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暮没搭理应扬那一副“你在白日做梦”的嘴脸。
“我疯不疯,这就要取决于王爷认为。”楚朝暮笑得云淡风轻,“苏娇的命,值不值得一纸身份。”
“楚朝暮父母早亡,是楚悦失散多年的哥哥,寒窗苦读十年载,参加今年的科考,得知妹妹楚悦在齐王府,故而接回去。”
楚朝暮当然不会立马以女子的身份参考,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果然患上了疯病!这可是欺君之罪!”应扬已经麻木了。
他发现,这女人依旧很恶毒,只是改变了恶毒手段。
科举考是朝廷重大事,筛选国之栋梁,若被发现身份,王爷可就是犯包庇之罪!
这女人的嘴巴,什么都敢讲。
楚朝暮冷下眉眼,语气微沉,“你主子还没讲话,轮到你出声?莫非你想越俎代庖。”
叽叽喳喳,叫得脑壳疼,和饭桶有得一拼。
“你!”应扬气极,但也连忙朝着赵桓下跪,诚惶诚恐,“王爷,属下并非此意。”
“若再有下次,自行领罚。”应扬是心腹,赵桓对他自然是放心,但性子过于浮躁,是该治一治。
应扬松了口气,“是。”
赵桓看向楚朝暮,“你为何想要去参加科考。”
据他所知,女人所求不过两样,荣华富贵,嫁入高门。
现楚朝暮所求,赵桓前所未闻,堂堂女子,何以有信心参加科考。
“因为,好玩啊。”楚朝暮嗤笑了声,“世人都说女人该安静听话,相夫教子。我偏要看看,说这些话的男人,有几个是孬种。”
应扬被训过,此刻不敢出声,但那表情,表达了他心中所想。
这女人,怕是失心疯了吧,居然想颠倒伦理纲常。
女人,如何能比得上男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打理后院,贤良淑德,不就是女人该做的吗。
赵桓打量着楚朝暮,言行举止一样的嚣张。
但从前的她是愚蠢行径,现在的她却是傲气凛然。
同样也闹得头疼,这次也不能像从前般处理,毕竟他有求于人。
赵桓拧眉深思,道:“你什么时候可以为娇娇诊治。”
楚朝暮:“或早或晚,这取决于王爷的速度。”
赵桓明白她的意思。
楚朝暮这个哥哥的身份什么时候下来,病,就什么时候看。
“你先回去。”赵桓挥手。
楚朝暮转身就走,别说行礼。
守在外面的翠玉看见她出来,连忙上去搀扶,“姑娘,小心些。”
她仔细瞧着姑娘毫发无损,真真松了口气。
楚朝暮走了之后,赵桓背着双手在堂内来回走动。
欺瞒身份前去参加科举,这并非一件易事。
身份弄虚作假都好安排,可进入考场前会有搜身检查,是男是女立马知晓,若处理不当,事发东窗,他也不可能幸免。
“王爷,要不要···”应扬抬手在脖子处划了划。
他只觉,楚悦就是个祸害,越是留着,心里头越发不安。
“她既然敢说出来,就表明,不怕这一套。”赵桓摇头,眉头紧锁。
若是心中有畏惧,他有的是手段训得听服。
但楚悦没有,甚至不怕死,赵桓即便怀疑楚悦在撒谎能治病,但有一线希望他就不想放过,现在要顾及苏娇的毒,就会投鼠忌器。
且蒙混过关这一套,放在庶民是绝无可能,但是放在有权有势的皇子身上,筹谋后也是有可能的,她算计得明明白白。
应扬想说,仅仅一个女人罢了,如何能与大业相比?
但是念及王爷对苏姑娘一往情深,他明白,说这些没用。
赵桓踱步几回,看向应扬,“你去安排身份,尽快赶在明日前办好。”娇娇的病拖不得。
“属下这就去。”应扬抱拳,抬步离开。
赵桓眼底深思。
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
楚朝暮回到卧室,自己写了张单子让翠玉去抓药。
自落水被捞起来后,除了翠玉在照顾,并无大夫前来诊治,变相软禁。
现在她向赵桓说能够医治苏娇的寒毒,自然也不会再请大夫。
楚朝暮平安无事归来,且贴身丫鬟还能自由出入。
如此也向府里说明了态度,地位未曾变。
王婆子自然知道了消息。
她惶恐不安,唯恐被找麻烦,愁得嘴角几乎要长燎泡。
然怕什么,来什么。
看到翠玉带着两个侍卫过来时,王婆子眼皮直跳,背脊发凉。
“翠玉姑娘这急匆匆的过来,所为何事。”王婆子恭维得连个婢女都称姑娘了。
翠玉皮笑肉不笑,她特意加重了“请”的语气,“王婆子,我家姑娘请您去一趟芙蓉院。”
“楚姑娘身份尊贵,老奴今日患病,哪敢带晦气去冲撞了姑娘。”王婆子弯腰,很是讨好。
“这可不巧,我家姑娘说了,王婆子就算是睡在棺材里,刨坑挖土的,也给扛去到她面前。”翠玉学得几分架势,她轻哼了声,“还愣着做甚,莫让姑娘等久了。”她将这话还给了王婆子。
两个侍卫人高马大,二话不说,面无表情的,直接押着王婆子。
王婆子脸色很苦,但她根本不敢反抗,她认得出来,这可是在前院伺候王爷的侍卫,现在给楚姑娘使,定是王爷的意思。
一路半拖着回到了芙蓉院,楚朝暮躺在摇椅看书,两个小丫鬟捏肩捶腿。
王婆子被扣押跪在面前,她立马磕头求饶,眼泪说流就流,“老奴知错了,还请姑娘心善,饶了老奴一回。”
她怎就蒙了猪油心呢,即便想找楚悦的麻烦,那也要等真的被王爷抛弃啊。
“饶了你,也并非不可。”楚朝暮偏头看她,微微一笑。
很美,王婆子却害怕得抖了抖身体。
楚朝暮下令,“翠玉。”
“是。”翠玉可记恨着王婆子早辰的嚣张,她卯足劲,上前就是甩了一巴掌,力道很大,啪的一声很响,王婆子头歪过一边,左脸迅速微肿。
楚朝暮满意点头,“用这相同力道,打自己三十下,我就饶了你这回。”
这手段,这语气,恶毒女配摆得十足。
【宿主!你别动怒,别搞坏事,善意值又跌了!】系统很头疼。
——她早上要打我,你想叫我握手言和?
