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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招惹

    “咳咳咳——”

    首先回应她的是程宗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像是难以自抑。

    事实证明,虞粒的话的确是杀了程宗遖一个措手不及。

    一口雪茄还没抽完,烟雾就卡进了嗓子眼里,呛得他咳嗽不止。

    他将手机搁远了些, 去吧台拿了瓶苏打水拧开, 昂起头往肚子里灌了大半瓶, 这才缓过劲儿来。他清清嗓,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通话还在继续, 虞粒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没有再多说。

    程宗遖按了下太阳穴,嘴角往下压了压,露出几丝无奈。

    虽与虞粒认识时间不长, 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了点她的性子,骄纵带刺儿,伶牙俐齿的, 说话来也一向直来直往。所有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不加任何掩饰。

    之前每次见面, 小姑娘总是暗里撩拨明着试探的。结果这一次, 彻底捅破那一层纱窗纸, 将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摆上了台面。

    他刚才还打算说一句“就算喜欢人家那也等到高考后”,结果她一记直球打过来,砸得他一时无措,哑口无言。

    还真别说, 班主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还真以为这小丫头有一段浪漫又稚嫩的青春爱情故事, 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名字缩写也是CZN。

    就在他调整情绪的这两分钟时间里, 电话那端的虞粒明显是沉不住气了。

    “吓成这样?”

    虞粒问。

    程宗遖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高大的身躯顺势嵌进了柔软的沙发中,他半靠着,目光落在落地窗外,外面是壮阔无垠的海景,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依稀能看清浪潮汹涌的海面。

    “啊。”程宗遖微阖着眼皮,疲累的转了转脖子,声调拉得长,带着玩味的戏谑:“原来你喜欢你舅舅啊。”

    这头的虞粒,听见他一路顺杆儿爬,借机调侃她,她的脸倏尔一烫,像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差点儿跳起来:“你少占我便宜!”

    不过是在班主任面前随口胡诌了句他是她舅舅,他还得寸进尺了。

    虞粒坐在楼梯台阶上,本子被她卷了又摊平,来来回回好几次,只听见他慵懒的笑声,透着愉悦。并未说话。

    对于她的表白,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而虞粒自然也不会穷追不舍要答案。她之所以表白,是因为不想让程宗遖误会她喜欢的人是陈泽宁,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意而已。

    她到底是年纪轻,根本经不住他一丝撩拨。他随随便便一句“我只给某个小心眼的丫头一对一辅导”就轻而易举俘获她的心,她心猿意马春心荡漾,根本就淡定不了。

    当时在班主任面前给他打电话,其实并不是找他挡枪,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他表白。

    他这个罪魁祸首,肯定得让他一起承受才行。

    “你”

    “叮铃铃——”

    虞粒刚发出一个音节,清脆的铃声就响彻开来。

    程宗遖先一步开口:“快去上课吧。”

    “是下课了。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虞粒说。

    她被叫去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没下课,她就躲到了楼梯间来。

    程宗遖说:“那就快去吃饭。”

    她弯下腰,下巴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鞋带。

    许是刚表了白,她彻底不想再遮遮掩掩,将所有不舍和留恋都表现了出来,嘟囔着:“我还不想去,想再跟你多说会儿话。”

    程宗遖似是头疼的叹了口气,笑了笑:“大小姐,我这儿三点了,心疼心疼我,毕竟不年轻了。”

    他那似幽怨的语气,虞粒倒是很受用,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似的。

    然而嘴上却还在作怪,煞有介事的说教:“谁让你出去玩那么晚的,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还不长记性”

    “我错了。”他顺从。

    “好假好敷衍。”虞粒一针见血。

    不过她也听得出来他的嗓音越发沙哑,甚至还带着一点倦懒的鼻音,应该是困得不行了。

    “好吧,你去睡吧。”虞粒不难为程宗遖了,毕竟三十岁的人了,她大发慈悲般的口吻。

    “嗯。”他睡意惺忪,懒懒的哼一声,慢条斯理嘱咐一句:“你快去吃饭。”

    “你管我。”

    虞粒哼一声,故意跟他作对。

    “当舅舅的,肯定得管。”他气音失笑,几分吊儿郎当和挑衅。

    虞粒忽地站起身,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

    “有完,这就完。”他应该是起身了,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漫不经心的:“我去冲个澡,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后,虞粒还没从那股子甜蜜劲儿里缓过神来。

    小鹿乱撞,心怦怦乱跳。

    坐了好几分钟,她这才抓着草稿本回到教室。

    教室里只有班长还没走,刷题刷到废寝忘食。

    “班长,还不去吃饭啊?”

    虞粒心情好,主动跟班长搭话。

    班长是个很闷的人,平常少言寡语,除了学习就只有学习。即便在一个班,虞粒和他也没什么接触。

    虞粒突然跟他讲话,他明显有点不知所措,紧张的说:“陈、陈泽宁在找你。”

    “哦。”虞粒不以为然,将草稿本往桌上一放,蹦蹦跳跳出了教室,“谢啦,班长。”

    她前脚刚离开,陈泽宁就跑了进来,他刚从办公室找了一圈,没找到虞粒。路过教室又折回来看了一眼。

    他问班长:“虞粒回来过吗?”

    班长点头:“她刚走。”

    陈泽宁转身欲追上去,可余光无意间瞥见虞粒桌上的草稿本。想起班主任就是因为看了她的草稿本才把她叫去办公室的。

    一时好奇,陈泽宁走到虞粒的课桌前,拿起被虞粒□□得皱皱巴巴的草稿本,翻了翻。

    当看到写了一整篇的“CZN”时,陈泽宁一怔。

    就连手都不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

    猛地将草稿本合上。

    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明明教室里就只有他和班长两个人,他却慌乱的左右张望。

    他的呼吸和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最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又将草稿本拿了起来,近乎虔诚的翻开。

    再一次看到了名字缩写时,他彻底无法自制的偷笑了起来。

    陈泽宁摸出手机,将这一整篇写着自己名字缩写的草稿纸,拍了下来。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教室。

    当走出教室后,他彻底控制不住洪荒之力,肢体动作十分浮夸,陷入狂欢:“yes!”

    虞粒喜欢他!

    他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食堂。

    食堂中人山人海,而陈泽宁却一眼便看到了和陈妍宁并排在一起的虞粒。

    他穿过人群,跑了过去。

    “诶,你怎么才来。”陈妍宁嘴里啃着一个鸡腿儿,看了眼陈泽宁,“快去打饭吧,给你占位儿了。”

    陈泽宁满头大汗,一路跑来,呼吸还乱。目光灼灼的盯着虞粒,傻乎乎的乐。

    “你傻了?”虞粒莫名其妙。

    陈妍宁随口问道:“你被老张叫去办公室了?为什么啊?”

    一说这个虞粒就无语,想起来就觉得这事儿简直离天大谱。

    没好气儿的瞪了眼陈泽宁:“还不是因为这二货。”

    要不是他上课找她说些有的没的,引起黄豆眼的怀疑,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我警告你啊,以后跟爸爸我保持点距离,我可不想因为你再被老张逼逼叨一节课。”虞粒指着陈泽宁,恶狠狠的说:“真的是,当时就让你闭嘴闭嘴,你非要跟老张去杠,现在好了,还连累我!”

    陈泽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明朗的笑了起来,对虞粒摇头晃脑的,故意挑衅:“那我跟你道歉咯,下次还这样。”

    他这才终于确定。

    虞粒真的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陈泽宁高兴得找不着北。

    少年深藏已久的爱慕得到了回应,终于勇敢冒出头,沐浴着春天的阳光和雨露。

    从此以后。

    生机盎然,心花怒放-

    下了晚自习,回到唐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今晚唐元强不在。只不过蒋潇雅回来了。

    她可没有对班主任撒谎,当时蒋潇雅确实还没回来。

    虞粒还以为蒋潇雅会玩个把月才会回来呢。

    显然是刚回来不久,客厅里摆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里面全是买的各种名牌和首饰。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儿,孜孜不倦的整理着礼物。

    旅游一圈回来,她打扮得越发精致,披金戴银,像极了暴发户。

    只不过她保养得却是极好。皮肤细腻,不见一丝皱纹。

    其实蒋潇雅年纪本来就不大,十九岁就生了虞粒,今年才37岁。

    如若不是她打扮得那么雍容华贵显老气,穿年轻点,说她是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为过。

    “粒粒。”

    蒋潇雅见到虞粒,立马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虞粒背着书包走过去。

    “你生日快到了,妈送你个礼物吧。”

    蒋潇雅的目光扫过一众名牌,最终拿起了一个Gucci的单肩链条包递给虞粒。

    “我用不着。”虞粒对这些不感兴趣,“留着自己用吧。”

    蒋潇雅好看的柳叶眉皱了起来,将包强硬的往虞粒的手上一塞:“给你就拿着,之前那个包不是丢了吗?正好换个新的。”

    她又拿起一个爱马仕的手提包在手中比划,对虞粒说:“再说了,马上都十八了,大姑娘了,没个像样的包算怎么回事。好歹咱也是大户人家,你跟你那些同学出去,总归是要有不一样的地方的,他们可高攀不上。”

    “”

    随时随地都在虚荣攀比,自我感觉良好。虞粒简直没忍住翻白眼。

    不过她没拒绝,不然蒋潇雅会叨叨个没完,“我睡了。”

    她丝毫没有提唐元强带女人回来的事情,蒋潇雅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她心里只有她的那些包和首饰。

    虞粒上了楼,回到房间,即便唐元强不在,她还是习惯性将房门反锁。

    她去衣帽间换了睡衣,蒋潇雅给的包就这样被她无情的扔进了衣柜里。

    虞粒去洗了澡之后,坐在书桌前复习了半个小时。

    躺上床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时间不早了,可虞粒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又打开了世界时钟看了眼洛杉矶的时间,已经早上九点了。

    不知道程宗遖醒了没有。

    她在想,程宗遖睡那么晚,现在肯定是还没醒的吧。

    于是她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可辗转反侧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准备去做那个不让他睡觉的恶人。

    一旦决定便立马实施,不容许自己有片刻的犹豫,勇气是随时都有可能溜走的胆小鬼。

    她将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给程宗遖打语音电话。

    她紧张又期待的抿起唇。

    只可惜,这通电话,程宗遖没有接。

    她想要再打一通,可自尊心和好强心又使劲儿拉扯着她。

    一方面安慰着自己,或许他还没醒。

    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在想,程宗遖会不会觉得她太烦了,太缠人了,所以看到她的电话才不想接。

    虞粒用被子蒙住头,强逼着自己睡觉。

    烦得她在床上疯了一样扑腾。

    就这样煎熬了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毫无征兆的诈响。

    微信电话的铃声,就在耳边,如雷贯耳。

    吓得虞粒猛地哆嗦了下。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当看到程宗遖的来电时,一下子又精神了。

    心情由阴转晴。

    她立马接听:“喂。”

    “刚开完会。”他淡淡说。

    “哦。”

    虞粒不禁有点佩服程宗遖,睡那么晚居然还能起个大早去上班,看来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同时不也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刚才还在心里骂程宗遖。

    程宗遖直截了当问:“有事?”

    口吻淡漠,透着疏远。好似昨晚的温情都是假象。

    虞粒能隐隐约约听见,他那头有人好像在汇报工作,说的是英文。

    知道他在忙,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那你先忙吧。”

    该懂事的时候还是要懂事的。

    挂了电话后,虞粒还是没能安然入睡。

    心里总牵挂着什么,如果不说的话,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于是她给他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再回京市?】

    发过去之后,也不求着程宗遖能马上回复。

    事实证明,也确实没有很快回复。

    程宗遖回消息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Zn:【短时间不回】

    看到消息内容时,虞粒的心失落的往下坠,

    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短时间。

    那么会多久?几个月?一年?

    那么长的时间,他会忘记还有她这个人吗?

    难怪说深夜会让一个人格外的脆弱和患得患失。

    被子盖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的冷光照在脸上,让她眼里的黯淡无处遁形。

    她犹豫了好久,像是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也像是试探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于是她问。

    【周四,是我的生日。】

    【你能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再更~

    小鱼终于要成年啦!

    ◉ 15、招惹

    “小鱼,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诶,你想怎么过啊?”

