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对完剩下的二十多张后,已至日暮,原本就昏昏暗暗的财政楼如同坠入黑暗深渊之中。
剩下的二十几张都没有发现问题,账目均能核对上,也就是说众多账目本中,核对不上的只有一张。
王宸曦拿着那张有问题的帐默默递给了林堂威,“你且看看这张帐有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双手交叉握起,靠在了椅子上。
“能有什么问题?”林堂威自己小声嘀咕,虽然并不相信帐有问题,但还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了良久,终于是发现了问题所在,忍不住叫了出来:“三千五百两加五百两怎么可能等于八千五百两?应当是四千两才对吧?”
“你也发现了问题。”王宸曦将手放了下来,高高扬起伸了个懒腰。
然后起身,拿过了帐,就向门口走去,“应当是当时的财政堂官员错将五百两看成了五千两,所以支出八千五百两。人在不屑于顾时,最容易做错事情。”
“应当是如此。”林堂威喃喃,这有问题的帐摆在桌子上这么久他竟然都没发现?
看来不屑于顾的人中怕是也有自己啊,忽然想起王宸曦要出去,又问道:“那堂主是要去哪里?”
久久没有回响,一回头,才发现王宸曦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林堂威苦笑一声,有些颓然的瘫倒在了椅子上。
“我去哪?我当然是去汇报陛下啦。”王宸曦好脑中好像听见了有人问她去哪,她小声的回应道,只可喜的是林堂威并没有听到王宸曦的回应。
在侍卫面前亮出离弦月赐给她的一块用来自如出入令牌,侍卫们立马低下了头放行。
王宸曦心里喜滋滋,看来有一块能出入的令牌就是方便。
咚的一声,似乎是皇宫里的钟徐徐发出了一声低鸣,响彻在了整个皇宫内,余音回荡了很久才散去。
这是皇宫里的用膳钟,一天会响三次,每次响起,就代表吃饭的时间到了,宫中的宦官,宫女,乃至皇帝,都是这个点用膳。
王宸曦的脚步在正殿的门口停住,这么说的话,陛下应该已经去用膳了吧?应当不会在正殿中。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正殿里传来清亮柔和的声音:“可是国师回来了?”
打消了王宸曦想迈腿离开的想法,好的呢这的确是小皇帝的声音,她收回刚才的话。
“是臣回来了。”王宸曦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陛下怎么还不去用膳?”
“只是未饿罢了。”离弦月微笑着说,话里透露着淡然,她才不会告诉她的国师她打算一直在这里等到她回来。
就在这时,离线月的肚子不给面子的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离弦月:·······
王宸曦:·······
“陛下的肚子可是很诚实呢。”王宸曦轻笑一声,心中补充道:不像陛下那般心口不一。
离弦月有些尴尬,试图解释道:“其实呢,朕真的没感觉到饿。”
王宸曦: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
“国师今日在财政堂可还适应?”离弦月的眼神游离到别处,有些漫不经心。
王宸曦将嬉笑的脸换下,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正色道:“之前财政堂办事不力。臣今日翻了翻之前的帐,发现之前的账目有差池。”
王宸曦将手中握着已经快被自己汗浸湿的账目递给了离弦月。
离弦月小心翼翼的将账目接过来,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发现了不对,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阴沉,“这帐是谁算得?”
“臣不知。”王宸曦答道,她的确不知道,要不然就先直接去找算账的那个人了。
静静听王宸曦讲述完事情经过结果,离弦月手腕用力将那张帐一下子揉成了一团废纸,然后拍了拍桌子,“岂有此理!来人,彻查所有大臣,看看谁多了不该多的钱财。”
可惜现在宦官们都去用膳了,无人搭理离弦月。
没有得到回应,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
这点王宸曦倒是赞同,帐算多了,钱财就流出去了,那必然有大臣那钱财多了。
只是她不赞同皇帝陛下直接搜查的做法,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陛下,不宜打草惊蛇。”
“那国师觉得,如何是好?”离弦月忧心忡忡。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吞了朝廷的钱财就这么算了,绝对会让那个人一分不少的全部吐出来。
“这件事,就交给臣吧。”王宸曦俯首着说,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带着一股自信,使离弦月莫名有些感动。
“那就交给国师了。”离弦月眼神中带着钦佩之色,真诚的说。
的确,现在朝廷上信任她的大臣没多少,她信任的大臣,那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人比王宸曦更适合去亲自调查这件事了。
也没有任何一个大臣,能像王宸曦那样给离弦月踏实的安全感。
“那陛下先去用膳吧。”王宸曦斜着眼说,“臣先告退了。”然后便出门打算离开。
望着王宸曦的背影,离弦月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忽然向前一步,叫住了王宸曦,“国师等等。”
王宸曦转过了头,目光中带着疑惑看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离弦月。
“国师,不如留下来一同用膳吧。”离弦月轻声的说,又见王宸曦投来了怀疑的目光,她的脸有些微红,连忙解释道:“朕是怕国师食不饱力不足办事不能竭尽全力。”
王宸曦立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还食不饱力不足,用上了马说中的句子,这还当她是千里马呢?
