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彩叶一句‘身体不舒服’挡了想趴过来的詹伟忠。


    詹伟忠失望地翻身回去,双手叠在脑后,笑着调侃她:“怪不得你这两天火气大,原来是来了。”


    他就说,一向好拿捏的人怎么突然跟鞭炮一样了。


    大半夜的,闺女还在旁边,丁彩叶不想跟他吵,吸口气压着。


    “诶!”詹伟忠拿胳膊碰碰她,理所当然地问了句,“晚上回来你去咱娘那边看看了吗?咱娘的头疼病没再犯吧?”


    白天闹成那样,大半个村子的人跑来看热闹,妯娌小姑子全回来掺和,李翠兰更是恨不能拿绳子吊死的架势…也就旁边这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还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会去关心婆婆。


    当然,也有可能要借着这个事儿给她讲什么大道理。


    总之不能白回来就是了。


    丁彩叶往闺女那边挪了挪,翻个身:“不知道,没过去,睡觉吧!”


    黑夜里,背着身,丁彩叶都能感受到旁边的气压一下低了下来,心说‘来了’。


    几秒种的沉默过后,詹伟忠坐了起来。


    “我以为你生气归生气,该尽的孝道一定会尽呢,毕竟一直以来你都挺懂事的。”詹伟忠偏头看着丁彩叶躺的位置,语气不急不缓,但透着冷意:“上午咱娘头疼病就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午你说去市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带你去了,一下午气也该消了吧?回来就不能过去看看?她再怎么说也那么大年纪了,又是长辈,是我亲娘,你亲婆婆!!”


    “丁彩叶,我在外头累死累活的打拼,我把大后方交给你,把我最亲的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


    说着翻身下床,还冷笑一声:“还真是…呵,确实不应该惯着你,我不怕把你惯一身毛病,也不怕把你惯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但我怕把你惯的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了!”


    摸着黑套上衣服,起来咣当摔门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岔了,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见里屋传来一声嘟囔:“他娘的,可笑死我了!”


    詹伟忠侧耳听了会儿,没别的什么动静,他点上根烟,见屋里还是没动静,一拧头冷着脸推着摩托车往外走,到了院门那里一阵踢里哐啷,推出去发动起来,轰地窜了出去。


    “什么狗东西!”丁彩叶拉开灯起来,出去把门插好,回来倒下。


    又是熟悉的套路,这一走,咋着也得冷她个半月二十天的。


    放在以前她心里早跟刀子割一样难受了。


    这期间如果给他打电话,一听是自己的声音,啪的就挂,弄的她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天天晚上哭。


    什么时候他觉得收拾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才会纡尊降贵般回来,说两句软和话一哄,她就犯贱一样美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接下来就是服服帖帖,他说什么是什么。


    这次找因由发的这通脾气,估摸还是为了那个野种。


    詹伟忠大概还认为这一招百试百灵。


    冷自己一阵,等他认为自己受不了的时候再回来,到时候随便一哄她就乖乖应是。


    呵,去他娘的吧!


    丁彩叶翻了个身,本以为自己会气得睡不着,结果很快就人事不知,几乎眼睛一闭一睁,屋里就有亮光了。


    还是年轻好,昨天下午那一通逛,这要是放在她死前那个年龄一晚上根本歇不过来。这会儿反而觉得浑身松泛,精神头也足足的。


    现在的丁彩叶状态确实不错。


    她结婚早,21岁就跟詹伟忠领了证,第二年橙橙就出生了。


    今年橙橙五岁,她也才二十六七的年龄。


    眼下没有抚养继子的心力憔悴,眼睛有神,皮肤光滑,身材也没发福,五官挺漂亮。


    该说不说,当年还是班花呢!


    对着镜子梳完头发,转身的时候看见地上的包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詹伟忠回来过。


    用脚把包推到一旁,进里屋看了看女儿,正抱着昨天买的布娃娃睡得香甜。


    丁彩叶笑:“小猪一样!”


    出去熬了小米面粥,炒了个蛋炒饭,又单独煎了两个鸡蛋,进屋看了看时间,把闺女摇起来:“小猪猪,该起床了。”


    橙橙翻了个身,哼嘤着拧来拧去。


    “快,再不起蛋炒饭就凉了,妈妈还给你煎了荷包蛋。”


    詹艺橙这才骨碌爬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先问:“妈妈,我今天能带游戏机去幼儿园吗?”


    “不能!”丁彩叶点点她的小鼻子,“你忘记老师说过,不能带玩具去幼儿园了!”


    詹艺橙奶声奶气地辩解:“游戏机也叫玩具吗?”


    “当然,游戏机是玩具的一种,你只能在家里玩,而且每天只能玩一会儿……”


    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又问能不能穿小裙子。


    “再过几天才能穿,现在穿裙子太冷了,会冻感冒。”


    “那新发卡能戴吗?”


