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
天际划过闪电,雷鸣轰隆隆地在乌云中响彻。
疾雪感觉背上的人轻轻颤了一下。
脖子被他搂得很紧。
……就这么害怕吗?
疾雪加快了脚步,走进凉亭。
估计是很久没人造访,木制长凳多少有点腐朽,上面还落满了树叶。
疾雪一抬脚,将落叶全部踹下去,转身。
“慢点。”
她把人放下去,对着他的衣袍施了个烘干诀。虽然她是跑上来的,但算算时间也用了半个时辰。修士不会感冒发烧,他就不一定了。
“雨这么大,下不了多久的,等等吧。”做完这些,她走到旁边,跟他那张凳子隔了一段距离坐下。
疏离的态度很明显。
桂云扶盯着脚下的地面,默默嗯了声。
凉亭内一时只剩下暴雨洗刷山林的声音。
似乎还没有过这种事。
他和疾雪二人独处的空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他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眼皮,看见疾雪曲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望着外面的风雨。
根本不看他。
咒诀渐渐生效,湿透的衣袍被烘干,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找回了一些温度。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感觉很冷。
“对了。”疾雪像是想起什么,从凳子上起身来到他面前:“金疮药。你乾坤袋里有吧?”
他不解地抬头。
她解释:“你手腕的伤。”
桂云扶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纹。
她不太理解他的这种表情。
像是意外,像是困惑,像是听到了根本没想到会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金疮药的罐子跟游戏建模长得一模一样,疾雪没等他动就从他手里抢过来:“袖子,撩上去。”
这下,桂云扶眼中的情绪更深了。
试探性地慢慢伸手,她有点粗鲁地抓过他手掌的上半截,露出那处又青又紫的伤。
之前是不小心打了他,力气也不小,但及时涂药根本不可能演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要放着不管?
她皱着眉揭开盖子,抹了点透明的药膏涂在他手腕上。
估计是因为痛,他手指微微收拢,握紧成拳,但没有动。
等把药膏都涂抹均匀,疾雪放开手。
虽然也可以用治愈诀,但她不想。不然不就显得好像是自己之前做错了在道歉一样吗?
她又再次坐回原来那个位置,离他远远的。
桂云扶盯着自己的手,药膏涂抹过的地方是冰凉的,但刚才被她抓过的手指却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很烫。
为什么?
她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
“你……”桂云扶侧头,试探性地开口:“一会儿,怎么下去?”
疾雪道:“我背你下去。你难道走得动?”
“走不动。”他低道。
“那不就得了?”
没等多久,大雨渐渐变小,很快就放了晴。夏日的天气变脸比翻书还快。
桂云扶被疾雪再次背起来的时候,没忍住闭上眼往她颈窝间凑近了一些,脸颊蹭到了她的脖子。这动作很轻,她没有察觉。
不过也许不是没有察觉,是不想回应他。
下山远比上山来得容易,疾雪也没数过了多久,只是嗅着桂云扶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香,二人一路无话,很快就抵达了山脚。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弟子们基本都在膳堂。疾雪把人放下地,这里不管离宿舍还是离膳堂都不远:“那就这样。”
一句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似的,扭头就要走。
“疾雪,你等等。”桂云扶下意识叫了她一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等他的下文。
“……要不要,”他停顿了一次,勉强扯起一点唇角的弧度,“一起吃午饭?”
疾雪挑了下眉。
还是没有表情。
“你要跟我说的就只是这个吗?”她问。
“……”桂云扶的笑容一敛,没说话。
她转身走了。
这个时间点,怀青他们多半在膳堂,但疾雪现在谁也不想见。正好,学堂里应该一个人也没有。
“啊,回来了。”
刚走上楼梯,陆鸣之和向晚晴就跟她打了声招呼。两人在莲班门口等了她很久。
“怎么了?”
陆鸣之道:“是这样,你上次不是跟师尊说想休息一两天再尝试打开秘境吗。但不巧,师尊没法在外头等那么久,你也知道天雷的事……师尊派我们来问你,你什么时候能再去风陵谷?”
