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时双手颤抖着翻看着围脖, 不受控制地点进下方指控他的女孩们的主页,那些曾经写满了爱意的围脖,被最上方的控诉压住。
没错, 不是高仿号, 这就是他的粉丝们。
或者说,曾经的粉丝。
“小时, 这是真的?”
身边传来的声音很冷, 掺了冰碴子似的,与方才的柔情蜜意判若两人,以至于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
身旁的女人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怒火中烧,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后, 那张俊俏的脸上登时多了个巴掌印。
秦时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 他眼看着女人套上衣服就要走,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连滚带爬地往女人那边靠, 抓住她的手腕, 目露恳求, “姐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女人低头看着这张曾让自己着迷的脸,如今半边脸高高肿起, 连带着那边的眼睛也有些发肿,看起来说不出的可笑, 一时竟想不起当初自己爱他什么。
她用力将他甩开, 冷笑道, “滚。你再不放手, 我也去围脖上发个声。”
女人转身提着挎包走出门,忍不住骂了一声晦气。
秦时的脑子现在很乱,他用力地抓着头发,手机恰好响起,看着上面经纪人“牛姐”的来电,他眼前一亮,连忙接通,“牛姐!牛姐帮帮我!”
通话口中传来了牛姐隐忍着怒意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呢?”
秦时讷讷说不出话。
牛姐登时怒不可遏,“你在金龙酒店是不是?!”
秦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牛姐气得破口大骂,“你看看微博!你个猪脑子!去约也就算了,还瞒着我!有狗仔把你去金龙酒店的照片发到围脖了!”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狗仔蹲在外面,就等着抓你!”
秦时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他仓皇无措地问,“牛姐,我、我该怎么办?”
牛姐骂了一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她果断下令,“你现在找个地方躲着,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
“事情舆论部已经在处理了,你不要乱发什么东西。”
“还有,别私下联系你的那些床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秦时连忙答应。
金龙酒店的私密性很好,狗仔不可能闯进来,刚才和他约会的女人想必也不至于将他的房间号说出来。
但是经过今晚的事情,他已经不再相信身边这些床伴了,他怕女人怀恨在心,故意搞他,所以草草洗漱一下,把自己全副武装地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在洗脸的时候,一照镜子他才发现,刚才女人打他的时候真是半分力气都没收,一巴掌下去,肿起一个完整的巴掌印,甚至渗出丝丝血迹,稍微碰一碰就疼得要命。
但是没办法,他为了遮住脸,只能龇牙咧嘴吸着气儿带上口罩。
不得不说牛姐不愧给他收拾烂摊子收拾出经验了,找的人确实专业,竟然几乎没人发现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说是几乎,是因为高誓的人不但发现了秦时的踪迹,还顺手拍了照,并且热情地把照片赠与了众多知名大v。
这么重磅的消息,只有一个小小的、算不上条件的附加条件。
顿时,高誓收到了十几条“活菩萨”的真诚赞美。
至于要问高誓为什么能掌握到秦时的一手资料——无他,全靠人多。
高誓聘请的人,从高级侦探狗仔,到在街上闪着蒲扇遛弯的大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请不到,秦时身边随便身边走过一个唱着“战吗?战啊!这褴褛的披风”的小朋友,都有可能是高誓花五根棒棒糖“重金”聘请的小眼线。
不得不说,高顾笙喜欢人海战术十有八九是跟他爹学的。
秦时上车,后座上坐着公益片剧组里的一个小演员,小演员勉强笑笑,对秦时道,“秦哥,牛姐说让我和你拍张合照,然后给你发围脖。”
至于为什么发围脖,当然是为了洗白那张照片,给他草一个勤勤恳恳拍戏的人设,伪造不在场证明。
小演员心里和吃了翔似的。
要说之前,能和秦时合影一张蹭个热度,以秦时的流量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但现在摆明了是给秦时作伪证,围脖上的锤这么硬,能不能翻还不知道,别到时候秦时洗白了,他被人骂糊了。
小演员突然开始后悔,之前没接那个肚子比水牛还大的李总的名片,导致自己一点背景没有,只能被拉着当垫脚石。
牛姐就是细心,车后备箱居然做了个简单的布景,虽然像假领子一样只有屁股大的地方,但是两人拍张大头贴,后面的布景粗糙一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以伪装成两人是在剧组拍的照。
秦时和小演员匆匆忙忙拍了照,发了围脖,这条围脖立马冲上热搜,秦时稍微松了口气。
起码先把酒店的事情解决了。
秦时不停地刷新着下面粉黑对战,粉丝哭着喊着【我们相信哥哥,哥哥不是这样的人】,黑子疯狂嘲讽【锤都这么实了,也只有你们装看不见】。
时间没过多久,也就过了十来分钟,身边的小演员突然疯狂拉他的袖子,“秦哥!秦哥你快看热搜!”
秦时忙切出去一看,最新的冲上榜首的热搜,居然是他出酒店的照片,时间就在他发了和小演员合照之后五分钟。
这时刚好到了公司楼下,秦时慌里慌张地下车,腿一软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小演员都不想扶他,目光鄙夷,也不知道秦时今晚到底是玩的多疯,站都站不稳了。
在休息室里见到牛姐,秦时真的是一点形象都顾不上了,他急得直结巴,“牛、牛姐!我我我……”
牛姐看了他一眼,是秦时从未见过的颓废与丧气。
“别下蛋了,想想退圈以后怎么办吧。”
秦时坐到牛姐身边,求道,“牛姐,帮我想想办法吧!求你了!我在你手底下这么久,给公司赚了这么多钱,厉总不会放弃我的!”
牛姐按了按额角,“你得罪人了。”
秦时茫然地问,“我……谁?”
牛姐将面前的笔记本拖到秦时面前,指着围脖上的石锤照片,“你从出酒店的时候就被盯上了,还被拍了照片。”
照片很是清晰,一张拍到了他从酒店急急忙忙出来的场景,一张拍到了他上车的场景。
尤其是他弯着腰上车的哪张,拍照的角度居然是从下往上的,完美地拍到了秦时戴着口罩的脸,也不知道摄影师拍照的时候到底用的是什么姿势。
——其实这张照片是承泽奇他五岁的侄儿嗦着棒棒糖,用小天才儿童手表拍的。
牛姐道,“他们明明在刚出酒店的时候就拍了照片,却按着不发,等到你发了澄清围脖之后才发,摆明了就是想搞你。”
如果拍照片了之后直接发布,后续公司可以洗白说秦时是去谈生意、见朋友,会有一些粉丝信的。
但在秦时发了澄清围脖之后再发照片,摆明了就是打秦时的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的热搜,怀疑秦时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伪造证据?。
比偶像塌房更令人愤怒的是,自己的偶像满口谎言,企图将粉丝像白痴一样戏弄。
当初高誓给众多大v提出的条件,就是,等秦时的澄清——或者说狡辩——发出来之后,再发他们手里的照片。
如果秦时选择道歉,这张照片就没了用处。
但高誓相信,以秦时和他经纪人的习惯,第一反应肯定不是道歉,而是狡辩。
他算对了。
牛姐疲惫地按住了额角,“公司去联系这些发声人了,看看能不能用钱换她们改口。”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们今天突然……”
“我不知道、牛姐,我真的不知道。”秦时崩溃地把手插进头发里,“我明明瞒得好好的,她们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我的女朋友,我给她们说,我现在在事业上升期,而且为了她好,不能和别人公布我们的关系,否则其他粉丝的愤怒会影响到她。”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还有她们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有人在搞你。”
牛姐又重复了一遍,“有人在搞你。”
“你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谁。”
秦时捂住额头。
谁?究竟是谁?!谁要毁了他!
难道……难道是高顾笙?
可不对啊,不是传言高顾笙最多也就是高家某个人的小情儿吗?为了个小情儿,不惜得罪万星?
那还会有谁?
最开始那条揭露微博红的发黑,越来越多的人点进被秦时欺骗伤害过的受害者的微博,谴责秦时的行径。
里面不仅有女性,甚至还有一个少年。
最要命的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孩只有十六岁,还未成年。
女孩的父母已经准备告秦时诱骗未成年发生性关系了。
一张张照片被扒出。
秦时偏爱年纪偏小的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阅历不足,顺手买件廉价的礼物就能哄得对方团团转,宁愿自己省吃俭用去打工,也要为他花钱买名牌,哪怕忘了准备礼物,路上摘几朵花,说是自己看见了花觉得对方肯定会喜欢,都会让小女孩喜笑颜开。
但错不在这些女孩子们身上。
她们的爱意浓烈地像一团火,是秦时卑劣得用谎言去骗取她们的喜欢。
而现在,终于到了反噬的时候。
那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在第一夜之后,疼得睡不着觉,看见熟睡的枕边人,又是爱慕又是欢喜,不顾秦时白日的警告,偷偷地用手机拍下了两人的合照。
照片中只拍了脸,两个脑袋靠在一起,只拍了两人靠在一起的半张脸,女孩闭着眼,额上疼得冷汗直流,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他们背景的白色的、带着酒店标志的床单,暴露了他们拍照的所在。
少女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照片藏在加密的相册里。
后来,少女怀孕,秦时让她打了胎,并和她断了关系。
在秦时长时间的打压之下,少女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也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一日复一日,形成了中度抑郁。
后来,他们发现了这张照片。
在高誓找上门之后,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让秦时这个禽兽,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曾被少女好好珍惜的照片,并没有发到网上,而是成为了法庭对峙的证据。
高誓为少女安排了医院和心理医生,医生们说,少女恢复得还不错,只是情况依旧不稳定,时好时坏。
高誓看着少女的样子,觉得秦时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账,现在所受的惩罚,还不够。
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高誓找到她的时候,她不相信侦探们说的话,坚持这些人都是黑子,想让她毁了秦时。
但当她将信将疑地来到高誓给她说的地点,看到那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时,她奔溃了。
尤其是里面有一个几乎所有粉丝都知道的人。
韩之苗。
秦时的头号站姐,就连怀着孕也会参加秦时的所有演出,出图极其精致,很多粉丝猜测她是专业摄影师,还可能是个单亲妈妈。
因为韩子苗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依旧奋战在追星的第一线,有时候人山人海的公演,她也大着肚子扛着摄像机冲在最前面,就算她老公支持她追星,也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毕竟,那可是险些引起踩踏事故的、秦时的现场。
现在,韩之苗红着眼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秦时的。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其实对于高誓来说,高誓可以直接把证据给那些大v,因为他手下的侦探们真的很能干,哪怕那些受害者不站出来发声控诉、不告诉受害者直接揭露真相、甚至是那些受害者全都站在秦时那边,他也能把秦时扒干净——但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受害者联系。
甚至最后,他组织了一场受害者见面会。
最开始,他是觉得不忍心。
韩之苗还怀着孕,十六岁的少女正受抑郁的折磨,还有那个被强行掰弯的青年正劝自己接受秦时。
如果突然把这个消息爆出来,对他们的刺激太大了,高誓怕他们会出事。
刚拿到证据的时候,他一边咬着烟蒂,一边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草”。
后来,没想到倒是,还能让几个无法相信的女孩正视现实,变得坚强起来,走出这段错不在她们的失败感情。
有时候,柔弱的女孩子面对比自己更弱小的存在,会变得比谁都坚强。
当她们看到韩之苗的时候,她们出离愤怒了。
韩之苗曾为秦时做过什么,她们身为粉丝都清清楚楚,越是这样,越是愤怒。
谁家真的疼爱女朋友的男生,会让女朋友未婚先孕,挺着大肚子为自己冲锋陷阵?
从韩之苗身上,她们也看到了秦时眼中的自己。
为了不让更多受害者受伤,他们决定联合起来,揭露秦时的真面目。
明星难道不应该站在前方闪闪发光,将粉丝们引导为更好的人吗?
秦时,不配做他们的星星
……
电话铃声响起,牛姐连忙接起电话,“怎么样?!有人愿意改口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牛姐的脸色变得苍白,最终,只道,“好……我知道了。”
“牛姐!牛姐怎么样?!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加!我还有钱,我可以加的!”
牛姐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看着秦时焦急的样子,她冷笑,“说了不要动你的那些站姐不要动不要动,你就是不听!你那些站姐为了你,几十万上百万地砸,你觉得她们会缺钱?”
能走到秦时面前的粉丝,哪个不是砸了钱的。
秦时的惨白着脸,“我、可、可里面不是还有几个家境一般的普通粉丝吗?”
牛姐深吸一口气,“她们不松口。”
总有男人觉得,女人都是虚荣的、拜金的,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可那些陪着秦时过了这么久的女孩子们的青春与真心,仅仅用钱就能买来吗?
况且,能把秦时碰过的女人集合起来的人,会缺钱吗?
或许公司这边加着价,幕后的那个人,也在加着价,永远比公司高,永远不可能松口。
牛姐疲惫地站起身。
她低头看着秦时,感觉秦时好像一条狗。
当年她把秦时一手带出来,满是雄心壮志,却没想到,会走到这一天。
手机里大牌商家发来的消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冷静地宣布。
“你完了。”
秦时被众多大牌解约,一夜之间,高楼坍塌。
他仍有一部分粉丝,在支持着他。
【哥哥长得这么帅,她们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永远支持哥哥!】
【不说了,我就是颜狗。】
但到底是回不去之前娱乐圈顶流的位置了。
公司也下了通知,让他先安静一段时间,这样的通知和冷藏无异。
巨额赔偿金将他的银行卡掏空了,他还背上了一大笔债务。
而再过几日,他还要和那对差点被毁了孩子的父母打官司。
还有那个曾被他强行掰弯的青年,当初他用了半是强迫半是诱哄的手段,如今要告他猥亵。
他蹲在出租屋里。
他的房子也被卖了还债,如今只能住出租屋,牛姐看在和他以往的交情上,到底是给他找了一家便宜实惠的出租屋,一室一厅,秦时一个人也够住了,地段也不错。
但这对住惯了大房子的秦时来说,简直和睡在马桶里没什么区别。
他不甘心。
他想不通,明明三天前他还和美人在五星级的金龙酒店逍遥快活,如今怎么就睡在了这种小小的出租屋里。
他拿出手机,之前和他在金龙约会的女人早已拉黑了他的微信。
女人家里有权有势,这也是他虽然偏爱少女,但愿意和她发生关系的原因。如果女人还愿意给他花钱,或许他能换一座大点的房子。
没报什么希望地按下女人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之后,竟然通了。
女人那边声音很喧嚣,像是在酒吧。
他屏住呼吸,这几日的酗酒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也多了几分迷人的诱惑,他用尽这半生最诱人的声音,轻声道,“姐姐,我想你了。”
出乎意料,女人竟然没挂断电话。
这让秦时升起了一丝希望。
女人轻声道,“小时,其实我也想你。”
秦时的眼睛睁大,心中狂喜,“那……”
女人道,“我在金色年华,你来找我?”
“好!好!”
秦时忙不迭地从沙发上蹦起来,他用最快速度将自己打理成从前那个熠熠闪光的顶流,打了车往金色年华赶。
“姐姐,我到了,你在哪?”
“小时,姐姐在金色年华旁边的小巷子。”
女人的声音带着勾人的暗示。
秦时热血沸腾,暗暗回想着女人的偏好,这次如果能把女人伺候舒服了,说不定……
“姐姐,我来——啊!”
然而,一进小巷,迎头就是一闷棍。
秦时被打蒙了。
性感优雅的女人穿着黑裙,站在巷子中间,周围围着很多身形高大的打手,她看着秦时,满是厌恶,“我不是说了吗?别再纠缠我。”
“打。”
“别打出人命就行,”
打手们围了上来。
……
清晨。
秦时手指动了动,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这群打手下手很有分寸,甚至没伤到他的骨头,全是皮外伤。
但是在临走前,划花了他的脸。
女人笑的像恶魔,“小时,姐姐实在喜欢你这张脸,所以为了姐姐不心软,就对不起了哦~”
“这样你以后也没法凭脸骗人了吧。”
“这些是补偿。”
轻飘飘的五张粉色钞票,落在他的脸上。
……
秦时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手机已经碎了,但破碎的手机屏,还是照出了他的脸。
他疯了似的将手机摔在地上。
不!
不!他的脸!!!他才不要做一个丑八怪!!!
就在这时。
“秦时?”
