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正文完结
这顿饭吃完, 叶然到底没洗成碗。
因为家里有洗碗机。
扫地、拖地也用不着他,家里早早的备有家政机器人,一连五台, 足以把角角落落清扫上三四遍了。
和沈时住在一起十分省心。
两人兴致来了就一起做饭,忙里偷闲就一起在大众点评网上搜附近的店家, 见什么评论高,当天就会开车去品尝。
这方法倒是让两人成了几家店的常客。
沈时大手一挥, 全办了会员卡。
自从两人过了明路,沈父沈母见天的往沈时卡里打钱, 话里话外都是警告他不要小家子气, 赶紧用钱砸叶然, 砸的叶然最好看见他就微笑, 也好在叶怀山那里帮他说点好话。
沈叶两家人之间的来往倒是诡异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沈家那边怎么运作的, 叶怀山本来还满腹怨气与恼怒,被沈父沈母连番上阵, 认错、讲道理、攀交情, 一连一套组合拳下来,再加上叶然时不时与他视频,视频里叶然那张怎么看怎么轻松愉快的脸,渐渐的,也让叶怀山焦虑不定的心情冷静下来。
他只有叶然这么一个儿子, 一切能让叶然高兴的事, 他都不会在明面上反对。
……至于沈时。
叶怀山冷笑一声。
以前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天之骄子, 现在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气质里却掺杂了些心机与城府。
他最是清楚叶然的性格, 温吞、柔软, 吃软不吃硬, 骨子里有他的倔强在,如果不是沈时耍了手段、打了直球,就叶然那样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才上大学一年,就被人叼进了窝里。
未来还有那么长,叶然可以因为一时的喜欢和沈时在一起。
但他身为父亲,吃了那么多饭、走了那么多路、看遍那么多世事,该为叶然打算的,一件也不能落下。
先看着吧。
昏黄的书房内,叶怀山面色淡淡的抿了口茶。
他并非不相信沈时此时的赤诚与专情,只是他们年纪还那么轻、心智也不成熟,再加上沈时还有那样显赫的家世,未来依旧充满变数。
他愿意静默的旁观这对小情侣一步一步往前走。
也由衷的,希望他们能顺遂的走完一辈子。
但不可否认,如果这其中出了岔子,航道偏轨,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让沈时好过。
茶叶泛着苦味。
叶怀山放下茶杯,安静片刻,从抽屉里翻出一块怀表。
怀表样式精美,不过看上去上了年头,表身的光泽有些许暗淡,打开滑盖,里面是一张曝光过度的单人相片。
穿着白棉裙的女人五官柔和、丹凤眼细长,乌黑稠密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手里抱着一本诗集,她身后枝繁叶茂、光线斑驳,唯有她脸上绽放着灿烂的、如春暖花开般的笑容。
十八九岁的少女尚不知愁滋味,甚至不知道这张照片拍完后,不远处的树下有人专注的看了她多久。
后来在一起后,叶怀山不动声色地把这张照片讨了过来,陈婉被逗得哈哈大笑,她至今还记得那时陈婉眼睛里温柔的揶揄。
——大名鼎鼎的叶才子,也会在背后偷偷盯着别人看呀?
或许。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容忍沈时,是因为他和叶母也是在这样的年纪相知相恋。
同样的年轻、同样的青涩。
只是他和叶母没有走到那个名叫‘一辈子’的好结局。
但他希望叶然可以。
这世上那么多遗憾,不要让他的孩子也尝遍这其中的苦楚了。
……
和叶父有着同样担忧的,还有远在伦敦的安瑜。
在听说叶然和沈时居然已经过了明路后,安瑜的反应不可谓不激烈,一连三天每天都要打电话忧心忡忡地教育他半天。
“然然,”视频通话里,安瑜正襟危坐,眼神极为认真:“我说真的,你不觉得太快了吗?你和沈时,你们两个满打满算,今年才虚岁20,我的天,20岁你懂是什么概念吗?你们的人生还有五分之四没有过完,就这么简单的在家长那边挂了名了?”
“以前高中那会儿,我看你对周围的小男生都没兴趣,还经常想你以后会谈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幽默的、温柔的、细心的、体贴的,什么样的我都幻想了个遍,还想过到时候咱们都有男朋友了,就一块出去旅游,四人行。”
“你找到沈时这样的男朋友,我听见的时候真的非常高兴,这年头靠谱的gay太少了,沈时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吧。我也很希望你们能手牵手走完一辈子,但然然,你真的想好了吗?想清楚了吗?”
安瑜沉静的看着他,从小到大他和叶然几乎形影不离,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就称得上是大半个亲兄弟,这些推心置腹的话,是安瑜真正意义上出自兄长的角度说出的。
“感情这件事,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你们现在在热恋期,当然觉得对方哪里都好,那以后呢,三年、五年,或者说十年后呢?”
“整整十年都对着同样一张脸,住在空荡的房子里,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一日三餐,身边的朋友们早早的三年抱俩、孩子成群,而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掺和上了家长的关系,已经密不可分,分手就是伤筋动骨,还没有任何法律上的保障。”
“然然……我说这些并不是吓唬你,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做好,现在还不算晚,你告诉沈时不想和他同居了,现在搬出去,回归学校,继续谈你们纯情的校园恋爱,那一切都来得及。”
“如果你真的做好准备了,然然,那我祝你这一路顺利。”视频通话里,安瑜的眼眶有些红,但还是笑起来:“真没想到啊,有一天居然轮到我看着你被别的男人拐走。”
*
和安瑜挂了电话后,叶然那一晚失眠了很久。
好在宿舍里小胖和树哥熬夜打游戏,闹腾得不行,让叶然翻来覆去的小动作都变得正常起来。
一进入春末,学校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清明节后最大的盛事就是运动会,叶然和沈时都报名有项目。
一个接力赛跑,一个一千五百米。
运动会当天,天清气爽、阳光明媚。
操场上各处都是人,大□□动会不同于高中,除了开幕式要求同学们到齐,开幕式一结束,想回去的睡觉的继续睡觉,想出去玩的出去玩,参加项目的同学们事先到场地前准备,不用一个一个念名字。
校园论坛上今天出奇的热闹,新帖子接连不断的涌出。
——【报!叶然生图一张,运动服版小叶子,喜欢的可直接下载,无水印!】
——【报!沈时一千五百米勇夺铜牌!(PS:第一二都是体育学院的)】
——【报!小两口喝的是一瓶水(PS:沈时你自己没水吗???)】
——【报!小两口都被征集去做志愿者了!(图片.jpg)】
看台上,小胖半天没等到项目结束的沈时和叶然,看见这个新帖子,立刻点进去。
图片里,叶然和沈时同样穿着短袖短裤,站在志愿者发水的棚子下。
春末已经有些灼人的阳光洒在他们身畔,叶然头发乌黑、唇红齿白,侧脸线条柔软分明,正偏着头,笑着和沈时说些什么。
他皮肤实在白,白的细腻晃眼,胳膊修长,双腿笔直匀称,黑色的运动服穿在身上,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从照片上,大家敏锐的发现叶然右脚踝好像戴了脚链,只有零星几颗玛瑙珠子,赭红的颜色极衬肤色,细细的银链缠着清瘦苍白的脚踝,如蜿蜒的藤蔓、花枝。
将那片皮肉都衬得色/情起来。
帖子里静了一瞬,大家顿时仗着匿名论坛,纷纷发声。
1L:沈时好福气啊
2L:沈时好福气啊
3L:沈时好福气啊
4L:quq我也戴脚链了,怎么没这种效果
5L:???不是,一个大男人戴脚链不恶心吗?
6L:牛逼,我以为现在社会只会对女人严苛,原来郭楠对谁都严苛,‘一视同仁’算被你们玩明白了
7L:……
8L:那怎么办,你报警吧
9L:报警吧快,身为男人居然往身上戴饰品
10L:好奇的问一下,真报警的话用什么理由
11L:走私罪,走路的脚上私藏脚链
12L:楼上牛逼哈哈哈哈哈
13L:这脚……其实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14L:楼上,我国有一套成熟的刑法
15L:……
论坛里大家不停玩梗,运动场上不时也响起各种哨音。
运动会热热闹闹的,一直开到下午五点。
明天还有一天,但明天的项目与叶然和沈时无关,两人离开操场,开着车回了湖畔豪庭。
接下来将迎来五天的小假期。
黑色奔驰驶出校园时,霞光满天、火烧云铺卷向遥远的天际,远远的,能看见被高楼大厦遮挡的夕阳一角,天快黑了,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犹如点缀着城市夜景的星子。
叶然头靠着窗户,静静看向窗外。
商业街两旁到处都是卖小吃的,商贩们吆喝着,卖起烧烤、冰粉、奶茶、臭豆腐等等,叶然余光一瞥,瞥见一家卖着章鱼小丸子的摊子。
老板动作熟练,直接往面糊里放上三四截鱿鱼须,柴鱼片也很舍得放,还加了肉松,挤了沙茶酱。
叶然光是看着,已经觉得自己尝到小丸子里Q弹有嚼劲的鱿鱼须。
车子忽然停下。
他收回视线,发现沈时把车子停到路边的停车位上了。
“怎么了?”他问。
沈时好笑的看着他,解开安全带,“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叶然眨眨眼,一点也不跟他客气:“章鱼小丸子、臭豆腐、酸辣粉。”
沈时嗯了声,叮嘱他:“你别下车,外面热。”
车子没熄火,还开着空调。
凉风徐徐拂面,叶然很听话,没下车。
另一边的车门合上,他安静的看着沈时离开的背影,正是吃饭的点,每个小摊前都排了一圈人,男生就算站在队伍里,也显得鹤立鸡群、气质卓绝。
快二十分钟,沈时才拎着四五个小袋子回来。
外面温度高,他出了一身汗,浓眉墨眸,汗湿黑发,神情却没什么起伏,夜里在床上他比现在出的汗还多,只自然的把袋子递给叶然。
叶然接过袋子,随意一瞥:“咦?怎么没买酸辣粉?”
