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丽卡没有跟着那个古怪的女孩走太远。
在行至少人的路段后, 她便拐弯走进一条无人的深巷，仰头看了一眼监控的位置，抬起右手挥了挥。
监控在她的操纵下缓慢移开镜头, 对准了巷外的街道。与此同时，挂在脖颈上的金属项链也松开扣锁，化为一条银色的闪光，于眨眼间缠上还在巷口犹豫试探的女孩小腹，就像是腰带一样迅速收紧束起，并将她整个人直接拽进巷子里。
考虑到对方只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埃丽卡姑且做到了轻拿轻放, 也没让项链缠在她的脖子上。
“好了，女孩。”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女孩冷静得有些不真实的眼睛上。不过在凑近距离后, 她发现这其实只是美瞳的作用, 它遮掩了女孩眼底真正的情绪, 将这扇心灵的窗户装饰成漂亮却无机质的棕色, 同时也是很好的掩护色。
“说说看, 你找我想要做什么？”
女孩缩了缩脖子, 似乎有点胆怯不安。她低头瞧了瞧还牢牢缠在自己腰上的金属项链，又抬头看了看刻意冷淡着表情看上去非常不友善的埃丽卡，不自觉抿了抿唇, 终于还是小声服软道：“我不知道。”
她说：“他只让我负责引路。”
“他是谁？”
“一个好人先生。”女孩说, “我生病了, 他收留我，还帮我治疗。作为回报, 我帮他做事。”
“……”
埃丽卡没说什么, 女孩身上的工具感过于强烈, 因此她并不怀疑真正想要接触她的操盘手正隐于幕后。而女孩确实也只是听话行事，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那么，他让你把我带去哪儿？”
“随便哪里。”
女孩看向她，轻声道：“因为我就是门。”
说着，她抬起手臂向内收拢。稚嫩瘦小的双手没有同龄人的那种肉感，指节弯曲波动出浪花般的起伏。而在她的指尖，有紫色的能量迅速凝聚，能量的中心则呈现出一副暂时还不太明显的图像。
埃丽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
她见过法师招数，自然不难判断女孩展现的能力也是传送。但相比奇异博士画圈时的熟练和游刃有余，或许是因为年龄尚小，女孩在使用能力时看起来要吃力许多。
倘若在这时用项链紧紧束缚住女孩的双手，埃丽卡想，那么传送应该会被就此打断。
但她也只是想想，没有真的付诸行动。不管对方是谁，既然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见她，那便让他见吧。
埃丽卡并不会因此畏惧什么。
于是她耐心地等待着女孩将传送慢慢打开，并试探着提前将自己的磁场感应送到传送的另一边去——唔，应该是一个废弃的研究所，里面的仪器包括研究所本身在内，全部涉及金属，这对她来说很有优势。
埃丽卡潦草感应了个大概，就在她想着把范围扩大些再更细致地检查一遍时，那道尚未完全打开的传送中忽然飞出一截绳索，灵活地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质问的话语接踵而至，从传送中传来：“说，你是谁？”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连接着手腕的绳索泛起一层金光。就在那一瞬间，埃丽卡觉得自己脑海中的画面似乎既是空白的，也是缤纷的。她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想要向绳索的主人吐露点什么，一点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与想法，但她一时却说不上话来。
她该回答什么？埃丽卡.兰谢尔吗？
这个她从证件上捡起的名字，这个她完全没有半点认同感的名字，证件办理的日期甚至都没超过半年，也不知道是后续换新了还是本来就是新办的。
但如果不是埃丽卡.兰谢尔，她又该回答什么？
她死死皱起眉头，在冗杂如一团乱麻的思绪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复苏，如同喷井一样从思维沉寂的深层翻涌而上。
……
那是一份记忆。
埃丽卡沉入恍惚与错乱之中。
但任凭她的思绪再怎么混乱，她的本能还是让她在手腕被绳索缠上的第一时间就让身体发出反抗挣扎的信号，原本仅仅只是被磁场覆盖观察着的研究所在她的本能下疯狂地颤抖摇晃起来，静置的仪器也发了疯似的朝绳索的主人冲撞挤压过去。
这一切的混乱迫使传送对面的神奇女侠不得不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和束缚，分出心思去对付脚底的摇晃以及仪器的冲撞。而埃丽卡也趁此机会，挣开了绳索。
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手，并敏锐地察觉出整个研究所都在朝她的方向挤压后，神奇女侠也没有犹豫，迅速收回自己的真言套索，灵活地躲避开那些障碍，弯下腰一个冲刺加翻滚，直接滚进传送中。
而在再次甩出真言套索制服敌人之前，神奇女侠终于看清了传送这边女人的脸。
那张不算太陌生的面孔叫身经百战的女侠也不可控制地愣了愣，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联盟顾问压迫感十足的不赞同目光。
完蛋。
神奇女侠心情非常沉重地想着：怎么会是她？
蝙蝠前段时间才提醒过她，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复杂，千万不要随便把真言套索借给这位女士用于恢复记忆。而她当时也答应了，将一切都向蝙蝠侠保证得好好的，那么信誓旦旦。
但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神奇女侠只能寄希望于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真言套索还没能成功挖掘出这位女士深埋的记忆，再或者，没有挖掘出蝙蝠不愿意她看到的记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颇为紧张地盯着对方看，并在内心呼唤着赫拉的名字祈祷着。
可惜，女神并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她看见女人缓缓放下扶着前额的手，露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她的目光并未完全聚焦，像是还沉浸在回忆当中，但神态已经趋于清醒。并且，她还在回应真言套索，低声呢喃：“我是……”
女人因为犹豫迟疑而拖长的尾音渐渐褪去迷茫，声音虽然还是很轻，但平静的声线却透露出难以动摇的坚定，就好似在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万磁王。”
Magneto.
