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招惹
“咳咳咳——”
首先回应她的是程宗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像是难以自抑。
事实证明,虞粒的话的确是杀了程宗遖一个措手不及。
一口雪茄还没抽完,烟雾就卡进了嗓子眼里,呛得他咳嗽不止。
他将手机搁远了些, 去吧台拿了瓶苏打水拧开, 昂起头往肚子里灌了大半瓶, 这才缓过劲儿来。他清清嗓,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通话还在继续, 虞粒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就安安静静的等着,没有再多说。
程宗遖按了下太阳穴,嘴角往下压了压,露出几丝无奈。
虽与虞粒认识时间不长, 可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了点她的性子,骄纵带刺儿,伶牙俐齿的, 说话来也一向直来直往。所有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不加任何掩饰。
之前每次见面, 小姑娘总是暗里撩拨明着试探的。结果这一次, 彻底捅破那一层纱窗纸, 将所有的想法和心思都摆上了台面。
他刚才还打算说一句“就算喜欢人家那也等到高考后”,结果她一记直球打过来,砸得他一时无措,哑口无言。
还真别说, 班主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还真以为这小丫头有一段浪漫又稚嫩的青春爱情故事, 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名字缩写也是CZN。
就在他调整情绪的这两分钟时间里, 电话那端的虞粒明显是沉不住气了。
“吓成这样?”
虞粒问。
程宗遖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高大的身躯顺势嵌进了柔软的沙发中,他半靠着,目光落在落地窗外,外面是壮阔无垠的海景,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依稀能看清浪潮汹涌的海面。
“啊。”程宗遖微阖着眼皮,疲累的转了转脖子,声调拉得长,带着玩味的戏谑:“原来你喜欢你舅舅啊。”
这头的虞粒,听见他一路顺杆儿爬,借机调侃她,她的脸倏尔一烫,像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差点儿跳起来:“你少占我便宜!”
不过是在班主任面前随口胡诌了句他是她舅舅,他还得寸进尺了。
虞粒坐在楼梯台阶上,本子被她卷了又摊平,来来回回好几次,只听见他慵懒的笑声,透着愉悦。并未说话。
对于她的表白,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而虞粒自然也不会穷追不舍要答案。她之所以表白,是因为不想让程宗遖误会她喜欢的人是陈泽宁,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意而已。
她到底是年纪轻,根本经不住他一丝撩拨。他随随便便一句“我只给某个小心眼的丫头一对一辅导”就轻而易举俘获她的心,她心猿意马春心荡漾,根本就淡定不了。
当时在班主任面前给他打电话,其实并不是找他挡枪,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他表白。
他这个罪魁祸首,肯定得让他一起承受才行。
“你”
“叮铃铃——”
虞粒刚发出一个音节,清脆的铃声就响彻开来。
程宗遖先一步开口:“快去上课吧。”
“是下课了。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虞粒说。
她被叫去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没下课,她就躲到了楼梯间来。
程宗遖说:“那就快去吃饭。”
她弯下腰,下巴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鞋带。
许是刚表了白,她彻底不想再遮遮掩掩,将所有不舍和留恋都表现了出来,嘟囔着:“我还不想去,想再跟你多说会儿话。”
程宗遖似是头疼的叹了口气,笑了笑:“大小姐,我这儿三点了,心疼心疼我,毕竟不年轻了。”
他那似幽怨的语气,虞粒倒是很受用,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似的。
然而嘴上却还在作怪,煞有介事的说教:“谁让你出去玩那么晚的,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还不长记性”
“我错了。”他顺从。
“好假好敷衍。”虞粒一针见血。
不过她也听得出来他的嗓音越发沙哑,甚至还带着一点倦懒的鼻音,应该是困得不行了。
“好吧,你去睡吧。”虞粒不难为程宗遖了,毕竟三十岁的人了,她大发慈悲般的口吻。
“嗯。”他睡意惺忪,懒懒的哼一声,慢条斯理嘱咐一句:“你快去吃饭。”
“你管我。”
虞粒哼一声,故意跟他作对。
“当舅舅的,肯定得管。”他气音失笑,几分吊儿郎当和挑衅。
虞粒忽地站起身,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
“有完,这就完。”他应该是起身了,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漫不经心的:“我去冲个澡,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后,虞粒还没从那股子甜蜜劲儿里缓过神来。
小鹿乱撞,心怦怦乱跳。
坐了好几分钟,她这才抓着草稿本回到教室。
教室里只有班长还没走,刷题刷到废寝忘食。
“班长,还不去吃饭啊?”
虞粒心情好,主动跟班长搭话。
班长是个很闷的人,平常少言寡语,除了学习就只有学习。即便在一个班,虞粒和他也没什么接触。
虞粒突然跟他讲话,他明显有点不知所措,紧张的说:“陈、陈泽宁在找你。”
“哦。”虞粒不以为然,将草稿本往桌上一放,蹦蹦跳跳出了教室,“谢啦,班长。”
她前脚刚离开,陈泽宁就跑了进来,他刚从办公室找了一圈,没找到虞粒。路过教室又折回来看了一眼。
他问班长:“虞粒回来过吗?”
班长点头:“她刚走。”
陈泽宁转身欲追上去,可余光无意间瞥见虞粒桌上的草稿本。想起班主任就是因为看了她的草稿本才把她叫去办公室的。
一时好奇,陈泽宁走到虞粒的课桌前,拿起被虞粒□□得皱皱巴巴的草稿本,翻了翻。
当看到写了一整篇的“CZN”时,陈泽宁一怔。
就连手都不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
猛地将草稿本合上。
耳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明明教室里就只有他和班长两个人,他却慌乱的左右张望。
他的呼吸和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手紧了松,松了又紧。
最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又将草稿本拿了起来,近乎虔诚的翻开。
再一次看到了名字缩写时,他彻底无法自制的偷笑了起来。
陈泽宁摸出手机,将这一整篇写着自己名字缩写的草稿纸,拍了下来。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教室。
当走出教室后,他彻底控制不住洪荒之力,肢体动作十分浮夸,陷入狂欢:“yes!”
虞粒喜欢他!
他迫不及待地跑去了食堂。
食堂中人山人海,而陈泽宁却一眼便看到了和陈妍宁并排在一起的虞粒。
他穿过人群,跑了过去。
“诶,你怎么才来。”陈妍宁嘴里啃着一个鸡腿儿,看了眼陈泽宁,“快去打饭吧,给你占位儿了。”
陈泽宁满头大汗,一路跑来,呼吸还乱。目光灼灼的盯着虞粒,傻乎乎的乐。
“你傻了?”虞粒莫名其妙。
陈妍宁随口问道:“你被老张叫去办公室了?为什么啊?”
一说这个虞粒就无语,想起来就觉得这事儿简直离天大谱。
没好气儿的瞪了眼陈泽宁:“还不是因为这二货。”
要不是他上课找她说些有的没的,引起黄豆眼的怀疑,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我警告你啊,以后跟爸爸我保持点距离,我可不想因为你再被老张逼逼叨一节课。”虞粒指着陈泽宁,恶狠狠的说:“真的是,当时就让你闭嘴闭嘴,你非要跟老张去杠,现在好了,还连累我!”
陈泽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明朗的笑了起来,对虞粒摇头晃脑的,故意挑衅:“那我跟你道歉咯,下次还这样。”
他这才终于确定。
虞粒真的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陈泽宁高兴得找不着北。
少年深藏已久的爱慕得到了回应,终于勇敢冒出头,沐浴着春天的阳光和雨露。
从此以后。
生机盎然,心花怒放-
下了晚自习,回到唐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今晚唐元强不在。只不过蒋潇雅回来了。
她可没有对班主任撒谎,当时蒋潇雅确实还没回来。
虞粒还以为蒋潇雅会玩个把月才会回来呢。
显然是刚回来不久,客厅里摆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箱子,里面全是买的各种名牌和首饰。
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儿,孜孜不倦的整理着礼物。
旅游一圈回来,她打扮得越发精致,披金戴银,像极了暴发户。
只不过她保养得却是极好。皮肤细腻,不见一丝皱纹。
其实蒋潇雅年纪本来就不大,十九岁就生了虞粒,今年才37岁。
如若不是她打扮得那么雍容华贵显老气,穿年轻点,说她是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都不为过。
“粒粒。”
蒋潇雅见到虞粒,立马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虞粒背着书包走过去。
“你生日快到了,妈送你个礼物吧。”
蒋潇雅的目光扫过一众名牌,最终拿起了一个Gucci的单肩链条包递给虞粒。
“我用不着。”虞粒对这些不感兴趣,“留着自己用吧。”
蒋潇雅好看的柳叶眉皱了起来,将包强硬的往虞粒的手上一塞:“给你就拿着,之前那个包不是丢了吗?正好换个新的。”
她又拿起一个爱马仕的手提包在手中比划,对虞粒说:“再说了,马上都十八了,大姑娘了,没个像样的包算怎么回事。好歹咱也是大户人家,你跟你那些同学出去,总归是要有不一样的地方的,他们可高攀不上。”
“”
随时随地都在虚荣攀比,自我感觉良好。虞粒简直没忍住翻白眼。
不过她没拒绝,不然蒋潇雅会叨叨个没完,“我睡了。”
她丝毫没有提唐元强带女人回来的事情,蒋潇雅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她心里只有她的那些包和首饰。
虞粒上了楼,回到房间,即便唐元强不在,她还是习惯性将房门反锁。
她去衣帽间换了睡衣,蒋潇雅给的包就这样被她无情的扔进了衣柜里。
虞粒去洗了澡之后,坐在书桌前复习了半个小时。
躺上床时,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时间不早了,可虞粒却没有半点睡意。
她又打开了世界时钟看了眼洛杉矶的时间,已经早上九点了。
不知道程宗遖醒了没有。
她在想,程宗遖睡那么晚,现在肯定是还没醒的吧。
于是她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可辗转反侧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准备去做那个不让他睡觉的恶人。
一旦决定便立马实施,不容许自己有片刻的犹豫,勇气是随时都有可能溜走的胆小鬼。
她将手机解锁,打开微信,给程宗遖打语音电话。
她紧张又期待的抿起唇。
只可惜,这通电话,程宗遖没有接。
她想要再打一通,可自尊心和好强心又使劲儿拉扯着她。
一方面安慰着自己,或许他还没醒。
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在想,程宗遖会不会觉得她太烦了,太缠人了,所以看到她的电话才不想接。
虞粒用被子蒙住头,强逼着自己睡觉。
烦得她在床上疯了一样扑腾。
就这样煎熬了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结果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毫无征兆的诈响。
微信电话的铃声,就在耳边,如雷贯耳。
吓得虞粒猛地哆嗦了下。
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当看到程宗遖的来电时,一下子又精神了。
心情由阴转晴。
她立马接听:“喂。”
“刚开完会。”他淡淡说。
“哦。”
虞粒不禁有点佩服程宗遖,睡那么晚居然还能起个大早去上班,看来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同时不也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刚才还在心里骂程宗遖。
程宗遖直截了当问:“有事?”
口吻淡漠,透着疏远。好似昨晚的温情都是假象。
虞粒能隐隐约约听见,他那头有人好像在汇报工作,说的是英文。
知道他在忙,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那你先忙吧。”
该懂事的时候还是要懂事的。
挂了电话后,虞粒还是没能安然入睡。
心里总牵挂着什么,如果不说的话,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于是她给他发微信:【你什么时候再回京市?】
发过去之后,也不求着程宗遖能马上回复。
事实证明,也确实没有很快回复。
程宗遖回消息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Zn:【短时间不回】
看到消息内容时,虞粒的心失落的往下坠,
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短时间。
那么会多久?几个月?一年?
那么长的时间,他会忘记还有她这个人吗?
难怪说深夜会让一个人格外的脆弱和患得患失。
被子盖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机的冷光照在脸上,让她眼里的黯淡无处遁形。
她犹豫了好久,像是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也像是试探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于是她问。
【周四,是我的生日。】
【你能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白天再更~
小鱼终于要成年啦!
◉ 15、招惹
“小鱼,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诶,你想怎么过啊?”
中午吃饭时,陈妍宁拿起一串莲藕,兴致勃勃的说:“我们要不然请个假出去浪一圈!”