秦时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看见了韩之苗。
韩之苗,不是他最喜欢的女人,却是最爱他的。
她为了他,在四十度的天气,扛着对男生来说也很沉重的设备为他拍照;她为了他,通宵修图是常事;她为了他,半夜两点坐着飞机去给他跟拍。
她为了他,还怀了一个孩子……
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包容,她没有那些小女生的黏糊劲儿,却把一腔热情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韩之苗在他见过的女生里,其实算不上漂亮,最开始他想下手的,其实是另一个站姐。
那次,为了巩固粉丝,他办了三日小型粉丝交流会,来的都是站姐和为他打榜几十万的富婆,原本他想进另一个站姐的房间,却阴差阳错进到了她的房间里。
她还没睡,刚洗过澡,穿着有些幼稚的粉色睡衣,长袖长裤,保守到老土。
他原本想随便说两句然后去找另一个站姐的,可或许是那天韩之苗含着星光的眼睛太亮,又或许是她的面颊上被水汽蒸出的粉色有点可爱,他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后来,她就成了他的地下女友——之一。
她不是他最喜欢的,却是最令他感到放松的。
有时候,他也会愿意和她玩一玩扮演一家三口的游戏。
现在,看见她,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红了眼眶。
“苗苗……”
他踉跄着上前,想抱住她。
却被她皱着眉头躲开了。
秦时有些慌张,他急切地说,“苗苗,我错了,我不该不公开你的事情,我和你结婚好不好?以后我就守着你和孩子。”
他说着,迫切地看向韩之苗的肚子,想说些什么,却呆在了原地。
韩之苗原本高高鼓起的肚子,已经变平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比之前瘦削了很多,衣服穿在她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韩之苗将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孩子我打了。”
“以后……”
她像是想说什么,但或许是因为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她只是道,“以后,咱们两不相干。”
她转身走了。
像甩掉了一个包袱,与过去告别,说不出的潇洒。
秦时想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或许是愤怒一直追在他身后的韩之苗居然会离开,又或许是愤怒她不经自己同意打掉了孩子。
但是他看见原处接韩之苗的人,又有些怂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躲进阴影里。
原处,冲着韩之苗招手的,正是那个十九岁的小粉丝。
她们都曾被秦时骗过。
崩溃的小粉丝被韩之苗细心安慰着,慢慢地坚强了起来,开始心疼韩之苗。
韩之苗或许才是她们中最难过的那个,却依旧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着她们。
小粉丝与韩之苗相见恨晚,得知韩之苗做引产手术,家里人不在本地的时候,自告奋勇地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她们有一样的爱好,一个温柔坚强,一个活泼乐观,很快就成为了一对很好很好的朋友。
现在,她们要一起携手走向新生。
秦时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就崩溃了。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把头发扯下来。
那些曾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不爱了,他的粉丝离开了,他的脸也毁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回想着,好像从见到高顾笙之后,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高顾笙、高顾笙。
第一次相见时的少年,戴着口罩,眉眼带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与活力,无声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他也会忍不住心动。
原本他是双性恋偏女性的。
可高顾笙给他的感觉,是他约过的这么多人都不曾给过他的。
太干净了,太纯洁了,洁白到极致,反而会引发人心底的阴暗欲望。
高顾笙……
【既然我已经被毁了,不如拉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第41章
今天天气不错。
高顾笙刚上完课, 正盘算着下午没有课,是约小伙伴去吃饭比较好,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
路过的同学们低声讨论着秦时的事情。
这几天比较引人注目的“真假少爷”事件都无法吸引大家的目光了, 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秦时身上。
没办法, 顶流嘛。
秦时塌房那天,正是晚上, 高顾笙正在篮球场打篮球, 被同学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扣篮差点没扣到墨桦脑袋上。
“秦时——我草——!!!”
这一嗓子真是石破天惊,宿舍楼那边的声控灯依次亮起,教室的窗户上挤满了脑袋,一边吃手机上的瓜,一边看操场上的瓜。
有个伤心少女在操场上一边哭着一边狂奔, 身边跟着的闺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忘连连劝阻, “这玩意儿可不兴草啊……”
伤心的粉丝们有的分布在操场上,势要化悲愤为动力, 争取抓住夏天的尾巴, 再瘦几斤;有的在图书馆奋笔疾书, 那恶狠狠翻《刑法》的气势,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想当场考出律师证,给秦时再加几年;还有的从关东煮一路吃到大盘鸡, 本来哭的情难自已,结果吃着吃着就笑出了声。
高顾笙老气横秋的感叹了一声, 真是人生百态啊。
这几天随着证据的不断曝光, 他的粉丝们纷纷脱粉, 唯剩一小部分死忠在摇旗呐喊, 也再不成气候。
就像鲸落,秦时的塌房将流量分给了下方的明星们,学校的追星族们开始将目光转向其他明星。
不过高顾笙觉得,比起“鲸落”,还是“鲨凋”更适合秦时。
言归正传,现在高顾笙正考虑着下午的半天空暇要怎么安排,就听身边走过的两个女同学讨论着影帝萧予圣。
“听说影帝要出山了?上一步作品是一年前的了吧。”
“这次好像是为了拍公益片……怎么?打算粉影帝?”
“对啊,我与其粉一个除了脸什么都不是的,还不如粉一个长得好又有实力的,可惜影帝平时都不怎么营业。”
……
随着秦时塌房,一大堆讨论横空出世,基本上都是在批判流量为王的现象,也因为这次反思,越来越多的实力派走进了大家的眼中。
其中,又有颜又有实力的萧予圣,是被提起次数最多的,也是这次秦时塌房事件最大的获益人。
不过萧影帝好像真的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别的明星早就开始发动态营业留粉了,萧予圣的微博上一条还是为高顾笙声援。
说起来,萧予圣好像也没必要刻意去留粉,他的作品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像黑洞一样吸引着看客。
高顾笙漫不经心地逛着商场,目光一凝,看见了新款的百花棒棒糖。一套二十四根,透明的糖壳里封着漂亮的花朵,为首的是樱花棒棒糖,相当精致漂亮。
高顾笙目光扫过,又看见了几款之前没见过的棒棒糖,当即下定决心下午回家一趟。
高顾笙走后,甜点区的补货员习以为常地看了一眼货架,又回仓库拿了一箱新的。
在排队结账的时候,高顾笙前面排了几名女同学,正讨论着萧予圣。
“哥哥发动态了!”
“什么什么?!萧影帝发什么了?”
“他说新公益片开始选角了,是关于拐卖题材的。”
“之前秦时也说要拍公益片来着,如果他没事的话,两边正好打擂台。”
“哎呀,秦时的演技……啧。不说他,晦气。”
“说起来,之前咱们学校的高顾笙之前是不是被影帝点过名来着?”
……
前面的两个同学聊着天结账完离开了,轮到了高顾笙。
高顾笙一边暗暗感叹最近萧予圣很火,一边把手里的棒棒糖递过去结账。
上次萧予圣为他声援后,他通过围脖向萧予圣表示了感谢,萧予圣回的消息也很温和,堪称进退有度,并没有趁此机会再次提出让高顾笙参演的事情。
按理说这样温和有礼、提携后辈的人,应该让人很有好感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高顾笙看见萧予圣总有种莫名的抵触,能避则避。
不过他也不怎么用围脖,号上空白一片,只有几条转发抽奖的动态,被萧予圣知道就知道了。
“一共五百。”
“滴——”
高顾笙扛着各种各样的棒棒糖离开,收银员一看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把后面那位结账的男同学惊住了。
“哎——同学等等!”
高顾笙没走两步被那个男同学拦住,眼看那个男同学连自己买的可乐都不要了,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同学,能去那边说吗,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男同学看见高顾笙的眼睛,突然晃了一下神,不知道为什么脸一热。
他在心里暗暗惊恐:卧槽!这可是个男的啊!
高顾笙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见他着急,便跟着他去了人比较少的拐角。
“什么事同学?”
男同学忍不住又看了眼高顾笙,才道,“是这样,我看你买这么多棒棒糖是为了向喜欢的女生告白吧?”
最近很流行棒棒糖花束。
高顾笙刚想否认,就听男生说,“你告白完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我女朋友这两天过生日。”
高顾笙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道,“你是想……”
“对!”男同学爽快承认,“你要是没告白成功,这花卖给我你还能回点血,你要是告白成功了……”
男同学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微表情被高顾笙尽收眼底。
“你要是告白成功了,她也吃不上这么多。”
“这些棒棒糖我听你买花了五百,我不用这么多,我要一半就行,给你一百怎么样?”
“咱俩加个微信回头好商量。”
男同学已经拿出了手机,高顾笙却没有动作,“我说兄弟,你送你女朋友生日礼物,还买二手的?我告白失败了的棒棒糖,你再转送你女朋友,不嫌晦气吗?”
男同学讪讪道,“哎呀,这有什么的,女人过节不就是要过一个仪式感,我仪式感给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先加我微信,这事儿你好我好,咱们回头说。”
高顾笙看他目露急切,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把棒棒糖轮到他脑袋上的冲动。
经过这些天,高顾笙也对自己的吸引力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可以天然让人产生好感,但是这种好感会不会转化为疯狂的爱意,影响因素其实有很多。
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如果一对情侣真心相爱,那他们两人对高顾笙的好感就不会转化为爱意。
眼前的这个男同学,这么急切地想要加他的微信,最初的目的显然已经变了。
——不过用他的体质也能看出来,能送女朋友二手礼物的,肚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高顾笙最讨厌不真诚的人,也懒得和他说话,转身就走,无视了身后的叫喊。
他体力不错,扛着一袋子棒棒糖依旧健步如飞,那男同学很快就被甩在身后了。
高顾笙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高誓打电话。
“喂?老爸,我下午没课,回家一趟。”
“嘿嘿,老爸猜,我带了什么东西?”
“哇!老爸真是料事如神!”
高顾笙隔着话筒海豹鼓掌。
“嗯嗯好,那我先吃个饭。”
“老爸再见。”
高顾笙挂断电话。
就在今天上午,他身边的保镖两个吃坏了肚子,云姨家里出了急事,都不得不离开急急忙忙离开,高誓派来的新保镖还要两小时才能到,要回家只能独自回家。
然而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敢坐公共交通工具,不然分分钟上演十八禁剧情。
当然,以他的武力值,剧情应该会被分到【暴力、血腥】一栏。
如此,只好等着车来接。
高顾笙站在餐厅门口盘算,中午是吃鸡蛋灌饼还是把子肉盖饭。
麻辣烫是暂时别想了,那两个吃坏肚子的保镖就是吃麻辣烫吃的,吃坏肚子的不仅有他的两个保镖,还有不少同学,可能是因为麻辣烫的食材没洗干净,目前窗口已经被关闭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人走到了他面前。
“同学,我们boss在车里等你,可以过去谈一谈吗?”
这张脸别提多熟悉了,高顾笙都不知道见过多少遍了。
眼前人正是往他这边跑了很多次的黎助理。
那他说的boss,自然是厉陌尘了。
那辆路虎揽胜正在角落处低调地等着,高顾笙想了想,光天化日之下这群人也不敢做些什么,干脆点头答应,如果还是想让他签约加入娱乐圈,他就干脆拒绝好了,他们总不能逼自己签。
***
京大门口的保安看了眼前这个男人好几眼,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疑。
这个男人大热天捂着口罩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还穿着长袖长裤,看一眼都觉得要被热化了。
前段时间秦时的粉丝很疯,扬言要报复高顾笙,京大不得不开启了门禁,后来高顾笙照片曝光、事情翻转后,门口那些徘徊的偏激粉丝和狗仔才被彻底散开。
虽然现在门禁解除了,也不排除有居心不良的人想破坏学校的安宁。
保安手一伸,“请登记。”
男人一怔,然后慢吞吞地拿起笔,开始登记。
保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热的天气,怎么穿这么多?”
男人低低咳了两声,声音沙哑,“我……怕吓到人。”
他似是挣扎了一下,然后对着保安揭开口罩的一角。
从保安的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把脸毁得一片血肉模糊。
保安暗暗倒抽一口气,心生怜悯,“你这种情况,其实不捂着口罩更好,痊愈得更快。”
男人苦笑一声,“我知道,但是今天来接弟弟放学,怕吓到别的同学。”
保安见状也不说什么了,只摇摇头,在心底叹了一声。
男人低着头快步走进学校中,隐没在人群里。
保安却没有发现,在男人宽松的外套下,盖住的匕首与药瓶。
***
“签约?”
高顾笙摇头,“不好意思厉总,我大学学的是金融,也没有进入娱乐圈发展的打算。”
车内的厉陌尘闻言转过头,与高顾笙对上了目光。
高顾笙只觉如同时光逆转,回到了与萧予圣讨论的时候。
当时也是,萧予圣在车里,他在车外,这次亦然。
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这次高顾笙拒绝的更加坚定,而眼前的万星经纪人,态度更为强硬。
经纪人面对着他,“你应该对你自己有很清晰的认识。秦时的事情之后,凡是知道秦时的人都知道了你,你的知名度很高,趁现在出道,完全可以狠狠吸一次粉。”
“你的学习成绩不错,可以立学霸人设,在娱乐圈这是比较少见的。”
“你的体育成绩也不错,跆拳道能练好的人,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性也不会差,练习舞蹈对你也不成问题。”
经纪人一条条指出高顾笙的优势,语气干脆果断,让人忍不住信服。
“你如果想出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过了这一次,你如果再想进入娱乐圈,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万星娱乐捧出过很多明星,以你的资质和自身条件,在万星的操作下,会爆火。”
“你完全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经纪人带了些引诱的意味。
“每年这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娱乐圈,多少人在剧组转了十来年,也只是个龙套,没人认识。”
“但你不一样,你完全可以站在舞台上,享受万众瞩目。”
“到时候,不论是粉丝的喜爱,还是大牌的邀约,都得到得轻而易举。”
“或者说些更实际的吧,你火之后,随随便便接一个广告代言,都能拿到这个数。”
“你说你学金融,金融毕业之后还不是进大公司打工?一年辛辛苦苦赚到的钱,还不如一线拍一条广告赚的多。”
他道,“你不必现在就做决定,先看看万星给出的合同,我可以保证,放眼娱乐圈所有公司,不会比万星更有诚意的合同。”
经纪人将合同递给高顾笙。
高顾笙匆匆扫了一眼,合同似乎确实不错,应该是B级合同了,目前的娱乐圈签合同,给新人的基本都是D级C级,看得出来,对方确实很有诚意。
只不过,高顾笙还是果断道,“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进娱乐圈发展的打算。”
开玩笑,他可是立志成为霸总的男人。
高顾笙看起来委实“油盐不进”,经纪人这下犯了难,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也就给个联系方式,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了。当了这么多年金牌经纪人他还是有点眼力的,面前的高顾笙看起来半点没有进娱乐圈的意思,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只会是浪费时间。
可身后掌管他奖金的老板来之前就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高顾笙签进万星,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身后老板不满的视线了。
这时,身后传来厉陌尘的声音,“合同提到A级。”
厉陌尘推门下车,看向高顾笙的目光极其锐利,带着猛兽的势在必得,“这是万星给出的最高合约。”
经纪人连忙补充,“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娱乐业也没公司给新人这么高的合同了。”
面对着两人迫切的目光,高顾笙心里升起一阵无奈:这俩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他现在就像是被普信男缠上的小姑娘似的,拒绝就是欲拒还迎,就是谈条件,反正不是真心拒绝。
该说不愧是能捧出秦时的公司吗?
高顾笙再次强调,“我不打算进娱乐圈,抱歉了。”
想必厉陌尘没被这么严厉地拒绝过,他眉头皱起,带着几分不满,气势就格外压人。
高顾笙浑然不惧地与之对视,竟然丝毫没漏怯。
经济人夹在两人中间,额角缓缓流下一滴冷汗。
厉陌尘沉声道,“你可想好了,这次不进,以后再想进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顾笙干脆道,“我考虑得很清楚,厉先生。”
厉陌尘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却在这次对视中先行移开了目光,“那就祝你前途似锦了,高同学。”
高顾笙露出了职业假笑,“彼此彼此。”
厉陌尘上车,揽胜发出低沉的咆哮远去。
就在这一瞬,高顾笙听到了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高顾笙!”
高顾笙下意识地转头,却只看见了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不过三四岁,是学校老师的老来女,平时偶尔会带着她去办公室,高顾笙曾见过她几次。小女孩很喜欢这个大哥哥,一见他就咧开嘴笑了。
然而高顾笙的汗毛登时炸起!
不是因为刚才喊他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一转头却只看见了个小女孩,而是因为那小女孩双手抱着一只实验用玻璃瓶,里面摇晃着淡黄透明的粘稠液体,标签上写的竟然是“浓硫酸”!