神奇女侠：“？”
所以她以为自己是磁发电机吗？
虽然女侠的思想有一瞬间的跑偏，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像闪电侠（Flash）和绿灯侠（Green Lantern）一样，并非所有人的称号都以“man”结尾。
只是她对这个称呼太过陌生，所以才会一时没联想起来。毕竟在此之前，她可从未听说过万磁王的名号。
神奇女侠默默记下这个称呼。她的心里虽然在考虑着别的事情，但攥着真言套索和长剑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锐利探究的视线也一直戳在埃丽卡的身上，在判断出她已经彻底恢复清醒后，才出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兰谢尔女士？”
埃丽卡没有说话。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磁场在手指间任由她掌控把玩，心里则是有些出神地在想着自己方才对真言套索的回应：万磁王。
就在刚刚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想起了一份记忆，一份显然不属于她的记忆。
埃里克.兰谢尔，万磁王，变种人的领袖，基诺沙之王，平行宇宙的他。
她回顾了埃里克的一生，从悲惨苦痛的童年，到意气奋发的青年，再到偏激强硬的老年——从出生，到死亡。
完整得就像是她的亲身经历，但她很清楚这份记忆根本与她无关，是的，她当然清楚。那个宇宙根本就没有超人，没有美国队长，没有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也没有那么多动辄侵略地球的外星生命。在那个宇宙中，似乎所有的矛盾都围绕在变种人和人类之中，万磁王与X教授之间。
万磁王与X教授，变种人的两位领袖，一方代表兄弟会，一方代表X战警。他们是挚友，又是宿命的对手，为彼此不同的观念争斗不休了一生，最终用死亡挣得彼此之间的和解，以及变种人与人类之间的无解。
查尔斯就是X教授，平行宇宙没有变种能力，也还没坐上轮椅的他。
但严格来说，这些都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和埃里克甚至不是一个性别，这个世界也压根没有变种人群体！
他们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经历，以及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便不知为何被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唤醒了这几十年的记忆，她也并不认可埃里克这个名字。
但……“万磁王”不一样。
这是她对自己能力的认同，以及她对埃丽卡这个与埃里克极其相似的名字的不认可。
只不过，即便她再怎么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不同，她还是会不可控制地受到这份记忆影响。似乎只要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末日般的惨列画面：韦斯特切斯特事件，哨兵事件……他们用药物控制变种人，再用机器杀死变种人。
那个世界，对变种人未免太不友善。
好在她的性格还算坚强冷静，才不至于被这些颇具冲击性的画面和强烈如海啸般的情绪击溃理智。
于是她抬起眼，不再一味沉浸在那段悲惨绝望的回忆之中，为此伤春感秋或是悲愤苦痛。那是懦夫的行径，那不是她。
对，那不是她。
埃丽卡缓缓呼出一口气，接着毫无退缩地迎上神奇女侠的目光：“应该是我要问你，英雄女士。”
“为什么出现在传送那边的人会是你？”
似乎有什么在她身上发生了，然后改变了她。神奇女侠想。
她看上去还是原来那般模样，一位有点高冷和难相处的女性，但气质却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好似于眨眼间经历了数十年的磨砺，显得愈发成熟，却也愈发锋芒外露。
显然，这份磨砺非但没有教会她何为收敛，反倒是将她打磨得更加锋利。以至于此时仅仅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刃，冰冷又锐利。
平心而论，同样颇有锋芒的神奇女侠并不讨厌这种变化，即便这让她给她的感觉更危险了。
但这些评价在她的脑海中不过转瞬即逝，连同着赞叹欣赏一起。下一秒，神奇女侠的注意力便重新集中在目前急需解决的事件上，也反应迅速地意识到了对方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量。
“所以，这不是你打开的传送？”
“这是一个女孩的能力，但我不认识她。”
埃丽卡说到这里，抽空看了一眼神奇女侠的身后——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原本站在那儿的女孩早就趁乱开传送跑走了，连带着她的金属项链一起。
不得不说，传送真的是一项非常方便的能力。这让她想起了闪烁，那是一个拥有传送能力的变种人，那个好姑娘在和哨兵机器人的战斗中可出了不少力气。
而女孩的能力和闪烁非常相像，就连传送的颜色都一模一样。只不过闪烁的肤色是漂亮的粉色，绿眼睛里也没有瞳孔，看上去与正常人类相差甚远。
更重要的是，闪烁的能力是天生的。至于那个女孩，根据本世界的特性，埃丽卡合理猜测她应该也是哪项实验的意外。
哦，说不定就是刚才那座研究所。
“她把我引了出来，在我面前打开了传送。然后你出来了，她也另开一个传送跑了，就这样。”
神奇女侠听埃丽卡用三言两语概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变了变神色，表情愈发凝重。
虽然没敢再用上真言套索，但她也不是不能凭经验判断对方说的内容是真是假。
埃丽卡是被人有意引导过来的，联想蝙蝠侠之前警惕的态度，很显然，他们的相遇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他人的精心谋划，瑞雯.琼斯大概率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在此之前，出于怜悯的心理以及对身份的保密，她并没有用真言套索试探那个可怜的女人。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她中计了。
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在她，而在埃丽卡。而她会牵扯其中，只是因为她拥有真言套索。
想明白埃丽卡应该无关研究所的势力，甚至本质上也是个受害者之后，神奇女侠放松了对她的戒备与防卫。她的态度不再那般强硬和咄咄逼人，缓和了语气颇为懊恼也满是歉意道：“抱歉，我似乎也被人算计了。”
埃丽卡并不否认这个观点，她从来不相信这种过于凑巧的意外，但是她还是说：“但也许我还得感谢他，以及你。”
如果不是那个在背后算计了一切的人，她或许还没有机会得到埃里克的记忆，也就不知道自己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感情究竟归属于谁。
而现在，她至少弄清楚了许多事情。
那个为了变种人群体战斗了一生的老人已经百分百去世了，就死在哨兵机器人的围攻下，走得非常干净，只要她想她甚至还能再清晰回顾一次对方的死亡现场。不过因为画面太惨看了容易败坏心情，所以还是算了。
就像法师说的那样，她只是因为两个平行宇宙之间的摩擦——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凑巧得到了对方的变种能力，还顺便继承了一些他的情感：比如他对人类的憎恶，再比如他对查尔斯的信任。
似乎一切关系都明朗了起来，只除了她还没回想起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没回想起她为何会那般喜欢矢车菊之外。
想到这里，埃丽卡忍不住再度看向被神奇女侠挂回腰侧的真言套索，若有所思。
她在考虑一件事，如果她刚才没能挣脱真言套索，那么它会不会接着把另一份深埋的记忆也替她挖掘出来？
唔，有点想试试。
神奇女侠注意到她过于露骨的渴望目光，不动声色地把绳索往身后藏了藏。她已经辜负蝙蝠侠的信任了，总不能一错再错下去。至少对方目前的状态看着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能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
或许事情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一番推理猜测过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刚……都想起了什么？”
