧皱着眉头,她在一旁干着急,频频看大夫的脸色,可奈何大夫一声不吭,导致气氛有些凝重。
“我写一个药方,先开些药,切记伤口不能碰水,好生静养,这段时间不要在扯到伤口了,感染了伤口,再加上染了风寒,唉,好生养着吧,三日之内若是热迟迟褪不下去,伤口也恶化,老夫就无能为力了。”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见他后背伤痕累累,实在惨不忍睹,竟心疼的别开眼来,见一旁的江箐着急又心疼的模样,只觉得她假好心,定是江箐将他折磨成这样的。
可总归是大小姐,他扫过江箐:“谁跟我去领一下药?”
先不说江瑾没有一个仆人,再加上江箐跋扈的模样也没有丫鬟小厮,她指了指把大夫叫来的那个仆人,“你去跟大夫领药,仔细听大夫的嘱咐,不要遗漏一点。”
大夫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刚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来,“对了,我记得前些日子他在我医馆里买了几根安神香,给他点上,那日见他还并无异常,时隔几日竟成了这幅模样,大小姐,适度啊!我都怕他活不过这个秋天。”
“谢大夫提醒。”江巧澜没心思去反驳大夫什么话了,对他叮嘱了一番:“抓上好的药,什么有效用哪个,一定要尽全力。”
仆人应了声便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这次绝对不能在让人伤他一丝一毫了。得先想个办法能让二老不在找江瑾麻烦,不然她这两边不是人,难受的紧啊。
江瑾晕倒在府上没有被传来,都知道前些他打晕了大小姐受了四十大板,再加上今日又不知道怎么惹到老爷夫人了,只当他命苦,生在了江家,成了不受宠甚至眼中钉的庶子。
仿佛除了江巧澜、叫大夫的仆人以及大夫,没人知晓江瑾的情况,也无人关心。
她失魂落魄的瞧着趴在床上的江瑾,看似无风,可微颤这的发丝却在宣告它的无处不在,房间寂静的几乎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若此时连江巧澜都不在,江瑾怕是无人了。她之前在公司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生病无人照顾,还要撑着身子去接一些工作,稍微松懈一点,就被说耍大牌,她特别能懂如果此时自己走掉江瑾会怎么样。
自己没感受到过这样的待遇,所以想把这些都弥补到江瑾身上,“你这个少年啊,说好听的叫倔强不可一世,说不好听的就是逞强。”
江巧澜见江瑾手中死死攥着的白玉小瓶,她也不敢去把它拿走,只是不清楚他为何这么在乎这一个空瓶。
她抬手为江瑾撩了一下刘海,眉头紧锁:“为何给江箐买安神香啊?你呢,笨傲娇,原来你也是心疼姐姐的,是吗?”
江巧澜没有忘记自己的处罚,可自己若是走开了,江瑾谁来照顾?
她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生怕打扰到江瑾。走出房间望了望,迎面走来不知道是谁的两个小丫鬟,看到江箐的一刹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的对她俯身行礼:“大小姐好。”
按照之前江箐的态度就是权当没听见,后来江巧澜会点头回应,而这次江瑾需要人照顾,江巧澜看着两个小丫鬟正要越过她离开,连忙叫住她们:“等等,你们是谁的丫鬟?”
两个小丫鬟被吓的直冒冷汗,以为江箐看不顺眼她们,回身赶忙朝江箐跪下了,“回大小姐,我们是三夫人的丫鬟。”
“先起来。”江巧澜眼疾手快要去扶,却没料到二人连忙后退一步扑通就跪在地上了,她尽量声音放柔,仔细提醒,说到最后怕二人懈怠适当的放了狠话:“先起来先起来,去五少爷房里照顾他,切记不能马虎,我马上回去,若是让我知道怠慢了他,我定饶不了你们。”
小丫鬟连连点头,不敢马虎:“是。”
过了饭点厨房自然无人,自从上次把江曼安食物截胡后,再加上还来试探,如今又被罚去抄经书自然不在作妖,她算是好不容易松口气,结果江瑾就出事了。
她推开厨房门,正瞧见一个瓜皮小帽蹲在灶台偷吃什么东西,江巧澜没空管他,干脆也不打扰他偷吃。
一心心系正躺在床上的江瑾,生怕两个丫鬟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他,万一手忙脚乱喂他喝水洒了怎么办?