她浑然不知自己怀里抱着的什么东西,看见高顾笙之后,她甚至费力地单手抱住了那只对她来说过于沉重光滑的玻璃瓶,另一只手张开,要高顾笙抱。
“哥、哥哥,抱抱。”
小女孩的手臂力量本就小,她换了单手抱,玻璃瓶摇摇欲坠,猛地一歪,下一秒就要砸落!
高顾笙顾不得许多,合身扑了过去,那瓶浓硫酸恰在此时掉落,高顾笙带着小女孩猛地掠开,眼看浓硫酸砸在地上,溅开。
不等他松口气,口鼻突然被蒙住!
他这一躲,恰好撞进守株待兔的男人身侧,正是气力不济,注意力被炸开的浓硫酸吸引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被人得逞。
毛巾上涂了□□,高顾笙惊怒之下吸气,登时头晕目眩,四肢渐渐脱力。
他心道不好,刚想挣扎,却见一把匕首抵在了小女孩的脖颈上。
小女孩还以为是在玩游戏,咯咯笑了起来,她一笑,那薄嫩的皮肤几次要蹭到尖锐的刀刃。
如果他要反抗,匕首就会刺入小女孩的喉咙。
机会稍纵即逝,就犹豫了这一瞬,高顾笙的手脚便软了下来。
身后的男人从喉咙中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
“我就知道,不会动手的。”
“你太干净了,小粉丝。”
高顾笙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仍认出了身后这人,正是秦时。
他在心里疯狂骂娘,可手软脚软,提不起力气。
这里虽然僻静,但毕竟不是绝对安全,秦时显然打算速战速决,更加用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几乎能感受到秦时炽热的吐息,带着令人恶心的黏腻。
“小粉丝,你该喜欢我的。”
“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承认了,那……”
“——砰!!!”
秦时的声音被一声巨响猛地打断!
身后突然失去束缚,高顾笙眼前一黑,就要软倒下去,被一把捞起。
他勉强支撑着眼皮,看向秦时的方向,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是——
他飞的好高啊。
……
高誓一手捞着软趴趴已经没了意识的儿子,一脚把秦时踹地高高飞起,路过的同学恰恰看到这一幕,只觉踹出的那条腿长而有力,像把杀人刀。
踹人的青年目光凌厉,带着杀气,长腿还未收回,隐约可见肌肉线条起伏如猎豹,充满暴力的美感。
直到他目光一转,看向自己。
同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这位男同学的声调,拔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高度。
他倒是反应机敏,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用他那刚开了嗓的声音放声尖叫,“老师!保安大叔!有人打人了!!!”
高誓一句话还没说开口,那位男同学已经跑得影子都看不到了。
应不解拖着秦时的后腿把人拖过来,就像拖一头待宰的挣扎的猪。
秦时很是顽强,虽然高誓刚才那一脚绝对不轻,但他依然在做无用的挣扎。
应不解的力气大到可怖,只用一只手,也不见得怎么用力,就把秦时拖了过来,那只漂亮的手就像一只铁锁,把秦时紧紧锁住,秦时几乎怀疑自己的脚踝要被捏断了。
小女孩后知后觉地地开始嚎啕大哭,高誓给她手里塞了根棒棒糖也没哄好,但暂时也顾不上她了。
把小女孩放到安全的地方哭,他将自家倒霉儿子放在地上检查了下,稍稍松了口气。
那毛巾上倒是只涂了□□,没放别的什么,高顾笙昏一会应该就能醒了。
秦时还在垂死挣扎,竟然不知从哪又掏出个匕首扎向应不解。
应不解顺手把匕首掰断,秦时吓傻了。
高誓看着秦时,心中怒意升腾,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时头都快被气炸了。
“我来!”
高誓一把将秦时双手反剪按倒在地,半身力量压在他身上,一手迅速搜身。
这一搜,居然还搜到了一副手|铐!
高誓真的要炸了,他冷笑一声,“手|铐是吧?看来你很喜欢!”
他顺手就扣在了秦时手腕上。
再一摸,很好,还有一把麻绳和一盒套子!
高誓抓起麻绳就给秦时来了个五花大绑,秦时被绑成了一个粽子。
应不解蹲下身帮高誓把人按好,方便他紧绳子,势必要把秦时勒瘦一整圈。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开了嗓的同学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跑了过来,“就是这里,就是他们!”
高誓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和一群人打了个照面。
不知是谁口吐芬芳地感慨,“卧槽!玩的这么野!”
开嗓同学指着秦时的手腕尖叫,“他们还用了情|趣手|铐!”
高誓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秦时双手手腕拷着的手铐内里带着一圈毛绒内衬,看起来果然不太正经。
那内衬还他妈是粉色的!
再看看秦时身上绑的麻绳,和地上散落的套子,高誓感觉自己的异警生涯从未受到过如此艰巨的挑战。
第42章
寻找女儿的老师打破了死一样的尴尬。
四十多岁的大男人, 看见女儿的一刹那,腿软了一下,连忙把女儿抱在怀里。
当听完高誓说了当时的情况之后, 更是哭的涕泗横流, 在自己的同事和学生面前也顾不得形象,心中满是后怕。
老师哭的太狠, 直接把怀里的女儿给哭蒙了, 小女孩咬着手指,看看抱着自己哭的老父亲,又看看周围的围观群众,满脸茫然。
我、我这是继续哭还是不哭啊?
保安提着石灰石和水管过来处理地上的浓硫酸,据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证词,这瓶东西是秦时给她的, 当时说的是让她帮忙拿一会。
乐于助人的小女孩怎么也想不到, 竟然会有人将她作为胁迫别人善心的筹码。
早在开嗓男生冲出去的时候, 他就一边呼救一边报了警,因为看高誓踹人的那个力度和秦时原地起飞的高度, 不管怎么看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打架了。
时间刚好, 警车没过几分钟就高叫着“来了来了来了”冲到了案发现场, 两名警察下车,人群自动让开一条小路,两人这么一低头, 霍!恰好就和抬起头的高誓对上了眼。
“高哥?!”
高誓被当场“充公”,警车又高喊着“来了来了来了”, 把高誓一家三口全部打包带走。
救护车紧随其后, “哎——呦~哎——呦~”地把秦时和看管秦时的警察送往医院。
其实高顾笙也应该送到医院看看, 但是现在保镖不在, 他不敢让高顾笙离了自己的视线。
好在高顾笙的问题不大,应该一会就能醒了。
说起保镖,高誓不得不怀疑,这次实在是太巧了。
原本派了三名保镖跟着高顾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调虎离山,可这次三个人居然一起出事。
云姨那边的情况已经问清楚了,突发急事是她的母亲突然晕倒。
奇怪的是,云姨到医院后,她母亲就醒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一遍检查,检查结果显示,除了部分激素偏高以外,她母亲的身体极好,比现在很多二十来岁天天熬夜的年轻人还好,去跳广场舞必站C位,抢鸡蛋所向披靡。
这次晕倒,是因为她遛弯的路上,恰好有两棵蒲公英飘来生根发芽,导致她过敏了。
不过这次过敏来势汹汹,退得也相当干脆,完全没有后遗症。
实在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她母亲当即挣扎着就要出院,从云姨传过来的视频可以看出,老太对女儿阻拦她去跳广场舞非常不满。
“哎呀你妈可是广场舞一枝花,身体倍棒!我今晚都和老徐头约好了,还要去挑衣服,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大人的事儿。”
三十三岁的“小孩子家家”对着高誓苦笑,“队长,我妈这精神头您也看见了,看着好像没什么事儿,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几天假。”
高誓爽快地给云姨准了假,但视频挂断后,他刚好收到了另两名保镖的体检报告。
显示食物中毒。
夏天的食物确实很容易变质,这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京大的食堂标准一向以严格闻名,出现这么大的问题,极其少见。
更巧的是,偏偏是今天,云姨的母亲莫名其妙晕倒,秦时潜入学校。
这些年和剧情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高誓,剧情并不能强行改动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只能用一个个巧合,试图将剧情推向原本的轨道。
比如说梦中的高顾笙与那些渣攻相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剧情不可能凭空改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比如凭空召唤出哥斯拉把乐乐抢走,然后丢给渣攻。
剧情可能会让云姨的母亲突然晕倒,但这种眩晕无法影响到她的健康,更不能让她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晕倒发生事故,剧情能做的仅仅是让她在不影响自身健康、不危及安全的情况下晕一下。
而这种晕倒,还不能直接作用于人,需要借助这个世界的事务作为媒介,比如蒲公英。
至于食物安全问题,剧情更没法插手,剧情既不能加快食物的时间流速,让其快速变质,也不能凭空将干净的食物和不合格的食物调换,更不能让这么多学生一起拉肚子。
所以,高誓倾向于,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要么是有人在捣鬼,要么是学校的麻辣烫窗口进货确实有问题。云姨的母亲晕倒,则是剧情插手。
两个保镖食物中毒之后,剧情出手将云姨调走,给了秦时可趁之机。
那么下一步,就是查一查麻辣烫窗口的负责人了。
思索间,已经到了警局。
应不解和还晕着的高顾笙被送到了休息间,高誓去做笔录。
话说回来,高誓做笔录真是专业对口,不等记笔记的警察问,他自己就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秦时被高誓那一脚踹断了两根肋骨,不过由于这起案件属于暴力性犯罪,第三人拥有无限防卫权,所以高誓无罪。
后面可能还需要处理一些其他事情,就是后话了。
等过了一会高顾笙醒过来,高顾笙也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这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进局子反手把温凉送了进去,这次进局子又把秦时给送了进来。
高顾笙满脸悲愤地抓着高誓的手臂,“老爸,我这是和十八禁过不去了?不是我被当成那个,就是我差点变成被那个的。”
高誓爱怜地摸了一把儿子的狗头,却听自家狗儿子又道,“哎?应该说咱家这是和十八禁过不去了。上次我被当成那个,这次老爸被当成那个,下次该不会爷爷……哎呦!痛痛痛老爸我错了!”
高誓毫不怜惜地掐着儿子的后颈,“你爷爷年纪都这么大了,别让他晚节不保了。”
此时,高顾笙那四十四岁的高龄爷爷,突然打了个喷嚏。
……
事情处理完,高誓三人就可以回家了。
高誓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又收回了目光。
这次的秦时,强|奸绑架未遂,故意伤人,非法持有易制毒化学品,数罪并罚,性质恶劣,恐怕没有十年是出不来了。
高誓顺手把手搭在儿子脑袋上狠狠揉了两把,招来高顾笙无辜且茫然的目光。
“老爸咋了?”
“没事。”
高誓笑了笑。
在梦中,秦时称不上渣攻,只能算是个路人,是个炮灰。
就在昨天的梦境中,高誓看见秦时如同一条流着腥臭涎水的豺狼,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高顾笙。
他不敢动手,因为整个公司都知道,高顾笙是厉总的人。
他凝视高顾笙的时候,正撞上了厉陌尘的目光,厉陌尘的目光中满是警告。
他虽然垂涎高顾笙,却不敢挑战厉陌尘的权威,只是阴暗的欲望一日复一日地堆积着。
后来,估计是厉陌尘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吧。
他被厉陌尘叫去办公室,看见了伏在地毯上,浑身泛着诱人粉红的高顾笙。
高顾笙,被下药了。
厉陌尘掐着高顾笙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
“很倔嘛。”
“我就喜欢把硬骨头打断。”
秦时僵住了,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身体的血液跟随者高顾笙抑制不住的破碎呻|吟而沸腾。
厉陌尘甩开手,抬头看向秦时。
“你不是想上他吗,给你个机会。”
“就在这。”
秦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可怕。
“厉总,我……”
“别给我装纯情。”厉陌尘的语气很不耐烦,“你私下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想不想,说。”
秦时喉头滚动。
他知道,厉总和眼前诱人的少年之间,肯定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他掺和进来,未必能善了。
他应该拒绝的。
他应该立刻否认,应该诚惶诚恐,应该指天指地地发誓,自己绝无此意。
可偌大的办公室被一种迷人的香气充斥着,引得他忍不住看向香气的源头——那个浑身微微发抖的少年。
少年抬起头,眼睛几乎失去了焦距,带着凌凌的水光,如月光下的湖水般诱人。
他用目光祈求着,希望秦时可以拯救他,被这双眼睛看着,好像自己便是少年唯一的神明。
秦时心中的恶欲猛地鼓胀,他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走向高顾笙。
真美。
当秦时扯开少年的衣领时,少年眼中破碎的希望,好像被湖水中被搅碎的月光。
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所谓蛊惑,不过是个说辞。
分明是他蓬勃的欲念,要拖着干净的月光共赴深渊。
……
那天的高顾笙,差点死在那件宽广的办公室。
秦时之后,还有下属,厉陌尘的下属好像无穷无尽。
他被迫落入欲望的深渊,被打碎脊梁,被砍断双腿,被剥夺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他趴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无神的双眼看着窗外的落日,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
后来,或许是由于厉陌尘那可笑的占有欲,秦时被处理了。
秦时被处理的那天,高顾笙也在,厉陌尘好像觉得他应该开心,应该感恩戴德,感谢日理万机的厉总为他这么个玩物出气。
可他看着哭的涕泗横流的秦时,心中只有一片麻木的悲哀。
秦时死了。
他的众多女朋友们哭的几乎晕厥。
韩之苗听到消息,怀着孕昏倒在马路边,醒来后,得知自己早产的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成为一名母亲。
那个被秦时强行掰弯的青年,本就天性敏感,在秦时死后,患上了严重的双相,手中的画笔失了颜色。
那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抑郁越发严重,在得知秦时死后,笑的轻轻的,骗开了父母,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分明错的不是他们,却是他们受尽折磨。
好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韩之苗和十九岁的女孩互相鼓励着走出了阴霾,那个青年作为唯一一名男性受害者,承担起了保护女孩们的责任,在成为保护者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多了。
未成年的少女,在心理医生的调节下,症状在渐渐好转,她拜托父母给高誓带来了一封信,少女清隽的字迹写满了感激,她承诺,以后要好好学习,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被秦时伤害过的女孩们互相依偎着,变得更加坚强。
一切都在变好。
还有高顾笙,他的儿子。
高誓低头看向扒拉着书包的高顾笙,高顾笙已经恢复了之前没心没肺似的活泼,十八岁的少年,就该这样满是青春的活力,而不是被锁在房中,一日日枯萎。
“啊啊啊老爸,棒棒糖碎了!这可是我挑的最圆的一个,居然碎了!可恶的秦时,我和你不共戴天!!!”
高顾笙崩溃地拿出一根棍,棍上耷拉着一个塑料包,塑料包里面满是白色的粉末,依稀可见彩色的糖块。
高誓忍不住大笑,“这是什么?打狗棒?”
高顾笙抓狂,“不!为什么会碎得这么彻底!本来这根棒棒糖有锅盖那么大的!”
高誓笑着把棍儿拿过来,在高顾笙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将耷拉着的塑料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糖丢进嘴里。
“味道不错,不就是碎了点,一样吃。”
看着自家崽子被哄好,高誓心一软,揉了把高顾笙的脑袋,“要不要去游戏厅玩?”
第43章
对于高顾笙来说, 肆意地外出逛街其实是件稀罕事。
小时候高顾笙被保姆带出去遛弯,差点被人贩子抱走,还是放学回家的高誓及时赶来, 一书包把人贩子砸晕, 才把还是个肉团子的高顾笙救下来。
自此之后,高誓再也不吐槽学校的作业多了。
——虽然作业多能把人贩子砸晕, 但是, 作业多可是能把人贩子砸晕啊!
以那个人贩子为突破口,顺着这条线,警察们捣毁了一个犯罪团伙,救出了一大批被拐走的儿童,还上了新闻头条。
标题就是【一书包定乾坤!一小学生用书包砸晕人贩子,帮助警察破获大型拐卖团伙!】
由此引发的讨论还有:
【救救小学生!作业多到砸晕人贩子, 何时能给孩子们减负?】
【内卷严重!小学生也要彻夜苦读?】
【xx习题, 多位讲师倾情讲解, 一千页,给您孩子一千夜的陪伴!厚度可达12mm, 防身不二之选!】
当年十二岁实际已经考完小升初的高誓,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辩解自己其实已经小学毕业了, 还是该解释自己书包里的作业不是学校布置的,而是高父布置的。
总之,之后的高顾笙得到了更为严密的保护, 商场之类的更是几乎没有去过,需要什么东西就把品牌方请到家里挑选。
少有的高顾笙的一次外出, 还牵扯出了一起恶性乞讨事件。
后来, 高顾笙就不怎么外出逛街了。
倒是在十一岁之后, 高顾笙身边的变态浓度减少了不少, 高誓觉得可能是在十八岁之前的劫难都度过去了,剧情放松了监督。
所以偶尔,高誓会带着高顾笙出去玩。
说来也怪,基本只要高誓在高顾笙身边,高顾笙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回来。
……
“老爸,今晚吃烤肉怎么样?”