酸辣粉和臭豆腐是一家的,按理来说会同时做好。
“明天再吃。”
叶然也不在意,“这是什么……烤冷面吗?”
“对,”沈时看着路况,回答他:“里面加的芝士玉米,听说是新品,我看很多人都在排队买。”
叶然来了兴趣,打开袋子,尝了一块。
烤冷面大小切的合适,正好入口,芝士玉米甜香醇厚,包裹在筋道的面皮下,越嚼越香。
叶然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喂到沈时嘴边:“怎么样?”
沈时尝了尝,点头:“还不错。”
主要卖的就是个新意,倒是没想到真的好吃。
看叶然很喜欢吃的模样,沈时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家里正好有做烤冷面的机器,明天我也试试。”
叶然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自打沈时开发出了做饭的爱好,家里就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机器,什么炒酸奶机、刨冰机、烤冷面机、章鱼小丸子机、梅花小面包机等等,看得上眼都被他买了个遍,叶然和他一块捣鼓,两个人简直把厨房当作第二个卧室。
压下笑,他故作沉稳的点点头:“你做的肯定比这好吃。”
沈时似有若无的勾起唇,看他一眼,眼里也是笑意:“行了,想笑就笑。”
叶然果然笑了一路。
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后,他被沈时压着亲昵了会儿。
唇肉被亲的红红的,眼尾也勾着抹湿红,看起来懒洋洋地,被沈时抱进空间很大的后车箱,哄着他把鞋脱掉,给他看磨得很疼的脚后跟。
这鞋是叶然为了跑步专门买的,谁曾想今天出了问题。
沈时皱着眉,看着他已经渗出血迹的右脚后跟,叶然皮肉白皙细腻,脚上也是,这点磨掉的皮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时眼神黑沉,嘴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这脚前段时间经常被他抓在手上玩,连脚踝上的链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珠子磨得都没有一丝棱角后,才给叶然戴上的。
现在破了皮,当真让他说不上来的烦躁。
叶然似有所觉,往他怀里蹭了蹭,安慰他:“就是看着严重,涂点药后天就好了。”
沈时嗯了声,目光低垂着,问他:“还有哪儿难受?”
“没有了,”叶然笑道:“哪儿有那么金贵。”
男生一般都皮糙肉厚,他之所以被磨破皮,也是鞋的原因,自身还是很耐造的。
不然就沈时在床上那个痴迷劲,早把弄得他直不起腰了。
沈时却没说话,一点也没耽误,径直抱着他回了家。
屋子里准备有急救箱。
沙发上,叶然抱着抱枕,垂着眼皮看着沈时。
沈时不光开了客厅的大灯,还特意放了盏台灯过来,对准叶然的脚后跟,找出碘伏和棉签,谨慎又耐心的,一点点擦去血渍,消毒。
叶然没感觉疼,沈时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那破掉的皮得剪掉,不然会影响伤口结痂。
到这一步,沈时脸色几乎沉得要滴出水,手上的力度却越发轻柔,边小心翼翼地拨开粘到伤口上的皮,边低声问他“疼不疼”。
伤口处刺刺麻麻。
叶然下颌抵着柔软的抱枕,安静内敛的眸子如水般流淌,很乖的说:“不疼。”
“真不疼?”贴好纱布,沈时不咸不淡的撩起眼皮,脸上的神色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失,眸色却黑沉沉的,盯着他:“那么大一个口子,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居然还强忍了一下午,要不是刚才在车里亲的有点燥,他下意识去摸叶然右脚的脚链,估计叶然还能忍到走回家。
叶然自知理亏,声音放得低了些:“我以为只是磨红了……”
沈时静静地盯着他,那双幽黑深邃的凤眸似乎敛着某种情绪,片刻后,他起身,语气淡淡的:“下次再有这种事,别忍着。”
说完,不等叶然回答,他便走进浴室。
又是五分钟后,沈时端了盆水出来,他神情还是有些冷,却蹲在叶然面前,抬起他的脚,动作轻柔的放到盆沿上。
他素来冷傲的、挺拔的身躯再一次在叶然面前弯下,苍白修长的大掌撩着温水,十分细心的避开叶然脚上的伤口,冲洗着其他部位。
叶然一动不动,直到沈时给他擦完脚,把他塞到落地窗旁的榻榻米上,他才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浅浅笑了下。
夜晚的京城繁华依旧,川流不息。
霓虹灯光映在落地窗上,耳边还有浴室里沈时涮盆、洗着两人贴身衣物的沉闷水声。
叶然托着腮,眼睛亮亮的,脸颊笑出了唯有自己能看见的小涟漪。
就像安瑜所说的那样,他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的沈时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宠爱的对待他,也不知道五年后、十年后的沈时会不会依旧喜欢他。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很喜欢沈时。
而现在的沈时,也很喜欢他。
日子是一天天过下去的,他没有那么悲观,认为爱情早晚会消弭;也没有那么天真,认为任何人都能数年如一日的不变。
他拥有了这个阶段的沈时,便不会去想未来的叶然会拥有哪一阶段的沈时。
他对未来充满热枕与希望。
在这一刻,他看着万家灯火,很认真的祈愿。
愿朝朝暮暮。
岁岁年年。
……
“在看什么?”
耳边响起低沉的呼吸,肩膀也抵到身后人温热结实的胸膛。
落地窗洁净的窗面上,倒映出了另一张脸,男人搂着他的腰,倦怠的坐在榻榻米上,掀起眼皮,随他一同看着繁华的夜景。
那颗藏在胸膛里的心脏,在抱住他的刹那,很快的跳动了几下。
霓虹灯闪烁晃动。
屋内不知何时关了灯,只开了落地窗旁橘黄色的小暖灯。
叶然说:“在看你呀。”
沈时一怔,搂在他腰上的双臂缓缓收紧,低低的、轻轻地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叶然侧过脸,仰头亲了亲他的下颌,乌黑纯然的眸子比星光还要明亮透彻,“但我今天发现,我好喜欢你。”
喜欢到哪怕迷茫于未来,也想和你一起朝前走。
沈时呼吸一窒,胸膛里的心跳再次急促的、飞快地跳动起来,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重新开始呼吸,空白的大脑有了思考的能力。
他看着镜子里重新开始看风景发呆的叶然,温柔的、宠爱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叶然被他亲的笑起来,温温软软的脸颊亲起来甜甜的,好像藏了蜜。
“我也是。”沈时说。
他看着叶然不太明白的眼神,温声重复了一遍:“我也是。”
很幸运,他能在如此年轻的岁月里,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们的未来会比很多人都长。
他们的幸福也会比很多人都多。
不论现在叶然对他的喜欢有几分,他都会慢慢蚕食、扩大。
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璀璨群星。
沈时抱紧叶然,在心里虔诚的、认真的许下愿。
愿朝朝暮暮。
岁岁年年。
——【正文完】
第69章 番外一
烈日炎炎, 蝉鸣聒噪。
金秋九月,秋老虎来势汹汹,暑气蒸的沥青马路好像也变得扭曲怪异。
新一批大一新生已经入校, 学生们新鲜又陌生的脸上充满了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与渴望,只是此时他们却遇到了大学生活的第一道坎。
——军训。
京大偌大的操场、林间小路上皆是穿着迷彩服的学生。
正是下午两点五十分, 太阳实在太大,教官们高抬贵手, 也怕这群娇生惯养的孩子们真出事,以方阵为单位让他们各自躲在梧桐树下乘凉。
即便如此, 同学们还是被晒得蔫蔫的, 满身大汗、抬不起头。
“窦燃, 你都不热吗?”计算机系第一方阵里, 有同学小声的问坐在身前的男生。
炙热的阳光下, 他斜前方的男生身高腿长,体型优越, 一头黑发被挑染成张扬的银色, 懒洋洋地眯着眼,看起来随性又散漫。
穿过枝桠的斑驳光点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双漆黑狭长、犹如浓墨晕染的眼,他长相过分出挑,五官英俊、轮廓分明, 按理来说是讨人喜欢的资本, 偏偏气质太冷, 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让想要搭讪的同学们无从下手。
方子渊知道这个室友的德行, 那右耳朵上的三颗耳钉才被他摘下没多久, 虽然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行事毫无章法, 实际上却很有度数。
和前几天那个在寝室里一脸不耐、高傲猖狂的模样截然不同。
