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芙瞥了一眼王宸曦,有些疑惑:“你刚才不是说没有钱吗?”
“我只是说没有六百两银子,又没说没钱。”王宸曦理直气壮的说,差点让陈清芙气到,她幽幽的叹息一声,在床上躺了下来。
陈清芙躺在床上,眼睛睁开,双手扶着头发,让王宸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陈清芙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据她刚才所言,如果进来的是个男人想对她图谋不轨的话就会被她迷晕,所以王宸曦进来时她才那么有持无恐。
陈清芙看到王宸曦好奇的望着她,呼出一口气,红唇微张,“你应该不知道,我虽是花魁,但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闺阁窗户上倒映着窗外的灯火阑珊,王宸曦没有说话,陈清芙也没有动,整个房间似乎陷入了静止状态中。
处子之身?然后呢,自己应该说什么?王宸曦从小修道这么久,对于处不处子之类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个概念,并没有太多了解。
陈清芙见王宸曦久久不答话,顿时心中又有些不适的感觉,她再次主动开口道:“既然你在朝廷做密探,那是否能帮我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王宸曦瞥了陈清芙一眼,诧异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陈清芙低声说,同时自己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离朝,黄州,陈家府。
七月秋高,冷风萧瑟,最是使诗人愁绪万千的时节,对于陈家府来说却是喜庆的时节,因为陈家老爷陈秋耿的夫人新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两个女孩。
陈夫人生完孩子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望着刚生下的两个孩子熟睡的脸庞眼神里却满是满足之色,她痴痴的笑了,此时对以后没有了别的期望,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那两个女孩,一个叫陈清芙,一个叫陈暮生。
事实上的确如陈夫人那样所愿,两个女孩健康成长到了成年,长成了那一代亭亭玉立的美人。
姐姐陈清芙清雅高洁,妹妹陈暮生温软可爱,在那一个镇子提起陈家姐妹花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镇子中有一座池塘,池塘中芦苇高高,摇摇晃晃,宛若从刚酒馆中走出的酒鬼,醉倒在风中。
池塘边的凉亭中,陈清芙穿着一身粉色连衣,坐在长凳上绣着刺绣,身旁的陈暮生靠在陈清芙的肩膀上睡觉。
陈清芙一针一线绣着,忽然感觉肩膀上靠着的人动了动。
斜眼看去,陈暮生揉了揉眼睛,已经醒转,然后伸了伸懒腰,有一搭没一搭的抱住了陈清芙,似梦呓般的喃喃:“姐姐不要离开我。”
陈清芙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陈暮生的头发,将她因为睡觉炸起的几根毛发轻轻安抚下去,“姐姐没有离开你呀?”
陈暮生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委屈之色,那张乖巧清秀的脸庞上眼见就要掉下泪来,“可是我刚才梦到姐姐嫁人了,就不要妹妹了。”
声音说到最后细若蚊吟,她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陈清芙的衣袖,看起来是那么的没有安全感。
陈清芙继续轻抚陈暮生的额头,用安慰的口吻道:“乖,姐姐不会的。”不管姐姐嫁不嫁人,都不会不要你的。
“那姐姐可不可以不嫁人。”陈暮生抬起头对上陈清芙的视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神中带着期待。
“好。”不知怎么,陈清芙觉得自己妹妹的看起来实在让人爱怜,心中的话在不经大脑思考的情况下直接脱口而出。随即她又有些懊恼,她真的可以不嫁人吗?
陈暮生这才破涕为笑,紧紧抱住了陈清芙。
从小到大,姐妹俩是彼此间最心有灵犀的人,二人共看过日出日暮,共渡过春夏秋冬,一起成长。
与自己重要的人渡过时光,总是让人感觉到岁月静好,可命运总喜欢在你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给你当头一棒。
一天闲游时,京都林府林公子在逛街时看到了在街上与陈清芙一同买首饰的陈暮生,由此一见钟情。
回到京都中便向家人提及此事,没过几日,林家便派人来提亲,一开始,陈暮生哭着喊着不嫁,陈秋耿虽然心疼女儿,可却不敢得罪林家,心知女儿也并无钟意的男子,只能同意将陈暮生嫁去。
陈清芙还记得,那天陈暮生哭着跟她说:“姐姐,我不想嫁人,不要让我嫁人好不好?”她当时却是抿紧嘴唇,没敢说话。
那一次,她没有抓住她的手。
听完故事后,王宸曦没有说话,这个故事讲的是姐妹情深,可是和她所了解的姐妹之间的感情似乎又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许久后,她才开口询问道:“所以,你是为了找你妹妹才来到京都做花魁?”