埃丽卡闻言，心想：想起的东西太多了，解释起来又很复杂，她也不想解释。
于是神奇女侠只得到了一句相当疏远冷淡的回复：“我想这与你无关，女士。”
对方还问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抓紧时间去追查那个把你引到研究所的人？”
那般催促的语气和拒绝的姿态，就差把想要打发她离开用言语挑明了。
“那你呢？”神奇女侠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反问道，“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你，你就不想调查他们吗？”
埃丽卡不慌不忙地回复：“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接着，她又直言不讳地说：“而且，我也不喜欢和超级英雄合作。”
神奇女侠：“……”
好吧，不喜欢合作。
最终，她也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在确认自己无法说服对方留下后，便不再犹豫，转身径直离开了深巷。
她没走出多远，就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拨通了联盟顾问的私人频道，将整件事情总结概括后，于第一时间全部告知了他——他当然有权利知道这些。
“我很抱歉，布鲁斯。”
神奇女侠向来不耻于承认自己的失误：“我应该再谨慎一点的。”
但在表完态后，她又态度坚定地说道：“但这件事情我还会继续跟踪下去。”
“瑞雯.琼斯或许欺骗了我，但人体实验的事情并非作假。有关于那个研究所，有关于那个所谓的‘魔形女计划’，我还会继续跟进。”
魔形女计划。这个被记录在档案中的计划只有一个简单的名称，没有更多详细的记载，就比如她暂时还无从得知这个项目实施的具体目的。而目前已知的情报，就是参与这个计划的实验体全部是名为“瑞雯”的女性。
与此同时，目前也无法确认背后盯上埃丽卡的人是不是就是魔形女计划的主使。毕竟对方仅仅只是利用了那座研究所来达成目的，也未尝没有可能。总之，后续的情况她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通讯器另一边，沉默着听完一切的蝙蝠侠终究没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资料发我一份。”
神奇女侠答应道：“好。”
在结束这场通话之前，她似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哈尔现在在你身边吗？”
蝙蝠侠看了一眼明显在神游天外的绿灯侠：“嗯。”
“帮我跟他道声谢。”神奇女侠轻叹一声，“代班的事情就麻烦他了。”
蝙蝠侠：“好。”
通讯结束。
而另一边，在神奇女侠离开后，埃丽卡也没多做停留。她几乎紧跟着也离开了这片狭窄逼仄之地，很快，被隔绝了阳光隐藏在阴影中的小巷又恢复了它原有的黑暗与安静。
直到一阵风从密闭的巷中吹出，送来金属项链摇晃发出的清脆声响。拥有传送能力的女孩再次出现在原地，还换了一身衣服，非常低调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戴上了鸭舌帽。
她的手腕上正挂着埃丽卡的项链，瘦小的手指顺着链身摸索到挂着吊坠的位置。吊坠是模仿怀表的设计，在她按下顶端的按钮打开后，里面却并没有时钟，只有一小块凹陷下去的空槽，似乎是用来存放照片的地方，但里面空无一物。
啪嗒，女孩合上怀表挂坠，之后松开手，任由它松松垮垮地从手腕一路坠到胳膊肘挂着。她看了一眼巷外的阳光，片刻后抬手有点不适地揉了揉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指伸进眼眶里，取出了两枚棕色美瞳。而藏匿在美瞳之后的，是一双绝非正常人能拥有的眼睛。鲜艳翠绿的色彩占据了整片瞳仁，但没有瞳孔点缀其中。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比橱柜里的洋娃娃还要空洞，就像是纯粹用绿宝石点缀而成的无机物。
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反常，在取下美瞳后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墨镜戴在脸上，遮掩了那异样感过于明显的眼睛。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走出了小巷，原路返回，回到了那家花店。
但这一回，她没再在门口盯着谁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而是直接推开了玻璃门走进花店，走向正在低头细心挑选雏菊的白发青年。
“白兰。”她这么喊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唔，别着急，克拉丽斯。”
白兰.杰索蹲下身，动作温柔地将一枝洁白的雏菊插进女孩的发间，然后又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抚她说：“乖女孩，我们还要等等。”
克拉丽斯不解：“等什么？”
杰索没回答，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湿巾纸，替女孩擦干净了脸上的伪装，满意地看见对方眼部上下露出的紫色刺青。他很喜欢这个，毕竟和他左眼角的倒皇冠刺青颜色很接近，都很漂亮。
并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刺青，才让他记住了这个在电影中不太起眼的小配角——闪烁。
欣赏完之后，杰索才哄孩子一样耐心地解释说：“兰谢尔小姐忘记了她的花，我们得等她回来拿。”
然而克拉丽斯还是不太能理解，在她的想法中，这种事情应该让花店的人来做才是。
但是对方看起来兴致很好，性格懂事又有些胆小的克拉丽斯便不想再多问，索性就这么跟在杰索的屁股后面，要么无所事事翻来覆去地去看那几枝花，要么就看着他笑容甜蜜地跟店员小姐聊天交流，哄得她完全不介意有个人在店里挑挑拣拣了了一整个世纪，才买了一束桔梗和一盆铃兰。
而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埃丽卡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杰索眯了眯眼，看向推门跨入的韦恩少总，轻笑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五颜六色的雏菊交给了店员：“这些也请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基本就是在发呆的小克拉丽斯听见了他的笑声，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杰索，又看了一眼西装革履比起买花更像是要赴宴的少年，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接着，她就看见杰索重新翘起柔软无害的笑，步调轻快地主动朝对方走去：“下午好，提摩西，没想到能在这里也遇见你……让我猜猜，是来给小女朋友买花的吗？”
面对杰索相当自来熟的招呼和打趣，明面上其实只跟他在宴会上见过一面提姆面不改色，回以礼貌客气的微笑：“您说笑了。只是开车路过时凑巧看见杰索先生在这里，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
正在包装雏菊的店员小姐也总是忍不住朝这两位过分英俊的男性偷偷看去，越看越觉得自己不是身处花店，而是端着香槟站在某个高级宴会，总之氛围一下子就上流了起来。
以及，这个少年是不是有点眼熟？
“哦——”
杰索拖长了尾音，听上去有些遗憾也有些意味深长：“原来只是凑巧吗？我还以为我能得到你的特殊关心呢。”
他眨了下眼睛，话风倏地一转，相当亲切友善道：“还有，叫我白兰就好。”
这位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热情得过分，将意大利男人的开朗浪漫展现得淋漓极致，恨不得马上就能跟提姆勾肩搭背起来，事实上也差不多就快如此了。
提姆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并刻意维持着肌肉的紧绷程度，以免对方发现什么端倪。但在一方热情一方冷静的现状下，节奏很容易就被那位能说会道的领着走。