虞粒没吭声。
明京中学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 食堂共有六层楼, 中式西式火锅串串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今天中午就在三楼吃虞粒喜欢的转转小火锅, 然而虞粒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戳着面前的油碟碗。
愤愤不平道:“还能怎么过, 得过且过, 一生错过。”
“”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陈泽宁皱起眉,一脸探索的看着她,“怎么神神叨叨的?”
这两天虞粒很反常,整天魂不守舍郁郁寡欢的。问她也不说。
虞粒有点不耐烦:“没怎么。”
陈泽宁将虞粒喜欢吃的东西一一往她的锅里放了几串, 煮好了之后拿出来,抽出签子放入她碗中,胳膊碰了碰她, 催促:“赶紧吃, 快上课了。”
虞粒像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 提一下线就动一下。她无精打采的动了一下筷子, 夹起一块山药。
口感还是很脆, 可她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味觉,如同嚼蜡。
不由自主想到了和程宗遖吃火锅的那晚。
一时之间,味觉恢复,可吃的东西全然是苦涩的。
说起生日, 虞粒就觉得胸口堵闷, 呼吸都不顺畅了。
那晚上她鼓起勇气给程宗遖发消息, 问他能不能回来给她过生日。
他过了很久才回复三个字:【再说吧】
那一夜终是无眠。
勇气真的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她连打字都没有一丝力气。
其实这三个字已经是客套的拒绝了。
虞粒真的不懂,琢磨不透程宗遖。
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明明那天下午在楼梯间,她表白之后,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可也并没有拒绝啊。
明明他对她的态度那么纵容和暧昧,可为什么转头又能毫不留情的给出那样冰冷的答案。
怪她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啊,不要轻易试探,认清之后,连同曾经的温情都一并被抹杀,让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彼时的大西洋彼岸。是夜。
繁华的城市没有停止喧嚣的那一刻。灯火璀璨如银河,笼罩整个天使之城
本该是纸醉金迷的夜晚,摩天大楼顶层办公室的灯还未灭。
程宗遖坐在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打着,时不时翻一翻面前的文件。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往外拨。
当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时,程宗遖一把甩开鼠标,脱力般往办公椅里一靠,手按着后颈,转了转脖子。
疲惫染在眉眼间,挥之不去。眼下是一片青黛。
漆黑的瞳孔布着血丝。胡茬儿更深。
一看便知,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
应该说他已经快两天没有合过眼了。
他懒散散的窝进椅背里,闭上眼假寐。
全面的落地窗设计,斑斓闪烁的霓虹映进来,明亮而恢弘。
办公室太过隔音,隔绝了室外一切的喧嚣噪响
也是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室内的寂静。
程宗遖倒是不急,当电话要自动挂断了时,这才慢吞吞睁眼,拿起手机瞟了眼。
接通,他还是沉默,懒得开口。
“还加班呢?”
林昭那头的声音一片混乱,一听就是在酒吧里,他大声的喊:“你都没日没夜熬几天了,别他妈熬废了,赶紧来放松放松。”
程宗遖走出办公室,路过秘书办公室时,两个华裔女秘书立马站起身来:“boss!”
“嗯。”程宗遖手拎着西装外套,径直往外走,“下班吧,辛苦了。”
他说完,走进了专属电梯。
“OMG!”
“他终于走了!”
程宗遖的话如同大赦,秘书们虚脱了般往椅子上一瘫,大老板不下班,他们这些打工人怎么敢走。
“Ian真是又帅又可怕!让我又爱又恨呐!”
“他这两天怎么了?把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连夜赶完了。”
“对啊,不是刚从京市回来吗?为什么明天又要回去。”
“咦~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女人!”
“不可能!Ian不是这种疯狂的人!”
林昭在的酒吧是一家屋顶酒吧,位于洛杉矶市中心。正好离程宗遖的公司不远。
在70层的高度,坐落云端,触摸夜空,俯瞰着繁华奢靡的天使之城。
程宗遖到的时候,林昭正左拥右抱,一个棕发一个金发,人姐妹俩哄着他开了一瓶又一瓶昂贵烈酒,拿了一沓小费。
看到程宗遖之后,林昭拍拍两边的美女,坏笑着说了句英文:“那个帅哥钱最多,去找他玩。”
两个外国美女望过去,眼睛倏尔一亮,扭着水蛇腰,摇曳生姿的就朝程宗遖走过去了,还未走近,程宗遖便抬了抬手,示意她
酒吧是露天,可老远就能闻见那两个外国美女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得鼻子难受。不适的蹙起了眉。
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脸色有点差。他五官本就硬朗立体,眉头皱起来,显得格外的凌厉,威慑力十足,两个外国美女心中一怵,不敢靠近了。
“多漂亮俩妞儿啊。人就想要个小费,你连这机会都不给,你看你那抠抠嗖嗖的样儿。”
林昭自然知道程宗遖一向对这种声色场所的女人不感兴趣,可偏偏就是想调侃几句。
酒保走过来,给程宗遖递上一个新的酒杯,他倒了一点威士忌,都懒得拿正眼瞧林昭,不咸不淡的:“不及林少家大业大,我只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挥霍。”
他虽是谦卑的口吻,可在林昭听来,实在是欠揍可恨。就程宗遖还小本生意?
程宗遖年轻那会儿无心名利场,在加州玩乐队,吃喝玩乐沉迷极限运动,不是去飙车就是去跳伞,过得那叫一个潇洒自在两耳不闻窗外事,就为这事儿还跟家里闹僵。程宗遖生来随性,反骨遍身,不甘束缚,他不想做的事儿谁都强迫不来。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宁愿在街头卖艺都不肯向家里妥协。
可后来,程宗遖的父亲身患重病,已无法管理公司,公司不能群龙无首,无奈之下程宗遖便只能接此重任。
程宗遖是个完美主义者,有的事情即便不喜欢,但一旦经手,决定做,那自然是要往最好的方向去发展。
短短几年的时间,公司规模早已扩大了几倍不止,垄断整个国内市场,进军欧美市场,如雄鹰展翅,势不可挡。程宗遖也成为福布斯富豪榜上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我听说你近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把一个月的工作都给赶完了。就您这魄力,您这拼劲儿,要不说程总事业能做这么大呢。你不成功谁成功啊。”
林昭竖起大拇指,神色浮夸。模样也是欠揍得很。
程宗遖身子闲闲往后靠,摸出一支烟衔在嘴边,拨开打火机时从虎口蹿出一束橙红火焰,他侧头点烟。
“哒”的一声盖上火机盖儿,顺势往林昭身上一砸,“就你屁话多。”
林昭手忙脚乱接下,将打火机如若珍宝般捧在手心,眉毛一挑:“我靠,惦记你这打火机好久了,这下可是我的了啊。”
要不说程宗遖活得潇洒通透。以前身无分文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吃路边摊都不曾抱怨,现在腰缠万贯,钱多得十辈子都花不完,自然从不会委屈着自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从头到脚都是精致,就连一个打火机都要花重金定制。
如今,想扔便扔了,一点也不心疼。
“不过,你突然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林昭好奇问。
程宗遖的确很拼,可他从来不至于拼到这份上。这太反常,就跟完成任务一样。
程宗遖吸了口烟,懒懒散散抬起腿,交叠搭在桌上,姿态不羁而闲适,漫不经心说:“要回京市一趟。”
“你不是才去了吗?”林昭纳闷,“什么时候走?”
“明早开完会。”程宗遖说。
舞台上有歌手唱歌,程宗遖吐了口烟雾,虚眼看过去,目光有些涣散,问:“过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送女人?”林昭饶有兴致的试探。
程宗遖摇了下头,纠正:“小女生。”
“holy.shit!”
终于忍不住,又爆一记粗口,林昭匪夷所思极了,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别人都在玩儿,就程宗遖自个儿坐在角落录数学题解析的视频。
“我说你怎么才回来几天又要跑京市去,合着养了个高中小情儿?小情儿要过生日了?”林昭笑得很贱,“你够禽兽的啊,高中生都不放过,成年了吗?咱可不能干犯罪的事儿啊。”
程宗遖眼皮一跳,抬起腿就踹过去:“别他妈欠。”
“哟,还恼羞成怒了?”林昭还在挑衅威严,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宗遖冷冷瞭他一眼,不与他计较。
林昭是他发小,他小学来了加州,他们两人从小就相交甚好,林昭初中就跟随他的步伐追过来了,林昭就是这样嘴贱的性子。
程宗遖窝进沙发里,疲倦的阖阖眼,慢条斯理的掸了掸烟灰,又问了一遍:“送什么合适?”
小女生喜欢什么。
他还真不知道。
“还能送什么?送钱呗。”林昭喜滋滋把玩着刚得手的打火机,脱口而出一句。
程宗遖眯了下眼,非常不认同:“太俗。”
他从来没有给女人挑过礼物,麻烦、浪费时间,钱是最直接最省事的解决方式。
可他并不想用这种恶俗的价值观来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跟之前的那些图利的女人不一样。
她纯粹、美好也真实。
林昭啧啧两声,“这就俗了?这不是你一贯作风?”
程宗遖这人,看着温柔多情实则最寡情。对待女人阔绰,但从来不用心。不管是什么,用钱也就随随便便打发了。
他不缺钱,送出去的那些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那他缺什么呢,缺心意。
一个不缺钱的人开始花起心思来琢磨送别人的生日礼物,那就说明他开始认真了。
“那高中生够特别的啊,让你费尽心思,就那么招你喜欢?”林昭探索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程宗遖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程宗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初听到了虞粒的爱情观,他的确决定就此收手,不再去招惹她,因为她玩不起。
离开京市,回到洛杉矶之后,他照样过着自己循规蹈矩又纸醉金迷的生活,工作和玩乐,优哉游哉。
直到有一天下班,等红灯的间隙,几个高中生有说有笑的走过去。
外国人比亚洲人显成熟,校服也不是那般循规蹈矩,可那一刻,已经快要从他脑海中消失的虞粒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钻到了眼前。
想到了那晚,她从墙头摔落,月季花瓣漫如雨下。
她身上的校服沾满灰尘,皱皱巴巴。狼狈不堪,却也如误入人间的天使。
他承认,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起了邪念。
才下定决心不去招惹,结果就因为那股邪念又蠢蠢欲动了起来,他心血来潮给酒吧的经理打了个电话,问虞粒去找过他没有,经理说来找过了,也知道他已经回了洛杉矶。
程宗遖自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他就是突然觉得有那么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他说服自己,他一向随心所欲,既然还对她感兴趣,那就索性继续。
管那么多干什么,瞻前顾后不是他作风。
至于她的生日,他初衷是拒绝。因为他是个太嫌麻烦的人,来回一趟太费神。而且这边一堆事儿等着他。
结果小姑娘从他说了婉拒的“再说吧”之后,不搭理他了,一看就是生气了。
然后他就像着魔了一样,开始疯狂处理工作,把余下的时间留出来回京市。
“女生不就喜欢那么些东西?包、珠宝、名牌”林昭不以为然,“随便送送得了,一个高中生而已。”
程宗遖无奈哼笑:“那可不能随便,人小姑娘脾气可大着。”
“不然你送套房。”林昭斜他一眼,揶揄,“套房套房,总统套房~”
程宗遖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顺势抓起一旁的抱枕砸他脑袋上,“我送你座坟,你要不要。”-
周四如期而至。
她今天十八岁了,可虞粒一点都不觉得开心,甚至零点的时候,她还在期待程宗遖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已经不奢望程宗遖能回来了。可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吝啬得不肯说。
这几天,她不找他,他也就不会联系她。
她算是明白了,他们俩之间,主动的永远都是她,只要她不主动,他们就不会有后续。
她总时不时打开世界时钟看一眼洛杉矶的时间,或者看看洛杉矶的天气,在想程宗遖在此时此刻在干什么,身边会不会有其他女人。
一时间气得要死,又开始暗里较劲儿了。
把他拉黑,可没多久又拉出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煎熬到了晚上,第三节晚自习刚下课,还剩下最后一节晚自习就放学了。
虞粒和陈泽宁还有陈妍宁站在走廊,他们姐弟俩在商量着下了晚自习后出去给她庆生。
计划是买一个蛋糕,然后去唱歌。
虞粒趴在栏杆上,兴致缺缺的“嗯”了声。
也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无精打采,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的摸出手机。
然而定睛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程宗遖居然给她打语音电话了!
