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甩到他身上,詹伟忠本能抬手按住,拿下来视线一扫,脸色就变了。
丁彩叶扔的不是正面照,只是一张背影图,先让他尝个咸淡。
摊牌没有直接亮底牌的,再则,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的狡辩潜力能出多少种变化。
詹伟忠脸色恢复的快,反应过来后就做出了佯装端详的样子,伸手往口袋里摸烟,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又从裤兜里拿出了打火机。
看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人看出他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丁彩叶还在想,这么有本事的人在丑事被揭开的瞬间能做出什么高端的临场反应,结果就看他打了三次火才把烟点着,明明手在抖,还偏偏装的镇定自若,甚至带了点不耐烦,问道:“这谁啊?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丁彩叶眼泛冷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这是biao子和狗,让你看看它们配不配!”
詹伟忠刚刚恢复如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再次难看,还死鸭子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又拧起眉头,吸了口烟吐出来,眼睛打量着照片,视线都不敢往丁彩叶这边瞧,只嘴里说着,“你先回去,我今天晚上回家,有事等我回去说。”
丁彩叶很爽快,没吵没闹,点点头道:“可以,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
詹伟忠心里一咯噔,不自觉吞了下唾沫:“你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离婚啊!”丁彩叶挑着眉头看着他,“看来你那破电话也不咋好使,既然听不见还不如砸了它!”
说完转身离开。
詹伟忠看着丁彩叶拦了辆车离开,夹在手上的烟烧了一大截他才回过神来,颇有种…灵魂归位的感觉。
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屁股,转头跟工人交待了一声,去发动摩托车。
这摩托车也跟打火机一样,往常一踹就灵,今天愣是踹了七八下才发动起来。
詹伟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心是慌的,手心里握了一把的汗。
似乎,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败露。
也或者他想过,但事情揭开时占主导地位的那个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一点征兆都没有,丁彩叶就把一张照片拍到他脸上。
丁彩叶不光知道了,还拍了照片,又找到工地上来,詹伟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赵玉丽——他认为是赵玉丽不安分,主动去挑衅丁彩叶了。
“他妈的!”跨在摩托车上定了会儿神,才发动车子直奔花沟小区。
到了楼下,詹伟忠手脚麻利的把摩托车锁好,沉着脸抬脚往楼道里冲,一步冲进去,紧跟着就来了个急刹车,惯性太大,身子还往前打了趔趄,差点扑街。
勉强站稳,看着站在一楼楼梯口那里的人,后背上瞬间冒了一层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淌。
丁彩叶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刚才说有事回家说,我也摸不清你到底要回哪个家,想着这边离的近,你应该首先考虑回这边,就提前过来等着了,不打扰吧?”
詹伟忠眼神定定地看着站在楼梯上的丁彩叶,智商回归,终于知道糊弄无用,开始说人话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丁彩叶哒、哒、哒,不紧不慢的下着台阶,语调平缓,脸上还带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足以用狼狈来形容的詹伟忠,道,“说几句装逼的话吧——人在做天在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
她一偏头,态度很好的问詹伟忠:“这解释你满意吗?不满意也没办法,我临时也想不出别的了。”
詹伟忠没想到丁彩叶那么气定神闲,她越淡定,他心里就越没底!
“想好怎么狡辩了吗?”丁彩叶走下了最后一层台阶,猛地往前一跨,詹伟忠本能退了一步,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虚伪啊!”丁彩叶挑眉笑着,眼底冷意凛冽,“明明是在外头跟别人生的野种,还跟你娘扮红白脸,一个天天对着我指桑骂槐,一个在我被骂后贴心安慰。詹伟忠,三十六计你这是用的哪一计啊?说完那些话你自己会不会吐?反正我听着挺恶心的!”
詹伟忠脸色青了青,火气渐渐上涌,有些羞恼成怒的低吼:“你一早就知道?早知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噗,真可笑,我早知道还有错了?知道不说还有错了?你们算计我拿我当猴耍可以,我知道不早说就是错?你可真他娘的讲理!”丁彩叶展开手里的离婚协议,啪一下贴到詹伟忠胸膛上,“离婚,成全你!”
一楼东户的住户开门出来打量,看见詹伟忠,嘴里‘诶’了一声,诧异道:“小詹,咋了?”眼神瞄向丁彩叶,视线里一下带了探究的兴味,问道,“这谁啊?”
