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松继续道:“景澜便是那位猎户的孙子。这孩子命苦,还没出生时母亲便被他父亲抛弃,生下他之后也是终日郁郁,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他自小便与爷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也去世了。”


    他叹了口气:“我也是前几日才在景澜身上发现我当时留下的信物,没想到那孩子竟是恩人之子。”


    “信物里储存着老人家的遗愿,希望景澜能拜你为师。我想着你即便没精力教他,好歹收了他,将来让他跟着其余弟子一起听学便是。”


    林向松说着展露笑意:“如今这样倒是皆大欢喜。”


    沈应眠一直神色淡淡,闻言也只是轻轻颔首,仿佛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林向松似有所感,“你早就知道了?”


    沈应眠当然不知道。


    只是越听越觉得景澜这孩子身世果然可怜,来到琅峰宗又深受“沈应眠”的折磨,怪不得以后要回来杀了“沈应眠”。


    更觉得景澜后来回来报复“沈应眠”根本就没有做错,那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沈应眠穿书而来,也算是占了人家的身份,“沈应眠”做过的事情不可避免地要由他来承担。但如果没有“沈应眠”的百般折辱,景澜以后说不定就不会黑化成魔了吧,他本该有更好的人生。


    沈应眠心下叹气,眼下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真心想引景澜向正道了。


    他顺着林向松的话说下去:“自然是知道。否则师兄以为我为何愿意收他?”


    林向松先前害怕沈应眠卷土重来,又像从前一样玩弄这些孩子,本还有些许犹豫,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强行要求他收下景澜。


    如今知道他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如此,林向松反而松了一口气,“那便算是帮师兄一个大忙了。”


    “还有一事……日后别再为难他。”


    在林向松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沈应眠漫不经心点了头:“我闭关之时天帝已有指示。我尽量吧。”


    他愿意如此承诺,林向松已经很开心了。


    他撤下隔音结界,朝一直在外头候着的景澜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就好好跟着你师尊,不用再去喂养仙鹤了。”


    景澜既然已经成了沈应眠的徒儿,自然是要跟他回原主所住的垂雨榭。


    沈应眠一人可以凭空飞行,再带上一个小孩便要多费些功夫。加之景澜现在似乎对他多有排斥,沈应眠没碰他,只是按照系统引入他脑子里的记忆施法。


    景澜的脚下多了一个法阵,将他轻轻托起。


    小孩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往前一抓,抓住了沈应眠的衣摆。


    沈应眠条件反射一般伸手将他扶稳,而后看到景澜像是烫手一般甩开他的衣裳。


    他泰然自若,声线冷冷道:“连站都站不稳吗?”


    景澜没有说话,僵着身子站在法阵之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往下看,仿佛只要动一下就会摔下万丈高空。


    沈应眠低头看了他几次,发现小孩儿面无表情,很是平静的样子,便专心和系统对话。


    就在刚刚,系统又给他发布了一个阶段任务:帮景澜激活灵根,奖励积分:500。


    对于积分还为负数的沈应眠来说,这的确很有诱惑力。


    但沈应眠还是犹豫了,“一定要让他修仙吗?我教他念书习字,护他长大,等他有能力立足之时再将他送回人间,这样不好吗?”


    按照原著剧情,再过十年修仙界会与妖魔产生纷争,作为仙门弟子反而不如普通人安全。


    【……】


    系统没了声。


    但这次任务没提失败惩罚,沈应眠也没再继续问。


    没多久就到达垂雨榭。


    他没有贸然跟景澜太过亲近,只把他安排到偏殿就转身走了。


    虽说眼下还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地对他好,但沈应眠还是觉得既然收了徒弟就要负起责任来,于是他去了一趟藏书阁,想着给景澜找些合适的书看。


    但是琅峰宗藏书阁的书籍多与修仙相关,沈应眠找了许久才找到几本合适的,后来只得求助于系统。由于他现在的积分还是负数,无法兑换实物,只能查看虚拟物品,然后一字一句将书中的内容抄下来。