方子渊打小心细,莫名觉得眼前这个沉默下来的窦燃,更令人忌惮、害怕。
‘窦燃’……不,应该说沈时,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他一眼,语气里有几分没睡好的倦意:“不热。”
方子渊听出他不想继续话题的意思,讪讪闭了嘴:“哦,那挺好。”
只是闭嘴归闭嘴,他眼神却不停的闪烁。
上大学前,方父就和他彻夜长谈过,明确告诉他,上大学归上大学,人脉归人脉。
京大里卧虎藏龙之辈很多,让他一定与人为善,多条朋友多条路,这也是他们方氏之所以能在金融动荡的这些年,一直发展至今的原因。
也正是因此,开学第一天见到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窦燃后,他尽管再不喜欢,也没和窦燃起冲突,反而处处协调寝室关系,理所当然的被推举为寝室长,搭上了导员这条路子。
但是现在——
他忍不住抬头,又瞥了眼斜前方的男生。
正对面的女生方阵也若有若无的看过来,女生们面颊绯红,眼神飘忽,窃窃私语着。
很明显,不是在看他们这群歪瓜裂枣。
方子渊收回视线。
……也不知这窦燃怎么突然开窍了,明明印象里没这么帅,也没这么特殊,但记忆就像被模糊化处理过一样,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
现在这人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即便不说话,也让人莫名其妙不敢忽视,隐隐的,方子渊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养尊处优、冷淡从容的矜贵。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紊乱的情绪,在心里默默筹划。
……
沈时自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屁孩怎么想他的。
他今年二十又八,凭借自己的实力,稳扎稳打的把自己老爸沈寒清搞下台,才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没多久,就被颐养天年的沈寒清逼着去相亲。
沈母也见不得他这么大年纪还打光棍,身边一个可心人也没有,干脆随了沈父的意,给他挑了家家世、相貌、人品都不错的女人,他便是在去往相亲的路上穿越的。
一场车祸,再睁眼就是熟悉又陌生的寝室。
寝室里声音嘈杂,楼外还有哨音。
室友们行色匆匆,看见他就像没看见,撇撇嘴便跑下楼集合,沈时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却也不会将心底的惊涛骇浪表现在面上。
下床快速洗漱完毕,他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五官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缩水一样年轻到18、9岁,但看起来就是与他截然不同,像蒙了一层纱布。
他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高二那年挑染的银发、右耳打的几个耳钉,明白过来,这张脸是他、却也不是他。
这算什么?
沈时下着楼,在心里平静的想。
重返十八岁?
他又没什么遗憾,老天让他重来一遍,未免太亏。
……
在学校里不动声色地熟悉了两天环境,他终于确定,自己就是穿越了,穿越到了十年前的京大。
在这里,他叫窦燃,虚岁十九,为人高傲嚣张、自命不凡,寝室里的人都被得罪了个遍,唯有一个叫方子渊的小孩,在与他周旋。
沈时也从他口中不动声色地获取了很多消息,这些消息再次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沈时。
是隔壁金融学院的学长,在读大四,学校风云人物。
……还有一个男朋友。
沈时:“……”
一切信息都能和二十二岁的他对上。
但是。
男朋友?
他神情莫测,想从方子渊嘴里再打听两句,不过这小孩也对这些也不太清楚,提起同性恋时隐隐还有些反感。
沈时便没有再问。
思绪回到现在,沈时微微睁眼,耳边传来了热闹的讨论声。
前方的女生方阵不知道看见了谁,压抑着激动说起话来。
教官们对女生比较宽和,见状还调侃似的问了两句。
“怎么了?看见爸妈了?”
有胆大的女生捧着脸,眼睛亮亮的:“不是,是我们院的叶学长!”
“哇,是你们院的?真的好好看……他刚才看过来的时候我脸都红了。”
“叶学长人可好了,”那女生也不怯场,被人追着问也不嫌烦:“开学那天我没找到教室,他亲自领着我去的教室,我们班那个学生辅导员似乎和他认识,还跟他说了几句话。”
“那你有没有找他要电话号码呀?”有人揶揄。
女生摇头:“没,叶学长有对象了。”
“啊?”
一听帅哥已经有主,女生们的谈兴便降低了几分,唏嘘不已。
“果然啊,帅哥都是有对象的。”
“别灰心嘛,我听说金融系不时还有一个学长——”
“哈哈哈,你说的不会是沈时学长吧?”
女生笑容满面,和几个心领神会的女生挤挤眼,故作玄虚道:“沈时学长啊,我还没进学校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传言。”
“啊?什么传言啊,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我只知道这个学长很帅,居然还有花边新闻吗?”
“快说快说快说,我就爱听这个!”
对面,沈时玩味的挑起眉,听出女生声音里的深意。
没记错的话,大学那几年他忙于投资、学习,就算有传言传出来,也不该被人这样充满八卦意味的讨论。
想到这,他忽地一顿。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有个地方偏离了正常轨道。
那就是——
“恋爱脑啦!”
沈时:“?”
同学们:“?”
……啊?什么脑?
一众茫然震惊地目光中,女生和周围几个显然有所耳闻的女生们笑成一团,捂着肚子,又大笑着说了一遍:“沈时学长,京大出了名的恋爱脑嘛!”
“谈恋爱都谈出名了,学校里没人不知道哈哈哈!”
二十八岁·心思深沉·性取向正常·霸总·沈:“???”
什么?
他脸色出现刹那的凝滞,一时间竟觉得荒谬好笑。
……恋爱脑。
谁?
这个世界的他?
对面,哄堂大笑的间隙,女生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大咧咧道:“哦,我是不是没跟你们说沈时学长的对象是谁?”
不等同学们好奇的发问,她便指指刚刚走过人的那条林荫小道,随口道:
“就是我们系的叶学长——叶然啦。”
*
211宿舍。
楼道里一片寂静,大一新生在军训,大二大三的老生在上课,叶然刚从教学楼回来,手里拿着画板,累的灌了杯冰水进肚。
没过一会儿,就有脚步声径直往宿舍走来。
踢踢踏踏的,一听就知道是小胖和树哥。
很快,门被推开。
小胖和树哥热的满头大汗,看见他在屋里还愣了下,问他:“怎么回事?你今儿没跟沈时一块?”
“嗯,系里临时通知我来给新生们送水,等会儿送完就走了。”
三年时间已过,小胖腰围粗了一圈,不过五官长开了,看起来是个颇有些俊俏的小胖子,树哥文青气质越浓,已经联系好一家出版社,过两天就去实习。
这最后一年的大学时光,大家心里都很不舍,尽管学校放松了外宿的限制,但几人还是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周一二三夜谈的习惯。
树哥口干舌燥,倒了满满一杯冰水:“沈时呢?”
“他被他们系教授叫走了。”叶然撩起汗湿的额发,他一热精气神就差,靠在椅子上,恹恹的垂着眼皮,略微一抬眼,眼尾便有点勾人的缱绻与懒意。
可惜小胖和树哥比门牌号还直,一点没看过来,各干各的,嘴里还絮絮叨叨的不停。
“我们系今年可算出息了,有个叫‘窦燃’的小孩,帅的一批,我觉得都能和沈时比比了。”小胖嘿嘿贱笑。
树哥推眼镜,严肃道:“林飞鹏同志,你看人怎么只看表象,我可听说了,这窦燃鼻孔朝天,看不起人,一个系都被得罪遍了。”
小胖:“啊?真的假的?我咋不知道……还有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叫我同志。”
树哥:“出版社最近让我熟读出版注意事项,我现在满脑子伟光正……当然是真的,那小子人品不咋地,听说私底下还说过沈时坏话,说他喜欢同性恋是那什么,还说他是整容脸巴拉巴拉的,嘴臭的要命。”
寝室里几人的关系早就熟的不能再熟,树哥也了解沈时和叶然的脾性,这话没有收敛,直接说出来,也是在提醒叶然。
椅子上,叶然果然抬头看来,脸上温软的笑都淡了不少。
“你别担心,”树哥安慰他一句:“每年新生一到校,沈时就得被拉出来溜溜。今天这个新生跟他比,明天那个新生跟他比,反正最后都比不过,我看的都烦了。”
小胖皱眉:“我倒是不知道这小孩……算了,不提这种扫兴玩意了,叶然,等会儿沈时回来,咱哥几个一块出去吃晚饭?”
“好。”叶然说完,手机震了震,是班长聂安柔喊他去搬水。
临走前,他忽然转头,想起什么似的问小胖:“我听说今年你们计算机系和艺术系军训在一块?”
“嗯?对,咱们两系人少,被排成男女两个方阵了,”小胖纳闷,“你问这个——”
话没说完,门口已经没了人。
小胖挠挠头:“走这么快?”