高顾笙像从家里出来撒欢儿的狗子似的活蹦乱跳。
“好。应道长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盯着一旁的冰激凌的应不解闻言立刻回过头,“烤肉很好。”
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刚才盯着冰激凌的不是他一样。
高誓觉得有点被可爱到了,虽然用可爱形容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大男人,好像有点怪。
高誓过去掏手机付款买了三个冰激凌。
“好,那就去吃烤肉。”
高顾笙的冰激凌是可乐味的,应不解是抹茶味,高誓自己的是柠檬味,一行三人拿着冰激凌往前走,吸引了大片的目光。
高顾笙举着冰激凌左顾右盼,看见章鱼小丸子眼前一亮,“老爸,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买。”
高顾笙兴奋地要了两盒最大份的十二个,等着老爸付钱。
虽然他自己手里有不少钱,但自己掏钱买,和给家长撒娇说“我想吃这个”,感觉是不一样的。
高誓对儿子偶尔黏黏糊糊的撒娇很是受用,按高奶奶的话来说,他就是头倔驴,吃软不吃硬。
高誓低头付款的时候,突然感觉有淡淡的抹茶味凑了过来,应不解靠得他很近。
“想尝一尝冰激凌。”
高誓下意识道,“尝吧。”
冰激凌不是给他了吗?
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耳畔一痒,应不解靠了过来。
那一瞬,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被尽数隔绝在外,周遭寂静,高誓几乎以为他要吻过来。
可应不解淡粉的唇开合,只是低头咬下了一块柠檬味的冰激凌。
高誓僵站在原地,应不解似乎全然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只是评价道,“这个好吃。”
高顾笙原本靠在炉灶旁,看着整只小章鱼被包进面糊里,变成一个个漂亮的金色丸子,摊子老板问要加什么味的酱,高顾笙猛地一回头,“老爸,应道长,你们想……”
高顾笙下意识地住了嘴。?
等等,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和老爸应道长不在一个世界?
高誓回过头来,面色自若地道,“番茄吧,应道长呢?”
应不解点点头。
高顾笙转过头,大脑疯狂运转,应道长这是什么意思?他也要番茄是吧?为什么他这态度像是他要和老爸吃一盒?
不对不对,肯定是错觉,应道长是客人嘛,而且饭量这么大,半盒怎么可能够吃的。
高顾笙端着两盒番茄味的章鱼小丸子,递了一盒给应不解,然后打开自己和高誓的那一盒,往高誓面前一递,刚好和应不解的盒子来了个对对碰。
高顾笙:???
面对着高顾笙和高誓惊愕的目光,应不解又把盒子往高誓面前递了递,高誓竟然诡异地从他眼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刚才尝了你的冰激凌,现在给你吃章鱼小丸子。
应不解是谁?是以一己之力吃走六个做饭阿姨的牛人,是高顾笙担心对方顺嘴把自己一块吃了的饿狼,他居然愿意把吃的分出来?
相比起目瞪口呆的高顾笙,曾被应不解喂过糖的高誓倒没这么惊讶,只是刚才那种萦绕在心头的异样越来越重。
高誓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应不解清亮亮的眼神,还是戳了一个丸子。
里面整只章鱼吃起来非常过瘾,鲜香爆汁,酸甜的番茄酱爽口解腻,让人意犹未尽。
应不解见高誓将一枚丸子戳走,才心满意足地收回纸盒吃了一个丸子,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也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让高誓想起进食的小仓鼠。
“咳咳咳——”
高誓闻声看向高顾笙,“怎么了?呛着了?”
高顾笙眼神飘忽,“嗯……是有点,老爸,来个丸子换换口味。”
高誓一边戳丸子一边道,“不都是番茄味的,换什么……”
他突然顿住。
高誓团了一把儿子的脑袋,“去吃饭!”
……
这家烤肉店相当有名,食材都是空运来的,非常新鲜。
最重要的是,可以选择自己动手烤和请服务员帮忙烤两种服务。
高誓果断选择了两种服务齐头并进。
平时和高顾笙出门,一般这种能两人一起动手的,高誓一般都会选择两人一起动手,高顾笙很喜欢体验难得的亲子时光。
但是今天跟着应不解,高誓怕这烤盘烤的慢吞吞,让应不解饿晕过去。
肌理漂亮的牛肉滋滋冒油,边缘变成漂亮的焦褐色,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培根微微卷曲,肥肉的部分几乎透明,变成薄薄的一片。
巴沙鱼鱼肉雪白,鲜香无比,嫩而弹牙,不必沾酱料,就是一道美味。
高顾笙在烤出两片黑色焦炭之后,一边拨楞着不管怎么搅都不会糊的芝士玉米,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高誓烤肉。
一旁的应不解面容严肃地对着另一只烤盘,不看他烤炉上有点焦黑的烤肉,还以为他在和厉鬼大战。
高誓熟练地翻动着烤肉,把烤肉分给高顾笙和应不解。
等的口水都要溜出来的高顾笙“嗷呜”一声,饿虎扑食,被烫的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
这时,一只夹子出现,盘子边缘多了片稍稍有些焦的肉片。
高顾笙抬头一看,正看见应不解缩回夹子,而自家老爸盘子里也有一片明显不是自己烤的肉片。
再看应不解面前的烤盘,盘子里只剩下几片黑的看不出原样的东西,高顾笙依稀辨认出了一片土豆。
高誓看着盘子里的烤肉,轻咳一声,“给我的?”
应不解严肃地点点头。
他就烤出来两片能吃的,一片给了高誓,一片给了高顾笙。
高誓道了声谢,将肉片夹到嘴里。
火候稍稍有点过了,说不上多好吃,但也说不上难吃。
高誓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应不解爽灵nan风dui佳不全,他什么都不懂,就像个小孩子。
他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分给他。
高顾笙吃着应不解烤的肉,悄悄抬头看着眼前的高誓和应不解。
妈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啊!
高顾笙十八年以来,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我爸喜欢的,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
这一顿饭吃的心思各异,但总的来说还是开心的,吃过饭后高誓带着两人往电玩城去。
高顾笙就是喜欢到电玩城来玩,好像他和高誓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对父子,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不用想他那倒霉催的体质。
三人从娃娃机玩到投篮,从推币机玩到钓鱼池,简直无往不利。
高顾笙身后背着一带娃娃,左手拿着一筐硬币,右手还夹着一只,冲着高誓两人招呼,“老爸!我想玩这个赛车!”
“来。”
高誓坐上驾驶座,和在另一边坐好的高顾笙联机,应不解也坐到了驾驶座上,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
随着一声令下,三辆赛车疾驰而出。
伴随着高顾笙“哇啊啊啊”“哦吼吼吼”之类奇怪的声音,三辆车先后到达终点,高誓不出所料一马当先,让高顾笙无法接受的是,第一次玩的应不解居然位居第二。
不是说应道长爽灵不全吗?!
高顾笙燃起斗志,“再来!”
明暗交错的灯光下,少年眉眼飞扬,他身边的两个青年,一个剑眉星目,一个飘逸出尘,不知多少目光看向此处。
而在角落里,有一个挑染红色短发的青年,定定的看着高顾笙。
他看着眼前人,像被吸走了魂魄似的,喃喃出声。
“酩月……”
第44章
“老爸老爸, 来比比投篮!”
高顾笙抱着一筐硬币和兔子似的往前窜,高誓紧随其后。
他眉头微拧,挡住看向高顾笙的目光, 向后扫视。
游戏厅人来人往, 似乎并无异样。
“怎么了老爸?”
“没事。”
……
这次可谓满载而归,高顾笙背后背着一大袋毛绒玩具, 左手拿着一瓶可乐, 右手拿着一个巨型的波板棒棒糖,今天他终于还是心满意足地给老爸带回了一个完整的、圆润的、比高誓和高顾笙俩人脑袋加起来还大的棒棒糖。
高誓左手提着一只毛绒猴子,右手提着一只奥特曼毛绒玩具,他时不时疑惑地看看那只胖乎乎的毛绒奥特曼——做这玩意儿,晚上真的不怕被奥特曼掀被窝吗?
应不解紧随其后,头上左手手肘上挂着一串食品包装袋, 右手拿着一只柠檬味冰激凌, 脑袋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只小熊头箍, 配上他面无表情认认真真吃冰激凌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月上中天, 一行三人准备回家了。
高誓低头找车钥匙的功夫, 突然听见一声猫叫, 小小的,弱弱的,他低头看去, 见一只小瘦猫正端坐在他们身旁。
高誓觉得有点惊奇,又见到它了。
距离第一次见它, 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小猫却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 看着也就巴掌大。
高誓半蹲下身, 有点担心这只小猫是不是得了小猫症,他拿出一串墨鱼丸子,摘下一个递给小猫。
“咪~”
小猫蹭了蹭高誓的指尖,咬住墨鱼丸子吃了起来,它看起来很健康,鼻头湿润,毛发油亮,能看得出被人照顾地很好,一边吃一边发出呼噜声。
高顾笙要被萌化了,蹲在高誓身边,也试探着伸出一只手,轻轻蹭了蹭猫咪的脊背,“喵喵喵,好可爱~”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高誓,“老爸,我想……”
高誓无情地拒绝了他,“不,你不想。把它带走,它的饲主会伤心的。”
高顾笙惊讶,“它不是一只小流浪吗?”
高誓道,“不,每天都会有个老奶奶来喂他。”
小猫呼噜呼噜地吃掉一个墨鱼丸子,开始清理自己的嘴巴和爪子。
高誓起身,“咱们走吧,不早了。”
小猫却又开始“咪咪”叫了起来。
“老爸,它是不是还没吃饱?”
高顾笙看着小猫,轻轻点了点它的耳朵,小猫耳朵抖了抖,依然“咪咪”叫着,甚至往前走了两步。
它走向的是应不解的方向。
高顾笙有点惊奇,“道长很招小动物喜欢啊。”
可是高誓看那只小猫一边走一边微微发抖,分明是害怕地受不了的样子,却依旧一步步往应不解那边挪。
有点奇怪。
非要打个比方,大概是考砸了的孩子,犹犹豫豫地走向端着红烧排骨的老妈。
应不解低头看着移动过来的毛绒团子,高誓伸手去接应不解手上琳琅满目的食品袋,“我来给你拿着。”
应不解乖乖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然后半蹲下去。
他向着小猫伸出了手,小猫快走两步,几乎要带出残影。
高顾笙不可置信地感叹,“哇哦,应道长好像迪士尼在逃公主!”
高誓给了狗儿子后脑勺一下子。
应不解点中小猫的眉心,指尖溢出一点白色星光,星光一闪而逝,如同幻觉。
应不解收回手,站起身,小猫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然后“咪咪”叫了两声,端端正正地蹲在了地上。
这次离开,小猫没有再拦他们,只是目送他们远去。
……
到家之后已经不算早了。
高誓洗漱之后头发还未干,他靠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本书。
床头灯开着,驱散一方黑暗。
静默中,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高顾笙抱着枕头探头探脑地将门推开一条缝。
“老爸,我今晚能和你睡吗?”
“来。”
高顾笙连人带枕头扑到床上。
高誓伸手摸了摸高顾笙的额头,不烫。
“害怕吗?”
乐乐今天遇到了秦时这种变态,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恐怕就会被掳走,届时可能会遭受什么,不言而喻。
乐乐晚上玩的好像很开心,但不到一个月遭受两起□□,真的会像他表现得这样无忧无虑吗?
高誓只要一想,便是心头火起,家里的沙袋被他当成渣攻已经锤爆好几个了,可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平稳的,沉着的,好像只要有他在,就没人能伤到他的孩子。
高顾笙抱着毛绒猴子往高誓身边蹭了蹭,老老实实道,“白天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不过见到老爸就不怕了。”
他笑得呲出一口大白牙,看得高誓也笑起来。
“老爸,我是想问你个事。”
高顾笙在旁边盘腿坐好,语气难得很是认真,“老爸,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妈?”
高誓漫不经心道,“随缘吧,这事儿急不得。”
这么说着,高誓的动作却顿了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高顾笙急道,“哎呀,老爸你都二十六了,老大不小的了,有喜欢的就要主动争取嘛。”
高誓气笑了,“你这是从哪学的催婚台词?还老大不小,你爹我年轻的很。”
高顾笙像个苦口婆心的老阿婆一样,“对对对,老爸帅气逼人年轻有为,但是、但是……”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但是老爸你看啊,老太爷爷十六岁有老太奶奶陪,太爷爷十八岁了太奶奶陪,爷爷十八岁有奶奶陪,你……”
高誓嗤笑一声,“我八岁就有了你。”
“跳过所有步骤,实现了十年的跨越。”
高顾笙哑口无言。
高誓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结婚是因为顾忌着你?”
高顾笙闷闷“嗯”了一声,“有点吧,我觉得老爸没必要因为我不结婚。”
高誓看着抱着猴子团成一团的傻儿子,叹道,“别考虑这么多,你爹确实是因为没遇到心动的。”
他伸手摸了摸高顾笙的脑袋,“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想这个。”
高顾笙张了张嘴,心中的怀疑还是让他犹犹豫的开口,“老爸,是这样的,我想问,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啊?”
高誓被这“石破天惊”一句话给惊得差点没把自己儿子的脑袋按进床垫里去,“你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呢?!”
高誓看着高顾笙严肃开口,“是不是这段时间你被骚扰次数太多,才让你胡思乱想的?”
眼看高誓好像真的很担心,担心到好像随时都能把他带去看医生,高顾笙连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哎呀,我就是看老爸你好像对女孩子不太感兴趣,所以问问,你不管给我带回来什么样子的后妈,我都会接受良好的!”
“臭小子。”高誓狠狠揉了一把高顾笙的脑袋,建造出了一个完美的鸡窝。
高誓冷静下来想了想,道,“这样吧,爹答应你,如果以后有了心动的,就先告诉你,免得你整天想七想八的。”
高顾笙挠了挠头,虽然过程和结果相去甚远,不过他好像还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朦朦胧胧知道了正确答案。
老爸好像真的和应道长没什么。
难道是我多想了?
高顾笙往床上一躺,“那就这么说定了,睡觉睡觉。”
高誓哭笑不得看着装睡的高顾笙,还模拟出了小呼噜。
他摸了摸头发,发现已经干透了,便拉灭了身边的小台灯。
房屋陷入一片黑暗。
高誓一入眠,便坠入了噩梦中。
……
“顾笙,我爱你。”
“顾笙,你穿这件白色赛车服好不好,我教你。”
“顾笙,你这样真好看。”
“顾笙,你尝尝香芹吧,多吃几次就会喜欢了。”
“顾笙,你不要穿这种衣服,我不喜欢。”
“顾笙,我给你取一个小名好不好?以后我叫你月月,只有我能叫你月月。”
“别胡思乱想,月月。”
“你想多了。”
“……哈,你以为你能比得过他吗?”