她低落的心情不自禁慢慢飘起来,明明高兴得要死,可接听后却又装起了不耐烦:“干嘛!”
“还没放学?”程宗遖那边好吵,风声簌簌。
“嗯。”虞粒继续冷漠。
“哪个学校?”他又问。
“关你什么事!”她冷哼。骄横得很。
“我的大小姐,我不回来你冷着我,我回来了你还冷着我。”程宗遖无奈的笑了起来,尾音慵懒缱绻,带着迷惑性的轻哄,“要生气也行,我有一个月的时间在京市,你可以慢慢闹。”
“现在先告诉我地址,我来接我们小鱼过生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久等了~
◉ 16、招惹(二合一)
“啊?!”
虞粒彻底呆了, “你回来了?!”
“嗯。”程宗遖应该是上车了,听筒里传来轻微的关门声,他说:“刚到。”
“叮铃铃————”
上课铃声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陈妍宁原本想问问是谁打的电话,可上课了, 又不敢耽搁, 只好扔下一句“下课集合”之后就往教室跑了。
虞粒抓着栏杆的手一点点握紧, 激动得连同声音都在轻颤,“可我要上课了。”
“三好学生, 逃出来吧。”程宗遖压低声音, 语气很坏,教唆道。
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与他平日里的成熟稳重大相径庭,反差感极大。连虞粒都愣了愣。
虞粒觉得,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
然而下一刻,他又正经了起来:“逗你的,好好上课, 我等你。”
仿若他刚才的任性放纵是她的错觉。
他挂了电话。
虞粒还站着没动, 陈泽宁没有先进教室, 而是一直在等她。他察觉到, 自从虞粒接了这通电话, 她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染上了熠熠光彩。她正一个劲儿傻乐。
他心中好奇,但并未多问。
“上课了。”陈泽宁抓住虞粒的手腕,带着她回教室。
快要走到教室门口,虞粒忽然如梦初醒, 猛一下抽出自己的手, 她往办公室的方向张望一眼, 老师还没来。
随后拍拍陈泽宁的肩膀, “我有事要先走,老师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不舒服回家了!”
“诶,你————”
陈泽宁刚想叫住她,结果虞粒那腿儿像风火轮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儿了。
还不到放学时间,虞粒不敢走学校大门,只好跑到一处摄像头死角,翻墙出了学校。
虞粒现在兴奋得找不着北,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程宗遖,可程宗遖说要来学校接她,她不敢离学校太远,于是她就跑到了学校门口的便利店等着。
给程宗遖发了个定位。
外面太冷,虞粒钻进了便利店。
她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想吃的。只是吧,虞粒这人脸皮薄,不买东西就进来取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要便利店里有其他顾客还好,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虞粒就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想着买点东西。
然而当路过甜品柜时,她脚步顿住,心念一动,从柜子里拿了一盒红丝绒蛋糕。
紧接着,又去拿了一包生日蜡烛。
结完账,她原本打算坐在休闲区等,可想了想,怕程宗遖来了找不到她。
她走出便利店,坐在门口的台阶下。
手机一直都在震,是群消息,群里只有她和陈泽宁还有陈妍宁三个人。
陈妍宁:【等会儿我们直接去ktv吧,蛋糕我让人送过去。】
陈泽宁:【寿星公都跑了,还去屁的ktv。】
陈妍宁:【???跑哪去了?】
陈泽宁:【谁知道,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陈妍宁:【@小鱼不游泳,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虞粒终于做不到潜水,十分不好意思的回:【抱歉姐妹们!我不能跟你们过生日了,我下次给你们补吧!这关乎我的人生大事,莫怪莫怪[祈祷]】
陈泽宁:【又不是我们过生日!什么叫给我们补!你跟谁跑出去了!】
陈妍宁:【对啊对啊,快说!】
虞粒见瞒不住,只好如实交代,只不过没有在群里,而是私聊了陈妍宁:【他从美国回来了,给我过生日。】
陈妍宁秒回:【妈个巴子. jpg】
陈妍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朝你勾勾手你就跑过去了!为了老男人抛弃我们!】
虞粒:【嘻嘻,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虞粒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明明答应了别人,结果为了个男人转头就变卦。
可怎么办啊她就是个恋爱脑啊!她真的控制不了啊!(捂头呐喊)
最后答应了陈妍宁请她吃饭,她这才罢休。
外面太冷了。光是玩了这么一会儿的手机,虞粒的手就冻僵了。
她将手机收起来,双手揣进兜中。双腿紧紧的合拢,蛋糕就摆在了她的腿上。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刺刺的疼,她将外套拉链拉起来,罩住了半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或许十来分钟。
当她冻得双腿快要失去知觉时,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路上车流涌动,噪音不止。可偏偏就是有一种预感。
程宗遖来了。
虞粒眼皮发沉,缓缓抬头看过去。
程宗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下了车。同时也正看着她。
见她坐在路边,似乎皱起了眉。
这么多天没有见,再次见到,恍若隔世。
他穿着正装,西装外面是一件很长的黑色大衣外套,垂感极好,伴随着走动,衣摆幅度不大的动荡着。
他大步朝她靠近。
身形挺拔,肩宽腿长。姿态闲适而隽永。这一幕太过不真实,也太过养眼。
像极了浪漫的电影慢镜头,周边的一切都被虚化,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她的男主角来了。
程宗遖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
虞粒昂起头看他,他太高大,将她笼罩,铺下来了一层阴影,而他逆着光,模糊了五官,可她感受得到,他那双漆黑而深沉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随后,他缓缓蹲下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即便他蹲了下来,可还是比她高出了许多,他微垂着眼,眉头皱着,似是很不满,出口责备:“你傻不傻?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虞粒伸出手,将放在腿上的盒子蛋糕打开,并且插上“18”数字的蜡烛,捧着蛋糕递到程宗遖面前,骄横的昂起下巴,命令的口吻:“给我点蜡烛。”
程宗遖多看了两眼蛋糕上的数字蜡烛,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
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当火光靠近时,虞粒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烛光就在他的眼里跳动,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无意掉落了星光。
可能程宗遖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心动。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程宗遖一个轻飘飘的出现就足以让她兵荒马乱。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其实虞粒从来都没有什么愿望,因为她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期盼。
可现在不同了。
她在心底虔诚的许愿。
———得到程宗遖。
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她要程宗遖是她的
哦不对,其实她四年前,还许过一次愿望。
就是在第一次见到程宗遖的那天,在ZN.T,当然那时候还不叫ZN.T.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跟爸爸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爸爸说要给她过生日。
那天她已经吃过晚饭了,她恰好就站在酒吧门口等爸爸,无意间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一张海报,是一个名叫ZN.T的摇滚乐队,队员有四个人,程宗遖就站在最中间,那时候的他,是中长发,后面留得稍长一些,像狼尾。耳朵上戴着几枚银色的耳骨钉。他手上抓着一把贝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盘满了凶横的刺青。胳膊揽着旁边人的肩膀,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蓝发、化着夸张妆容,看样子是个混血。
爸爸来了之后,说要带她找个地方坐坐,有事跟她说。当时的她,莫名其妙的指了指面前的酒吧:“就这里吧。”
爸爸拗不过她,带她走了进去。时间还早,卡座空得多,虞粒挑了个舞台下的座位,很近很近。
距离乐队演出还有二十分钟。
爸爸就坐在她面前,给她点了一盘小吃。
“粒粒啊,爸爸要走了。”爸爸说。
“你去哪里?”虞粒问。
“跟朋友一起去西藏打工。”爸爸遗憾的叹了口气,“你妈看不惯我,也不希望我们见面。现在她嫁得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至少你也能好过一点。”
虞粒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盘中的薯条。
“粒粒,你放心吧,等你明年生日,不管多远爸爸都会回来的。”爸爸给出承诺,“你放假了,也可以来西藏找爸爸玩。”
爸爸把蛋糕拆开,插上了数字蜡烛,刚准备点燃蜡烛时,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听,几分钟后,他满面愁容和愧疚的走了回来,“粒粒,爸爸对不起你,我该走了,我要赶今晚的火车。”
虞粒还是不说话,他知道她在怪她,可他也无可奈何,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粒粒,你现在大了,有的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你妈没你看到的那么好,当初我们谈恋爱那会儿,你妈意外怀孕,她原本想打掉,是我给她拿了一笔钱她才同意留下你哎,爸爸没本事,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你现在跟着你妈,你要多留个心眼,如果可以的话,大学考到别的城市去。”
虞粒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刚准备仔细问问,多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可他说完就着急忙慌走了。
虞粒依旧沉默,机械的往嘴里塞薯条,可如同嚼蜡。
明明她身处一片喧嚣,却觉得格外孤独寂寥,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直到全场一暗,只剩下舞台上的追束光。
她麻木的抬头,看向舞台。
就是这么一个抬头,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宗遖。
他弹着贝斯在唱摇滚乐,不羁而狂烈。
直到表演结束,主持人上台说:“今天有位女士过生日,我们的乐队将为这位女士演唱一首生日快乐歌,请问虞粒女士在哪里?”
虞粒还神游天外,程宗遖便注意到了就坐在舞台下的虞粒,应该说是注意到了她面前的蛋糕。
他跳下了舞台,贝斯挂在他脖子上,他朝她笑:“虞粒?”
虞粒一愣,呆呆的点点头。
程宗遖的手按上贝斯弦,为她现场改编了生日快乐歌。
虞粒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到爸爸说上提着生日蛋糕,知道她今天过生日,于是就问了她的名字,说一会儿会给她庆生。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一曲毕。
程宗遖并未离去,而是看了眼蛋糕上的蜡烛,是一个“14”的数字。随后从裤兜中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他顺势弯下腰,低声说:“生日快乐。”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早点回家。这不是小孩儿该玩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猝不及防拉近,他完美无瑕的五官就这样放大在她眼前。
隔着迷离的灯光,她将他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晰。甚至能隐约看见他瞳孔中的,属于她的倒影,小小的一团。
正处青春期的小女生,总是沉迷于韩剧与小说,对爱情这东西充满了幻想。期盼着满足自己幻想的男主角出现。
虞粒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
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就像是被迷了心窍。
原本糟糕透顶的心情被全然治愈,取而代之的是懵懂的少女心事。
程宗遖叮嘱她早点回家之后就抓着贝斯走去了后台,她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她这才回过神,怔怔的盯着面前跳动的烛光。
她鬼使神差的闭上眼,双手合十。
在心中许愿———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他。
可这个明天,一经四年。
虞粒从不相信一眼万年,可偏偏,就只是那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对视,她记了整整一个青春期-
许了愿,虞粒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视线下滑,她无意间看到了他垂在地面的大衣边角,虞粒伸手将他的大衣捻起来,轻声说:“衣服弄脏了。”
下一秒,程宗遖站起身,但他并没有管衣服,而是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冰凉的温度,眉蹙得更深。
她太轻,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
“先上车。”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坐得太久,她的双腿麻木了,好似失去了知觉。被程宗遖拉起来的那一瞬间,有点发软。
不是站不稳无法行走的程度,可她就是胆大妄为的,故意往他身上靠,“腿麻了,没法儿走路。”
她的手柔软,一只被他握住,一只抓住他衣角,她往他怀里靠,嗫嚅了句:“你抱我过去吧。”
程宗遖忽地笑出了声,嗓音低缓,几分轻佻:“年纪不大,还挺会撩人。”
虞粒面上一热,有点被戳穿的窘迫。
下一秒,他却又故作正经的提醒:“你确定要我在学校门口抱你?”