    中午吃饭时,陈妍宁拿起一串莲藕,兴致勃勃的说:“我们要不然请个假出去浪一圈!”

    虞粒没吭声。

    明京中学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 食堂共有六层楼, 中式西式火锅串串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今天中午就在三楼吃虞粒喜欢的转转小火锅, 然而虞粒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戳着面前的油碟碗。

    愤愤不平道:“还能怎么过, 得过且过, 一生错过。”

    “”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陈泽宁皱起眉,一脸探索的看着她,“怎么神神叨叨的?”

    这两天虞粒很反常,整天魂不守舍郁郁寡欢的。问她也不说。

    虞粒有点不耐烦:“没怎么。”

    陈泽宁将虞粒喜欢吃的东西一一往她的锅里放了几串, 煮好了之后拿出来,抽出签子放入她碗中,胳膊碰了碰她, 催促:“赶紧吃, 快上课了。”

    虞粒像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提一下线就动一下。她无精打采的动了一下筷子, 夹起一块山药。

    口感还是很脆, 可她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味觉,如同嚼蜡。

    不由自主想到了和程宗遖吃火锅的那晚。

    一时之间,味觉恢复,可吃的东西全然是苦涩的。

    说起生日, 虞粒就觉得胸口堵闷, 呼吸都不顺畅了。

    那晚上她鼓起勇气给程宗遖发消息, 问他能不能回来给她过生日。

    他过了很久才回复三个字:【再说吧】

    那一夜终是无眠。

    勇气真的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她连打字都没有一丝力气。

    其实这三个字已经是客套的拒绝了。

    虞粒真的不懂,琢磨不透程宗遖。

    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明明那天下午在楼梯间,她表白之后,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可也并没有拒绝啊。

    明明他对她的态度那么纵容和暧昧,可为什么转头又能毫不留情的给出那样冰冷的答案。

    怪她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啊,不要轻易试探,认清之后,连同曾经的温情都一并被抹杀,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彼时的大西洋彼岸。是夜。

    繁华的城市没有停止喧嚣的那一刻。灯火璀璨如银河,笼罩整个天使之城

    本该是纸醉金迷的夜晚,摩天大楼顶层办公室的灯还未灭。

    程宗遖坐在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打着,时不时翻一翻面前的文件。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往外拨。

    当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时,程宗遖一把甩开鼠标,脱力般往办公椅里一靠,手按着后颈,转了转脖子。

    疲惫染在眉眼间,挥之不去。眼下是一片青黛。

    漆黑的瞳孔布着血丝。胡茬儿更深。

    一看便知,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

    应该说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他懒散散的窝进椅背里,闭上眼假寐。

    全面的落地窗设计,斑斓闪烁的霓虹映进来,明亮而恢弘。

    办公室太过隔音,隔绝了室外一切的喧嚣噪响

    也是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室内的寂静。

    程宗遖倒是不急,当电话要自动挂断了时,这才慢吞吞睁眼,拿起手机瞟了眼。

    接通,他还是沉默,懒得开口。

    “还加班呢?”

    林昭那头的声音一片混乱,一听就是在酒吧里,他大声的喊:“你都没日没夜熬几天了,别他妈熬废了,赶紧来放松放松。”

    程宗遖走出办公室,路过秘书办公室时,两个华裔女秘书立马站起身来:“boss!”

    “嗯。”程宗遖手拎着西装外套,径直往外走,“下班吧,辛苦了。”

    他说完,走进了专属电梯。

    “OMG!”

    “他终于走了!”

    程宗遖的话如同大赦,秘书们虚脱了般往椅子上一瘫,大老板不下班,他们这些打工人怎么敢走。

    “Ian真是又帅又可怕!让我又爱又恨呐!”

    “他这两天怎么了?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连夜赶完了。”

    “对啊,不是刚从京市回来吗?为什么明天又要回去。”

    “咦~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女人!”

    “不可能!Ian不是这种疯狂的人!”

    林昭在的酒吧是一家屋顶酒吧,位于洛杉矶市中心。正好离程宗遖的公司不远。

    在70层的高度,坐落云端,触摸夜空,俯瞰着繁华奢靡的天使之城。

    程宗遖到的时候,林昭正左拥右抱,一个棕发一个金发,人姐妹俩哄着他开了一瓶又一瓶昂贵烈酒,拿了一沓小费。

    看到程宗遖之后,林昭拍拍两边的美女,坏笑着说了句英文:“那个帅哥钱最多,去找他玩。”

    两个外国美女望过去,眼睛倏尔一亮,扭着水蛇腰,摇曳生姿的就朝程宗遖走过去了,还未走近,程宗遖便抬了抬手,示意她

    酒吧是露天,可老远就能闻见那两个外国美女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得鼻子难受。不适的蹙起了眉。

    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脸色有点差。他五官本就硬朗立体,眉头皱起来,显得格外的凌厉,威慑力十足,两个外国美女心中一怵,不敢靠近了。

    “多漂亮俩妞儿啊。人就想要个小费,你连这机会都不给,你看你那抠抠嗖嗖的样儿。”

    林昭自然知道程宗遖一向对这种声色场所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偏偏就是想调侃几句。

    酒保走过来,给程宗遖递上一个新的酒杯,他倒了一点威士忌,都懒得拿正眼瞧林昭,不咸不淡的:“不及林少家大业大,我只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挥霍。”

    他虽是谦卑的口吻,可在林昭听来,实在是欠揍可恨。就程宗遖还小本生意?

    程宗遖年轻那会儿无心名利场,在加州玩乐队,吃喝玩乐沉迷极限运动,不是去飙车就是去跳伞,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就为这事儿还跟家里闹僵。程宗遖生来随性,反骨遍身,不甘束缚,他不想做的事儿谁都强迫不来。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宁愿在街头卖艺都不肯向家里妥协。

    可后来,程宗遖的父亲身患重病,已无法管理公司,公司不能群龙无首,无奈之下程宗遖便只能接此重任。

    程宗遖是个完美主义者,有的事情即便不喜欢,但一旦经手,决定做,那自然是要往最好的方向去发展。

    短短几年的时间,公司规模早已扩大了几倍不止,垄断整个国内市场,进军欧美市场,如雄鹰展翅,势不可挡。程宗遖也成为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我听说你近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一个月的工作都给赶完了。就您这魄力,您这拼劲儿,要不说程总事业能做这么大呢。你不成功谁成功啊。”

    林昭竖起大拇指,神色浮夸。模样也是欠揍得很。

    程宗遖身子闲闲往后靠,摸出一支烟衔在嘴边,拨开打火机时从虎口蹿出一束橙红火焰,他侧头点烟。

    “哒”的一声盖上火机盖儿,顺势往林昭身上一砸,“就你屁话多。”

    林昭手忙脚乱接下,将打火机如若珍宝般捧在手心,眉毛一挑:“我靠,惦记你这打火机好久了,这下可是我的了啊。”

    要不说程宗遖活得潇洒通透。以前身无分文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吃路边摊都不曾抱怨,现在腰缠万贯,钱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完,自然从不会委屈着自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从头到脚都是精致,就连一个打火机都要花重金定制。

    如今,想扔便扔了,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你突然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林昭好奇问。

    程宗遖的确很拼,可他从来不至于拼到这份上。这太反常,就跟完成任务一样。

    程宗遖吸了口烟,懒懒散散抬起腿,交叠搭在桌上,姿态不羁而闲适,漫不经心说:“要回京市一趟。”

    “你不是才去了吗?”林昭纳闷,“什么时候走?”

    “明早开完会。”程宗遖说。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程宗遖吐了口烟雾,虚眼看过去,目光有些涣散,问:“过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送女人?”林昭饶有兴致的试探。

    程宗遖摇了下头,纠正:“小女生。”

    “holy.shit!”

    终于忍不住,又爆一记粗口,林昭匪夷所思极了,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别人都在玩儿,就程宗遖自个儿坐在角落录数学题解析的视频。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几天又要跑京市去,合着养了个高中小情儿?小情儿要过生日了?”林昭笑得很贱,“你够禽兽的啊,高中生都不放过,成年了吗?咱可不能干犯罪的事儿啊。”

    程宗遖眼皮一跳,抬起腿就踹过去:“别他妈欠。”

    “哟,还恼羞成怒了?”林昭还在挑衅威严,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宗遖冷冷瞭他一眼,不与他计较。

    林昭是他发小,他小学来了加州,他们两人从小就相交甚好,林昭初中就跟随他的步伐追过来了,林昭就是这样嘴贱的性子。

    程宗遖窝进沙发里,疲倦的阖阖眼,慢条斯理的掸了掸烟灰,又问了一遍:“送什么合适?”

    小女生喜欢什么。

    他还真不知道。

    “还能送什么?送钱呗。”林昭喜滋滋把玩着刚得手的打火机,脱口而出一句。

    程宗遖眯了下眼,非常不认同:“太俗。”

    他从来没有给女人挑过礼物,麻烦、浪费时间,钱是最直接最省事的解决方式。

    可他并不想用这种恶俗的价值观来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跟之前的那些图利的女人不一样。

    她纯粹、美好也真实。

    林昭啧啧两声,“这就俗了?这不是你一贯作风?”

    程宗遖这人,看着温柔多情实则最寡情。对待女人阔绰,但从来不用心。不管是什么,用钱也就随随便便打发了。

    他不缺钱,送出去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他缺什么呢,缺心意。

    一个不缺钱的人开始花起心思来琢磨送别人的生日礼物,那就说明他开始认真了。

    “那高中生够特别的啊,让你费尽心思,就那么招你喜欢?”林昭探索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程宗遖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程宗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初听到了虞粒的爱情观,他的确决定就此收手,不再去招惹她,因为她玩不起。

    离开京市,回到洛杉矶之后,他照样过着自己循规蹈矩又纸醉金迷的生活,工作和玩乐,优哉游哉。

    直到有一天下班,等红灯的间隙,几个高中生有说有笑的走过去。

    外国人比亚洲人显成熟,校服也不是那般循规蹈矩,可那一刻,已经快要从他脑海中消失的虞粒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钻到了眼前。

    想到了那晚,她从墙头摔落,月季花瓣漫如雨下。

    她身上的校服沾满灰尘,皱皱巴巴。狼狈不堪,却也如误入人间的天使。

    他承认,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起了邪念。

    才下定决心不去招惹,结果就因为那股邪念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他心血来潮给酒吧的经理打了个电话,问虞粒去找过他没有,经理说来找过了,也知道他已经回了洛杉矶。

    程宗遖自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他就是突然觉得有那么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他说服自己,他一向随心所欲,既然还对她感兴趣,那就索性继续。

    管那么多干什么,瞻前顾后不是他作风。

    至于她的生日,他初衷是拒绝。因为他是个太嫌麻烦的人,来回一趟太费神。而且这边一堆事儿等着他。

    结果小姑娘从他说了婉拒的“再说吧”之后,不搭理他了,一看就是生气了。

    然后他就像着魔了一样,开始疯狂处理工作,把余下的时间留出来回京市。

    “女生不就喜欢那么些东西?包、珠宝、名牌”林昭不以为然,“随便送送得了,一个高中生而已。”

    程宗遖无奈哼笑:“那可不能随便,人小姑娘脾气可大着。”

    “不然你送套房。”林昭斜他一眼,揶揄,“套房套房,总统套房~”

    程宗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顺势抓起一旁的抱枕砸他脑袋上,“我送你座坟,你要不要。”-

    周四如期而至。

    她今天十八岁了,可虞粒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甚至零点的时候,她还在期待程宗遖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已经不奢望程宗遖能回来了。可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吝啬得不肯说。

    这几天,她不找他,他也就不会联系她。

    她算是明白了,他们俩之间,主动的永远都是她,只要她不主动,他们就不会有后续。

    她总时不时打开世界时钟看一眼洛杉矶的时间,或者看看洛杉矶的天气,在想程宗遖在此时此刻在干什么,身边会不会有其他女人。

    一时间气得要死,又开始暗里较劲儿了。

    把他拉黑,可没多久又拉出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煎熬到了晚上,第三节晚自习刚下课,还剩下最后一节晚自习就放学了。

    虞粒和陈泽宁还有陈妍宁站在走廊,他们姐弟俩在商量着下了晚自习后出去给她庆生。

    计划是买一个蛋糕,然后去唱歌。

    虞粒趴在栏杆上,兴致缺缺的“嗯”了声。

    也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无精打采,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的摸出手机。

    然而定睛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程宗遖居然给她打语音电话了!