瓜皮小帽注意到有人来了,见她衣着华丽,却没将他拆穿,就料定这是个好主子。
他刚经过朋友介绍来这里没多久,在三夫人手底下干活,仆人小厮多的十几位,却怎么也伺候不了这个主,活是又累又没用。
听说江府大小姐是出了名的跋扈,于是猜想这一定是可怜阿谀奉承大小姐善良的三小姐。
他刚来,得到的消息有限,自然不知道三小姐被罚在祠堂抄经文,府上房屋几乎也是人手一院,他没见过三夫人的女儿江曼安也情有可原,再者江府府邸又大,又空旷,陶冶情操的假山花园也占不了多少位置。
大夫提醒前些日子立秋,江巧澜就想到秋天和奶茶更配。
她先把清水大火煮开,找到上好的红茶,煮至出茶色、出茶香后倒入牛奶,转小火加热至牛奶的边缘冒出小泡,关火晾片刻,出锅时轻轻搅拌几下即可。
将做好的奶茶滤出茶叶,倒入壶中。接下来就是最关键最注入灵魂的一项,煮珍珠了。
将红糖加清水煮至沸腾,将煮沸的糖水全部倒入装有木薯粉的盆中,快速搅成团。揉成面团,搓成长条切成小面丁,一旁的瓜皮小帽都看呆了,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锅中水开后下入珍珠,浮起后捞出过凉水,换一锅水煮开,倒入珍珠煮开五分钟,焖十分钟,捞出放入凉开水中。
“江瑾,过来搭把手。”江巧澜无意识脱口而出,之前再旁的人是江瑾,这次旁边有人,她自然而然就顺口叫成了他。
她尴尬的回过头,那瓜皮小帽也是一脸茫然,见面前的主好相处,于是盯着清秀的脸毫无避讳大大咧咧道:“小姐,我叫段之,您要什么?我给您拿。”
“帮忙把那锅奶茶倒到琉璃杯里吧。”江巧澜这边正倒腾这珍珠,“等会儿把这些吩咐下去给每个院子里的人都送过去点,这一盆,是给二老的别送错了,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喝。”
段之手脚麻利,江巧澜说完就开始干了,听她这么说顿时大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属下也可以喝?”
“自然,你等会儿跟着我。”江巧澜单独盛出来了五杯,还特意给这只小馋猫先盛了一碗尝尝鲜,“之前这第一杯可是江瑾先尝到的,今儿破个例,你先试试。”
段之端起碗喝了一口,“嗯——小姐好手艺!属下佩服。”
“快别夸了,以后吃多了都怕把你也给养的跟江瑾一样嘴刁,赶紧跟我走。”江巧澜连忙摆摆手。
她马不停蹄的到了江瑾房间,一进门就直奔江瑾。看到两个小丫鬟把他照顾的还算不错顿时松了口气,“你们喂他喝水没有?嘴唇看起来很干啊,他这样趴着没办法放毛巾,怎么降温啊?对!物理降温!伤口也不能碰水啊。”
江巧澜自言自语,突然一顿,回身望向一旁的段之,对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段之把托盘放下,来到江巧澜跟前,微微弯下腰:“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巧澜指了指桌子上的五杯用琉璃杯装的奶茶,对不远处的两个小丫鬟说:“那是奶茶,赶紧喝完去提桶热水。”
她转而望向段之,语重心长道:“你,等会儿给他擦擦身子,他背后有伤,切记要小心。”
“好的小姐。”段之毕恭毕敬道。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都不敢伸手去拿琉璃杯,江巧澜看出了她们的疑虑,怕江箐到这种地步吗?话说她惩罚过你们吗?就吓成这样。
传闻嚣张跋扈,娇纵无理。她在书中读到是这些,可她除了无缘无故的折磨江瑾,倒是没见找茬其他人吧。果然传闻一传就是千里。
刚刚忙着做奶茶,想江瑾被这两个小丫鬟照顾的怎么样,没注意到这个段之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怕她?