【也,也不是···偷偷报复也行啊,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你的名声更差了】系统巴巴的说。
——那不行,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
【····】系统听出了楚朝暮话里的鄙夷,它没敢吭声,默默跑去查了。
“也就是咱姑娘心善,给你赎罪的机会。否则敢欺辱主子的奴才,换成其他贵女,王婆子,你早就没命了。”翠玉拔高声音,一副“你要感恩戴德”的语气。
身为奴才,连什么时候死都不能自己决定。王婆子今早的举动,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本来觉得楚姑娘心狠,听翠玉一说,都觉得惩罚轻的了,楚姑娘到底心善。
否则主子真要奴才的命,一句话的事,怎还会给机会活着。
现在想想,楚姑娘以前脾气虽然不好,可很少会罚他们,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咦?怎么善意值涨回来了?】系统感知到波动,很是诧异。
它越发搞不懂人类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楚朝暮嘴角隐晦勾起,对翠玉这小跟班很满意,脑袋机灵会来事。
“老奴这就打,这就打。”王婆子怕死得很,她咬咬牙,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疼得脸皮直抽,但她不能停。
啪啪啪声响彻庭院,三十下结束,王婆子的脸已经红肿得像猪头,嘴角溢出血迹,身子摇摇欲坠,神志不清。
楚朝暮说饶就饶,“翠玉,将王婆子送回去。”
这一行径,直接打了王府里想要看笑话的众人脸。
楚朝暮再嚣张跋扈又如何,依旧得王爷庇护。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且王府也没有遮掩,消息很快传到了苏娇耳朵里。
她本就有寒毒,身体常年冰凉,这次落水感染风寒,病情加重。
苏娇靠在床头,颦眉怜弱,自嘲道,“我就知道,楚悦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最特别的存在,我又算得了什么呢,病入膏肓之相罢了。”
“姑娘,您别这样说。”红柳心疼得很,掩了掩被角,“齐王对您的在意和宠爱,这是有目共睹的,那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
“红柳,你不懂。”苏娇望着远方出神,“男人的宠爱很短暂,他现在迷恋我,是怜惜。但是没有谁,会一直喜欢一个病恹恹的人。楚悦虽脾性不好,可她活得自在,鲜活,明艳,那都是我不曾拥有的。”
她并非木头,也感受到赵桓对她的在意,可楚悦的存在,也是让她如鲠在喉,时刻提醒着她,她身子骨弱,永远也无法去追逐他。
“姑娘。”红柳想哭,她恨老天不公,姑娘这般好的人,为何困难重重。
“红柳,你的卖身契,我退还给你了,若是,咳,咳···”苏娇很虚弱,有气无力说着,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用帕子捂住嘴巴,展开来看,染了如梅花绽放的红血,嘴唇一抹嫣红,更显脸色苍白。
红柳急得去找药,手忙脚乱倒出了颗药丸,“姑娘,您别多想,放宽心。先吃药,吃了药就会好的。”她说着,眼泪也是一直流。
“红柳,没用的,我的身体我懂。”苏娇偏过头,嘴唇擦着药丸,最后滚落在地。
见她倔强,红柳跪着哭求。
赵桓来时听见哭泣声,他脚步加快,顾不上礼节,闯入闺房,来到床边。
看见那帕子都是血,苏娇也是将死之相,他瞳孔一缩,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直接将苏娇揽腰抱起。
“王爷,你,你放开我。”苏娇惊了下,她想推开,可这点力气比挠痒痒还不如。
“娇娇,先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赵桓没时间解释,迅速离开了苏府。
红柳擦掉眼泪,心中祈祷,希望王爷能将姑娘救回。
她没有跟着,而是留下做掩饰,免得被苏府里其他人知道姑娘和王爷半夜私会,故意坏名声。
楚朝暮刚要睡着,就被急促敲门声吵醒。
她脸色阴沉沉,心情很不好。
“姑娘,王爷带着苏姑娘过来,说是要您去看。”翠玉进来禀报。
她心中疑惑,姑娘又不是大夫,王爷为何来找姑娘看。刚刚瞧着苏姑娘的脸色,怕是不行了。
莫非,王爷是来索命的?要姑娘给苏姑娘赔命。
翠玉把自己给想怕了,“姑娘,奴婢先出去拖延着,您逃吧。”
她命贱,若能换姑娘平安无事,死也足惜了。
“不怕,没事。”楚朝暮清醒后,知道了原由。
她起身穿好衣服,长发没有挽起,只是用丝带拢起简单扎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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