“替身罢了。”
“别笑,你笑了就不像他了。”
“滚吧。”
无数碎片裹挟着令人绝望的声音向高誓袭来,如同片片刀片,凌迟乐乐的同时,也在凌迟他。
高誓睫毛颤动,却无法醒来。
身旁的高顾笙在睡梦中也似察觉到了爸爸的不安,皱起了眉头。
这时,房门轻响。
有人推开房门无声进入。
他身上带着一层莹莹的、温和的白光,像无尽黑夜中升起的明月。
正是应不解。
他走到高誓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子,手掌覆上他的眼睛,那些星光便涌入了高誓的体内,高誓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他身边的高顾笙也舒展了眉头,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应不解将手拿开,却见高誓的眉头再次皱起,他想了想,便在高誓床边盘膝坐下,一只手盖在高誓的双眼上。
高誓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
又是梦。
高誓习以为常地以悬浮半空的视角,去看预知的剧情。
这是在梦中的高顾笙被温凉哄骗发生关系之后的事情。
这时候的高顾笙元阳之体已破,万鬼缠身。
他白日要忍受来自温凉爱慕者的骚扰,夜晚则被鬼怪拖入无穷无尽的绮梦。
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双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眼神水润,有种特殊的魅惑。
今天,他要去福利院看院长妈妈和孩子们。
福利院接近郊区,这是一家很小的福利院,要坐很久的公交才能到。
他对自己节俭到近乎严苛,对福利院却极其大方,他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几乎要将他埋掉。
而在高誓的视角中,他确实已经被埋在了鬼怪中。
那些鬼怪缠在他的周围,白日吸食灵气与阴气,夜里强行将他拖入绮梦,就像一堆令人作呕的吸血虫。
高顾笙却浑然不知,去福利院看望他的家人们,对他来说是一种精神支撑,这一点光亮,足以让他度过漫漫长夜。
然而,当他到达福利院的时候,一股冷意却从后脊梁升起,他手中的包裹掉在地上,浑然未觉。
那往常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院子,此时却寂静无声,令人恐惧的寂静弥漫在这一方小小的福利院。
鬼。
无穷无尽的鬼怪向福利院涌去,惊恐的尖叫声打破了一片死寂,他分明听出那是院长妈妈的声音。
他疯了一样向大门跑去,可无论他怎么跑,永远都是在原地打转,离着大门只有几步之遥,却被鬼打墙困在大门之外,眼睁睁看着鬼怪将福利院淹没。
“不——!!!”
高顾笙目眦欲裂,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鬼影,他顾不得别的,他满脑子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
【是我引来了鬼怪,是我害了大家。】
他挣扎怒吼,却无济于事,高誓能看见高顾笙的人身三火猛地窜起,然后像燃料燃尽似的,越来越微弱。
鬼怪们撕扯着他,欲将他拖入无尽炼狱。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他面前,低声问他,“你怎么了?”
高顾笙双眼模糊地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俊朗非常,气质高贵,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是高顾笙打工几十年也买不来的奢侈。
令人自惭形秽。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男人身上的金光。
他身上的金光如同什么利器,鬼怪触之则散,所到之处,一片光明。
高顾笙如同看见了救星,他猛地抓住男人的手,祈求道,“你、你能不能帮帮忙,福利院,去……”
他语无伦次,只能握紧了男人的手。
男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沉色,语气倒是温和,“你是想让我给福利院捐款?”
“不、不……”高顾笙拼命摇着头,怕自己的贪心将男人气走,他指着福利院的大门,声音打颤,“你能不能,进去走一圈,看一看。”
高顾笙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莫名其妙,但他别无办法,他拼命掏着自己的口袋,将自己所有的钱递给男人,“求你……”
男人看着那些毛票,没有去接,只是道,“不过是走一圈而已。”
男人往福利院走去,高顾笙被他带在身旁,他们顺利地走进了大门,男人所过之处,鬼怪散尽,待到男人将福利院逛完一圈,整个福利院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安宁。
院长和孩子们从噩梦中醒来,之前的那些恐惧好像只是一个长长的噩梦。
逛完福利院后,男人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给了高顾笙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他的身份。
万星娱乐总裁,厉陌尘。
厉陌尘道,“你条件不错,有没有打算进娱乐圈?”
高顾笙想起众人掺杂着恶意与□□的目光,忍不住恐惧,但眼前这个人救了福利院,反正自己的未来……如果进入娱乐圈能报答他,也可以。
男人却不等高顾笙开口,道,“不用急着答复我,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尊重你的意见,并不想你因为想回报我之类的理由选择进入我的公司。”
厉陌尘说话的语气那么温和,竟然高顾笙忍不住要流泪。
这种将他看做一个正常人的尊重,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厉陌尘坐上车,垂眸看他,“你如果想来,就给我打电话,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见才心喜而已。”
车载着厉陌尘远去,高顾笙却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车的去路。
这时候,他以为厉陌尘便是他的救赎。
高顾笙很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进入娱乐圈,其实依照高顾笙的本愿,他是不想的。
自小开始,他就被充满恶意与欲望的视线环绕,他恐惧被人包裹,也恐惧舞台。而在被温凉的爱慕者恶意攻击,也让他彻底不敢与人接触,更不想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成为明星,曝光与评论是少不了的,甚至一些隐私都会被扒出,想想就令人窒息。
可是厉陌尘救了福利院,即便厉陌尘本人不知道,但是他真的无以为报。
厉陌尘与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进入厉陌尘的公司、进入娱乐圈帮他好好赚钱,高顾笙想不出别的能回报他的方法。
但不等高顾笙犹豫,福利院就传来了要被收购的消息。
收购福利院的这家公司,高顾笙没听过,但带着人来检查环境的领头人,高顾笙认识。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被收养过,收养他的家庭其实是向国外有特殊癖好的富商贩卖幼童的组织,而这个组织最大的“供货商”,就是这个负责人曾在的公司。
当年,他被组织收养,经历了黑暗的一年后,终于逃出生天。
刚好赶上整治,那个组织也随之消失。
他以为那个组织已经被惩处,却没想到组织的负责人换了个身份,再次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他不能让福利院被收购!
但是,这家福利院是一家小公司成立的,当年成立福利院的时候,小公司正直兴盛,便成立了福利院来回馈社会。然而,这家小公司近些年濒临破产,将福利院卖出,既能甩开一个只进不出的项目,又能拿到一大笔钱,让公司起死回生,他们为什么不卖?
报警?
十年前的事情,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难道只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能将这个男人送进去?
怎么办?
当时的高顾笙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将福利院买下来。
他跑了很多地方,请了长假去找曾从福利院中走出来的人,想筹钱。
可是大多数人爱莫能助,他们也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
或者先将福利院的孩子们送到别的福利院中?
可高顾笙所在的小城市福利院本就没有几个,其他的福利院孩子们也很多,资源紧张,根本没办法收下这么多的孩子。
求助无门。
高顾笙想起了厉陌尘。
他拨通了厉陌尘的号码,电话那头的声音磁性又迷人。
“喂?”
……
高顾笙进入了万星娱乐,成为了一名艺人。
厉陌尘干脆将福利院买了下来,他对高顾笙说,对于厉家来说每年都有捐款额度,花在哪里都一样。
高顾笙明白,不一样的。
他把感激藏在心里,卵足了劲练习着,以他的相貌,很快,就一炮而红。
好像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
直到他无意间得知,最开始收购福利院的那些人,其实也是厉陌尘的手下。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让他心甘情愿走进陷阱的局。
高誓看着高顾笙赤红着眼站在厉陌尘的面前,而厉陌尘彻底撕下和善的伪装,笑容不屑。
他的动作强势至极。
“那怎么办呢?合同你已经签了,违约的话你要拿出三个亿的违约金呢。”
“还有福利院,你要看着它被收购吗?”
他猛地将高顾笙拉到膝上,捏住他的下巴,“乖乖的,别让我生气。”
厉陌尘生不生气高顾笙不知道,反正以上帝视角看这一切的高誓快气死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直到闻到了一股檀香味,突然福至心灵,一脚踹向了厉陌尘。
看着厉陌尘被自己一脚踹出八米远,高誓浑身舒畅,而怒意未消,紧接着又是一拳。
酣畅淋漓。
打到最后,高誓满脑子都是:打这混账不比沙袋爽多了?
梦境渐渐归于黑暗,高誓活动了一下身体,知道自己快要醒了。
然而,他却并没有清醒,反倒是又被卷入了另一个梦境。
他身上穿着繁复的古装,甚至还留着一头长发,眼前屋内的装置大气磅礴,一些小物件以他的见识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一眼就能看出有多昂贵。
而眼前,却是一盆花。
花生的很奇特,竟然是透明的,像水晶一样清澈,却又像普通的花朵一样柔软。
唯有在花蕊与接近根的地方,有一抹红。
花蕊嫣红,根茎则是极为浅淡的水红,漂亮非常。
他听见自己说,“稀奇,你何时有了这种闲情逸致,开始养花了?”
边说着,边用手轻轻蹭了蹭花的叶片,“灵花,十万年一生,倒叫你寻得了。”
他转过头,见一人身着黑色长袍,上刺大片金色云纹,端坐于案前,正在批阅着什么。
金黑色尊贵,很少有人压得住,这人穿却正合适,不但尊贵,还生生穿出了几分仙气。
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很不错,往案前一靠,去拨弄那人发端的坠饰。
那人无奈地抬起头,高誓与之四目相对。
竟然是应不解的脸。
第45章
高誓猛地从梦中惊醒。
天方破晓, 地平线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
身边的儿子睡得四仰八叉,像只翻肚皮的猫,一只手还不忘搂着他的新宠大猴子, 嘴角翘起,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高誓顺手把空调被的一角给他盖到了肚子上,高顾笙浑然不觉, 睡得正香。
看着儿子, 高誓在梦中的戾气被缓缓抚平,他柔和了眉眼,放松下来,才惊觉手里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他侧头看去,居然看到了应不解。
应不解盘膝坐在床头,一只手与他的手相握, 另一只手撑在床边。
他真是睡糊涂了, 刚才似乎就是应不解将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他惊醒的时候竟然未曾察觉。
被他的动作动醒,应不解睁开眼睛, 打了个哈欠, 眼尾泛起点点湿意, 然后肚子发出一声哀鸣。
高誓这才发现,应不解的脸色苍白,白得可怕。
他心一惊, 想起梦中的檀香,再联想到之前应不解的每次施法, 他连忙翻身下床, 低声道, “道长, 去吃东西。”
应不解的反应慢了半拍似的,看了他一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高誓不知他在自己床边守了多久,怕他腿麻,蹲在他身侧将他撑起,应不解满脸茫然地被撑着走了两步,然后自指尖溢出一点星光,“没关系,不疼。”
那一点星光将两人笼罩,高誓只觉清风拂面,浑身清爽无比,这一点星光与道家“清洁符”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下连洗漱都不用了,高誓松开应不解,快步走向厨房,先从冰箱拿出即食面包,又冲一杯速溶豆浆递给应不解,让他先吃着,再迅速准备早饭。
应不解的脸色实在是白得太可怕了。
两分钟的阳春面和煎鸡蛋,五分钟的三明治,十分钟的□□腿和包子、烧麦、牛肉面……一直到半小时后送到的外卖,应不解的肚子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这时,高誓才放松下来坐到了餐桌上,看着对面应不解的面颊渐渐染上血色。
吃了大概足足有二十分钟,应不解的吃饭速度才放缓了,他的面色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高誓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应不解的肚子,依旧是平平的,好奇道长究竟是把饭吃到了哪里。
高誓看着应不解,迟疑了一下,问道,“道长,法力消耗和你吃东西有关吗?”
应不解咽下嘴里的葡萄,点了点头,“施法会饿。”
怪不得应不解今早如此虚弱。
高誓想起在梦中一直环着他的那股檀香香气,只怕应不解是守了他一夜,寸步不离。
其实应不解可以不用管他,他每次做噩梦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或者应不解完全可以离开片刻,把东西拿过来边吃边施法。
可他就这么硬生生守了他一夜。
爽灵不全不知变通?
不是的。
爽灵臭肺不全的人,全凭本能,首要顾忌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高誓心里五心杂味,他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太轻了,最终只是将手边削好的芒果块递了过去。
……
天光大亮时,高顾笙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顺着香味晃到餐厅,被摞得整整齐齐的外卖盒子一下子惊清醒了。
餐桌旁,高誓端着咖啡,正看着最近的新闻,应不解则夹起了一筷子牛肉面,听见声音,两人一同抬头看过来。
……这种一家三口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高誓道,“醒了?想吃吐司还是阳春面?”
“阳春面……”
高顾笙迷迷糊糊地对着镜子刷牙,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他洗了把脸,嘟噜嘟噜像只甩水的小狗似的,把刘海甩出一股“自然美”,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自己帅气的脸,心满意足地走向餐桌。
——如果承泽奇知道,高顾笙把他精心设计的发型,和高顾笙自家脑袋抽风才想出来的、独创的打理刘海方法混为一谈,一定会气的找高誓理论三百回合。
虽然看起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区别。
高顾笙吃早饭的空档,高誓点开腕表,开始整理昨晚的梦。
“剧情”文档,【契约者】已经更名为【厉陌尘】。
下方出现了新分类【赛车服】。
昨天的梦分为三段,第一段有关【赛车服】,这一段梦境最凌乱,但也能推测出高顾笙经历了什么。
简而言之,就是“替身文学”。
不是高誓看自家儿子滤镜厚,他是真的很难想象出,究竟谁能让蠢儿子做替身。
高顾笙的脸可是足以让围脖瘫痪、让程序员们发际线再度上移一厘米的脸,如果真有人和高顾笙长得像,除非像高顾笙一样藏了十八年,否则早就被爆出来了。
对替身文学的理解在高誓的理解范围之外,他是实在理解不了找替身的人的心理活动——如果足够爱,做什么找替身?
这事儿吧,让白月光知道了,白月光犯恶心;让替身知道了,替身犯恶心;就连找替身的人本人,难道心理不会觉得愧疚?看着被迫模仿成白月光的替身,难道不会有种看见赝品的愤怒感?
高誓想了想,实在没想通,决定一会上班去问问庄貅貅,有没有替身类的小说推荐。
不过从第一段梦境中可以看出,【赛车服】应该是对赛车很感兴趣,至少【白月光】经常参与赛车,喜欢穿白色的赛车服,可以从这一点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到【赛车服】究竟是谁。
难道昨天在电玩城,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来自【赛车服】?
高誓整理好第一段梦境,又看向第二段。
第二段暴露的信息就很多了。
虽然梦境依旧不全,但基本能推断出厉陌尘和高顾笙两人的经历。
第二段梦境中,最完整的,是两人的初遇,厉陌尘为福利院驱走满院厉鬼的片段。
这一个梦境片段中,最值得关注的一点,不是高顾笙引鬼,而是厉陌尘驱鬼。
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梦境中的高顾笙如此轻信他,不只是因为他帮了福利院,更主要的是因为高顾笙将那一层金光认作了功德金光。
身有功德金光的人,无一不是大善之人。
但功德金光高誓自己就有,他能看出,厉陌尘身上那层金色根本不是功德金光。
功德金光是金黄色,厉陌尘身上那层是暗金色,还掺杂着丝丝血红。
如果要打个比方,高誓是太阳,厉陌尘就是铜块。
高顾笙眼中的“吓退鬼怪”,在高誓眼中,那些鬼怪更像是凭空消失了。
而且,只有手上直接或间接有人命的,周身的气,才会掺杂丝丝缕缕的血色。
高誓伸手拿了一根高顾笙新买的棒棒糖,转头问应不解,“道长,还有什么光和功德金光一样是金色吗?”
想了想,高誓补充,“不是金黄色,是暗金色,掺杂血色。”
应不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红毛丹,闻言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这也没办法。
高誓在备忘录上记下一条,找银羚去问暗金色光华的事。
第二件值得注意的,便是高顾笙引鬼的事。
高顾笙引鬼不假,但福利院被袭击,和高顾笙的体质没关系。
高顾笙是引灵之体,越靠近他灵气越充沛,鬼怪只有本能不会思考,紧紧贴着高顾笙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扭头袭击福利院?
袭击事件是厉陌尘搞出来的吗?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第三件值得注意的,则是他这次梦到厉陌尘拍的那块地了。
那块地,是让厉家转型的地王。
也是厉陌尘,将高顾笙拱手让人的原因。
再过一周,便是土地竞价会。
***
吃过早饭,高誓开车带高顾笙回学校,他自己还要去刑警大队走一趟,处理秦时事情的后续。
高顾笙见高誓叼着他新买的百花系列棒棒糖,兴致冲冲地问高誓,“老爸,怎么样,这个好吃吗?”
高誓顺手向后抛了一个里面封着一朵玫瑰的,高顾笙伸手接住,往嘴里一塞,当即愣住。
他不可置信地又舔了舔,满脸悲愤,“啊啊啊,被骗了!这不就是普通的麦芽棒棒糖吗?!一点花的味道都没有!”
高誓开着车,听着后座儿子和只哈士奇似的嗷嗷叫,忍俊不禁,“麦芽糖味也挺好吃。”
高顾笙嘤嘤嘤,“不一样的老爸。”他心痛地看了一眼百花系列棒棒糖的支付账单,又痛苦地捂住了心口,“不一样的嗷——”
一盒百花系列二百一十八,买这一盒的钱够买多少麦芽糖了!