虽不是那么回事儿,但听上去确实如林昭所说,有那么点禽兽。
想了想,程宗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虞粒也知道确实不太妥,只好松开程宗遖。这会儿腿倒是又好了,推开他就健步如飞的朝车跑过去,拉开车门飞速钻到副驾驶。
程宗遖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上了车。
刚才还如置冰窖,这会儿车上又温暖如春,一冷一热交替,虞粒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还冷?”程宗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小姑娘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
脸上没什么血色,倒是鼻尖和眼尾红得出奇,看上去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程宗遖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虚虚的碰了下她的脸颊,想试试她脸上的温度,可谁知,刚准备撤离时,虞粒却出其不意,她的手心按上他的手背,他温热而干燥的手掌心也就实打实的贴到了她的脸上。
她像小猫撒娇一样,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
还真别说,虞粒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却是出乎程宗遖的意料。
这小丫头,自从告了白之后,就这么直接了?一点都不害羞了?
她的脸被他捂热了后,她拿下来,却没有松开,就抓着他的手把玩。
许是因为以前接触乐器的缘故,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茧。
程宗遖没有收回手,任由她玩。好整以暇的盯着她:“18了?嗯?”
虞粒摊开他的手,这双手实在太好看,细长冷白。她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比他的手小好多好多,别样的安全感。
她理直气壮:“肯定啊,你不都看见”
然而还没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扯的一个谎,她骗程宗遖说她已经成年了。
“额”虞粒觉得很尴尬,鼓鼓腮帮,吞吞吐吐的:“反正结果是一样的,晚那么几天有什么分别。”
程宗遖另只手探过去,或轻或重的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不准再撒谎。”
“这根本就不算撒谎,四舍五入本来就是嘛。”虞粒觉得自己非常有理。顺势把他这只手也捉了过来,一并握住。
程宗遖顺着她的话说:“你说得对。”
虞粒真的非常受用程宗遖对她这么纵容和顺从,她心里欢喜得不得了,“那你还不跟我说,生日快乐。”
程宗遖本想摸摸她脑袋,可她将他两只手都霸占了,动弹不得。他只得往前靠了靠,一字一句,语速低缓:“祝我们小鱼,十八岁生日快乐。”
也是这样近的距离。
虞粒一时恍惚,四年前的画面仿佛与此刻重叠。
不管是曾经的放荡不羁,还是如今的成熟隽永,程宗遖还是程宗遖。
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虞粒的眼眶忽而发热,有那么点想哭。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程宗遖一怔,终于将手抽出来,擦擦她脸上的泪珠,“成年了,就这么高兴?”
虞粒吸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程宗遖将她耳鬓的碎发勾到耳后。他盯着她看,她的眼睛被泪水洗涤得清澈见底,睫毛浓密,如蝴蝶的羽翼。她身上没有了往常的跋扈,只剩下一脸的无辜,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程宗遖嘴角上挑,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也高兴。”-
程宗遖带虞粒去了一家西餐厅,重新给她定做了一个很漂亮的生日蛋糕。
原本虞粒还吵着说要去看夜场电影,可蒋潇雅却突然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家,虞粒只好扯谎说和朋友在外面庆生,蒋潇雅让她赶紧回去,说给她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虞粒本来想拒绝,可程宗遖说她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她应该回去和母亲一起度过才行。
所以只好不情不愿的回了家。
程宗遖将虞粒送回唐家,车停在唐家门口,她还迟迟不肯下车。
又想到了上次程宗遖送她回来后,他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特别冷漠,结果没几天就跑回美国的事情。
她如同惊弓之鸟,十分后怕,小心翼翼的问:“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程宗遖的态度还是那般温柔缱绻,他漫不经心的翘起唇:“你可是大小姐,见不见,你说了算。”
像是一种承诺-
虞粒回到家,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上,轻飘飘的,特别不真实。
一进门,就飘出来一股饭菜的香味,只是不见蒋潇雅的身影,这么晚了,连保姆都睡了,客厅里空无一人。
说不准蒋潇雅见她迟迟不归早就睡了,她有睡美容觉的习惯。
虞粒本想直接回房间,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一下蒋潇雅,趁着现在还没过零点。毕竟是母亲的受难日丽嘉。
她回来的时候专门看了眼,唐元强的车不在,他应该不在家。
虞粒往楼上走,去了蒋潇雅的卧房。
先敲了两下门,随后开门走进去,床上没人,但被子凌乱,有睡过的痕迹。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复古台灯。
洗手间那边传来了一些动静。
虞粒走过去,“妈,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洗手间的门打开,虞粒一愣。
出来的不是蒋潇雅,而是唐元强。
唐元强许是刚上完厕所,裤子拉链开着,他并没有扣上。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眼神恍惚,步伐漂浮,一看就是喝多了。看到虞粒后,他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粒粒,这么晚了,专门来找我的?”
虞粒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往后退,她强装着镇定:“我找我妈。”
她转身就走,结果却一把被唐元强攥住了手腕,将她用力往后一拽,虞粒吓得惊叫一声。
心中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来了就别想走了。”唐元强眯着眼坏笑,猥琐又轻浮,手去碰她的脸,“听你妈说,你今天18岁了。”
“你放开我!”虞粒吓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她使劲儿去推唐元强。
别看她平常嚣张跋扈,可此时此刻,这才认清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强的对手。
“放开你?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就是等今天!”唐元强哈哈大笑了起来,拖着虞粒将她往床上推。
虞粒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尖叫就是挣扎,拼命的喊蒋潇雅,喊保姆,可没有人应答,她手忙脚乱的摸出了手机,想要打求救电话报警,可手刚滑动屏幕,唐元强就将她整个人往床上一甩。
手机掉落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你可比你妈漂亮多了!”唐元强趴在她身上,去扒她的衣服,“不然你以为我会有兴趣替别人养孩子?”
他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就像是下水道的恶臭,虞粒不停的干呕,她疯了一样去踹打唐元强。
“妈!”
“妈!”
她声嘶力竭的喊。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绝望,蒋潇雅终于出现了,她跑进房间,见到这一幕时,错愕的瞪大眼,惊叫:“唐元强!”
蒋潇雅跑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用力推开。
唐元强是真的喝大了,整个人如一滩烂泥,滚到了地上,嘴里还胡言乱语的说着下流话。
虞粒屏住了呼吸,几乎是一瞬间爬起来,将衣服匆忙捂住,抓起地上的手机就跑出了房间。
蒋潇雅连忙追出去,拉住了虞粒。
“我要告他!”虞粒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浑身都在抖,声音已经哑得厉害,可却丝毫不减她的愤怒,“我要告唐元强这个畜生!”
蒋潇雅原本想安抚虞粒一番,结果冷不丁听到了她的话,神色猛然一变,“粒粒,你别冲动!”
“我冲动?”虞粒眼睛发红,她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一种极致,“他要强.奸我!你不是也看到了!”
蒋潇雅被吼得愣了愣,她满脸的慌乱和惊恐,拍拍虞粒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粒粒,他他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妈让他跟你郑重道个歉。”
“你没听到他说的?他说养我就是为了这一天!他明明早就有预谋!”虞粒拍开蒋潇雅的手,“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个畜生!我不告他也行,你跟他离婚!”
“离婚!离什么婚!我要是离婚了你让我们娘仨去喝西北风?”蒋潇雅似乎被戳到了什么敏感神经,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却下来,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他又没干成什么,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就那么金贵?还碰不得了?”
“”
虞粒呆滞的看着蒋潇雅。
无法相信这话是从她的亲生母亲口中说出来的。
蒋潇雅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到底是心虚,她的态度又软下来,诱哄道:“粒粒,你年纪小太天真,就算你说要告他,你觉得你能告得了他?还有他喝醉了,他估计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当他耍了个酒疯,好不好?给妈一个面子。”
“你今晚去哪了?”
虞粒突然问。
蒋潇雅目光闪烁,“我我在你房间等你啊。”
“我那么大声的叫你,你没听到吗?”虞粒又问。
“我这不是来了吗?”蒋潇雅侧过头,看向别处。
虞粒却笑了,笑得很冷,“我爸很早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多提防你,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为了稳固自己唐太太的地位,不惜把亲生女儿往自己男人床上送,这种缺德事儿只有你能干得出来。”
“啪———”
蒋潇雅脸色大变,想也没想就甩手给了虞粒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你妈!我从十九岁就生了你,要不是有你我能嫁得更好,你现在居然跟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爸给你拿了钱你才生我的!少给我打感情牌,你眼里就只有钱!”虞粒吼回去,“你要是想讨好男人,你倒不如再给他生个女儿,等她长大了你再往唐元强床上送,你们又是母女又是妯娌,相处多融洽啊!”
“你给我闭嘴!”
蒋潇雅恼羞成怒,又连着扇了虞粒两个耳光,“简直不可理喻!”
虞粒的脸好似已经失去了知觉,她不愿再多说什么,推开蒋潇雅就跑下了楼。
“虞粒,你给我回来!”
虞粒充耳不闻,跑得更快,恨不得马上消失。
已经深夜,风更刺骨,她不停的跑,不敢停下来。风刮在脸上,似乎终于恢复了痛觉,竟然痛得她心如刀绞。
她走投无路,无处可去。
她脑子里只想到衤糀了程宗遖,她匆忙拿出手机想给程宗遖打个电话,没想到手机竟然在录像中。
许是刚才被唐元强压住的时候她要打求救电话,不小心点开了照相机,弄成了录像模式。
她结束录像,打开微信,给程宗遖打了个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呼吸急促,艰难说:“程叔叔,你能….能来找我吗?”-
当程宗遖赶来的时候,小姑娘正蜷缩成一团,坐在路边。
她浑身的狼狈和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程宗遖疾步走过去,叫她的名字:“虞粒。”
不由自主放柔了声调,像是怕吓到她一般。
虞粒反应迟钝的抬起头,白皙的脸上是明晃晃的两个巴掌印,她的眼睛通红,布着红血丝,几缕发丝黏在嘴唇上。
宛如被抛弃的小宠物,瑟瑟发抖。
看到程宗遖的那一刻,虞粒几乎是一瞬间冲了过去,猛地扑进了他怀里,纤细又瘦弱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唐元强欺负,她没有哭。被蒋潇雅打,她没有哭。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
可是此刻,她却无法遏制的哭了起来,哭得好委屈,绝望又无助。
程宗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愣了片刻,他终是抬起胳膊揽住她颤抖的肩膀,然后怜惜般揉揉她的脑袋,低声说:“跟我走吗?”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了,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才会更新
◉ 17、许愿
程宗遖问出这句话后, 虞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坚定的点头。
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
程宗遖说,女孩子要有防备心, 对所有男人亦是如此。
可她, 永远都无法对他有所防备。
他身上是清冽的男士香水味, 是马不停蹄赶来的风尘仆仆,每一种味道皆是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从家里跑出来, 坐在这路边, 时不时有人经过,总会看她一眼,有的还上前询问她出了什么事,一个男人试图将她拉起来, 她无比恐惧,条件反射的想起唐元强对她做的畜生事儿,她如惊弓之鸟迅速跑开。
但在知道他在来找她的路上了,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大力量所抚慰。
风刮得越来越猛, 将她头发吹得更乱, 她冷得瑟瑟发抖。
程宗遖也没说话, 只揽住她轻薄而颤抖的肩膀, 带着她走到车前。
她刚走了两步,像想起什么来似的,站住不动了。
程宗遖不解的看她两眼:“怎么了?”
虞粒嚎啕大哭了一场,不仅脸肿, 眼睛也肿, 鼻尖和眼尾如同被染了胭脂水粉, 楚楚可怜极了。
她用那样清澈而羸弱的眼神看着他, 提了提自己的裤子,露出了自己的脚。
程宗遖垂眼看过去。
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小脚细嫩雪白,被冻得发红,连同趾尖都是红的。
程宗遖思忖一秒,最终还是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虽她的本意是如此,但程宗遖抱起她的那一刻,她还是会惊了一跳,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太轻,小小的一团,缩在程宗遖的怀抱中,他的双臂有力结实,安全感满满。
虞粒依恋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程宗遖走得很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将她放了进去,细心的替她系上安全带。
程宗遖上车,将空调开大。
气氛明明如此温馨,却没有一人说话。
程宗遖沉默的开着车,虞粒便沉默的望着窗外。
她这么听话,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他,决不问他带她去哪儿。
虞粒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她自然知道深夜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走无疑是疯狂又危险的行为,可她却一点都不怕。
程宗遖不是别人,是她喜欢的人。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
电台中播放着歌曲。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拿什么跟你做比较才算特别,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你像窝在被子里的舒服,却又像风捉摸不住,像手腕上散发的香水味,像爱不释手的红色高跟鞋———
当唱到最后那一段时,虞粒也跟着节奏轻轻的哼唱。
“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疯狂却怕没有退路,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
恰逢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程宗遖侧头看向她,虞粒缩在座椅里,脑袋微微靠着车窗。沿街的灯光若隐若现的打在她脸上,她的侧颜娇俏,睫毛浓长,看上去过分的乖巧。
像是心有灵犀,她也慢慢扭过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眼神交替。
他的眸光仍旧深邃不见底,像暗处礁。
而她的眼睛却那般清澈干净,却又满是狡黠。
明明谁都没开口,却又似乎谁都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程宗遖很轻的笑了声,手伸过去似有若无的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率先打破这暧昧游走的静谧,饶有兴致的挑起眉,夸赞的口吻:“我们小鱼唱歌这么好听呢,嗯?”
