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景澜醒来发觉自己整个人还在师尊怀里,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贪心地在师尊怀里蹭了蹭,抬眼就看到沈应眠颈侧的牙印。
虽然一夜过去已经淡了许多,但景澜还是有些愧疚。
他仰起头对着那一处轻轻吹了吹。
沈应眠脖子一缩,睁眼就见徒儿满眼心疼地看着他。
他茫然地静默半晌,过了一会儿才捂着脖子坐起来,“没事。”
“师尊,对不起,我不该咬你。”
“嗯。”沈应眠淡淡应了一声,抬手遮住景澜的眼睛,“眼睛又肿了。”
景澜赧然又窘迫,睫毛乱颤,挠得沈应眠掌心微痒,“闭眼。”
再睁眼时景澜眼睛不再酸涩,沈应眠脖子上的咬痕也消失了,了无痕迹。
沈应眠睡时只穿了中衣,披上外衣时玉饰锒铛作响。外头天已经晴了,阳光从大敞的窗户溜进来,照在沈应眠脖子上时反了光。
景澜眼尖地捕捉到了什么。
“师尊!”
沈应眠抬眼朝他看过去,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多了一块吊坠,尾端是一把银白的弓。
景澜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的颈链。
沈应眠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昨晚试着做了一下,还挺好看的,嗯,你要用的时候找我即可。”
“师尊,那我的呢?”
沈应眠颔首指了指床。景澜这才发现箭矢做成的吊坠就放在他枕边!
这个惊喜直接砸得他晕头转向,简直是爱不释手,还缠着沈应眠为他戴上。
一连几天,景澜出门修炼时逢人就不厌其烦地展示他的新颈链,“好看吗?这是我师尊做的。”
本来就跟他不熟悉的弟子们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比较友好热情的同门好奇心重多问了几句,景澜难得耐心解答,像是恨不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师尊对他有多好。
景澜心情好,连带着修炼都格外有干劲,甚至小小突破了一把。直到下午师尊传来消息让他去一趟凌虚阁。
沈应眠先行到达凌虚阁。林向松与他说计划有变,方星竹暂时还回不来。
距离方星竹原定的归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若是林向松不提起,他都要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此时听到消息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虽然主角攻方星竹也是他的任务对象,但沈应眠却有点逃避心理,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毕竟是原主喜欢的人,还近乎人尽皆知,而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很难把握一个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应该是怎么样的。
更何况,只要他看好景澜,确保他不黑化,那么主角攻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景澜才是任务关键。
沈应眠神色淡淡“嗯”了一声。
林向松多看了他几眼,轻声叹息:“星竹传来消息说,今年冬季预计会比往年还要寒冷许多,西边边境难民太多,还需要他的帮助。本来他是计划帮他们准备好充足的过冬物资就回来的,没想到前几日突降暴雨,许多粮食衣物都被浸湿了,损耗严重,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嗯。”沈应眠随口应了一句。
林向松又叹了口气,“星竹虽好,但有些事也强求不得,这几年心仪你的女修也不算少,就说前几日霓纱宫宫主还向我问起你……”
“师兄。”沈应眠有些头疼,“你有否觉得我闭关出来后变了很多?这便是因为我此次闭关参悟许多,知道什么事情对我有好处,什么事情没有用。师兄放心,景澜是个好孩子,我定会好好教导他,日后让他为师兄分忧。至于星竹剑君……”
沈应眠垂下眼睫,“我早已死心,师兄今后也不必再提了。”
林向松看了他半晌,似是不相信,而后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你能想通,师兄真的很开心。师父曾说你在尘世有一场缘劫要历,如今看来距离你真正渡劫飞升也不远了……”
“仙尊,宗主。”景澜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是先前沈应眠买给他的那身紫色衣裳。
他小跑着到沈应眠身边。
林向松的话因景澜的到来戛然而止,在看到二人身上色系接近的衣裳时,林向松的目光在景澜脸上流连,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师兄?”