他是在收到蝙蝠侠的消息，又在埃丽卡常去的花店里发现白兰.杰索的踪迹，以及那个疑似拥有传送能力的女孩后，特意从哥谭跑到纽约来试探的。但囿于提摩西.德雷克对外还算正经的人设，应付这种性格过于自由烂漫的人，多少有点不利。
如果换布鲁斯.韦恩来，他应该能跟这位白兰.杰索聊得很好。他们两个就像是两块夹心蜜糖，光瞧着可能就需要通过注射胰岛素来降血糖，但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馅儿。
但很快，提姆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杰索跟布鲁斯完全不一样：他并没有特别用心地在经营自己的人设，他是真的喜欢笑，也是真的乐。
他甚至不介意主动暴露点什么，用着愈发甜腻的嗓音说道：“我真的很想跟你继续聊下去，提姆。”
是的，就连提姆自己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已经“熟”到他可以亲昵地称呼他为“提姆”了。
“但是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倒时差，小克拉丽斯也还在长身体，她需要早点睡觉。”
顺着杰索的话语，提姆看了一眼抱着花安静待在角落的小女孩，这个他刚刚刻意控制了视线没多观察的超能力者。
杰索冲女孩招招手：“过来这里，克拉丽斯。”
克拉丽斯听话地抱着花走近。提姆顺势看了一眼，她怀里是一捧矢车菊，档案里埃丽卡.兰谢尔格外偏爱的花种，花丛里面还夹着一张卡片。
正当他有意识地想要观察卡片上书写了什么文字时，杰索弯下腰接过了这捧花，转而爽快地递给了他。
“帮我转交给兰谢尔小姐吧。”
他弯起眉眼笑着，依旧是轻飘飘又甜蜜蜜的声音，全然不顾自己的话语在提姆内心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等了她一天，等到花店小姐都愿意松口把花卖给我了，也没等到她来拿花。”
说到这里，杰索露出苦恼的表情：“她是不再喜欢花了吗？那可就不像她了啊。”
“……”
提姆看清了卡片上的文字，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赠玛利亚与艾玛。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依然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露出什么端倪来，就让它恰到好处地定格在困惑上，事到如今也没去坦露什么。
杰索于是一拍脑袋，懊恼道：“哦，我忘了，你们哥谭人更喜欢伪装和谜语，我是应该再委婉一些的。”
提姆：“……”
见鬼的喜欢谜语。
“以及——”杰索忽地凑近，像是想要跟他耳语，却有意无意对准了被他装饰成普通蓝耳牙机的通讯器，刻意压低的声线除了轻之外，还带了点哑：
“再见，蝙蝠侠，很高兴认识你。”
“……”
杰索抱着花，牵着克拉丽斯离开了。
而提姆冷静地目送着他消失在视野范围内，随后拎起那束矢车菊快步走回自己的车上，也没发动汽车，直接抱起放在副驾上的电脑。
他的十指在键盘上灵活且迅速地敲打着，一边忙着追踪杰索身上的定位器，一边熟练地打开某些地区的监控。
与此同时，他还没忘记跟频道内的蝙蝠侠说：“他知道一切，布鲁斯。”
监控显示，三分钟前还在纽约跟他告别的白兰.杰索，三分钟后就牵着小女孩出现在意大利密鲁菲奥雷总部附近的糖果店里。而他放在他身上的定位器，则被丢到了阿尔卑斯的雪山上。
提姆：“啧。”
好吧，不出意料。
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在某些群体中，严格来说并不算秘密。但那些人要么就是正义联盟的老朋友，要么就是蝙蝠侠的老对手，总归都是熟人。
天知道白兰.杰索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分子，而他调查了这么久的密鲁菲奥雷，居然都没发现他们有在暗地里组织什么见不得光的项目，包括整个发家史在内都干净得不行。
现如今，提姆已经严重怀疑密鲁菲奥雷家族只是个幌子，白兰.杰索在暗中还有其他产业，或是与其他人拥有合作。
最后，望着电脑上梳理整理出来的有效资料，提姆忍不住苦中作乐地调侃：“说真的，以他的性格，下一次情报更新说不定还是他亲自送出来的。”
蝙蝠侠：“……”
有一说一，确实。
介于类似乐子人一样的反派他也遇见过不少了，蝙蝠侠对这种游戏人间又表演欲旺盛的性格不予评价，只是问道：“魔形女计划看过了吗？”
“看过了。”
已经准备开始调查克拉丽斯的提姆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我猜那个研究所应该就是杰索在负责的，之后我会再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顺着这条线索揪出点什么来。”
蝙蝠侠又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她们都叫瑞雯。”提姆不假思索，“而他也不是在进行实验，他是在找人。”
说到这里，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在敲下回车键之后就没有再操作，直到成功被调取的资料加载完毕后在屏幕上跳出，他才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资料上，一目三行。
提姆有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并不介意跟蝙蝠侠分享：“坦白说，布鲁斯。我刚才说他知道一切，是真的觉得他知道一切。”
包括他说话时好像总在暗示着什么的姿态，包括他目的性过于明确的行为，包括他对埃丽卡的熟悉，也包括他对蝙蝠家族的了解。
提姆想，他就像是一个提前拿到剧本的人。
蝙蝠侠：“……”
蝙蝠侠：“有关魔形女计划，你可以去联系神奇女侠，她也在调查。”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退出了内线。
实际上，有关于提姆的猜想，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只不过猜想在被证实之前，就仅仅只是一个猜想——但蝙蝠侠向来都在为最坏的可能性做准备。
他安静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片刻后拨通了超人的通讯器。这个时间点，大都会的小记者应该还在星球日报加班。
于是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才等到超人接通，接着便单刀直入地切入话题，在对方热情地打招呼前率先提问：“埃丽卡.兰谢尔现在在哪儿？”
通讯器那头只卡了个半长的音节出来，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布鲁斯。”
超人充满歉意道：“我听不见她的心跳。”
蝙蝠侠：“……”
蝙蝠侠当然不会因此指责超人什么，也回绝了对方因为歉疚而迫切地想要帮忙的请求，只让他在再次听见埃丽卡心跳的第一时间联系他，之后便结束了通讯。
接着，他走到瞭望塔的主控电脑之前，调出一个板块输入指令，让它分析所有可观测的监控，推测判断埃丽卡.兰谢尔的位置。
在电脑正进行计算时，蝙蝠侠默默把目光移到了绿灯侠身上。
一无所知的绿灯侠立刻充满警惕地坐直了身体：“怎么了？”
蝙蝠侠想了想，说：“戴安娜刚刚跟我说，她非常感谢你能替她代班。”
绿灯侠放松了警惕，相当大气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们都是朋友。”
蝙蝠侠于是又说：“我或许也要拜托你代一下班了，朋友。”
绿灯侠：“……”
蝙蝠侠：“谢谢。”
绿灯侠：“……”
该死的，他当初怎么就没答应惊奇队长加入复仇者联盟，而是为了绿箭侠和闪电侠留在正义联盟？
*
超人当然听不见埃丽卡的心跳。
因为她现在正在崔斯克工业的秘密实验基地中，他若是能听见或者能看见她在哪里，那么玻利瓦尔.崔斯克就可以直接去跳楼了。
玻利瓦尔.崔斯克，平行宇宙的“哨兵之父”，毁了变种人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一直以最偏激强硬的态度对待着变种人群体，即便是在他死后，继承了他理念的崔斯克工业也依旧是变种人群体的心头大患。
刚获得记忆时，埃丽卡想，埃里克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再一次梳理完记忆后，埃丽卡又想，她就去崔斯克工业看看。
真的，就只是看看。
来看看这个没有变种人的世界，崔斯克不再坚定不移地当他的反变种人领头羊，他还能折腾出些什么。
结果他还真就折腾点什么出来了。