她指了指琉璃杯,对段之摆摆手让他先打个样:“里面也有你的一杯,去喝吧。”
段之喜出望外,毕竟仆人怎么会有这待遇,眼看着江箐给他一个又一个惊喜,“属下不是刚刚喝过吗?还有我的?”
江巧澜点点头,“去喝吧。”
于是段之当着两个小丫鬟惊讶以及诧异的眼神中端起琉璃杯,把馋人的奶茶给喝完了,看着两个小丫鬟不动杯子,他指了指琉璃杯:“你们不喝?不喝的话,给我吧?”
小丫鬟这才狐疑的拿起杯子,小口抿了抿,尝到味道顿时惊喜道:“这是什么呀,又香又甜。”
“里面还有糖呢,软软的,还劲道,特别好吃。”段之点点头,“这可是我们这些下属们吃不到的,赶紧尝尝啊,喝完还要提水,我给少爷擦身子呢。”
仆人把药送了过来,江巧澜吩咐这把药煎了,可药喂不下去,撬开嘴强迫他喝,却咽不下去,干脆江巧澜就吩咐仆人又去拿了几副药,煎一副药喝半副,那就煎两副喝!
而段之一直跟在江巧澜身后,说什么是什么。
她害怕大男人不细心扯到江瑾的伤口,可她是江瑾的长姐,又不能再旁指挥帮衬,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眼看一天就要过去了,江瑾也依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段之心细,小心翼翼的为江瑾擦了身子。刚把盆端出来迎面就见江箐在门口来回踱步。
“小姐稍安勿躁,切勿操之过急,您这一天也没吃点东西,刚刚我让厨房煮了点面条,虽然可能没您手艺好,但也还能吃,您就吃点吧,奶茶上午做的您也没喝,这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您还是吃点吧,不然少爷醒来您的身体给累垮了,您先回去歇着,这儿我来照顾。”段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江巧澜完全没心思。
她此时都已经手忙脚乱了,对段之摇摇头:“没事,我饿的时间不少了,不差这几顿,你先回去睡吧,这儿我守着。”
段之随疑惑为什么五少爷会在大小姐别苑,但江箐别苑为何不见她人,倒是三小姐忙前忙后的,他是仆人,自然也不敢多问,听话的退下了。
江巧澜进屋,忙碌了几乎一天,而江瑾还是昏睡状态,她上前给他盖了一层薄被,半握成拳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鬓角,“段之擦身子都不把他手里的瓶子拿出来吗?”
“到底还是我没用,保护不了自己,还想保护你。”她忍不住感慨道,没忘大夫说江瑾买过安神香。
于是小心翼翼的翻箱倒柜找江瑾买来的安神香,却怎么也没找到,江巧澜纳闷的挠了挠头,本身就因为躺在床上的人烦躁的不行,如今安神香也找不到,更是让人心急。
立秋的夜晚虽然不算太燥热,但也绝对不凉爽,冰鉴她也不敢用,发烧还开空调,这不是烧糊涂了吗。
渐渐地夜已深,江巧澜顶着满头细汗也悄然入梦,床上的少年眉头紧锁,睫毛微微颤抖,这才醒过来,睁开眼率先看到的就是江箐趴在他床头。
他心中微微一颤,不是不想接触吗?在这儿做什么?
强撑着身子起身,把白玉小瓶塞进怀里,像是什么宝物一样。觉得口干舌燥,甚至喉咙苦的难耐,江瑾不敢打扰江箐,侧着身子去拿旁边的琉璃杯。
却瞧见里面的不明物体,他想也没想就喝了起来,奶茶放凉了喝起来不腻,喝到珍珠时狐疑的嚼在嘴里,接着便把一杯奶茶尽数喝完。
他每动一下都会扯到伤口,却因为江箐在身边觉得心头一暖,江瑾朝她伸出手,就在快要触碰到她的脸时猛然一缩,静静地趴下去,一条胳膊垫在脸上,腾出来一只手用食指去探,轻轻的去触碰江箐柔软的脸颊。
江瑾勾了勾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却不料江巧澜向来睡不熟,不曾发觉她睫毛颤了几下,他柔声道:“你是傻瓜吗?跟你非亲非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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