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皮皮。”

    皮皮抬起头, 四下寻找着声音,最终看见了高誓。

    看见陌生人,他迟疑着, 但因为高誓让人莫名感觉非常可靠, 就像是老师曾给他们看过的警察叔叔一样,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高誓走下车, 半蹲下身子, 与他平视。

    “你好皮皮,我叫高誓。”

    皮皮双手搅在一起,“高叔叔您好,我叫邱霹,您可以叫我皮皮。”

    高誓点点头,他道, “皮皮, 你妈妈平时除了打你的肚子和背, 会不会打你的脖子和头后面?”

    高誓的话一出口,皮皮就僵住了。

    高誓放柔了语气, 低声道, “头和脖子很脆弱, 是不能打的,你妈妈平时会打你这里吗?”

    皮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频频看向大门的方向。

    高誓见他紧张, 拿出阳界用的警察证,给皮皮看了一眼, “我是警察, 小朋友不要害怕。”

    警察的身份显然很管用, 皮皮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警察叔叔。”

    高誓看向小小的皮皮,便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小时候的高顾笙,他轻声道,“你妈妈经常打你吗?”

    从刚才的一幕可以看出,皮皮妈妈的脾气更加暴躁,下手没有轻重,短短一天就狠狠拍了皮皮两次,而皮皮爸爸为人更加圆滑精明,这种人一般不会亲自下手。

    所以皮皮肚子上的伤大概率是皮皮妈妈打的。

    皮皮看了一眼高誓,又很快低下头,“也不经常打,一般都是皮皮做了错事才会打。”

    高誓认真的看着皮皮,告诉他,“小孩子不是可以随便打的,国家有儿童保护法,就算是父母,也不能任意殴打自己的小孩。”

    他慌忙辩解,“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小果子的妈妈也会打她,屏屏的爸爸也是,广告拍的不好就应该被教育。”

    高誓一愣,一股怒火腾得涌上大脑。

    “什么?”

    “警察叔叔,你、你是要把爸爸妈妈抓走吗?”许是高誓的语气太可怕,皮皮宝宝猛地一哆嗦,他鼓起勇气抬起头,“警察叔叔可以不抓爸爸妈妈吗?我会拍照片,拍广告,还会唱歌跳舞,我能赚很多很多钱,都给您,别抓我爸爸妈妈可以吗?”

    高誓从来都不赞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说法,但不可否认,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乐乐一样乖巧听话,有时候纠正一些熊孩子的错误行为,必须要让他们吃点痛,才能记住。

    可皮皮身上的伤,已经远远超过了“教育”的界限,更偏向于“虐待”与“发泄”。

    他的情况其实很难界定——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就是如此。

    高誓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在本应上学的年纪拍广告,接受着过多的曝光,虽然社交面比在学校上学的孩子更广阔,却没有同龄的朋友,唯一两个亲近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就算真的报了警,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参考皮皮本人的意愿,可能也就是拘留他父母几天,等他们出来,皮皮的日子可能会更不好过。

    就算真的把这两个人抓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皮皮这么依赖他们,突然失去唯二两个亲近的人的陪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真的就是一件好事?

    况且看皮皮的表现,他是不会同意换监护人的,那么等他父母出来,还会重复之前的老路。

    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将持续一生,无解。

    高誓低头看向皮皮。

    这是一个早熟的孩子,过早接触了社会,却没有匹配相应的知识,他笨拙而拙劣地讨好着高誓,来保护他的爸爸妈妈。

    高誓最终没有回答他的话,“你有手机吗?”

    “有的。”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出来,双眼湿漉漉的,像一只拼命摇尾巴的小狗。

    高誓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号码,你有事可以打给我。”

    皮皮连忙点头。

    高誓站起身,皮皮随之仰起头来,离开了镜头的美化,可以看出他的头发有些枯黄,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皮皮那头蓬松又枯黄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哎!干什么的?!”

    皮皮妈妈看见高誓,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将皮皮揽到身后,在看清高誓后一愣,又换上了笑脸。

    “不好意思,刚看见孩子身边有大人,有点紧张了。”

    她谄笑着,“您是打算找我们皮皮拍广告?我家皮皮拍的可好了,网上有好几百万的粉丝,小明星!”

    高誓没什么表情地扫过她挤成一条线的眼睛,落在后面的男人身上。

    皮皮爸爸一副大家长的样子,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犬子和夫人给您带来麻烦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高誓没伸手。

    眼前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对比起身边的妻子,显得要年轻一些,也更从容一些。

    倒显得皮皮妈妈像是个逢迎小人。

    高誓懒得周旋,开门见山道,“虐待儿童是犯法的。”

    两个家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皮皮妈妈接着就变了脸色,简直比绝活“变脸”还要令人拍案叫绝,“你是什么人?我家的事用得着你管?!”

    “他是我生的,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家的事没收拾好就管别人家的事,手伸得这么长……”

    对付这种人,就要掐住他的命脉,高誓晃了一下手机,“只要把你打皮皮的视频放到网上,网友自发抵制皮皮拍的广告,久而久之,你觉得还有广告商找皮皮拍广告吗?”

    两人的脸色变了,皮皮妈妈伸手就要抢,高誓往后一退就躲了过去,“我没拍,但保不准别人会拍到。”

    高誓越是说实话,他们就越是不信,皮皮爸爸沉下脸来,“你要多少钱?”

    高誓觉得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最蠢,皮皮爸爸给他的感官比皮皮妈妈还要糟糕,简直是那些在家庭中从不做事、还要高高在上指责妻子孩子的男人的模板。

    “我说了,我没拍到什么东西,但你们要知道,就算皮皮是你们的孩子,虐待儿童也是犯法的。”

    高誓拉开车门,坐上车,他低头看看皮皮,皮皮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紧张,又带着些隐隐的期待与喜悦,好像看到了惩善扬恶的超级英雄。

    “还有,今晚你们最好带皮皮多运动运动,喝点山楂汁之类助消化的东西,他今天吃的牛肉干太多了。”

    高誓最后看了一眼皮皮,发动汽车离去。

    想必有他今天的“恐吓”,皮皮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那对贪财的父母,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打皮皮了。

    高誓没走远,他围着拍摄基地绕了一圈,就又折返了回来,他听见皮皮妈妈正愤怒地骂着,“我是你妈!我打你怎么了?谁家小孩没挨过打?老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用得着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以后看见陌生人别搭话听见没?哪天让人给拐走了,卖到山沟沟里面去。”

    皮皮妈妈骂了一路,但到底是没再打皮皮。

    万星娱乐好手段,把孩子的父母劝来当经纪人,这样孩子被父母管教,无论是以管教的名义责打孩子,还是减少孩子的每日饭量,让孩子营养不良不长个子,来延长幼童体型的维持时间,这些事情都因为“亲子关系”的修饰,而变得合理起来。

    高誓松了口气,发动汽车准备回家,却突然心中一凛,他透过车窗看去,看见几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带着一副墨镜,嘴角的弧度倒是很温和,他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特殊的韵味,如同上世纪的绅士,优雅而有礼。

    “萧前辈今天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带我入戏,我恐怕还要找好久的感觉。”

    “萧前辈公司的公益电影是不是要开拍了?好久没看您出演了,太期待了!”

    男人游刃有余地回答着问题,照顾着每个人的情绪,如鱼入水。

    “……你的进步很快,你很有灵性,只是欠缺一点技巧,不要妄自菲薄。”

    “是,女主角找到了,不过重要男配,还没有定住。”

    “……嗯,没错,就是高顾笙,我觉得这个男生很适合这个角色,想再争取一下。”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说到“高顾笙”时,男人抬起头,与高誓对上了目光。

    车窗的窗户是单向玻璃,男人就像是偶然扫过似的收回了目光,高誓的视线却死死锁在了对方身上。

    “星星,帮我查一下萧予圣的相关资料。”

    腕表上跳出一张笑脸,“星星已收到!”(〃'▽'〃)

    ***

    高誓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巧撞见刚回来的应不解,还有骑着电动车浩浩荡荡的外卖骑手大队。

    骑手大队包围了应不解,高誓隔着黄黄蓝蓝的外卖车,和摇摇摆摆的袋鼠耳朵,与应不解对望,就像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

    高誓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皮皮家长气傻了,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

    高誓按了按额角,觉得被气得有些头疼。

    可下一秒,他看见应不解双目微睁,向自己冲来。

    嗯?怎么?

    高誓想回头看看身后,却看见了头顶的天空,剧烈的疼痛将他带入了黑暗的梦境,最后一眼是应不解的脸,他没有说话,焦急却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

    一扇门,门上挂着“放映室”的牌子。

    高誓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做梦。

    他就站在放映室的门前,跟在少年身后,像一个以旁观者角度看着世界的鬼魂。

    高顾笙敲敲门,“萧前辈?”

    他推开门。

    放映室里面灯未开,光影闪烁,黑洞洞的门户像巨兽的大张的嘴,莫名令人心底生寒。

    萧予圣,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就坐在观影席的正中央。

    见高顾笙前来,他露出个笑容,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他被粉丝誉为宝藏的笑容,有些可怖。

    “高同学,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想给你看看。”

    屏幕上的视频恰好播放结束,自动进入下一个视频的等待页面。

    在高顾笙渐渐失去颜色的面色中,萧予圣按下了播放键。

    第62章

    “那天偶然间看到的, 很让我惊讶呢,高同学。”

    萧予圣站起身,在视频中高顾笙带着哭腔的呻|吟声里, 一步步逼向他。

    高顾笙微微颤抖着, 恐惧,却无路可逃, 只能看着萧予圣带着猫抓老鼠的笑意, 将自己困在双臂之间,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厉陌尘也好,温公子也好。”

    “你不想让这些视频,传出去吧?”

    “我想你知道,应该做什么,不是吗?”

    萧予圣向着高顾笙俯身下去, 然而人还没碰到, 就先挨了一拳。

    高誓犹不解气, 紧跟着一脚踹出,随着一阵骨裂声响起, 高誓猛地从梦中惊醒, 意识还停留在倒飞出去的萧予圣身上, 眼前却是应不解的脸。

    “水。”

    高誓下意识地接过,水是温的,喝一口, 带着好闻的槐花花蜜香气。

    他一饮而尽,心情终于从噩梦中平复下来。

    应不解见他恢复了平静, 又端起了一旁的水果盘, 他把最后一个无花果吃掉, 开始拆有些凉了的外卖。

    看样子, 是他把高誓带回来后,还没顾得上吃饭。

    高誓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先吃一点水果,我用微波炉给你热一下再吃。”

    应不解看向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嗯”,他唇色有些发白,神色倒是认真。

    像只懵懂的小狗。

    高誓的心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

    关于怎么对付厉陌尘,高誓已经有了些想法。

    从皮皮的口中可以知道,父母作为经纪人,体罚甚至虐待童星不在少数,小孩子们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连一个成年人可能都撑不住这么满的安排,这些孩子们却跟着连轴转,还会因为喊累、不够专注等原因挨打。

    高誓找的人打算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调查成年演员的强迫性质钱色交易现象,另一方面调查童星们的被虐待问题。

    土地规划的计划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而今天他也拒绝了星探对他们爷俩的合同邀请,想必厉陌尘很快就会有别的动作来挽救万星娱乐。

    他越是动作,露出的破绽便越多。

    除此之外,昨晚高誓已经凭借自己近乎可怖的记忆力,将星探给他看的那份合同复制了下来,目前已经交给了老律师,虽然这份合同可能没法作为证据,但每一个可能对厉陌尘造成威胁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收敛心神,高誓点开腕表,星星已经将有关萧予圣的所有信息整理了出来。

    其实在之前,高誓就对萧予圣有些猜测,以剧情的尿性,玫瑰娱乐能隐隐与万星娱乐抗衡,那它的掌权人,肯定也或多或少与高顾笙有些牵扯。

    但高誓没想到,以自己对人渣们的认知,还是浅薄了些。

    高誓一闭眼就能想起梦中高顾笙惨白的脸,他双眼中遮不住的绝望。

    视频有不止一段,显然是偷拍的,视频主角除了高顾笙,还有温凉和厉陌尘。

    温凉和厉陌尘两人都不是东西,有时候会在外面就对高顾笙动手,树林、教室、办公室……也不怪萧予圣的视频拍的格外清晰。

    他就以这些视频,要挟着高顾笙。

    高誓没梦到前情,不知道当时的高顾笙与萧予圣的关系,但以高誓的观察和对高顾笙的认知看来,当时的高顾笙应该是羡慕信任,乃至于崇拜的。

    被自己崇拜的人亲手拖下更深的地狱,高誓能想象到当时的高顾笙有多绝望。

    星星的资料已经整理完毕,高顾笙看着网络上所有有关的萧予圣的消息,慢慢地解读着这个人。

    萧予圣十五岁以一部电影一战成名,他在其中饰演的男配,不知道成了多少人难以忘怀的白月光,后来他的星途一路坦途,成为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

    萧予圣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代名词,他热爱生活,喜欢绘画,也喜欢小动物,喜欢花花草草,他养了一只帅气的拉布拉多,取名叫毛毛。

    他的家境不错,有自己的别墅和玫瑰园,在采访中他说他喜欢玫瑰,每日清晨,他从卧室中醒来,推开窗,就能看到满园的玫瑰花。

    萧予圣很宠爱自己的狗狗和玫瑰花园,经常会发毛毛开心的吐着舌头在玫瑰园小路上扑蝴蝶的照片。

    虽然萧予圣的生活过得略显奢靡,但从没有人以此攻击过他,因为他每年都会拿出大笔的钱来做慈善,是娱乐圈中有名的慈善家。

    让萧予圣拿下影帝名号的那一部电影,萧予圣出演的是圣子。

    一身纯白的圣子眼含慈悲,将生命献给众生,迎来黑暗之后的黎明。

    所有人都沉浸在黎明到来的喜悦之中,无人知晓,曾被他们误解唾弃的圣子,在悬崖之上,看着破晓的晨光,微笑着合上了眼睛。

    圣子爱干净,连衣服都只穿纯白,可他死前白衣上不仅沾染了大片的血迹,还滚上了泥土与脏污,可他最后一眼望向山脚村落万家灯火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圣洁,就像是在泥潭中开出的花。

    这一部电影疯狂出圈,不知有多少人为了圣子哭的肝肠寸断,而萧予圣不仅名字里带着一个圣字,他的品行也都无可挑剔,成功将所有的圣子粉丝都变做了自己的粉丝,他就像是众人心目中的圣子,于是他的粉丝们都称他“殿下”。

    说来有些羞耻,可他的粉丝们叫得如此虔诚,他们学着萧予圣的样子去做好事,为了他而变得更好,却让人莫名觉得,他担得起这个称呼。

    无论怎么看,萧予圣都像是完美偶像。

    甚至就连有些没下限的狗仔在有关他的报道上,用词也是极尽温柔。

    他温柔体贴,照顾后辈,热爱小动物与花草,爱画画也爱极限运动,平时还会做慈善。

    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圣子,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能与他关联。

    但,是人,就总会有缺点。

    当一个人没有任何缺点与怪癖,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与阴暗面的时候,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至少,如果萧予圣真的表里如一,在梦里就不会胁迫高顾笙。

    萧予圣的完美,只能说明,他的负面情绪被发泄在了其他的地方。

    会是什么呢。

    高誓的目光停留在萧予圣晒出画作上。

    金色的拉布拉多在玫瑰园里扑着蝴蝶,这是个俯瞰的角度,盛放的玫瑰连成一片,在晚霞中,红得有些不祥。

    这只狗,好像总是在扑蝴蝶。

    高誓低头拨打高顾笙的号码。

    “喂?老爸,怎么了老爸?”

    “乐乐,萧予圣有问题,他最近可能会接触你。”

    电话那头的高顾笙脸一僵,苦笑,“老爸,我刚和萧予圣分开。”

    ……

    一个小时之前。

    高顾笙在食堂吃饭,听见旁边的两三个男生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

    “不是吧?你真把你女朋友扔在A市自己回来了?”

    高顾笙看过去,看见话题的主角,就是之前曾要花钱买自己“二手糖”敷衍女朋友的那个男同学。

    男同学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她一点都不懂事,我本来就累,她还一直说要出去逛,我都陪她出去逛了,她又在大街上闹脾气,说什么我出来玩还拉着个脸,不乐意就别出来。”

    “我看起来很像是想出去玩的样子吗?本来就是为了迁就她才出门,出了门她又不乐意了,我才不惯着她的脾气,就自己回来了。”

    同学之一有些傻眼,“你、不是,你们不是做高铁吗?又不是你开车,你还睡了一路,行李都没拿多少,有一半是你女朋友拿的,你累什么啊?”

    “而且你们是出去旅游,出去逛不是很正常吗?”

    男同学被下了面子,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她找你聊天了?”

    同学之一很是无语,“拜托,大哥你都不看你女朋友朋友圈的吗?”

    男同学怒道,“这么点小事,她还发朋友圈?!”

