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芊芊回到主持的院落时,便看见了大伯母和许苁,两人见了许芊芊,便道:“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方才我突然身子有些不适,疼得紧,急匆匆的倒也没和你说,谁知回来的时候不见你人了。”


    许芊芊没说自己见了宴呈,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方才瞧见那后院里桃花开的旺,便走去了。”


    大伯母安下心道:“好了好了,回去了吧,免得你们祖母唠叨。”


    话音刚落,许芊芊适才想起,大伯母似乎和祖母的感情不好,那年母亲离世后,大伯母哭的伤心欲绝,把自己关在屋内好久,最后出来的时候,第一个便抱着许芊芊哭的声嘶力竭。但是从那之后,大伯母和祖母便没有过多的说话,整个国公府还是祖母当家。


    但是尽管祖母和大伯母之间似乎什么事情,但是大伯母对她的好,却是从心底透出眼眸的。


    ......


    浅云院。


    许芊芊坐在屋内,玉指轻轻一动,发现了袖口里的红色小瓷瓶,眼眸微颤,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晏呈的脸,想起他今日在愿安寺里的模样,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和行为发生了改变,所以发生的事情也跟之前不一样,换做以往,晏呈又怎么会像今日在院子里和她说那么多话。


    可越是这样,许芊芊的心里便越是不安,那就证明有些东西已经不是前世发生的那样了。


    繁杂的思绪越来越多,许芊芊干脆不去想了,如今她只想大哥哥的身子快些好起来,铺子也顺利开张,到时候就可以远离晏呈,瞧不见便不会想起以前的种种,若不然,看见他一次,便会想起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反复的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许芊芊将红色的小瓷瓶放在了案上,但是没有放稳,瓶口的塞子掉落了出来,瓶子里药的芳香味弥漫开来,眼瞧着桌案上已经开始有些许的药水流出来,许芊芊慌张的将瓶口给塞了回去,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笑嘻嘻的声音,“妹妹,妹妹。”


    玉指一顿,她回头望去,只见许渊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糖人,脸上都是笑意,许渊长得好看,肤色白皙,若不是被吓傻了,妥妥是一个美男子。


    许渊见许芊芊回头看他,兴奋的将糖人塞到了许芊芊的手中,然后高兴的道:“想芊芊,想芊芊。”


    许芊芊知道许渊的意思,想起前世,她死后,也不知大伯父被抓进慎刑司后,大哥哥他们去了哪里,只是以大哥哥这样,没人照顾的话,定然是挨不过多久。


    大哥哥痴傻后,念叨她的次数,往往是比念叨别人的更多,那颗真心,亦是鼻尖一酸,许芊芊伸出手接过了糖人,轻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随着许渊一起来的婆子替许渊回答道:“二小姐,大少爷的身子好些了,但还是偶尔睡不安宁,方才醒了就一直闹,听下人们说你们去愿安寺了,说什么也要来见你,一直嘴里念叨着想二小姐,连药都不肯吃。”


    许渊的智力相当于六七岁的孩童,许芊芊伸出手,牵着许渊,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像是哄小孩那样,温声细语的道:“我就在院子里,哪儿都不去,下次可不许那么任性,不吃药了。”


    许渊哪里听得懂,只知道许芊芊在训斥他,脸色颇有些委屈,“芊芊,不想,不来。”


    婆子听完,有些楞住了,脸上都是为难,不懂许渊在说什么。


    但是许芊芊却是一下子便听懂了,许渊在责怪她不想他,不去院子里找他,许芊芊听完,对着婆子道:“你去把少爷的药端来,我看着他喝。”


    婆子出去后,许芊芊便低声哄道:“过两日,我带你出府玩去,可好?”


    许渊闻言,开心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跑到了庭院里,欢快的笑着,许芊芊出来的时候便看见的是许渊迎风自由的奔跑,她面上也浮出了笑意。


    婆子拿来药的时候,许渊也跑累了停了下来,许芊芊见他累的有些喘气,于是便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可渐渐的,许渊非但没有松口气,反倒喘的越来越厉害了。


    许芊芊心口一颤,“大哥哥,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许渊的身子便开始瑟瑟发抖,许芊芊只到他的胸口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片茉莉花,而后便听见许渊道:“花,是红的。”


    许渊应该是没睡好,方才会导致如此,被吓傻的那时候开始,许渊便格外的害怕红色的东西,许芊芊自然知道所以整个国公府都鲜少红色的东西。


    “花是白色的,不是红色的,”许芊芊安抚许渊,然后使了个眼色给院子里的丫鬟,让她将那个糖人拿出来递给了许渊,这才将他的情绪安抚好,随后带着许渊便进了院子。


    恰好流苏进来,许芊芊倒是没避讳许渊,道:“如何了?”