她只不过是按照埃里克的记忆去寻找，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崔斯克的实验基地，粗粗感应了一下后，还有点震惊于这座基地的规模，以及墙壁里铅层的厚度。
所以为什么这个宇宙的秘密基地都喜欢灌铅？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崔斯克对她肯定不会设防。因此，以她现在的能力出入这些机械造物简直轻而易举，只要她想，她甚至不会惊动监控和警报。
于是埃丽卡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实验室内部，中途也不是没有遇到持枪巡逻的人，但能避开的她都避开了，不能避开的也在他们看见她之前就用枪敲晕放倒了。
而在看清实验室内都放着什么后，埃丽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抬头看了看面前挂着的一排排初代机器人，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项目书，心情复杂又微妙地想着：你还是忘不了你的“哨兵”计划啊，玻利瓦尔.崔斯克。
只不过在这个没有变种人的世界，这些哨兵机器人自然不会去针对变种人，而是将它的矛头对准了外星人，首当其冲的还是超人。
而哨兵机器人的整个设计理念也是从超人身上来的，崔斯克想要将超人基因和机械结合起来，再配合一些外星技术，最终打造出一支“机械超人”军团，能使用热视线冷冻呼吸也拥有超高速度和超强修复能力的那种。他打算利用超人基因中对光的敏感进行充能以及实现他的想法，并通过实验摒弃基因里畏惧氪石的弱点。直接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发挥到极致，最后投入生产用于打倒超人，顺便保护人类。
埃丽卡：“……”
埃丽卡：“？”
作者有话说：
前有卢瑟疯狂给超人造人造人
后有崔斯克偷偷给超人造人造械人
恭喜超人
超人：qwq
*
很多人在意，就提一下。
白兰只是一个逻辑自洽的工具人（虽然主要是因为反响比较大所以后面就把他剧情删完了）
真人出现的章节应该不超过四章，当成一个有着穿越背景的乐子人就行。
这篇最大的主角和最大的反派都是万磁王（乐）
第28章 哨兵 ◇
◎“这些可都是你的钢铁之子。”◎
各式各样的秘密基地, 埃里克接触调查过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有他的记忆做支撑，埃丽卡找起资料来效率也很快。
除了这项据说是为了对抗外星人但实则一个劲儿在针对超人的“哨兵计划”之外，她还翻出了一份比较有趣的档案。
莱克斯.卢瑟, 卢瑟集团的总裁，超人的头号死敌。有权有势并且针对超人，还是个聪明人，崔斯克本来很欣赏他，也有与他合作的意向。
但那也只是本来，在卢瑟利用基因技术给超人造出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崔斯克就觉得这个人是个无可救药的傻逼, 就算他智商再高那也不妨碍他傻逼。
一边反氪星人一边造小氪星人，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就算他造出来的小超人也拥有他的一半基因，不算是纯种氪星人；就算他真的取代或是杀死超人了, 但那又如何？归根结底, 这种人类和氪星人的混血根本不能算作是人类。
后来好了, 超人直接获得了自己的第一个超级小子, 超级家庭喜提一名成员。
而在比扎罗——同样也出自卢瑟之手的与超人相反的克隆体——出现后, 崔斯克就彻底把他拉黑, 并且加入敌对名单了。
一个不够来两个，卢瑟最后是不是还想为了反超人，亲手打造出一个超人军团来？尤其是那个比扎罗, 强大的力量配上反着来的古怪思维, 最开始给人类社会添了不少麻烦。
作为坚定的人类至上主义者, 崔斯克简直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他的目的一直是驱逐或者杀死这些外星人，包括但不限于大都会的守护者超人。他信任机械, 信任由人类操纵的机器, 但他绝对不会相信一个拥有自己意志的氪星人, 哪怕那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生命。
卢瑟就是非常经典的反面教材。
至于现在，一直致力于利用基因技术替超人传宗接代帮超人儿孙满堂的卢瑟，同样也在崔斯克的清除计划之中。
他太危险了，又很聪明，手上还掌握着不少超人的基因样本，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崔斯克就不敢想象他还会折腾出多少超人的克隆体来。
正因如此，崔斯克也一直有在勘测定位卢瑟的基因实验室以及秘密库房，就想着哪天时机成熟了，把它们全都炸上天，让卢瑟的计划和他该死的氪星人一起见上帝去吧。
总而言之，崔斯克一心一意只想建造让人类占据主导权的世界。
在看完这些资料后，埃丽卡对崔斯克的信念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以及，超人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她简单梳理了一下，卢瑟是超人明面上最大的反对者，爱好是给他造克隆氪星人；而崔斯克是超人暗地里坚定的反对者，爱好是给他造仿超人机器人。
并且，他的这两位究极反对者彼此之间还不太对付，至少崔斯克同样厌恶着卢瑟。哪怕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们也没有合作，搞不好还会先一步打起来。
埃丽卡：“……”
她想，就真的还挺有趣的。
人类真的很矛盾，各种意义上都是这样。
如果说他们恐惧憎恶变种人，还有一部分变种人能力失控容易伤害他们、加上矛盾激增后部分变种人对人类也确实抱有恶意的因素在的话，那他们对超人的排斥，就纯粹是因为他的强大了。
他们就像拥有被害妄想症一样，害怕着那些比他们强大也比他们更有天赋的存在，或者说是不愿意从统治支配的位置上下来。但与此同时，他们内部也不能达成统一意见。
有人想要杀死，也有人想要利用。
就像是他们在另一个宇宙对待变种人：有人试图杀死变种人，有人试图利用变种人，也有人在利用变种人杀死变种人。
……
算了，这都与她无关。
埃丽卡闭了闭眼睛，按耐下情绪不去回想某些不太美好的画面，然后再度睁开，目光落在资料中“哨兵计划”的词眼上。
还是刺眼。
她抬眸看向那些机械，崔斯克在建造机器时向来喜欢保留它们原有的机械性，不会花太多精力放在仿生人的设计上。即便他有这个能力让它们在视觉上看上去就更像另外一群超人，但他不会这样做。
与此同时，他也不喜欢设计过于智能化的AI系统，机器就只是机器，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不需要多余的想法甚至是情感。他不是那种会想跟机器聊天的人。
目前，这些哨兵机器正处于实验的中后期，强度上虽然还没有令崔斯克非常满意，但诸如热视线和冷冻呼吸等基本功能已经具备完善。
它们已经不再是无聊的玩具，那种随便填充了一些弹药就可以称之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机器。太阳光能够恢复增强它们的能量，并且区别于一般太阳能的效果，氪星人的基因使他们对光的敏感呈指数倍提升。待投入使用后，这些行走在阳光下的哨兵机器就可以无休止地巡逻一整个地球，用X光扫描判断来往的人群是否藏有外星人，然后执行被输入的指令。
倘若真有那天，地球将在“哨兵”的眼睛下，就像变种人的末路时期，它们将无处不在。
埃丽卡想了想，放下这些资料，抬腿走到了操作台前，启动激活了这些还处在休眠状态的哨兵机器。
她看向这些漆黑高大的家伙，在命令被激活时，它们眼中的灯光亦被点亮，闪烁着明灭的红光。很快就有哨兵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但在上下扫描了一会儿后便偏开了视线，并没有展开任何进攻行动。
就结果而言，至少在这一代哨兵眼中，变种人同样也包含在人类的范畴中，它们的存在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得出这个结论后，埃丽卡告诉自己是时候该离开了，继续留在这里没有意义，这个世界的崔斯克工业与她并无关系。
三分钟后。
埃丽卡：“……”
不行还是越想越气。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勉强扒出了一点自己跟超人的关系，比如他们都有个共同的朋友查尔斯——是的，即便她现在已经清楚她对查尔斯的信任和偏爱其实来源于埃里克，她也仍然愿意承认他是她的朋友，只因为他确实值得。
作为朋友的朋友，她也有理由帮超人解决这些麻烦。而且她可不想在未来时刻被这些机器监视着，这未免太压抑了，更别说它们长得就像是会踩坏她的花田的样子。