“那可不,”树哥当即掏出手机,编辑条短信给沈时发过去:“行了,别着急了,这事儿有人管了。”
“啊?管啥?”
小胖琢磨几秒,突然回过味儿来,惊得下巴都掉了。
“操,叶然不会生气了吧?”
“生气算不上,”树哥还是有几分了解叶然:“顶多就是想去看看那口出狂言的小子长什么样。”
小胖一乐:“那肯定比不上沈时。”
树哥也是一乐:“这小子编排沈时编排好久了,我老早就想跟沈时说,但沈时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懒得理。现在叶然都去了,沈时还不跟着去。”
“嚯,你就这么烦他?”
“没错,”树哥痛快承认,想到叶然和沈时之间的关系被曲解成什么样,不由反感的连连冷笑:“你要是看过他在论坛里发过什么帖子,你也烦。”
第70章 番外二
*
下午军训的内容和之前大同小异。
先顶着太阳站一个小时军姿, 期间断断续续有男生女生撑不住,脸色苍白的站在树荫底下缓神,接着就是练整齐度, 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最后一项则是正步走。
正步走走的七零八落,教他们的教官黑着脸,口哨都吹烂了,也没法拯救方阵, 他气得脑门疼,好不容易压下火气, 再抬头,便看见队列中一道板正、颀长的身影。
黑发男生站姿笔挺, 宽肩窄腰,肩脊到腰腹的线条流畅有力,松枝绿的帽檐下,光线被切割成两半,勾勒出他半明半暗的五官,他倦怠的垂着眼皮, 神情有几分松散。
这幅神态教官在军营里见过, 那群新兵蛋子混久了就这副模样, 走神、训练两不误。
很不搭的气质融汇在这样年轻的小孩身上,教官都要被气笑了。
他点点沈时,“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
沈时抬起眼皮, 看他一眼:“窦燃。”
“窦燃是吧?”教官干脆道:“你来站最前面,认真点,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这样的场合, 但凡露出一点怯意,都会被无限放大。
教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被他忽然点名的小孩却并不慌乱,从始至终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出列,一步一步标准齐整的走到方阵最前方,摆出正步走的姿势。
不等他说什么,对面女生方阵先响起些吸气声。
女生方针的教官脾气好,也很照顾她们,这会儿站完军姿就让她们在树荫底下乘凉,看见这一幕不少女生窃窃私语起来,眼睛都不离沈时。
教官没忍住,暗暗哼了一声。
他也不再去管沈时,而是继续吹响口哨,训练整齐度。
方阵里,方子渊眼神闪了闪,瞥着最前方的沈时,心里迅速列出一堆计划。
……
下午五点整。
夕阳西下,天空被晕染成橙色,男生方阵也获得了休息时间。
沈时才回到队列里,方子渊便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对他说:“那个……窦燃,我刚才听说一会儿艺术系会有学长来送水,就是那个叶然。”
沈时神情稍顿,撩起眼皮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方子渊硬着头皮,被他这么一看,觉得自己的任何小心思似乎都被看穿了。
“就是,我看你之前好像对隔壁金融系那个沈时挺感兴趣,他男朋友要来送水的话,说不定他也会来,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没别的意思。”方子渊心虚的解释。
沈时也没说信不信,只是若有若无的点点头:“嗯,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方子渊心里直打鼓。
到这一刻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窦燃来头绝对不小,那军姿、风范,连教官都刮目相看,要说家里没点军方的势力,他都不信。
方家顶多算是新贵,比起那些old money还有很大一截差距,但以后如果能有军方的关系,怎么说也不会太被动。
该死。
他懊恼不已,早知道这窦燃前几天的表现都是装的,他说什么也不会不耐烦。
方父昨晚还给他打电话说了叶家的事,要他多向那个叶然学学——
学什么?
学怎么交个男朋友吗?
说起来,叶家以前还不如他们方家。
要不是攀上了沈家这棵大树,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也跃入京城新贵之列。
方子渊压下心头的不适,那股与叶然争锋的情感再次占了上风。
这世间最不好维系的就是感情,比起找个男朋友,他方子渊会用更好的办法拉到伙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队列中的沈时闭目养神,他微阖着眸,睫毛浓密平直,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莫名其妙的,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让周围几个嗓门极大的男同学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没敢再说话。
某一时刻,方子渊忽然他发现他睁开眼,不等他殷勤的把自己准备的矿泉水递上去,对面女生方阵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声。
“哦——”
方子渊一愣,循着沈时的目光看去。
……
漫天夕阳铺展开来,云层被勾染成清浅的橙色。
傍晚微凉的风吹过林荫大路两旁的梧桐树,带起一阵簌簌的树叶声。
大路尽头走来几个人,有男有女,手里抬着沁出了雾气的农夫山泉,走在最前方的男生穿着白衬衫黑长裤,身段修长、气质清贵,衬衫袖子被他卷到手肘,露出一截雪白清瘦的小臂。
他头发如墨般乌黑、唇红齿白,薄薄的丹凤眼洇着笑,眼尾随之勾起些轻弯的弧度,一眼看过去,率先便能感觉到他周身溢出的极为温柔、缱绻的气质。
女生方阵里已经有女生抛弃矜持,挥舞着胳膊喊他的名字:“叶然学长……安柔学姐,这就是你们昨天说的有事?”
叶然手里搬着一箱24瓶的冰农夫山泉,他搬得胳膊微酸,撂下箱子后,抬头,便看见乌泱泱一片松枝绿。
艺术系的女生们表现得很明显,全都往前挤,粗略一数,差不多有四五十个女生。
他笑道:“给你们送慰问品来了。”
聂安柔紧随其后,她和文艺委员一起搬着一箱农夫山泉,闻言看向那个说话的女生,挑了挑眉:“没晒黑啊,防晒做的挺到位。”
女生嘿嘿一笑:“一休息我就补一次,我上大学可是要谈恋爱的,不是来当黑蛋的。”
周围一圈人哈哈笑起来。
叶然没忍住,也露出些笑意,他蹲下身,耐心的撕开塑料薄膜,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朝她们招招手:“艺术系的来领水。”
那边男生方阵离得远,来之前聂安柔几人跟他商量过,让他们男生负责女生方阵,女生去负责男生方阵。
打的什么主意叶然自然清楚,聂安柔和文艺委员义正言辞的看着他,“男女分配,干活不累。”
叶然才挑眉,旁边的体委便噗嗤一乐,健硕的胳膊搬着水,意味深长的揭穿她们:“想看那个什么窦燃就直说……瞧你们八卦的。”
想到‘窦燃’,叶然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瞥向距离稍远的男生方阵。
一眼看去还是乌压压的松枝绿帽子。
聂安柔她们已经走过去了,正在招呼艺术系的男生来领水。
男生们脸皮更厚,不一会便围成一堵人墙,把身后的方阵堵了大半。
他收回视线,用手绢擦掉瓶身上的水雾,一个一个发给自发排起队的女生。
女生们领完水就势坐到他身边,跟他聊天。
叶然也不着急,含着笑回答他们的问题,他性情温和,说话语速不快,身上还有股干净的清香味,和体委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不甘落后的凑上前,妙语连珠的说话,逗得女生们哈哈大笑。
气氛很是欢乐。
教官们也凑到一块随意聊天。
叶然听到有人问他学校里什么饭最好吃。
他动作微微一顿,想了想,说:“绿藤餐厅的鸭腿饭,味道不错。”
“啊!我昨天吃过,超级好吃,鸭腿卤的可入味了。”一个女生连忙附和。
体委震惊:“你居然已经吃到了,说吧,昨天排队排了多久?”
女生神秘兮兮的掏出手机,小声说:“我买的代排,五块钱一次,让她给我排队,我训练完直接去拿就行。”
“哟,”一起来送水的另一个男生一乐,“小丫头这就摸到代排群去了?”
叶然倒是不知道学校还有这个群,“什么代排群?”
体委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来这个群跟你还挺有关系。”
叶然:“?”
另一个男生忍俊不禁的解释:“这群里本来只有三四十个人,属于小范围功能性群,和咱们学校的拼伞群(夏天有些男生觉得自己打太阳伞太娘,招女生帮忙打伞,一次按路程计费)差不多。”
“结果大二那年有阵子不是沈时天天给你排队买饭吗,论坛里就开了个叫什么‘沈时还能坚持几天’的群。”
“有不少人在帖子里天天嗷嗷叫自己羡慕啥的,代排群里就有人去宣传,现在这个群已经壮大到有五个分群一个总群了,代排也从买饭朝买水果、买生活用品这些方面扩大。”
叶然:“……”
叶然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自己和沈时的‘功劳’,他擦瓶身的手一抖,耳廓有些红,尴尬的轻咳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在女生面前胡说。
结果,刚才还因为羞敛而没有坐过来的计算机系女生也凑了过来,捧着脸亮晶晶的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体委耸肩:“然后就是,沈时以权谋私,把帖子删了。”
“哈哈哈哈哈。”女生们再次欢快的笑起来。
目光中心的叶然耳朵越红,无奈的叹气,感觉身上凝聚了不少奇怪的目光,其中一道意味不明、充满探究和审视的味道。
他茫然地抬了下头,眸光温软纯然,晚风稍稍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眯了下眼,左右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只能重新低下头,把多余的水顺手递给周围几个没领到水的计算机系女生。
女生们受宠若惊:“啊?我们也有吗?”