陈清芙笑了一声,这笑声听起来却是那么凄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妹妹在我心中的地位是那么的重要。”
后来,她想去京都找回自己的妹妹,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离家出走,来到京都。
后来她因为身上没有银两,没吃没喝,挨饿受冻,是莺醉楼收留了她,她留在莺醉楼成为了这里的歌女,最终成为花魁。
王宸曦忽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了,也不知道陈暮生是否也在京都中朝思暮想想着姐姐,她轻声说:“那你的妹妹,找到了吗?”
陈清芙本就躺着后仰着头,想到陈暮生,她的眼睛中似乎出现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倒映着明灭灯火,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她没了。”话语中带着哽咽。
“我一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妹妹没了,官府档案上写的是高楼知足坠楼下而死。”陈清芙用帕子擦了擦了眼泪,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用轻缓的语气说:“可是我不相信,她的死这么简单。”
她甚至不能相信陈暮生已经没了,那个在池塘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女,仿佛下一秒还会在某个角落出现,然后说:“姐姐,我想你了。”
她这么爱惜自己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又怎叫自己相信妹妹是因为不小心而死?
“节哀。”除了一句节哀,王宸曦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陈清芙,“你是想让我帮你调查你妹妹的真正死因?”
“嗯。”陈清芙擦干了眼泪,却还是留下一行红红的泪痕。
“包在我身上吧。”王宸曦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然后便就在地上盘坐了起来,陈清芙躺在床上想的入神,最终也是进入了梦乡中。
“陛下!国师来信了。”一阵咚咚锵的的脚步声,几名侍卫在正殿前跪下,几个时辰前陛下亲自嘱咐过他们,若有国师的消息,立即禀报。
离弦月闻声醒来,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她刚才守的太久,没忍住的睡着了。
正殿中的火烛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段,火光却还是如此明亮,她拖着龙袍起身,一步步走到正殿门口,从侍卫手中接过信,“你们先下去吧。”
几位侍卫便退下了。离弦月拆开了信来看,看到信中的内容,搓了搓手,脸色也并不好看,“好一个楚悲怀。”
次日天还未亮起,公鸡还没报晓,离弦月便差遣了几名武将和几排的将士,要去莺醉楼,还未出皇宫就遭到了宦官的反对:“陛下是真龙天子,不适合去风月之所。”
“公事公办罢了。”离弦月一脸淡然,“没有什么不妥的。”然后就不搭理那名宦官,径直走出了皇宫,穿过几条街,来到莺醉楼前,侍卫们将莺醉楼全部封锁了起来。
几名武将则紧随着离弦月,没过多久,几名侍卫便从莺醉楼中拽出了一个人,是狼狈不堪的楚悲怀,他昨夜没有得到陈清芙,便直接在莺醉楼住了下来,哪曾想仅仅过了一天就被擒住了。
楚悲怀又惊又惧,他是做了什么冒犯天威的事情吗?陛下为何亲自来拿他?
“微臣惶恐。”楚悲怀连忙跪下磕头。
“你还知道惶恐?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离弦月嗤笑一声,但眼神中毫无波动,但正是这一双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眼,让楚悲怀感觉到又惊又惧。
“臣不该贪图朝廷的钱财,臣知罪,臣认错。”被离弦月这么一吓,楚悲怀什么都招出来了。
离弦月冷笑一声,果然是他,“你父母给你取名叫悲怀,是想让你慈悲为怀吧,可你却贪污钱财,祸乱朝纲。还公然来这种风月之所。来人,将他给我押下去。”
将他擒来的侍卫立马将他拖走了,也不管楚悲怀怎样哭爹喊娘。
“国师呢?”离弦月问一旁的侍卫,她最关心的人,还是她的国师。信中写了她与莺醉楼的花魁住在一间房子里。
“属下不知。”那名侍卫如实说道,“不过陛下可以进去寻找一番。”
王宸曦听到外面的声响后,便睁开了双眸,看了看床上还在熟睡的陈清芙,然后朝门外走去。看到离弦月后,大为惊异,小陛下亲自来莺醉楼抓人?
“微臣参见陛下。”王宸曦出声道。
离弦月望见王宸曦后,仔细的打量了王宸曦,确认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事之后,略略松了口气,然后眼神看向了别的地方,“国师无事就好。”
王宸曦刚想谢离弦月关心,就听到离弦月说:“国师昨夜与花魁一宿,过的可还好?没有做什么吧?”
这话离弦月问的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也不是王宸曦的什么人,王宸曦做什么她也管不着,可她就是想问问,毕竟她都没有和她的国师同房过一晚上呢。
王宸曦那咳嗽了两声,的脸上有些哭笑不得,“同是女子,能做什么?她睡床上,我凝神静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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