    她低落的心情不自禁慢慢飘起来,明明高兴得要死,可接听后却又装起了不耐烦:“干嘛!”

    “还没放学?”程宗遖那边好吵,风声簌簌。

    “嗯。”虞粒继续冷漠。

    “哪个学校?”他又问。

    “关你什么事!”她冷哼。骄横得很。

    “我的大小姐,我不回来你冷着我,我回来了你还冷着我。”程宗遖无奈的笑了起来,尾音慵懒缱绻,带着迷惑性的轻哄,“要生气也行,我有一个月的时间在京市,你可以慢慢闹。”

    “现在先告诉我地址,我来接我们小鱼过生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久等了~

    ◉ 16、招惹(二合一)

    “啊?!”

    虞粒彻底呆了, “你回来了?!”

    “嗯。”程宗遖应该是上车了,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关门声,他说:“刚到。”

    “叮铃铃————”

    上课铃声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陈妍宁原本想问问是谁打的电话,可上课了, 又不敢耽搁, 只好扔下一句“下课集合”之后就往教室跑了。

    虞粒抓着栏杆的手一点点握紧, 激动得连同声音都在轻颤,“可我要上课了。”

    “三好学生, 逃出来吧。”程宗遖压低声音, 语气很坏,教唆道。

    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与他平日里的成熟稳重大相径庭,反差感极大。连虞粒都愣了愣。

    虞粒觉得,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然而下一刻,他又正经了起来:“逗你的,好好上课, 我等你。”

    仿若他刚才的任性放纵是她的错觉。

    他挂了电话。

    虞粒还站着没动, 陈泽宁没有先进教室, 而是一直在等她。他察觉到, 自从虞粒接了这通电话, 她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染上了熠熠光彩。她正一个劲儿傻乐。

    他心中好奇,但并未多问。

    “上课了。”陈泽宁抓住虞粒的手腕,带着她回教室。

    快要走到教室门口,虞粒忽然如梦初醒, 猛一下抽出自己的手, 她往办公室的方向张望一眼, 老师还没来。

    随后拍拍陈泽宁的肩膀, “我有事要先走,老师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不舒服回家了!”

    “诶,你————”

    陈泽宁刚想叫住她,结果虞粒那腿儿像风火轮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儿了。

    还不到放学时间,虞粒不敢走学校大门,只好跑到一处摄像头死角,翻墙出了学校。

    虞粒现在兴奋得找不着北,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程宗遖,可程宗遖说要来学校接她,她不敢离学校太远,于是她就跑到了学校门口的便利店等着。

    给程宗遖发了个定位。

    外面太冷,虞粒钻进了便利店。

    她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想吃的。只是吧,虞粒这人脸皮薄,不买东西就进来取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要便利店里有其他顾客还好,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虞粒就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想着买点东西。

    然而当路过甜品柜时,她脚步顿住,心念一动,从柜子里拿了一盒红丝绒蛋糕。

    紧接着,又去拿了一包生日蜡烛。

    结完账,她原本打算坐在休闲区等,可想了想,怕程宗遖来了找不到她。

    她走出便利店,坐在门口的台阶下。

    手机一直都在震,是群消息,群里只有她和陈泽宁还有陈妍宁三个人。

    陈妍宁:【等会儿我们直接去ktv吧,蛋糕我让人送过去。】

    陈泽宁:【寿星公都跑了,还去屁的ktv。】

    陈妍宁:【???跑哪去了?】

    陈泽宁:【谁知道,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陈妍宁:【@小鱼不游泳,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虞粒终于做不到潜水,十分不好意思的回:【抱歉姐妹们!我不能跟你们过生日了,我下次给你们补吧!这关乎我的人生大事,莫怪莫怪[祈祷]】

    陈泽宁:【又不是我们过生日!什么叫给我们补!你跟谁跑出去了!】

    陈妍宁:【对啊对啊,快说!】

    虞粒见瞒不住,只好如实交代,只不过没有在群里,而是私聊了陈妍宁:【他从美国回来了,给我过生日。】

    陈妍宁秒回:【妈个巴子. jpg】

    陈妍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朝你勾勾手你就跑过去了!为了老男人抛弃我们!】

    虞粒:【嘻嘻,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虞粒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明明答应了别人,结果为了个男人转头就变卦。

    可怎么办啊她就是个恋爱脑啊!她真的控制不了啊!(捂头呐喊)

    最后答应了陈妍宁请她吃饭,她这才罢休。

    外面太冷了。光是玩了这么一会儿的手机,虞粒的手就冻僵了。

    她将手机收起来,双手揣进兜中。双腿紧紧的合拢,蛋糕就摆在了她的腿上。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刺刺的疼,她将外套拉链拉起来,罩住了半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或许十来分钟。

    当她冻得双腿快要失去知觉时,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路上车流涌动,噪音不止。可偏偏就是有一种预感。

    程宗遖来了。

    虞粒眼皮发沉,缓缓抬头看过去。

    程宗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下了车。同时也正看着她。

    见她坐在路边,似乎皱起了眉。

    这么多天没有见,再次见到,恍若隔世。

    他穿着正装,西装外面是一件很长的黑色大衣外套,垂感极好,伴随着走动,衣摆幅度不大的动荡着。

    他大步朝她靠近。

    身形挺拔,肩宽腿长。姿态闲适而隽永。这一幕太过不真实,也太过养眼。

    像极了浪漫的电影慢镜头,周边的一切都被虚化,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她的男主角来了。

    程宗遖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

    虞粒昂起头看他,他太高大,将她笼罩,铺下来了一层阴影,而他逆着光,模糊了五官,可她感受得到,他那双漆黑而深沉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随后,他缓缓蹲下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即便他蹲了下来,可还是比她高出了许多,他微垂着眼,眉头皱着,似是很不满,出口责备:“你傻不傻?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虞粒伸出手,将放在腿上的盒子蛋糕打开,并且插上“18”数字的蜡烛,捧着蛋糕递到程宗遖面前,骄横的昂起下巴,命令的口吻:“给我点蜡烛。”

    程宗遖多看了两眼蛋糕上的数字蜡烛,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

    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当火光靠近时,虞粒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烛光就在他的眼里跳动,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无意掉落了星光。

    可能程宗遖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心动。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程宗遖一个轻飘飘的出现就足以让她兵荒马乱。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其实虞粒从来都没有什么愿望,因为她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期盼。

    可现在不同了。

    她在心底虔诚的许愿。

    ———得到程宗遖。

    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她要程宗遖是她的

    哦不对,其实她四年前,还许过一次愿望。

    就是在第一次见到程宗遖的那天,在ZN.T,当然那时候还不叫ZN.T.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跟爸爸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爸爸说要给她过生日。

    那天她已经吃过晚饭了,她恰好就站在酒吧门口等爸爸,无意间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一张海报,是一个名叫ZN.T的摇滚乐队,队员有四个人,程宗遖就站在最中间,那时候的他,是中长发,后面留得稍长一些,像狼尾。耳朵上戴着几枚银色的耳骨钉。他手上抓着一把贝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盘满了凶横的刺青。胳膊揽着旁边人的肩膀,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蓝发、化着夸张妆容,看样子是个混血。

    爸爸来了之后,说要带她找个地方坐坐,有事跟她说。当时的她,莫名其妙的指了指面前的酒吧:“就这里吧。”

    爸爸拗不过她,带她走了进去。时间还早,卡座空得多,虞粒挑了个舞台下的座位,很近很近。

    距离乐队演出还有二十分钟。

    爸爸就坐在她面前,给她点了一盘小吃。

    “粒粒啊,爸爸要走了。”爸爸说。

    “你去哪里?”虞粒问。

    “跟朋友一起去西藏打工。”爸爸遗憾的叹了口气,“你妈看不惯我,也不希望我们见面。现在她嫁得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至少你也能好过一点。”

    虞粒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盘中的薯条。

    “粒粒,你放心吧,等你明年生日,不管多远爸爸都会回来的。”爸爸给出承诺,“你放假了,也可以来西藏找爸爸玩。”

    爸爸把蛋糕拆开,插上了数字蜡烛,刚准备点燃蜡烛时,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听,几分钟后,他满面愁容和愧疚的走了回来,“粒粒,爸爸对不起你,我该走了,我要赶今晚的火车。”

    虞粒还是不说话,他知道她在怪她,可他也无可奈何,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粒粒,你现在大了,有的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你妈没你看到的那么好,当初我们谈恋爱那会儿,你妈意外怀孕,她原本想打掉,是我给她拿了一笔钱她才同意留下你哎,爸爸没本事,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你现在跟着你妈,你要多留个心眼,如果可以的话,大学考到别的城市去。”

    虞粒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刚准备仔细问问,多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可他说完就着急忙慌走了。

    虞粒依旧沉默,机械的往嘴里塞薯条,可如同嚼蜡。

    明明她身处一片喧嚣,却觉得格外孤独寂寥,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直到全场一暗,只剩下舞台上的追束光。

    她麻木的抬头,看向舞台。

    就是这么一个抬头,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宗遖。

    他弹着贝斯在唱摇滚乐,不羁而狂烈。

    直到表演结束,主持人上台说:“今天有位女士过生日,我们的乐队将为这位女士演唱一首生日快乐歌,请问虞粒女士在哪里?”

    虞粒还神游天外,程宗遖便注意到了就坐在舞台下的虞粒,应该说是注意到了她面前的蛋糕。

    他跳下了舞台,贝斯挂在他脖子上,他朝她笑:“虞粒?”

    虞粒一愣,呆呆的点点头。

    程宗遖的手按上贝斯弦,为她现场改编了生日快乐歌。

    虞粒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到爸爸说上提着生日蛋糕,知道她今天过生日,于是就问了她的名字,说一会儿会给她庆生。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一曲毕。

    程宗遖并未离去,而是看了眼蛋糕上的蜡烛,是一个“14”的数字。随后从裤兜中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他顺势弯下腰,低声说:“生日快乐。”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早点回家。这不是小孩儿该玩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猝不及防拉近,他完美无瑕的五官就这样放大在她眼前。

    隔着迷离的灯光,她将他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晰。甚至能隐约看见他瞳孔中的,属于她的倒影,小小的一团。

    正处青春期的小女生,总是沉迷于韩剧与小说,对爱情这东西充满了幻想。期盼着满足自己幻想的男主角出现。

    虞粒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

    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被迷了心窍。

    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被全然治愈,取而代之的是懵懂的少女心事。

    程宗遖叮嘱她早点回家之后就抓着贝斯走去了后台,她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她这才回过神,怔怔的盯着面前跳动的烛光。

    她鬼使神差的闭上眼,双手合十。

    在心中许愿———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他。

    可这个明天,一经四年。

    虞粒从不相信一眼万年,可偏偏,就只是那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对视,她记了整整一个青春期-

    许了愿,虞粒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视线下滑,她无意间看到了他垂在地面的大衣边角,虞粒伸手将他的大衣捻起来,轻声说:“衣服弄脏了。”

    下一秒,程宗遖站起身,但他并没有管衣服,而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冰凉的温度,眉蹙得更深。

    她太轻,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

    “先上车。”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坐得太久,她的双腿麻木了,好似失去了知觉。被程宗遖拉起来的那一瞬间,有点发软。

    不是站不稳无法行走的程度,可她就是胆大妄为的,故意往他身上靠,“腿麻了,没法儿走路。”

    她的手柔软,一只被他握住,一只抓住他衣角,她往他怀里靠,嗫嚅了句:“你抱我过去吧。”

    程宗遖忽地笑出了声,嗓音低缓,几分轻佻:“年纪不大,还挺会撩人。”

    虞粒面上一热,有点被戳穿的窘迫。

    下一秒,他却又故作正经的提醒:“你确定要我在学校门口抱你?”