高誓笑道,“就当尝试新鲜口味了,其实吃到最后还是有花香的,这个樱花味的棒棒糖,里面的樱花是糖渍樱花,你吃一会应该就能尝到玫瑰味了。”
高顾笙稍感安慰,不由得想起曾经买的星空棒棒糖,那是另一笔智商税了。
到学校后,高顾笙非要拉着高誓去买新口味的棒棒糖,应不解还在吃东西,拿着不太方便,就在车上等着。
“老爸,你知道我吃过最奇葩的糖是什么口味吗?麻辣小龙虾味!之前学校还有卖的,现在都下架了,估计赔惨了。”
“麻辣小龙虾……”高誓拒绝去想象那会是什么味道。
两人并肩走着,眼看着前面就是学校超市了,高顾笙却听见了贾琦久违的心声。
【系统,帮我找找有没有道具甩掉他,好烦。】
高顾笙下意识地扫视周围,看见了正在和周达拉拉扯扯的贾琦。
之前听墨桦说还没感觉,今天一看,被周达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周达是体育生,身材极其健美,衣服都挡不住蓬勃的荷尔蒙,但现在他瘦了一大圈,肌肉掉了不少,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而且他的眼底青黑一片,两颊凹陷,不是一般的憔悴,是那种去海关能被当场扣下搜身的那种憔悴。
高顾笙轻轻拉了拉高誓的衣角,两人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周达看起来似乎有点神经质,他双手扣住贾琦的肩膀,“你去见谁了?林昆还是孙琅玕?还是别的男人?!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想甩了我是不是?!”
贾琦眼底泛起泪光,“周哥,你抓疼我了。”
【系统快一点!痛死了,我的肩膀肯定红了!】
周达下意识松开手,却转而将贾琦困在自己与墙间,“小琦,我为你退了队,你别想甩开我。”
贾琦鼻尖微红,轻轻踮起脚,抱住了周达,“周哥,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甩开你?”
【周达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没脑子还不懂情趣,要不是身材好谁会看上他。现在他都脱相了,唯一一点优点也没了。还有,他是自己训练跟不上被退队,说的好像是为了我他主动退的,不要脸。】
“社团组织爬山,我脚扭了,是你把我背下山的,那天晚上咱们一起看的星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男,那天晚上还不是龙精虎猛?为了营造氛围感,我还要故意假装崴脚,在山上喂蚊子,死蚊子正好咬到我那里,难受了我好几天。】
周达似是被贾琦唤醒了曾经“甜蜜”的回忆,目光柔和了很多,回抱住贾琦,“那天晚上的星星,是我看过最美的,我也一辈子不会忘。”
贾琦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周达看不见他的脸,他也不忘装深情,“周哥,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我这几天忙着准备画,你也知道,老师要带我参加画展,这次我的对手是孙珺,我不想……”
贾琦止住话头,语气中有三分难过,三分不甘,四分倔强,好似那扇形分布图。
周达当即有些愧疚又有些愤怒地抱紧了他,“孙珺真是该死!对不起小琦,是我不够信任你。”
他按着贾琦的肩膀拉开距离,与他对视,“小琦,要不要我让那个孙琦再也没法画画了?”
他狠狠地做了个“打”的手势。
贾琦立马阻止,“不要!我想和他堂堂正正比一场!”
【周达是傻逼吗?!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他的手,肯定会怀疑我!】
周达放软了语气,“小琦就是太善良了,对那种给你泼脏水又抢你的老师的人,没必要留手。”
两人情浓蜜意地靠在了一起,如果听不见贾琦的心声,还真是一对甜蜜蜜的小情侣。
【他肯定又没洗澡,啊啊啊好臭!】
好不容易送走了周达,没能三个人松口气儿,又见林昆找了过来。
如果说周达像是吸了,那林昆就像是嘎了。
周达好歹之前身材很健美,要腹肌有腹肌,要胸肌有胸肌,现在虽然瘦了些,多少还有个人样。林昆之前却是清俊小生那一类型,如今一瘦,虚得看上去能被蚂蚁过肩摔。
林昆来,又和周达走了一样的流程。
虽然林昆这位数学系的前学霸还是有点智商在身上的,但谈恋爱谈的也所剩无几了,在贾琦的甜言蜜语之下,也就比周达多坚持的十分钟,两个人就又甜甜蜜蜜地靠在了一起。
高顾笙:有点智商,但不多,再看看。
好不容易林昆走了,高顾笙和眉头拧得越来越紧的老父亲对视一眼,双双心道,这下子该结束了吧?
没想到一转头,又一个男同学找了过来,让高顾笙直呼邪门,今天这是捅了贾琦后宫的窝了。
这男生长得不错,有个人样,比周达的情况还好点,是个学音乐的。
在高顾笙听了一通贾琦类似于【这人装的人模狗样,音乐天赋居然是做了弊,白瞎了我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呵呵,每次五分钟,觉得自己很厉害,这戏我是演不下去了,谁爱演谁演吧。】之类的吐槽,这个男生也被成功送走。
这场好戏总算能落幕了。
两人离开这里,高顾笙问高誓,“老爸,怎么样?他身上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我觉得他有点邪门。”
高誓点点头,沉声道,“那几个男生就像是被吸干了似的。”
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从精神上。
高誓道,“不过还好,他手里那个系统的手段有限,只能操控和攻略。曾被操控的孙家父母身体没有受损,只有那些被攻略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两人低声交谈着,高顾笙耳中却突然响起一声机械音。
机械音很急促。
【发现攻略目标!攻略目标为S级——沙沙——系统故障,正在重新计算——沙沙——】
【攻略目标为A——SS——SSS——沙沙——系统故障,正在重新计算——沙沙——】
【计算完毕,无可攻略对象。】
高顾笙抬起头,正看见贾琦向着自己的方向望来。
系统说的攻略对象……难道是老爸?
第46章
“老板, 这是那名名叫贾琦的学生,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
跟着贾琦的侦探团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高誓。
高誓一打开文档,手当即顿住, 看向侦探首领。
侦探首领苦笑一声, “老板,数据我们都核对好几遍了, 真没错。”
高誓低下头, 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行字:贾琦近一周接触,十九人。发生关系,十一人。
这十九人均为男性。
再往前看,贾琦在前几周也不断地和男性接触,但新增数量远没有这么多,前一周是七人, 再前一周是三人。
更离奇的是, 他和这些男性都保持着联系, 这些男性都知道贾琦的身边人不止一个。
到目前为止,和他发生过关系的男性已经累积到了二十九人, 未发生关系但正处于暧昧期的足足有五十人。
高誓看向侦探拍到的贾琦的照片, 照片中的贾琦眼尾上扬, 白肤红唇,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像只吸人精气的妖精。
他比之前漂亮多了——没错, 是漂亮,而不是帅气。现在的贾琦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系统”还能渐渐改变贾琦的容貌?
或许这就是那些“护肤水”“美颜水”之类奖励的作用?
攻略越多的男人, 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攻略对象等级越高越难攻略, 攻略成功得到的就越多。
那是为什么, 让贾琦近期的攻略范围突然变大?
高誓细细看过这十九个人,发现他们全是艺术系的学生,有的是表演系、有的是音乐系、有的是舞蹈系,虽然数量上升,但是他们的天赋和外貌身材,比之前的,明显不足。
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迫在眉睫,贾琦不得不放弃了高质量的攻略对象,想以数量取胜。
之前乐乐说过,攻略男人成功后,可以得到相应的天赋点。
这些男人全是艺术系的学生,加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画展比拼,他是不是想吸收那些男人身上的天赋点,来提升自己的天赋,从而战胜孙珺呢?
攻略男人提升自己——简直就像是什么邪术。
贾琦满脑子都是情爱,格局也只放在了与孙珺争斗上,危害倒是不大,如果这种系统落到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身上,问题可就大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系统,能不能造出一个“超人”。
好在贾琦基本都是把心思放在了变美和攻略上,高誓看了他的画,画工大有退步,看起来这段时间基本没练习过,一心只想走捷径。
看来即便攻略了林昆这种学霸,也没让他的智商提升多少。
高誓早已将贾琦的事情上报,只是灵管所的人过去看了,也没在他身上发现鬼怪的痕迹。
唯有鬼眼说,看贾琦的眉心有一点红色标记,有些古怪。
高誓又翻看着贾琦男人们的照片和档案,越看眉头越是紧锁,他发现之前看到的周达和林昆憔悴成鬼的样子并不是偶然,贾琦的男人们多少都比之前憔悴了些许,越是优秀,憔悴得越是厉害。
简直像是被吸了阳气。
是因为他们夜夜笙歌的原因?
高誓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将这条消息上报灵管所,迅速收到了回复。
最近几周高顾笙都没怎么见到过贾琦,还以为他是在埋头苦学,不曾想竟然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听银羚说,他们的人已经开始挨个调查贾琦曾接触过的男人们了,准备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阴气残留。
高誓合上档案,侦探团离开后,他又开始准备土地竞拍的事情。
竞拍在三日后举行,高誓让自己名下子公司的经理以子公司的名义去竞拍,也免了自己出面。
承家主管房地产和建筑建材,高誓收拾了一下东西,开车去找承泽奇。
化妆屋今天大门紧锁,闭门谢客,高誓找到给他留的侧门进屋。
承泽奇胡子拉碴,坐在黑漆漆的小房间里,屏幕映得他的脸煞白,看起来比林昆还憔悴。
高誓被吓了一跳,伸手拉开窗帘,陈泽奇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我要化了要化了!”
高誓伸手把他从位置上拎起来,“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
承泽奇颓废地低着头,像只被雨淋湿的狗子。
得益于承泽奇的洁癖和强迫症,虽然他的胡子没打理,但是房间倒很是干净整齐,只是太整齐了,简直像是房间主人很久没睡过觉似的。
再看他眼底青黑,高誓估计他真的一段时间没睡觉了,不由得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把承泽奇按到床上,“你先休息!”
承泽奇抓住被子,被子遮住了他的胡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睡不着。”
高誓稍一想就明白了,“白诗还没结束训练?”
承泽奇摇头,“不是……她结束了,还上了个综艺节目。”
高誓问,“那你不该高兴吗?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承泽奇说着悲从中来,“呜呜呜……我、我好像又看走眼了……”
高誓拉了一把椅子过来,“说说?”
承泽奇这次是真的委屈。
承泽奇在妆造上的天赋堪称可怖,他当年追着心里的白月光舍亭榭进入了娱乐圈,成为了她的专属妆造师。
当年的舍亭榭还只是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承泽奇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承泽奇以一双妙手将舍亭榭八分的容貌变做十二分,所有妆造都是量身定做,配合她温婉的长相,更显温柔如水。
舍亭榭一炮而红,被称为“国民姐姐”“温柔初恋”。
承泽奇见证了她从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变成小花的过程。
也见证了她慢慢撕下伪装,从温柔贴心变得暴躁粗鲁。
原来当初无比吸引他的特性与温柔,全都是演出来的。
温柔是假的,贴心是假的,谦和是假的,就连当初第一眼吸引到他的、那张喂流浪猫的照片,也不是路人偶尔拍到,而是团队营销。
舍亭榭讨厌猫,讨厌一切小动物。
在亲眼看到舍亭榭将一只小猫踹飞之后,承泽奇就彻底失望了。
他赔付违约金,解约了。
随着舍亭榭的爆火,跟在她身边的妆造师也被扒了出来,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承泽奇在舍亭榭的爆火路上起了什么作用,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公司挖他,但他从未有过动摇,这次他解约,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想看他去了什么公司,自己又有没有机会将他挖到手。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他哪家公司都没去,只是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化妆屋。
当年舍亭榭对承泽奇的伤害太深了,就像是一直追随着的月亮陨落了。
后来承泽奇的追星,就变成了见一个爱一个,曾经高誓调侃过,说他是个追星届的海王。
承泽奇不但没反驳,反而笑嘻嘻地承认,称自己只要爬墙爬得快,塌房就永远追不上他。
没想到这次承泽奇居然这么伤心,简直要让高誓想起当年从娱乐圈推出来的承泽奇了。
“……诗诗宝、白诗她参加了一个综艺,综艺上的她和营业的完全不一样。”
承泽奇颓然叙述着,“这是个田园造型改造综艺……”
高誓听到这里满头问号,虽然他不关注娱乐圈,但是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田园”能和“造型改造”放在一起,不过他没打断承泽奇的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个综艺因为名字和创意奇葩,加上有舍亭榭参加,所以热度很高,白诗也是里面的嘉宾之一。”
“我原本很期待的,但是第一期前几天放出来了,里面的白诗就是个又没脑子还独断专行的高级白莲,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怪,后来多看几遍就发现了一些之前没发现的东西,还冲上了热搜。”
“热搜名字就是‘白诗白莲’。”
“我点进去一看,发现不仅是我自己的想法,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我一开始以为是节目组恶意剪辑博热度,但后续爆出一个视频,是节目妆造指导和白诗商量妆造,好心提建议,但白诗将妆造师给推到在泥地里了。”
“一镜到底没有剪辑,画面清晰,不是替身和诋毁,就连那个泥地都被人扒出来,就在节目组拍摄地。”
“白诗的经纪人反应很快,试图把白诗摘干净,公司反应也很迅速。白诗是新推出的女团里人气最高的成员,公司没理由放弃她,这次事故公司反应也很快,应该不是公司的问题。”
承泽奇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就是我又看走眼了……”
承泽奇露出苦笑,“你说的没错,其实我本来都打算等白诗结束完训练,就去应聘成为她的妆造的。”
这种塌房的感觉高誓没经历过,但看承泽奇的状况,就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承家的情况比高家复杂很多,当年的事情高誓都知道,承泽奇一直没走出来,否则承家小公子也不至于整日辗转在一个小小的化妆屋。
“算了,不说她了,老高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承泽奇一掀被子就要起来,高誓单手把他按住,“你先睡,醒了之后再说。”
不知道是承泽奇困得狠了,还是有些事情说出来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他闭上眼之后,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而绵长。
高誓走到客厅,打开笔记本,搜索着名为《妆造对对碰》的综艺,浏览着参与的明星。
这个综艺中,万星娱乐的艺人,好像有点多啊。
第47章
承泽奇被高誓按着睡了个好觉, 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气儿,他把络腮胡子剃了,露出俊美的容貌, 颇有种要“从头再来”的意味。
对于高誓所说的要拍地的行为, 承泽奇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仔细地给高誓说了注意事项, 还拍胸脯对高誓承诺, 如果高誓把地拍下来,后续的建筑装修他直接找老爷子,给高誓打个骨折价。
高誓哭笑不得,但具体原因没法和承泽奇解释。
因为高誓要拍的那块地所处位置非常偏僻且交通不便,周围环境也算不上山清水秀,建个养老院之类需要清净的住房, 都容易被当成鬼屋。
拍这块地容易被人当成败家子。
在梦中, 这块地几乎没人出价, 被厉陌尘轻松捡漏。
但在拍下后,不出一个月, 国家便公布了修建地铁的计划, 地铁刚好从这块地旁经过, 可谓黄金地段。
霎时间,这块地地价飙升,翻了几十倍, 厉陌尘也因此一拍成名。
高誓就算能说服承泽奇,也不能保证剧情会不会在自己的插手下发生偏移, 虽然他对这块地的规划早有打算, 哪怕赚不回来起码也不会亏——但这时候, 还是不要说什么才好。
承泽奇精神起来后, 高誓也放心了,讹了一把话梅糖放兜里,准备去局里——乐乐买的百花系列棒棒糖全是一个口味的,再喜欢吃也容易吃腻了,还是拿点别的口味交叉着吃。
高誓出门之后,又见到了那只小瘦猫。
高誓记忆力绝佳,他绝不可能认错,可那条商业街离着承泽奇的化妆屋并不算近,这只瘦弱的小猫是怎么跑过来的?
小猫见到他,欢喜地走过来,端正坐下,“咪~”
高誓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小猫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高誓感受着手指温暖柔软的触感,他低声问,“你怎么过来的?今天回不去的话,老奶奶会担心的。”
小猫“咪咪”两声。
高誓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会和一只小猫认认真真地说话,好像它能回答似的。
他打开车门,“我一会要路过商业街,要不要把你带过去?”
小猫“咪咪”两声,走开了。
高誓一愣,他看向小猫消失的墙头。
是错觉吗?他怎么好像看到小猫临走前摇了摇头?