“嗯,你们系应该也会在这两天组织送水,到时候会有学长学姐通知你们。”叶然道。
体委则大大咧咧的笑道:“教官那边我们班长会去送,这几瓶水就是多出来的,你们喝吧。”
几个女生连忙道谢:“谢谢学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论坛在有你的帖子我们一定帮你说话!”
“哈,”叶然失笑,摇摇头:“你们这群小姑娘。”
……
“啧。”
男生方阵里,方子渊正大口大口灌着桶装水,羡慕嫉妒的眼神才从艺术系男生们身上收回,就听见斜前方的沈时,口中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
他立刻放下水瓶,奇怪的看过去。
沈时两条腿微弓,胳膊松松散散的搭在膝盖上,放松下垂的手腕苍白且清瘦。
他戴着帽子,帽檐压着漆黑短发,几缕挑染的银发若隐若现,眉眼漫不经心的,如一头慵懒的、半梦不醒的雄兽,正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今晚的猎物。
方子渊想要问出口的话再次咽下。
他很识眼色,也因此能感觉到沈时此时的心情有些古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他目光虚无散漫的看着前方,毫无落点,却又莫名的专注。
方子渊观察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艺术系的男生们全围在三个学姐身边问东问西,几个女生落落大方地解答,顺便还和他们加了微信,表示以后可以常联系。
旁边有两个男生哼了声,小声谈论:“这几个学姐看着真会来事。”
“养鱼呢吧?”
“大四了还没谈恋爱,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
“那倒真是,谈恋爱还是找比自己小的、或者同龄的比较好。”
方子渊听的直皱眉,不屑的瞥了眼两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吊样。
沈时也随意的瞥了眼两个男生,眼里一丝情绪也无。
“那个,窦燃,”方子渊见状,眼睛一转,期期艾艾地凑过去,“我听说咱们学校绿藤餐厅的鸭腿饭挺好吃的,今晚要不一块去吃?”
“鸭腿饭?”沈时依旧看着前方,随口问了句。
“对,听说以前也挺火,但自从两年前开始就更火了,经常得十点半就去排队,不然高峰期都不一定能吃上。”
一旁有男生一乐,接了话茬:“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方子渊:“知道啥?”
“这鸭腿饭啊,”男生努努嘴,示意他们去看女生方阵,“就是那个,叶然,你们知道不?他男朋友,大二那年经常去给他买饭,一买就是鸭腿饭和过桥米线,搞得年年都有人想尝尝这俩饭到底有多好吃,排的人多了,就成了招牌中的招牌。”
方子渊顿时像吃了苍蝇,脸色难看:“……哦。”
怎么又是这个叶然。
哪儿都有他。
他僵硬的转移话题:“我听说鸡丁米线也好吃,窦燃,你要不要跟我一块……”
“不了,”沈时淡淡的答:“我去尝尝那个鸭腿饭。”
方子渊:“……”
他火冒三丈,险些没控制好表情,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起哄声。
三人同时看过去。
看清来者后,沈时不紧不慢的,眯起了眼。
……
天色渐暗。
操场上都是军训的方阵,起哄的不止艺术系的女生,还有隔得不远不近的另一个男生方阵。
听说是金融系的。
“哟~~——”
一阵高过一阵的哟声中,两个男生从林荫大路上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男生穿着黑衣黑裤,身形颀长挺拔,五官极为英俊,是一种锋锐冷淡的帅,让人移不开眼。
晚风吹起他的头发,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男生看起来斯文温和,戴着眼镜,笑眯眯的,远远的朝金融系方阵招了招手,那群男生起哄声顿时变得更大。
“沈时学长——于庭学长——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咱金融系可在这!”一个男生嗓门最大,操着东北音调侃。
于庭好笑的回:“明天来给你们送水!”
“好哦——”
起哄声伴随着鼓掌声一块响起。
那男生毫不掩饰自己八卦的心:“那今天呢?今天干什么来了?”
于庭挑眉:“今天啊,那得问你们沈时学长,我陪他来的。”
“嚯~——”
男生女生们一块嚷嚷起来,各色带着善意的目光落到女生方阵前方的叶然身上。
“接男朋友来了?”
“沈时学长盯人盯这么紧呢?”
“这叫夫唱夫随哈哈哈!”
“什么夫唱夫随……沈时学长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对吧大名鼎鼎的恋爱脑学长哈哈哈哈哈!”
……
越说越不像话。
叶然听不下去了,颈侧浮起些薄红,故作自然的朝眼睛冒着绿光的女生们摆摆手:“好了,你们马上也解散了,我就先走了。”
女生们依依不舍:“学长下次什么时候来呀?”
“下次啊,”叶然道:“等你们开学第一课的时候吧,估计到时候得被派过去给你做苦力。”
“哈哈哈,”女生们被逗得笑起来:“那学长我们等你呀!”
体委两人很不满的叫嚣:“怎么就等他一个,我们俩呢,不等了?”
“也等也等!”
……
看出体委两人是在帮他转移注意力,叶然感谢的朝他们点点头,接着转身,朝沈时走过去。
于庭已经跑去金融系聊天了,沈时没走太近,站在树下,无声的等着他。
他身上穿的是叶然今早给他搭配的衣服,清隽的下颌上有个没好全的小口子,刮胡子刮得。
直到在一起后,叶然才发现沈时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少年英气。
早上起来是叶然最害怕他的时候,偶尔兴致来了,不刮胡子的沈时便会带着下颌短短的胡茬,垂着眼皮,散漫而随意的,埋进被子里给他舔,那胡茬又扎人又舒服,每每都会让他掉了眼泪,在床上跟他厮混一上午。
“你怎么来这了?”叶然问。
沈时低头看着他,帮他理理卷起的领子:“事情处理完了,来找你。”
“哦,小胖叫咱们一会儿跟他们出去吃饭。”
沈时:“他们刚给我发的消息,说今晚有个讲座,针对找工作的,等周六日再约。”
“也好,”叶然想了想,“小胖一直在着急这件事,去听听也不错。”
沈时点头,牵住他的手,带着他离开,叶然一愣,走了两步,偏头问他:“不等于庭了?”
“等他干什么,”沈时说:“他就是来凑热闹的。”
叶然转头,那边于庭笑着朝他挥挥手,循着小道也回宿舍楼了。
还真是来凑个热闹就走。
他放下心,跟着沈时离开操场,某一时刻,沈时动作一顿,忽然回过头,目光黑沉而冷戾,直直望向一个地方。
叶然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被他握着的手紧了紧,他下意识也回过头,身后,一片空荡。
还没到解散时间,几个方阵热热闹闹的,都在聊天。
“怎么了?”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去看沈时。
沈时脸上从未出现过如此冰冷紧绷的神情,他眉头紧锁,幽黑的凤眸刹那间掀起了滔天风浪,又在叶然发现前,被他强制压下。
他呼吸低沉,眼里情绪惊疑不定,冷静的转过身,紧紧牵着叶然的手,快步带他离开。
“没事,”他言简意赅的解释一句:“看错了。”
*
此时此刻,计算机系男生方阵。
方子渊呼吸一窒,脸色煞白的往后躲了躲,颤着声音问还在看着远方的沈时:“窦……窦燃,沈时刚才,刚才是不是在看我?”
他胳膊一阵阵的起着鸡皮疙瘩,被沈时那毫不掩饰冰冷的一眼看的浑身发毛,仿佛被被某种凶戾的大型猛兽盯上,阴沉又危险的警告着。
方子渊惊惶的同时,想到和沈时谈恋爱的叶然,心里微妙的升起一股敬意。
……这叶然,心也太大了。
天天对着这张冷脸,都能谈的下去?
牛逼啊。
这人脉挣得他甘拜下风。
他本以为‘窦燃’不会搭理自己的疯话。
没曾想,‘窦燃’忽然若有所思地侧过头,夕阳的霞光洒在他脸侧,渲染出他高深的眉骨、英挺的鼻梁,他面色淡淡的,唇角莫名有几分笑,慢条斯理地,问他:“你觉得是我帅,还是沈时帅?”
方子渊:“……”
方子渊:“……啊?”
我与徐公孰美是吧?
这题我会。
身为同学,方子渊谨慎回答:“我觉得你更好看。”
这话是实话。
沈时身上有股锋芒外露、孤绝又冷淡的英气,即使他掩盖的很好,但也拥有这个年龄段的青年才会有的傲骨。
介于少年与成熟之间,气质独特,又因为眉眼间总会无意流露出几分温柔与散漫,让人感觉像被拉下了神坛,充满矛盾的吸引力。
但‘窦燃’不同。
‘窦燃’身上有一种看遍浮华与名利、也到过手身份与地位后的从容与矜贵,不会为任何事动摇,冷漠又遥远。即使此时闲闲散散的坐在操场上,也好像下一秒就能发号施令,让人遵从。
正因如此,他更看好窦燃。
帅能当饭吃吗?