    虽不是那么回事儿,但听上去确实如林昭所说,有那么点禽兽。

    想了想,程宗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虞粒也知道确实不太妥,只好松开程宗遖。这会儿腿倒是又好了,推开他就健步如飞的朝车跑过去,拉开车门飞速钻到副驾驶。

    程宗遖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上了车。

    刚才还如置冰窖,这会儿车上又温暖如春,一冷一热交替,虞粒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还冷?”程宗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小姑娘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

    脸上没什么血色,倒是鼻尖和眼尾红得出奇,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程宗遖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虚虚的碰了下她的脸颊,想试试她脸上的温度,可谁知,刚准备撤离时,虞粒却出其不意,她的手心按上他的手背,他温热而干燥的手掌心也就实打实的贴到了她的脸上。

    她像小猫撒娇一样,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还真别说,虞粒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却是出乎程宗遖的意料。

    这小丫头,自从告了白之后,就这么直接了?一点都不害羞了?

    她的脸被他捂热了后,她拿下来,却没有松开,就抓着他的手把玩。

    许是因为以前接触乐器的缘故,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茧。

    程宗遖没有收回手,任由她玩。好整以暇的盯着她:“18了?嗯?”

    虞粒摊开他的手,这双手实在太好看,细长冷白。她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比他的手小好多好多,别样的安全感。

    她理直气壮:“肯定啊,你不都看见”

    然而还没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扯的一个谎,她骗程宗遖说她已经成年了。

    “额”虞粒觉得很尴尬,鼓鼓腮帮,吞吞吐吐的:“反正结果是一样的,晚那么几天有什么分别。”

    程宗遖另只手探过去,或轻或重的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不准再撒谎。”

    “这根本就不算撒谎,四舍五入本来就是嘛。”虞粒觉得自己非常有理。顺势把他这只手也捉了过来,一并握住。

    程宗遖顺着她的话说:“你说得对。”

    虞粒真的非常受用程宗遖对她这么纵容和顺从,她心里欢喜得不得了,“那你还不跟我说,生日快乐。”

    程宗遖本想摸摸她脑袋,可她将他两只手都霸占了,动弹不得。他只得往前靠了靠,一字一句,语速低缓:“祝我们小鱼,十八岁生日快乐。”

    也是这样近的距离。

    虞粒一时恍惚,四年前的画面仿佛与此刻重叠。

    不管是曾经的放荡不羁,还是如今的成熟隽永,程宗遖还是程宗遖。

    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虞粒的眼眶忽而发热,有那么点想哭。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程宗遖一怔,终于将手抽出来,擦擦她脸上的泪珠,“成年了,就这么高兴?”

    虞粒吸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程宗遖将她耳鬓的碎发勾到耳后。他盯着她看,她的眼睛被泪水洗涤得清澈见底,睫毛浓密,如蝴蝶的羽翼。她身上没有了往常的跋扈,只剩下一脸的无辜,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程宗遖嘴角上挑,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也高兴。”-

    程宗遖带虞粒去了一家西餐厅,重新给她定做了一个很漂亮的生日蛋糕。

    原本虞粒还吵着说要去看夜场电影,可蒋潇雅却突然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家,虞粒只好扯谎说和朋友在外面庆生,蒋潇雅让她赶紧回去,说给她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虞粒本来想拒绝,可程宗遖说她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她应该回去和母亲一起度过才行。

    所以只好不情不愿的回了家。

    程宗遖将虞粒送回唐家,车停在唐家门口,她还迟迟不肯下车。

    又想到了上次程宗遖送她回来后,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特别冷漠,结果没几天就跑回美国的事情。

    她如同惊弓之鸟,十分后怕,小心翼翼的问:“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程宗遖的态度还是那般温柔缱绻,他漫不经心的翘起唇:“你可是大小姐,见不见,你说了算。”

    像是一种承诺-

    虞粒回到家,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轻飘飘的,特别不真实。

    一进门,就飘出来一股饭菜的香味,只是不见蒋潇雅的身影,这么晚了,连保姆都睡了,客厅里空无一人。

    说不准蒋潇雅见她迟迟不归早就睡了,她有睡美容觉的习惯。

    虞粒本想直接回房间,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一下蒋潇雅,趁着现在还没过零点。毕竟是母亲的受难日丽嘉。

    她回来的时候专门看了眼,唐元强的车不在,他应该不在家。

    虞粒往楼上走,去了蒋潇雅的卧房。

    先敲了两下门,随后开门走进去,床上没人,但被子凌乱,有睡过的痕迹。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复古台灯。

    洗手间那边传来了一些动静。

    虞粒走过去,“妈,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洗手间的门打开,虞粒一愣。

    出来的不是蒋潇雅,而是唐元强。

    唐元强许是刚上完厕所,裤子拉链开着,他并没有扣上。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眼神恍惚,步伐漂浮,一看就是喝多了。看到虞粒后,他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粒粒,这么晚了,专门来找我的?”

    虞粒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往后退,她强装着镇定:“我找我妈。”

    她转身就走,结果却一把被唐元强攥住了手腕,将她用力往后一拽,虞粒吓得惊叫一声。

    心中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来了就别想走了。”唐元强眯着眼坏笑,猥琐又轻浮,手去碰她的脸,“听你妈说,你今天18岁了。”

    “你放开我!”虞粒吓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她使劲儿去推唐元强。

    别看她平常嚣张跋扈,可此时此刻,这才认清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强的对手。

    “放开你?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就是等今天!”唐元强哈哈大笑了起来,拖着虞粒将她往床上推。

    虞粒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尖叫就是挣扎,拼命的喊蒋潇雅,喊保姆,可没有人应答,她手忙脚乱的摸出了手机,想要打求救电话报警,可手刚滑动屏幕,唐元强就将她整个人往床上一甩。

    手机掉落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可比你妈漂亮多了!”唐元强趴在她身上,去扒她的衣服,“不然你以为我会有兴趣替别人养孩子?”

    他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就像是下水道的恶臭,虞粒不停的干呕,她疯了一样去踹打唐元强。

    “妈!”

    “妈!”

    她声嘶力竭的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绝望,蒋潇雅终于出现了,她跑进房间,见到这一幕时,错愕的瞪大眼,惊叫:“唐元强!”

    蒋潇雅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用力推开。

    唐元强是真的喝大了,整个人如一滩烂泥,滚到了地上,嘴里还胡言乱语的说着下流话。

    虞粒屏住了呼吸,几乎是一瞬间爬起来,将衣服匆忙捂住,抓起地上的手机就跑出了房间。

    蒋潇雅连忙追出去,拉住了虞粒。

    “我要告他!”虞粒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浑身都在抖,声音已经哑得厉害,可却丝毫不减她的愤怒,“我要告唐元强这个畜生!”

    蒋潇雅原本想安抚虞粒一番,结果冷不丁听到了她的话,神色猛然一变,“粒粒,你别冲动!”

    “我冲动?”虞粒眼睛发红,她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一种极致,“他要强.奸我!你不是也看到了!”

    蒋潇雅被吼得愣了愣,她满脸的慌乱和惊恐,拍拍虞粒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粒粒,他他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妈让他跟你郑重道个歉。”

    “你没听到他说的?他说养我就是为了这一天!他明明早就有预谋!”虞粒拍开蒋潇雅的手,“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个畜生!我不告他也行,你跟他离婚!”

    “离婚!离什么婚!我要是离婚了你让我们娘仨去喝西北风?”蒋潇雅似乎被戳到了什么敏感神经,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却下来,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他又没干成什么,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就那么金贵?还碰不得了?”

    “”

    虞粒呆滞的看着蒋潇雅。

    无法相信这话是从她的亲生母亲口中说出来的。

    蒋潇雅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到底是心虚,她的态度又软下来,诱哄道:“粒粒,你年纪小太天真,就算你说要告他,你觉得你能告得了他?还有他喝醉了,他估计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他耍了个酒疯,好不好?给妈一个面子。”

    “你今晚去哪了?”

    虞粒突然问。

    蒋潇雅目光闪烁,“我我在你房间等你啊。”

    “我那么大声的叫你,你没听到吗?”虞粒又问。

    “我这不是来了吗?”蒋潇雅侧过头,看向别处。

    虞粒却笑了,笑得很冷,“我爸很早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多提防你,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为了稳固自己唐太太的地位,不惜把亲生女儿往自己男人床上送,这种缺德事儿只有你能干得出来。”

    “啪———”

    蒋潇雅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就甩手给了虞粒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你妈!我从十九岁就生了你,要不是有你我能嫁得更好,你现在居然跟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爸给你拿了钱你才生我的!少给我打感情牌,你眼里就只有钱!”虞粒吼回去,“你要是想讨好男人,你倒不如再给他生个女儿,等她长大了你再往唐元强床上送,你们又是母女又是妯娌,相处多融洽啊!”

    “你给我闭嘴!”

    蒋潇雅恼羞成怒,又连着扇了虞粒两个耳光,“简直不可理喻!”

    虞粒的脸好似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不愿再多说什么,推开蒋潇雅就跑下了楼。

    “虞粒,你给我回来!”

    虞粒充耳不闻,跑得更快,恨不得马上消失。

    已经深夜,风更刺骨,她不停的跑,不敢停下来。风刮在脸上,似乎终于恢复了痛觉,竟然痛得她心如刀绞。

    她走投无路,无处可去。

    她脑子里只想到衤糀了程宗遖,她匆忙拿出手机想给程宗遖打个电话,没想到手机竟然在录像中。

    许是刚才被唐元强压住的时候她要打求救电话,不小心点开了照相机,弄成了录像模式。

    她结束录像,打开微信,给程宗遖打了个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呼吸急促,艰难说:“程叔叔,你能….能来找我吗?”-

    当程宗遖赶来的时候,小姑娘正蜷缩成一团,坐在路边。

    她浑身的狼狈和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程宗遖疾步走过去,叫她的名字:“虞粒。”

    不由自主放柔了声调,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虞粒反应迟钝的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是明晃晃的两个巴掌印,她的眼睛通红,布着红血丝,几缕发丝黏在嘴唇上。

    宛如被抛弃的小宠物,瑟瑟发抖。

    看到程宗遖的那一刻,虞粒几乎是一瞬间冲了过去,猛地扑进了他怀里,纤细又瘦弱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唐元强欺负,她没有哭。被蒋潇雅打,她没有哭。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

    可是此刻,她却无法遏制的哭了起来,哭得好委屈,绝望又无助。

    程宗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片刻,他终是抬起胳膊揽住她颤抖的肩膀,然后怜惜般揉揉她的脑袋,低声说:“跟我走吗?”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了,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才会更新

    ◉ 17、许愿

    程宗遖问出这句话后, 虞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坚定的点头。

    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

    程宗遖说,女孩子要有防备心, 对所有男人亦是如此。

    可她, 永远都无法对他有所防备。

    他身上是清冽的男士香水味, 是马不停蹄赶来的风尘仆仆,每一种味道皆是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从家里跑出来, 坐在这路边, 时不时有人经过,总会看她一眼,有的还上前询问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男人试图将她拉起来, 她无比恐惧,条件反射的想起唐元强对她做的畜生事儿,她如惊弓之鸟迅速跑开。

    但在知道他在来找她的路上了,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所抚慰。

    风刮得越来越猛, 将她头发吹得更乱, 她冷得瑟瑟发抖。

    程宗遖也没说话, 只揽住她轻薄而颤抖的肩膀, 带着她走到车前。

    她刚走了两步,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站住不动了。

    程宗遖不解的看她两眼:“怎么了?”