疾雪当时其实是打算之后再详细问问桂云扶。他说开启秘境需要魔尊之钥和混元珠,谁知道是不是也是在说谎。
但现在这个状况,她怎么可能去问。
她还在气头上。
“你能帮我拖延几天不?”她跟陆鸣之商量:“明天,不,后天。”
陆鸣之不解:“为什么?这两天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向晚晴拿手肘撞了他一下:“后天是吧,行,我去跟师尊说。”
“晴儿你干嘛——”
“你忘了魔头正在和商人吵架?”向晚晴小声跟他讲:“师尊如此看重那处秘境,如果魔头和商人能想办法把它打开,说不定就能从师尊那里套出有关混元珠的消息。魔头毕竟不完全算是友方,为了保证她不会拿到有用的线索就反水,商人必须也在场。”
陆鸣之懂了:“所以你想给他们时间等他俩和好了再说?但万一真是反目成仇了,哪还谈什么和好……”
“我看商人的样子不像。”向晚晴懒得跟他解释:“师兄相信我就是了。”
“我当然相信晴儿你了,但根据呢?”
“女人的直觉。”
“……”
这两人举止亲昵地在面前叽叽咕咕,疾雪看着看着莫名就很心烦:“你们商量完了没?”
“商量完了。”向晚晴道:“那就后天。师尊会在老地方等你。”
她点头,但陆鸣之还站着没动:“怎么?”
他摸摸下巴问:“其实从刚来那天我就想问了……魔头,你为什么好像对天罡宗很熟悉的样子?”有点戒备地问:“你该不会从前来过这里吧?”
疾雪道:“来过很奇怪吗?我没堕魔前是修真界的修士。”
“啊,也对啊。”陆鸣之问:“那你是哪个宗门的?”
这疾雪怎么可能知道,游戏里根本没交代。
“反正不是天罡宗这样的大宗门,说了你也不知道。”
“……”陆鸣之对她目中无人的口吻稍感火大,最终只道:“行吧,应该是我想多了。”
二人告辞离去,疾雪在学堂里闲来无事地小憩了一会,很快,陆陆续续的有弟子回来了。
“他那什么态度!早知道我刚才就该给他两拳!”
庄晓月气冲冲的声音吵醒了疾雪,她从桌子上抬头,怀青三人正好走进学堂。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怀青问她:“商人呢?你找到了?”
疾雪点头,问庄晓月:“谁得罪你了?”
怀青笑道:“还能有谁,柳南呗。”
“他有病!”庄晓月气得要死。
细问才知,原来他们刚才在膳堂吃饭,庄晓月不慎被急急匆匆往外走的柳南撞倒,汤汤饭饭洒了一地不说,他居然还嫌她挡道。
庄晓月当然跟他吵起来。
“你们这种npc,以前还要上赶着巴结我,现在敢这么对我,你等着!”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庄晓月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事后越想越气。
疾雪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说以前还要上赶着巴结我……“
“不是,上一句。”
上一句?
庄晓月道:“n什么的……我有点没听懂。”
npc。
虽然她复述得不太清楚,但疾雪耳朵没出问题的话,的确说的是这三个字母。
怎么会?
她问:“姓柳的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梅班问问?”
疾雪站起来。
可惜柳南的人根本没在学堂里,问同班的弟子,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柳南好像上午的时候就没来吧?”
“嗯,我没看见他。”
“这人最近几天鬼鬼祟祟的……”
疾雪告辞要走,顺便打望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桂云扶也不在。
下午的课就是简单的练剑运气,等到晚上下了课她又去了趟梅班,依旧没看见柳南的人。
算了,等明天一早看他来不来。
翌日,弟子们要上山收获自己的灵植。
灵植都很娇弱,如果不在成熟的当天收获,第二天就没法用。所以摸不清自己到底种的是高阶种子还是低阶种子的弟子们基本都来了。
疾雪为了找柳南,勉强也来了。
但还是没看见他的人。
问梅班的长老,长老表示不知道:“他是柳家的少爷,我也不好怪责。反正不好好修炼,吃亏的是他。”
“那商人呢?”她扫了一圈发现他也没来。
“哦,商人跟我告了假的。”
“他怎么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啧。这老头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上山的途中,弟子们叫苦连天的,只有怀青兴奋地靠过来:“疾雪,今晚去喝酒吗?”
“喝酒?”
他点头:“你昨天走得早不知道。好像是长老们为了不让我们泄气,今晚在宗门搞了个活动,每个班都可以领一坛酒。”
“那酒是仙果酿的,味道比普通的好不少。”庄晓月接话:“就在膳堂,四个班一起。长老还要互相比试剑法给我们观摩。”
“那岂不是要弄到很晚?”疾雪这么问是因为她酒量不算好。
“也不会很晚吧,就比平时晚一点点。”她抱着她胳膊撒娇:“虽然是自愿参加,但应该有不少人去。我也想去。咱们一起呗。”
“我也想喝。”怀青眼睛亮亮的:“自从来了修真界,我就没喝过酒了。”
“你个小倌还会喝酒?”