不能,肯定是财富地位更重要了。
方子渊心里打着小九九,忍不住问了句:“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沈时回过头,视线里是两道肩并着肩,一同走出操场的影子。
他心不在焉的看着,片刻后,忽然又问:“那你觉得他们两个配吗?”
方子渊:“?”
谁们两个?
哥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他僵笑着回答:“呵呵……挺配的。”
要不是有叶然,他合理怀疑沈时得打一辈子光棍。
谁能忍受得了另一半冷着张脸。
沈时闻言,却似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眼里情绪莫测,总之不是什么赞许的意思。
“你再看一眼。”
方子渊:“???”
方子渊简直莫名其妙,顺着他的话又看了眼,这一眼只看到两个小黑点,牵着手走在林荫大路上,光看背影就很配。
他收回视线,正要回答,忽然又想到什么,几秒后,笃定地说:“我觉得不配。”
“嗯。”
这一次,沈时终于对他点了点头,方阵即将解散,教官吹响哨音,让大家现在集合。
混乱的人群中。
沈时拍拍手起身,朝方子渊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好脸色,暗淡的天光下,方子渊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才会看见他唇边似有若无的一抹笑。
“我也这么觉得,”沈时淡笑着,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对他道:“所以叶然,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大沈觉醒了‘我撬我自己’剧本
肘子哥被迫开启‘爱情保卫战’剧本
小叶:?
你俩礼貌吗?感谢在2022-09-08 21:17:20~2022-09-10 2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9、三只句号 40瓶;今天下雨了吗 38瓶;镜云 26瓶;233、de、每天都好想睡觉、一笑悬命 20瓶;若离 15瓶;中原中也、拌小卷儿、稚念、十束多多良的耳环、叶不羞的小迷妹、:-)、今天我在补作业 10瓶;馨崽爱索隆 8瓶;夏习清 6瓶;嗯嗯、离弦之月、25888130、胖胖猪 5瓶;什么、守好男德普利斯 2瓶;来杯橙汁、须尽欢.、林億鷂、银子。、拜托作者大大不要坑、落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番外三
*
傍晚, 队伍解散后同学们各自跑向食堂。
食堂里乌泱泱一片迷彩服,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弱小无助又可怜,连连后退, 无奈的去点外卖。
方子渊抬着头,眯着眼睛,半天才从鸭腿饭长长的队伍里看见沈时的身影。
他连忙跑过去,穿过人群中时,还能听见些许讨论声。
都是在讨论窦燃这个新晋帅哥的。
他才走近, 沈时便若有所觉,收起手机看向他, “怎么了?”
“哥,打探清楚了, ”方子渊擦擦跑出来的汗,低声说:“叶然和沈时大二那年就同居了,俩人住在湖畔豪庭那。”
“那个……哥,”他期期艾艾地:“你知道湖畔豪庭吧?那是沈家和姜家联合开发的地盘,只有钱没有人脉是买不到那的房子的。”
沈时哦了声,不以为意:“知道了。”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知道啊啊啊!
方子渊在心里抓狂。
你他妈要撬的可是沈时的墙角!
沈时啊!
这两年虽然修身养性、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但实际上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把林子迁和梁枫打到住院, 整整半个学期没法露面的沈时啊我的哥!
方子渊心里苦, 身为方家这一辈最有眼色之人,他被方父寄予厚望,本以为上了大学就能大展身手, 谁知道先给自己揽了个跑腿的活。
要不是沈时这人让他有心交好, 他才不会干这种缺德事。
妈的……这叶然到底什么魔力,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上他?
方子渊忍不住还想再劝导一二,抬头, 却望见沈时极为平静的侧脸。
沈时还在看手机,微低着头,屏幕幽幽的蓝光打在他脸上,他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目光却专注细致的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不停摁着下载键。
这副模样下意识让方子渊心里发怵,不敢说话打搅他。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窦燃这个侧脸看上去,有点眼熟。
他绞尽脑汁,还没想到像谁,那头忽然走来一个人。
一身书卷气的男生斯斯文文的擦着嘴,扔掉纸巾后径直拍了拍沈时的肩膀,挑眉问:“沈时,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跟叶然去恒空大厦那吃砂锅粥吗?”
于庭懒洋洋地往旁边扫了一圈,没看见叶然,只看到一个一脸惊悚的小胖子。
小胖子张着嘴巴,震惊的盯着他,于庭觉得有趣,多看了他两眼,顺口问:“难道是叶然不想吃?不是我说,鸭腿饭你俩还没吃腻呢?”
方子渊磕磕巴巴的:“于、于庭学长?”
“怎么了?”于庭看他小包子脸皱成花纹脸,又拍拍沈时的肩膀,笑道:“这谁啊?介绍一下,你们系的小学弟?”
长得怪好玩的。
半天没听的沈时的回复,于庭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他偏头去看沈时,下一秒,脸上神情骤然一空,足足过了一分钟,才难以置信的吸口气:“这……啊?你是那个,那个窦燃?”
“是的啊学长!!!”见他可算发现了,方子渊在一旁疯狂点头,欲哭无泪:“我跟窦燃来买饭的,您这是……?”
——你他妈居然连自己好朋友都认不出来吗!
他在心里绝望咆哮。
论坛说你俩从小认识到大,果然他妈的是夸大是吧!!!
“抱歉啊,我没戴眼镜,看错人了。”
于庭也怪尴尬的,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赶紧朝他们摆摆手,准备离开:“……那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就回寝室了。”
“好的好的,学长再见!”方子渊巴不得他赶紧走,生怕他留下来再说点引燃炸/弹的话。
要知道沈时现在可是居心很不良!
于庭走后,他不由松口气,再去看沈时,这口气顿时便梗在喉咙里。
沈时自始至终没有抬头,只垂眸看着手机。
直到于庭走远了,他才若有所思的撩起眼皮,片刻后,把鸭腿饭的饭票丢给方子渊,长腿一迈,在方子渊茫然地视线中,颔首道:“你吃吧,我出去一趟。”
“啊?哥,你去哪?”方子渊一愣,立刻就要追上去,窗口的阿姨恰好在此时不耐烦的喊道:“153号,153号?人呢?人呢?”
他匆匆扫了眼票,连忙应声,“诶诶,阿姨,在这在这!”
窗口阿姨把喷香的鸭腿饭递给他,上面撒了层香菜和白芝麻,闻起来便香气逼人、骨香酥脆。
等鸭腿饭到手,他再回头,周围已经没了沈时的影子。
*
此时此刻,恒空大厦外的人行道上。
恒空大厦立于繁华的市中心,晚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叶然和沈时刚吃完饭,手牵着手,悠悠然的散着步。
晚饭叶然吃的不多,沈时年纪轻轻的就有了养生的观念,十分重视他的身体健康,不仅从国外买了那些疗养品、护理膏等等,还买了长短不一的药势。
他被沈时半强硬半疼爱的哄着用了,渐渐的,得了趣,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好,只是用的时候绝不睁眼,沈时也很宠他,在他耳边沉沉笑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边温柔的塞进去。
虽然沈时在情/事上一贯迁就他,但在这方面,不论他怎么撒娇讨好,沈时一概不听。
法国那边甚至有专门的医生为他待命,随时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配物件。
学校论坛里也经常有人会说在法国旅游偶遇了两人,每每看见这种帖子,叶然便又赧又窘迫。
……幸亏没人知道他们不是去旅游的。
晚风轻柔拂面。
路边的柳枝婀娜多姿的舞动着,树影洒在人行道上,如流水般划过散步的两人。
叶然走在马路牙子上,沈时不急不徐的走在他身边,看他谨慎的保持平衡,每走完一段距离便满足的朝他一笑。
他笑起来非常好看,被沈时精心养了两年,肤肉细腻如白玉,眼神清凌凌的,干净而透亮,白衬衫套在清瘦利落的上半身,于腰腹处被黑色皮带束起,勾勒出窄瘦的腰线以及又长又直的一双腿。
偶尔快从马路牙子上掉下来时,沈时便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等他稳住,再无声的示意他继续。
几次后,叶然干脆不动了,就着这个姿势低头看他,故作不满的说:“沈时裁判,你怎么可以对选手动手动脚呀?”
沈时面不改色:“有吗?”
“当然有,”叶然使着坏,眼睛亮亮的:“你这种行为违反了规则,我要惩罚你的。”
沈时唇边勾起笑,似有若无的看着他:“哦,怎么惩罚我?”
“这个嘛,”叶然左右看了看,人行道上光线暗淡,路灯被高大的树木从遮挡,只从交叉的枝桠中泄下一点,他压低声音,很小声的说:“我今晚不想用——”
“不行。”
话还没说完,沈时便不轻不重的打断他:“医生说了,要连着用一个月,等一个月后才可以一星期一用。”
叶然连忙去捂他的嘴,耳根发烫,蹙着眉:“你小点声。”
“我不是不用,只是今晚不想用……”叶然跳下马路牙子,窝进他怀里,仰着头,可怜的求着他:“就今晚不用,好不好?”