***
一进科里,一群人就叽叽喳喳起来,高誓拿过冉秋递过来的平板,上面新闻显示秦时因为性质恶劣,提前过上了国家包吃包住的日子。
“老大,秦时判了二十年,一代流量崩塌啊。”
常阳手里拿着一包薯片“咔哧咔哧”,他吐槽道,“我搞不懂那些颜粉在想什么,秦时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冲着他的脸粉他,还说什么‘等秦时哥哥出来,这是我们的青春啊’、‘再过二十年出来秦哥哥就是帅大叔了’。”
冉秋转过身,“阳子,这就是你消息不灵通了,秦时不是被毁容了吗?这次开庭他的脸被看见了,那些颜粉一下子不说话了。”
常阳叫了一声好,顺手把递给高誓一把糖,谄笑道,“队长,知道你爱吃糖,多吃点,不够还有。”
高誓一看他这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摊手一看,霍!上次和高顾笙讨论的麻辣小龙虾味就在眼前,旁边还有一枚藤椒味的,真乃人间绝味。
常阳摊开手,“其实还有香菜芥末味的和香菜大蒜的,但是队长不喜欢吃香菜就没给,或许队长愿意……”
“不,我不愿意。”高誓冷漠拒绝,摆手三连。
看了看麻辣小龙虾味,又看了看藤椒味,高誓觉得藤椒味绿油油的包装纸颜色比较清新,率先打开放进嘴里。
“队长,我这次把替身类的小说也带过来了,你……队长你没事吧!!”
高誓默默挥了挥手,感觉自己的脸或许像包装纸一样青。
他“咔咔”几下把糖咬碎,刚刚一进嘴的感觉好像生吞了一口芥末,现在倒是好些了,还有点甜味……不对,他吃糖有甜味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谢了小庄,我大概一周可以看完。”高誓看着到他腰那么高的小说,谨慎地道。
庄貅貅脸一红,“没、没事,放队长那就行。”
当年年轻不懂事看得小说回忆起来好羞耻!
庄貅貅说完,又道,“队长,大熊那边有消息吗?”
说起来,A市那边已经把大熊调过去足有三周了,现在居然还没有结束吗?
高誓摇头,“没消息,刑警大队那边也没有。”他扬声问冉秋,“秋子,A市失踪人数有减少吗?异管局出警次数呢?”
冉秋对着电脑一阵“噼里啪啦”,随着他重重按下回车,一张表格展现在桌面上,科里的人顿时都围了上去。
冉秋道,“失踪人数确实少了很多,但是异管局出警次数更多了。”
正说着,案件库里就多了一起异常案件,这是警局那边上报的,转给异管局处理。
冉秋点开一看——
一小偷频频入室盗窃,专挑家里有学生的家庭,进门之后别的也不拿,专撕学生的作业,从高中撕到小学,一周之内作案二百多起,就连幼儿园老师让做的手工作业都不放过,据说一家长为了儿子的手工课通宵做了一夜的灯笼,就眯了个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地碎片,气的家长连骂了三天三夜,邻居不得不请了物业和居委会调节。
这小偷来无影去无踪,加上只撕作业,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异样,不知有多少小朋友被家长误解,挨了一通毒打,那一周小区里飘荡着孩子的哭声。
那这小偷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是他晚上偷摸进了一个高三生的家,没想到凌晨两点了高三生还在写作业,小偷偷摸进门,正好和高三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高三生手里拿着笔,顶着两个黑眼圈,小偷手里拿着撬锁工具,也顶着两个黑眼圈,两人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事故以高三生的尖叫和丢出去的一本《一千页》作为终结——没错,就是之前高誓拿包轮晕人贩子之后,以书厚为卖点疯狂宣传的那本,现在已经从小学生习题发展为小、中、高全阶段习题了。
高三生活捉(砸晕)小偷之后,终于结束了整个小区孩子们的哭嚎,还接受了一个小小的采访。
记者:请问您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面对一个成年男人临危不惧,将之制服的呢?
高三生:用不着什么决心,我做题做到凌晨两点,怨气比鬼还大。
记者:……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和大家分享的吗?比如面对当场撞破盗窃这种情况,孩子们该怎么办?
高三生:啊……那就推荐大家随身携带《一千页》吧,我记得这本书最开始火起来是因为有个小朋友用书包砸晕了人贩子,现在我又砸晕了一个小偷,感觉这里面还是有点玄学在的。
这起案件听起来很好笑,但能转到异管局这边,就说明多少有点问题——比如说,那个小偷精神又没有问题,是什么让他如此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地去撕孩子们的作业呢?
又比如说,那小偷被捉之后,哭的声嘶力竭,一直喊自己是冤枉的。
“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品味和技术!嗷——我偷王行走江湖数十年,但凡出手都是大单子,从小遵守江湖规矩,不对老弱病残出手,见到老奶奶过马路还回去扶,做什么撕小孩作业啊!”
嚎啕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常阳摸了摸下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小偷干的这破事儿,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之前还有个偷牛粪的。
被捉前两周试图偷跑,最近一周又开始喊自己冤枉。
一直沉默着的黄杉突然道,“难道是鬼上身?”
常阳惊讶道,“鬼上身是小说里才有的东西,鬼怪虽然要吸收人类的阳气,但是阳气太重会把鬼怪直接消灭,鬼怪上身之后自己也会烟消云散的。黄哥怎么突然这么说?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黄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高誓道,“说不定,没准黄哥说的没错,之前我说过灵气或许正在复苏。”
高誓立刻对冉秋道,“秋子,上报给灵管所。”
“好嘞!”
高誓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臂,“在遇到机场鬼之前,咱们也没想过,竟然会有鬼怪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灵管所那边新的鬼怪等级分类还没出来?”
冉秋摇摇头,“还没,据说是在制定的时候出了点差错,不过也就是这两天了。”
高誓点点头,顺手撕开糖纸,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将小龙虾味糖果送进嘴里。
常阳期待道,“队长,味道怎么样?”
高誓没说话,扭头把糖吐了,又灌了一杯水,才压下嘴里又咸又辣又油腻的味道,简直像是喝了一口火锅底料凉了之后,上面浮着的一层油。
高誓冷着脸道,“走,阳子,我记得之前说过让你这段时间每天练习闪避五百次,今天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啊?不不不队长不要啊——!”
第48章
今天是土地竞拍的日子。
高誓早早安排好了人, 进入会场参与竞拍。
厉陌尘见过他的脸,应该也查出了他与乐乐的父子关系,他如果露面, 这神经病总裁不知道会做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高誓没有露面。
说起父子关系, 关系登记其实还是多亏了他在异管局的身份。
其实他捡到乐乐之后, 为了方便,一开始高父高母考虑过要不要把乐乐记在他们的名下,高誓死活不同意,倒不是因为不想和自家的儿子做兄弟这种理由,只是他莫名觉得,这样不妥, 这件事关系到乐乐的安危, 不能妥协。
但国家对于人口登记这方面管的很严, 总不能让当年只有十岁的他成为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因此, 乐乐当了好几年的黑户。
直到高誓身上蕴含的惊人的灵性被异管局发现, 他在十六岁那年被提前吸纳进入异管局, 成为异管局外编,乐乐的户口问题才得以解决。
高誓和高顾笙的档案保密等级很高,如果有人想查, 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比方说厉陌尘查高誓和高顾笙,能查到的只有明面上的信息, 两人是法律认可的父子关系, 但高誓的年龄一栏是保密的——别说年龄了, 为了不引起外界怀疑, 就连性别都给保密了,高誓拿到档案后沉默了很久。
不过,可惜高誓想尽办法想给高顾笙一个正式的身份,想让他像所有孩子一样正常上学,却被高顾笙的体质挡住,为了保护年幼的高顾笙,高顾笙十岁之前都是在家接受教学,高誓放学回来,就看见小小的一团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抱着他,叫他爸爸。
那时候高顾笙年纪虽然小,但好像懂得事情很多,他知道自己问高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去学校上学是什么感觉,会让高誓难过,所以他从不问高誓这些。
只是偶尔,出门的高誓一回头,就能看见窗户上一闪而过的小小身影。
……
高誓垂下眸子,按住了耳麦。
耳麦中传出助理的声音,“高总,已经进入会场,看到厉总了。”
“好。”
那边传来窸窣声,收音设备被打开。
参与竞拍的人,有的是助理,这一类大多是公司没什么势在必得的决心,只是过来凑个热闹,或者超出预期价就放手的;还有的是公司总裁。这一类则是已经看中了某块地,对其志在必得的。
会场不禁止通话,不过像高誓助理这样直接在会场用上收音设备的,恐怕还是投一份。
刚好,这是公司新研发的收音设备,体积极为小巧,只有手机大小,正好测测功能。
耳麦中出现了一阵沙沙声,接着,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下面,开始1号土地竞拍!”
“五千万!”
“八千万!”
“八千万第二次!”
“成交!”
“啪啪啪啪啪……”
“下面开始2号……”
高誓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再一次浏览参与竞拍的这几块土地。
这次参与竞拍的一共有六块,最后一块压轴的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地,虽然面积在这六块里面是最小的,但最后竞价一定会是全场最高的,或许能破两个亿。
不过高誓的目标不是这块,他的目标是第三块。
第一块位置也不错,用来调动气氛,至于第三位这种不算前不算后的位置,就是留给不怎么样的地了。
没等多久,第三块地开始竞拍。
“起拍价3550万!”
这块地位置实在太过糟糕,是目前的最低价,如果不是面积偏大,恐怕价格会更低,这导致报价后一时间竟然没人出声竞拍。
“四千万。”厉陌尘的声音。
“四千五百万!”助理跟价。
“五千万。”
“五千五百万!”
“六千万!”听声音,厉陌尘已经带出了火气。
“六千五百万!”助理手里握着高誓给的一点三个亿的权限,不慌不忙地加价。
“六千五百万!”
“七千万!”
……
竞拍价节节上升,高誓能听出厉陌尘心底压着火气,毕竟在梦中厉陌尘以四千万的价格捡了一个大漏,想必心理价位也不会太高,可现在的报价已经比四千万翻了一倍。
更糟糕的是,有一些公司发现这两人咬得死紧,不由得纷纷怀疑他们是不是得了什么内部消息,那块位置糟糕的地立马变得奇货可居起来,有一些公司也开始跟价,厉陌尘的声音越发低沉,像一座要爆发的火山。
然而,那些凑热闹的公司没过多久就又退出了竞价,因为这块地位置实在糟糕,目前一个亿的高价已经与预计收益持平,再加价就要亏了,场上剩余的依旧只有厉陌尘与助理。
“一亿五百万!”
“……1.2个亿。”厉陌尘破釜沉舟,直接加价一千五百万,势要吓退助理。
“1.3个亿!”助理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高誓立马收到了消息,询问是否继续加价。
【高总,没预算了,要继续加吗?】
高誓轻笑一声,【不用,他不会再报价了。】
梦中虽没提到厉陌尘的底线是多少,但以高誓对万星的形式推断来看,厉陌尘的底线是在1.25亿到1.25亿左右了。
果然,耳麦中传出主持人的报价声。
“1.3亿一次!”
“1.3亿两次!”
“成交!”
“啪啪啪啪啪啪……”
没过一会,助理给高誓发来信息,【高总,厉总走了。】
高誓坐在会场外面的车上,向外看去,刚好看见厉陌尘沉着脸大步走出会场,他关车门的动作格外用力。
高誓看着厉陌尘远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剧情”如果只是一本小说,那么自然可以随意书写,厉陌尘随意拍下一块地,然后这块地幸运地刚好在铁路所过之处,也只能让人感叹一句幸运。
可如今是在现实中,一切都要逻辑,刚才厉陌尘的叫价志在必得,拍不到后表现出的恼怒也真情实意,这个漏捡地可不算巧,就像是他早就知道拍下这块地会赚,溢价也要抢到手。
事实上,厉陌尘准备了1.2个亿,超出市价三倍,如果不是高誓横插一脚,这块地一定会到他手里。
这就奇怪了。
政府的铁路规划绝对保密,为的就是防止有人炒地皮,厉陌尘是怎么知道这块地一定会增值呢?
……
高誓回家之后,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助理给他发了证书和文件的照片,这块地已经属于高誓了,目前挂在他一个公司的名下。
好在之前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厉陌尘没有打算买其他的地,这么说至少不会出现在梦中厉家靠着开发转型的事情。
霸总,靠的自然是财力,想要从根源上解决厉陌尘的问题,就要先断了他的财路。
吃过晚饭后,高誓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出来继续用电脑看文件,别墅里很安静,唯有食品包装袋偶尔发出的窸窣声。
高顾笙不在家的时候,高誓其实很少这么早回家,别墅太空荡了,没什么人气儿,只有偶尔在整理剧情或者思考的时候,他会独自呆在寂静的房间中,直至日落西山。
应不解制造出来的声音其实很小,但不知为什么,却好像让整个别墅活了起来。
不吵闹,也不算寂静,有点像猫窝在膝上,惬意地发出呼噜声。
高誓的双肩自然放松,双手在键盘上舞动,键盘的声音清脆悦耳,一眨眼便入了夜。
吃完一根糖,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桌面,却抓了个空。
在笔记本旁散落着零碎的糖纸,证明着今日的糖果摄入已经达到临界线。
高誓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等重新将目光转回屏幕,眼前就多了盘葡萄。
青色的葡萄被洗的干净,挂着细细的水珠,在灯光下剔透到近乎透明。它被放在没有任何装饰的白瓷盘中,显得越发晶莹,简直像是一盘翡翠雕琢的珍品。
然而,更精美的是那只端着瓷盘的手,好像匠人精心雕琢的白玉摆件活了过来。
高誓抬头,他看见应不解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上次买的黑色绸缎浴袍,盘膝坐在地毯上,对他倾身过来。
这浴袍长至脚踝,领口也收得只能隐约看见锁骨,不是多露骨诱人的服饰,反而让高誓想起了上次所梦见的,第三段梦境。
如同身份调转,之前是他伸手去撩拨应不解的发饰,这次是应不解俯身为自己递来果子。
他太久不动,迟迟未接,应不解有些诧异地微微歪了歪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手也依旧端的很稳,高誓偏偏从他这一个细微的动作里看出了询问。
他接过果盘,道了声谢。
看着应不解收回手打算开始向桃子进攻,高誓顿了顿,唤道,“应……道长。”
应不解看过来。
高誓发现应不解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会将整个身子转过来,看起来格外认真。
高誓想说,自己上次做梦,梦到了他。可这话说来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带着不妙的骚然意味,最终,高誓只是问道,“道长,你知道灵花吗?”
应不解张了张嘴,突然按住了额角,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却脸色煞白,额上猛地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高誓连忙过去将应不解拖起来,“想不起就不要硬想了!”
过了好一会,应不解才缓了过来,他脸上毫无血色,原本淡粉色的唇也变作粉白。
应不解的身上冷得可怕,高誓不敢放手,只能慢慢地给他喂热水,看着他脸上慢慢染上血色。
过了不知多久,应不解身上温度开始回暖,高誓松了口气,想起身去给应不解拿些吃的,却被他轻轻拉住了衣角。
他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粘在衣角,脸上也无甚表情,高誓却妥协地卸了力道。
“道长不饿吗?”
应不解轻轻摇了摇头。
他抓住高誓衣角的动作却没有放松,就像没安全感的小孩子似的。
他闭上眼,没过一会,呼吸便均匀了。
高誓莫名想起第一次在应不解膝头醒来,那时应不解或许就是这样看着自己。
看来灵花确实是存在的,还与应不解失去的记忆有关。
莫非他做的第三段梦,竟也是要发生或已发生的事情吗?
他之前却从没做过这种梦。
梦中的服饰古色古香,似乎是在过去发生的事情,或者说——上辈子。
可应不解也说过,地府崩裂,轮回不存,既然轮回已经消失,他又哪里来的前世今生?
第49章
这个梦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高誓这么想着, 就听见自己喊了声,“走啊,整天在这里窝着有什么意思, 去比一场!”
眼前的场景变得清晰, 高誓才发现自己竟在云端之上飞行,他速度极快, 往下望去, 云朵似浪花般向两侧分开,甚是壮阔。
向上是浩浩长空,向下是万里云海。
他翻过身来,逆着飞去,能看见两侧飞速倒退的风景,和跟在身后的人。
那人似是无奈, 似是纵容, 总归是从那幽暗之处随自己出来, “去何处?”