    他打开手机,滑到那一天,照片上是他的背影,他潇洒地推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大步走在前面,配文“A市,我们来啦!【欢呼】【欢呼】”

    女孩子的朋友圈完全看不出负面情绪,然而在照片的一角,有反光的玻璃,隐约能看出女孩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刚才同学之一说“一半行李”都是抬举了他。

    男同学的脸色很难看,不做声地给女孩子发消息,愤怒地要求她删除这条朋友圈。

    同学之一觉得实在处不来,吃完饭就先走了,另一个同学倒和他“意气相投”,嬉皮笑脸地勾着他的肩膀,“哎,兄弟,你看你把你女朋友自己扔A市,她不理你了吧?之前她都是秒回的。”

    男同学沉着脸,“过几天她肯定又像之前一样哭着找我,不用管她。”

    另一个同学摸摸下巴,看看朋友圈,道,“要不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呗?虽然女人就不能惯着,但是她都好几天没发朋友圈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男同学挥了挥手,“别管她,一会去社团,社团新招了两个妹子,可漂亮了。”

    第63章

    高顾笙听着男同学的“高谈阔论”, 听得眉头直皱,他端起餐盘从男同学身后经过,在他夹起盘子中唯一一块排骨的时候, 故意重重撞了一下的他的后背。

    男同学被撞得手一抖, 排骨向下落去,还没等落地, 一道胖胖的影子一闪而过, 只见京大的学长一口接住排骨,然后心满意足地呼噜着窜走了。

    清洁大妈猛地窜出,怒道,“又偷跑进来抢吃的,你给我出去!”

    同学们哄然大笑,“哈哈哈, 阿姨今天是不是没给学长吃冻干啊?”

    “可怜的学长, 看起来已经有五分钟没吃东西了。”

    “食色性也, 我们学长色不了,还不许人家多吃点了?”

    猫猫学长发出赞同的“喵喵”声, 见清洁阿姨追过来, 连忙叼起排骨跑走了。

    只有男同学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男同学怒而回头, “你他吗……”

    问候族谱的话已经含在了嘴里,却在看见高顾笙脸的一刹那咽了回去。

    高顾笙扬了扬眉,没什么诚意地道了声歉, 男同学下意识地喃喃回应,“没、没事。”

    高顾笙没想到这人脾气居然还不错, 难道是被自己的武力震慑了?

    高顾笙转头往外走, 却没想到男同学突然伸手来抓他, “等等。”

    他警惕地闪开, 让男同学抓了个空,男同学扬了扬手机,“喂,你把我的排骨撞掉了,就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不过就一块排骨,我也不让你赔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吧?”

    他点出微信二维码,冲高顾笙勾唇一笑。

    高顾笙看看他,又看看二维码,在他手机上点了几下而后扫码,男同学还没反应过来,高顾笙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接着手机播报响起,“微信钱包到账,0.3元。”

    他自以为魅力无边,眼前的人却宁愿转账都不愿意加他的联系方式,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

    男同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刚才看见女朋友的朋友圈还黑。

    高顾笙想不通为什么这种男生还会有女朋友。

    没走两步,高顾笙就被人拦下了,他这段时间被拦下的次数好像格外多。

    他抬起头,只见眼前这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颇为面熟,略一思索——这不就是之前拦住他的,萧予圣的经纪人吗?

    经纪人余西微笑着冲他伸出手,“你好高先生,我是萧予圣的经纪人,之前我们见过的。”

    “我们予圣想见你一面,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有没有时间?”

    毕竟是之前曾为自己说过话的人,至少应该去道一声谢。

    高顾笙略一思索,反正老爸派来的保镖已经回来在暗处保护他了,不怕再遇到像上次去孙珺家那种事情。

    于是高顾笙跟着余西到了角落处,不得不说,厉陌尘和萧予圣的品味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这次萧予圣选的地方,正是上次厉陌尘来见他的地方。

    高顾笙到的时候,萧予圣正俯身看着学校花圃里的月季花。

    月季开得正灿,近秋日,正尽情绽放着生命最后的绚烂,萧予圣骨骼分明的纤长手指轻轻拂过月季柔软的花瓣,暗红的花瓣将他的手指衬得更为白皙,有种靡丽颓废的美感。

    阳光从树叶间一跃而下,为他的发尾染上金色的光晕,平添几分神性,若是这张图被粉丝拍到,恐怕又要疯狂传播,成为一张出圈神图。

    可惜高顾笙小同学的审美异于常人,他看见这一幕,只是在心里暗暗犯嘀咕:这萧影帝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不戴墨镜就出来乱逛,也不怕被疯狂的狗仔和私生粉给堵住。

    萧予圣的睫毛像被风声惊动的蝴蝶,微微一颤,他直起身来,看向高顾笙,上前一步,笑着伸出手。

    “高同学你好,咱们见过的,我是萧予圣。”

    看着他伸出的手,高顾笙迟疑了一瞬,还是与他握了握。

    萧予圣的手指指尖微凉,让高顾笙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

    “萧影帝,你好。”

    高顾笙不知道,就在萧予圣上前一步时,微微调整了站姿,高顾笙的面向也随之调整,此时在萧予圣的眼中,高顾笙身后的月季盛开的热烈,染成一片血色,而高顾笙就站在这一片暗红之间,纯白而干净,强烈的对比让人不由得产生阴暗而隐晦的情绪,想让他如同睡美人般,永远地沉睡在荆棘之中。

    萧予圣的眸色微沉,他看着高顾笙,“高同学,你们学校的绿植做得很漂亮。”

    高顾笙应着点头,“是植物学的学长学姐们,利用课余时间做的志愿活动。”

    志愿活动和大学生的纠缠,完全可以写一部缠绵徘恻的虐恋小说,名字就叫《志愿活动时长和怨种大学生的爱恨情仇》。

    曾经在学校里面还流传过一个段子,说是如果丧尸来了不用慌,只需要给学生们布置作业,抵御丧尸一小时算一个服务时长,砍死一个起末算满分,活捉一个直接保研,那么过不了几天丧尸直接变成濒危物种。

    高顾笙想到这里,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高顾笙没有露出任何失礼的地方,但萧予圣依旧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能看出,高顾笙刚刚应该联想到了什么别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萧予圣有些不爽,但两人的关系如今算不上亲近,他只能轻轻唤了一声高顾笙。

    “高同学。”

    “这段时间我公司筹备的公益剧剧组开始招人了。”

    “对于我来说,你仍然是最适合这部电影里男配的演员,虽然你之前曾说过你不想演戏,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

    “毕竟我们这一部电影是公益电影,观众对于公益电影更加宽容,你也不用担心自己演不好,而背负一些骂名。”

    萧予圣笑道,“我知道,高同学之前曾做过不少志愿活动,做了不少慈善,想必高同学也有一颗为公益事业而献身的心。”

    “这次,如果你能参与到我们的电影中来,想必能够更好地为公益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同时,我们也会向你们学校帮你申请学分以及志愿服务时长的。”

    萧予圣最后还开了个玩笑,如果是别的学生可能就答应了,毕竟既能出名,又能为慈善做贡献,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但是高顾笙的情况特殊,他还是摇摇头。

    “抱歉了,萧影帝,我的演技真的很糟糕,”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只怕自己进去会让整部剧都大打折扣。”

    “我认为对于一部公益电影来说,演员的演技比一般的电影更加重要,只有好演技才能把观众们带进去让电影有更强的感染力,起到更好的宣传作用。我也不想因我的失误来让这部影片抹黑,所以对不起了。”

    高顾笙到最后也跟着开个玩笑,“恐怕我去演的话,本来冲着影帝您来来的观众们,最后都被我吓走了。”

    萧予圣笑着摇头,“高同学,我想你对你自己的容貌没有正确认识,你只要出镜,哪怕只凭你的容貌都可以带起巨大的流量。”

    高顾笙摇头摇得更加坚决,“那就更不行了,如果都冲着我的脸来,反而本末倒置了。”

    高顾笙拒绝得太过坚决,萧予圣哪里看不出他根本就不想演戏,本来以为自己能说服对方,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请来找我吧,只有你才适合这个角色。”

    高顾笙点头应是,转而道,“之前多谢您在网上帮我说话,知道您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方便吃饭,那就请您收下这个小礼物吧。”

    高顾笙准备的小礼物是一只钢笔,价格不低却也不至于太高,让人无法接受,是一份非常适合作为谢礼的钢笔。

    在钢笔的顶端,缠着一朵盛放的玫瑰。

    “看您经常发玫瑰园的照片,我猜您喜欢玫瑰。”

    萧予圣显然知道并非常喜欢这一款钢笔,他接到手中后,手指轻轻抚摸过包装壳上烫金纹路,“那就多谢了,我很喜欢。”

    “如果有机会,也想请你亲眼看看我的玫瑰园。”

    他像是控制不住情绪似的,上前一步,双手虚虚环住了高顾笙。

    高顾笙条件反射想一脚踹出去,生生忍了下来。主要是萧予圣的动作非常得体,只是虚虚环住,没有与高顾笙有丝毫的肢体接触,显得温柔又克制。

    “高同学,我再说一遍,我心中最适合这个角色的只有你,也只有你来饰演,才能赋予这个角色灵魂,这部剧才是完美的,如果你改变主意请尽管找我,这个角色永远为你而留。”

    盛放的月季花旁,高大而翠绿的树下,隽美的青年与被他环抱的少年。

    这一幕承载着夏日的尾巴与秋天的拥抱,如同大师所绘浓墨重彩的油画,令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浑然不知,在暗处,有一个摄像头一闪,将这一幕记了下来。

    ……

    “就是这样了,老爸,我已经和萧予圣见过面了。”高顾笙懊恼地挠了挠头。

    高誓从来不会限制他交友,但凡说是有问题的人,那就一定是有问题。

    一想到表面上彬彬有礼的萧予圣对他有肮脏而龌龊的想法,高顾笙就恶心得汗毛倒竖。

    高誓在听到萧予圣试图抱住高顾笙的时候,手臂上青筋就已经绷起来了,他强压住火气,问道,“乐乐你和他相处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现?”

    高顾笙想想道,“嗯……没有吧?可能他是影帝的原因,演技比较好?倒是没感觉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高顾笙冥思苦想,突然一拍脑袋,“哎,对了,老爸,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和我说话好像有些……嗯,怎么说呢……有些刻意。”

    “刻意?”

    “对!我总感觉他的动作啊、语气啊什么的,就像是专门设计好似的,有种在演的感觉。”

    高顾笙苦恼的挠挠头,说不出来想表达的那种感觉。

    高誓想了想,“表演型人格?”

    高顾笙想了想,摇头,“也不是,就是感觉他每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在竭力保证所有的角度都是完美的。”

    高顾笙诚恳道,“有点装。”

    高誓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高誓在挂了电话之后,又在萧予圣的档案上面标了几笔,才将文档关闭。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这是灵管所的推送,上面发布了鬼怪最新的分类分级,以及阴界事物的更新。

    在这次更新中,鬼与怪被彻底分开,又新增了许多有关阴界生物的科普。

    像之前遇到的狐妖,就被当做样本记在了科普上,可谓是被钉上了耻辱柱。想必千年前的狐妖一族看到这一幕,怕是会连夜掀棺材板。

    在C市那边还收了一对玉佩,被分类在了精怪一类。

    这一对已经有了几百年的历史,后来被一个女孩子买下,将龙玉佩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而龙凤玉佩成精之后,将彼此当做自己的爱人,女孩和未婚夫之间的爱意滋养着它们,而它们也反哺着这一对未婚夫妻。

    然而,后来女孩子送给渣男的龙玉佩,渣男又转手把它送给了自己的三儿,讨得美人一笑,于是一对玉佩相隔一方。

    已经成为精怪的玉佩,在半夜化出人形,就在渣男和小三欢好之后,龙玉佩没收了渣男的作案工具,然后飘然而去。

    渣男和小三醒来之后,吓得魂飞天外。

    而这段时间怀疑未婚夫不忠而日益憔悴的女孩子,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发现龙佩与凤佩都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由于这对玉佩出现了攻击性,所以灵管所在补偿了女孩子的损失后,收了这一对玉佩。

    这对玉佩是目前所知的第一对物品成精,但恐怕不会是最后一个

    鬼怪的等级依旧被分为三级,种类细化,在处理鬼怪的事情时,将会更加有针对性。

    高誓看完后回复完毕,舒展了一下身体,看向身边的应不解。

    应不解吃饱了,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送着葡萄。

    感受到他的目光,应不解转过头来看向高誓,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高誓失笑,道,“道长,多谢你了。以后处理阴界的事情就更加方便了。”

    应不解摇摇头。

    看不出来是不赞同还是不在意。

    “道长,既然你那边的事情忙完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应不解点头,跟着高誓站起身来。

    应不解回到了熟悉的家属休息室,和几个小朋友大眼瞪小眼,高誓则来到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常阳在那儿绘声绘色地讲着最近捉到的一只小鬼。

    庄貅貅和冉秋见高誓进来,庄貅貅递了一包柠檬味话梅,冉秋抛来一瓶话梅味的可乐,让人不由得怀疑常阳最近是不是在挑战话梅味的一百种食物。

    “这鬼真是给其他鬼丢了大脸了。

    常阳煞有介事地摇摇头,顺便丢了颗话梅进嘴里,被酸的呲牙咧嘴。

    “那个鬼吧,是个小孩儿,生前挺喜欢恶作剧的,死了之后保留了生前的意识,依然做着每天在生前最喜欢做的事情,吓唬人。”

    “结果呢,这不就翻车了。”

    “据那只鬼说,他先进了酒吧——哦对了,这酒吧还是个不正经的酒吧,前脚小鬼被抓,后脚这酒吧就被刑警大队那边带着人给封了——这酒吧里面群魔乱舞,小鬼生前还是个小学生,哪里见过这种仗势,直接把小鬼给吓哭了。”

    “小鬼连滚带爬的往外走,迎面被怨气给撞一下。仔细一看,旁边楼房里面,一个高中生凌晨一点了,还在那里背政治。”

    “井冈山战役,井冈山战役,井冈山战役的意义是、是、是……是他妈的是什么啊草!”

    “高三生背到激动处。随手抄起手边厚重的《一千页》,哐哐就是往桌子上砸,可怜的桌子不堪重负,估计之前被打多了,这次居然直接塌了。”

    “小鬼看着那张桌子,感受到了生前被压着学习的痛苦,以及在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边哭边补作业的恐惧,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小鬼儿一天之内被吓两次,冷静下来之后,觉得很是不服气,于是就飘到了一旁的办公楼里。办公楼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依旧灯光通明。大门吱一声,发出声响,只见一个头顶一块头皮邓亮的沧桑中年男子,步履沉重的缓步走来。小鬼连忙钻到了电脑里面,准备装成贞子,给男人一个surprise。”

    “没想到他刚把头伸出来,那男人看到他不但没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终于累疯了,我看见鬼了!哈哈哈哈哈,老子的年假终于可以休了!!’”

    “小鬼没被键盘砸,倒是被男人身上可怕的怨气冲撞得差点魂飞魄散。”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是凌晨两点被老板叫回去加班的程序员!”

    冉秋补充道,“哎哎哎,逻辑严谨点,人家只有二十七岁,什么中年男人。”

    常阳从善如流地点头,“没错没错,后来灵管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反应异常激烈,激烈就激烈在认错了他的年纪。”

    “后来刚好银羚他们巡逻的时候路过这里,感觉到这里有微弱的鬼气,一看,看到了一只倒霉催的小鬼,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于是就顺手把那只小鬼给带了回来,小鬼看见他们和看见亲人似的,没有眼泪地大声嚎啕,简直像被欺负了的小学生。”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惨,太惨了。”

    第64章

    高誓想到那副场面, 忍不住弯着嘴角摇摇头。

    然而,说来有趣归有趣,却暴露了一个问题。

    曾经, 存留在这阳界阴界的鬼怪大多数是人类死前执念与怨气的集合体, 他们没有灵性,只有生存的本能, 以人类的阳气为食。

    而现在, 在人死后,越来越多的鬼魂游荡在世间,他们不再是只有生存执念的怨气结合体,而是人类无法进入轮回的魂魄。

    他们记得生前的事情,也保留着生前的习惯,就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只不过被剥离出了□□。

    在上面将鬼与怪的概念分开之后, 如今的鬼也与之前的鬼怪区别开来, 那种执念与怨气的集合体,在之前被统一称为“鬼怪”, 而现在则被称为“怨团”。

    灵气的浓度在逐渐增加, 越来越多只出现在话本中的鬼怪出现在现实中, 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一天会复现曾经话本中的百鬼夜行的情景,

    好在虽然鬼怪的威胁越来越强大, 但是由于灵气的浓度增强,灵管所的灵警们能力也提升得极快, 因此倒是不必担心阴界会失控。

    只是, 高誓总会忍不住想起应不解曾说的话——

    此界地府崩裂, 轮回不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不解说的是“此界”, 那是否意味着此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

    如今,灵气在慢慢的复苏,就好像是要将当年的真相一点点复现,

    世间将有大动荡。

    高誓直觉,这场大动荡,或许会牵扯到乐乐。

    ……

    常阳摇头晃脑地讲完小鬼的事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仰头看向高誓,“队长队长,大熊这次出任务出的也太久了吧,前前后后都俩月没见着他了,A市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吗?”

    高誓敲了敲桌子,“那边的事情保密,权限很高,没有回来的征兆。”

    高誓说着,下巴向冉秋的方向一扬,“秋子。”

    “唉,在呢,老大。”

    “A市那边的出警次数最近还有增加吗?”

    冉秋拖着厚重的石膏,双手倒是挥舞得飞快,几乎挥舞出残影,一阵噼里啪啦声过后,他重重按下回车键,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地图。

    “在前一段时间里A市异管局的出警次数先是呈现激增趋势,然后维持一段时间的平台期,到如今又有上扬的苗。”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一群人围在冉秋的身边,一个个眉头皱的死紧。

    常阳咋舌,“不是吧我去,咱们B市的警力被抽调出去三分之一,这都没把A市的事情解决?”