他惯会拿捏他的死穴。
以前温吞的好像没有任何小性子,现在也会在沈时无声的纵容中,为自己谋求些小福利。
比如今天不做、比如不想在沙发,又比如现在,不想戴药势。
沈时叹气,抬手搂着他的腰,眸色在昏暗的光线中,浓稠而幽黑,却很温和的低声问他:“宝宝,一点也受不了吗?”
“嗯,”听出他话里的动容,叶然点点头,恹恹的垂着眼皮:“……今天戴的难受。”
沈时似乎还有几分犹豫不决,叶然见势,忍下不安与窘迫,勾着他的脖颈主动去亲他。
沈时眼里顿时溢出些笑,随手一抄,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彻底遁入粗大的树干后,埋下头,很深、很贪婪的重重亲他。
“宝宝,那得看你的表现。”
叶然眼睫颤了下,明白他的意思,眼尾洇着潮湿的水红,乖纯的张开口,嫣红柔软的舌尖便吐了出来,像吸满了甜腻汁水的花苞,轻轻一吮,便是一股含不住的涎液。
沈时被勾的神智昏沉,有点发了狠,动作熟练的把他的衬衫从裤腰里扯了出来,手才准备探进去,就被叶然细细喘息着制止。他莫名有点不安,感觉自己在被深深的注视,忍不住往沈时怀里藏了藏,只露出一双细长上翘、薄薄红红的丹凤眼。
“回去再……”他靠在沈时温热宽大的胸前,感受到安全感,“沈时,我感觉有人……”
“嗯?”沈时陡然警醒,将叶然往怀里抱紧了些,冷戾阴沉的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没看见人,却也不准备在这继续和叶然亲昵,他迅速帮叶然整理好衣服,哄他:“宝宝,回家吧。”
叶然也有点害怕,心里惴惴地,感觉这里有脏东西。
“好。”
两个人又在树后冷静了会儿,沈时今天穿的是黑色牛仔裤,拉链处鼓鼓的,叶然埋在他胸前,被他紧紧梏着腰,贴得很近,耳垂也红的要滴血,好半天才被沈时慢条斯理地放过。
他抿着唇,有心和沈时发脾气,沈时却已经熟练的抱住他,埋在他颈窝处亲了亲,“宝宝,我马上就帮你取掉。”
叶然眼睛一亮,被哄得连脏东西都不怕了,温温软软的脸颊笑出小涟漪,很乖的回蹭他:“嗯。”
沈时被他蹭的心软,心里想着回去得给安德烈打个电话,让他改进配方,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更舒适的用品。
两人手牵手离开树后,一路无言地回到恒空大厦停车场,开车。
黑色大G才离开停车位,路边一辆奔驰便同时启动,打着电话,语气淡淡,“湖畔豪庭的门禁卡……跟门卫打招呼了?……好。”
*
湖畔豪庭的公共停车场不同于地下停车场,而是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门口有铁皮卷栏门,黑色大G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公寓区,穿过绿化带,驶入静谧无声的车库。
其后,一辆奔驰始终不紧不慢的跟着,间隔了五分钟左右,奔驰车才驶入车库。
停车场光线不亮,无数个卷帘门放下,隔离了内外空间,沈时把车停好,平静的取出包烟,点燃烟头,坐在驾驶座上,朝斜前方的车位看去。
车位半垂下了卷帘门。
离得挺远,但奇妙的,他居然能清晰的看见大G车内正在发生什么。
……
后座上高大挺拔的男人搂着怀里的人,衬衫一角被他塞进青年口中,青年也很乖,纯然的眸子似水般温润,洇着潮湿的、柔软的水红,呼吸明明急促,却还是乖乖咬着衣角,额头抵在男人肩上,弓着身体,颤抖的伸出白皙修长的胳膊,迷茫又可怜的讨吻。
这被欺负的温软可怜的模样,令他数十年来如死水般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心动不已。
他太明白‘自己’的劣根性,叶然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在□□死边缘试试探探。
烟支猩红的燃烧着,他深吸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烟圈,忽略下腹的燥热,交叠起双腿,继续半阖着眼窥伺。
……如果叶然现在在他怀里。
啧。
脑海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生英俊面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姿态,他掸了掸烟灰,从容淡漠的再次,深深的、克制般的深吸一口烟。
大G后车厢空间宽大。
他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进了青年衣服,直直的往下探去。
没过一会儿,那被青年咬着的衣角便被浸湿了,他茫然清浅的吐息着,忽然被男人别过脸,和他沉沉的接吻。
有涎液从他唇角落下,他眯着眼睛,身体颤抖着,某一时刻瞳孔陡然一缩,指尖泛着缱绻的红,抓住男人的头发,却没有被男人搂住。
叶然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能将他溺毙的海水中回过神,红着眼眶,哑着声音控诉:“你怎么……?”
沈时低低的笑,温情的亲他的眼皮:“宝宝,不是拿出来了吗?”
“但是……”叶然视线又是一涣,许久,喉间才溢出轻轻哑哑的呜咽,很难受又奇妙的眯着眼睛,攀着沈时的肩膀,依赖的仰头:“……沈时,亲亲我。”
沈时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动作却丝毫不顿,只迁就般的低头去寻他乖乖张开的唇,耐心又宠爱的安抚他:“马上就好了,宝宝,好乖。”
叶然小声啜泣:“……我一直都很乖。”
沈时感受到他不受控制掉下来的眼泪:“嗯,是我太坏了。”
“你知道就好,”叶然没什么力气,每过一会儿,就脸颊潮红的索吻,他唇肉快被亲烂了,又肿又软,却又乖顺的窝在沈时怀里,尽量去配合。沈时越发心软,恨不得把他融进骨血里疼着,压下骨子里的暴戾,温声哄他:“宝宝,教过你的,现在该说什么?”
叶然耳垂红的快要滴血,即使已经被哄得没什么神智了,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沈时眯起眼睛,短促的笑了声,手指终于抬了起来,片刻后,叶然眼睛一睁,眼泪陡然掉的更快、更急,他坐在沈时怀里,靠着他的肩膀,声音细若蚊蝇,小小的一点:“老公……”
沈时心跳几乎快要停止,没忍住,到底还是真的发了狠,捏着他的下颌,狠戾的、深情地亲着,眸色浓稠如墨,滚烫又沉笑着说:“好乖,宝宝,老公说的话都记得。”
“再叫一声。”
……
沈时独自一人坐在奔驰车宽大的驾驶座,呼吸忽然一窒,像听到了什么话,宽松的卫裤变得有点紧,两条松紧带干脆被他解开,随意的搭在小腹侧。
他喉结干涩的滚动着,眸光沉沉浮浮,烟支猩红的火光若隐若现,飘散出呛人的浓烟,这烟不算好烟,但劲够足,随了他此时压抑到极致的心。
他眼眸缓慢阖起,熄灭了烟,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苍白、分明的指节弓垂着,紧的泛白。
许久之后,他淡漠的掀起眼皮,眸色幽浓,像夜晚丛林中狩猎的恶狼,冒着强势占有的寒光。
斜前方的车库,从外表看去依旧毫无异样,
但在他眼里,那防震性能很好的黑色大G,震动的频率足以说明车里的人有多贪婪、餍足。
他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看了眼联系人姓名,他面色不变,格外自然的说:“爷爷,我心里难受,想出来住。”
“嗯,对,”他淡淡的,说着随意编造的借口:“我听说湖畔豪庭不错,就这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沈:馋死了馋死了馋死了
眼冒绿光.jpg
小叶:好像有脏东西quq……
昨天有条评论笑死我了,大沈因为没有老婆于是来小沈世界抢老婆了orz感谢在2022-09-10 21:57:00~2022-09-11 22:2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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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四
*
‘沈时’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叶然。
和窦家老太爷说了自己的要求后, 疼孙子心切的老太爷二话没说,就去让助理买湖畔豪庭的房子,从买房到交房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 他倒也不着急,没事儿就在湖畔豪庭附近走走。
正是八点出头的夜晚。
晚风柔和,柳枝飘摇。
湖畔豪庭不远处的春湖人声喧杂,花船游行在灯光点点的湖面上,孩童嬉戏、大人乘凉, 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沈时’穿着简单的运动装,不急不徐的跟在前方那人身后, 悠悠然的看着叶然杵在路边,纠结又犹豫的盯着自己的人字拖。
黑色人字拖, 老大爷遛弯必备。
大晚上的,叶然借着拿快递的名义,偷偷从楼上跑下来,来春湖附近的地边摊吃酸辣粉,出门前怕沈时发觉他目的不纯,他没敢换衣服, 依旧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到膝盖的大短裤, 和一双人字拖。
这人字拖陪了他快两年, 鞋底软、鞋面松,走起路来还有踩屎感。
叶然十分喜欢,一度成为他傍晚遛弯的必备单品。
但现在。
人字拖它裂了。
正好裂的是“人字”部分, 叶然尴尬的眨了下眼, 动都不敢动。
秋老虎还未离开。
晚风裹挟着暑气,迎面而来。
他沉默半晌,艰涩的垫着脚, 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短短几步路,他鼻尖便沁出热出来的细汗,干净纯然的丹凤眼也如水洗般清澈,安安静静的,给沈时发完消息,看着湖面发呆。
没过五分钟,他忽然听见一阵猫叫。
叶然低头,发现远处的柳树下,走来了几只小猫。
领头的是只小三花,杏眼又柔又媚,盯着他软软的喵喵叫。
叶然不明所以,直到这几只小猫从各自的方向团到长椅下,他才发现自己这是占了人家的地盘。
小三花也不是在撒娇,而是在警告。
叶然:“……”
对不起,可我现在实在动不了quq。
他叹口气,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叶然……学长?”