他笑道,“我寻了一方新天地, 定不会影响旁人。”
……
高誓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已然破晓, 高誓这才发现, 自己居然睡着了。
应不解也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正与他对上了目光。
他还躺在高誓膝上,指尖抓着高誓的衣角, 两人就这么睡了一夜。
应不解慌忙起身,指尖溢出白色光点, 高誓莫名觉得他有些自责, 高誓眼看他要把那点白光往自己身上放, 高誓连忙挡住他的手腕, “用不着,我……”
高誓说着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诧异,“我身上不酸。”
高誓这话不是骗应不解,他是真觉得不但一点都不酸不痛,还有种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昨晚那一觉睡得格外酣甜,醒来之后感觉大脑都通透了几分。
高誓怀疑应不解是不是又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偷输灵力了,但看应不解的面色也很不错,不要说比他睡前好得多,甚至比他平时的状态还要好,高誓总觉得那双眼睛亮了很多,就像是木偶娃娃被注入了灵魂。
应不解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像医生看自己的病人有没有说谎似的,确认高誓说的都是真话,这才收回了手。
两人吃过早餐后,往公司去,不知道是不是高誓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应道长吃的更多了,但好像没平时吃的那么香。
“今天的饭不合口味吗?”
应不解看着高誓的侧脸,好像回答高誓的话总是格外认真,“没有。”
他低头咬了一口桃子,“很好吃。”
高誓边开车边随意道,“应道长,前段时间没得空,这几天我时间比较充裕,咱们去流水轩吃吧?你能吃辣吗?”
应不解顿了顿,“应该不能。”
高誓笑道,“道长不太确定吗?我以为老……老道长的徒弟也会喜欢吃辣。”
每次空渺来流水轩,他都得提前预约几位肛肠科医生。
流水轩的辣锅做得相当正宗,正宗到和肛肠科医院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肛肠科的一半收入都得益于流水轩。
应不解问,“你、喜欢?”
高誓随口道,“还行吧,不算特别能吃辣,但吃辣菜没问题……”
高誓突然发现,刚才应不解居然主动问自己话了。
要不是在开车,高誓肯定要把头转过来。
但应不解问完那一句,就像是耗光了电的小机器人似的,又坐着默默吃水果,和高誓恢复了你问我答的形式。
***
满室寂静,外面分明是白日,这间房间却遮着厚厚的绒布窗帘,整个房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还有别的财路吗?”
像是被斥责,男人的声音暴躁起来,“不!我已经准备了超出市价三倍的流动资金,却被截胡了!”
桌子被狠狠一拍,在黑暗中发出巨响。
“你不是说这是别人不知道的财路吗?为什么这个人倒像是志在必得似的!”
“我看了,那块地不过是一块在野外的荒地而已,到底有什么财路?难道是下面埋着重宝?”
“不说不说不说!又是不说!!我看不是天机不可泄露,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开始发怒,无形的压力向着男人笼去。
男人却声音淡淡,他蛊惑似的,注视着虚空,“如果是藏宝的话,我大可以夜里带你过去,你将宝藏挖出来就不好了?”
“……呵!既然如此,就别再说这种话!你只不过会动动嘴罢了,出钱出力的全是我!”
“好了,别啰嗦,还有别的什么财路吗?”
***
高誓白天去公司处理完了那块地的事情,又转头去了异管局。
中间承泽奇还给他打了一次电话,问他拍的是哪块地。
听声音承泽奇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过几天就可以恢复精力了,高誓也没瞒他,干脆地给他说了自己是拍的三号地。
承泽奇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那个败家子儿是你公司的?!”
高誓无奈,只能说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个称呼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承泽奇气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你、你说你!你要买地建实验室就买!去哪买不行飞的在这边买!B市的地皮多贵啊!”
“好,贵也就算了,你还和厉家那边死磕,非得把四千左右的地翻了三倍才拿下,这还有利润吗!你图什么啊!”
高誓能听见承泽奇在那边愤怒地走来走去,突然,他站定,“不对,你虽然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但不是这么个冲动法,你告诉我,厉家是不是欺负乐乐了?”
“他们看乐乐长得好看,想让乐乐进娱乐圈?”
没想到承泽奇误打误撞还说对了,高誓道,“厉陌尘是找过乐乐。”
承泽奇倒吸一口凉气,“厉陌尘?他不是厉家的总裁吗?进娱乐圈是经纪人的事儿,他找乐乐干嘛!”
承泽奇的脚步声越发快了,“不行不行!厉陌尘就是个黑心鬼!乐乐玩不过他,非得被生吞活剥了不行。”
高誓道,“没事,乐乐拒绝了,他对娱乐圈不感兴趣。”
他为了避免承泽奇乱想,找了个借口,“我看那块地感觉很合眼缘,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那块,本来打算拍到线就不拍了,没想到刚好比厉家高一点。”
“那块地我是打算建实验室,但没打算真的用那块地纯纯做实验室。”
高誓看着手腕上的星星手表,笑了起来,“我打算建立一个,纯粹的科技商场。”
……
回家路上高誓已经在流水轩定好了桌,这次提前准备,哪怕流水轩的菜分量再少,也能让应不解吃尽兴。
开到一半,路上却堵住了车,一开始以蜗牛的速度缓缓前移,现在干脆不动了。
不少司机打开车窗探出头来,互相询问着情况。
然而不等多久,就不用再问了,因为就在不远处,有滚滚浓烟升起,哪怕是在太阳已经从地平线消失、唯留余晖的情况下,也看得分明。
救护车“呜——呜——”地狂奔而来,身着橘色防火服的消防员们跳下车,便提着水管冲了进去。
司机们纷纷下车,有不少撸着袖子就开始自发救火,运水、帮助消防员降温,高誓也跳下车,一把从刚跑出火场的消防员手里接过遇难者往外搬运。
现场乱而有序,高誓来回跑着,而应不解沉默地背着遇难者跟在高誓身后,不知来回几次,见火场几乎再没有呼救声,高誓一转身才发现,应不解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今早分明还很红润的唇色此时更是惨白一片。
高誓大惊,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应不解只是摇摇头。
高誓将兜里的棒棒糖抓住来塞给他,“法力透支了?快吃!”说着将剥开的糖直接递到了应不解嘴边。
应不解咬住糖,却只是摇头,“我不能用法力。”
高誓这才发现,应不解好像一直都是凭肉身力量在救人。
他略带强硬地将应不解按在椅子上,“好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
吃了点东西,应不解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发惨白,看面色比刚从火场救出来的遇难者还虚弱,虚弱到医护人员跑过来问了好几次,应不解需不需要帮助。
着火的是居民楼,现下正是众人都下班在家的时候,不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而且这片儿居民楼靠近商业街,烧起来影响格外得大。
现场消防员们正在降温,医护人员来回跑动,交警艰难地维持着交通,有人痛哭、有人庆幸。
现场混乱,火势太旺,消防员的来回交替越来越快,他们身上的温度极高,皮肤变得赤红,却仍在搜救着幸存者。
有人大声喊,“看看自己家里人都在吗?”
一阵“嗡嗡声”之后,有人高呼,“坏了!你们看见贾老太了吗?!”
“我没看见!”
“我也没!”
“贾奶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做饭,她耳朵不好听不见!是不是被封住了?!”
“她在几楼?!”
“六楼!她在六楼!”
众人不由得仰头看去,火势从五楼而起,五楼往上已经成为一片火海。
现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有人声音颤抖,“应、应该出来了吧?”
“老婆子嘴硬命也硬,是不是咱们没看见?”
“是不是送到医院去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独居耳朵又不好的老人,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可就在此时,火场中走出一个人来。
他步履蹒跚,身后还背着一个人,消防员们不顾自己皮肤还在发烫,跑着去接他。
就在他走出火场的刹那,大门轰然断裂。
众人惊愕地看到,在火场上方腾起一道巨大的虚影。
竟像是九尾的灵猫。
第50章
高誓上前一把抱起被青年背在身后的人, 竟是曾喂小猫的那个老奶奶。
“贾奶奶!”
“太好了!贾老太没事!”
“草!老子就说这老太婆命硬,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众人纷纷发出欢呼,医护人员纷纷围了上去, 消防员们也露出了笑容。
昏迷的贾奶奶被送上救护车, 高誓突然回头问道,“刚才把贾老太背出来的那位英雄呢?”
众人纷纷跟着回头看去。
“好小伙子, 要不是他, 贾老太就危险了。”
“人呢?他刚才从火场里走出来也很危险吧?”
“没见过他,不是咱小区的,是路过的好心人?”
那好心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无人寻见。
这场大火被迅速扑灭,是由于夏日温度高,空调长时间运转, 插排负荷过重产生的电火花导致的火灾, 由于救灾及时, 这场大火只波及了一栋楼,虽然楼被烧毁了, 但至少人还在。这场凶猛的火灾竟然无一人死亡, 只有两人轻伤, 不可谓不是一场奇迹。
高誓一身全是黑灰,就像从土里滚出来似的,白衬衫上黑灰错落, 胳膊肘还有个大窟窿,颇有种后现代艺术感。应不解身上倒是没沾什么灰尘, 脸色却比受难人还要糟糕, 得赶紧让应不解回家休息——高誓这么想着回头一看, 应不解不见了。
手机震动, 应不解传来一条消息。
【急事,晚归。】
***
医院。
由于贾老太的年纪不小了,比不过年轻人,因此医生们重点关注着贾老太。
“钱大夫!刚送来的阿婆身体情况怎么样?用不用安排呼吸机?”
死于火灾的人中,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死于火烧,更多是死于吸入有毒物质以及窒息而死。
老人家心肺功能本就衰退了,此时情况更加危机,然而那钱医生却露出奇怪的表情,口罩也遮不住他的疑惑。
“不用……她的身体情况很好,特别好,呼吸道也非常干净,简直不像是从火灾里出来的。”
“她还在昏迷,但应该一会就能醒了。”
“太好了,真是福大命大。”
“听说贾老太还资助着好几个山区的学生,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走廊上被一起送来的受难者们议论纷纷。
钱医生也道,“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没有被火灾波及,或者关着屋门窗户,毒气不至于这么快蔓延过去,总之确实是命大。”
大家都这么说着。
可他们突然听到一声呼唤,那声呼唤并不大,嗓音嘶哑着像是呢喃,可偏偏莫名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小花、小花呦——”
“贾奶奶醒了?”
“贾老太醒了!快去看看!”
“大家不要激动,病人需要空气流通!”
钱医生快步走到贾奶奶身旁,贾奶奶一把握住钱医生的手腕,嗓音还嘶哑着,却焦急着问,“大夫!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小瘦猫?白底儿黄花的小花猫?”
她比划着,急切地看着钱医生,“差不多这么大,怎么吃都不见长……”
钱医生一边安抚着贾奶奶的情绪一边为她做检查,“您不要着急,是您家里养的猫吗?您是被一位好心人救出来的,等现场处理好您可以去找找看,猫比较灵巧,会没事的。”
贾奶奶着急地解释,“不、不是我家猫,我才不会养一只小瘦猫。但我是被它救——”
她突然闭口不谈,转而询问道,“医生,我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钱医生为她做着检查,越检查越觉得贾老太身体实在健康,简直比一些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好,按理说她这么大的年纪遭了火灾,之前又昏迷了一次,实在应该住院观察,但贾老太的身体不管怎么检查都没问题,而且贾老太执意要求尽快出院,因此没过多久,贾老太就出了院。
出院的时候,钱医生还在感叹,也不知道贾老太是怎么保养的,身体竟然这么好。
贾老太走出医院大门,刚想打个车回去,就见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了面前,车窗落下,里面是一个生的极为俊帅,气质一看就让人很有安全感的青年,正是高誓。
“贾奶奶,您要回家吗?我带您回去。”
贾老太有些迟疑,高誓摸出行走阳界用的刑警证给贾老太看了眼,“您放心,我是警察。”
黑色萨塔纳多半用作公务用车,加上高誓端正的长相与气质,让老一辈的人一看就心生亲切,再叠加刑警身份,高誓成功让贾老太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平稳起步,从后视镜中看着竭力隐藏也隐不住焦急神色的贾老太,问道,“您看起来很着急,是想找什么人吗?”
贾老太含糊其辞,“算是吧,要找。”
高誓道,“您给我说,我可以帮您一起找。”
红灯,他微微侧过头,贾老太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半脸,他眉眼间带着的认真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贾老太略作犹豫,挣扎了一下,还是道,“不用了,就是找一只小猫而已,不用人民警察帮忙。”
高誓也没再坚持,只是道,“我之前见过您喂小猫,是不是一只白底儿黄花的?那是您养的吗?”
贾老太连连摇头,“我才不养猫,那只就是我看着瘦巴巴的可怜,随手喂的罢了。”
高誓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贾老太聊着天,八字全阳的人身上阳气旺,老人身上阳火弱,很容易得老人的亲近,虽然高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但没过多久,他确实和贾老太聊在了一起。
贾老太的焦虑被稍微平缓了一些。
然而,就算这样,贾老太也没松口说有关小猫的事情。
高誓回想起在火场看见的巨大虚影,当时有不少人看到了那道虚影,还有人拍了照,但没多少人多想,人们以为那是烟气和火焰恰好组成的昙花一现奇景,就像是天上的云朵偶尔变化出人尽皆知的造型。
可高誓直觉,那并不是巧合。
那名背着贾老太从火场中走出的少年,之后无人见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在那之后,应不解也消失不见。
结合火场中颇似猫形的虚影,高誓可以肯定,这其中必有灵异。
灵管所的人已经在现场处理问题,倒是没找出有鬼怪横行的痕迹,他们记得高誓的摆脱,顺便帮贾奶奶找猫,可玄玉都用上了玄门的追踪法门,依旧没找到那只小猫的踪迹。
高誓按按额角,突然想起承泽奇看那些带着小动物头箍跳舞的综艺,心道那小猫不会是能变成人吧?难道贾老太是变成人的小猫救出来的?
高誓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自灵管所成立以来,只有鬼怪这种说法,还没听说过动物也能变成人。
可他头脑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被压住,在挣扎着告诉他——万物有灵,皆可开智。
灵管所的人向高誓道别,他们在这里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只小猫儿,倒是捉到了两只快要成型的鬼怪。
高誓目送他们远去,见暮色四合中,贾老太手里拿着一只小食盆,里面放着切碎的火腿和馒头,用清水泡着。她佝偻着腰,一边轻轻颠着手里的小食盆,一边叫着,“咪咪——咪咪——”
贾老太的房子被烧毁了,暂时不能住人,高誓担心她一个老人家在外面不安全,便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贾老太原本就嘶哑的嗓音几乎哑得听不出声音了。
高誓原本想替她唤猫儿,可她拒绝了,她说,“小瘦猫鬼机灵得很,只认我的声音,你叫它不出来的。”
高誓拗不过她,只得拿着两瓶水跟在她身后。
灯光一盏盏熄灭,天边泛起一线白色,天要亮了。
就在晨辉的照耀下,贾老太终于找到了那只小瘦猫。
小瘦猫灰扑扑的,身上沾着灰土,毛发被烧焦了,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粉色的皮肤。
它看起来更瘦更小了,简直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只手就能抓起来。
贾老太颤颤巍巍地,拄着路边捡来的树枝,缓缓地蹲下来,手发着抖,捧起那只小猫。
小猫只有很微弱的呼吸了。
它看见贾老太,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咪~”
就像以往每一次撒娇一样。
它就看着贾老太的方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贾老太看着小猫的尸体,带着哭腔道,“我都说了,我最讨厌猫了,猫都是傻子,我就喂了几根火腿,让你赔上了一条命。”
她最讨厌猫了,这种柔软的、毛乎乎的小动物,给它们一点吃的,就死心塌地地对你,缠着你要跟你回家。
为了你,宁愿要豁出一条命去。
她七岁的时候是这样,不过是把每天的饭节省一点喂给受伤的大狸花,那头蠢蠢的大狸花就在她被人贩子抱着往车上掳的时候,扑上去抓瞎了人贩子的眼睛。后来,它被人贩子们泄愤,砸烂了头。
她六十五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就是每天随手喂点火腿给小瘦猫,那成了精的小瘦猫就闯进大火里,把她救了出来。老一辈的话本子说,妖精救人是要散道行的,这快成精的小瘦猫,为了她,把一辈子的道行都散尽了。
她看见了,为她挡住火焰的九条大尾巴,白底儿黄花。
她最讨厌猫了,她才不会养这种蠢兮兮的动物,老人说,给小猫取名就是说以后要养它,所以她就这么一直“咪咪”“咪咪”地叫,叫了很久,也没给它起个名,所以它就算每次都蹭着她的小腿,跟着她跑,她没带它回家。
可是、可是她明明都改变主意了,这只小瘦猫这么小,在夏天的暴雨天气里可能会死的,她都决定好养它了,她都买好食盆,她都给它起好名字了——
可这只蠢蠢的小瘦猫,到死,也没听见她叫它“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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