    高誓点开路行之的朋友圈,发布时间停留在了一月之前。

    高誓在对于有关乐乐的事情上,预感一向很准,他总感觉A市的异常或许是针对高顾笙来的。

    这种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更难受的是自己明明梦到过不止一次将会发生什么,醒来之后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自己的记忆给抹去了。

    高誓拍拍手,“好了,好好干活,把上次的任务档案整理出来。如果情况紧急的话,肯定会通知咱们继续增员的,不要猜测了。”

    “好嘞,老大!”

    “收到队长!队长要不要来尝尝我这个大枣味话梅糖?”

    “队长,上次的小说你看完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要不要看看?”

    队员们一边叽叽喳喳着,一边迅速的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中,唯有黄杉,双目空洞地望着虚空出神。

    高誓看向在角落处沉思的黄杉,从他刚进来起,黄杉就是这副神不思蜀的样子。

    黄杉今年三十五岁,他是他们队里面最为冷静沉稳的一个。

    他心思细腻而缜密,是队伍里的老大哥,异管局里一大帮年轻小伙子气血旺盛,虽然大家感情好,但是朝夕相处的,有时候难免会生出点摩擦来,这时候黄杉就会将他们的情绪调节平复下来

    自从高誓入队以来,这是第二次见到黄杉露出这般失态的样子。

    第一次是黄杉与飞羽的相遇。

    难道事情与飞羽有关?

    可飞羽隔一段时间就要闭一次关,黄杉自从入队以来,第一次与飞羽见面。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秘密,不想被旁人触及。其他人便默契的不去问。

    高誓向着黄杉那边提起的脚步,迟疑一瞬,还是向外拐去,

    ……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高誓向着家属休息室走去。

    在休息室的应不解,嘴里正叼着棒棒糖,和小朋友们一起坐在电视机前,认真的看着粉红色的吹风机猪。

    应不解的长发散落蜿蜒在沙发上,他坐得端正,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电视剧里的情景,看起来认真又可爱。

    高誓莫名觉得自己就像是幼儿园放学后,来接小朋友的家长似的,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

    “应道长,走了。”

    他向着应不解走去。

    应不解站起身,在小朋友们的目送中,走到了高誓身边,生生被高誓品出了几分步履轻快,简直就像是在幼儿园里第一个被家长接走的小朋友。

    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不等高誓反省,就见几个小朋友惊叹着议论出声。

    “哇,他的家长是最早来接的。”

    “我也想让妈妈来早点接我。”

    “这个哥哥这么高了,为什么还和咱们在一起?”

    另一个小朋友奶声奶气且煞有介是地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妈妈之前说过,有一个12岁的哥哥,他个子特别特别高,有一米八那么高,但是他去医院的时候挂号,还是要挂儿科。”

    她的话引起了小朋友们的一阵惊叹,“哇!你知道的好多,你好厉害!”

    高誓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身旁看起来一脸严肃的应不解,居然真的和小朋友们比谁的家长来的更早一些。

    ……有点可爱。

    “道长饿不饿?”坐上车,高誓问道。

    应不解摇摇头。

    他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随身斜挎包,这个包是高誓给他买的,估计谁也想不到在这么一个清爽运动型的斜挎包里,居然装的全是吃的

    “如果道长不算很饿的话,咱们就先去摄影棚那边看一下。”

    应不解是没什么意见的,他坐在副驾驶上,咬着一块儿蓝莓味的厚吐司,面包的奶味儿晕开,倒是诱人。

    高誓往那边看了一眼,想着乐乐爱吃蓝莓味的东西,想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感觉闻起来味道不错,有时间给乐乐也买上一些。

    应不解见他看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包,将面包向着高誓的方向递了过去。

    高誓一愣,没想到道长居然会把嘴边的食物分给自己。

    他笑道,“我不饿。”

    自己总不好和道长抢吃的。

    应不解却像是想和朋友分享好吃的东西的小孩子似的,又把面包往他面前推了推。

    高誓无法,俯身在吐司上也咬了一口。

    这蓝莓吐司蓬松湿软,奶香十足,新鲜的蓝莓果酱当天熬制当天涂抹,吃起来没有过于甜腻的添加剂的味道,酸甜,味道非常棒。

    “好吃。”

    应不解这才把面包收了回来,他低头看着那并排的两个牙印,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誓两人摄影棚这边,一方面是想看看能不能再遇到萧予圣或者厉陌尘的人,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到皮皮就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个孩子乖巧得过分了。

    他觉得父母打他是因为他还不够乖,不够听话,可他不知道,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应该蹭在爸妈身边撒娇,他这个年纪的听话,应该是站在板凳上帮爸爸妈妈刷刷锅洗洗碗,然后得到爸妈的一个香香的吻。

    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应该在七、八的年纪,在父母健康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一家人的衣食住行。

    他总觉得自己挨打是应该的,这家中所有的不幸都是他的不够听话带来的。

    高誓将车停在了楼底,或许人是真的经不起念叨的,他刚想开车门,就看见一个人的影子,一闪而过。定睛看去,赫然是皮皮爸爸。

    上次与皮皮爸爸见面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进度有理,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有几分小姑娘爱的那股大叔感。

    虽然他身上有几分想要强行挤进娱乐圈人际网的意思,但不可否认,他略显做作的作为到底是和优雅与得体沾了几分边,很能唬人。

    如今,这副有失体面甚至有些鬼祟的样子,引起了高誓的注意力。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高誓向着皮皮爸爸身影隐没的方向走去,还没把头探出去,就听见了好大一出戏。

    “舍小姐,我看见了一个包,总觉得这是包很合你的气质。皮皮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希望你能收下这只包,也是我为人父的一点小小歉意。”

    皮皮爸爸手里拿着一只小包,那只小包的价格在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在娱乐圈来说绝对算不上多,但当做一份道歉的礼物来说,又显得太为贵重了。

    第65章

    舍亭榭看着那只小包, 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小孩子不懂事罢了, 哪里用得着邱先生专程道歉?”

    皮皮爸爸连忙上前一步, 将那只小包送到舍亭榭的手里,“舍小姐, 您这话说的重了, 皮皮两次给您找了麻烦,您不但没有怪罪他,作为前辈还认真地教导他,我身为父亲,肯定要谢谢您。”

    舍亭榭听了皮皮爸爸的话低笑一声,“好, 那就多谢了。”

    皮皮爸爸见舍亭榭收下了小包, 眉眼间闪过一丝遮掩不住的喜悦自得。

    他不经意似的扫过自己显然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问道,“我还在黄金酒店订了一桌, 不知道舍小姐可否愿意和我家皮皮一起吃个饭呢?您放心, 黄金酒店的密闭性很好, 我有做过功课的。”

    舍亭榭摇摇头,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了邱先生,我过一会儿还有行程。”

    她脚尖向外, 一副时间已经不多了的急切样子, 看她这样, 皮皮爸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好尴尬地笑笑,“好,舍小姐再见。”

    皮皮爸爸与舍亭榭分开,高誓心想这下他总要去看皮皮了吧?刚好可以跟着他去看看皮皮的状态。

    可不知皮皮爸爸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连忙反过身往两人分别的地方跑去,没想到到了分别的地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接下来有事马上就要出发的舍亭榭不但没有走,反而以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漫不经心似的打量了那只小包,然后嗤笑一声,摇摇头。

    皮皮爸爸赶到的时候,只听到了她最后一句话,“15万的便宜货。黄金酒店那么土的地方,也好意思请人吃饭,流水轩还差不多。”

    那只皮皮爸爸犹豫了很久才狠心咬牙买下的小包,就那样被舍亭榭漫不经心地丢在了车的后座上。

    皮皮爸爸呆愣在地,他看着舍亭榭的车一路远去,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拳头握的死死的,手背青筋绷起,眉目间满是隐忍的怒气。

    他走到两人分别的地方,弯下身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串亮晶晶的钥匙。

    皮皮爸爸压着怒气往回走,在角落处等了许久的皮皮妈妈拉着皮皮也等了一肚子的火。

    “你个死人,你去哪里了?去了那么长时间?!”

    皮皮爸爸不耐烦的一挥手,怒道,“你懂什么?女人家懂什么事情,我如果不去对那些人点头哈腰,你们娘俩能有今天的日子吗?”

    皮皮妈妈阴阳怪气的哎呦两声,“得得得还都是你的功劳了?要不是皮皮能拍广告赚钱,你还在厂里要死要活的打工呢。”

    皮皮爸爸脸色一黑,想要说什么,高誓走了出来,面对高誓的出现,皮皮爸爸与皮皮妈妈非常警惕。

    他们显然记得这个过分英俊,又有着让他们畏惧气质的男人。

    “你又来做什么?”

    高誓半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皮皮的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

    皮皮的脸色很苍白,他的小肚子依旧不正常的鼓着,甚至比昨天更为严重。

    高誓当即被气笑了。

    “你们夫妻俩是一点没把我昨天说的话听进去。”

    “你们只顾吵架,就没看出来皮皮的身体不舒服?”

    皮皮妈妈率先炸了,想必任何一个家长都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会养孩子,她一拉皮皮,皮皮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脸色愈发惨白。

    她提着皮皮的手臂,“不舒服哪儿呢?我这当妈的都没看出……”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皮皮的脸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惨白,额头上一层冷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难受的样子。

    皮皮妈妈脸色一变,“你个死孩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吭一声!”

    高誓没管这个嘴硬的女人,轻轻按按皮皮的小肚子,放软了声音问道,“胀不胀?疼不疼?”

    皮皮抿着嘴巴点点头,声音小小的,“肚肚难受,恶心。”

    随着他说话,打了一个小小的嗝,一股难闻的气味,从他嘴里飘了出来。

    高誓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乐乐小时候贪嘴,半夜从房间里面爬出来,偷偷吃了半盒炸鸡,又灌了半罐可乐,大晚上还吃油腻的东西,根本就消化不了。

    为了不被高家人看出来,还死撑着说自己没事儿,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肚子疼,疼得脸色煞白,叫来了私人医生。

    皮皮的情况和当时乐乐的情况是一样的,都有些消化不良,而皮皮的情况看起来比乐乐更加严重。

    高誓抬头看向两个大人,“皮皮必须马上去医院。”

    他干脆一起身把皮皮抱了起来,“你们两个家长怎么当的?孩子脸都白成这样了你们也不带他去医院看一下,昨天我说的话你们是压根没听进去,还是赚钱心切?”

    皮皮爸爸和皮皮妈妈当即脸色一变,可能是人越缺什么,反而就越想炫耀些什么,他们分明是靠着皮皮发了家这个时候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们是一对吸血的父母。

    皮皮妈妈当即就想把皮皮从高誓的手里扯过来。

    高誓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就化解了她的动作。

    说实话,他实在不算是一个脾气好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脾气非常暴躁,但对上皮皮这种情况,他还真不能完全用硬的,毕竟皮皮是别人家的孩子。

    还是老样子,想要拿捏一个人就要拿捏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于是高誓撩起皮皮的刘海给他们看,那张小脸上的化妆品都被冷汗湿花了。

    “现在皮皮的情况非常糟糕,必须带他去医院看一下。他这种情况是严重的消化不良。这么小的孩子,吃了这么多难消化的东西,受刺激太厉害,还有可能会引起急性肠胃炎,引起低烧。”

    高誓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到时候恐怕没有过十天半个月养不起来,就算是硬撑着起来养活你们这对父母,他的胃落下了病根,以后可就没法接食品的广告了。”

    高誓这一句话可算是直接说到两人的命根上,皮皮妈妈的脸色一变再变,一把扯过皮皮,这下子高誓没有用力,皮皮被轻轻松松的扯到了她的怀里。

    “死孩子你不舒服也不会说,你这个嘴呀笨死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言尽于此,高誓理理身上褶皱站起来。

    他低头与皮皮对视一眼,皮皮的脸色非常难看,高誓甚至觉得他已经难受到有点儿难以分辨眼前的情况了,可他看向高誓的时候,依然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

    高誓就想起小时候的乐乐了。

    说实话,当初星探做的决定确实不错,但凡有孩子的爸妈,面对皮皮真的很难狠下心肠来。

    他不经意的在皮皮面前亮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壳上轻轻地点了一下,然后看向皮皮,这个聪明的孩子懂得了高誓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疼孩子,还是心疼皮皮,还是心疼可能会因为生病而失去的广告费,皮皮妈妈有些急不可耐的拉着皮皮去医院,连身后的高誓和与她吵架的丈夫都顾不上了。

    高誓直起身来看向那个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男人,皮皮爸爸。

    或许是由于男性之间天然的敌意,高誓看见他的时候,皮皮爸爸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被笑意冲淡,他冲他点点头,然后相当官方的客气地说,“多谢你了,先生。虽然皮皮的情况我们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但是还是多谢你再次提醒我们。”

    他这句话就是想给自己挽尊了,高誓可懒得给人留面子,似笑非笑道,“早就发现了,还舍得让孩子受这个苦?皮皮真的是你的亲儿子吗?”

    不顾皮皮爸爸脸色微变,高誓向车走去。

    相比起急功近利的皮皮妈妈,皮皮爸爸这个人反而更让高誓不想接触,甚至感到恶心。

    这个男人好大喜功,好面子,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孩子生着病赚来的钱,买了一只包,去讨好另外一个女人。

    都是男人,谁看不出来谁的心思?

    高誓看着皮皮爸爸好似不动声色的神情,感到尤为恶心。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告诉皮皮妈妈以及皮皮。

    高誓从来不认为遇到这种事情应该装作不知道,去维持一个虚假的平和,缝合一份破碎的婚姻。

    不说感情,只是说最单纯的利益关系,皮皮爸爸的行为已经算是动用了夫妻共有财产。

    更不要说那十五万块钱还是从皮皮的广告费里出的。

    其实对这两人来说,皮皮的归属权一天没有确定,这两人就一天不可能离婚,所以他一定要告诉皮皮,他得让皮皮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对父母拖累皮皮一辈子。

    他从来不认为,像是离婚这种事情,应该瞒着小孩子。

    高誓知道,不要看小孩子小,就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其实小孩子也懂得很多事情。

    他也得让皮皮知道,皮皮爸爸拿着他这些。辛辛苦苦赚来的广告费做了什么。

    孝顺和愚孝有根本的区别。

    ***

    皮皮一家三人往医院去了,高誓确认他们去了医院,才默默的驱车返回,而这时候他也从路过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今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高誓听了之后,简直要被这对吸孩子血的父母给气笑了。

    合着自己昨天说的话,他们一点没听进去?

    昨天皮皮刚吃那么硬的牛肉干吃了很多根,原本就已经够不好消化的了,今天居然又连轴转出来拍广告,从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就开始拍,一直拍到黄昏,和他演对手戏的还是舍亭榭。

    也不知道舍亭榭的演技是真的那么糟糕,还是天生和皮皮犯冲。这次她和皮皮拍的时候,又上演了昨天拍牛肉干广告的情况。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皮皮吃的是鹌鹑蛋。

    鹌鹑蛋是高蛋白食物,对于小孩子来说并不好消化。今天皮皮吃了一整天的鹌鹑蛋,可想而知会有多难受,更不要说他肚子里面装着的牛肉干,还没有消化完全,他嘴里的伤口恐怕也还在流血。

    高誓听完了事情的原委暗骂了一声人渣。

    他实在不放心皮皮在这么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手里,想了想,还是驱车去了医院。

    皮皮妈妈正带着皮皮拿药,她一边拿着药,一边指责着皮皮又给她添麻烦。皮皮垂着脑袋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偶尔讨好的、小心翼翼地牵住妈妈的手。

    虽然皮皮妈妈的语气不好,可到底还是给皮皮挂了号,买了药。

    “你这个小讨债鬼就是来讨债的!唉,过来吧!”

    皮皮妈妈把皮皮给捞到膝盖上面,轻轻地揉着他的肚子,皮皮蜷缩在妈妈的胸口,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是紧锁的,但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着的。

    高誓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再去打扰。

    只是在这里的只有皮皮妈妈和皮皮,却没有看到皮皮爸爸的身影。

    ***

    在摄影棚附近,高誓离开后不久皮皮爸爸就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中是经常和他一起喝酒的酒肉朋友。

    “唉,老邱啊,最近是不是又发了财啊?兄弟几个今天出来聚一聚?”

    皮皮爸爸一直觉得一个人的成功总需要其他人来映衬,因此,他虽然自觉现在地位比之前高了不少,但是面对酒肉朋友的喝酒邀约总还是会去。他就喜欢那些人用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看着他。

    谁让他们没像他一样这么有能耐生下一个能给自己赚钱的好儿子?

    刚好今天心情不好。

    他看了眼皮皮,还是答应道,“行,你们先准备着,我一会就去。”

    皮皮妈妈当即皱起眉头,“你又想跑哪去疯去?孩子还生着病呢,你要往哪跑?”

    皮皮爸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应酬,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不应酬的话,皮皮的广告从哪儿来的?”

    皮皮妈妈撇了撇嘴,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皮皮爸爸开着他那辆用皮皮广告费买的新车,开车去到了,他们经常约酒的一家小餐馆。

    他到的时候,小餐馆里的人已经都坐满了,见到他纷纷起身。

    “唉,老邱,现在你儿子成大明星了,你成大忙人了,好久都见不到你一回儿。”

    “迟到了啊迟到了,这杯酒,你是不是该罚?”

    “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哈!”