虞粒顺势将他的手捉下来,握住。
“你会唱吗?”她不动声色的试探。
程宗遖面色未变,一如既往的平静散漫,他耸耸肩膀:“不会。”
到底是不会唱歌,还是不会唱这首歌。
模棱两可,琢磨不透。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回应她的问题,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心中难免失望,可却也并不着急。
来日方长,总会等到的。
她这样想-
程宗遖带虞粒来了位于市中心的一个新开发的高端公寓,距离他的体育会所也不远,开车大概十分钟,去公寓会从会所路过。
车子开进地库。
虞粒当即惊愕,因为地库里停满了豪车,商务车,轿车,跑车,应有尽有。场面之壮观。
当然,虞粒一眼就看到了程宗遖的那辆天价布加迪。
她在想,到底是这整栋楼都是有钱人,还是说,这全是程宗遖的车?
她不禁吞了吞唾沫。
程宗遖已经停好了车,他率先下了车,走到了副驾驶,拉开车门。
这一次倒不用她刻意提醒,他自己便非常上道的将她从副驾驶抱了出来,还是如刚才那样的公主抱。
明知道他是因为她没穿鞋才抱她上楼的,可是虞粒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她抿紧唇瓣,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公寓一共有66层,而程宗遖便住在顶楼。
虞粒一直以为程宗遖这么有钱的人,家里肯定是金碧辉煌的,像皇宫一样。
然而并不是,装修简洁大方。但面积大得离谱,是复式设计。全屋都是落地窗,就连屋顶都是透明的,像是一座玻璃屋。仰头便能看到浩瀚星辰。
外面还有一个宽阔的大露台,连着露天泳池。
窗帘全开,璀璨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尽数照进屋子里。这般君临天下的高度,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繁华,楼下的车流如蝼蚁。
高不可攀,震撼人心。
虞粒又吞了吞唾沫。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程宗遖将她放了下来,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男士拖鞋,递给她。
虞粒刚准备换,可想了想,又尴尬的将脚往后藏了藏,“我的脚很脏。”
她怕把程宗遖的鞋弄脏。
程宗遖思索了下,说:“稍等。”
他脱下皮鞋,只穿着袜子走进了屋子里。
虞粒往鞋柜里看了看,没有其他拖鞋了。就只有她面前这么一双。
那就说明程宗遖一个人住。
虞粒又忍不住想,程宗遖会不会也带别的女人回来过?
这么想着,她的眼睛就四处乱瞟了,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女人留下来的痕迹。
这时,程宗遖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块毛巾。
他走到她面前,虞粒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程宗遖就这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淡淡说:“抬脚。”
虞粒难免受宠若惊,而且也十分不好意思,她的脚又往后缩了缩,“我、我自己来。”
倒不是矫情,就是有点不知所措,而且她的脚在地上踩了那么久,很脏。程宗遖给她擦的话,她会觉得很尴尬。
女孩子谁不爱美呢,怎么好意思在喜欢的人面前流露出不好的一面。
即便她现在狼狈又窘迫。
程宗遖抬头看她一眼,故意打趣道:“你还知道害羞?”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虞粒的脸更红了,她气鼓鼓的瞪着他,那么伶牙俐齿的人,这回倒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程宗遖不逗她了,站起身将毛巾递给她,“擦好了就进来。”
他说着,转身走进去,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虞粒趁着他背对她的功夫,迅速将自己黑漆漆的脚底板用热毛巾擦干净,然后把脏毛巾扔进了垃圾桶,这才穿着宽大的男士拖鞋,走了进去。
程宗遖又去拿了冰袋和新的毛巾,包裹好之后,拉着虞粒在沙发前坐下。
冰袋隔着毛巾,凉意减退不少,可突然触上滚烫又敏感的脸颊,虞粒还是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程宗遖还以为她很疼,于是握毛巾的力度轻了一点。
屋子里的灯全都打开,光线明亮,她窘迫的现状全然暴露在眼前。
两边脸都是巴掌印,触目惊心。
程宗遖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眸色晦暗,一针见血问:“你妈打的?”
毕竟他亲眼见过蒋潇雅甩虞粒巴掌。
虞粒点点头,闷闷的“嗯”了声。
程宗遖一向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也从来没有好奇心,说白了就是太淡漠寡情的一个人,在这世间,他只在乎自己,别人是死是活是忧是喜,过得好与不好,都与他无关。
可这一次,他居然破天荒的问:“因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如此重手,她的脸红肿得厉害,一看就是打了不止一巴掌,连衣服都是乱七八糟有被拽扯的痕迹。
这一定是极为激烈的一场争执。
他这样一问,虞粒难掩慌乱的垂下眼,她又回想起被唐元强欺负的画面,还有蒋潇雅那冷血残酷的一字字一句句,纷纷如同一把刀子在剜她的血肉。
她与蒋潇雅的母女关系一向不融洽,她也知道蒋潇雅心里只有钱,可她万万没想到蒋潇雅竟现实到这地步,连女儿都可以拿来当筹码。
伤她的从来都不是蒋潇雅,而是这份可有可无却又割不掉的血缘。
虞粒如鲠在喉,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天知道,她有满腹的委屈,可她不能说。绝不能让程宗遖知道。
喜欢一个人,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事太丢人,她没脸说。难道要告诉程宗遖,她继父这么多年都对她虎视眈眈,今晚还差点强.奸她?
她说不出口。是自尊心在作祟。
再怎么样,这也算是家丑了,家丑不外扬。
而且她也害怕,程宗遖要是知道了她这畸形的家庭环境,会不会对她有不好的印象?
虞粒闭口不言,程宗遖自然不会勉强。
他没有再多问,敷了一会儿,又换到另一边脸,漫不经心问:“饿不饿?给你叫点东西。”
虞粒机械的摇摇头。
她无意间抬眼,目光扫过他的西装外套。
胸口的地方有一大片亮亮的水渍,在灯光下,尤其明显。
虞粒顿时一臊,脸颊滚烫。
她一早抱着程宗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估计蹭了他一外套。
“你衣服”虞粒尴尬又无地自容,指了指,“被我弄脏了,不好意思”
程宗遖闻言,低头看了看。
的确是诧异的挑了挑眉,但并未露出嫌弃的神色,他脱着外套,一边说:“不用道歉,一件衣服而已。”
那么昂贵的外套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反倒还来安慰她。
虞粒的心湖又被撩拨得荡漾了起来。
似乎,正是因为他这无意之举让她有了勇气。
“你”虞粒舔了舔干涩的唇,“你带过别的女人回来吗?”
程宗遖脱掉了外套,这会儿开始松领带,明明是简单寻常的动作,却被他做得那么勾人。
“没有,你是第一个。”
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已经不想深究。
因为她已经潜意识里选择了相信。
“那我想成为最后一个,”虞粒吞吞唾沫,紧张的问:“可以吗?”
程宗遖将领带搁在一旁,继而慢条斯理的解袖扣,沉吟不语的看着她,带着几分玩味和审视。
刚才还英勇的小姑娘,这会儿倒像个怯弱的鹌鹑,埋低了脑袋:“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那样的家人,我也不想再要。程叔叔,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她不安的抠着手指。
犹豫片刻,又说:“我真的很难过,你能抱抱我吗?
多么聪明的小姑娘。
换了一个这么迂回的方式。
既疯狂又给自己留足了退路,也给他留有选择和思考的余地。
气氛陷入寂静,隔音太好,阻隔了外面的所有喧嚣。
虞粒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凌乱又有力的心跳声,她紧张得腿都在抖。
也是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声,短促得稍纵即逝,可却掩不住那浓烈的无可奈何和纵容。
紧接着,专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宗遖将她揽入怀,手怜惜的揉揉她脑袋。
明明像是来自长辈的一个关于安慰的拥抱。
可虞粒兀自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他已经给了答案。
像是在说————
留下来吧。
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晚安了贝贝们
◉ 18、许愿
折腾了一晚上, 虞粒浑身疲累,没有一丝力气。她去泡了一个澡,然后去了客房,就在程宗遖卧房的隔壁。
程宗遖的家很漂亮, 像一座玻璃房, 竖立在66层楼的顶端, 她躺在床上,没有拉上窗帘。放眼望去, 灯火像一条璀璨的银河,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踩在了脚下。
房间常年没人居住,但定期有保洁打扫,依旧干净整洁。
床头点了一盏香薰蜡烛,洋甘菊的味道清香, 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她的眼皮开始打架。但在睡之前,她还是没忘将香薰蜡烛吹灭。
拉了拉被子, 寻了个舒服的睡姿, 闭上双眼, 正当睡得迷迷糊糊时, 她的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传来程宗遖低低淡淡的嗓音:“睡了没?”
听到程宗遖的声音,虞粒立马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按开台灯,朝门口轻轻的喊一声:“还没。”
下一刻, 房门被打开。
门口出现一抹高大的剪影, 逆着光, 看不清面容, 周身落下细碎而橙黄的光晕。
虞粒坐起了身,被子脱落。
她茫然的看着程宗遖,他已经换下了正装,穿着一套简单的休闲家居服,刚洗过澡,头发蓬松的垂下来。这样的他,比平常西装革履的他平易近人许多,可下巴上的胡茬儿还留着,温润惬意中又平添几分痞气和颓唐,总而言之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模样。
程宗遖不紧不慢靠近,走到虞粒床边坐下。
虞粒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这大半夜程宗遖来找她,该不会是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程宗遖的手伸进了被子里,握住她的脚。
一股电流似乎瞬间蹿遍了四肢百骸,随后直冲天灵盖儿,她触电般缩回了脚,羞赧又局促的攥紧被子。
“这样会不会太、太快了”
“你穿多大码鞋?”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待听到对方的话后,两人又皆是一愣。
尤其是虞粒,她错愕的瞪大眼睛,一脸懵:“啊?”
程宗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忍不住偏过头笑了笑,连胸腔都在隐隐颤动。继而故意捏了捏她的脚,手掌心包裹着她的小脚,似乎在比量,不着正调的口吻:“这会儿倒是有防备心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尺码。”
虞粒被程宗遖揶揄了一通,她窘迫的埋低脑袋,一点点热意密密麻麻的攀爬至脸颊和耳尖。
尴尬得想死。
程宗遖还在笑,听得虞粒简直无地自容,她颇有些恼羞成怒:“你别笑了!”
说着,她抬起脚就想踹他,可她的脚被他握在手里,刚准备抽动,他的手就稍稍握紧,使她无处可逃。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越来越猖狂,眉眼舒展开来,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还不肯放过她,继续饶有兴致的挑逗:“什么太快了?我怎么听不懂?”
他做出苦恼茫然的神情,看上去无辜纯情得很。
虞粒气结,“听不懂就去重修语文!”