“客人请的,不喝白不喝。”
这个状况下喝酒,疾雪脑中不由浮现出四个字:借酒消愁。
“我就喝一点点。”她勉为其难。
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爬了一天山的弟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下课就全跑到膳堂里。
其实喝酒是其次的,这些刚入门的小修累了这么久,需要给他们一个发散疲惫再次振作的场合。
不然很可能就这么折了。
天罡宗在这方面很懂。
四个班离得不远,她往旁一瞥就能看见梅班的桌子。
柳南不在,但桂云扶居然来了。手里捏着个杯盏,露出的一截玉白的手腕上,肿已经消下去。
但他戴着面帘怎么喝酒?
“疾雪。”怀青道:“我给你斟一杯吧。”
他站起来,拿酒壶的动作很专业,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这事。
倒酒的时候,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尝尝?”
疾雪最怕怀青露出这种眼神,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问她要那天告白的答复似的。
灵果酿成的酒有股很明显的甜味,而且不烈,长老估计也不想看见明天一堆人因为宿醉来不了学堂。
“还行。”跟啤酒差不太多其实。
喝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马上就有第三杯……几乎是她刚喝完,怀青就给她满上,全程笑意吟吟,看得疾雪心惊胆战。
“商人,喝一杯嘛,难道你不会喝酒?”隔壁传来弟子们渐渐放肆的声音。
“就一杯。”
“别一杯啊,多喝点呗,这可是免费的。”
“这就开始有醉鬼了?”庄晓月伸长脖子看了眼:“商人还戴着面帘诶,他们不会是想看商人长什么样才趁机劝酒的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她也很好奇。
难道有人可以不好奇的?
怀青是看过桂云扶的脸的,不知哪里生出了对抗心,哼道:“反正长得不如我。”
疾雪:“你可真敢说。”
“那怎么?”他看着疾雪:“你觉得商人比我好看?你对商人那种长得媚的脸才有欲望?”
她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旁边庄晓月开始激动:“媚?商人长得很媚吗?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过?”
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
她喝着酒,忽然感到从旁朝自己投来的视线。
她瞥了一眼,是桂云扶正看着自己。
疾雪很不留情,转回头,没理他。
她不知道桂云扶攥着的手又紧了紧。
“哎,商人,别走啊,才一杯!”
“不了,我去外面透透风。”
无视弟子们的挽留,桂云扶放下杯盏转身走出膳堂。
“嘁,差那么一点就能看见了。”
“真的,你坐那么近都没看见?”
“搞什么啊,真没意思。”
疾雪听着听着觉得火大。
往嘴里送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等到她都喝得有点半醉的时候,长老们才姗姗来迟。说实话,就算现在开始展示剑法,多半也没人看得进去。
怀青还在继续给她倒酒,疾雪直觉自己再喝真要醉了,推他的手:“不了,你自己喝吧。”
怀青给她比了个数:“这是几?”
“五。你当我傻啊?”
“……你怎么还没醉?”
“你非要我喝醉干嘛?”
怀青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怕自己如果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要上次的答复也许会被拒绝。
虽然她说不喜欢商人了,但也不一定就会喜欢自己。
要不要再等等?
他道:“最后一杯,你就再喝一杯嘛。”
疾雪没法,又被他灌下去一杯,怀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她摸出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传讯石。
……桂云扶之前给她的。
稍微有点不听使唤的手将其启动,画面上没有浮现出问题,只有一个句号。
“……”什么意思?点错了?
她决定当没看见。
又被庄晓月劝了一杯,传讯石又响了。
点开,这次不是句号了,是一串连不太起来的文字。如果不是故意的,那发这段话的人可能意识不大清醒。
她往外面看了眼,只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桂云扶。
她再次关掉传讯石揣进怀里。
“……呜呜呜,柳南,明天,明天我一定要打你出气。”庄晓月已经喝醉了,趴在桌上哭。
怀青因为一口没喝,倒很精神。
疾雪推掉了他的酒壶:“真不喝了,我酒品不好,喝醉了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这是实话。
她曾经有一回和同事聚会喝多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家的门中间破了个洞。据颤颤巍巍的同事说,是她喝醉了找不到钥匙,硬生生拿拳头锤出来的。
反正自那以后就没人敢灌她酒了。
怀青却把这话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没关系。”他靠近她,吐气如兰:“就算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可以的事我也不会怪你的。”
疾雪:“我尿急。”
没给怀青反应的机会,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她准备直接回宿舍睡觉,但传讯石又在怀里响个不停。
一边走一边摸出来,这次是让人能看懂的句子了。
三个字。
“想见你”
很难想象桂云扶会在清醒的状态下打出这三个字。
疾雪皱着眉沉着眼睛,看了足足三秒,转身回到膳堂。
膳堂外没有人,她沿着道路找了一圈,最后在一处偏僻的小苑里找到他。
苑子里有桌椅,面帘被搁在旁边,桂云扶正趴在桌子上,身形单薄纤瘦,在漆黑底色中,那身雪白的袍子格外显眼。
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所以那条消息果然是他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发的。
疾雪突然后悔来这里了,自己来了又能怎么样?