离弦月正准备说,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时,王宸曦开口了,“能陪陛下一同用膳,微臣荣幸至极。”
离弦月的内心瞬间沸腾了,喜悦涌上脑中,国师竟然同意了?
王宸曦那双黑眸中倒映出光亮的灯火,闪亮如星,二人一齐走向膳食堂中。
二人听不到的是,在二人走进膳食堂后,膳食堂外的宫女们中炸开了锅。
宫女喜倾笑嘻嘻的对其他宫女说:“小陛下从来没有和其他女子一同用过膳,刚才和他一起进去那个女的是谁呀?真漂亮。”语气中能听出来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另一个宫女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好像是最近才来的国师,由陛下亲自册封的!听说早上陛下还亲自赋予了她实权,成了那个什么财政堂的堂主。”
“真让人羡慕呀!”一名宫女眼神中流露出神往之情,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得有些怪异,“你们说,陛下不会是喜欢她吧?”
“嘘!这话最好不要说,小心被别人听到了,治你的罪。”喜倾赶忙提醒道,唯恐这名宫女犯了大忌。
那名宫女不甘心的嘟囔着:“知道了。”
膳食堂中摆上了满汉全席,全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王宸曦轻轻的咬着鸡腿,两手端着米饭。
而离弦月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偷看着王宸曦,不愧是她的国师,连用膳时都是那么可爱。
用完膳后,王宸曦匆匆辞行,离弦月眼中留下失望的神色。
王宸曦先是向离弦月要了一份朝中各部大臣的名单,回到自己的卧房内,盘算着应该如何去追查那贪了钱财的大臣。
转眼又到早晨,朝阳升起,京都中鸟声鸣鸣,斜阳洒下,一切都又充满朝气了起来。
王宸曦带着那张写满了朝中大臣的名单来到财政堂楼,将名单递给了本正在忙碌的林堂威,“你看看这上面的名字,你都认识吗?”
“大部分都认识。”林堂威放下手中的文书,瞟了一眼王宸曦手上的名单,正色道。
他昨天回去以后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得出了自己的确是太过散漫了的结论,于是从今天开始,他决定严肃对待,改正自己。
“你把上面平时作风散漫的大臣,全都圈起来。”王宸曦语气平缓的说,她觉得今日林堂威对待文书的态度有所不同,但也要他能坚持下去才行。
林堂威低头的打了几个圈,便将名单递还给王宸曦,回忆了一下,“我所记得的不正经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些了。”
王宸曦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们财政楼有没有专门出去调查事情的探子?”
“有的。”林堂威环顾了一下四周,向其他几个人所在的地方喊了一声,“小陈,过来一下。”
就见一个身穿红色短袍,身高力壮的汉子走了过来,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林大人。”
“王堂主有事找你。”林堂威笑着摆摆手,然后迅速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继续将注意力投入到了审查文书中。
“王堂主。”小陈恭敬的低头道,他可不会因为看着王宸曦年轻就对王宸曦不尊敬,毕竟像王宸曦这样年轻的人京都比比皆是,可是又有几个能坐上像财政堂堂主这样的职位的?
王宸曦能坐上,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京都中的大臣平日中有哪些玩乐消遣的方式?”王宸曦问道,“你应当了解过吧?”
“京都中有一座马场,有些大人无事时便喜欢去马场中骑射。”小陈对于王宸曦的问题还是有些不解,难道王堂主也想去玩吗?
“有没有什么,需要比较高花费的消遣方式?”王宸曦眉头紧锁,马场虽然可以提供消遣,但平时去绝对花不了几个银两。
“有······但是······”小陈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有些欲言又止,话说这有是有,只是说起来有点那个啥,毕竟王堂主是个女人。
“说!”王宸曦的眼神如同藏了两把利刃,盯着小陈让小陈不寒而栗。
“要说花费高的,那便是,逛窑子了。”小陈咬了咬牙,最后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却见王宸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顿时疑惑起来,难道女人一般不是对逛青楼什么的话题,比较娇羞的吗?
王宸曦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光芒。
窑子,对应为风月之所,按照八卦来说,风在八卦中为巽卦,月为兑卦,巽为木,兑为金,金克木而泻出,倒是很有可能朝廷流失的钱财会在那。
她又从一旁拿出了一支墨笔和一张宣纸,对小陈说:“你去附近调查调查,哪些风月之所是朝中大臣常去的。然后写在这张纸上回来交给我。”
小陈满脸写着不乐意,原本在财政楼中办事,图的就是一个安逸,出去调查,又得忍受那奔波之苦,回来时必然满身大汗。
王宸曦洞察到了小陈的情绪,从自己口袋中掏出几块银两交给了小陈。
小陈欣然领命。
在小陈踏出门后,王宸曦想到了前世时的一句很火的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点她深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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