果然，还是得把崔斯克的实验基地掀了。
埃丽卡再次把视线挪到哨兵机器的身上，定定看了一分钟。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汹涌变换的思绪，反复拉扯纠结。
终于，她做出决定。
她决定助崔斯克一臂之力，带着他的哨兵机器毁了卢瑟的实验基地。
埃丽卡翻出之前那堆资料，找到莱克斯.卢瑟的实验基地，基地倒是就在集团下面放着，堪称光明磊落。至于基因库等应该是被安置在了更隐蔽的地方，崔斯克暂时还没找到。
多出来的那几十年阅历告诉她，人类其实也很擅长内斗。所以至少得让崔斯克的存在在卢瑟面前暴露，然后让他俩互相折磨去吧。
打定主意的埃丽卡闭上眼睛，沉下心将磁场的范围覆盖至整座基地，她用枪敲晕了那些还站着的人，再就近用墙壁中的钢筋捆住基地中的所有人，直接丢到外面。
接着，她找来一把金属材质的椅子，坐在上面准备离开基地，身后则跟着一连串全部被激活并完全在她控制下的哨兵机器——她说过，这个世界的崔斯克根本没防着她。也许是考虑到机器的坚固性，他还不惜下血本使用了艾德曼合金。那是一种含有振金和外星金属的合金，与其坚固程度相匹配的就是它的稀有程度。
但她很熟悉这个，金刚狼的爪子就是这个材质的，埃里克经常丢着玩。
坐上椅子的时候，埃丽卡又在想，她是不是也得给自己制定一套制服来。总是这么在椅子上飘着也不成事，而且她真的还蛮喜欢记忆里那套紫色软甲以及披风的。
哦，对了。还有头盔。她在蝙蝠洞里见过那个能够隔绝心灵感应的头盔，它如今成了蝙蝠侠的收藏。
查尔斯现在只是普通人，她倒是不一定非得要那顶头盔，但她还是很想把它从蝙蝠洞搞出来。总之先再议吧。
想着些有的没的，埃丽卡离开了基地。在她和哨兵机器全部离开后，整座基地都开始摇晃轰鸣起来，终究不堪抵御磁场的控制，就像是被暴力拍扁的纸盒一样，被她彻底“合拢”，变成一块废铁。
“只是来看看”的埃丽卡就这么看着崔斯克的基地于顷刻间毁于一旦，实验成果还被她征用。
坦白说，她也没什么特别的例如扬眉吐气之类的感觉，只是在看见这座基地被毁后，烦躁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超人重新听见埃丽卡的心跳，并于第一时间赶到时，就看见这位女士把简单的金属椅子坐成了王座的模样，身边一众高大漆黑的机器像是士兵一样包围簇拥着她。而在她的面前，是一片狼藉的废墟。
超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急忙去观察那片废墟，奈何厚重的铅层阻碍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这座被压瘪的建筑之下是否埋有生命，但从周围那些被丢出来的昏迷的人群来看，情况应该也不至于那般糟糕。
“放心，我没杀人。”
注意到他来到的埃丽卡淡淡出声。
超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有精力关心其他事情。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她身边围着的机器人，总觉得它们给他的感觉非常微妙，还有点熟悉。迟疑着开口：“这是……”
埃丽卡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一眼那些哨兵机器，她想了想，让其中一个哨兵机器给超人整了个活，什么热视线冷冻呼吸都来了一套。
然后，她目光略带怜悯地看向身旁的钢铁之躯，说：“这些可都是你的钢铁之子。”
超人：“……”
超人：“…………”
久违的，超人感到窒息，哪怕他并不太依赖空气。
拉奥啊，地球人真的好可怕。
作者有话说：
超人：想想卢瑟，想想崔斯克，想想蝙蝠侠，地球人真可怕qwq
崔斯克：卢瑟就是个【消音】！
埃丽卡：【消音】的崔斯克！
卢瑟：快乐坐牢中勿q
*
埃里克对埃丽卡不可能毫无影响，那漫长的记忆比她的生命还长，她否认他，但她也无法彻底摆脱他。所以埃丽卡对崔斯克的心情就是：
与我无关——还是去看看吧——md越看越气毁了算了
第29章 原谅 ◇
◎“我想他也会原谅我的。”◎
“如你所见, 这是崔斯克打造的哨兵机器，为了模仿你，然后杀死你。”
“……”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超人想。
每次出事时，他都乐观地想着：“嘿，这应该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我的弱点已经够多了，他们总不会再对我做些什么了吧？”
但总还是有人能带给他别出心裁的惊喜与前所未有的体验。
最开始，仅仅只是绿氪石。这个弱点在暴露出来后，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拥有了氪石，各种地下交易疯狂往来, 利益的金色掺杂着氪石的绿色浸泡在夜晚的灯红酒绿之中，又被掩藏在铅层之下。在蝙蝠侠收购处理完这批流动的氪石前，超人为此吃了不少亏……虽然其中有不少正是蝙蝠侠本人给的。
后来就是那场与毁灭日的战斗, 超人因此而死。死而复生之后, 他还没在阳光下快乐享受多久, 就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卢瑟给他搞了个儿子出来, 用的还是他俩的基因, 只为了取代他。
还未婚就为人父的超人：“……”
等卢瑟再次整出克隆体比扎罗的时候, 超人已经完全没有想法了。但他不能理解，卢瑟究竟从哪里搞来了那么多他的基因样本。
蝙蝠侠则告诉他，他在与毁灭日战斗时不可避免地在战场上留下了一些组织样本, 比如头发血迹什么的, 他当时虽然有尝试找回一些, 但应该不是全部。
超人闻言非常感动，为了不让这份感动变质, 他没有追问蝙蝠侠找回的那部分基因样本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他本以为这就是极致了, 直到又一批五颜六色的氪石出现。它们或是影响他的情绪, 或是控制他的性格，甚至还能改变他的性别。总之作用千奇百怪，而他也是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时至今日，再看着这些能力与他如出一辙的“钢铁超人”，超人心中除了疲倦，还是疲倦。
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真没想过要做什么坏事，他的弱点涵盖各种颜色的氪石、红太阳光、铅层、精神控制等等，一只手都不一定数得过来，但为什么总还是有人致力于研究他，然后打败他？
说真的，他被打败得次数还少吗？
现在想想，仅仅只是囤了一仓库绿氪石的蝙蝠侠真的好温柔。下次正义联盟开会的时候，他还是少呛他几句吧。
超人消沉的模样过于明显，仿佛连身后飘扬的红斗篷都黯淡低落了许多，饶是埃丽卡看着都觉得他有些可怜。
将心比心，如果有人研究她的基因，研究她的弱点，制造专门的武器针对……嗯？
变种人好像过得就是这样的日子。
埃丽卡：啧，代入感更强了。
埃丽卡忽然觉得，虽然她并不喜欢外星人，但面前这位氪星之子也没那么讨人厌。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仍然保持着善良纯粹的本性，坚持着自己内心的正义感，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就像是太阳，阴霾不能给他染色。
这让她想起平行宇宙的X教授，一遍遍被人类伤害，一遍遍选择原谅、选择斡旋、选择寻找和平的出路，直到死亡让他停下脚步。
埃丽卡不否认自己欣赏这样的人，即便她不一定认可他们的做法。毕竟，没有人不喜欢仰望太阳。
只不过，这个世界未必配得上他们。
于是在超人说话前，她率先邀请对方，态度称得上友善：“要一起去莱克斯集团吗？”
超人：“……”
莱克斯集团，一个快让他拥有心理阴影的地方。
他哽了半晌，才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这件事难道又跟卢瑟有关系？那家伙不是应该还在牢里蹲着吗？好吧，虽然软禁他的牢房比十个他家还要大。
埃丽卡解释：“我在崔斯克的资料中看到，莱克斯.卢瑟建造了一座基因实验室，用于利用你的基因制造氪星人，而我打算去毁了它。”
“谢谢。”超人谨慎道，“但我以为那应该已经被销毁了？”
“哦？”对方不轻不重地反问，“你确定吗？”
超人：“……”
倒也没那么确定。
“总之，我们现在去毁了卢瑟的实验室，就用这些哨兵机器。”
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写着“正直”的氪星人，非常贴心地补充：“不用担心你的好名声，氪星人。毕竟这些都是崔斯克制造的机器，而他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但是为什么？”超人蹙起眉，他有点想不明白，“我是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有。”