程宗遖还是笑。无声的看着她。
小姑娘靠在床头,长发柔顺如藻,散落在肩头。身上穿着他的睡衣,领口太大,脖颈线条纤长优美,两条漂亮的锁骨显露无余。甚至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那若隐若现的曲线起伏
她脸颊绯红,像春日里一朵盛开的花。缀着几滴晶莹的晨露,娇□□滴。
程宗遖眸色渐深,喉咙仿佛发起了麻,喉结滚动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视线。
“脚怎么这么凉?”他松开她的脚,拉了拉被子,“被子盖好。”
屋里的暖气充足,虞粒只是天生体寒,脚总是冷冰冰的。
可被他干燥温暖的掌心握了一会儿,倒是莫名其妙发起热来了。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
程宗遖站起身,往外走,“晚安。”
他走出房间,轻关上了房门。
虞粒这才捂着胸口,往上床一躺,脚扑腾了几下。
兴奋的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盖好被子,平静片刻后,困意再次来袭,她带着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入睡。
就在要睡着时,她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程宗遖她脚的尺码啊。
然而实在太困了,明天再告诉他吧。
一夜无梦。直至被闹钟叫醒。
虞粒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会再深眠,会在夜里醒来很多次,确认房门是否锁好。她总是在防备和警惕中胆战心惊的度过。
可昨晚,她没有一丝顾虑,没有一丝担忧。
觉睡得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还是一晚,就好似满血复活。
她伸了伸懒腰,跑去洗漱,昨晚程宗遖给她找了些一次性洗漱用品,可以将就用用。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她原本打算自己悄悄离开去学校,可走到门口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有鞋可穿啊,昨晚她就穿了双拖鞋跑出来,跑到半道儿还掉了一只。
今天总不能穿程宗遖的拖鞋去学校吧。
就在虞粒苦恼之际,她忽然注意到摆在鞋柜上的一个包装盒,看外观是女士鞋的包装。
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将盒子拆开,里面是一双栗色的缎带雪地靴,后面缀着一颗毛茸茸的小球,可爱又俏皮。鞋内的绒毛厚得出奇。
虞粒还没穿过雪地靴呢。
她拿出来,试了试。惊奇的发现,居然刚刚合适,不大也不小。
她明明都没来得及告诉尺码啊。
这下,虞粒也顾不得程宗遖在睡觉了,她兴冲冲上了楼,跑到程宗遖房门口,也学着他昨晚,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门,但并没有等到他回应,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程宗遖的房间里很暗,窗帘紧闭着,一室的静谧。
他正侧身躺着,被子只盖到了腰侧,隐隐能看见他呼吸时的起伏,似乎陷入了熟睡。
虞粒就站在门口,又不忍心打扰了。
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时,程宗遖动了动,慢吞吞的翻了个身,虚着眼睛看过来,脸色很难看,阴沉沉,眉眼间全是被吵醒的不悦。
虞粒有点发怵,被他那表情吓到,不敢动了。
结果下一秒,他在看到来者之人时,充满威慑力的神色这才敛去不少,他压制住那股子不耐和烦躁,捏了捏鼻梁,试图提提神,哑着嗓对她说:“醒了。”
虞粒意识到程宗遖原来有起床气。看样子还不轻。
“嗯。”她有点不敢惹有起床气的男人。
“进来啊,愣那儿干什么。”他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像是懒得动,但还是对她招了招手。
虞粒听话的走进去,他打开了台灯。屋子里的光线氤氲。
她走到床边,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有事儿找我?”程宗遖侧过身,正对着她,胳膊支着脑袋。
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这侧躺的姿势,领口下滑,露出了盘旋在锁骨上的蛇,每看一次都会被震撼到。
“我看到门口的雪地靴了。”虞粒说。
“嗯。”他昏昏欲睡的耷着眼,“助理送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虞粒兴致勃勃的问。
程宗遖睡眼惺忪,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双眼皮更深。抬眼看她时,眼球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他懒洋洋的笑了笑,“脚就那么点小,一摸就知道了。这有什么难。”
他那么平淡无澜的口吻,可虞粒听到他说“摸”这个词,脸就没由来的发烫。
明明知道昨晚是什么状况,可这个词出现在他口中就莫名带着一种暗欲。
“你脚凉,注意保暖。”他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
虞粒反应过来,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就说嘛,难怪他要挑那么厚一双雪地靴。
“哦。”即便内心已经笑成了朵花,可表面还是装着淡定。
“别光‘哦’,听进去。”程宗遖抬起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冻坏身体。”
“哦哦哦!”
虞粒声音更大了点。
这小丫头就爱跟他唱反调,程宗遖也不生气,轻笑了声。随后又没骨头似的躺了下去,脸埋进枕头一半,“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学了。”
“嗯。”虞粒很不舍。
“我现在很困,我找人送你去学校。”
程宗遖还过着美国时间,昨晚熬了一宿,才睡着没一会儿就被虞粒吵醒了,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实在没办法开车。
他像是觉得很抱歉,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哄道:“好不好?大小姐。”
虞粒没有说话,脑袋趴在床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程宗遖撩起眼皮,无奈的笑:“生气了?”
虞粒摇了摇头:“不是。”
程宗遖问道:“那是怎么了?”
虞粒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
“虞粒,我不喜欢猜,”程宗遖的语气还是那般平淡,因为困意而染上了一丝慵懒的鼻音,听上去格外的有耐心和温柔,他循循善诱:“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这样彼此都省事儿不少。”
虞粒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舍不得你。”
只有呆在一起才发现原来时光可以这么美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很开心。
程宗遖闻言,似是头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去捏她的脸,“有什么舍不得,你晚上放学不就又见了?”
说实在的,程宗遖不喜欢粘人的人,他觉得困扰和麻烦。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虞粒说这番话,他竟然觉得,还挺新鲜。应该说是佩服小姑娘的坦诚和英勇。
孺子可教也。
虞粒听到他这话,一双眼睛如晶莹剔透的玻璃球,闪着兴奋的光芒,她顿时来了精神:“我晚上还来你这里吗?”
程宗遖挑起眉尾,故意调笑的反问:“不是跟我说没地方去了?小小年纪就学会欺骗感情了?”
“”
虞粒以为昨晚只是她的黄粱梦。如今梦醒,也该回归现实。
她还以为她今天又要回唐家呢。
虞粒霸道得很,“我就要在这里。”
“嗯。”程宗遖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经过一晚,巴掌印已经淡化不少,可他还是温柔的抚摸着那处,似是安抚,又似是提醒,想让她记住。
“只要你愿意,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他专注地盯着她,双眸深邃而暗,目光旖旎,充满了诱惑性。
而她成功上钩,尤其是他说的那句“欺骗感情”,更是让她蠢蠢欲动。
她问:“包括你吗?”
程宗遖笑了笑,“小丫头真贪心。”
虞粒理直气壮:“不是你说的吗!”
似乎困得睁不开眼,倦怠的哼了声,从鼻子里懒懒的发出一个短暂的音节。
他闭上眼,嗓音沉甸甸地,听上去不是那么正经,还有点坏:“巧了,我就喜欢你这么贪心。不贪心我可不要。”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
◉ 19、许愿
虞粒知道, 自从昨晚的那一个拥抱过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那一个拥抱,更像是一种心知肚明、无须多言的默契和默许。
比如留在这座梦幻的玻璃屋,留在他身边。
即便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可虞粒还是甘愿一头扎进这个充满未知的温柔乡, 义无反顾-
程宗遖最后叫了他的助理来接虞粒。
虞粒的书包在学校, 昨晚逃了课太匆忙,没有背回来。倒是方便今天了。
她自己穿好外套和程宗遖准备的雪地靴。没多久, 助理就来了。
他站在门口, 客气又恭敬的微笑,自我介绍道:“虞小姐,你好。我是程总国内这边的特助,我叫章明, 今天由我送你去学校。”
“啊。”虞粒礼貌的点点头,“好,谢谢你啊。”
虞粒走出屋子, 章明跟在身后, 轻轻带上了门。抬起胳膊, 毕恭毕敬的做出指路的手势:“电梯在这边, 虞小姐。”
章明拿出卡刷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
两人走进去。
电梯运行中。
和陌生人独处,虞粒难免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雪地靴。
她之前觉得雪地靴很笨重, 不好搭配衣服, 所以从来都不买, 可现在却又觉得格外的好看, 脚也暖暖的,整个心窝都暖洋洋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粒主动搭话问道:“章特助,我想问一下,这双鞋你是今天早上送来的吗?”
“不是。”章特助说,“昨天晚上。”
“啊?”虞粒有点惊讶,“昨晚几点啊?”
章特助:“两点左右。”
“那么晚啊!”虞粒又惊了,但心里却止不住的翻涌甜蜜水。程宗遖估计昨晚来她房间问她脚的尺码之后就安排助理买鞋了吧。
“给他当助理很辛苦吧。大半夜还让你跑腿。”虞粒活跃气氛一样的口吻。
章明坚定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实际上从昨晚半夜接到大boss的电话让他买一双女士雪地靴之后,他的内心就已经波涛汹涌过一次了。
程宗遖有女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吧,章明的认知中,在感情方面,程宗遖是个非常淡漠无情的人,他什么时候贴心到为女人准备这些生活用物。他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分给其他人,最主要买了东西还让送到他家来。
程宗遖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他把生活和欢场分得很清楚,有极为强的领地意识,他从不允许女人踏及他的私人领地。因为他清楚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或者纯粹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玩归玩,从不走心。
据章明所知,这还是程宗遖头一次带女人回家。
直到今天早上被程宗遖派遣送她去学校之后,才更为震惊,居然还是个高中生!!
章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虞粒。
不得不说,虞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朱唇皓齿,肤如凝脂。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精致的五官,恰恰就是这样青葱的年纪,才让她更为生动和稚嫩。程宗遖之前的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成熟妖艳型,虞粒和她们明显是两个极端。
能让程宗遖如此区别对待,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但章明自认阅人无数,怎么看也看不太出来,虞粒是那种工于心计不简单的女孩子。
老板的私事,哪里是他们这些打工人敢八卦的,顶多在心里好奇好奇。
即便是66楼的高层,可没多久的功夫就抵达了地库。
章明在前面带路,还是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商务车,停在电梯出口的位置。
虞粒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有点纳闷,虽说这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可也不至于这一路下来,都看不到别的业主吧。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没有,好似整栋楼就只有她和章明两个人,哦不对,还有正在熟睡的程宗遖。
“诶,章特助。”虞粒上了车,扣安全带的功夫,问道:“这楼盘是不是卖得不好啊?”
章明说:“卖得很好啊,开盘就售罄了。”
“可是为什么,除了我们,这半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虞粒纳闷。
难不成住这楼的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虞小姐,这栋楼是程总的,自然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的。”章明淡定解释。
“”
靠,照他这么买,这能不售罄吗?!-
早上跟程宗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那么久的天,出门时已经有点晚了,再加上在路上买了点早饭吃耽搁了些时间。好在公寓离学校不远,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下了早自习之后,陈泽宁就凑了上来,一记爆栗敲了下她的天灵盖儿:“喂,不会游泳的臭小鱼,你昨天怎么回事儿啊!说跑就跑了!晚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你能不能不要像一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啊!”虞粒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他一眼。
“你你的脸!”刚才还气势汹汹得像条小狼狗,结果在看清虞粒的脸时,瞬间灭了所有气焰,化身小奶狗,关切满满:“你的脸怎么回事!”
即便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退不少,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痕迹。
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了, “又是你妈对吧!”
他握起拳头,气愤的一砸桌面,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操,你妈就是脑子有病!”
明明被打的是她,可陈泽宁却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护犊子心切,像是恨不得马上跑回去把蒋潇雅给揍一顿来出气似的。
但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想不起来昨晚虞粒抛弃他们的事情了。
虞粒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不耐烦的拽了他一下,提醒道:“我谢谢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让全世界都知道!”
陈泽宁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她的脸,手指轻轻碰了碰。
虞粒立马往后躲了一下,“哎呀,没事儿了,别咋咋唬唬的。”
少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心疼,所有的情绪都不加掩饰,他直勾勾的看着虞粒,不言而喻的保护欲。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虞粒催促:“赶紧回去,让老师看见又得脑补一出大戏,我可不想因为你再去办公室!”
陈泽宁拧着眉,表情十分凝重,他临走之前拍了拍虞粒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你放心,宁哥一定救你脱离苦海!”