    比爸爸豪爽的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他来之后,酒桌上隐隐呈现了众星捧月的情景,他就是被捧的那个月,这种情况让他感觉非常满足。

    当时在舍亭榭那里受了气,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似的,一下子就被释放了出来。

    一群人喝了酒,吵吵嚷嚷得直到深夜。

    皮皮爸爸今天由于心情不好,可谓是来者不拒,别人给他送酒过来,他一滴不落的照单全都收下了。

    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谈的,也就是那么点儿事儿,酒劲上头有人问,

    “唉,老邱啊!你现在儿子是大明星了,你是不是也能接触到不少娱乐圈里的女明星了啊?那长的怎么样?和电视上面都是一样的吗?还有那胸那腿……嘿嘿,真的假的?”

    荤段子永远都是酒肉朋友之间打开话题的一把好手,皮皮爸爸有些神气的挺了挺胸,他现在半醉不醉的,但还是能感受到,“兄弟们”崇拜和期待的目光。

    “那是!那些明星我也见了不少,你们想知道谁的?”

    “最近那个挺有名的?她呀,身材不错,就是那个脸——现在的化妆太厉害了,这人和电视上长的一点都不像,那妆一卸和鬼一样。”

    “还有那谁谁谁?她啊……”

    谈着谈着,有人突然扬声问道,“那老邱,我听说你儿子这段时间要和大明星舍亭榭一起拍广告啊?你见到大明星了吗?”

    提起舍亭榭,皮皮爸爸的好心情,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一下子降了一个大台阶。

    “见过,怎么没见过?”

    “那舍亭榭真的那么纯?”

    有人当即一副非常渊博的样子,起来反驳,“怎么可能?娱乐圈的明星有哪个是真纯的?说不定都被xx了。”

    “对呀,没准要身后有多少个金主呢?你看她那身材……”

    有人说笑着就不怀好意的看向了皮皮爸爸,“老邱啊,你在家里面可是一家之主。你儿子现在也争气了,能给你赚大钱了。娱乐圈里的那些明星,你能够得着不?”

    有人挥挥手,激将法式的说,“哎呦你们这可是——捧人就算了,这把老邱捧的也太高了,这是捧杀呀。”

    “皮皮确实挺出名一小明星,但是老邱又不是明星,他怎么能和那些明星们搭线呢?”

    皮皮爸爸听得气血上涌,他又回想起了听到的那句话。

    舍亭榭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把她咬咬牙才买下来的小包丢在车后座,好像那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将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自尊心,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

    皮皮妈妈和皮皮到家之后,时间已经算不上早了。

    皮皮喝了些药,可是他感觉自己的情况好像并没有好转,可能是在路上吹了风的原因,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晕晕的,还有些发疼。

    皮皮妈妈在厨房里面加热从外面买回来的饭,皮皮蜷缩在沙发上面,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妈妈亲手做的饭了。

    曾经他年纪小,家里也不富裕,爸爸在外面的厂里工作。每天都非常辛苦。妈妈侍弄着家里的菜地,菜园里的菜熟了,也不舍得自己吃上一颗,只舍得把卖相不太好看的,自己留着。那些长得漂亮水灵的都拉到了街上出摊卖出去,为家里换取微薄的收入。

    但那个时候,妈妈也会在他生日或者过节的时候专门给他包一顿带肉的饺子,或者是把菜里面最大、最漂亮、最水灵、最好卖的那棵菜留给他。

    他最喜欢吃的是胡萝卜。

    可是从那个拔萝卜的视频拍摄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胡萝卜了。

    他记忆中的胡萝卜永远都停留在了那个夏天,那是他拔出的最大的一颗,最水灵的一颗,也是最后一颗。

    皮皮浑身发冷,这股冷意蔓延得很快。

    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给家长添麻烦,因此他只是想把手边的毯子勾过来,给自己盖上,这时候也没有想到呼唤妈妈来帮忙。

    开房门的声音响起,一股酒气涌了进来。

    是爸爸回来了。

    皮皮迷迷糊糊地这么想。

    他依然在努力地伸手去够那一张小毯子。可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没看见小毯子上面还放着,妈妈整理出来没收起来的杂物盒,就这么微微用力,杂物盒就一整个扣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皮皮爸爸和皮皮妈妈都猛然看向了他。

    皮皮妈妈一边在围裙上面擦着手一边骂骂咧咧的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地面。

    皮皮妈妈的火气当时就上来了,她伸手抄起一边的晾衣架,把皮皮扒过来,照着他屁股上面就抽了两下。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我真是上辈子做了孽才生了你这么个怨种。我都这么累了你还天天给老娘找麻烦,都生病了还不好好呆着。”

    皮皮想道歉可是他被冷得浑身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却没发现,皮皮爸爸从进屋之后就死死的盯住了那一下一下抽在皮皮身上的衣架,双目渐渐充血。

    ……

    皮皮爸爸一向是把那些狐朋狗友当做自己炫耀的渠道,可是没想到今天这顿饭吃的是越来越来气。不但被暗暗地嘲讽,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居然还明里暗里的说他是吃孩子本的男人,一家之主,却不能顶起一个家来。

    难道舍亭榭也是这么想的吗?

    像他这么骄傲,自尊心又重的人,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被这么一群自己一向是以俯视的状态去对待的狐朋狗友们嘲讽,更无法接受自己精心挑选了许久的贵重礼物,在女神的眼里居然是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不过是个被人xx了的x货。

    皮皮爸爸在心里疯狂安慰着自己,可是那股子火气被酒精一浇,愈演愈烈。

    他迫切的想要找到发泄的途径,直到他回到家里,看到晾衣架一下一下抽到了孩子的皮肤上

    皮皮因为一直没有好好吃饭的原因,被刻意控制着体型,尽量延长幼童期,所以他身形很是纤细。

    他那么小,那么脆弱,还是自己的儿子,他一只手就能掌控住,哪怕是将之掐死,对方也没有力气去反抗。

    他之前从不亲自动手惩罚皮皮,他懂得比皮皮妈妈多,甚至想过以后可以通过这件事在离婚后争取皮皮的抚养权。

    但此时,衣架抽在皮肤和衣服上的沉闷响声刺激着皮皮爸爸的耳膜,他两眼发红,此时酒精终于彻底将怒火催发蔓延到了整个大脑。

    他解下了自己的皮带,大步流星的走向前去,在皮皮妈妈从愤怒逐渐转为惊恐的目光中,狠狠地抽到了皮皮的身上。

    ***

    今天异管局处理一个紧急任务,高誓下班没下成。又转了个身,回到局里加班,加班加到一半,就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头接通了却没有回应,他只听到了,响亮的拍击声。

    在鞭打声中夹杂着细微的孩童轻微的挣扎呼救声。

    高誓心里一沉,随手抓过一旁前来进行任务对接的刑警。

    “走!紧急任务!”

    第66章

    刑警大队的同事们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开着辆桑塔纳上下班的高誓, 开车竟然能开到这么快。

    他打着警笛,警车如同一把利刃,刺入车流, 警车在车辆间穿梭, 如鱼得水。

    刑警扣着安全带,死死的抓住门旁的扶手, 感觉自己免费体验了一把云霄飞车, 胃里的东西还没等翻腾,就已经到了地方。

    高誓打开门率先下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身后的刑警匆匆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座小二层。

    高誓用力在门上敲了两下,却不见人来开门, 他脸色一变, 干脆后退两步, 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大门上, 大门应声而开。

    门后的场景让两人的脑子“嗡”的一声, 只见在客厅一旁沙发上, 皮皮爸爸正拿着皮带狠狠的往下抽去,被他按在膝盖上的皮皮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身子看起来软软的, 竟然像是已经没了意识。

    皮皮妈妈尖叫着扑上去,试图把皮皮从皮皮爸爸手里抢回来, 可女人的力气本就不占优势, 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一个喝了酒的男人。

    皮皮妈妈被甩开, 脊梁骨重重的磕在客厅桌子的硬质玻璃上, 她发出一声闷哼,却再次扑了上去,怒吼着。

    “你疯了?!日子不过了!你给老娘住手!”

    她重重盖在了皮皮宝宝的身上,于是那根皮带就在她的脊背上再次留下了一道红肿的凸起。

    皮皮爸爸扬起手来,还想再打,下一秒,他的手腕却被擒住死死地別在身后。他发出像杀猪一样的惨叫,抓着皮皮的手一松,被应不解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夺了出来。

    高誓将皮皮爸爸狠狠地压到了地上,他看到高誓的脸更加疯狂,对着皮皮妈妈骂道,“你个臭婊子,是不是老早和这个男人有一腿?又是过来教训我,又是带皮皮去医院的,现在还敢带着奸夫上门来了!”

    皮皮妈妈被那两下子疼到几近晕厥,听见皮皮爸爸的声音,却依然骂了回去,“狗男人,你是不是傻逼?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到底是谁?!”

    “老娘当年可是十里八乡一枝花,嫁给你没过多少好日子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打老婆打孩子,真是反了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别以为你和那个臭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有一腿的事我不知道!”

    皮皮爸爸挣扎着,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却正好看见穿着制服的刑警。

    他浑浑噩噩的大脑好像被人倒了一杯冰水似的,那股子酒劲儿一下子就散了,与冰凉地板接触的皮肤开始发冷。

    他挣扎了一下,被狠狠地按到了地上,这时候他的酒劲儿终于散尽了,扯起嘴讨好似的笑着,“警察同志,这这都是误会。”

    刑警黑着脸放下刚刚拨打完120的手机,一边蹲下身查看着皮皮妈妈和皮皮的情况,一边喝斥道,“误会?哈!如果我们再来晚一会儿,你儿子和老婆就要死在你手里了!”

    “你看看你儿子!他烧的现在恐怕得有39度了吧?你们两个做父母的不但没有发现,还把他打成这样子?!”

    高誓终于说出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他声音沉沉,“就算是父母,像你们这样对待孩子,也是犯法的。”

    听了这话,皮皮爸爸和皮皮妈妈连忙挣扎起来为自己辩解,“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呀,我们这都是家里的事儿,谁家当父母的不打孩子呀?”

    就连刚刚被皮皮爸爸狠狠抽了的皮皮妈妈也为皮皮爸爸辩解,“我们俩这事儿就是夫妻打架嘛,床头打架床尾和。”

    皮皮爸爸应声附和,“对啊对啊,这事儿本来也不该惊扰你们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报了警,让你们多跑了一趟。”

    皮皮爸爸这个时候还不忘卖弄自己学的东西,“我这次做的确实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我老婆,我孩子的。哦,这件事情也感谢两位警察同志来把我打醒,我回头就送一副锦旗送到你们的队上去。”

    高誓看着他疯狂为自己辩解的样子,这一对父母这个时候一直在为自己辩解着,竟然没有过问一句关于皮皮的事情——哪怕皮皮现在发着高烧,刚刚被打过。

    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却总有父母把孩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不想再和他们说些什么了。

    “你们的话留着进去再说吧。”

    120来得很快,皮皮被匆匆送往了医院,刑警则带着皮皮爸爸和皮皮妈妈去了局子。

    临走之前,高誓捡起在沙发底的手机,那手机还停留在通话页面上。

    被送到医院到时候,皮皮已经烧到快40度了,急性肠胃炎引起的急性炎症反应,加上受风引起的高热,反应异常强烈,就算是今晚皮皮爸爸没有打皮皮,以那对一心只有钱钱钱的父母作风,恐怕也没办法及时将皮皮送到医院。

    如果今晚高誓他们不来,皮皮大概将会因为这场高烧留下什么后遗症。

    男人的力气与女人不同,皮皮爸爸的手劲儿很大,那宽宽的皮带在皮皮窄窄的小身躯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看得一旁新来的小护士红了眼眶。

    然而最严重的是,皮皮爸爸醉酒之后下手不知轻重,他为了按住试图挣扎的皮皮,竟然把皮皮的一根肋骨给压断了,这根肋骨险些就要插进肺里。

    医生看了皮皮的情况,直说皮皮命大,不知是哪方神仙庇佑,让皮皮的体温没再往上升,否则他在路上就会被烧成一个聋子。

    高誓坐在走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心中翻涌着一腔怒火,这股怒火从他的心底开始燃烧,烧向他的四肢百骸。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小臂上,隔着衣料透来微微的凉意。

    高誓深吸一口气,看向身边的应不解,语气微微柔和了,“是你吗?”

    应不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

    清凉的灵气涌入高誓的体内,他知道,恐怕是应不解出了手,皮皮以后才不至于生活在无声的世界中。

    其实在最开始看到皮皮身上的伤痕时,高誓愤懑,但是还不至于非常担心,因为皮皮妈妈到底是对皮皮有感情的,她下手有轻重,虽然在孩子身上留下了伤痕,但是绝对不至于造成无法挽留的伤害。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能想到看似衣冠楚楚的皮皮爸爸竟然在不如意之后将自己的愤怒向孩子宣泄。

    “道长,好了。”他轻轻拍了拍应不解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没察觉到被触碰人微僵的动作。

    这次,他一定会把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送进局子里,好好清醒一段时间。

    皮皮爸爸的行为足以让他被剥夺监护权利,如果皮皮愿意的话,他可以变更监护人。

    皮皮在老家其实有不少亲戚,但是皮皮现在的情况特殊,拍了无数广告的他,就是一颗摇钱树,就连他的父母都忍不住压榨他,那有什么资格要求那些亲戚待他如亲子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竟然是将一个父母双全,了、亲戚尤在的孩子,送去一家正规的福利院。

    上天赠给这个孩子可爱漂亮的外貌,乖巧懂事的性格,却唯独忘了将他送到一对爱他的父母手上,于是他所有的优点便都成了他在这人世间受苦的原罪。

    过了不知多久,皮皮终于被送到了病房观察,他的小脸失去了血色一片惨白,嘴唇苍白而干裂,就像是一个即将碎裂的瓷娃娃。

    看着这样的皮皮,高誓总会想起乐乐。

    在梦中的乐乐,没有被高誓带回高家去,于是,他便开始了这一世的颠肺流离。

    乐乐拥有比皮皮更加无解的美貌,在福利院时,他因为美貌而被人领养,却一脚踏入了狼窝里,险些成为国外富豪手中的玩物。

    纯洁、善良、美丽、乖巧、温柔……这些本该自然存在的美好,在黑暗的觊觎之下。却成了他们的弱点,没有锋芒就无法保全自我。

    既然如此,那他来作他们的锋芒。

    在皮皮恢复之后,他会把皮皮送到福利院去,就是那家在梦中收养了乐乐的福利院。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都证明管理这家福利院的院长和护工们,都是真心为孩子们好的人,因此,高誓早早收购了这家福利院,如今这家福利院已经有梦中的几倍大。

    有高家的庇佑,皮皮和这些孩子们,会茁壮生长的。

    高誓为皮皮请了两名护工来照顾他,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皮皮,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在调查过程中,其实他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与万星娱乐签订合同的童星们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被万星娱乐一步一步培养出的小童星,他们虽然称不上大火,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身上所蕴含的巨大潜力。

    另一类则是在网上突然爆红的小网红们,这些孩子大多是通过某个视频或者是某张照片后爆红的。

    在与万星娱乐签约之前,小网红们偶尔也会接几个广告,但是亲子关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与万星娱乐签订合同之后,这些小童星们就开始了频繁拍摄广告,出演节目。

    他们出的广告以及节目大多是那种拿到钱比较快的。

    随着加入万星娱乐的集团越长,孩子们的行程就越发紧密。

    这种现象可以说是小童星们适应了这样频繁的来回于各个摄影棚以及综艺节目之间的生活,也可以说是相比起之前的赚钱方式更加轻易的来钱,让这些家庭被金钱迷失了双眼,开始不由自主的给孩子安排规划更多的行程。

    ——没错,无一例外,这些由小网红变成小童星的孩子们的经纪人,大多是由父母或者是亲戚来担任的。

    几乎可以肯定,万星娱乐就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压榨孩子们身上的潜力。

    或者说,万星娱乐根本没有把这些孩子当作长期培养对象的想法,他们就是把这些孩子们当做一批变相快、提现快的韭菜。

    通过快速回报和高收入的拍摄方式来,引诱小童星的家长们,使孩子更多地参与进拍摄项目中,拍的广告和参与的节目越多,曝光率越高,名气上升,那么接到的代言和节目质量和数量自然会提升。

    而那些,考虑到孩子学习和健康情况,试图减少孩子的行程的家庭,这些小网红们则都大多数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高氏的调查结果中显示,公司有时候甚至会把本来找这些孩子的资源,分配给那些来回奔波的小童星们。

    可以看出,一旦上了万星娱乐这条大船,获取的资源就像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了。

    面对诱惑,很难有人可以咬咬牙干脆地放弃眼前的诱惑,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谁都没有办法保持洁白。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些小童星们被一步步地压榨着失去商业价值,甚至失去身体健康。

    无论是万兴娱乐的诱导,抑或是身为经纪人的父母,没有坚持住本心,最终受伤的还是这些孩子们。

    对童星们的压榨,到对旗下艺人的剥削甚至是强迫卖淫、在合同上做的手脚。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叠起来,成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炸药桶,而皮皮的事情成为了送到他手里的火星。

    天凉了,厉家该破产了。

    ***

    而此时的厉陌尘却没有丝毫被盯上的觉悟,在他的全力周转之下虽然没有如他愿签下高顾笙,万星的资金也已经周转了过来,尤其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舍亭榭再次出山。为万星娱乐,搏回了不少关注度。

    温饱而思□□,此话果然不假。

    厉陌尘既然已经摆脱了公司危机,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那个没有被自己收入旗下的少年。

    高顾笙。

    厉陌尘手指轻轻的划过照片的一角,照片上的少年眉眼干净而清澈,满是青春与活力,他像是误入凡尘的天使,却又像是本就存在于这世间的芸芸众生。

    他身上这种清澈的矛盾感,深深地吸引着厉陌尘。

    他拖动着电脑上播放的视频,这个视频是当初高顾笙挺身而出保护孙珺的视频,他的口罩被扯下,少年的眉眼暴露在阳光里,他挺直的脊背像是迎着风霜的松木,整个人美好得如同夏日的泡沫。

    “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男孩。”

    他干脆站起身来,身后的秘书连忙问,“总裁,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去联系司机。”

    厉陌尘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自己开车去。”

    他松了松领带,走向更衣室。

    小东西,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第67章

    厉陌尘向来是一个行动很迅速的人, 他下定了决心,便驱车赶往高顾笙的学校,可是等开到学校附近却犯了难。

    因为他发现, 自己好像没有办法接近高顾笙。

    邀请他成为明星?

