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糖,怎么了?”来者弯腰,将他捞入怀中,“你的左爪受伤了……”


    强制剧情结束,五条悟不再发出猫叫,他眯起眼,审视抱着他的白发女子。


    平日里她的皮肤是透着粉的瓷白色,可此刻,她的肤色却是纸一样的惨白,极为病态。


    她的体温也不对劲,过于烫了,至少有40度。


    自从他扮演猫咪角色,总是被她抱被她rua,他都熟悉她的温度了——人形式神的皮肤比人类凉,大约是33度。


    面色苍白,身体滚烫,她好像得了严重的怪病。


    可式神不可能像人类一样生病。


    合理的解释只剩下了一种……她被诅咒了。


    五条悟知道,世上存在着某些术式,能够通过诅咒式神使,从而诅咒式神。


    他蓦地“看见”她的左锁骨处的莲花形的契约图腾,闪着暗红色光芒,渗出不祥气息。


    他的注意力刚才全被她心脏处的圆核吸引走了,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小片红光……


    回到平安京的朝露真的出事了。


    有人利用朝露,诅咒了莲。


    五条悟暗忖。


    式神使和式神都命不久矣。


    式神的疑似妖力的力量和诅咒的力量,目前彼此制衡着,因此她只是陷入重病,尚未死去,但是如果诅咒压制住了妖力,她就会丧命。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莲快死了”这件事,五条悟感到一阵烦闷。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他不希望她有事。


    然而将死的式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她正低着头,握着他的爪子,检查他的伤口。


    “是刺伤呢……”


    本就柔和的嗓音,现在因虚弱而更加轻飘,如同一吹就会消散的轻烟。


    “砂糖,不怕……有妾身在呢。”


    对方搂着他,回到和室内。


    地板上铺着被褥,她把他放到软和的褥子上,用手掌一下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一定很疼吧?妾身这就为你抹药。”


    ……你明明都快没命了,却不在乎你自己……


    五条悟有点烦躁。


    你先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


    ———


    时节是十一月末,入夜后极为严寒,和室里却没燃着炭火盆。


    式神并不怕冷,害怕寒冷的人类已经不在这里了。


    一盏烛灯放在矮桌上,静静燃烧的火焰仅昏暗地照亮一小片空间,着浅绿和服的白发女子坐于桌旁,手中攥着一张信纸。


    朝露大人遇险了……


    莲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式神使和式神之间,通过契约印记建立起的咒力纽带被切断了……还有咒术师将朝露大人作为媒介,诅咒了她。


    这是极其强大的诅咒,而且在持续地增强……她的妖核暂时能和诅咒相互制衡,但想必再过几日,妖核便会败阵,她也会死去。


    究竟要不要去平安京寻找朝露大人?


    可朝露大人禁止她去平安京……


    她对朝露大人有绝对的忠诚,她从不曾违背她的任何旨意。


    朝露大人的性格看似明快,实际上极为沉稳且机深智远,她命令她不要去平安京,必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妖力和诅咒激烈地对抗着,莲感到自己每寸皮肤和每根骨头都在作痛,大脑滞重发昏,连视线都模糊了。


    这便是人类重病的感觉吧……


    到了明天或是后天,她会开始咳血……再过几日,她的皮肤会往外渗血……最后,她从内脏到骨骸到表皮都会崩溃,化为一滩烂泥。


    刻别过脑袋。


    ——别随随便便当着猫的面脱衣服啊!


    尽管他不是纯情系dk,可像是观看全息电影一样看这种画面,对他而言还是有点过多了……


    好在对方只是脱掉了外衣,留下了内里的纯白单衣。


    时年十五岁的五条悟的心绪如同乱麻,他回忆着自己读过的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正在思考他梦到人形式神即将消逝,这梦境的表象反映着什么样的潜意识——他忽然感到身子一轻,被抱入了一个盈满清香的怀抱。


    先前清凉的怀抱现在变得十分烫人。


    “夜里太冷,屋内又无炭火……刚好妾身有点发热,砂糖,你就和妾身一起睡吧。”


    烛火倏地灭了——重病中的人形式依然有隔空灭掉一朵小火苗的能力——他被放在枕头旁边,她侧着身躺下,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又把被角盖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掌心覆盖着他的后背,滚烫的体温在严寒的冬夜如此温暖。


    一片黑暗中,她那张漂亮到近乎虚幻的苍白面容,泛着很淡的莹白光泽,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消弭的白色幽灵,她的声音极轻。


    “从前你还小,妾身会唤你‘小砂糖’,如今你已是很年长的猫了……可在妾身心底,你永远是妾身的小猫。”


    “朝露大人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了呢……”


    “可以请你再陪妾身一些时日吗?不会太久,妾身至多还能再活八天吧。”


    “希望你的伤能在八天内痊愈……等妾身不在了,谁来为你上药呢?”


    雪白的小猫安静地卧着,猫瞳凝视着白发女子。


    她凑近了它,用前额蹭了蹭它那毛茸茸的小额头。


    “朝露大人说得对,妾身仍然很孩子气……妾身独处时,就会感到孤独呢。”


    “妾身绝不畏惧死亡,可妾身唯恐独自地死去。”


    “砂糖,妾身好想见朝露大人……妾身还有另一个想见的人,却记不起他是谁,只隐约记着,那个人有着像是碧空一样美丽的眼睛……”


    “睡吧,砂糖。”


    “伤口是不是还疼呢?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摩着猫的背部,如同怜爱地安抚着年幼的孩子一样。


    ……世上怎会有像她这样的存在?


    五条悟感到不解。


    她自己都快死了,对待其他事物却依旧过分温柔……她因为病重而发烫,竟然把自己当做火炉去温暖一只猫?她太宠着她的猫了……


    迄今为止的十五年人生中,从不曾有人在深夜,用手掌温柔地抚拍他的脊背。


    同族的人们对待六眼神子都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将他放入神龛供奉起来。


    被温柔地宠爱着,而非被敬畏地供奉着……这种感觉新奇到近乎离奇,但意外地很好……


    有那么一秒,或是两秒,他的脑海中短暂却真切地掠过一个念头——


    当式神姐姐的小猫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为何一直看着妾身呢?该睡了。”


    她依偎着他,在他的鼻尖印下一个轻吻。


    “晚安。”


    她阖上眼,两抹白色长睫好像落满了霜雪和月华,他注目着她。


    室外的冬夜冷风呼啸着,他听到了其他声音,自胸腔传来,砰砰作响着,似乎有春夏之际的和煦微风或是阳光晒暖的融融温水,温柔地把他包裹住了。


    他陷入一种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未知情绪,他罕见地感到了迷茫。


    不希望她死去。


    五条悟想。


    希望她是自己的式神。


    可她只是他梦境中的即将消逝的幻影。


    他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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