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高兴看着他, 突然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顾不尚沉默许久,“绝望。但我明明不该有这种情绪的。”他抬眼看过来,“哥, 我没疯, 是因为和你亲吻拥抱的感觉太好了,就像掉进了另一个世界, 我第一次觉得我是真实的。”
“可当你推开我, 那种感觉就没了,这个世界全是刀俎, 我就是那块鱼肉,只能绝望的等着被宰杀。”他嘴唇颤抖, 表情是罕见的脆弱和期待,“你不是会心疼我吗?你帮帮我,行不行?”
祝高兴语气冷淡,完全不为所动,“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 你想带我去一个藏宝洞, 那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宝贝又是什么?”
顾不尚神情停顿, 像是突然被剥离了一层虚假的外壳, 他扯了扯嘴角, 笑意僵硬,“什么?是我说的吗, 时间太久, 我忘记了。”
祝高兴凑近, 在他发边轻轻闻了一下,“前段时间在酒楼遇见你, 我就发现你身上多了种味道,像蛋糕的甜,也像烤箱煮奶的香气,或许是你经常待在后厨的烘烤房,就沾染上了。你猜怎么着,很久很久以前,我还躺在病床上像个死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有个人经常来看我,还坐我身边给我讲故事听,我看不到他的脸,但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顾不尚没吭声。
祝高兴自顾自分析,“不过我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你就是很多年前还在十二梦精神病院住着的时候通过那堵墙去找我的,但身上的蛋糕味儿却是在酒楼打工时才开始有的,时间根本对不上啊”
他看着顾不尚的眼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顾不尚和他对视,嘴角勾着笑,“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祝高兴跟着笑,“你想得美。”
沟通失败,祝高兴原地给他打了层地铺,自己给脖子上了药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顾不尚坐在地上,盖着毛毯,腕上的手铐还连着一串固定在灯柱上的链条,活动距离刚好限制在离床有五步之遥的位置。
他想挣脱这链子,但是又不敢弄出很大的声响,只能僵硬的坐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祝高兴躺在床上的背影。
突然,地板上有个东西发出轻微的震动,是祝高兴的手机,应该是从他衣服兜里滑出来的,顾不尚伸脚就把它够了过来,两只手捧着滑开屏幕,没有密码,入目就是几个未接和一条短信。
“到家了吗?回个电话,我很担心你。”
发信人和打电话的都是方厉行。
顾不尚想了想,毫无道德谴责感噼里啪啦就开始回复:他已经睡着了,不要打扰他。
方厉行秒回:你谁?
顾不尚:刚被他睡过的人。
方厉行那边没动静了。
顾不尚又发:你是谁啊?这么关心他,要不你来接他?他睡完我就把我锁床边,都不让走,太霸道了,真让人受不了。
方厉行还是没回。
顾不尚闲着也是闲着,为了转移焦躁头痛的注意力,越发越来劲-
你该不会是他的男朋友吧?-
别生气啊-
等他睡醒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他愿不愿意回我就不知道了-
你被甩了吗?哈哈,真遗憾。
方厉行再没忍住,发来一条:顾不尚你就是条疯狗,神经病,你给我等着。
把人挑衅出了愤怒和嫉妒,顾不尚这才舒坦,满意了,把手机放回原位,心满意足的开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是被踹醒的。
祝高兴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你昨儿半夜发什么疯呢。”
顾不尚揉揉眼睛,“什么啊哥,我没发疯啊,我听你的睡在地上了,是很硬,一晚上都在做噩梦,但是我不怪你。”
祝高兴嘴角抽了抽,引以为豪的冷静和好脾气在他面前维持的十分艰难,随时都能破功,“你这发的什么短信,我什么时候把你睡了?怎么还强行给人安罪名?”
顾不尚看着他,慢吞吞地说,“我有时候会梦游。”
祝高兴懒得跟他计较,端来热水盆,谨慎的帮他洗了漱。
窗外微凉的晨光照了进来,冷白的光斑落在他脸颊和眼窝,细细的绒毛很清晰,他闭着眼睛仰着头,异常乖巧的等祝高兴给他擦脸,湿软带着暖意的毛巾覆盖在他的脸上,原本不怎么温柔的力道突然变轻了很多。
“尚尚,如果咱们只能活在书里,永远当一串文字,跑不出去也摸不到真实,你会开心吗?”