    不, 这个方法已经用过了,被拒绝后他不会再出面第二次, 这有损他的威严。

    直接提出包养?

    他总觉得高顾笙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似乎不怎么看重金钱,恐怕这招也行不通。如果贸然行动,说不定反而以后就更难搞定这个小家伙了。

    厉陌尘苦恼之间,竟然还生出了几分趣味,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家伙竟然如此难缠。

    有趣。

    正当他思考的方法时,却在离京大不远处的街道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顾笙?

    他怎么会在这里扫大街?

    没错, 在一片秋意中, 高顾笙正挥舞着大大的扫把, 认真地清扫着大街上的落叶,金色的梧桐叶在他脚下、在他头顶, 金灿灿地连成一片。

    厉陌尘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没想到高顾笙的性子竟然这么倔, 宁愿扫大街也不愿意来他手下当明星, 更不愿意被他包养。

    过着这么苦的日子,脊背却依旧如同松木一样挺直。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厉陌尘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他薄薄T恤下起伏着的脊背曲线。

    隔着这么远高顾笙脸上的神情其实看不太清晰, 偏偏让他怦然心动。

    厉陌尘立刻拿起手机,“黎助理, 把这条街封起来。然后叫人过来, 把这条大街打扫干净。”

    好, 既然他有骨气想自己赚钱, 那就随他意。

    想必自己这样尊重他,又帮助他,他应该会很感动。

    黎助理的动作果然快,过了也就是十来分钟,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就将这条街的两头堵了起来,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被赶出街道,或是愤怒,或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这群黑西装。

    紧接着,更多黑西装戴着墨镜,扛着扫把,浩浩荡荡的,涌入这条街道,开始扫大街。

    路人:?就这?大哥们你们对得起你们的腱子肉吗?

    正在认真真打扫的高顾笙看着眼前的奇景懵了,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行人就和落叶一起被清干净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有剧组打算借用自己学校前面这条街拍戏?可这也没人和他这个志愿者说啊?

    人多就是快,一口气来了四十多个黑衣人,这条街上人挤人,扫帚压着扫帚,屁股顶着屁股,高顾笙亲眼看到一位臀大肌相当发达的兄弟,将另一位穿着西装的大兄弟一拱拱出老远。

    没过一会儿,这条街上就干净得反光了。

    正当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时候,黑西装们手持扫帚,站在两边列队,颇有种升堂的架势。

    从分开到黑衣人间,厉陌尘缓缓走来。

    看着眼前的少年,厉陌尘勾唇轻笑,“高同学,你满意你看到的吗?”

    什么玩意儿?

    厉陌尘玩味得看着眼前无措的少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不过我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报酬呢。”

    高顾笙不可置信地看向厉陌尘,他指了指已经被收拾得反光的大街,声音颤抖,“这、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厉陌尘微笑着点头,他自傲得道,“我已经叫人把这条大街封管了,在今天之内,它都会是干净的。”

    高顾笙简直要疯了。

    他崩溃:我操,这大兄弟神经病啊?!这可是他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志愿服务!

    妈的,一个抢活的,他志愿服务时长泡汤了,不骂人都算是素质高。还要奖励?他奖励他一个大逼兜!

    高顾笙试探着后退两步,毕竟周围这么多黑西装。要真打起来,他绝对不占胜算。

    他压着火气挤出一个假笑,“总裁,我一会还有课,就不陪您在这聊了。”

    “拜拜了您哪!”

    厉陌尘也没拦他,看着高顾笙的背影,勾唇轻笑。

    害羞了,真可爱。

    顺利跑走的高顾笙,一从这个神经病的视线消失,当机立断地拿出了手机——

    “喂,交警大队吗?是这样的,这里有人违规停车,还非法占有公共设施。他们带人把我们学校门口那条大路给封了,很多车和人都被拦住了,进不来出不去。”

    交警大队那边一听,这还得了?什么人敢这么嚣张?

    就在黎助理指挥着黑西装阻拦试图看热闹的群众时,两辆警车冲入包围圈,一车交警下来就开始给路边的违规车辆开始贴罚单。

    黑西装们,来了四十多个,一共来了十多辆车,每辆车都赏了一张罚单。

    另一车交警把这群人和赶羊群似的全都赶到了路边。

    顺便,因为这次封路封的声势浩大,性质恶劣,身为罪魁祸首的厉陌尘和黎助理也被带到了警局。

    被当场拿下来的厉陌尘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交警,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堂堂万星娱乐的总裁,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带到局子里。

    他拧着眉头道,“我是万星娱乐的总裁。”

    交警对这种占用公共设施的人本就愤怒,再一听这人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知错就改的样子,心道也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脑子有问题的富二代。

    队长看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怒道,“古时王子犯法仍与庶民同罪。当今社会人人平等,我管你是什么总裁,你就算是董事长,犯了法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叱咤风云的厉总就这样被带走了。

    高顾笙在暗中观察着情况,看到这群神经病被带走,暗暗松了口气,脑子里都是问号。

    这人是什么情况?他是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吗?

    还封路,真当自己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呢?

    “我要让整个交警大队都知道,这片大街,我为你承包了!”?

    然而,高顾笙没想到和神经病总裁的碰撞,这才刚刚开始。

    黎助理承担了所有责任,厉陌尘被放了出来。

    厉陌尘这次被抓进局子里面,是让他又气又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体会交警大队一日游,这事儿要是让圈里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笑他。

    他沉着脸站在办公室中,这间漂亮的全景办公室,窗边的光映照着他锋利的容颜。从上向下俯看,能看到壮阔的城市风景,好似将整个城市踩在脚下。

    若是平时,他会好好欣赏自己脚下的这片风景。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将自己送进去的小混蛋。

    有趣,真有趣。

    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做这种事情。

    厉陌尘想着想着,反而气笑了。

    恰在这时,他的另一个助理送上了调查的有关高顾笙的近期资料。

    高顾笙因为体质的原因很少出门,换而言之,在别人眼里,高顾笙就是一个死宅,每天保证着家和宿舍的两点一线,也不怎么和朋友外出吃饭。

    这主要是因为前一段时间高顾笙身边的保镖没就位。

    也因为如此,经常与高顾笙在一起的几个朋友就变得格外显眼起来。

    厉陌尘看着高顾笙朋友们的资料,微微挑眉。

    放在最上面的是孙珺的资料,孙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圈子里面都传烂了。他对于这件事情的始末也知道得非常清楚,他经常看的那个视频就是高顾笙伸手去拉孙珺的视频。

    听说这位真少爷,如今拜在大师名下,在之前的画展上一战成名,让他彻底的走入了绘画的圈子,人脉关系网也为他打开。

    而孙家也是他背后的一大助力,那个孙琅玕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只顾埋头工作,就像是在偿罪,孙家的产业扩张速度非常快,贸然对上的话,哪怕是厉家也会吃点苦头。

    高顾笙在孙珺最落魄的时候,将他从泥地里拉出来,厉陌尘丝毫不怀疑孙珺会被高顾笙吸引,他可能会是高顾笙身边最令人厌烦的一只苍蝇。

    下一张则是云知意的照片,云家大小姐,出现在高顾笙身边最频繁。

    再下一份是墨桦的资料,他是体育系特长生,天资很高,可能会进入国家队。从小在孤儿院里面长大,没有背景,但是它背后的福利院。是高家名下的产业,倒是不好从这方面入手。

    照片中的墨桦没什么表情,让人感觉莫名危险。

    最后一张则是周镜的资料,周镜是数学系的奇才,连跳三级进入京大,在这一群人里面年纪最小,却已经进入了数学系教授的实验组,前途不可限量。

    厉陌尘骄傲而自负,他不认为这群小孩子会威胁到他,但他向来是一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

    既然小猫不乖,敢对他露出爪子,那就别怪他将小猫的指甲剪掉了,也算是略施小惩。

    他可以忍受高顾笙的小脾气,他的那些小手段也不会伤他丝毫,但是敢对主人露爪子的小猫有必要接受惩罚,这样他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高顾笙跟在他身边后,身边可不能有这些苍蝇。

    ……

    到了晚上,高顾笙一行人凑在了一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复杂,其中高顾笙脸色就像是用了十年没刷的锅底。

    “来,大家都说一下,今天下午遭遇了什么。”

    墨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护腕,“有几个人跟我说,如果是再接近你的话,就打断我的腿,取消我进入国家队的资格。”

    孙珺有些无奈得笑了笑,道,“有人跟我说,有孙琅玕在,我不可能拿到孙家的产业,他们可以帮我在孙家拿到实权,代价是不能靠近你。”

    周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手边还放着一摞数学题,“他跟我说让我离你远点,要不然这次找的是我,下次找的就是我爸妈了。”

    高顾笙听得火冒三丈,他最烦的就是这种牵扯到身边亲戚朋友的手段,一个假温凉,一个厉陌尘,他真的忍着两个神经病很久了。

    没想到之前那次发神经之后,厉陌尘还没完没了了。

    他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刚想狠狠地一拍桌子,没想到身边有个人比他拍得还快、声音还大。

    只见云知意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

    “什么啊?这是做什么?明明老娘才是小笙身边的唯一的女生吧?为什么他把你们挨个警告了一遍?却偏偏没有警告我?老娘看起来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高顾笙:……

    墨桦:……

    孙珺:……

    周镜:……

    面对这个死亡问题,周镜冷静地推了推眼镜,身先士卒,“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对方觉得你和顾笙有生殖隔离。毕竟人和猴子是没有办法产生爱情的。”

    “眼镜!你给老娘死——!!”

    高顾笙连忙轻咳一声转移火力,话锋一转,“总之这件事情你们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孙珺担心地看着高顾笙,“小笙,我把这件事情与我爸妈说过了,我爸妈说会和厉家那边谈一谈,厉家没必要和我家硬碰硬。你自己别硬撑。”

    从云知意的“魔爪”下逃出来的周镜冷静地推了推歪歪斜斜的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顺手理了一下像被屁崩过的头发,“顾笙,你是怎么惹上他的?”

    高顾笙烦躁的抓抓头发,叹道,“我也不清楚这个神经病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他之前让我进万星娱乐,我没进,他记恨上了?”

    “第一次见面这人还挺正常的,现在见面就变成神经病了。”

    “难道是哥的魅力太大,就连万兴的总裁也抵挡不住哥的魅力了?”

    “我知道帅是一种罪过,我应该被千刀万剐。”

    云知意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正经点小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宝。”

    “你没看出来他这是想干什么吗?他想让你身边的人疏远你,切断你的社交,你赶紧打电话问问你爸有没有事。”

    高顾笙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说,“这个不太可能,我爸毕竟是公职人员,难不成他能把手伸到局子里去。”

    一阵忙音后,那边接通了电话,高顾笙把今天的事情简单一说,然后问道,“所以老爸你那边没事吧?”

    高誓那边倒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黎助理还在交大队里面关着,厉陌尘自己也从局子里面刚走了一遭出来,想必暂时之内对局子有点心理阴影,不太想和有关局子的事情沾边儿了。

    不管怎么说,他暂时还不敢嚣张到去动高誓。

    虽然知道自家老爹不会有事,但高顾笙还是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他走到角落处,对自家老父亲道,“老爸,你把上次那二十个保镖们派过来呗,我要和那个傻逼总裁单挑!”

    “不,二十个还不够,我要四十个!!!”

    听着儿子气急败坏的怒吼,高誓饶是生气,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四十个还单挑?”

    高顾笙理直气壮,“当然是单挑啦,是我们四十个单挑他一个。”

    高誓摇头,“好了,别闹了。保镖可以派给你,但是你不能让他们去打架群殴,这可是要被抓进去的。”

    高顾笙挠挠头,“嗯好,但是如果是他先动手的话,我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

    总而言之,高顾笙最终还是成功地从老爸那里请来了四十名大将。

    他回到小伙伴中间,豪气万丈地一挥手,“放心吧,等明天这家伙就能被我处理掉了,你们别担心。”

    孙珺苦笑着看着这样子的高顾笙,感觉更担心了。

    倒是周镜推推眼镜,理智道,“有你父亲在,好像确实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有需要叫我,我把我导师叫上。”

    周镜可是老师们的心头宝,高顾笙毫不怀疑,要是周镜开口,那些老教授们真的会冲过来为周镜撑腰。

    但是一想到一群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捧着保温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跑过来为自己撑场面,就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厉陌尘他何德何能啊!能请得动这么多老教授?呸!他不配!

    墨桦还是那个平静冷淡的样子,说话却带着一股狠劲儿,“如果明天需要打架的话可以叫我。”

    高顾笙皱眉,“什么打架不打架的,咱们可是文明人。还有华子,你平时注意着点你的身体,你可是未来的运动员,可不能伤着。”

    云知意一拍桌子站起来,脑后的马尾辫跟着跳了跳。

    “放心吧小笙!老娘不会让这个神经病碰你的!我这就回家,让我爸妈再给我派二十个保镖过来,这些保镖都借给你,放心吧!”

    高顾笙热泪盈眶,“云姐,你太豪横了。”

    敲定规划,高顾笙开始联系厉陌尘,厉陌尘给高顾笙留了不止一张名片,高顾笙随便翻翻就翻到了一张,他打电话过去。那边响了两声就接听了。

    “你好。”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优雅,颇为动人。

    只是高顾笙心里暗暗犯嘀咕,心道,这上面名片的电话居然真的是他自己接?他不怕被人打电话烦死吗?

    高顾笙不知道的是,从今天下午干了那些缺德事儿之后,厉陌尘就觉得高顾笙会给自己打电话,这不,守着电话一晚上了。

    高顾笙懒得和这神经病多兜什么圈子,他开门见山问,“今天下午就是你威胁了我的朋友?”

    厉陌尘低笑一声,道,“你就是为了他们给我打电话的?”

    高顾笙感觉他说话简直莫名其妙,不因为自己的朋友给打电话,还能因为什么事情?

    高顾笙不耐烦,“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厉陌尘,“倒不为什么,只是为了给小猫剪剪爪子。”

    高顾笙被这句话麻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哥,你下午抢了我的志愿服务活动,还违规占用街道,我只是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而已。”

    厉陌尘下意识,“你打电话给交警大队的事情,我可还没找你的麻烦。”

    这句话一说出口,厉陌尘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句话可并不符合他的霸总人设,感觉整个人的逼格都降了下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语,“大哥,你干那事儿还不让人说了吗?咱老实点,这局子该进就进,知错就改,还是一条好汉。”

    厉陌尘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可和他想象中掌控全局的对话完全不一样。

    要是在平时敢逮着他的伤疤戳的,他早就收拾了,可眼前这个人不仅戳他伤疤,甚至自己伤疤就是对方亲自制造的。

    他听着对方的声音却觉得对方古灵精怪,甚是可爱。

    “我想你给我打电话,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他试图把话题掰回来,希望能够主导对话。

    高顾笙从善如流道,“啊,没错,关于我朋友的事情,我想找你谈谈,咱们明天约个时间吧,就在我学校旁边的咖啡馆,你觉得怎么样?”

    高顾笙一张口,厉陌尘就被这大惊喜给砸晕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厉陌尘之前就想约高顾笙,约了几次都没约到,这次倒是轻而易举得就让这个男孩松了口。

    厉陌尘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浴袍,坐在月光下,手里酒杯轻摇,杯中的红酒倒映着月光,反射出漂亮的色泽。

    呵,果然,不过是只爪子比较锋利的小猫咪而已,爪子再锋利也还是猫。

    主场位置调换,厉陌尘终于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不慌不忙起来。

    他知道逗小猫不能一直紧绷着,既然小猫对他露出了肚子示好,他也不介意给小猫一点甜头。

    于是他爽快道,“好,那就去你学校。”

    高顾笙确认了一下,“那就明天早上十点,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厉陌尘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了一阵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他也不恼,看着挂断的电话,摇摇头,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少年被气的面颊红润,双眼晶亮的样子。

    一定很可爱。

    ……

    厉陌尘本来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当他身边只带着一个助理赶到咖啡厅时,迎接他的居然是黑压压的一片黑西装,就像是昨天的地位倒转。

    而一群黑西装之中,高顾笙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咖啡厅正中央,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风范,看起来相当的嚣张。

    这可和自己想象中被气出眼泪的小猫咪的样子截然不同,这哪里是小猫,简直就是吃人的猛虎。

    厉陌尘还顿了一下,想确认这些黑西装是不是他找同学假扮的,可惜是让他失望了,他也是堂堂总裁,这些人到底是真正的保镖还是临时找人凑出来的群众演员,他一看就知道。

    而此时,他也终于察觉到,似乎有什么脱离了他的预期。

    就比方说,雇佣这些保镖,哪怕仅仅是雇佣几个小时,它的价值也不应该是一个穷学生能承担的了的。

    高顾笙一扬下巴,敲敲桌子,就有一个黑西装上前一步,为他沏茶,高顾笙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来,历总坐。”

    厉陌尘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顾笙摊了摊手,“什么什么意思?厉总您应该知道,您那天叫了这么多保镖,把路给封住了,我心里很害怕,所以我叫了点人来壮胆子。”

    不容厉陌尘辩驳,两个肌肉壮硕的黑西装将厉陌尘半拖半拉地按到了椅子上面,他面前还放了一杯冰美式。

    高顾笙邪魅一笑,“怎么样?现在厉总可以好好听我说话了吧?”