埃丽卡微眯起眼睛，唇角捎起一缕冷笑：“因为我讨厌崔斯克，也看不爽卢瑟。”
这种罔顾人伦的基因技术总会让她产生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令她不悦。
听完这个堪称任性的回答后，超人无奈一笑。他耸了耸肩，说：“这点我也赞同，他们确实挺令人讨厌的。”
“只不过……你知道吗，埃丽卡？”
被誉为人间之神的超级英雄缓缓飘至她的面前，身姿挺拔优美。逐渐朦胧晦暗的夜色无法遮掩他身上的光辉，与她身边那群冰冷的机械造物有着天壤之别。那双仿佛盛下了一整个晴天的蓝眼睛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但看起来微妙地就像在劝导猫咪别再爬上高枝。
哦，对了，还得是大都会的猫咪。就她所知，哥谭的猫咪从不会把自己困在树上下不来。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讨厌就随意出手的话，蝙蝠侠恐怕能拿氪石埋了我。”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显然是对蝙蝠侠的氪石储量很有信心。
接着，在埃丽卡沉默但极具存在感的凝视下，他又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好吧，我想说的是，正因为我们拥有力量，我们就更应该学会克制，以及考虑周全。”
“莱克斯集团养活了大都会很多人，就算我再讨厌卢瑟，我也不能否认他为此做出的贡献，更别说随便就对他的实验室出手。”
“很多时候，我们的一时冲动，对那些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超人在心里默默补充：对战损报告也是，好在蝙蝠侠不太在意这些大都会小记者见了会心梗的数字。
他堪称苦口婆心地劝着，但埃丽卡却在想，超人真应该看看埃里克在媒体直播前把总统从白宫拽出来的嚣张模样。她这才哪到哪儿，不过是想把这些哨兵机器送到卢瑟的实验室而已，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行吧，她也不强求。
“我知道了。”
埃丽卡随意点点头：“那么，期待下次再见，超人。”
结果还没转身就被拦下了。
对方义正言辞地告诉她：“如果你还坚持要去莱克斯集团的话，那么我们可能马上就要再见了。”
埃丽卡仰起脸，看向阻拦在她面前的超人。他正为自己的敌人拦着她，瞧瞧，多么公正无私。
“只是实验室。”她姑且还算心平气和地再次向他强调，“不会有普通人伤亡。”
她只想看莱克斯和崔斯克互相折磨而已，他们都是超人的敌人，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超人叹气：“没这么简单。”
他的视线扫过围绕在埃丽卡身边的钢铁军队，语重心长：“这些机器太像我了，如果出现在非政府手中，不能保证其来历，必定会造成民众的恐慌。”
他就是记者，他太懂媒体炒作了。
为了引起民众的关注度，他们指不定会怎样掌控节奏，大肆报道这批哨兵机器，再去宣传怎样的威胁论和阴谋论。
埃丽卡却不甚在意：“民众总是在恐慌的，尤其是美国民众。”
钢铁超人也好，变种人也好，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人类永远会对不能掌控的未知存在持有警惕恐惧心理，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东西太多了。
更别说，这只是半成品而已。
见她仍然坚持己见，超人还想再劝，但埃丽卡已经率先没了耐心。
她突然道：“想不想试试看这些专门用来对付你的哨兵机器，超人？”
意识到交流已经无法继续下去的超人顿了顿，也随之端正了神色。
然后，他就看见埃丽卡抬手拍了拍身侧的一架哨兵机器，用非常轻描淡写的声音问他：“哦，对了。你要不要猜猜看，这种专门用于针对你的机器人，有没有装备氪石？”
她也是看了崔斯克的资料才发现的，她本以为无坚不摧的超人，其实没那么强大。以及，她终于明白这个宇宙的秘密基地为什么这么喜欢涂铅层了。她会考虑在今后的制服里也加一层的。
超人：“……”
很好，他是不是又可以躺平等待蝙蝠侠的救援了？以及，他该庆幸自己在来之前就跟对方发送过定位吗？
苦中作乐的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逝，现实中的超人仍然没有放弃挣扎。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他突然急中生智道：
“我想查尔斯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冲动的行为的！”
“……”
埃丽卡将复杂的目光投向超人。
她是真没想到，超人居然会选择用查尔斯来威胁她。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认可。”
平行宇宙的埃里克也不是每一次都听查尔斯的，说直白点，以他们两个基本上就是完全相反的立场，真听了他的话那才奇怪呢。当初埃里克气急攻心砸体育场的时候，也没在意查尔斯是不是坐着轮椅待在下面。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啊，因为查尔斯最后总是会原谅他的。
她轻叹一声，用着理所当然的口吻对超人说：“但没关系，我想他也会原谅我的。”
超人：“……”
他似乎在隔壁娱乐版的同事写文章的时候看过这句话，文章名为《细说十大经典人渣语录》。
作者有话说：
老万就是，天然渣啊（叹气）
但不完全渣。
*
“这个世界未必配得上他们”
改编自漫画中万磁王的一句原话：
【这个世界配不上你，查尔斯。而我是它的罪有应得（You were too good for this world, Charles. But I……I AM PRECISELY WHAT IT DESERVES. ）】
第30章 目标 ◇
◎“所以，你得给他们一个目标。”◎
蝙蝠侠从蝙蝠战机里跃出滑翔的时候, 就瞧见他的老搭档非常安详地躺在草地上，胸口压着一枚绿氪石，满脸的生无可恋。
他轻巧落地, 收拢好斗篷后熟练地从腰带中取出铅盒，走到超人身边蹲下，接着捡起氪石塞了进去。
肉眼可见的，超人的脸色没那么绿了。
在收拾好氪石后，蝙蝠侠又伸出手捡起了一枚耳麦。这是之前红罗宾交给埃丽卡的通讯器，她平时一直用磁场覆盖屏蔽着，直到刚刚才放开了联络系统, 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它放在了超人耳边。
显然，她这是想借此提醒他们别忘了过来捡超人。
远离氪石后, 超人的精神状态虽然好了许多, 但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没有太阳光的夜晚也限制了他的恢复。但此时此刻, 他也顾不上自己了, 手肘抵着地面费劲地撑起身体, 胸口起伏喘息着望向蝙蝠侠，神情焦急：“她去了莱克斯集团，蝙蝠！”
蝙蝠侠盯着手中的耳麦瞧了片刻, 从上面取出一截细细的发丝, 随后塞进特制的透明取证袋中, 分了点神语气平静地回复超人：“我知道。”
“那——”
“事情在三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了，超人。”
蝙蝠侠将取证袋塞进腰带中收纳后, 又拿出小型便携投影设备, 操作完后扔给了半躺半坐在草坪上的氪星人。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般茫然, 以至于前额的那缕标志性的卷毛都没那么翘了，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被制服了十分钟，还是十个小时。
“崔斯克的哨兵机器仿你仿得很不错。”
哦，看来他已经知道这个了。不过也对，毕竟他可是蝙蝠侠。
超人压低了眉眼苦笑道：“我知道，毕竟我也算亲自体验过了。”
热视线冷冻呼吸都挺厉害的，速度也不慢，就是不知道硬度和力气够不够强悍，但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就被它们用氪石放倒了。
总之，整场战斗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吧，他就安心躺平了。
蝙蝠侠瞧了他一眼，对此不予评价，说话的语气听着还有些微妙：“所以，不要小瞧了‘超人’干坏事的效率。”
超人欲言又止。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超级英雄。”蝙蝠侠轻哼一声，为这位总是直接或间接给他添麻烦的氪星人。接着，他又打开了连接着投影设备的蝙蝠手机，将资料传送了上去。