叶然一愣,转头。
夜晚天色漆黑,路灯被柳树遮掩,只从缝隙泄出几道光线。
来人穿着黑色运动服,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语气闲闲散散,在他面前蹲下身,瞥了眼几只小猫:“你在散步?”
叶然茫然的看着他:“嗯……是的。”
陌生男生打开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袋猫粮和几个一次性小碗,他五指修长、苍白,骨节分明,叶然的目光在他手上定格几秒,莫名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卡兹”。
猫粮被撕开,均匀的倒入几个塑料小碗,刚刚还一脸警惕的小三花软软“喵”了声,带着几只小猫走过来,各自占了个位置,开始吃加餐。
吃了两口,她便把脑袋伸向另一个盆,霸道的挤开了旁边的小猫,小猫弱小可怜又无助,喵喵两声,也挤向身边的同伴。
这一地毛茸茸的景象,看的叶然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蹲在面前的男生也好笑的抬起手,揉了揉小三花的脑袋,这一抬手,叶然的视线再次凝固。
男生手掌的虎口处长着一颗清浅的小痣,印在瘦削的骨节上。
十分眼熟。
就在昨晚,他还在这只手的纠缠下,和沈时比掰手腕。
最后沈时输了,带他出去吃了顿夜宵。
“学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男生若无其事的出声问他。
叶然堪堪回过神:“……哦,我的鞋坏了,没法走路。”
“鞋坏了?”
叶然点头:“……是的。”
‘沈时’垂眸,叶然穿的大短裤只到膝盖,两条小腿细细直直,雪白的肤肉匀称,蜿蜒着花枝般青色的经络。
似乎也感觉不好意思,他蜷了蜷脚趾。
五个干净圆润的脚趾踩在纯黑色的鞋垫上,像花苞一样可爱,右脚踝还戴着一串玛瑙脚链,几颗赭红的玛瑙珠子缀在雪白细腻的皮肉上,相互映衬,如雪中红梅。
“沈时”呼吸蓦然一窒,足足过了快一分钟,他僵硬的动作才重新恢复自然,只是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叶然细瘦的脚踝,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
他似乎有点明白另一个‘自己’的恶趣味了。
叶然倒是毫无所觉,而是探究的盯着他,蹙了蹙眉,问:“你是……?”
“窦燃。”沈时眼也不抬,平静道。
仿佛没发现叶然忽然噤声,他又道:“学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叶然这才回过神,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神却似乎有自主意识,再次在窦燃脸上看了一圈,如论坛里说的那样,这个窦燃也是个帅哥,眉、眼、骨骼,确实和沈时有相似之处。
但这种相似,让叶然感到不寒而栗。
他怀疑……这个窦燃在偷偷学沈时。
学人精!
刚刚还因为这人解围,而感觉对方似乎还不错的心瞬间降到谷底,叶然神情冷淡下来,道:“不用了,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我。”
“有人?”
‘沈时’笑了下,语气漫不经心的,有些微妙:“沈时……学长吗?”
“嗯。”叶然硬邦邦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叶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见沈时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滴滴”。
视频接通。
对面那头的景象晃了晃,沈时的声音传出来:“宝贝,在哪儿?”
叶然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声喊,耳廓顿红,那窦燃还不识眼色的在盯着他,好整以暇地,听他们说话。
“我在春湖那条人行道上,”叶然默默挪远了些,声音不自觉变得轻软,“挂了呀。”
沈时笑了下:“给我看看鞋,怎么坏了?”
说到这叶然就有点难受,人字拖陪了他两年,现在已经有感情了,结果说坏就坏。他把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戴着脚链的右脚,两只雪白的脚趾头夹着“人字”挑起来给沈时看。
“你看。”
手机里,沈时沉默片刻,道:“嗯,回去我修。”
“还能修好吗?”叶然惊喜。
“看502能不能黏上,能的话以后也不能穿出来了,小心又坏。”沈时说。
知道鞋能修好叶然就很满足了,他翻转过来摄像头,脸颊露着温温软软的小括号,眼睛清亮亮的,“好的,我知道啦。”
“快递呢?”他笑得乖巧,沈时却没被他糊弄过去,他懒洋洋地,走在人行道上,屏幕晃得厉害,下颌线清晰而流畅:“不是说取快递,怎么跑这来了?”
叶然顿时收起笑,眨眨眼,不敢说话。
沈时倒是来了兴趣,瞥他一眼,笑着:“宝贝,背着我吃独食?”
“我没有,”叶然立刻反驳,义正言辞:“路边摊不干净,你少吃点。”
沈时失笑,问他:“今晚又吃什么了?”
“章鱼小丸子。”
“说实话。”
叶然老老实实的:“酸辣粉。”
沈时:“……”
他步伐慢下来,盯着屏幕里心虚的挂着笑的叶然,叹气:“我知道了。”
叶然弯起眼睛,小声哄他:“其实没有你做的好吃。”
沈时瞥他,慢悠悠的:“做的好吃又怎样?还不是不讨人喜欢。”
叶然一噎,几秒后,闷闷的笑出了声,他细长上翘的眼尾勾着弧度,眼睛里星光闪烁,柔软的盯着沈时,竖起手指:“我真的知道错啦。”
“错哪儿了?”沈时悠悠的问。
叶然:“我再也不吃路边摊了。”
“错,”沈时叮嘱:“不是不让你吃路边摊,是你得叫上我一起吃路边摊。”
叶然又是一阵乐。
半天才收起笑,认真点头:“好的,沈时哥哥。”
沈时故作严肃的脸上也撑不住了,他眼里溢出笑,温柔的看着叶然:“我马上就到了,还饿吗?回去给你热个奶喝。”
“好呀,”叶然晃着腿,乌发被吹得凌乱,神情与眼神都是简单的,是被宠爱出的干净:“加点蜂蜜。”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从吃饭聊到明天要做什么,又从明天要做什么谈到月末即将上映的新电影。
毫无边际的,足足快十分钟,才挂断。
挂断电话后,叶然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他转过头,无意间发现窦燃居然还没有走。
男生站在柳树的阴影下,五官轮廓英俊分明。
一双狭长的凤眼犹如墨染,黑沉沉的,散漫又从容,他指尖还夹着根烟,烟支细长,没点燃,被他敲了敲烟身,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拦腰折断。
叶然一愣,许久,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嗯……你抽烟?”
“是啊,”名叫窦燃的男生笑了下,嗓音轻懒,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他,眸光幽暗:“学长,你不喜欢抽烟的人?”
叶然蹙眉,诚实的摇头:“不是不喜欢,但是……吸烟有害健康。”
“知道了。”
‘沈时’短促的笑了声,随手把烟头碾碎,丢入一旁的垃圾桶。
他站直了身,气场越发让叶然觉得熟悉,不等叶然反应过来,他便挥挥手,不紧不慢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学长。”
叶然看着他逐渐隐入黑暗的背影:“……哦,再见。”
“再见。”
‘沈时’没有回头,眼神散漫的望着前方。
人行道上,一道挺拔颀长的人影正大步走来,男人身上穿着和叶然一模一样的白短袖黑短裤,长身玉立、气质冷淡,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神情没有丝毫异样。
‘沈时’缓缓停下脚步,在光线照不到的暗处,侧过头,不咸不淡地回望。
身后,随风飘来叶然柔软的声音:“沈时……我在这里。”
“小黑坏啦。”他说。
径直走向他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他俯下身,背脊温热宽阔,嗓音低低的,两手撑在叶然身边,“可怜的小黑,回去一定修好它。”
叶然也在笑,两只胳膊如柳枝般抬起,攀上他清瘦的肩膀,“回家!”
“好,”男人背起他:“回家。”
……
夜晚十一点整。
万籁俱寂。
‘沈时’闲散的坐在春湖边的长椅上,小三花蜷在他脚边,某一时刻,打盹的眼皮忽然睁开,细细的叫着。
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抚来,揉了揉它的脑袋。
‘沈时’朝着它喊叫的方向看去,那里,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着,月光如流水般划过他的身体。
人影的五官逐渐在月光中变得清晰。
英俊立体,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充满锋锐、冷厉的气势。
见被发现。
沈时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一步一步走出黑暗,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自己’,幽冷的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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