    虞粒嚎啕大哭了一场,不仅脸肿, 眼睛也肿, 鼻尖和眼尾如同被染了胭脂水粉, 楚楚可怜极了。

    她用那样清澈而羸弱的眼神看着他, 提了提自己的裤子,露出了自己的脚。

    程宗遖垂眼看过去。

    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小脚细嫩雪白,被冻得发红,连同趾尖都是红的。

    程宗遖思忖一秒,最终还是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虽她的本意是如此,但程宗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还是会惊了一跳,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太轻,小小的一团,缩在程宗遖的怀抱中,他的双臂有力结实,安全感满满。

    虞粒依恋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程宗遖走得很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她放了进去,细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

    程宗遖上车,将空调开大。

    气氛明明如此温馨,却没有一人说话。

    程宗遖沉默的开着车,虞粒便沉默的望着窗外。

    她这么听话,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他,决不问他带她去哪儿。

    虞粒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她自然知道深夜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走无疑是疯狂又危险的行为,可她却一点都不怕。

    程宗遖不是别人,是她喜欢的人。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

    电台中播放着歌曲。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拿什么跟你做比较才算特别,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当唱到最后那一段时,虞粒也跟着节奏轻轻的哼唱。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疯狂却怕没有退路,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恰逢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程宗遖侧头看向她,虞粒缩在座椅里,脑袋微微靠着车窗。沿街的灯光若隐若现的打在她脸上,她的侧颜娇俏,睫毛浓长,看上去过分的乖巧。

    像是心有灵犀,她也慢慢扭过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眼神交替。

    他的眸光仍旧深邃不见底,像暗处礁。

    而她的眼睛却那般清澈干净,却又满是狡黠。

    明明谁都没开口,却又似乎谁都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程宗遖很轻的笑了声,手伸过去似有若无的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率先打破这暧昧游走的静谧,饶有兴致的挑起眉,夸赞的口吻:“我们小鱼唱歌这么好听呢,嗯?”

    虞粒顺势将他的手捉下来,握住。

    “你会唱吗?”她不动声色的试探。

    程宗遖面色未变,一如既往的平静散漫,他耸耸肩膀:“不会。”

    到底是不会唱歌,还是不会唱这首歌。

    模棱两可,琢磨不透。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心中难免失望,可却也并不着急。

    来日方长,总会等到的。

    她这样想-

    程宗遖带虞粒来了位于市中心的一个新开发的高端公寓,距离他的体育会所也不远,开车大概十分钟,去公寓会从会所路过。

    车子开进地库。

    虞粒当即惊愕,因为地库里停满了豪车,商务车,轿车,跑车,应有尽有。场面之壮观。

    当然,虞粒一眼就看到了程宗遖的那辆天价布加迪。

    她在想,到底是这整栋楼都是有钱人,还是说,这全是程宗遖的车?

    她不禁吞了吞唾沫。

    程宗遖已经停好了车,他率先下了车,走到了副驾驶,拉开车门。

    这一次倒不用她刻意提醒,他自己便非常上道的将她从副驾驶抱了出来,还是如刚才那样的公主抱。

    明知道他是因为她没穿鞋才抱她上楼的,可是虞粒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她抿紧唇瓣,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公寓一共有66层,而程宗遖便住在顶楼。

    虞粒一直以为程宗遖这么有钱的人,家里肯定是金碧辉煌的,像皇宫一样。

    然而并不是,装修简洁大方。但面积大得离谱,是复式设计。全屋都是落地窗,就连屋顶都是透明的,像是一座玻璃屋。仰头便能看到浩瀚星辰。

    外面还有一个宽阔的大露台,连着露天泳池。

    窗帘全开,璀璨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尽数照进屋子里。这般君临天下的高度,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繁华,楼下的车流如蝼蚁。

    高不可攀,震撼人心。

    虞粒又吞了吞唾沫。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程宗遖将她放了下来,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男士拖鞋,递给她。

    虞粒刚准备换,可想了想,又尴尬的将脚往后藏了藏,“我的脚很脏。”

    她怕把程宗遖的鞋弄脏。

    程宗遖思索了下,说:“稍等。”

    他脱下皮鞋,只穿着袜子走进了屋子里。

    虞粒往鞋柜里看了看,没有其他拖鞋了。就只有她面前这么一双。

    那就说明程宗遖一个人住。

    虞粒又忍不住想,程宗遖会不会也带别的女人回来过?

    这么想着,她的眼睛就四处乱瞟了,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女人留下来的痕迹。

    这时,程宗遖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块毛巾。

    他走到她面前,虞粒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程宗遖就这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淡淡说:“抬脚。”

    虞粒难免受宠若惊,而且也十分不好意思,她的脚又往后缩了缩,“我、我自己来。”

    倒不是矫情,就是有点不知所措,而且她的脚在地上踩了那么久,很脏。程宗遖给她擦的话,她会觉得很尴尬。

    女孩子谁不爱美呢,怎么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流露出不好的一面。

    即便她现在狼狈又窘迫。

    程宗遖抬头看她一眼,故意打趣道:“你还知道害羞?”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虞粒的脸更红了,她气鼓鼓的瞪着他,那么伶牙俐齿的人,这回倒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程宗遖不逗她了,站起身将毛巾递给她,“擦好了就进来。”

    他说着,转身走进去,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虞粒趁着他背对她的功夫,迅速将自己黑漆漆的脚底板用热毛巾擦干净,然后把脏毛巾扔进了垃圾桶,这才穿着宽大的男士拖鞋,走了进去。

    程宗遖又去拿了冰袋和新的毛巾,包裹好之后,拉着虞粒在沙发前坐下。

    冰袋隔着毛巾,凉意减退不少,可突然触上滚烫又敏感的脸颊,虞粒还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程宗遖还以为她很疼,于是握毛巾的力度轻了一点。

    屋子里的灯全都打开,光线明亮,她窘迫的现状全然暴露在眼前。

    两边脸都是巴掌印,触目惊心。

    程宗遖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眸色晦暗,一针见血问:“你妈打的?”

    毕竟他亲眼见过蒋潇雅甩虞粒巴掌。

    虞粒点点头,闷闷的“嗯”了声。

    程宗遖一向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也从来没有好奇心,说白了就是太淡漠寡情的一个人,在这世间,他只在乎自己,别人是死是活是忧是喜,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他无关。

    可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的问:“因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如此重手,她的脸红肿得厉害,一看就是打了不止一巴掌,连衣服都是乱七八糟有被拽扯的痕迹。

    这一定是极为激烈的一场争执。

    他这样一问,虞粒难掩慌乱的垂下眼,她又回想起被唐元强欺负的画面,还有蒋潇雅那冷血残酷的一字字一句句,纷纷如同一把刀子在剜她的血肉。

    她与蒋潇雅的母女关系一向不融洽,她也知道蒋潇雅心里只有钱,可她万万没想到蒋潇雅竟现实到这地步,连女儿都可以拿来当筹码。

    伤她的从来都不是蒋潇雅,而是这份可有可无却又割不掉的血缘。

    虞粒如鲠在喉,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天知道,她有满腹的委屈,可她不能说。绝不能让程宗遖知道。

    喜欢一个人,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事太丢人,她没脸说。难道要告诉程宗遖,她继父这么多年都对她虎视眈眈,今晚还差点强.奸她?

    她说不出口。是自尊心在作祟。

    再怎么样,这也算是家丑了,家丑不外扬。

    而且她也害怕,程宗遖要是知道了她这畸形的家庭环境,会不会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虞粒闭口不言,程宗遖自然不会勉强。

    他没有再多问,敷了一会儿,又换到另一边脸,漫不经心问:“饿不饿?给你叫点东西。”

    虞粒机械的摇摇头。

    她无意间抬眼,目光扫过他的西装外套。

    胸口的地方有一大片亮亮的水渍,在灯光下,尤其明显。

    虞粒顿时一臊,脸颊滚烫。

    她一早抱着程宗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估计蹭了他一外套。

    “你衣服”虞粒尴尬又无地自容,指了指,“被我弄脏了,不好意思”

    程宗遖闻言,低头看了看。

    的确是诧异的挑了挑眉,但并未露出嫌弃的神色,他脱着外套,一边说:“不用道歉,一件衣服而已。”

    那么昂贵的外套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反倒还来安慰她。

    虞粒的心湖又被撩拨得荡漾了起来。

    似乎,正是因为他这无意之举让她有了勇气。

    “你”虞粒舔了舔干涩的唇,“你带过别的女人回来吗?”

    程宗遖脱掉了外套,这会儿开始松领带,明明是简单寻常的动作,却被他做得那么勾人。

    “没有,你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已经不想深究。

    因为她已经潜意识里选择了相信。

    “那我想成为最后一个,”虞粒吞吞唾沫,紧张的问:“可以吗?”

    程宗遖将领带搁在一旁,继而慢条斯理的解袖扣,沉吟不语的看着她,带着几分玩味和审视。

    刚才还英勇的小姑娘,这会儿倒像个怯弱的鹌鹑,埋低了脑袋:“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那样的家人,我也不想再要。程叔叔,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她不安的抠着手指。

    犹豫片刻,又说:“我真的很难过,你能抱抱我吗?

    多么聪明的小姑娘。

    换了一个这么迂回的方式。

    既疯狂又给自己留足了退路,也给他留有选择和思考的余地。

    气氛陷入寂静,隔音太好,阻隔了外面的所有喧嚣。

    虞粒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凌乱又有力的心跳声,她紧张得腿都在抖。

    也是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声,短促得稍纵即逝,可却掩不住那浓烈的无可奈何和纵容。

    紧接着,专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宗遖将她揽入怀,手怜惜的揉揉她脑袋。

    明明像是来自长辈的一个关于安慰的拥抱。

    可虞粒兀自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他已经给了答案。

    像是在说————

    留下来吧。

    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晚安了贝贝们

    ◉ 18、许愿

    折腾了一晚上, 虞粒浑身疲累,没有一丝力气。她去泡了一个澡,然后去了客房,就在程宗遖卧房的隔壁。

    程宗遖的家很漂亮, 像一座玻璃房, 竖立在66层楼的顶端, 她躺在床上,没有拉上窗帘。放眼望去, 灯火像一条璀璨的银河,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踩在了脚下。

    房间常年没人居住,但定期有保洁打扫,依旧干净整洁。

    床头点了一盏香薰蜡烛,洋甘菊的味道清香, 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她的眼皮开始打架。但在睡之前,她还是没忘将香薰蜡烛吹灭。

    拉了拉被子, 寻了个舒服的睡姿, 闭上双眼, 正当睡得迷迷糊糊时, 她的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传来程宗遖低低淡淡的嗓音:“睡了没?”

    听到程宗遖的声音,虞粒立马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按开台灯,朝门口轻轻的喊一声:“还没。”

    下一刻, 房门被打开。

    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剪影, 逆着光, 看不清面容, 周身落下细碎而橙黄的光晕。

    虞粒坐起了身,被子脱落。

    她茫然的看着程宗遖,他已经换下了正装,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家居服,刚洗过澡,头发蓬松的垂下来。这样的他,比平常西装革履的他平易近人许多,可下巴上的胡茬儿还留着,温润惬意中又平添几分痞气和颓唐,总而言之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模样。

    程宗遖不紧不慢靠近,走到虞粒床边坐下。

    虞粒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这大半夜程宗遖来找她,该不会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程宗遖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她的脚。

    一股电流似乎瞬间蹿遍了四肢百骸,随后直冲天灵盖儿,她触电般缩回了脚,羞赧又局促的攥紧被子。

    “这样会不会太、太快了”

    “你穿多大码鞋?”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待听到对方的话后,两人又皆是一愣。

    尤其是虞粒,她错愕的瞪大眼睛,一脸懵:“啊?”

    程宗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忍不住偏过头笑了笑,连胸腔都在隐隐颤动。继而故意捏了捏她的脚,手掌心包裹着她的小脚,似乎在比量,不着正调的口吻:“这会儿倒是有防备心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尺码。”

    虞粒被程宗遖揶揄了一通,她窘迫的埋低脑袋,一点点热意密密麻麻的攀爬至脸颊和耳尖。

    尴尬得想死。

    程宗遖还在笑,听得虞粒简直无地自容,她颇有些恼羞成怒:“你别笑了!”

    说着,她抬起脚就想踹他,可她的脚被他握在手里,刚准备抽动,他的手就稍稍握紧,使她无处可逃。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越来越猖狂,眉眼舒展开来,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还不肯放过她,继续饶有兴致的挑逗:“什么太快了?我怎么听不懂?”

    他做出苦恼茫然的神情,看上去无辜纯情得很。

    虞粒气结,“听不懂就去重修语文!”