    “已经打探好了,那日瞧中的西街铺子是京中一户盐商的,”流苏笑着道:“明儿他会来,我已经约好时辰,小姐只需去盖个手印,给了银两,拿了铺子的地契便是。”


    这许是近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许芊芊莞尔一笑,舀了一勺药递到了许渊的嘴边,见他嫌苦不愿张嘴,便轻哄道:“你方才可听见了?明儿我出府,你若是乖乖喝了,我便带你去,你若是不喝,那我便不带你去了。”


    许渊一听,眉头一皱,委屈的说:“喝。”


    药里许是有些助眠安定的效果,许芊芊将药给许渊喂下后,许渊便有些犯困,婆子带着许渊离开了。


    ......


    流苏将许芊芊私库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少得可怜。


    西街是整个京都最繁荣的街道,铺子的地契定然是不便宜的,往日的心只扑到了晏呈的身上,哪里会在乎自个儿的小私库里攒了多少钱,如今一瞧,只觉得心寒。而且现下是祖母当家,她若是贸然前去和祖母要银两,定瞒不过祖母,她也不想和大伯拿,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许芊芊思来想去,便唤了许苁来。


    谁知许苁的私库里居然也没多少银子,府内上上下下的开销被祖母和张婆婆管控着,不愁吃喝但却不会给你额外的大额银票。往日觉得祖母平日里慈和,除了有些攀附虚荣,可如今细细回味,便不免觉得心口一凉。


    父亲被封国公前,家中并不富裕,祖母亦是苦过来的,只是没想到祖母如今会这般节俭,许芊芊如今猜测,若不是国公府的主子们还需要人情往来,许是衣裳这些都不会买的多好。


    许芊芊无奈的叹息了声,只能拿了许苁的私库和自个儿的私库加在一起算了一下,买一个铺子绰绰有余,但就是胭脂香料,还有铺子的装潢,店小二的月钱,杂七杂八的加起来,完全不够。


    许芊芊抿了抿唇,事到如今,她不想放弃,亦没打算放弃。


    祖母如今是将月钱打赏那些算的精细,她没有一点点儿自由,如今祖母是没有和她说太子的事情,但不代表祖母就是默许了。


    若是得知她要离开京都,祖母定然是会反对的,而她若是在离开之前,能攒足够的银票,到时候去买个小宅子也行,顺便将大哥哥的病医好。


    许芊芊心口一动,打算明天先去和那人说说,碰碰运气,若是能按月给她那便是最好的了。


    ......


    东宫内。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躲进了云层里,回廊下的暖黄纱灯高高挂起,被风一吹,灯火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的清冷,宫女端着汤,走到了主殿门口。


    不一会儿,苏维走了出来,将汤端着,走了进去。


    炖盅里的汤冒出了浓浓的香气,苏维将汤放在了桌案旁,轻声道:“殿下,喝点汤缓缓神。”


    话毕,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一言不发,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苏维看向了坐在紫檀瑞兽宝座上的男人,自从殿下从愿安寺回来后,便冷着一张脸,虽说素日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苏维明显感觉到,今日的殿下是有气的。


    一整夜,他心惊胆战的侯在殿内,生怕宝座上的男人一个不顺心,便将他拖下去打板子。


    可害怕归害怕,摸爬打滚这些年,能一直跟在晏呈的身侧,苏维也不是全凭年少的那点子旧情,更多的还是他能懂晏呈的心思,且还会在这上给支点点子。


    苏维心底清楚,今日殿下不悦,定然是和许小姐有关,只是如今许小姐那边瞧上去是不能和以前那样服软了,如今也只能从太子殿下这里打下手,如是想,苏维便道:“殿下,老奴听说,许小姐有意要将西街的那个铺子盘下来.......”


    上次苏维便提起过这件事,但殿下说,随许姑娘去。可苏维却觉得,今日愿安寺看来,若是殿下还是这般随意的态度,定然是将许小姐越推越远,苏维只能硬着头皮,再将这件事翻出来说了。


    执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拿了一晚的折子终于放了下来,狭长的凤眸睥睨了一眼苏维,语气微凉:“孤说过,随她去。”


    “孤不管她要在哪里买铺子,与孤无关。”


    苏维早已知晓会是这个回答,润了润嗓子,提了提胆,又道:“奴才省的殿下的话,只是这许姑娘今日到底还是给殿下求了平安福,今日不也收了殿下的祛疤膏嘛,说不定,明儿就收下了殿下送的铺子呢?”


    晏呈的视线看向了腰上的平安福,眉头微蹙,想起今日她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殿下,许小姐打算自个儿开个铺子,殿下就算不是哄着许小姐,就按殿下和许小姐的情分,送上点薄礼也是理所应当的,”苏维偷偷的看了眼晏呈的神色,见他脸色终于没那么冷时,加了把火道:“殿下和许小姐,总不能因此生分了吧。”


    生分二字,让晏呈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沉吟片刻,道:“孤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苏维脑袋低下,没再劝。


    看来太子殿下是铁了心了.....苏维只觉惋惜,没再说话。


    约莫一刻后,殿内蓦然响起了晏呈冷冷的嗓音,“明日出宫一趟。”


    苏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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