她没有弄醒他,转身要走。
但她的右手突然从后被人抓住。
“……你别走。”桂云扶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没睡着?”她回头道:“放开。”
桂云扶没动。
将她的手指抓得紧了点。
疾雪开始烦躁了。
“桂云扶……”
“如果我跟你道歉,你就会原谅我吗?”
她一顿,这下没了声音。
桂云扶的手很热,从来不知道他体温还可以这么烫。他慢慢撑着手抬起头,这个动作被他做得有点艰难,虽然面无表情,眼睛却因为醉意有点雾蒙蒙的,疾雪很难不错愕。
因为他的眼圈泛着红。
但现在明明没有下雨。
见她没有回答,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眯,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他挤压出一点泪水。
“……你别哭。”她哑着声音,终究抓住他的手,蹲下身擦他的眼泪:“你哭什么。”
“我没哭。”
“你明明就哭了。”
凑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有股酒味,明明刚才只喝了一杯。
疾雪很想叹气。
“不会喝酒就别让那些人灌你,你平时拒绝别人的气势到哪儿去。”
他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她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只是道歉,不够,对吧?”他声音沙哑:“我知道的。毕竟无论我道多少歉,她也从来没有原谅过我。”
疾雪大概猜得到他嘴里的“她”是在说谁。
“那你觉得我这几天为什么不理你?”她问。
桂云扶道:“因为,秘境里的事,我让你生气了。”
“那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抿唇,鼻音很重:“对不起。”
这是最无力而无用的三个字。
桂云扶从以前就深知这一点。
而现在又在重蹈覆辙。
可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别的办法。他甚至不知道疾雪到底在自己身上渴求着什么价值。
“我只是想要一句你的道歉。”疾雪却擦了一滴他的眼泪说:“你只要道歉就够了。”
桂云扶腾地一愣,抬眼看她时,神色有些意外。
“你试探我,我承认,我有点生气。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不信任我这件事,让我很伤心。”疾雪道。
“……你只是想要我的信任?”他有点不信。
“当然了。我不仅想要你的信任,还想成为你最信任的那个人。”她不懂他为什么要露出这么诧异的表情:“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桂云扶当然不知道。
他不明白自己的信任有什么价值。
他感受着疾雪的体温,那滚烫的温度好像从指尖直直蔓延到他的四肢。他白玉似的耳尖都染上一点热。
“而且,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做法。”尤其是做了那些梦以后。
经历了那样的过去,又有混元珠,又因为她是魔尊。
所以他不敢赌。
“我不是不信任你。”桂云扶眼睛里的水雾更多了,闭合了几下唇才发出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一样:“我是,想要……”
唇一抿,好像又有点说不下去。只有耳尖愈发的红。
疾雪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忽然道:“你主动亲亲我,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大概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桂云扶微微一怔。
“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不要……”
“这就是正事。”疾雪蹲下来,仰头看他:“就现在。”
虽然之前亲过好几次,但从来只有疾雪单方面主动。还没有桂云扶主动亲她的。
毕竟要桂云扶主动,有点难。
他沉默的间隙,她也没催,就安静等着。
“无论如何都要亲吗?”他道。
“对。”
“……”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攥紧手指,撇开视线:“那,就一下。”
“可以。”
桂云扶撑着凳子,一点一点弯腰低头,疾雪没动,他那有点温热的吻就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唇角。
但这怎么够,她的手伸到他脑后,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齿间有酒的味道,甘甜甘甜的,而且比平时还要烫。
疾雪站起来,另一只手伸到他腰后掌着他,桂云扶被她亲得声音都融化在喉咙里,只能试探性地缓缓伸手,揽上她的脖子。
松开他让他喘气的时候,疾雪后知后觉酒劲有点上头,仗着酒劲在他耳边吐出一句:“去你宿舍好不好?”
桂云扶又不是不懂情爱。相反,他游历修真界这么多年,见得太多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疾雪厚脸皮地又重复了一遍。
成功看见他神色微愣,这次不止耳尖,脸也有点红。
“…你喝醉了。”
“我没醉。”她摸着他的脸喃喃:“我想去,宝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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