    厉陌尘面色沉沉,“高顾笙,我对你很有好感,现在收起你的玩笑,还来得及。”

    高顾笙笑眯眯道,“哎呀,什么玩笑?我怎么听不懂?我不过是叫厉总来这里喝杯咖啡而已。”

    厉陌尘气笑了,“你也不想你的父亲失去工作吧?”

    有人骂高顾笙,高顾笙大不了骂回去,骂完之后气儿消了也就算了,但如果是骂高誓,却是碰到了高顾笙的逆鳞,这个仇高顾笙会记到下辈子。

    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冷冽的目光哪里像什么娇软可爱的小猫咪,简直就是一头幼狼。

    “有意思,现在厉总嘴还是这么硬。”

    两人对视,虚空中仿佛有闪电划过,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如同看到了两只头狼之间的对决,移开目光便是另一种示弱。

    厉陌尘处于弱势位置,却不见丝毫怯意,高顾笙年纪虽小,却已有头狼风范。

    然而两人的对视没对视个几十秒就被打断了,一串叮叮当的声音响起,贯穿整个咖啡馆。

    这是在咖啡馆里,所有人的手机一起响出的。

    高顾笙打了个手势,拿出手机,低头道,“等等,先停一下,我先看看消息。”

    厉陌尘脸色一黑,他原本还觉得,如果能征服这样子的高顾笙也会很有趣,没想到对方说把自己放弃,就把自己放弃。

    自己把这场对事当做猎人与猎物之间的你追我逃,对方却因为一个消息就把自己给,抛下了。

    厉陌尘冷笑,“看来你……”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高顾笙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目光非常复杂。

    “那个厉总,要不你还是先看看消息?”

    厉陌尘讽刺道,“我是一个尊重对手的人,不像是某些人……”

    高顾笙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诚恳地建议,“真的,那个厉总,我觉得你还是看看比较好。”

    高顾笙的声音诚恳得就像是对自己偷吃了二里地玉米棒子这件事供认不讳的大狗熊。

    他的双眼中写满了真诚

    “厉总,你家没了。”

    第68章

    #皮皮宝宝 住院#

    #白诗舍亭榭#

    #秦时#

    #万星#

    #万星娱乐合同#

    一打开热搜, 热搜上有关万星娱乐的就占了五个,个个后面都顶着一个血红血红的“爆”字。

    在这些热搜下面,网友们炸了锅, 简直就像是往油锅里面泼入一勺沸水似的, 整个互联网接近瘫痪。

    “我□□□□操!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的,一觉醒来娱乐圈的房子塌了一半。”

    ……

    “有锤吗?没有锤吧?抱走我们家女神不约, 白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肯定是碰瓷。”

    “不像啊, 舍亭榭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这种人。可是这个爆料的好像是舍亭榭的助理耶,你看图上这胳膊、这腿、还有这背上,也太吓人了吧?难道她真的有打助理的习惯?”

    “楼主眼瞎,鉴定完毕。这锤都这么硬了,还闭着眼睛说瞎话。”

    ……

    “呜呜呜,我看着长大的皮皮宝宝。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 居然有人心能这么狠心的对待他, 关键这样对待他的人居然还是他的亲生父母?”

    “天呐, 他爸妈有没有心啊?这么乖巧可爱的宝贝,我疼都来不及。”

    “我也搞不懂, 哪怕他爸妈对皮皮宝宝没有感情呢, 这么一棵摇钱树放在家里面怎么说都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吧?要不是皮皮宝宝他们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面呢。”

    “啊!真的气死我了!这两个人能不能判刑啊?!”

    ……

    “笑死了, 本来以为秦时的房子已经塌的不能再塌了,没想到现在又咣咣上来踩上两脚。”

    ……

    “说实话,这事儿应该是有人在搞万星娱乐吧, 突然之间就全爆出来了,还全都是实锤。”

    “唉, 这事早该报了, 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搞, 反正报出来了就好, 希望后续有能有个好好的处理。”

    “我看我们家姐姐晒出来的合同,真是一边看一边掉眼泪。这个公司也太黑了,姐姐前一段时间每天连轴转,人都消瘦了好多,都有人质疑姐姐是不是吸了,本来以为姐姐这样连轴转至少到手的钱应该有不少,没想到到手不过四五千块钱。”

    ……

    这场盛大的吃瓜宴席开始于在一个小时之前的一条微博,这条微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地冲上了热搜第一,很明显这背后是有推手。

    发表这条微博的是一个娱乐圈大v。

    博文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微博的热搜,发现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话不多说,直接上图。】

    博文列举了有关万星娱乐相关事件的热搜、以及没有上热搜但是漏出风声的事件,条理分明的列吃出整整一页,最早的事件甚至可以追溯到八年之前。

    在八年之前,有一个小花以清纯出名,在某一天,却被曝出了大量的艳照,人设崩塌,在一片谩骂声中黯然离场。

    这名大v发出了当时事件的整个起末,并敏锐地发现在当时并未广泛流通,并在事件结束后被全网范围暗暗删图、所有人怀疑是P图的一张聊天对话中,这名小花提到了“合同”。

    在之后,就是从八年前到如今这期间零零散散的事情。除了这几位顶梁柱作的妖,还有小艺人们这段时间身上被扒出过的事情。

    按照时间线列举:

    狗仔拍到疑似某名艺人在夜场热舞,被辟谣。

    某艺人面颊浮肿,身形消瘦,自称是为了贴合角色。

    秦时粉丝踩踏事件。

    曾有人拍到舍亭榭助理的身上有伤痕。

    秦时被曝光与多名对象交往。

    皮皮宝宝的粉丝去探望皮皮宝宝,并和他合照,在之后将合照放到了微博上。有细心的网友发现皮皮宝宝的小臂处有一道红痕,疑似是被打之后留下的疤痕。后来,皮皮的家人亲自出门辟谣,表示那只是皮皮身上的印记,请大家不要过多解读。

    秦时因多项罪名入狱。

    白诗状告经纪人等人引导钱色交易,胁迫卖淫。

    万星娱乐两名艺人因吸毒入狱。

    ……

    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在之后都有了令人胆战心惊的结局。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才发现,林林总总的事情列成了长长的一页,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一直列到最近爆出的一组照片。

    在照片上,是万星娱乐名下的小网红。

    这些小网红们在照片上的精神状态与平时在广告以及节目中表现出的截然不同,他们看起来困倦又疲惫,甚至还有几分胆怯。更让人愤怒的是,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不正常的疤痕。

    很明显,这是不是由于磕磕碰碰产生的,而是被打出来的。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串起来,居然高达几十条。

    在文章的末尾,大v说:

    【或许是我敏感了?可是一个集团发生这么多事情,而且这些事情的重合度非常高,让我很难不阴谋论。

    就比方说因为合同而产生的争端就高达五起,我真的会怀疑万星娱乐给艺人签的合同有问题。

    而且万星娱乐真的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几乎是撑起了娱乐圈的半边天。如果万星娱乐想动什么手脚,那那些艺人真的很难反抗。】

    由于这条热搜后面有推手,所以这篇文章在短短几十分钟内浏览量就高达几十万。

    在最开始,下面是一片谩骂声,大多数都是这些明星的粉丝在骂这个大v胡言乱语,嘴上没有把门的

    这其中,不少明星的战斗力都非常强,看不得自己家的哥哥姐姐被如如此诋毁。

    然而还没过半个小时,甚至在前面大v发的这篇文章的热度都没有完全扩散的时候,白诗就站了出来,然后转发了这条微博。

    紧接着,有一个自称是舍亭榭助理的人晒出了自己身上的多处伤疤,有打伤拧伤也有烫伤。一片片伤疤,在女孩白皙的身体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在旁边还有医生的伤情诊断证明。

    女孩儿说他是舍亭榭的助理。在舍亭榭身边跟了五年,现在合同到期,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舍亭榭的脾气非常糟糕,完全不像是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在私下的时候,他稍有不顺心就会打骂我们这些助理,有时候还会把咖啡和热水往我们身上泼。”

    “我身上这片烫伤就是他往我身上泼了咖啡却不让我换衣服,继续工作留下的。”

    “很多人都羡慕我能成为舍亭榭的助理,当初我也是她的粉丝,因为喜爱,所以走到了她的身边,可是我没想到她本人竟然是这样的。”

    “我签了合同,如果跳槽的话,要赔付高额违约金,所以这五年我一直咬牙忍了下来,现在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不想忍了。”

    舍亭榭的粉丝与舍亭榭本人对外营造的温温柔柔的形象截然不同,粉丝战斗力非常强,也就是秦时的粉丝能让他们甘拜下风,除此之外,他们过境之处宛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她的粉丝里面嘴臭男占比非常大,他们对小助理的外貌身材进行了全方面的抨击,并最后下了结论,指出小助理这是嫉妒舍亭榭,所以才要给她抹黑。

    他们毫无保留的像这个女孩儿倾泻着恶意,言语用词放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都会让她们濒临崩溃。

    舍亭榭的名字自带流量,短短几分钟之内。小助理发的声明,就一路扶摇直上,带来的热度几度威胁到了程序员们的头发。

    然而,被一群人围攻的小助理却不慌不忙,她显然有备而来,就在热度疯狂上升的时候,干脆地甩出了一段视频、一段音频。

    在视频中,舍亭榭面目狰狞,完全不像是平时温柔的样子。她就这么把一杯从咖啡机里刚刚接出来的、温度高达90度的水,泼到了小助理的身上。

    而那段音频则是一段长达一分钟的国骂,用词之脏,让人难以想象到这是从一个。以温柔知性为记忆点的女明星的嘴里说出的。

    怎么说呢?舍亭榭那些嘴臭男粉丝看了都自愧不如。

    这一段视频和音频显然给人们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甚至有一分钟的空白期。

    有人怀疑,这些视频和音频是合成的。

    可是没出几分钟,就有大佬跳出来证明这段音频和视频没有任何裁剪的痕迹。

    接着又有人开始质疑视频中的舍亭榭并不是她本人,可能是替身。

    小助理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又接着甩出了几个视频。视频中,正脸侧脸和背影全都有,都是舍亭榭骂人时的狰狞表情。

    舍亭榭的对家,一位时下正火的大花,看热闹不嫌事事大似的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过了一会儿赞被取消,她发微博道歉,解释自己是手滑了。

    然而没过两分钟,大花就亲自上微博发了一则声明,说刚才的道歉微博根本不是自己发的,而是经纪人发的。

    她说赞就是她点的,她就是要吃瓜。

    还说早就看不惯舍亭榭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了。

    女明星直接开撕让这件事情的热度直接拔高到了一个新高度,那个大花干脆借此机会@了一下承泽奇的微博号。

    有人在下面问承泽奇是谁。

    不少人跳出来解释,承泽奇在娱乐圈的地位可谓是无出其右,只要粉丝们看到自家正主妆造设计师是他那粉丝们的心,就先稳了一半。

    “我操,我突然想起来,当初承老师说自己进圈就是为了追星,可是后来他隐退了。开了一家化妆屋。该不会是因为承老师他看清了舍亭榭的真面目吧?!”

    “别瞎说好不好?姐姐和承老师是和平分开的。”

    “楼上的,你怎么知道是和平分开的?你才是瞎说吧。”

    ……

    吃瓜群众兴奋地端着碗,等待分瓜,而承泽奇这时接到了舍亭榭的电话。

    电话中的舍亭榭与程泽琪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当年那样,虽然是在求人,可语气中依旧带着自傲的高高在上。

    “泽奇,咱们也是合作了这么久的老朋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又不是明星,我怎么帮你?”

    “你只要在网上为我发一则声明,说我不是那样子就好了。”

    承泽奇笑了一声,“你觉得我说他们就会信吗?”

    舍亭榭连忙说,“当然了,你在圈子里的名气这么高。”

    说到这里,舍亭榭的语气变得酸溜溜的,当初明明承泽起是她一个人的专属化妆师,可是后来就因为一个外人和她离了心。

    承泽奇离开之后,开了一家化妆屋,整个圈子里面谁都可以找他约造型,她自己想约都要排——甚至还没有排上过。

    舍亭榭放软了语气。她很会利用自身的优势,他知道承泽琪最喜欢她这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于是她轻轻柔柔地说,“咱们好久没见了,这次之后出来吃个饭好吗?有什么误会,是不能说开的呢?”

    承泽奇闭上眼睛,他回想起曾追随在舍亭榭身边的一幕幕,最后轻声问,“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肯向你的助理道歉呢?”

    承泽奇话音刚落,舍亭榭就变了脸色,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承泽奇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她不就是打了那个小助理一下,承泽奇就要离开她?

    承泽奇还说是自己的粉丝呢,身为粉丝不就应该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追的明星这边吗?

    舍亭榭没有及时回答,让承泽奇明白了她的态度,这下承泽奇是彻底心死了。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明星,突然就这样放下,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

    他淡淡地道,“就这样吧。”

    他挂上了电话,可是下一秒手机铃声又开始疯狂的响了起来。

    舍亭榭再怎么暴躁也知道现在这时候并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如果能争取到承泽奇为自己发声,自己就有了很大周转的余地,毕竟承泽奇在圈里的名声,真的非常大。

    于是舍亭榭服软,“我错了,我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你为我发声之后,我就去找那个小助理道歉,我再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整容,让她把脸上的疤去掉,好吗?”

    承泽奇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你给那些公司老总和小明星牵线换取资源,甚至给那些小明星下药,把他们送到老总的床上去的事情,也是真的吗?”

    舍亭榭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承泽奇说得直白,但其实舍亭榭现在这件事情中承担的角色非常隐晦,她更多起的只是一个定位的作用,让那些小明星对于这场酒局不设防。

    有公司的前辈在,他们会更容易的乖乖走进设好的圈套。

    可是不管再怎么狡辩,舍亭榭在里面承担了作用,并且获取了利益,这件事情也是真的。

    甚至有些老总是她亲自牵的线的。

    没错,她是清纯的国民姐姐,是所有宅男心中的无可撼动的女神,可靠自己去争取资源实在太累了,比不过用更加快捷的方式去换取——反正用来换取资源的,又不是她自己。

    那些小明星得到资源,她也得到了资源,这难道不是两全的办法吗?那些小明星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资格说她。

    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就完了。

    她黑着脸问,“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事情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承泽奇干脆的道,“是,我不信你。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承泽奇再次挂上电话,舍亭榭开始疯狂的电话轰炸。

    承泽奇就在这一片喧闹的电话铃声中,发出了自己的微博。

    “当初我离开舍亭榭工作室确实是因为舍亭榭和她表现在外的形象判若两人。”

    不但如此,他还点赞了白诗的微博。

    微博彻底瘫痪。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终结。

    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锤舍亭榭,曾经被舍亭榭迫害过的小明星们也勇敢地站出来发声。

    这些小明星们不仅揭露了舍亭榭的真面目,同时,他们还提到了万星娱乐的合同。

    有人发现了他们提到了合同这件事,但更多的人却沉浸在这场娱乐圈的重大塌方事故中。

    粉丝们有理性讨论的,有激情开麦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万星娱乐的疯狂辱骂——因为大家都察觉到了。最近闹幺蛾子的明星或多或少都和万星娱乐能扯上点关系。

    有一两个能扯上关系的也就算了,都能扯上关系,要不就是说万星娱乐的风水不好,要不就是说万星娱乐确实有问题。

    路人骂万星娱乐败坏社会风气,粉丝们也骂万星娱乐黑心,压榨他们的墙头。

    这些评论不打上马赛克都没法往外发,但尽管如此。那些被发出来的言论还是让人看着眼前一黑。

    厉陌尘一看这些评论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他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和高顾笙谈风花雪月,他当即起身,甚至顾不上打招呼,就急匆匆地一边打开电话本一边往外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被一群黑西装拦住了去路。

    厉陌尘声音冷沉,蕴含着无穷的怒意,“你还想做些什么?我现在很忙,没空陪你玩这些。”

    高顾笙从聊天框中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厉总,别走啊!这事儿还没完呢。”

    “您再等个两分钟。”

    高顾笙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被这么一群黑西装夹着,厉陌尘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沉着脸,有些焦躁地按了一下胸口。

    厉陌尘还想再质问些什么,没想到不用他继续等下去,就看见一条热搜从下面直冲到顶。

    #万星娱乐偷税漏税#

    厉陌尘的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就炸了。

    这条热搜直接把万星语乐的根基给挖了,和之前那些有关艺人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一样。

    艺人没了,还能再招。但如果万星集团没了可就完了。

    厉家的转型计划中途被高誓掺和了一手,还没有开始,现在全部家当都压在万星娱乐上。

    刚才那条热搜就像是吹响了起跑的号角,伴随着热搜的上升,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热搜也迅速地升了起来,包括但不仅限于:

    #秦时漏税#

    #舍亭榭漏税#

    下面还有其他几个明星,都是万星娱乐叫上号的。

    这些明星的偷税漏税金额少则几百万,多则上亿。

    而在那条万星娱乐偷税漏税的热搜下 则是厉陌尘——或者说是整个万星娱乐偷税漏税的金额。

    居然离谱到高达整整十个亿,

    这个数字把人给震得大脑一蒙。

    “钱多到一定程度就真的变成一个数字,我看到这个数字,竟然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少。”

    “我算了算,从单细胞时期开始工作。一直工作到现在,我勉强可以凑够这十个亿。”

    “现在的娱乐圈儿还真是有够捞钱的。”

    ……

    厉陌尘顾不上去看网友的评论了,他被这条消息震得眼前发黑,他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出来见了个面的功夫,自己的家怎么就被偷了?

