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顾笙看向眼前的心理医生,笑眯眯地道,“常老师,其实我觉得昨天那件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常载闻言只是笑笑,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让人想起秋日的清晨,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你不要担心,咱们就随便聊聊天,像朋友那样。”
常载很博学,不论高顾笙说起什么,他都能接的上,两人交谈着,气氛渐渐趋于轻松。
蝉在窗外拼命地叫,惊起夏日熏熏的风,翠绿的树叶捧起金色的阳光,在高顾笙的手边,落下一枚清晰的叶影。
夏日的午后,总是那样让人昏昏欲睡。
高顾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前变得模糊。
常载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高同学,是不是觉得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吧。”
常载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似乎有些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像啄米的小鸡。
少年相貌丑陋,却有一头柔软的黑发,随着他低头,遮住后颈的发丝向两侧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
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炽热,少年微露的耳尖与后颈泛着淡淡的粉。
常载心口猛地一跳。
“……高同学,昨晚的事情,你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我来帮你回忆。”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鬼使神差地在嘴里拐了个弯,故事的主角另换他人。
“其实,你早早地,就对……我,对我——常载,有了好感。”
名字说出口的刹那,一股电流从心口冲上大脑,眼前出现刹那空白,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将他笼罩。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常载知道,如果他所做的这一切被温家发现,他将会生不如死。
温家的少家主,会用难以想象的可怕手段折磨他,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分明知道。
可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美好,他的脖颈这样纤细,好似一只手就能掌控,带着一种引人破坏的脆弱。
常载不甘心就这样将眼前的人,推到【温凉】怀里。
如果这少年是我的,就好了。
他这样想。
“回忆”还在继续。
“……昨晚,你打听到我在那个酒店下榻,就鼓起勇气来找我。”
“为了壮胆,你喝了酒。”
“你醉了,走错房间,进到了温凉的房中。”
“……你将温凉错认作了我,对他表白,他对你也有意,自然地答应了你。”
“没想到,过了一会,你酒醒了,认出了温凉。”
“你丢失了醉酒后的记忆。”
“……你以为自己险些被侵|犯,但其实,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常载看着伏在桌上的少年,眸中藏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他的声音却温柔到诡异,像是加了糖的蜂蜜,甜腻地惊人。
“你爱我。”
“高顾笙,爱,常载。”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你太爱我了。”
“爱到为我不顾一切。”
少年的脸埋在臂弯中,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困在了无望的梦魇。
常载伸出手,拇指与中指搭在一起。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莹润。
“下面,在我打响这个响指之后,你会醒过来。”
“你会‘记起’昨晚的真相。”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高顾笙身子轻轻一震。
然而,却并不如常载所想的那样,高顾笙带着全新的记忆从梦中苏醒。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暴露在外的肌肤全染上了一层薄红。
常载心中一惊。
他的催眠从未有过差错,然而看少年的状态,显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高同学?高同学!”
常载失了沉着,双手就要扶起高顾笙的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就在常载的手将要碰到眼前人的下一秒,高顾笙动了动。
常载一喜,“高同学,你怎么样了?”
面前的高顾笙像是刚刚睡醒,声音带着一丝柔软的迷茫,“怎么样?”
“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常载看着这样的高顾笙,迫不及待地想验证自己的催眠的成果,检阅少年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意。
“哪里不舒服吗……”
随着话语声,高顾笙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高顾笙眸子清亮,蕴含着熊熊怒火,这股怒意让他看起来更为生动。
他漆黑的眸子中好似有两个漩涡,要将所有见到这双眼睛的人卷入深渊。
常载意识到不对,他的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模糊,这分明是被催眠的前兆。
可他无法动作,甚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次沉沦而欢呼,好似坠入深渊,便能看见他的神明。
就在常载这一愣之间,高顾笙抓住机会,一拳打向了常载的鼻梁!
这一拳石破天惊,蕴含了他跟随高誓练武以来的所有绝学,暗藏了他这短时间受到的所有怒意,哪怕是人族大帝来了也挡不住这一拳!
他高顾笙说的!
“砰!”
“砰——!”
“小少爷!你有没有事?!”
前一声是高顾笙的拳头,和常载的鼻梁亲密接触的声音。
后一声是保镖们将门撞开的声音。
高顾笙甩了甩手,“我没事,不过这家伙估计不太好。”
保镖们的目光看向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常载。
“嘶——”
不知是谁悄悄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载满脸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凶杀案,他那副平面眼镜已经碎了,歪歪斜斜地挂在耳朵上。
陈琛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鼻梁骨折了,可能有脑震荡。”
高顾笙脾气不错,能让他毫不留情出手的,一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果不其然,当高顾笙将方才的事情说完后,保镖们的脸都黑了。
他们这么一群人在外面等着,竟然都险些让小少爷着了道,这让他们的脸往哪放?
高顾笙倒是没怎么在意,他随手摘下自己胸口的第二颗扣子,这是一台微型摄像机,将方才的那一幕全部都录了下来。
今日他为了放这枚扣子,特地穿了一件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胸口领口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颈侧曲线如此流畅,让人想起优雅的天鹅。
保镖们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
倒不含色|欲。
追逐美,本就是生物的天性。
可最快意识到不对的陈琛心底一沉,大步上前,从包中拿出外套,将高顾笙裹得严严实实。
他跟着高誓十几年,对高顾笙身上的问题有些了解,知道有什么变故怕是要发生了。
高顾笙被突然袭击的外套盖了一脸,他满脸懵逼地被陈琛裹成了个粽子,在炎热的夏天,转眼间就出了一身汗。
陈琛面色凝重地与高誓联系。
“好,明白。”
挂断了电话的陈琛对高顾笙道,“小少爷,你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咱们必须尽快回去。”
高顾笙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但是陈琛既然这样说了,高顾笙便也准备走了。
他顺手将通话记录的截图给自己辅导员,提醒老师查看自己的信息是否被盗用,还把刚才的录像发了过去。
不知道这个假老师是什么人,但常载可是实实在在的校医,理应与辅导员说一声。
常载像一条死狗似的被两个保镖夹在中间,恐怕在送进局子之前,要先进一趟医院。
路过常载的时候,常载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正巧看到了从他身旁经过的高顾笙。
就在这一刹那,常载猛地跪下,双手向高顾笙的腿抓了过去。
他神情激动,面色潮红,脸上还糊着刚才被打出的鼻血,用咏叹调高声剖白:
“高同学,我是你的狗!”
高顾笙一哆嗦,“什么鬼?!我没有你这样的狗!”
“啊呸!什么狗不狗的……”
他一边拼命抖腿一边求助性地看向陈琛,“陈叔,你也没说脑震荡还有这种后遗症啊。”
陈琛和他旁边的保镖,拼命地把常载从高顾笙身上往下撕。
常载的力气奇大无比,最后不得不由三个壮汉在他身上叠罗汉。
只留下一只手和一个头的常载,如同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发出阵阵哀嚎。
“高同学!高同学!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高同学!”
“高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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