祝高兴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愉悦,“当然会啊。”
他刚要问为什么,门就被敲响了。
祝高兴把毛巾扔给他让他自己擦,起身去开门,来的竟然是岑阙。
他还穿着训练服,背着个包,看着像是跑来的,满头大汗的挤进来,“哥,我可终于找着你了,裴导师今天刚到市区,点名就见你,你赶紧”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他看见床边靠坐着一个人,手腕的链条挂在床头,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脸上还戴着个黑色的「止咬口罩」,画面颓靡,涩的扎眼。
关键是这人还很不爽的盯着他,仿佛自己打断了他的什么好事。
岑阙再迟钝,也觉出了不对劲,脸「腾」就红了,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祝高兴,“你你和他”
祝高兴扶额,刚才口罩明明取下来了,衣服也穿的好好的,不知道该惊叹他的脱衣手法还是要惊叹他不怀好意多此一举的行为。
他正要解释就被抢先打断。
“你凭什么叫他哥,他是我哥,跟你有什么关系,哥是你叫的吗,你”顾不尚开始无差别攻击,疯劲登峰造极,欠揍指数到达巅峰。
祝高兴一把把岑阙推了出去,“你先回,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找你们。”
岑阙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反应,人整个傻在了门外。
祝高兴扶着门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顾不尚面前把盆端了,又给他摆好了早餐,语气柔和的诡异,“好好吃,吃饱了就送你上路。”
“上路前能不能再跟你亲一回?”
“可以打一架,四舍五入差不多。”
到了训练基地,人已经去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见祝高兴,眼神都很奇妙,可见他名声已经大的不行了。
岑阙说,裴灼和关火都在准备室等他,看样子有大事。
祝高兴推门,看到他们坐在桌子前,都在看屏幕上播放的画面,氛围很是严肃。
“来了?”关火给他使了个眼色,含义很明显是「危机来了」。
祝高兴清楚这几天自己干的事儿都有多不着调,影响极其恶劣,果断就要低头领罚,“裴老师,我错”
“错什么错,先说正事。”裴灼指了指视频,语气认真,“看到没,新区地势要比训练场的严峻多了,石山全是碎的,障碍物太多,对你们的发挥会有很大影响。”
祝高兴愣了下,“什么新区?”
裴灼看向他,“训练赛新赛区啊,你没接到通知?”
祝高兴一脸空白,“啊”
裴灼摆摆手,“现在知道也不晚,你那些私事儿都先放放,再怎么折腾也不能影响到飞行训练。新区我已经争取到了试飞资格,你们小队可以在比赛开始前,分时间段都去飞一次,飞完给我交上来一个体验观感小作文,不少于八百字吧。”
祝高兴说,“那飞行表演还参加吗?”
裴灼冷哼一声,“那玩意儿就是浪费时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竟然是方家举办的,真他妈闲屁了。”她撩了撩长发,“好好准备比赛,那才是你们出山后要打响的第一仗。”
接好任务准备离开时,裴灼又叫住了他,“你的一些事已经传到学校了,有不少教官对你意见挺大,等回校你可能会遇到些刁难,调整好心态,把这些都当成燃料,有好处的。”
她顿了顿,“虽然我持支持态度,但还是提醒你一下啊,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知节制,为了健康着想,别玩那么花哨。”
关火在一旁捂着嘴笑,“就是就是。”
祝高兴:“好,我明白。”
训练场休息室。
闫庭和陆京淮并排坐着在吃泡面,边吃边看飞行赛事。岑阙抱着自己的鞋独自坐在窗前擦,擦的仔细,表情却是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祝高兴敲了敲门框,“一个个怎么都蔫成这样?明天刚好休息日,请你们吃饭。”
闫庭和陆京淮都被吓了一跳,面都掉在了桌子上。
“你还知道归队?”
“不是跑去谈恋爱了么??”
祝高兴无奈,“继续吃你们的面,之后再解释。”他冲岑阙招了招手,“弟,过来咱聊聊。”
岑阙拿着鞋就往外走,竟然都忘了穿。
两人站在门外隐蔽的角落,率先开口的是岑阙,“哥,你不用解释,我不会说出去的。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
祝高兴无语,“这个你真不用懂。”他顿了顿,“不过你这么理解也没事,刚好顺手帮我个忙。”
岑阙看着他,一脸紧张,“什么,什么忙?”
祝高兴压低声音,“找个机会,装作不经意的把你看到那场面讲给方厉行听,可以添油加醋,越刺激越好。”
岑阙不太理解,“为什么啊?”
“有时候要想和平顺利的断桃花,就得用点儿小手段。”祝高兴拍拍他的肩,“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岑阙点点头,“行,那我去打个草稿,争取自然点。”
祝高兴:“”
回到小区楼道口,祝高兴发现自己进不去了,门口堵着一辆巨大的货车,车前还站了好几个戴卡通毛绒面具的人,手里无一例外都拿了专门打人的棍子。
一点也不可爱,上面的血都没洗干净。
祝高兴后退两步,拿出手机就要拨110,这时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如果你希望顾不尚的脑袋被棍子砸烂,那就尽情报警,绝对没人拦你。”
祝高兴的动作停住,把手机塞回了兜里,“你是谁,想要什么。”
被处理过导致有些失真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想请你去家里做客而已,别担心,不会把你吃了的。”
几个面具男走过来给祝高兴戴上头套,把他拉到了货车上,眼前一片黑暗,没再听到有人说话,却感觉有个温热的触感正轻轻戳他的腰。
祝高兴:“再碰我断子绝孙。”
声音响在耳边,动作越发大胆,“巧了,我就没打算有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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