    丁彩叶失笑,总得带一件昨天新买的东西。


    给她戴上昨天买的发卡,丁彩叶重新问了一遍:“橙橙,你还记得昨天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


    “啊?”橙橙茫然。


    “就是中午让小舅妈来接你,妈妈要出去办点事。而且,不管谁问妈妈去哪儿了,你都说不知道。”


    橙橙愣着小脸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我记下啦!”


    “真乖!”


    橙橙的小伙伴盏英姿过来约她一起上幼儿园,站在门口喊她:“詹艺橙,你今天还请假吗?”


    “我今天不请假了!”橙橙噔噔噔跑出去,开始炫耀,“昨天妈妈给我买了发卡。”


    又喊人家进来,“詹英姿你进来,给你看妈妈给我买的游戏机,还有布娃娃呢……”


    闺女诶!


    丁彩叶无奈的翻白眼,好笑不已。


    要不是老母亲在旁边催着,这俩小家伙上幼儿园就迟到了。


    橙橙上了幼儿园,丁彩叶推上自行车出来,去了槐树庄她娘家。


    按说出了这种事她娘帮着搭把手是最合适的,可她大嫂那个人毛病多,只要她回家让她娘帮着看孩子,她大嫂就把自己的儿子往奶奶那边撵,还要盯着橙橙在姥姥这边吃了啥,婆婆有没有给外孙女花钱。


    过后总会找茬,说话带刺。


    她娘那个人性格绵软,立不起来,只会左右为难。


    时间一长,丁彩叶有事也不愿意去她娘那边了。


    倒是弟媳妇孙芸跟她关系不错,小时候两家就是邻居,那时候整天跟她屁股后头玩,没想到长大后成了她弟媳妇。


    过去一说让她中午帮着接送孩子,只她这两天有点事,没多说其他。


    孙芸爽快的答应了,还紧张地问:“姐,你不会答应你婆家抱儿子了吧?你可别傻儿吧唧的答应啊!”


    在这事上,他们小两口持反对意见,不赞成!


    相反,她哥嫂则站在詹伟忠那边,她哥丁福亮性格随了他们娘,绵软立不起来,她嫂子高荣凤在旁边说那套‘女人没儿子腰杆不硬’‘外人也笑话你们绝户’‘你看谁家靠闺女养老,早晚还得靠儿子’这些狗屁理论时,她哥只会在旁边点头,抽着烟闷闷地重复‘是这个理’‘你嫂子说得对’。


    丁彩叶有种感觉,觉得她大嫂一定知道孩子是谁生的。


    上辈子詹伟忠在三年后把工地做大锅饭的业务承包给了她哥嫂,她侄子丁科学上学的费用还是詹伟忠出的。


    当时丁彩叶一面感激他帮衬自己娘家这边,心里过意不去,一面又纳闷詹伟忠怎么只帮大舅子不管小舅子。


    自己还问过他,詹伟忠当时已经有老板气势了,坐在沙发上挺有派头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他大舅忠厚老实,我跟他小舅合不来!”


    不过弟弟两口子也不大待见这个姐夫,跟詹伟忠不对付。


    甚至从她把继子抱进门后,对她的态度也淡了不少。


    她还挺难得的从弟妹这儿听了句阴阳怪气地话:“可怜了橙橙,亲妈要变后妈了。”


    现在想想,詹伟忠提携她哥嫂哪里是因为忠厚老实,要么是被她嫂子拿了把柄,要么是觉得高荣凤站在他那边帮着劝自己、瞒自己,他回报给老大家的。


    丁福明跟孙宇不与他同流合污,就是合不来了。


    “我没答应,昨儿家里闹过一回了,你跟福明放心吧,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丁彩叶急着去商安,跟孙芸交代了两句橙橙的放学和上学时间,就着借走了弟弟家的小录音机。


    也没去她娘那边,直接骑上车子回家拿上个包,出门去了镇上,找地方把自行车寄存好,坐车去了商安。


    找音像店买了两盘空白磁带,研究了下录音机,这回没打车,倒了两趟市内公交走了趟商业街。


    她看见了工地旁边停着的摩托车,公交晃晃悠悠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带着安全帽的詹伟忠从盖了一半的商铺里走了出来。


    从前头找了个站牌下来,打辆车去了花沟小区。


    前世她住了五年的地方,熟门熟路,走进来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不么,隔了一世啊!


    来到10号楼下头,丁彩叶定了定神,走进了没有防盗门的楼道里。


    也许房子是空的,她判断失误;也许,在她住进来之前,这里就是詹伟忠金屋藏娇的地方。


    丁彩叶提前打开了录音机,放进包里,站到四楼东户门前头,抬手砰砰敲了两下门。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没带钥匙……”


    门打开,丁彩叶对上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这张脸下一秒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煞白且充满了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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