在丢下一句“看完就过来帮忙”后，他便转身回到蝙蝠战机上取出探测仪，然后朝崔斯克已经被摧毁的哨兵基地走去，准备去清理现场外加调查取样。
能把机械打造成这种强度，即便是蝙蝠侠也不得不承认，崔斯克的实验室真的很有水准，就是可惜没有用在正途上。
超人看了一眼蝙蝠侠离开的背影，注意力很快就放在面前的虚空投影上。上面是蝙蝠侠利用自己的卫星设备跟拍埃丽卡的全过程。
那些哨兵机器移动的速度很快，因此埃丽卡在离开崔斯克的实验基地后就抛弃了自己随便找来的金属椅子，选择坐在哨兵机器的肩膀上，通过控制哨兵来移动。
而她带着一队哨兵机器从崔斯克的基地赶到莱克斯集团，前前后后只花了三分钟不到。超人固然还能够做到更快，但三分钟的时间相对于常规手段，已经非常超规格了。
值得一提的是，超人在带人飞行时，自身周围会产生一种生物力场来确保对方不会因为高空的低温高速以及低氧环境而受伤。普通人类总是脆弱的，他们并没有铁之躯，没有保护措施的飞行对他们来说很有可能会变成致命的危机。
这么多年下来，在如何控制自己保护人类不受伤害这方面，超人经验丰富得足以出一版系列书籍。
哨兵机器显然没有类似的生物力场，但埃丽卡看上去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超人仔细观察过，严重怀疑对方其实也能展开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力场——或者磁场？
赶路差不多用了三分钟，毁了卢瑟的实验室也差不多用了三分钟。
埃丽卡本人甚至没有进去莱克斯集团的大厦，在接近目的地后，她便让哨兵机器将她放在了商业街的附近，接着就走进了当时还在营业的酒吧。
超人无法得知酒吧里的情况，因为蝙蝠侠的卫星只能拍摄到建筑之外的景象。至于建筑里面，一般还是得依靠那些安置在房屋里面的监控设备。但显然，埃丽卡早就用磁场屏蔽了它们，她这一路赶过来，周围就没几个监控是真的有在工作的。
他只能看到，那些至少在三公里之外的哨兵机器堂而皇之地闯进了莱克斯集团，轻松得不会比撕开一张纸更费力气。
此时已经是深夜，莱克斯集团的员工虽然大多数都下班离开了，但还是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在那里。好在埃丽卡也确实就如她说的那般，没有对这些普通人出手，行动时还有意避开了这些人。
这些哨兵机器就像只是为了能够张扬地向世界宣告它们的存在，齐刷刷闯入莱克斯集团，又很快离开，排成一队绕着大厦表演似的飞行了几圈，肆意又高调。在周围路人的眼睛中、在他们的手机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又一齐飞向高空。
它们在高空中停下，紧接着就失了控似的开始疯狂攻击着彼此。用热视线，用冷冻呼吸，用超级力量，用超级速度……
没有一个大都会人会不熟悉这些招数。
城市将自己斑斓缤纷的灯光反射到夜幕上，又有灿烂的星光坠下，忽明忽灭红色激光闪烁。没有人会看不清夜空中发生的事情。
这一刻，他们共同注视着这场闹剧，看着那群泛着金属光泽的高大机械在夜晚的润色下更显得愈发恐怖狰狞。即便间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耳边似乎也还能清晰响起机器与机器碰撞时产生的刺耳噪音，刺激着耳膜，也敲打着心脏。
这一刻，他们还共同联想到一个人，联想到大都会的明日之子，最最光明温暖的人间之神——超人。
一分钟。
埃丽卡毁了这些哨兵机器，干干净净。
整场演出就此结束，前后一共是七分钟。酒吧里的埃丽卡可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酒，事件就已经落幕了。
但有些事情却才刚刚拉开帷幕。
超人一时忘记了呼吸，新闻记者的敏锐嗅觉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忽然意识到埃丽卡真正想做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给崔斯克和卢瑟找麻烦。
这是一种警示，一种告诫。她将人类制造出来的强大机器在人类面前展示，然后毁灭。就像是把何为“玩火自焚”表演了一遍，只除了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对人类社会造成伤害打击。
她在敲打人类，她在说：当你试图掌控本不该属于你的力量时，你就得拥有被力量反噬的觉悟。
……
很好，超人已经隐隐觉得头在痛了。
在如今这个互联网络高度发达的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虽然只过去了三分钟，但他毫不怀疑这件事情已经成功在网络上发酵传播开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披风内侧的小口袋，这里面有些现金，但没有手机，毕竟这确实不太方便。但他觉得也是时候考虑改良一下这个口袋了。或者问问看蝙蝠侠能不能给他也做一个万能腰带？
超人叹了口气。
接近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超人其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直接飞到了正举着探测仪行走在基地废墟上仔细检查的蝙蝠侠身边。
“蝙蝠侠。”
他飘在半空中，英俊立体的面孔上连纠结的情绪都是立体的：“那些普通人，他们现在……”
蝙蝠侠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他不是害怕这些哨兵机器会影响他的形象，而是担忧这会给普通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而恐慌往往最容易滋生冲动。
但蝙蝠侠却觉得，这位大都会的小记者可能还不够清楚什么叫做金钱的力量。媒体可以引导情绪，也可以颠倒黑白。而金钱可以控制媒体。
“这件事情神谕已经处理好了。”
他丢给超人一部手机后就继续工作了：“你自己看。”
超人接过手机，满心忧虑地点开话题……然后震惊地看见所有人都在声讨要给莱克斯.卢瑟加刑。
超人：“？”
发生什么事了？卢瑟不是受害者吗？
他仔细翻了翻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由于卢瑟有康纳这种“前车之鉴”，在发现哨兵机器跟超人的能力很相似之后，网络上瞬间涌现不少评论，在进行一番“懂得都懂”的“合理推测”后，将它们的出现全推到了卢瑟头上，认为这又是卢瑟的实验室搞出来的东西。
毕竟他们在外面只能看见哨兵机器冲进莱克斯集团后又冲了出来，然后就飞到天上，在空中互相攻击互相销毁。
有人认为这是卢瑟的实验出了意外，才导致的这场闹剧；也有人觉得这就他对超人的挑衅，故意让类似超人的机器自相残杀……总之，肯定是卢瑟的错。
而哨兵机器的强大实力也确实引起了民众的恐慌，他们觉得这种不可控但又极具杀伤力的机械非常可怕，万一哪天在人群中失控了该怎么办？
就像是很多人比起自动驾驶更相信自己的技术一样，很多时候，人类也没有那么相信机器。
但民众的恐慌程度也还好，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考虑到卢瑟连真正的氪星人都能搞出来，一些器械造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之，网络上很热闹。但跟超人想象中的惊慌恐惧不一样，还是义愤填膺的人更多一些。
“人会恐惧未知。”
蝙蝠侠在此时淡淡评价了一句：“所以，你得给他们一个目标。”
崔斯克和埃丽卡在这次事件中都没有暴露，普通人也不需要清楚这些，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是卢瑟最适合。
人们熟悉卢瑟，也熟悉他之前做过的事，他们对他不那么陌生，自然没那么恐惧。就这点而言，他还得感谢卢瑟。若没有他，事情未必像现在这么好收场。
刚好他最近还在坐牢，虽然不可能完全封闭他的消息，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因此受到影响。而他只需要抓准时机先下手为强就可以了。
蝙蝠侠补充道：“还有，最近多盯着点卢瑟。”
超人轻咳一声，努力摆出严肃的表情：“我会注意的。”
作者有话说：
卢瑟：？你们有事吗？
*
蝙蝠超人在处理哨兵，戴安娜在调查魔形女，复仇者联盟呢？查询复仇者联盟状态。
钢铁侠：啊哈！这个材料不错！我得把它放进反磁力装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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