    程宗遖还是笑。无声的看着她。

    小姑娘靠在床头,长发柔顺如藻,散落在肩头。身上穿着他的睡衣,领口太大,脖颈线条纤长优美,两条漂亮的锁骨显露无余。甚至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那若隐若现的曲线起伏

    她脸颊绯红,像春日里一朵盛开的花。缀着几滴晶莹的晨露,娇□□滴。

    程宗遖眸色渐深,喉咙仿佛发起了麻,喉结滚动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

    “脚怎么这么凉?”他松开她的脚,拉了拉被子,“被子盖好。”

    屋里的暖气充足,虞粒只是天生体寒,脚总是冷冰冰的。

    可被他干燥温暖的掌心握了一会儿,倒是莫名其妙发起热来了。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

    程宗遖站起身,往外走,“晚安。”

    他走出房间,轻关上了房门。

    虞粒这才捂着胸口,往上床一躺,脚扑腾了几下。

    兴奋的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盖好被子,平静片刻后,困意再次来袭,她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入睡。

    就在要睡着时,她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程宗遖她脚的尺码啊。

    然而实在太困了,明天再告诉他吧。

    一夜无梦。直至被闹钟叫醒。

    虞粒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会再深眠,会在夜里醒来很多次,确认房门是否锁好。她总是在防备和警惕中胆战心惊的度过。

    可昨晚,她没有一丝顾虑,没有一丝担忧。

    觉睡得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还是一晚,就好似满血复活。

    她伸了伸懒腰,跑去洗漱,昨晚程宗遖给她找了些一次性洗漱用品,可以将就用用。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她原本打算自己悄悄离开去学校,可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有鞋可穿啊,昨晚她就穿了双拖鞋跑出来,跑到半道儿还掉了一只。

    今天总不能穿程宗遖的拖鞋去学校吧。

    就在虞粒苦恼之际,她忽然注意到摆在鞋柜上的一个包装盒,看外观是女士鞋的包装。

    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双栗色的缎带雪地靴,后面缀着一颗毛茸茸的小球,可爱又俏皮。鞋内的绒毛厚得出奇。

    虞粒还没穿过雪地靴呢。

    她拿出来,试了试。惊奇的发现,居然刚刚合适,不大也不小。

    她明明都没来得及告诉尺码啊。

    这下,虞粒也顾不得程宗遖在睡觉了,她兴冲冲上了楼,跑到程宗遖房门口,也学着他昨晚,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但并没有等到他回应,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程宗遖的房间里很暗,窗帘紧闭着,一室的静谧。

    他正侧身躺着,被子只盖到了腰侧,隐隐能看见他呼吸时的起伏,似乎陷入了熟睡。

    虞粒就站在门口,又不忍心打扰了。

    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时,程宗遖动了动,慢吞吞的翻了个身,虚着眼睛看过来,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眉眼间全是被吵醒的不悦。

    虞粒有点发怵,被他那表情吓到,不敢动了。

    结果下一秒,他在看到来者之人时,充满威慑力的神色这才敛去不少,他压制住那股子不耐和烦躁,捏了捏鼻梁,试图提提神,哑着嗓对她说:“醒了。”

    虞粒意识到程宗遖原来有起床气。看样子还不轻。

    “嗯。”她有点不敢惹有起床气的男人。

    “进来啊,愣那儿干什么。”他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像是懒得动,但还是对她招了招手。

    虞粒听话的走进去,他打开了台灯。屋子里的光线氤氲。

    她走到床边,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有事儿找我?”程宗遖侧过身,正对着她,胳膊支着脑袋。

    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这侧躺的姿势,领口下滑,露出了盘旋在锁骨上的蛇,每看一次都会被震撼到。

    “我看到门口的雪地靴了。”虞粒说。

    “嗯。”他昏昏欲睡的耷着眼,“助理送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虞粒兴致勃勃的问。

    程宗遖睡眼惺忪,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双眼皮更深。抬眼看她时,眼球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脚就那么点小,一摸就知道了。这有什么难。”

    他那么平淡无澜的口吻,可虞粒听到他说“摸”这个词,脸就没由来的发烫。

    明明知道昨晚是什么状况,可这个词出现在他口中就莫名带着一种暗欲。

    “你脚凉,注意保暖。”他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

    虞粒反应过来,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就说嘛,难怪他要挑那么厚一双雪地靴。

    “哦。”即便内心已经笑成了朵花,可表面还是装着淡定。

    “别光‘哦’,听进去。”程宗遖抬起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冻坏身体。”

    “哦哦哦!”

    虞粒声音更大了点。

    这小丫头就爱跟他唱反调,程宗遖也不生气,轻笑了声。随后又没骨头似的躺了下去,脸埋进枕头一半,“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学了。”

    “嗯。”虞粒很不舍。

    “我现在很困,我找人送你去学校。”

    程宗遖还过着美国时间,昨晚熬了一宿,才睡着没一会儿就被虞粒吵醒了,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实在没办法开车。

    他像是觉得很抱歉,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哄道:“好不好?大小姐。”

    虞粒没有说话,脑袋趴在床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程宗遖撩起眼皮,无奈的笑:“生气了?”

    虞粒摇了摇头:“不是。”

    程宗遖问道:“那是怎么了?”

    虞粒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

    “虞粒,我不喜欢猜,”程宗遖的语气还是那般平淡,因为困意而染上了一丝慵懒的鼻音,听上去格外的有耐心和温柔,他循循善诱:“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这样彼此都省事儿不少。”

    虞粒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舍不得你。”

    只有呆在一起才发现原来时光可以这么美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很开心。

    程宗遖闻言,似是头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去捏她的脸,“有什么舍不得,你晚上放学不就又见了?”

    说实在的,程宗遖不喜欢粘人的人,他觉得困扰和麻烦。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虞粒说这番话,他竟然觉得,还挺新鲜。应该说是佩服小姑娘的坦诚和英勇。

    孺子可教也。

    虞粒听到他这话,一双眼睛如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闪着兴奋的光芒,她顿时来了精神:“我晚上还来你这里吗?”

    程宗遖挑起眉尾,故意调笑的反问:“不是跟我说没地方去了?小小年纪就学会欺骗感情了?”

    “”

    虞粒以为昨晚只是她的黄粱梦。如今梦醒,也该回归现实。

    她还以为她今天又要回唐家呢。

    虞粒霸道得很,“我就要在这里。”

    “嗯。”程宗遖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经过一晚,巴掌印已经淡化不少,可他还是温柔的抚摸着那处,似是安抚,又似是提醒,想让她记住。

    “只要你愿意,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他专注地盯着她,双眸深邃而暗,目光旖旎,充满了诱惑性。

    而她成功上钩,尤其是他说的那句“欺骗感情”,更是让她蠢蠢欲动。

    她问:“包括你吗?”

    程宗遖笑了笑,“小丫头真贪心。”

    虞粒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吗!”

    似乎困得睁不开眼,倦怠的哼了声,从鼻子里懒懒的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他闭上眼,嗓音沉甸甸地,听上去不是那么正经,还有点坏:“巧了,我就喜欢你这么贪心。不贪心我可不要。”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

    ◉ 19、许愿

    虞粒知道, 自从昨晚的那一个拥抱过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那一个拥抱,更像是一种心知肚明、无须多言的默契和默许。

    比如留在这座梦幻的玻璃屋,留在他身边。

    即便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可虞粒还是甘愿一头扎进这个充满未知的温柔乡, 义无反顾-

    程宗遖最后叫了他的助理来接虞粒。

    虞粒的书包在学校, 昨晚逃了课太匆忙,没有背回来。倒是方便今天了。

    她自己穿好外套和程宗遖准备的雪地靴。没多久, 助理就来了。

    他站在门口, 客气又恭敬的微笑,自我介绍道:“虞小姐,你好。我是程总国内这边的特助,我叫章明, 今天由我送你去学校。”

    “啊。”虞粒礼貌的点点头,“好,谢谢你啊。”

    虞粒走出屋子, 章明跟在身后, 轻轻带上了门。抬起胳膊, 毕恭毕敬的做出指路的手势:“电梯在这边, 虞小姐。”

    章明拿出卡刷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

    两人走进去。

    电梯运行中。

    和陌生人独处,虞粒难免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雪地靴。

    她之前觉得雪地靴很笨重, 不好搭配衣服, 所以从来都不买, 可现在却又觉得格外的好看, 脚也暖暖的,整个心窝都暖洋洋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粒主动搭话问道:“章特助,我想问一下,这双鞋你是今天早上送来的吗?”

    “不是。”章特助说,“昨天晚上。”

    “啊?”虞粒有点惊讶,“昨晚几点啊?”

    章特助:“两点左右。”

    “那么晚啊!”虞粒又惊了,但心里却止不住的翻涌甜蜜水。程宗遖估计昨晚来她房间问她脚的尺码之后就安排助理买鞋了吧。

    “给他当助理很辛苦吧。大半夜还让你跑腿。”虞粒活跃气氛一样的口吻。

    章明坚定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实际上从昨晚半夜接到大boss的电话让他买一双女士雪地靴之后,他的内心就已经波涛汹涌过一次了。

    程宗遖有女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吧,章明的认知中,在感情方面,程宗遖是个非常淡漠无情的人,他什么时候贴心到为女人准备这些生活用物。他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分给其他人,最主要买了东西还让送到他家来。

    程宗遖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他把生活和欢场分得很清楚,有极为强的领地意识,他从不允许女人踏及他的私人领地。因为他清楚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或者纯粹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玩归玩,从不走心。

    据章明所知,这还是程宗遖头一次带女人回家。

    直到今天早上被程宗遖派遣送她去学校之后,才更为震惊,居然还是个高中生!!

    章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虞粒。

    不得不说,虞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朱唇皓齿,肤如凝脂。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精致的五官,恰恰就是这样青葱的年纪,才让她更为生动和稚嫩。程宗遖之前的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成熟妖艳型,虞粒和她们明显是两个极端。

    能让程宗遖如此区别对待,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但章明自认阅人无数,怎么看也看不太出来,虞粒是那种工于心计不简单的女孩子。

    老板的私事,哪里是他们这些打工人敢八卦的,顶多在心里好奇好奇。

    即便是66楼的高层,可没多久的功夫就抵达了地库。

    章明在前面带路,还是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商务车,停在电梯出口的位置。

    虞粒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有点纳闷,虽说这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可也不至于这一路下来,都看不到别的业主吧。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没有,好似整栋楼就只有她和章明两个人,哦不对,还有正在熟睡的程宗遖。

    “诶,章特助。”虞粒上了车,扣安全带的功夫,问道:“这楼盘是不是卖得不好啊?”

    章明说:“卖得很好啊,开盘就售罄了。”

    “可是为什么,除了我们,这半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虞粒纳闷。

    难不成住这楼的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虞小姐,这栋楼是程总的,自然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的。”章明淡定解释。

    “”

    靠,照他这么买,这能不售罄吗?!-

    早上跟程宗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那么久的天,出门时已经有点晚了,再加上在路上买了点早饭吃耽搁了些时间。好在公寓离学校不远,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下了早自习之后,陈泽宁就凑了上来,一记爆栗敲了下她的天灵盖儿:“喂,不会游泳的臭小鱼,你昨天怎么回事儿啊!说跑就跑了!晚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你能不能不要像一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啊!”虞粒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他一眼。

    “你你的脸!”刚才还气势汹汹得像条小狼狗,结果在看清虞粒的脸时,瞬间灭了所有气焰,化身小奶狗,关切满满:“你的脸怎么回事!”

    即便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退不少,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痕迹。

    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了, “又是你妈对吧!”

    他握起拳头,气愤的一砸桌面,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操,你妈就是脑子有病!”

    明明被打的是她,可陈泽宁却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护犊子心切,像是恨不得马上跑回去把蒋潇雅给揍一顿来出气似的。

    但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想不起来昨晚虞粒抛弃他们的事情了。

    虞粒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不耐烦的拽了他一下,提醒道:“我谢谢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让全世界都知道!”

    陈泽宁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她的脸,手指轻轻碰了碰。

    虞粒立马往后躲了一下,“哎呀,没事儿了,别咋咋唬唬的。”

    少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心疼,所有的情绪都不加掩饰,他直勾勾的看着虞粒,不言而喻的保护欲。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虞粒催促:“赶紧回去,让老师看见又得脑补一出大戏,我可不想因为你再去办公室!”

    陈泽宁拧着眉,表情十分凝重,他临走之前拍了拍虞粒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你放心,宁哥一定救你脱离苦海!”