林向松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此次让你们来是因为浮云教教主三日后要携弟来拜访。冷泉一事狄教主帮了大忙,此次就由你们师徒二人负责招待。”
他又看向景澜,“你师尊身子不好,万事你要多留意。”
景澜:“好。”
林向松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景澜都十分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正事谈完,林向松叫住了沈应眠。
景澜跟着师尊杵在原地,在林向松假意咳了好几下后还是无动于衷。沈应眠不得不开口:“澜澜,你先出去外面候着,师尊很快就出来。”
景澜微微蹙眉:“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澜澜乖。”
林向松是欲言又止,止而欲言。
沈应眠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师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
直到沈应眠加固里隔音结界,林向松才终于道:“虽说你想通了,但师兄还是要提醒你……景澜他年纪还小,你不能强迫他……”
林向松实在是说不下去。
沈应眠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强迫他啊。修行、练剑,这些都是他的个人意愿。景澜是个勤奋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一个人出门了,根本不需要我去强迫他什么。”
“……”
从凌虚阁走出来,沈应眠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师尊,宗主跟你说什么了?”景澜凑过来牵他的手。
沈应眠看了他片刻,神情严肃认真地询问:“澜澜,你最近累不累?”
景澜摇摇头。
“真的不累?”连林向松都那么说了,沈应眠不禁有些怀疑,“会不会觉得师尊在强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没有啊。”景澜看着他,“师尊养我疼我,给我买衣服,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做了这么好看的颈链。除了爷爷,师尊是对我最好的人。”
“每天修炼都是我自愿的,因为我想变得更强,那样就能保护师尊了。”
沈应眠摸了摸他的头,“师尊不用你保护,你能保护好自己便好。”
景澜再三强调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强迫,沈应眠才放下心来,也没将林向松的话放在心上。
*
三日后,狄楚璋和狄楚桓来访。
晚宴开始前,宗主和沈应眠与狄楚璋谈话,景澜就负责带狄楚桓四处闲逛。
一路上都是狄楚桓一个人在叽叽喳喳,景澜偶尔回他一两句话。
走到后山,狄楚桓突然把景澜拽到一个石头后边,神神秘秘“嘘”了一声,“我给你看个东西。”
狄楚桓从衣襟里摸出一幅画来,上头是一男一女的肖像。
狄楚桓笑得很开心,“嘿嘿这是我兄长和嫂嫂,好看吧?”
“你看这个就是我兄长的未来道侣,她对我可好了。等到他们成亲那日,我就把这副画送给他们。”
景澜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
“哎。”狄楚桓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有个好看的道侣啊,最好像大美人那样好看的。”
景澜皱眉,“不可能。”
师尊是这世间最美的人。
“我知道不可能啦。大美人又不会喜欢我。可是如果能和大美人结道侣,那我就能每天见到他了吧,想想就好幸福啊。”狄楚桓捧着脸看月亮。
景澜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挂着的箭矢,问他:“结成道侣就能一直和师尊在一起吗?永远不分开?”
“当然了,每天都能在一起,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呢。”
“连睡觉也可以?”景澜心尖颤了颤。
暴雨那日求着师尊陪他已是例外,后来他又求了几次,师尊都不同意,只能偶尔趁着师尊睡着的时候偷偷爬上他的床,但每次总会被师尊发现。
真的很想跟师尊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当然可以啦,道侣可是世界上亲密的关系了!”
景澜心里有某些想法在沸腾,“道侣……很亲密吗?比徒弟还亲?”
狄楚桓不假思索:“当然啦!”
景澜点了点头,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那我要成为师尊的道侣!”
“什么?!”狄楚桓差点把手中的画都给撕了,他赶忙将画收好,眼睛因极度震惊而睁得很大,“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啊?你是仙尊的徒弟,怎么能当他的道侣呢?!”
“为什么不行?”景澜反问。
“这……”狄楚桓挠了挠头,“可是……徒儿和道侣是不一样的啊。就像我兄长也有很多很多徒弟,但是嫂嫂就是嫂嫂,以后嫂嫂来了浮云教,我和兄长的徒弟们肯定就不是兄长最疼的人了呀。”
景澜攥着衣摆,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为什么有了道侣就不是最疼你了?”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狄楚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徒弟可以有很多个呀,而且师徒之间肯定也是有界限的。而伴侣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对伴侣就是要最最宠爱的呀,要对她好,对她忠诚,不能背叛她,一辈子都和她在一起。”
“多了一个嫂嫂疼我,我很开心啊,等以后你师尊有了道侣,就多了一个师娘疼你,这样也很好哇。”
不好,一点都不好。
狄楚桓的每一个字都钉在景澜的心上,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千疮百孔里流出景澜的不甘、难受、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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