    谁是万星娱乐的总裁?他才是万星娱乐的总裁。

    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税漏税的罪名已经被扣上了,前面的那些流程呢?

    为什么他没有接收到一点消息?

    然而,等不及他思考了,周围的黑西装们向他逼近,他就动弹不得了。

    楼下警笛响起。

    眼前的高顾笙依然漂亮到失真,他笑得像只狐狸,美好得不可言喻,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桶冰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厉总,别走啊,咱进局子里面去唠唠呗!”

    第69章

    对于厉陌尘来说, 今天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太刺激了。

    在一个小时之前,自己还是万星娱乐的总裁,身价过亿, 在娱乐天可谓只手遮天。

    在一个小时之后, 他周围一圈黑西装像包粘豆包似的,将他紧紧包住, 再外面是一圈警车, 好似那莲花酥一层包着一层。

    一条微博让他直接被定性成违违法乱纪人员,敢要动一动,就地升级成为逃犯。

    周围到警笛声四起,堪称四面楚歌,这时的他和西楚霸王狠狠地共情了。

    眼前的高顾笙已经躲在了黑西装中间,隔着重重人群笑眯眯的看着他, 眉眼弯弯。

    厉陌尘又气又想笑,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然还有几分心计, 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往后躲, 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躲到完全安全的地方。

    ——真想击破他的防御, 把他拉出来,狠狠地贯穿,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好好地让他明白,谁才是主导者。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过了一下, 很快就被警笛声拉回了现实。

    他不得不面对眼前的情景——自己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了, 而是将要被拿下的犯罪分子。

    肩膀和手臂被有力的大手死死扣住, 哪怕是他经常锻炼的身体, 也没有办法挣脱丝毫,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他马上就要被抓获了。

    不,他绝对不能被抓到。

    万千念头在厉陌尘的脑海中迅速掠过,他的双眼渐渐变红。

    偷税漏税还是小事,大不了让厉家大出血一次,蛰伏几年,只要有他在,厉家就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甚至变得更加辉煌。

    可是这次行动如此迅速,谁知道那些人究竟查到了什么东西?

    他不能被抓到,如果被抓到的话,可能那些事情就暴露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咖啡厅大门已经被打开,警察们冲了进来。黑西装让开了路。

    十米,五米,两米……

    厉陌尘的双眼完全变为血红,他这双血红的眼睛不似人类,看得高顾笙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心头。

    在厉陌尘的眼睛完全变为血红的刹那,控制住他的四个大汉竟然同时高高飞了起来——没错,就是凌空飞起,简直像是被迎面而来的重型卡车给撞飞了。

    高顾笙看到在厉陌尘的心□□发出一阵暗金色的光,夹杂着丝丝不详的血色,与他的眼睛的颜色极为相似。

    厉陌尘猛地向他冲了过来,他甚至来不及反抗,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糟了!这是什么东西?!快——”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心中不安驱车赶来的高誓只看到一阵暗金色的光芒裹杂着高顾笙,向着远方窜去,然后不见了。

    暗金色的光芒,与他在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头爆发出一阵剧痛,高誓死死的咬住舌尖,直到尝出血腥味。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

    片段如同破碎的玻璃刺入他的大脑,梦中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将他笼罩。

    高誓踉跄跄着向高顾笙的方向追了过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出现短暂性的失明,有什么声音在耳边爆裂似的响起,那是过于疼痛,身体无法承担而造成的耳鸣。

    恰在此时,天空猛地变暗,刚才分明还是晴空高照,艳阳万里,现在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大片乌云,已经将整片天空笼住。闪电明灭,雷声嘶吼,大雨瓢泼而下。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阻止着他。

    他身子一晃,感觉自己脚下踩的像是云朵,轻飘飘地无法着力,向前方倒去。

    有人将他接住,抱在怀里,轻柔地分开他的唇齿,淡淡的乌檀木香气将他包围。

    “睡吧,别担心。”

    ……

    高顾笙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比视觉率先恢复的是嗅觉和听觉,他闻见一股淡淡的霉味儿,就像是放在阴暗中久未打扫的木板散发出的味道。

    耳畔是新闻播报,字正腔圆的女声正播报着城市交通的规划。

    “……铁路将贯穿坪郊,或许我们可以期望这条铁路将会为B市经济带来新一轮的升级。”

    哇哦,老爹果然厉害!之前买的那块地,这下子至少得翻了50倍,赚翻了赚翻了!

    高顾笙的视觉终于彻底恢复,他看到了低矮的屋顶。

    这间屋子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线在整间房间中变幻着。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说实话,这声音听起来沙哑中带着一丝性感,很有魅力,如果这不是厉陌尘的声音就更好了。

    高顾笙艰难地动了动,所有的感官终于全部苏醒,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被裹得像个粽子似的严实。

    密密麻麻的绳子一层叠着一层,就像是中秋买回来的螃蟹,一斤的螃蟹,半斤的绳。

    高顾笙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他知道自己的体质究竟有多么要人命,现在小黑屋、危险的男人、捆绑、床——所有的要素都到齐了,真是让他想不在意都难。

    高顾笙动了两下,勉强打起精神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厉陌尘。

    高顾笙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大概不会超过一天吧,但是眼前的厉陌尘却已经和之前记忆里的厉总大不相同。

    这个厉陌尘的胡子没有刮,下巴上已经出现了短短的一层青茬,整个人透着一种颓废感,偏偏目光如同鹰隼般锋利,这样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分外迷人。

    忽明忽暗的电视机灯光打在他的侧颜上,勾勒出他起伏的肌肉曲线,与锋利的侧颜,随便拍一张照片都是能够破圈的神图。

    可惜他面前的是高顾笙。

    在高顾笙眼里,厉陌尘就是一个可能威胁到他菊花安危的恐怖分子。

    高顾笙虽然被绑得严严实实,但依然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厉总,你不过是偷税漏税而已,把税款交上了,进局子几年也就算了,绑架可是重罪啊。”

    厉陌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冷笑一声,他猛地俯身过去,与高顾笙呼吸纠缠,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 哦?重罪?我还想再犯一件更严重的罪呢。”

    光从他背后打过来,高顾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阴影,厉陌尘手指轻动,虚虚抚上他的鬓发,指尖掠过他的耳朵,又抚上他的脸颊。

    “ 我厉陌尘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

    高顾笙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后汗毛根根倒竖。

    【卧槽!大哥,什么叫“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你”啊?你这是犯罪!犯罪!犯罪啊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没把法律法规放在心上吗?】

    这人太危险了,妥妥就是一个不把法律法规看在眼里的犯罪分子。

    高顾笙警惕而戒备的目光取悦了厉陌尘,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动作却更具有侵略性。

    厉陌尘的手缓缓下移,按住了高顾笙纤细的腰侧。

    “其实你都明白吧。”

    【我明白你个头啊我明白!】

    厉陌尘的手很热,隔着一层衣衫,却依旧要将他烫伤。

    高顾笙脸色难看,他感觉自己的后花园岌岌可危。

    “大哥,您之前好歹也是堂堂一代总裁,在娱乐圈一手遮天,现在玩强取豪夺的戏码不太合适吧?”

    厉陌尘低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强扭的瓜不甜?”

    高顾笙连连点头——这不明摆着吗?

    厉陌尘低笑,“谁说不甜?我喜欢的,就是甜的。”

    “送上门的太多了,偶尔见到你这种,也蛮有趣。”

    他这么说着,手缓缓移动,就要从高顾笙T恤的下摆伸进去。

    眼看眼前这人铁了心的要对自己下手,高顾笙实在忍不了了,他腹部发力,趁厉陌尘精虫上脑警惕心下降,狠狠抬起腿击中了厉陌尘的下三寸。

    ——这时就不得不说厉陌尘和高顾笙的姿势了。

    高顾笙被捆成一条毛毛虫,厉陌尘想要靠近他,就把一条腿跪在了床边,另一条腿蹬在地上。

    这个姿势很有压迫感,但是也把自己的最脆弱的部位暴露给了高顾笙,也不知道是练过铁裆功呢,还是要装逼不要命。

    高顾笙才不管这攻击姿势下不下流,他只知道能击退流氓的攻击就是好攻击。

    高顾笙这下子可谓是用尽全力,在他坚硬的膝盖和厉陌尘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接触时,他几乎听到了鸡飞蛋打的声音。

    厉陌尘猛地弓起腰肢,脸颊像加了特效似的瞬间爆红,整个人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高顾笙猛地往后一仰,一招兔子蹬鹰,狠狠地把自己四十二码的脚印在了厉陌尘的脸上。

    “阿打——!”

    厉陌尘受到重击,重重地躺倒在地,高顾笙秉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从床上弹起,灵活的毛毛虫从半空中下坠,对能的转换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演示。

    在重力的加持下,只听“咔咔”两声,厉陌尘的肋骨被高顾笙给压断了。

    别看高顾笙长得纤细,好歹也是成年男子,这一下子可一点不轻,眼看着厉陌尘就只有出的气儿了。

    可惜高顾笙现在也耗尽了力气。真的像一只毛毛虫似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这绳子的绑法是谁教给厉陌尘的,他越挣扎越紧,之前还只是紧紧绑住的绳子现在已经几乎要勒到他的肉里去了,皮肉与绳子接触的地方被磨得生疼,可能已经磨破了皮。

    高顾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倒不是怕疼怕吃苦的性子,关键是这事儿他憋屈呀。

    谁能想到自己在60个壮汉的保护下,还能被厉陌尘给掳走?现在老爸肯定急坏了吧?

    虽然厉陌尘已经躺在地上,看起来人事不知了,但高顾笙心里依旧非常紧张,因为他知道厉陌尘在人身上绝对有古怪,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突破重重保护将他给掳走的。

    况且,那60个壮汉只是明面上的人,在暗地里还有保护他的三名保镖以及一名灵警。

    高誓在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本能的觉得厉陌尘有些不对,但在梦中他没有展现出丝毫异于常人的能力,在现实生活中更是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哪怕是灵管所前去调查也没有查出异常,所以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去申请长期的专人保护。

    这一位灵警还是因为今天高顾笙要与厉陌尘正面接触,所以才批下来的。

    灵警非常非常稀少,每天的任务都非常繁重,所以大家都能理解。

    高誓申请灵警也不过是出于对高顾笙的保护,习惯性地将万事都准备周全。

    ——谁能想到这么严密的保护都没能保住高顾笙?

    高顾笙回想起在出发之前老父亲的谆谆叮嘱,当时还觉得老爸真是小题大做——六十个大汉,你能秒我?

    没想到自己这次算是栽了。

    唉,这事,去哪说理去?

    他摇摇头,瞅了瞅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厉陌尘,盯着他的脖子看了看,想着自己要不要再补上一脚,但又害怕力气太大把人直接整死了。

    没想到下一秒,厉陌尘的胸口就发出了一阵淡淡的金光,暗金色的光芒将厉陌尘全身包裹住,高顾笙听见了细微的咔嚓声,刚才在地上摩擦蹭出的细微伤口,在这股暗金色的光芒下快速痊愈,至于他的肋骨和马赛克,虽然看不见,但也能猜到大概是也好全了。

    高顾笙瞳孔骤缩,竭力向后退了两下,奈何身体被绑的结结实实,退也退不了多远。

    这股暗金色的光,他是记得的,就在他昏迷之前,厉陌尘的心口也是发出了一阵暗金色的光芒,然后厉陌尘就像是磕了药似的爆种了。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厉陌尘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妈的,这下子彻底糟糕了。

    厉陌尘睁开了眼睛,与他昏迷前不同,这次他的眼睛竟然是血红的,在血红之中掺杂着一丝淡淡的金光,令人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大概是因为这双眼睛实在不似人类。

    高顾笙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不是厉陌尘,而是换了一个人。

    难道是鬼上身之类的……

    高顾笙正胡思乱想间,“厉陌尘”上前一步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窒息感与疼痛感,反而让高顾笙越发冷静。高顾笙小腹用劲,提起积攒的最后力量踹向厉陌尘的胸口,可是刚才分明能把厉陌尘轻易踹倒的强大力道,这时却被一只手轻飘飘的卸掉了。

    他一手捉住了高顾笙的脚腕。

    “小甜点性子挺烈的,我喜欢~”

    他用力一甩,高顾笙被重新被扔回了床上。

    刚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以及喉咙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生理性的眼泪溢出眼角,高顾笙眼尾绯红,一股淡淡的香气从他身上渐渐地散发开来。

    “厉陌尘”眸色变深,他欺身上去,趴在高顾笙的颈窝用力地嗅了嗅,“好香。”

    就在这时,厉陌尘的左眼从金红色变成了黑色。

    他的左手猛地抓住右手。

    “够了,你想做什么?”

    “不过是品尝我早就看中了小甜点罢了。”

    “你想吃独食?”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恐怕已经重伤了,小甜点已经逃走了。”

    高顾笙心下一惊,心道果然不错,眼前的人并不是厉陌尘——或者说并不只是厉陌尘,他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许是看出了高顾笙的疑惑,“厉陌尘”转头看向高顾笙,脸上的笑容带着一股子邪气。

    “ 不如问问我们的小甜点,看看他怎么想的吧?”

    他靠近高顾笙,手指暧昧的拂过高顾笙的耳尖,笑道,“小甜点,你更想和谁做呢?”

    高顾笙哑声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笑着,“哎呀,你这么说可就太失礼了,我可是邪神。”

    邪神?是他想的那种邪神吗?

    邪神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想法,慢慢道,“我乃上古邪神,近日随灵气复苏而苏醒。若是在远古时期不知有多少童男童女自愿为我献身。”

    高顾笙他耸了耸肩,“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就是不乐意。能逼良为娼的神,我看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说不定在远古时期是邪神的洗脚婢。”

    邪神脸色一沉,和缓的气质突然变得很可怕,接着脸色一变,又变成了厉陌尘冷淡,又带着点不耐烦的神情。

    “好了,你与他争论这些做什么。”

    “至少他得明白,他究竟是为了谁而献身的。”

    “我可不想小点心把我误认成你。”

    厉陌尘冷笑一声,“哈,那还真是抬举我了。能将你我二人混为一谈。”

    高顾笙悄悄地往后挪着,然而,这小动作没有瞒过,那正在争论的两个人。

    厉陌尘身上爆发出一阵暗金色的光,接着那股金光从他身上剥离出来,形成了一个暗金色的人形,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个人形。

    看来这两位已经达成协议,决定一起享用他这块可口的“小甜点。

    【救命啊爹!你要是再不来的话,你儿子我可就要被这两个禽兽给上了!】

    高估生坚定地相信自己的老爸会把他从这两个畜牲手里救出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看着这两人,突然灵光一动。

    “厉总想要买一块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地,就是因为这位邪神大人吧?”

    “邪神大人?嗯,这个称呼我爱听。”

    邪神被这个称呼取悦到了,他有些傲气地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厉家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有一大半是我的功劳。”

    厉陌尘暗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高顾笙盯住了厉陌尘,捕捉到了在他冷淡面容下那一丝不耐。

    他心里一安,然后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厉总这次可没有把那块地拍下来呀。”

    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伤疤,厉陌尘的脸色愈发难看,偏偏旁边的邪神还在补刀。

    “我当时可是说了让你准备好足够的资金的,没想到到手的机会你都抓不住。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块地买了下来,至少能翻个。四五十倍的收益,这么好的机遇,就拱手让人了。”

    厉陌尘怒而沉声道,“我说过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不知道谁得了先机,比我准备的刚好多了一千万。”

    高顾笙看着两人争论起来,心下一定。

    赌对了。

    厉陌尘此人,霸道独行,强横□□,不允许别人有丝毫反驳的意见。

    换言之,他就是一个标准的霸道总裁,把“霸道”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厉总,怎么可能会允许有人在自己身边处处压制他,还要抢他已经看中好的猎物?

    只不过是现在形式比人强,厉陌尘没有办法反击罢了。

    恐怕厉陌尘一旦得势,就会反杀邪神,甚至将邪神的力量占为己有,白眼狼本狼者就是他了。

    这也是明明在他昏迷的时候,厉陌尘完全可以强行对他做出需要打马赛克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做,反而耐心等待的原因。

    除了他本身的恶趣味之外,应该也不想和邪神共享自己。

    那么这个时候,他甚至不需要找太多话题,只需要抛出一个引子,厉陌尘就会乖乖上钩,把时间拖延下去,这是阳谋。

    况且,高顾笙刚刚给了厉陌尘一次“致命打鸡”,虽然他那地方好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站不起来。

    高顾笙于是,笑了笑,“好了好了,别吵!”

    “看来厉总和邪神大人对这件事情非常不满嘛,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放了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究竟是谁占了先机把这块地买下来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厉总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真正买下这块地的究竟是谁。”

    高顾笙这话将两人的注意力死死地吸引了过来,不但是厉陌尘,就连邪神也非常关注这件事。

    在邪神看来,抢地的那个人行为实在太过反常了,以超出市价三倍的金额,抢下了这块地,如果说他没有被谁透漏内部消息,邪神是不信的。

    那么,究竟是谁能力比他还要大,让那个抢地的人能够压着底线,把这块地给买回去?