丁彩叶本来都越过詹伟忠准备潇洒离去了,听到动静又站住,回头看着詹伟忠。
詹伟忠脸色青白交加,含糊一句:“哦,没、没谁,我们说点事!”
然后去拉丁彩叶,准备出去谈。
丁彩叶一把挣脱开,她的离婚协议上注明了要分割的财产,还给出了备用方案,就是如果詹伟忠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就直接用楼上那套房子抵。
万一最后是按照这个方案离的,她十有八九会过来收拾房子,住不住先另说,总得过来打扫吧?
她可不想就这么含糊过去到时候让人家以为她才是做三的那个,顿时笑道:“什么叫没谁啊詹伟忠?离婚证还没领呢,你这就急着没谁了?”
一楼那位住户就发出了意味深长地感叹,说了个‘哟’字。
“丁彩叶!!”詹伟忠脸上挂不住,也顾不上别的了,青着脸一把拽住丁彩叶就拖了出去,离开楼道后猛地一把甩开,压低了嗓子怒吼,“你非得要在这里闹是不是?”
“闹?我闹???!!!”丁彩叶眉头高挑,目光冷冽,咬咬牙,积攒了两辈子的恨意都集中到右手上,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
真他娘的清脆啊,就是手疼!
丁彩叶甩着手,厉声道:“老娘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闹!!”说完转身猛地一脚踹在摩托车上,摩托车倒地,发出巨大的‘砰’响,她弯腰捡起半截砖头,握着冲进了楼道。
詹伟忠那一巴掌挨得结结实实,脑瓜嗡嗡的,脸上是火辣、麻辣逐渐特辣,嘴里涌出丝丝咸腥,整个人被打木了。
在他印象里,丁彩叶是那种再发狂也只会捶枕头的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会打人,手劲还这么大。
这一巴掌不光打了他的脸,还打掉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是的,让娘们打,他觉得丢人至极。
怒从心头生,刚想着一巴掌还回去,他停在旁边的摩托车被踹倒了。
楼上传来接连不断开窗户的声音,他眼角的余光还发现小区里散步的居民逐渐往这边靠拢,而丁彩叶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拿着板砖就要往里冲。
“丁彩叶,彩叶!”詹伟忠慌了,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冲上去把人拦住,夺了她手里的板砖扔到角落里,好生好气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成吗?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丁彩叶也没想真冲上楼,她还怕到时候两人把门一关合起来揍她一个,顺势被拽回来。
拍了拍手上的土,拢拢挂在肩上的包,问詹伟忠:“知道人话咋说了不?”
詹伟忠吸气、点头:“知道!”
丁彩叶转身往外走,詹伟忠出来把摩托车扶起来,抬手虚遮着被打的那边脸,硬着头皮撵上去。
出了小区,丁彩叶就在路边停下了,转身看着他:“说吧!”
詹伟忠滋了口咸腥的血水吐到地上,抬手按了按嘴角,没脾气了,道:“找个地方坐下说!”
“不用,吹着风格外冷静,就在这儿说!”
詹伟忠斟酌了下开始狡辩,以退为进的那种:“彩叶,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这件事我都做错了,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就是,哎,怎么说呢……”
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道:“上回喝多了…酒后误事,酿成了大错。”
“然后就买了套房子长期同居?房子也是喝多了买的?那你酒后挺会散财啊!”丁彩叶无不讥讽地道,“一个月往家抠抠搜搜交两三百就是为了省钱在市里买房?真是辛苦你了!”
詹伟忠虚伪的愧疚一僵:“你怎么知道的?”
丁彩叶没打算回:“你接着说!”
詹伟忠不敢说了,这还叫他怎么说?
他都不知道丁彩叶到底掌握了什么!
这一刻也否定了之前的猜测——应该不是赵玉丽主动摊的牌,她傻了才会把房子的事也告诉丁彩叶。
那丁彩叶到底从哪儿知道的?
看他沉默,丁彩叶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事发突然,你还没编好合适的说法。得了,你也别费这个劲了,编出来我不一定信!到了这一步,日子是不可能继续过了,那份离婚协议你好好看看,觉得合适就把字签了,咱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丁彩叶的平静让詹伟忠没来由的心里发慌,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涩,带着点执拗的蛮不讲理,看着丁彩叶,五官有些轻微的抽动:“我不离婚,我错了,我不离婚,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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