    铿锵有力。

    他说完就回了座位。

    虞粒自然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班主任来了之后,就又开启了疯狂刷题的一天。

    试卷做到第二页,看到解答题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在想,程宗遖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明明晚上放学就能见到了,还是很想他。

    变着法儿的想跟他聊聊天。

    虞粒偷偷摸出手机,给程宗遖发消息:【呼叫!紧急呼叫!】

    谁知道这一紧急呼叫,直到大课间,她都跑完操了,程宗遖才不慌不忙的回她:【怎么】

    虞粒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还真是不痛不痒呢!

    她气鼓鼓的回了条语音:“你再回晚点,人都凉了!”

    程宗遖这下秒回了,懒懒的笑着:“干什么了,喘成这样儿?”

    “跑操啊。”虞粒想也没想就回。

    “啊,跑操。”程宗遖又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看来你体力不行。”

    “”

    虞粒刚跑完操,再加上又急着回教室,又是跑了一路,气息肯定是乱的。

    只是话从程宗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习惯性上扬的尾音,慵懒中充满了玩味,吊儿郎当的,很是不正经。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她体力确实不太好,体能可以用差来形容,可被程宗遖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没由来的害起了臊。

    虞粒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他这一句,程宗遖就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我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没注意你的消息,别生气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闲适和沉稳,耐心的解释着,温柔的包容着。

    “你不是在睡觉吗?”虞粒问。

    “可不是么。”程宗遖困扰的叹了声,嗓音里满是疲惫:“休个假都消停不了。”

    虞粒再一次感叹,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心疼程宗遖,不忍心再打扰,就回了句:【那你快睡觉吧,我要上课了。】

    程宗遖回了个“好”字。

    聊天结束。

    高三学习紧张,下了课,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继续学习。虞粒也准备放下手机加入刷题的队伍,可手机却在此时剧烈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第一反应就是皱起了眉。

    蒋潇雅打来的。

    虞粒直接挂断。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知道蒋潇雅又打了过来。

    虞粒心烦意乱,她拿着手机走出了教室,站在楼梯间,接听。

    一开口语气就很冲:“你到底想干嘛。”

    “你昨晚去哪里了?”蒋潇雅说,“你爸他酒醒了,他”

    “他不是我爸!”虞粒尖锐的打断,“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我朋友家,你不要再联系我。”

    “虞粒,你什么意思?”蒋潇雅情绪激动起来,“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都跟你解释过了他喝醉了!唐元强说他把你认成我了!你这又是闹哪出?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有他,你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只有你才想过这种生活。”

    “你在哪个朋友家”

    虞粒不想再跟蒋潇雅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恰好显示电量不足,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昨晚在程宗遖家忘记充,现在也没有充电器。她只好将网络关闭,开启了低电量模式。

    虞粒原本想去找同学借一个充电宝,可问了一圈都没有借到,没有人带。

    今天是周五,除了高三生都正常放学,但高三生也可以出去逛一圈,在上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虞粒约陈泽宁和陈妍宁去小吃街吃东西,顺便可以扫一个充电宝。

    到了放学时间,学校里乌泱泱都是人。虞粒和陈泽宁一同下楼,准备去找陈妍宁一起去小吃街。

    反正马上就要有充电宝了,她无所顾忌般重新连上了网,想看看有没有程宗遖的消息。

    连上网之后,果不其然,弹出了一条程宗遖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Zn:【晚上吃什么】

    虞粒心里喜滋滋的,她打字回:【打算跟朋友去小吃街逛逛,你呢?】

    消息发出去之后,虞粒正当打算收起手机后,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虞粒往旁边退了退,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

    撞她的人是个男生,嘴里叼着根牙签,身边还跟了几个小弟。嘴里说着昏话,比如这妞儿挺漂亮啊,大哥上了她。

    他那油腻腻的眼神落在虞粒身上,浮浪的眯了眯眼,道歉也毫无诚意可言。

    虞粒对这种小混混一向嗤之以鼻,嫌弃的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理。谁知无意间扫了眼男生的穿着。

    黑棉袄,校服裤,还有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带棉的,明明是黑色的,可鞋面还是脏得要命。

    一看到这双鞋,虞粒先是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偷她手机和钱包的那个男生,也是穿这种鞋。

    虞粒又仔细的打量一番,凭着记忆回想,这男生跟之前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贼,身高差不多,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年纪也相仿

    靠!

    原来贼还跟她一个学校!

    虞粒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一脚踹对方腿上:“可让老娘抓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偷东西!”

    男生被这一脚踹懵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将牙签一吐,骂骂咧咧的指着虞粒:“臭娘们儿,找抽呢是吧!”

    “偷东西偷到姑奶□□上!”虞粒毫不示弱,“缺德玩意儿!”

    “操!他妈的有病!”小混混又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就走了过来,“你再给我骂一句!”

    陈泽宁反应很快,一把将虞粒拉到了身后,他个头儿高,眉眼戾意横生,看起来很凶:“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陈泽宁给我教训他!我手机钱包就是他偷的!”虞粒跳起来,指着小混混。

    “哎哟我操?”小混混脸都绿了,“这年头碰瓷碰成这样?你要说我跟你偷情,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你他妈嘴贱是吧!说不来人话就别他妈上老子面前来吠!老子让你吠!”陈泽宁脸色更沉,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气急,照着小混混的脸就是重重几拳。

    小混混身后的那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跟炸了毛的小跳蚤似的,跳过来就要给大哥报仇雪恨。

    虞粒总算找回了点理智,认清现在的局势,他们现在是2对5,就算陈泽宁再能打,也绝对打不过他们五个人!

    然而陈泽宁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已经被气昏了头脑,扬起胳膊就要往前冲,虞粒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了陈泽宁的手腕,拔腿就跑。

    “跑啊!”虞粒喊。

    陈泽宁被虞粒牵住了手,他的注意力全然停留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原本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场春雨所熄灭。

    他跟虞粒的关系向来好,可他们之间都是像兄弟一样相处,偶尔会搭个肩膀,亲密程度也局限于此了。

    牵手还是第一次。

    其实准确来说,不算牵手。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腕。

    他的心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变乱,一下比一下有力,似乎快要破膛而出。

    他情不自禁手腕一转,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后面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追了上来。

    陈泽宁便反客为主,拉着虞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学校里人来人往,他带着虞粒小心的躲避,时不时会撞到其他人,然后再匆忙的道个歉。

    很快跑出了校门,那几个小混混也被他们甩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虞粒往后看了眼,终于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倒是又嚣张起来了,往身后“呸”了声。

    陈泽宁也回头,他们目光相撞,谁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陈泽宁,你行啊,关键时刻够爷们儿!”

    “那是,你只有我能欺负!”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是在“逃亡”,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里——

    穿着校服的两人,手牵着手,他们在欢笑,他们在奔跑。

    他们蓬勃朝气,他们年轻张扬。

    正是黄昏,温柔的光洒满每一个角落,落在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上。

    停在校门不远处的一辆低调豪车,程宗遖坐在驾驶座,隔着车窗,沉吟的盯着虞粒渐渐跑远的背影。

    她长长的马尾随着奔跑俏皮的晃动,而少年的外套被风鼓起,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长。

    骨节分明的指间把玩着一支雪茄,他慢条斯理的点燃,吸了一口。

    车内弥漫白色的烟雾。

    他缓缓眯了眯眼,很低的嗤了声。

    ◉ 20、许愿(二合一)

    虞粒和陈泽宁跑到了小吃街, 彻底甩掉了那群小混混,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等陈妍宁。

    本来说好是在教学楼门口汇合的,结果他们俩先跑了,陈妍宁到了之后好一通数落, 到餐厅了都还没消停。

    虞粒和陈妍宁坐在一排, 陈泽宁坐在对面, 他先扫了二维码,然后下意识把手机递给虞粒, “别玩手机了, 先点餐。”

    虞粒一进门就扫了充电宝,点开程宗遖的对话框,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正纠结要不要再发一条, 并没有功夫搭理陈泽宁,心不在焉的说:“你给宁宁,让她点。”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宁哥, ”陈泽宁脸皮厚了起来, 简直不害臊, “你突然叫这么亲密, 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啊!”

    虞粒闻言, 没忍住翻了一个世纪大白眼,她一把躲过他的手机,递给了陈妍宁,鄙夷的剜了陈泽宁一眼:“你放心, 谁都知道我是你爹, 不会误会。”

    “别玩手机了, 赶紧点餐。”陈泽宁催促。

    “我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儿, 你看不见吗?”

    被忽视的陈妍宁,一下子就更不爽了,“你到底是谁弟!”

    陈泽宁不耐烦的“啧”了声,将手机搁到陈妍宁面前,“得得得,你点你点。”

    犹豫了一会儿,虞粒最终还是主动给他发消息过去:【你吃饭了吗?】

    点完了餐,陈妍宁和陈泽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虞粒不好再玩手机,于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心不在焉的与他们聊天。

    没等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上来了一盘韩式双拼炸鸡和三份石锅拌饭。

    陈妍宁和陈泽宁同时夹起一块蜂蜜芥末酱炸鸡,只不过陈妍宁是喂到了自己嘴里,而陈泽宁则是放在了虞粒的碗里。

    菜上来的那一刻,虞粒第一时间就是摸手机,对着美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程宗遖。

    正巧拍照的时候,陈泽宁的手伸了过来,将鸡腿放入她的碗中。

    少年的手入了镜。

    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指甲修剪得干净而圆润,指节细长。

    虞粒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发现她刚才问程宗遖吃饭了没,程宗遖到现在都还没回她。

    她心里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平衡,她的确很喜欢程宗遖没错,可她并不想自己因为喜欢他而变得卑微和被动。

    她可以有分享欲,但必须是要在得到回应的前提下。

    他这么久没回消息,现在在她的角度看来,他就是不当回事,她就是很生气,于是虞粒又闹起了脾气,就在快要两分钟时,她及时撤回了那张照片。

    如果他是真的在忙,没看到消息,那么她闹脾气了,她会道歉。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任由自己被坏情绪所操控。

    一直煎熬到了晚上放学,陈泽宁手里推着自行车,陈妍宁走在虞粒身边。三人并肩而行。

    “小鱼,你今晚去我们家吧?不要回去了。”陈妍宁听说了虞粒被蒋潇雅打的事情,她挽着虞粒的胳膊,十分心疼的说道。

    “就是,又回去干嘛?你妈更年期到了,指不定又因为什么事情再打你。”陈泽宁说这话时,磨牙霍霍。

    虞粒没吭声。

    她现在也很纠结,唐家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的,可现在程宗遖这态度让虞粒很迷茫,她明明在赌气,还要再回他那里的话,感觉很丢人,很没有骨气。

    要不然就先去陈妍宁家住一晚,看看明天程宗遖什么态度会不会找她回去

    就在这么打算时,正巧走出了校门,虞粒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

    程宗遖的车。

    他来接她了吗!

    虞粒心中一阵窃喜,可她表面还是极力装着淡定,她这会儿倒是傲娇了起来,像是没看见一样,跟陈妍宁有说有笑的从车前路过。

    内心却不停的呐喊。

    快叫住我!快叫住我啊!

    就在快要走过时,车门终于打开————

    “虞小姐。”

    一道男声响起。

    三人同时循声望去。

    一个中年男人拉开了后座车门,恭敬的微笑:“程总让我来接你。”

    虞粒认出来,是程宗遖的司机。

    陈妍宁悄悄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陈泽宁则是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司机,又看了一眼虞粒,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审视。

    现在有了台阶,虞粒自然要下的。也勉强算是程宗遖来接她了吧。

    虞粒松开陈妍宁,弯腰上了车,与他们挥手告别:“拜拜,你们路上小心。”

    司机关上车门后,坐上驾驶座,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虞粒离开后,陈泽宁问陈妍宁:“那司机说的程总,是谁啊?”

    陈妍宁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哎呀,不会有事的,别管那么多了,小鱼肯定是认识他的!说不准是小鱼继父的朋友呢。”陈妍宁推了推陈泽宁,她自顾自坐上后座,催促道:“赶紧回家,冷死了!”