铿锵有力。
他说完就回了座位。
虞粒自然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班主任来了之后,就又开启了疯狂刷题的一天。
试卷做到第二页,看到解答题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在想,程宗遖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明明晚上放学就能见到了,还是很想他。
变着法儿的想跟他聊聊天。
虞粒偷偷摸出手机,给程宗遖发消息:【呼叫!紧急呼叫!】
谁知道这一紧急呼叫,直到大课间,她都跑完操了,程宗遖才不慌不忙的回她:【怎么】
虞粒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还真是不痛不痒呢!
她气鼓鼓的回了条语音:“你再回晚点,人都凉了!”
程宗遖这下秒回了,懒懒的笑着:“干什么了,喘成这样儿?”
“跑操啊。”虞粒想也没想就回。
“啊,跑操。”程宗遖又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看来你体力不行。”
“”
虞粒刚跑完操,再加上又急着回教室,又是跑了一路,气息肯定是乱的。
只是话从程宗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习惯性上扬的尾音,慵懒中充满了玩味,吊儿郎当的,很是不正经。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她体力确实不太好,体能可以用差来形容,可被程宗遖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没由来的害起了臊。
虞粒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他这一句,程宗遖就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我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没注意你的消息,别生气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闲适和沉稳,耐心的解释着,温柔的包容着。
“你不是在睡觉吗?”虞粒问。
“可不是么。”程宗遖困扰的叹了声,嗓音里满是疲惫:“休个假都消停不了。”
虞粒再一次感叹,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心疼程宗遖,不忍心再打扰,就回了句:【那你快睡觉吧,我要上课了。】
程宗遖回了个“好”字。
聊天结束。
高三学习紧张,下了课,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继续学习。虞粒也准备放下手机加入刷题的队伍,可手机却在此时剧烈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第一反应就是皱起了眉。
蒋潇雅打来的。
虞粒直接挂断。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知道蒋潇雅又打了过来。
虞粒心烦意乱,她拿着手机走出了教室,站在楼梯间,接听。
一开口语气就很冲:“你到底想干嘛。”
“你昨晚去哪里了?”蒋潇雅说,“你爸他酒醒了,他”
“他不是我爸!”虞粒尖锐的打断,“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我朋友家,你不要再联系我。”
“虞粒,你什么意思?”蒋潇雅情绪激动起来,“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都跟你解释过了他喝醉了!唐元强说他把你认成我了!你这又是闹哪出?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有他,你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只有你才想过这种生活。”
“你在哪个朋友家”
虞粒不想再跟蒋潇雅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恰好显示电量不足,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昨晚在程宗遖家忘记充,现在也没有充电器。她只好将网络关闭,开启了低电量模式。
虞粒原本想去找同学借一个充电宝,可问了一圈都没有借到,没有人带。
今天是周五,除了高三生都正常放学,但高三生也可以出去逛一圈,在上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虞粒约陈泽宁和陈妍宁去小吃街吃东西,顺便可以扫一个充电宝。
到了放学时间,学校里乌泱泱都是人。虞粒和陈泽宁一同下楼,准备去找陈妍宁一起去小吃街。
反正马上就要有充电宝了,她无所顾忌般重新连上了网,想看看有没有程宗遖的消息。
连上网之后,果不其然,弹出了一条程宗遖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Zn:【晚上吃什么】
虞粒心里喜滋滋的,她打字回:【打算跟朋友去小吃街逛逛,你呢?】
消息发出去之后,虞粒正当打算收起手机后,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虞粒往旁边退了退,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
撞她的人是个男生,嘴里叼着根牙签,身边还跟了几个小弟。嘴里说着昏话,比如这妞儿挺漂亮啊,大哥上了她。
他那油腻腻的眼神落在虞粒身上,浮浪的眯了眯眼,道歉也毫无诚意可言。
虞粒对这种小混混一向嗤之以鼻,嫌弃的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理。谁知无意间扫了眼男生的穿着。
黑棉袄,校服裤,还有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带棉的,明明是黑色的,可鞋面还是脏得要命。
一看到这双鞋,虞粒先是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偷她手机和钱包的那个男生,也是穿这种鞋。
虞粒又仔细的打量一番,凭着记忆回想,这男生跟之前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贼,身高差不多,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年纪也相仿
靠!
原来贼还跟她一个学校!
虞粒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一脚踹对方腿上:“可让老娘抓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偷东西!”
男生被这一脚踹懵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将牙签一吐,骂骂咧咧的指着虞粒:“臭娘们儿,找抽呢是吧!”
“偷东西偷到姑奶□□上!”虞粒毫不示弱,“缺德玩意儿!”
“操!他妈的有病!”小混混又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就走了过来,“你再给我骂一句!”
陈泽宁反应很快,一把将虞粒拉到了身后,他个头儿高,眉眼戾意横生,看起来很凶:“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陈泽宁给我教训他!我手机钱包就是他偷的!”虞粒跳起来,指着小混混。
“哎哟我操?”小混混脸都绿了,“这年头碰瓷碰成这样?你要说我跟你偷情,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你他妈嘴贱是吧!说不来人话就别他妈上老子面前来吠!老子让你吠!”陈泽宁脸色更沉,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气急,照着小混混的脸就是重重几拳。
小混混身后的那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跟炸了毛的小跳蚤似的,跳过来就要给大哥报仇雪恨。
虞粒总算找回了点理智,认清现在的局势,他们现在是2对5,就算陈泽宁再能打,也绝对打不过他们五个人!
然而陈泽宁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已经被气昏了头脑,扬起胳膊就要往前冲,虞粒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了陈泽宁的手腕,拔腿就跑。
“跑啊!”虞粒喊。
陈泽宁被虞粒牵住了手,他的注意力全然停留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原本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场春雨所熄灭。
他跟虞粒的关系向来好,可他们之间都是像兄弟一样相处,偶尔会搭个肩膀,亲密程度也局限于此了。
牵手还是第一次。
其实准确来说,不算牵手。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腕。
他的心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变乱,一下比一下有力,似乎快要破膛而出。
他情不自禁手腕一转,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后面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追了上来。
陈泽宁便反客为主,拉着虞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学校里人来人往,他带着虞粒小心的躲避,时不时会撞到其他人,然后再匆忙的道个歉。
很快跑出了校门,那几个小混混也被他们甩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虞粒往后看了眼,终于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倒是又嚣张起来了,往身后“呸”了声。
陈泽宁也回头,他们目光相撞,谁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陈泽宁,你行啊,关键时刻够爷们儿!”
“那是,你只有我能欺负!”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是在“逃亡”,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里——
穿着校服的两人,手牵着手,他们在欢笑,他们在奔跑。
他们蓬勃朝气,他们年轻张扬。
正是黄昏,温柔的光洒满每一个角落,落在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上。
停在校门不远处的一辆低调豪车,程宗遖坐在驾驶座,隔着车窗,沉吟的盯着虞粒渐渐跑远的背影。
她长长的马尾随着奔跑俏皮的晃动,而少年的外套被风鼓起,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长。
骨节分明的指间把玩着一支雪茄,他慢条斯理的点燃,吸了一口。
车内弥漫白色的烟雾。
他缓缓眯了眯眼,很低的嗤了声。
◉ 20、许愿(二合一)
虞粒和陈泽宁跑到了小吃街, 彻底甩掉了那群小混混,然后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等陈妍宁。
本来说好是在教学楼门口汇合的,结果他们俩先跑了,陈妍宁到了之后好一通数落, 到餐厅了都还没消停。
虞粒和陈妍宁坐在一排, 陈泽宁坐在对面, 他先扫了二维码,然后下意识把手机递给虞粒, “别玩手机了, 先点餐。”
虞粒一进门就扫了充电宝,点开程宗遖的对话框,发现他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正纠结要不要再发一条, 并没有功夫搭理陈泽宁,心不在焉的说:“你给宁宁,让她点。”
“我还是习惯你叫我宁哥, ”陈泽宁脸皮厚了起来, 简直不害臊, “你突然叫这么亲密, 很容易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啊!”
虞粒闻言, 没忍住翻了一个世纪大白眼,她一把躲过他的手机,递给了陈妍宁,鄙夷的剜了陈泽宁一眼:“你放心, 谁都知道我是你爹, 不会误会。”
“别玩手机了, 赶紧点餐。”陈泽宁催促。
“我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儿, 你看不见吗?”
被忽视的陈妍宁,一下子就更不爽了,“你到底是谁弟!”
陈泽宁不耐烦的“啧”了声,将手机搁到陈妍宁面前,“得得得,你点你点。”
犹豫了一会儿,虞粒最终还是主动给他发消息过去:【你吃饭了吗?】
点完了餐,陈妍宁和陈泽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虞粒不好再玩手机,于是将手机放在一旁,心不在焉的与他们聊天。
没等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上来了一盘韩式双拼炸鸡和三份石锅拌饭。
陈妍宁和陈泽宁同时夹起一块蜂蜜芥末酱炸鸡,只不过陈妍宁是喂到了自己嘴里,而陈泽宁则是放在了虞粒的碗里。
菜上来的那一刻,虞粒第一时间就是摸手机,对着美食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程宗遖。
正巧拍照的时候,陈泽宁的手伸了过来,将鸡腿放入她的碗中。
少年的手入了镜。
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指甲修剪得干净而圆润,指节细长。
虞粒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发现她刚才问程宗遖吃饭了没,程宗遖到现在都还没回她。
她心里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平衡,她的确很喜欢程宗遖没错,可她并不想自己因为喜欢他而变得卑微和被动。
她可以有分享欲,但必须是要在得到回应的前提下。
他这么久没回消息,现在在她的角度看来,他就是不当回事,她就是很生气,于是虞粒又闹起了脾气,就在快要两分钟时,她及时撤回了那张照片。
如果他是真的在忙,没看到消息,那么她闹脾气了,她会道歉。
可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任由自己被坏情绪所操控。
一直煎熬到了晚上放学,陈泽宁手里推着自行车,陈妍宁走在虞粒身边。三人并肩而行。
“小鱼,你今晚去我们家吧?不要回去了。”陈妍宁听说了虞粒被蒋潇雅打的事情,她挽着虞粒的胳膊,十分心疼的说道。
“就是,又回去干嘛?你妈更年期到了,指不定又因为什么事情再打你。”陈泽宁说这话时,磨牙霍霍。
虞粒没吭声。
她现在也很纠结,唐家肯定是不想再回去的,可现在程宗遖这态度让虞粒很迷茫,她明明在赌气,还要再回他那里的话,感觉很丢人,很没有骨气。
要不然就先去陈妍宁家住一晚,看看明天程宗遖什么态度会不会找她回去
就在这么打算时,正巧走出了校门,虞粒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
程宗遖的车。
他来接她了吗!
虞粒心中一阵窃喜,可她表面还是极力装着淡定,她这会儿倒是傲娇了起来,像是没看见一样,跟陈妍宁有说有笑的从车前路过。
内心却不停的呐喊。
快叫住我!快叫住我啊!
就在快要走过时,车门终于打开————
“虞小姐。”
一道男声响起。
三人同时循声望去。
一个中年男人拉开了后座车门,恭敬的微笑:“程总让我来接你。”
虞粒认出来,是程宗遖的司机。
陈妍宁悄悄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而陈泽宁则是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司机,又看了一眼虞粒,眼神中充满了狐疑和审视。
现在有了台阶,虞粒自然要下的。也勉强算是程宗遖来接她了吧。
虞粒松开陈妍宁,弯腰上了车,与他们挥手告别:“拜拜,你们路上小心。”
司机关上车门后,坐上驾驶座,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虞粒离开后,陈泽宁问陈妍宁:“那司机说的程总,是谁啊?”
陈妍宁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哎呀,不会有事的,别管那么多了,小鱼肯定是认识他的!说不准是小鱼继父的朋友呢。”陈妍宁推了推陈泽宁,她自顾自坐上后座,催促道:“赶紧回家,冷死了!”