    沈应眠不在的一个下午,景澜就一个人待在垂雨榭陌生的房间里,一直到傍晚,他终于听到外头传来动静。


    景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来的却不是沈应眠,而是膳房的弟子,来给他送饭的。


    景澜局促地站在一旁没动,待人走出屋子才打开食盒看了一眼。琅峰宗的菜色丰富,但每道菜份量不多,显然只够一个人吃。


    他追到外面一看,发现那人没往正殿去,这会儿已经出了垂雨榭。


    “等一下!”


    “怎么了?”弟子回过头来。


    景澜手指攥着衣摆,无意识地绞着,在弟子疑惑的眼神中小声道:“谁让你送的?”


    那弟子道:“是宗主吩咐的。原本新弟子都得自行去膳房吃,但宗主说垂雨榭离膳房远,你还不会飞行,便由膳房每日送来。”


    景澜攥了下手指。


    不是宗主还能是谁?果然不该抱有期待。


    对方继续道:“你跟着仙尊修炼,日后应该也能像仙尊一样辟谷。”


    景澜站在原地直到人消失在视线里,而后垂下眼眸。


    可他根本修不了仙……


    *


    沈应眠在藏书阁不知不觉待到晚上,把一本书都抄完了。


    回到垂雨榭,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褥来,起身往偏殿去。


    景澜已经睡下,此刻正缩成一团,整张小脸埋在被褥里,露出来的眉毛不安地拧着,嘴里还无意识喃喃着什么。


    沈应眠轻柔地将被子放下,给他盖上,弯腰将底下的一层被褥拉下一点,露出小孩的口鼻。


    正当他俯身想要听清他的呢喃时,沈应眠的手指突然被抓住。


    “冷……”


    “好冷……”


    熟睡的小孩全然收起了身上的刺,没有白天时那般防备姿态,看着倒是人畜无害。


    沈应眠轻声叹气,给他掖了掖被子,便隐约听他又喃喃着什么。


    这次他听清了。


    “娘,小景……好冷。”


    景澜没有醒来,只是睡梦中的呓语。


    却让沈应眠不受控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父母离婚之后他判给了妈妈。小时候他身体就弱,盖着棉被还是觉得冷,每天晚上都要妈妈抱着入睡,后来妈妈去世了,他只能独自一人捱过冬日。


    如此想来,他跟景澜的身世还挺像。


    这也是他今日听林向松说那些事时动容的原因。


    沈应眠坐了一会儿,想把手指抽回来,却带动着景澜的衣袖下滑,露出小孩带伤的手臂。


    那些伤痕有深有浅,有新伤也有旧痕。


    他微微皱眉。


    按宗主所说,景澜自小与他的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应该待他不错才对。


    “系统,景澜有被家.暴吗?”


    【他爷爷没有打过他。】


    “或是被琅峰宗里的人欺负?”


    【宿主,我并不是无所不知的,有些事情我也没有查看的权限,需要你自己去发现。抱歉。】


    沈应眠无声叹息,手不自觉伸向他的领口,只是还没碰到,一直闭着眼睛的小孩就如有感应一般睁开眼睛,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景澜眼中顷刻被警惕充满,手上的力气也非常大,但这一番挣扎让他的领口微微敞开,沈应眠看到了里头的伤痕。


    沈应眠眼眸一紧,甩开景澜的手站了起来,面不改色倒打一耙:“是你自己先抓住我的手不放的。”


    他哼了一声,语气刻薄:“记住,今日收你为徒也不是我的本意。”


    床上的小孩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沈应眠看。


    掌心还残存着对方手指的温度,带着舒适的凉意。


    被这般凶狠的眼神看着,沈应眠丝毫不慌,只是面无表情地陈述着打好的腹稿:“更何况……我没有精力带徒弟,收下别人也是耽误人家,收了你正好给宗主一个交代。”


    “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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