    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手机,疯狂轰炸虞粒:【啊啊啊!这大晚上他带你去哪里啊!!!你可不要被占便宜!保护好自己!】

    陈泽宁将信将疑的坐上车,踩了一脚踏板。

    陈妍宁说的有理有据,但陈泽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虞粒上车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妍宁的消息,她正要回复,蒋潇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虞粒真不知道蒋潇雅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蒋潇雅是个特别心高气傲的人,之前她们也吵过架,就算明知是她的错,她也绝不会服软,冷战是她们母女最常有的相处模式。

    这还是头一次,蒋潇雅这么契而不舍、上赶着来联系她,说好话。

    因为蒋潇雅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虞粒的底线,唐元强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

    既然蒋潇雅这么怕这件事败露,那么虞粒就偏偏要往她痛处戳。

    虞粒挂了蒋潇雅的电话,然后给她发消息:【我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们就闹个鱼死网破,让所有人都知道唐元强干的畜生事,我手上有视频。】

    这话是专门说给蒋潇雅的,故意吓唬人的。

    即便犯错的人的确是唐元强,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名声受损的人是她。

    当初说要告唐元强,其实也是气过头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且不说名誉,就说实力,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强的对手,她就是一高三穷学生,唐元强有钱有势,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老奸巨猾的资本家。

    视频确实有,那晚无意间录到了。

    但这是她的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消息发出去后,蒋潇雅秒回:【虞粒,你是不是疯了!好日子过够了是吧?!到底有完没完?我让他道歉还不够?】

    即便只有文字,可字里行间的愤怒和惶恐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虞粒回复:【所以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们一家三口过你们的好日子吧。】

    她回了之后就把蒋潇雅的微信拉黑了。

    一回想起那晚,唐元强的触碰,虞粒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那晚只是摸了两下,如果真让他得逞了,虞粒真的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使劲儿摇摇头,将那窒息的一幕幕统统甩出脑海,扭头看向窗外,发现这并不是回公寓的路,公寓离学校不远,现在走的是反方向。

    我靠,该不会要把她送回唐家吧!

    虞粒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立马问司机:“我们现在去哪里?”

    司机答:“去接程总,他今晚有应酬。”

    虞粒长长松了口气,虚脱般往椅背上一靠:“哦。”

    原来程宗遖在应酬啊。她勉强安慰自己,程宗遖是因为在忙所以没空回她消息。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程宗遖从酒店中走出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外套就被他那么随意的抓在手上,他不紧不慢地朝车走来。

    司机下车,恭敬的拉开了后座车门。

    程宗遖上了车,将西装外套往旁边一扔,疲惫的窝进椅背,闭着眼扯了扯领带。

    他身上有烟草味,也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在一起,可虞粒却又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一上车,虞粒的心就紧张的提了提,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她想跟他说点什么,比如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不是很难受之类的话,关心他几句。可程宗遖一上车就没拿正眼瞧她。

    旁若无人般。

    她瞬间不是滋味了,明明是他先不搭理她,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得罪了他似的。

    她又开始赌气,故意往车门旁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的西装外套就摆在他们俩中间,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虞粒却还在偷偷用余光打量程宗遖,他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没有动,一双长腿随意的敞着,领带被他扯松了很多,一只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眉轻轻蹙着,像是睡着了。

    他倒是淡定!

    虞粒气鼓鼓的扭头看向窗外,嘴巴翘得都能挂衣服了。

    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一点他的性子,他应该是脾气不太好,总是阴晴不定。但大多数时候她都琢磨不透程宗遖,准确的来说,她或许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哪里惹了他不高兴,所以他才突然对她这么冷漠。

    可想了好一会儿,都把自己想睡着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内温暖,她不由自主陷入了沉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感觉到了一只温热而干燥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车内昏暗,朦胧的视线里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脸颊,嗓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说:“到了。”

    虞粒是真的好困,许是困懵了,一时竟忘记了和他在赌气的事情,脸眷恋般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咕哝道:“我好困。”

    “回家再睡。”

    他还是那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去依赖,抓着他的手不放。

    “要我抱你上去吗?”像是被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心性给逗乐了。

    虞粒眼睛都睁不开,稀里糊涂的就点了两下头。

    他并没有再说话了,松开她的手,沉默的下了车,随后她这边的车门打开,程宗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虞粒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头。

    她昏昏欲睡的闭着眼,感觉到程宗遖抱着她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忽而飘进来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稍微将她的睡意吹散,她恍然睁眼,看到了程宗遖利落而流畅的下颚线,她瞬间惊醒过来,呆呆地盯着他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程宗遖微微颔首,两人视线一撞,他淡淡的勾起唇:“清醒了?”

    虞粒面上一热,竟有点不好意思了:“放、放我下来。”

    程宗遖没说什么,将她放了下来。

    虞粒站在他身边,低着脑袋,仓皇的理了理自己翘起来的外套边角。

    她真的觉得很丢人,明明在车上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要跟他冷战到底,结果转头就撒娇耍赖求抱抱了。

    正当懊恼之际,余光里忽然注意到程宗遖的手按了按胃,只是一瞬,他便松开了手。

    “你胃痛吗?”

    虞粒再一次忘了还在闹别扭的事情,关切的问。

    闻言,程宗遖又按了一下胃,这回使劲儿了不少,眉头稍蹙着,可他却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口吻:“没事。”

    虞粒想起来他今晚应酬,那肯定是喝了不少酒。

    这么一想,她更是忧心起来,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急匆匆走进门,脱了鞋,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进了屋子里,她去厨房晃了一圈,翻箱倒柜的,结果发现程宗遖家的厨房完全就是个摆设,连一口锅都没有,冰箱也是,里面都是一些冰水。

    “你这儿有蜂蜜吗?”虞粒扬起声问了一句。

    程宗遖倒是不慌不忙,整个人慵懒的往沙发里一躺:“没有。”

    虞粒惆怅的叹了声。

    冰箱里连根儿新鲜菜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蜂蜜。

    “谁让你要喝那么多酒!经常喝酒还不备一些蜂蜜,胃喝坏了活该!”她没好气儿的数落着,秀眉皱成一团,从厨房走出来,凶他:“我现在下去给你买。”

    路过程宗遖身边时,程宗遖一把拽住她胳膊,将她往面前一拉,虞粒像轻飘飘的羽毛,飞进了他怀里。

    正当想坐起身时,程宗遖的手揉揉她脑袋,无奈轻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

    说实在的,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又是摆脸色又是抱怨又是数落又是教训的,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他觉得她此刻跟温柔不沾边的样子,出奇的可爱,和真实。

    她那双眼睛太过纯澈和生动,像是会说话,将对他的关心和心疼统统表达了出来,不加丝毫的掩饰。

    “我没事,过会儿就好。”程宗遖懒懒散散的靠进沙发靠背,“陪我聊聊天。”

    虞粒这会儿算是半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像是被他包围着,他身上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无路可退。

    她的心跳就这样乱了方寸,紧张又局促的坐在他腿上,不敢轻举妄动。

    “聊什么?”她问。

    他手指百无聊赖的勾着她的发丝,闲聊一般的口吻:“晚上吃了什么?”

    虞粒老实回答:“跟朋友去小吃街吃了韩料。”

    说完,又像是想什么似的,她气鼓鼓的嘟囔:“我本来拍了照片,想给你看,谁让你那么久都不回我”

    程宗遖垂眸直视她,嗓音更沉,叫她的名字:“虞粒。”

    “干嘛!”虞粒故作不耐烦。

    “你发别的男生给你夹菜的照片,你希望我怎么回?”程宗遖说,“跟你说一句,祝你们吃得开心?”

    虞粒呛回去:“那我不是撤回了吗!”

    程宗遖哼笑:“那我谢谢你?”

    “我”虞粒原本还想再跟他呛两句,结果这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一惊:“你看到我发的照片了?”

    程宗遖只单挑了下眉毛,表情略显不屑,但也算是默认,随后微眯起眼,又说:“还有,跟朋友去吃饭,需要牵手吗?”

    “”

    虞粒一开始,脑子卡壳了一下,之后便更惊讶了:“你下午在学校门口,看到我了?”

    程宗遖没吭声,只沉吟的看着她。

    “你别误会啊!”虞粒心急如焚的解释,“是我认出了之前偷我钱包手机的那个贼,我跟他起了些冲突,他们人多,是我朋友拉着我跑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宗遖若有所思的抬抬下巴:“陈泽宁?”

    虞粒更急了,原本想再解释两句,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抓住了重点,两眼亮晶晶的,满是兴奋的光芒,“你吃醋了是不是!”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他一直不回她消息,难怪一上车就对她视而不见,原来源头在这里!!

    她更加笃定,倏尔起身,双腿跪在沙发上,比他高了一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深邃的双眼,强调道:“你就是吃醋了!”

    “吃醋?”程宗遖面不改色,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明显对这两个字,持有嗤之以鼻的态度,“有吗?”

    虞粒抿起唇。

    他的眼神,轻佻又狂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原本笃定万分的她,忽然有点底气不足了,信心急转直下。

    虞粒泄气的坐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程宗遖又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有那么点儿不高兴。”

    原本黯淡的眼眸又被点缀一层层细碎的星光,她的眼睫像生动的羽翼,忽闪忽闪着。满面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我不高兴,你这么开心?”程宗遖敲了下她的脑袋,“不哄哄我?”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虞粒抬眼便能看见他那菲薄的唇,心念蠢蠢欲动。她舔了舔唇,下意识昂起头,朝他的唇靠近。

    她似乎想用实际行动来哄他开心,也似乎想借此机会,来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应,或者更进一步的发展。

    她的心像是快要蹦出嗓子眼,连腿都在发抖,却仍旧阻挡不了她的决心。

    渐渐的,他身上的味道更为清晰浓烈,他的唇就近在咫尺,她甚至感受到了他逐渐变沉的呼吸。

    他并没有退后,也没有闪躲,虞粒把这当成了一种默许和鼓舞,便更加坚定的靠近。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只差几公分就要触碰上时,程宗遖的手忽而捏住她的两腮,虎口卡在了她的下巴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

    他的眸幽暗,讳莫如深,瞳孔在收缩。

    她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再开口时,嗓音格外沙哑:“不是现在。”

    程宗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心知肚明。男人脑子里不就那么点儿东西。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虞粒虽然已经成年了,可她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就是个小孩子,他如果真对她做了什么,真就显得自己是个禽兽了。

    还能怎么办,那就等呗,等到小姑娘毕业。

    虞粒面红耳赤,她仓皇的退后,拂开程宗遖的手,头都快埋到胸口了,支支吾吾的:“你不是说哄哄你。”

    原本以为程宗遖会很开心,结果被拒绝得这么惨,虞粒有点无地自容。

    程宗遖的手虚掩着嘴唇,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迅速调整了情绪后,语调恢复以往的从容散漫:“唱首歌给我听听。”

    虞粒无精打采的:“唱什么。”

    程宗遖:“昨晚在车上唱的那首。”

    虞粒哪还有什么心情唱歌,可还是拒绝不了程宗遖的要求,只好又唱了一遍《红色高跟鞋》

    这一次,唱得一点都不走心,颇有点完成任务的意思。

    但到那句“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疯狂却怕没有退路,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时,却又想故意唱给他听似的,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暗示意味满满。

    程宗遖居然听得格外有兴致,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捏到发烫发红,随后俯下身贴到她耳边,神秘感十足的低语:“去你房间看看。”

    虞粒不明所以:“看什么?”

    程宗遖不答,只抬起下巴指了指她房间的方向。

    虞粒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跳下沙发,迅速上楼,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床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旁是一束很大的红玫瑰。

    她跑到床边,迫不及待将礼盒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尖头,红底,款式简单大方,鞋跟也不高。但鞋上镶满了细碎的钻石。不会显得太成熟和庸俗,而是一种别样的、淡雅的魅力。

    屋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钻石璀璨,在闪闪发光。

    而高跟鞋的旁边,躺着一瓶女士香水还有一个珠宝盒,里面是一条项链,上面缀着一个音乐符号。

    虞粒意想不到,惊喜得捂住了嘴。

    程宗遖走进房间,来到她的身边,嗓音温柔又缱绻,笑了笑:“希望送我们小鱼的成人礼礼物没有来得太迟。”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比较忙,今天更一章肥的,明天恢复日更。

    红包弥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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