一边说一边摸出了手机,疯狂轰炸虞粒:【啊啊啊!这大晚上他带你去哪里啊!!!你可不要被占便宜!保护好自己!】
陈泽宁将信将疑的坐上车,踩了一脚踏板。
陈妍宁说的有理有据,但陈泽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虞粒上车没多久就收到了陈妍宁的消息,她正要回复,蒋潇雅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虞粒真不知道蒋潇雅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蒋潇雅是个特别心高气傲的人,之前她们也吵过架,就算明知是她的错,她也绝不会服软,冷战是她们母女最常有的相处模式。
这还是头一次,蒋潇雅这么契而不舍、上赶着来联系她,说好话。
因为蒋潇雅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碰到了虞粒的底线,唐元强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
既然蒋潇雅这么怕这件事败露,那么虞粒就偏偏要往她痛处戳。
虞粒挂了蒋潇雅的电话,然后给她发消息:【我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们就闹个鱼死网破,让所有人都知道唐元强干的畜生事,我手上有视频。】
这话是专门说给蒋潇雅的,故意吓唬人的。
即便犯错的人的确是唐元强,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名声受损的人是她。
当初说要告唐元强,其实也是气过头了,后来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且不说名誉,就说实力,她根本就不是唐元强的对手,她就是一高三穷学生,唐元强有钱有势,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老奸巨猾的资本家。
视频确实有,那晚无意间录到了。
但这是她的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消息发出去后,蒋潇雅秒回:【虞粒,你是不是疯了!好日子过够了是吧?!到底有完没完?我让他道歉还不够?】
即便只有文字,可字里行间的愤怒和惶恐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虞粒回复:【所以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们一家三口过你们的好日子吧。】
她回了之后就把蒋潇雅的微信拉黑了。
一回想起那晚,唐元强的触碰,虞粒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
那晚只是摸了两下,如果真让他得逞了,虞粒真的会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使劲儿摇摇头,将那窒息的一幕幕统统甩出脑海,扭头看向窗外,发现这并不是回公寓的路,公寓离学校不远,现在走的是反方向。
我靠,该不会要把她送回唐家吧!
虞粒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立马问司机:“我们现在去哪里?”
司机答:“去接程总,他今晚有应酬。”
虞粒长长松了口气,虚脱般往椅背上一靠:“哦。”
原来程宗遖在应酬啊。她勉强安慰自己,程宗遖是因为在忙所以没空回她消息。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程宗遖从酒店中走出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外套就被他那么随意的抓在手上,他不紧不慢地朝车走来。
司机下车,恭敬的拉开了后座车门。
程宗遖上了车,将西装外套往旁边一扔,疲惫的窝进椅背,闭着眼扯了扯领带。
他身上有烟草味,也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混在一起,可虞粒却又一点都不觉得反感。他一上车,虞粒的心就紧张的提了提,整个人都局促了起来,她想跟他说点什么,比如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不是很难受之类的话,关心他几句。可程宗遖一上车就没拿正眼瞧她。
旁若无人般。
她瞬间不是滋味了,明明是他先不搭理她,怎么搞得好像是她得罪了他似的。
她又开始赌气,故意往车门旁挪了挪,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的西装外套就摆在他们俩中间,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虞粒却还在偷偷用余光打量程宗遖,他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没有动,一双长腿随意的敞着,领带被他扯松了很多,一只手撑着额头,双眼紧闭,眉轻轻蹙着,像是睡着了。
他倒是淡定!
虞粒气鼓鼓的扭头看向窗外,嘴巴翘得都能挂衣服了。
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算是稍微了解了一点他的性子,他应该是脾气不太好,总是阴晴不定。但大多数时候她都琢磨不透程宗遖,准确的来说,她或许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哪里惹了他不高兴,所以他才突然对她这么冷漠。
可想了好一会儿,都把自己想睡着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内温暖,她不由自主陷入了沉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感觉到了一只温热而干燥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车内昏暗,朦胧的视线里是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脸颊,嗓音低沉,莫名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他说:“到了。”
虞粒是真的好困,许是困懵了,一时竟忘记了和他在赌气的事情,脸眷恋般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咕哝道:“我好困。”
“回家再睡。”
他还是那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去依赖,抓着他的手不放。
“要我抱你上去吗?”像是被她这小孩子一样的心性给逗乐了。
虞粒眼睛都睁不开,稀里糊涂的就点了两下头。
他并没有再说话了,松开她的手,沉默的下了车,随后她这边的车门打开,程宗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虞粒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头靠在他肩头。
她昏昏欲睡的闭着眼,感觉到程宗遖抱着她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时,忽而飘进来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稍微将她的睡意吹散,她恍然睁眼,看到了程宗遖利落而流畅的下颚线,她瞬间惊醒过来,呆呆地盯着他看。
察觉到她的目光,程宗遖微微颔首,两人视线一撞,他淡淡的勾起唇:“清醒了?”
虞粒面上一热,竟有点不好意思了:“放、放我下来。”
程宗遖没说什么,将她放了下来。
虞粒站在他身边,低着脑袋,仓皇的理了理自己翘起来的外套边角。
她真的觉得很丢人,明明在车上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要跟他冷战到底,结果转头就撒娇耍赖求抱抱了。
正当懊恼之际,余光里忽然注意到程宗遖的手按了按胃,只是一瞬,他便松开了手。
“你胃痛吗?”
虞粒再一次忘了还在闹别扭的事情,关切的问。
闻言,程宗遖又按了一下胃,这回使劲儿了不少,眉头稍蹙着,可他却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口吻:“没事。”
虞粒想起来他今晚应酬,那肯定是喝了不少酒。
这么一想,她更是忧心起来,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急匆匆走进门,脱了鞋,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进了屋子里,她去厨房晃了一圈,翻箱倒柜的,结果发现程宗遖家的厨房完全就是个摆设,连一口锅都没有,冰箱也是,里面都是一些冰水。
“你这儿有蜂蜜吗?”虞粒扬起声问了一句。
程宗遖倒是不慌不忙,整个人慵懒的往沙发里一躺:“没有。”
虞粒惆怅的叹了声。
冰箱里连根儿新鲜菜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蜂蜜。
“谁让你要喝那么多酒!经常喝酒还不备一些蜂蜜,胃喝坏了活该!”她没好气儿的数落着,秀眉皱成一团,从厨房走出来,凶他:“我现在下去给你买。”
路过程宗遖身边时,程宗遖一把拽住她胳膊,将她往面前一拉,虞粒像轻飘飘的羽毛,飞进了他怀里。
正当想坐起身时,程宗遖的手揉揉她脑袋,无奈轻笑:“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
说实在的,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又是摆脸色又是抱怨又是数落又是教训的,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生气。
相反,他觉得她此刻跟温柔不沾边的样子,出奇的可爱,和真实。
她那双眼睛太过纯澈和生动,像是会说话,将对他的关心和心疼统统表达了出来,不加丝毫的掩饰。
“我没事,过会儿就好。”程宗遖懒懒散散的靠进沙发靠背,“陪我聊聊天。”
虞粒这会儿算是半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像是被他包围着,他身上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无路可退。
她的心跳就这样乱了方寸,紧张又局促的坐在他腿上,不敢轻举妄动。
“聊什么?”她问。
他手指百无聊赖的勾着她的发丝,闲聊一般的口吻:“晚上吃了什么?”
虞粒老实回答:“跟朋友去小吃街吃了韩料。”
说完,又像是想什么似的,她气鼓鼓的嘟囔:“我本来拍了照片,想给你看,谁让你那么久都不回我”
程宗遖垂眸直视她,嗓音更沉,叫她的名字:“虞粒。”
“干嘛!”虞粒故作不耐烦。
“你发别的男生给你夹菜的照片,你希望我怎么回?”程宗遖说,“跟你说一句,祝你们吃得开心?”
虞粒呛回去:“那我不是撤回了吗!”
程宗遖哼笑:“那我谢谢你?”
“我”虞粒原本还想再跟他呛两句,结果这时候猛然反应过来,一惊:“你看到我发的照片了?”
程宗遖只单挑了下眉毛,表情略显不屑,但也算是默认,随后微眯起眼,又说:“还有,跟朋友去吃饭,需要牵手吗?”
“”
虞粒一开始,脑子卡壳了一下,之后便更惊讶了:“你下午在学校门口,看到我了?”
程宗遖没吭声,只沉吟的看着她。
“你别误会啊!”虞粒心急如焚的解释,“是我认出了之前偷我钱包手机的那个贼,我跟他起了些冲突,他们人多,是我朋友拉着我跑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宗遖若有所思的抬抬下巴:“陈泽宁?”
虞粒更急了,原本想再解释两句,可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抓住了重点,两眼亮晶晶的,满是兴奋的光芒,“你吃醋了是不是!”
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他一直不回她消息,难怪一上车就对她视而不见,原来源头在这里!!
她更加笃定,倏尔起身,双腿跪在沙发上,比他高了一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深邃的双眼,强调道:“你就是吃醋了!”
“吃醋?”程宗遖面不改色,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明显对这两个字,持有嗤之以鼻的态度,“有吗?”
虞粒抿起唇。
他的眼神,轻佻又狂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原本笃定万分的她,忽然有点底气不足了,信心急转直下。
虞粒泄气的坐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程宗遖又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有那么点儿不高兴。”
原本黯淡的眼眸又被点缀一层层细碎的星光,她的眼睫像生动的羽翼,忽闪忽闪着。满面笑容,像一朵盛开的花儿。
“我不高兴,你这么开心?”程宗遖敲了下她的脑袋,“不哄哄我?”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虞粒抬眼便能看见他那菲薄的唇,心念蠢蠢欲动。她舔了舔唇,下意识昂起头,朝他的唇靠近。
她似乎想用实际行动来哄他开心,也似乎想借此机会,来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应,或者更进一步的发展。
她的心像是快要蹦出嗓子眼,连腿都在发抖,却仍旧阻挡不了她的决心。
渐渐的,他身上的味道更为清晰浓烈,他的唇就近在咫尺,她甚至感受到了他逐渐变沉的呼吸。
他并没有退后,也没有闪躲,虞粒把这当成了一种默许和鼓舞,便更加坚定的靠近。
然而就在两人的唇只差几公分就要触碰上时,程宗遖的手忽而捏住她的两腮,虎口卡在了她的下巴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行为。
他的眸幽暗,讳莫如深,瞳孔在收缩。
她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再开口时,嗓音格外沙哑:“不是现在。”
程宗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心知肚明。男人脑子里不就那么点儿东西。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有点于心不忍。
虞粒虽然已经成年了,可她毕竟还是个高中生,就是个小孩子,他如果真对她做了什么,真就显得自己是个禽兽了。
还能怎么办,那就等呗,等到小姑娘毕业。
虞粒面红耳赤,她仓皇的退后,拂开程宗遖的手,头都快埋到胸口了,支支吾吾的:“你不是说哄哄你。”
原本以为程宗遖会很开心,结果被拒绝得这么惨,虞粒有点无地自容。
程宗遖的手虚掩着嘴唇,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迅速调整了情绪后,语调恢复以往的从容散漫:“唱首歌给我听听。”
虞粒无精打采的:“唱什么。”
程宗遖:“昨晚在车上唱的那首。”
虞粒哪还有什么心情唱歌,可还是拒绝不了程宗遖的要求,只好又唱了一遍《红色高跟鞋》
这一次,唱得一点都不走心,颇有点完成任务的意思。
但到那句“我爱你有种左灯右行的冲突,疯狂却怕没有退路,你能否让我停止这种追逐”时,却又想故意唱给他听似的,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暗示意味满满。
程宗遖居然听得格外有兴致,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捏到发烫发红,随后俯下身贴到她耳边,神秘感十足的低语:“去你房间看看。”
虞粒不明所以:“看什么?”
程宗遖不答,只抬起下巴指了指她房间的方向。
虞粒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跳下沙发,迅速上楼,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床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礼盒旁是一束很大的红玫瑰。
她跑到床边,迫不及待将礼盒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高跟鞋,尖头,红底,款式简单大方,鞋跟也不高。但鞋上镶满了细碎的钻石。不会显得太成熟和庸俗,而是一种别样的、淡雅的魅力。
屋外的霓虹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钻石璀璨,在闪闪发光。
而高跟鞋的旁边,躺着一瓶女士香水还有一个珠宝盒,里面是一条项链,上面缀着一个音乐符号。
虞粒意想不到,惊喜得捂住了嘴。
程宗遖走进房间,来到她的身边,嗓音温柔又缱绻,笑了笑:“希望送我们小鱼的成人礼礼物没有来得太迟。”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比较忙,今天更一章肥的,明天恢复日更。
红包弥补,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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