    厉陌尘则是静静地看着高顾笙,半晌才缓缓道,“高顾笙,有时候你表现的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高顾笙挑眉,“我可以说,但前提是你们得先放了我。”

    邪神笑道,“哎呀,小甜点,你可真是太天真了,现在说不说的还由得着你吗?”

    “你觉得以我的能力想让你把真相说出来很难吗?”

    高顾笙看了看他们,“果然,你们看来并不想放过我。”

    “好吧好吧,我也知道。那至少你们换个地方再和我做那种事,这好歹也是我的初夜,总不能在这种地方就这么潦草的度过。”

    高顾笙环视四周,借助周围的光线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小旅馆,非常小,是那种过夜只需要几十块钱,不需要身份证的那种小旅馆,他甚至可以看到墙角剥落的墙纸以及墙纸下斑驳的痕迹。

    他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厉陌尘的心思,想他堂堂万星娱乐的总裁,哪怕是一度春宵,也是挑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住这样一个破烂的小旅馆了。

    如果不是现在外面有追兵,而邪神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他才不会委屈自己。

    在他看来,精美的甜点就应该配上精致的餐具,狼吞虎咽地草草吃掉,只会让自己留下遗憾。

    况且这份美味的甜点还不是自己独享。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沉。

    “行,我答应你。”

    一旁的邪神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想必在邪神看来,高顾笙是他们的掌中之物了,再劫难逃。现在他更关注那个力量能够威胁到他的是谁。

    这俩人已经被稳住,高顾笙松了口气,他开口就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其实买那块地的是我家。”

    “什么?这不可能。”

    厉陌尘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别的什么神色。

    他不是没有去查过抢那块地的人,可是查来查去都只查到了一家小公司,这家小公司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流动资金也不过是几百万,根本不可能花费一个多亿来买一块人人都不看好的地。

    在这家小公司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可是他最终也都没有查到那幕后的人,查到最后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能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个人傻钱多的蠢货呢?

    可现在,高顾笙告诉他,买下那块地的是他高顾笙家。

    开什么玩笑?

    厉陌尘沉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些小花招,你的家庭我已经查过了,你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刑警而已,不可能负担得起这块地的价钱。”

    高顾笙耸了耸肩,“啊,没错呀,我爹确实是刑警,但是我爷爷有钱呀。”

    以桥正里  “你看我姓什么?”

    姓什么?当然姓高。

    厉陌尘猛地顿住。

    他感到事情变得荒谬起来。

    “你不会想说你是高家的人吧?可笑!”

    高顾笙点头,“没错啊,我就是高家的人,我是高家最小的小少爷。”

    厉陌尘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东西信口开河。

    “高家的最新一代今年也不过才26岁,你都已经18岁了,难道你爸只比你大八岁?开什么玩笑?!”

    “还是说,你说的爸爸,是金主爸爸。”

    高顾笙满头黑线,“什么金主爸爸,你说的现在高家家主是我爷爷!”

    他把自己的脸往厉陌尘脸前凑。

    “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张脸难道和高家家主不像吗?”

    厉陌尘邓宁一看,突然发现了一个荒谬的事实——高顾笙居然和高家家主真的有几分相似。

    他一愣之后,恍然大悟。

    “你是高家主的私生子?”

    高顾笙脑门上的黑线一层叠着一层,“你能不能别偷偷给我升辈分?让我爹知道了你就惨了!”

    高顾笙往后挪了挪,把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了靠枕上。

    “既然你查过我,那你应该见过我爹才是呀,难道我和我爹长得不像父子俩吗?”

    厉陌尘确实见过高顾笙的父亲,也就是高誓,他拿到照片的时候还以为是手下的人弄错了,高誓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40来岁已经当爹的人。

    不看他那过于凌厉的气质,只看外貌的话,简直就像是20岁出头。

    但是高誓和高顾笙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像一对父子了,而且绝对是亲生的那种。

    考虑到有人天生比人老的慢,因此,当时的厉陌尘得知这确实是高顾笙的父亲之后,也没有多想,就把文件放在一边了。

    高顾笙见厉陌尘的脸色转为惊骇,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没错了,我爸就是比我大八岁。”

    邪神饶有兴致地围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暗金色光芒飘飘荡荡,高誓感觉这就像是一个强力污染源,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光污染。

    “八岁生子?不,没有那么荒谬。你是通过什么特殊手法得来的吗?难道是养小鬼?”

    “还是把已死之人的身躯注入到了新生儿的体内?”

    见两人的兴致都已经被勾起,高顾笙心下一定——既然你们都信了,那我可就要开始编了。

    高顾笙相信自己老爸一定会找到他的,问题只是时间而已,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编,使劲编,编的越离谱越好,拖延的时间越久越好。

    高顾笙又往后靠了靠,将自己完全陷在抱枕里面。

    “其实吧,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厉总,既然是娱乐圈的总裁,那应该看过不少电视剧电影吧?”

    “那也应该看过仙侠剧才是。”

    邪神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郑重。

    “你的意思是……”

    “没错!”

    高顾笙眉飞色舞,如果不是现在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说不定还要打个响指。

    “我们高家,天生都有灵根,是修仙之体。在我高家祖上,流传着一本修炼典籍……”

    随着高顾笙的声音,他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高顾笙一边拿出自己编作文的功夫,使劲凑字数,一边暗暗祈祷:老爸,你可要快点找到我啊!

    第70章

    一切都在破碎和重组, 高誓深陷梦魇。

    梦中高顾笙的一生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从丫丫学语的孩童,到垂死之时的青年, 所有有关厉陌尘的片段都被翻找了出来。

    被欺骗的高顾笙, 崇敬而感激的看着厉陌尘,他以为这就是他的神明。

    “谢谢您, 先生。”

    得知自己被欺骗后的高顾笙满是愤怒与绝望, 一纸合同却拍在他的眼前。

    “你……骗了我……”

    厉陌尘一只手便轻松地锁住了高顾笙一对纤细的手腕,将之高高举过头顶。

    高顾笙挣扎不得,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满眼绝望。

    “我宁愿死!”

    宽广的办公室,无数肮脏的手抓向少年白皙的身躯,试图打碎少年挺直的脊梁。

    “……”

    钢琴前, 高顾笙十指如同翻飞的蝴蝶在琴键上跳跃, 音乐如同月光流水一般, 从他指间淌入整个大厅,周围人的目光如同野兽般贪婪。

    他被押在他最爱的钢琴上, 一遍遍的贯穿。

    “……”

    金色的链子锁住他纤细的脚踝, 在他的脚腕上留下了一道致死都伴随着他的红痕。

    【你注定是我笼中的金丝雀, 这一生只为我而开口唱歌。】

    ……

    在那个贫瘠却温暖的福利院里,大厅中央的那一架二手老钢琴,是高顾笙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乐器, 也是福利院所有孩子最温暖的回忆。

    他捧着脸坐在地上,仰着头听院长妈妈弹着动人的小曲, 轻声哼唱着甜美的歌谣。

    他在别的小朋友在院子外玩玩具的时候, 悄悄跑进大厅里。

    他不敢去碰人家钢琴, 于是就背着双手站在钢琴旁看着琴键, 好像仅凭目光,就能让琴键自己跳跃。

    院长妈妈发现了他,于是温柔地笑着将他抱上座椅,她抓着他的小手,轻轻地点上钢键上。

    从此,他与钢琴结缘。

    就在那个并不宽阔的大厅中,就在那家小小的福利院里,就在窗外的阳光将窗棂的影子拓在钢琴上的每个春夏秋冬,他在院长妈妈身边,学会了一首又一首的钢琴曲。

    院长妈妈曾很多次感叹,说可惜可惜,若高顾笙不在福利院里,而是能够得到名师指导,以后的音乐圈子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是高顾笙并不觉得可惜。

    他深爱着钢琴,深爱着福利院,深爱着温柔又和蔼的院长妈妈。

    他一直以为钢琴声是慰藉,也是他的救赎。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在咖啡厅弹钢琴打工时,他纤细的手指如同翻飞的蝴蝶落在琴键上,飞进了钢琴声中,也飞进了许多人的梦里。

    他不知道,他挺直的脊背,透着乐观与坚强的眸子,会让多少阴暗生出摧毁的心思。

    他不知道,在福利院的见面并不是他与厉陌尘的初遇,他们真正的初遇就是在这家咖啡厅。

    厉陌尘坐在车里,而他坐在钢琴旁,厉陌尘透过层层玻璃,看到了他模糊的剪影。

    只那一眼,变成了束缚他一生的枷锁。

    厉陌尘鬼使神差的叫停了汽车,他推开玻璃门,伴随着风铃的响声,踩着蓝色多瑙河的调子,走进了咖啡厅里,也走进了高顾笙的生命中。

    【好漂亮的鸟儿。】

    【我要他,只为我而唱歌。】

    后来被带回宅子里的高顾笙,每天都会为厉陌尘弹奏钢琴曲。

    高顾笙弹过很多曲子,但最多的,是他们初遇时那首《蓝色多瑙河》。

    高顾笙不知道,厉陌尘为什么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这首曲子

    他在禁锢着他的那座别墅中,弹着这首曲子,从日出到黄昏,从被私人占有的金丝雀,到一个供大家赏玩的玩物。

    厉陌尘将他带到宴会中,贪婪的视线将他拖入了令人厌恶的泥沼。就在那一天,他的钢琴上沾染了永远洗不净的污渍,他再也没有办法弹琴。

    金丝雀被折断双翅,也在挣扎中,被弄哑了嗓子。

    身后的钢琴硌得他腰肢生疼,他看着天花板明亮到晃眼的水晶吊灯,眼前闪过院长妈妈花白的头发,孩子们幸福的笑脸,与无数个曾与钢琴相伴的春秋。

    最后,一切都破碎在杂乱无章的琴音里。

    他活不下去了,却又不能死。

    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高顾笙空洞的目光中,他那么难过,却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高誓手指微微颤抖,他想去抚摸高顾笙的脑袋,可是却摸了一个空。

    在梦境中,他不过是以旁观的身份去看一切的幽灵。

    心如刀割,无能为力,不外如是。

    冷静。

    冷静下来。

    高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从满心悲愤中剥离。

    他的大脑中开始对一幕幕分析,分析厉陌尘的变化。

    他必须要找出来,厉陌尘身上那一股暗金色的光芒究竟是什么。

    在高顾笙的面前,厉陌尘似乎从未暴露过异于常人的细节。但通过时间的变迁,高誓依然可以从细节中看出厉家壮大的速度越来越快。

    尤其是在买下那块地之后,厉家完美地实现了转型,开始向多领域发展。

    到高顾笙死的时候,厉家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仔细探寻不难发现,厉家的发家其实颇有传奇色彩。

    尤其是在梦境中的那位厉总,他的运气似乎格外好,总能捡到别人捡不到的漏。

    比方说那块地。

    在梦中,他总能以低廉的价格入股一些不被人看好的公司,后来那些公司一个个都给他带来了极其可观的利润。

    又比方说,他曾以低廉的价格买下了一块,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废石头,一切却发现,里面竟然是极品冰种帝王绿。

    由于高誓跟随的是高顾笙的视角,所以这些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从旁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以及厉陌尘越来越好的生活环境可以看出,这种事情在厉陌尘身边恐怕是屡见不鲜。

    高誓可以肯定,厉陌尘身上那一圈暗金色的光芒,绝对不是功德金光。

    尤其是暗金色的光芒中夹杂着的丝丝血丝,更不像是吉祥之物。

    说厉陌尘功德深厚运气爆表,高誓是不信的。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身边养了什么东西。

    能够转运的、能够让人发财的——难道是养了小鬼?

    高誓回想起曾听过的传闻。

    随着灵气的渐渐复苏,曾经话本子中的那些奇闻异谈逐渐变为现实。

    可是不对,养小鬼的话,灵管所没可能发现不了。

    况且,根据话本所说,养小鬼的人总会遭受反噬。然而在梦境中,厉陌尘不但没有遭受反噬,反而力量一天天的愈发强大,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他与暗中帮助他那东西彻底融为一体了。

    或者说,简直像是厉陌尘将它吞噬了。

    厉陌尘此人霸道独行且疑心病重,不允许身边有第二个声音,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受制于人的。

    如果在他身边,一直给他提示的那个东西是活物的话,他一定会将之彻底杀死,再想办法吸收对方的能力。

    从梦境中可以看出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那东西是死物,厉陌尘多次使用之后,久而久之就得到了那东西的能力。

    第二种,厉陌尘杀死了那个东西,然后吞噬了对方的力量。

    以厉陌尘多疑的性格,他不可能会接受一个有思想的东西与自己融为一体的。

    所以,如果那个东西是死物,那么他们可以用别的手段将之从厉陌尘的身上剥离下来。

    如果那个东西是活物那就更好办了,以厉陌尘未雨绸缪的性格,他一定早早就开始准备能够对付那东西的物件,他们只需要以厉陌尘为线索,去寻找能够克制那东西的物件就好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厉陌尘在近几年买了不少房子,并不是商用,对外的理由是居住。

    高誓心思通明,想通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幕幕尽数化为飞灰。

    他醒了过来。

    眼睛还没睁开,他便喊道,“去厉陌尘的家里找密室!那里肯定能找到对付厉陌尘的东西!”

    “好。”

    声音清冷。

    高誓此时才睁开眼睛,他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应不解的怀里,而他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是一片云空。

    应不解端着水,将杯口放在了高誓的唇边,高誓下意识的张开嘴,清甜温热的水涌入喉咙,让他焦躁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马上就到了。”

    他坐起身,眼睛渐渐睁大,饶是以他的见识,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现在居然是飞在半空中。

    没错,就是仙侠小说似的,御剑飞天。

    在他们的脚下是一柄巨大的剑,这把剑的体积似乎并不是具体的,因为当他试探着将手伸向边缘的时候,却发现无法触碰到边缘,让他的手离边缘永远都差那么五六公分,确保不会掉下去。

    “应道长,这……”

    身边有流云飞过。

    高誓抬头,长剑劈开虚空,流云从两侧飞速掠过,这情景竟与梦境重叠。

    应不解长发飞散在他身后,如同黑色云雾,高誓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应不解的手轻轻地按在了剑面上,他道,“这是我的……剑。”

    “到了。”

    应不解靠近高誓,低声道,“失礼了。”

    他环住高誓的腰,高誓感到一阵失重感,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地面上。

    眼前是一座三层高的别墅。

    这座别墅并不是厉陌尘对外公布的住处,也不是他常住的私宅,更不是在梦中囚禁高顾笙的别墅。

    应不解,“这座别墅最为特殊,处在聚阳之地,阳气极重,鬼怪无存。”

    他分明未说一句话,两人却像是心意相通似的,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这种不用解释默契非常的感觉,让高誓压抑焦躁的心情难得得到了些许疏解。

    应不解拉着他一手扣在门上,下一秒两人就已经到了屋里。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高誓还是本能地盯住了应不解的手。

    “应道长,在一般情况下,在社会中未经他允许,是不可以私闯住宅的。”

    高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不算是一般情况,我们是有搜查令的。”

    应不解回过头来对他眨眨眼睛,看起来又单纯又无辜,就好像刚才徒手开锁的不是他一样。

    高誓被他眨得心跳忽的快了一拍,还以为是太热的缘故。

    一进门,高誓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起初,高誓以为这股暖意是因为这座别墅处在聚阳之地上,所以温度偏高,可是他说了不过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这个暖意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这暖意似乎并不是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而是从眉心缓缓向外扩散,暖洋洋得极为舒服。

    高誓感觉头有点胀胀的,眉心有点发痒,却并不难受。

    他抬起头,望向别墅深处,感觉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他看向应不解,应不解冲他点点头。

    “凭直觉走。”

    于是高誓就顺应着心底的感觉,缓步向前。他穿过一扇又扇门,穿过长长短短的走廊,最后停在了整个别墅的最中央。

    这个别墅非常大,而且造型非常奇特。

    天花板中央被打穿,改造成了阳光花房里的玻璃款式,中间打通,阳光可以透过顶楼的玻璃一直照到一楼的地面上。

    而沐浴在阳光的正中心,放着一个展示台。

    高誓走向那个展示台,随着他的接近,那股仿佛被呼唤着的感觉越发强烈。

    终于,高誓走到了展示台旁边。

    这座展示台旁边并没有设任何的警报装置。

    在最开始,高誓还心有存疑,担心这是不是陷阱,可是当他看清展示台的时候,一瞬间就明白了,周围为何没有防盗装置——

    不需要。

    在展示台上是一把斧头。

    这斧头不算大,从头到尾也不过是成人的巴掌大小。

    长的也很普通,就是简简单单的木柄和黑金色的斧面。

    可是就是这么一把小斧头,却带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要砍过千万人的首级,以人血和生命为燃料,才能锻造出这么一把斧头。

    这斧头上的杀气,就能抵得过万千防盗系统。

    高誓看见这把小斧头,心中蓦然生出一股亲切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并不是一把小斧头,而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友。

    他缓缓的伸出了手,小斧头像是回应似的,光泽似乎更亮了一些。

    应不解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眸光又重新归于寂静,变成了那个缺魂失魄不谙世事的应道长。

    高誓缓缓的握住了斧柄。

    就在那一刹那,斧头上有金色的光芒流转,尽数涌入高誓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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